第四百二十三章 振微堂主
有时就是这样,你不找麻烦,麻烦反而来找你。
当直斗堂主黄彦清看似警告一样,用三节棍敲了一下萧天河的肩膀时,怪事发生了,那三节棍末节竟然被弹飞!没错,就是被萧天河的肩膀给弹飞出去!幸好三节棍的另外一端还握在黄彦清手中,否则整条三节棍都会被弹到天上去了!
黄彦清先惊后怒,以为萧天河果真“来者不善”,随即大喝一声,抡起三节棍就冲着他的天灵盖劈了下来。这下更不得了,“喀啦”一声脆响,三节棍真的成了“三节”棍,每一节都“嗖嗖”地旋转着,不知飞到哪里去了,一股磅礴的气浪同时从萧天河的头顶爆发开来,附近的三位堂主竟然全被掀得翻了个跟头,叶玲珑更是被吹飞到十几丈之外,撞在了树干上,而夏、谢两位灵将虽然离得较远,但也退了好几步之后才稳住了身形。唯有花清雨站得最远,似乎没被波及。萧天河周围草地全清,藤条寸断,连附近的几棵树都断裂了。总之,原本在萧天河身旁的,除了何天遥之外,其他连人带物全都被气浪给推走了。
何天遥呆立当场,原本绑在身上藤条全部断裂消失无踪了,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刚才那股猛烈的气浪对他来说感觉就像是微风拂面,可周围其他人却都是一副狼狈模样,这太奇怪了。比他更惊讶的就是萧天河了,他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虫部的三位堂主却以为他知道。
“就这样还说不是来搞破坏的?”黄彦清厉声大喝,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春、酆两位堂主。
萧天河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两位堂主也满腹狐疑地再度亮出了兵刃,酆堂主对夏灵将怒道:“夏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已经怀疑到夏灵将头上了。
“这……我也不知道啊!”感到莫名其妙的夏灵将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动居然就挡住了黄彦清的攻击,还把他的三节棍给崩坏了,这种事连夏灵将自己都做不到,萧天河的实力怎么会增长到如此可怕的程度?“萧、萧兄弟,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夏灵将此时不得不怀疑萧天河一直在扮弱。
“我现在真的就是两仪级啊……”萧天河无奈。
“两仪级?笑话!两仪级能弹毁我的本命武器?那我直斗堂岂不成吃干饭的了?”黄彦清当然不信,他捡回了三节棍的其中两段,左右双持当成短棒使。
春俊明也一改先前温和的口气,紧盯着何天遥:“恐怕高手还不只一个呢!”的确,其他人都被吹得东倒西歪,而离萧天河最近的何天遥却纹丝未动,自然会惹人怀疑。“夏灵将,你带着两个高手闯入万鸣森林,还企图装弱欺骗我等,险些着了你的道!”春俊明将手指放入口中打了个响哨,尖利的哨声响彻整片森林。
“糟了,恐怕要召来几个麻烦的家伙了!”夏灵将情知不妙,急中生智,连忙拿出吕尚文托捎的那封信晃了晃,“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意图,这里有我家老爷子给金部主的亲笔书信!”
黄彦清却喝道:“一派胡言!你口口声声说这几人是大小姐的朋友,为何却不知大小姐如今并不在万鸣洞?还有,那信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听到此话,夏灵将不免也有些恼怒:“老爷子的信,我敢造假吗?你把我夏宏光想成什么人了!”
“好了,都不要吵了!”随着一声呼喊,又有三个人从万鸣森林的三个方向围了过来。
“长举堂谢堂主,同鸣堂单堂主,广诱堂鱼堂主。夏某有礼了。”这三人夏灵将也都认得。他心中再一次暗暗庆幸,虽然这几人的脾气也不算多好,但最暴躁的那几个堂主依然没有现身。
那位又瘦又高的谢堂主说:“信是真是假很容易辨别,吕部主的笔迹我曾经见过,把信给我看看即可。”说完,他冲夏灵将伸出了手。
“不行!”夏灵将把信又收了起来,“老爷子有令,让我将务必此信亲手交给金部主,见不到金部主的面,我是不会交给你们的!”
“呵,我看做贼心虚了吧!”黄彦清冷笑。
“黄堂主,把你的三节棍给我看看。”那个单堂主虎背熊腰,声音十分亢亮。他将三节棍的断裂处好好看了看,似是自言自语:“唔……至少也是九宫级。”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再次惊呆,包括萧天河在内。
“黄堂主的三节棍就是我帮着打造的,其坚硬程度我心里有数。这断裂的地方分明不只一点,而是整个连接部位全都被震碎了,况且刚才黄堂主并未使出最大的力气。这种可怕的劲力回弹,只有九宫级以上的高手才做得到。”单堂主“唰”的一下亮出一杆长柄大锤,摆开了攻击的架势。
在堂主们想来,既然萧天河是九宫级高手,那何天遥多半也是了。两位九宫级高手当前,情势堪称危急。六位堂主将两人团团围住,虎视眈眈,如临大敌。
“呃……诸位堂主,在下真的没有恶意……嗨呀,跟你们说也说不清楚……啊,对了,朱天常、柳玄绛、刘归琼你们总归认得吧?”萧天河急忙道。
“没听说过!”几位堂主异口同声。
萧天河诧异不已:“那吕升萦、孟苏和呢?他们也都是金姑娘的手下啊!”
“什么‘孟苏和’、‘孟猪和’的,一个都不认识!”单堂主大吼着,一锤已经抡上来了。
“哎,别打!”萧天河只能抬臂去挡。
单堂主哪里由得萧天河分说,全力一锤狠狠砸在了萧天河的小臂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同样的怪事再度发生,六位堂主全都在巨大的震荡中被吹得东倒西歪,那柄长锤竟然锤、柄分离,锤头不知震飞到哪里去了,坐倒在地上的单堂主空拿着一把光秃秃的长杆,眼睛惊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萧天河所做的不过是用手挡了一下而已。“叫你先别打的嘛!”萧天河无奈极了。这下误会越来越深了。
“好家伙!大家摆阵!”黄彦清振臂一挥,随后又吹了声响哨呼叫援军。
萧天河抱拳道:“别、别,我求你们了,诸位堂主,且听我说……”
“看你还能如何胡诌!”黄彦清道。救援哨已经发出,他巴不得多等一会儿,等援手到齐了再开战。
萧天河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说:“黄堂主,听你方才所言,金姑娘还没有回来?当初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了赤熛域,她去了恭庆界,我想此时她多半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吧。”
几位堂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胡说八道!我们大小姐许多年之前就到僻处隐修了,怎么会突然去恭庆界!”黄彦清似是不信。
“金姑娘是一直在皇崖界的太安湖底隐修,她去恭庆界是为了……嗯,好像是要铲除什么妖族叛党……我记得她还说,已经安排了人手在恭庆界外等候来着……”萧天河努力回想着,尽可能地证明自己的清白,“我刚才提到的那几人可能都是她隐修之后才收服的手下,所以你们不认得……啊,对了!还有他!”
萧天河直到这会儿才想起来,孟章界中还有个尉迟风呢!他连忙将尉迟风召了出来。
“啊!”堂主们十分惊讶,一齐向尉迟风单膝跪拜行礼:“参见风左使!”
尉迟风先环视了一下周围的情景,笑着对萧天河道:“你早该把我叫出来的。”
“怪我急中不生智,这不刚把你想起来嘛!”萧天河擦了擦脑门上沁出的汗珠。
“咳咳……”尉迟风大伤未愈,又咳出了几口血,摇摇晃晃的几乎站立不住,黄彦清与春俊明连忙上前搀扶。
“风左使怎么伤得如此之重?”黄彦清皱眉问道。
“和纪豫丘那个老东西斗阵法弄的……你们不必多疑,萧兄弟他们都是我和金姐的好朋友,要以礼相待……”说完这几句,尉迟风竟昏了过去。
这时,又有几人手持兵刃赶到,看样子他们应该都是虫部的堂主。
黄彦清冲其中一人招手:“唐堂主,你来得正好!快将风左使带回脉胧堂医伤!”
两位堂主抬着尉迟风离开之后,黄彦清对萧天河拱手道歉:“是我等错怪了你,十分抱歉,还请见谅。”
“没事没事,误会解清了就好。”萧天河心中的石头可算落了地,“毁了你们两件武器,我也十分抱歉。”
“其实你刚才说出‘恭庆界’三个字时,我就在想,你或许真的不是敌人,保险起见,我故作不知此事,以探详尽。大小姐她虽然未归,但先前的确曾传讯与我等,还叫了五位堂主前去恭庆界助战。至于武器的事,你不必在意,重新铸炼一下就好。只是……你到底是什么境界?”黄彦清还是非常好奇。
萧天河诚恳地回答:“我真的是两仪级。如果我是顶尖高手,又怎会让尉迟兄伤到如此地步呢?刚才的怪事,我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何天遥拉了拉他的衣袖:“天逍哥,莫非是蒋太公……”
萧天河眼睛一亮,对啊,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当初在浑天牢中,九宫级高手蔡云平想要扇何天遥的耳光时,与刚才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恐怕都是蒋太公“搞的鬼”,之所以何天遥刚才没被激荡震飞,正是因为他也同样是受益之人!
“呵,原来如此。”萧天河摇头笑叹,“黄堂主,我们兄弟二人曾经偶遇一位实力高强的前辈,这份护体的‘礼物’,恐怕是他留给我们的。”
夏灵将这下可来劲了,摇头晃脑地批评起来:“看吧,我都说了我们没有恶意,你们这些十六堂的堂主啊,就是脾气急躁,也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胡乱冤枉我,也不怕坏了虫、介两部的交情!”
“说、说、说得没、没错!”好不容易逮着说话机会的谢灵将连忙附和。
酆堂主笑嘻嘻的:“快拉倒吧!我们又不是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阵乱打,谁让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呢?好了,大家不打不相识,一起去万鸣洞里喝几杯吧!”
大家化干戈为玉帛,由几位堂主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往万鸣森林深处走去。于路上,几位堂主向萧天河他们解释了虫部高层势力的格局。
首先最高位的当然是虫部妖王金婵玉。其座下分设万鸣左使、万鸣右使为左膀右臂,可惜的是,万鸣右使尉迟雷已经亡殁,其位暂时空缺。再往下,就是“振微十六堂”了。由于虫部妖族的数目在五部之中最多,故设下十六堂分管部内事务。按照职责
区别,振微十六堂又细分为战四堂、御四堂、勤四堂、技四堂。
战四堂,顾名思义,主要负责虫部外出征战事务。由直斗堂、双丁堂、等尉堂、革夹堂。这四堂的妖族尽皆凶猛善战,是虫部的精锐之师。目前除了直斗堂主黄彦清依然留在万鸣森林之外,其余三个堂主皆已被金婵玉调去了恭庆界。双丁堂主文立山、等尉堂主白骞泽、革夹堂主瞿大钧正是夏灵将最不想碰到的那几个“难缠的家伙”。
除了这三人以外,令夏灵将犯怵的还有一位鞘甲堂的堂主贾士龙,他也被金婵玉调去恭庆界了。鞘甲堂与半薰堂、膜群堂、长举堂并称“御四堂”,主要负责抵御外敌、守护万鸣森林,所以今日误以为有“外敌”来闯时,半薰堂主春俊明、膜群堂主酆礼义、长举堂主谢令凯悉数到场。
正因为虫部妖族数量实在是惊人,须得有人安排统管万鸣森林的后勤事务,这就是“勤四堂”的重要职责。勤四堂由鳞舞堂、缨马堂、捻奉堂、毛亿堂组成。
最后就是“技四堂”了。这四堂的妖族要么擅长铸造,要么擅长炼丹,为庞大的虫部源源不断地提供修炼物品。像体形健硕的同鸣堂主单泰牙,就是铸造妖族武器的高手;广诱堂主鱼北蒙,铸宝之技高超;而扶走尉迟风的脉胧堂主唐道居,则是炼丹的行家。还有一个缺兑堂,其堂主莫月华正是已故的万鸣右使——尉迟雷的徒弟,其阵法水平虽不如风、雷两兄弟,但已然是妖族中不可多得的阵法高手了。
虽然振微十六堂的分工各不相同,但那只是“主要职责”的差别。关键时刻,人人皆可攻可守。如果以为“战四堂”不会守,“御四堂”不会攻,“勤四堂”、“技四堂”无法征战,那就大错特错了。像鞘甲堂,虽为“御四堂”之一,但其堂主贾士龙骁勇善战,有万夫不当之勇,所以才会被金婵玉调去恭庆界。而直斗堂主黄彦清则因前些日子在闭关,因此留在了万鸣森林中负责守御任务。
听完几位堂主的讲述,萧天河他们四人尽皆连连赞叹。虫部妖族数量庞大,可金婵玉多年在太安宫隐居,万鸣右使尉迟雷亡殁,万鸣左使尉迟风又长期闭关,在三位高层领导者都不在的情况下,虫部内部依旧保持着井然的秩序,这肯定离不开振微十六堂的精心运作,而且整个虫部也在十六位堂主的带领之下非常团结,要知道,凶妖之乱的四位凶妖可无一是出自虫部的啊!
万鸣洞位于万鸣森林的中心区域。最起先,萧天河他们本以为万鸣洞是一座山洞,但万鸣森林地境根本没有山,他们又想当然地以为是一座地洞。当来到万鸣洞入口时,几人震惊不已,万鸣洞其实是一个由诸多弯曲的树木“搭建”而成的“树洞”!组成洞壁的树木大小、粗细都相近,排列得非常紧密,树藤缠绕其上,堵住了树干之间的缝隙。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树都活着,生意盎然。据黄彦清介绍,组成万鸣洞的树木已经一起生长了上千年了,它们的根也都缠盘在一起,所以它们已经不能算是一棵棵独立的树了,而是应该把整个万鸣洞都视作一棵“巨树”。
跨入万鸣洞之后,就能看到宏伟的振微宫。这座宫殿是由木材与藤条搭建起来的。在殿前广场的平台上,有一座与朝欢峡玄衣宫前那座介鼎相同的巨鼎——“五方虫鼎”。进入大殿,可见其内部的桌椅全都是木制的,而照明之物就和森林中树藤上所挂的那些“蛹”、“茧”、“带”状物体一样,只不过更亮堂一些。殿上首分为两层,上层是宽大的妖王之位,下层则有一左一右两座臣位,三个位子如今都空着。殿中和两廊排满了坐席,可见虫部议事之时,参与者是非常多的。
来到振微宫做客,最有幸的就是可以品尝到虫部特有的两种佳酿——蜜酒与露酒。它们没有什么特别响当当的名字,因为虫部的妖族相信,“好酒无须美名扬”,看来的确是如此,这两种酒在妖域境内可是如雷贯耳。品尝之后,那种淡雅而又香醇的口感让几位宾客赞不绝口。
交谈间,夏、谢两位灵将对虫部的印象也改观了不少。其实所谓的“排外”只是虫部妖族谨慎而团结的表现。在被他们认定为朋友之后,就能充分地感受到虫部妖族的热情与友善。夏灵将见交谈甚欢,关系融洽,遂决定趁热打铁,拉拢虫部加入抵抗凶妖的联盟。
可是,几位堂主的回应却令夏灵将有些失望。简单来说,堂主们的态度只有两个字:服从。当初金婵玉下令虫部“独善其身”之后就失去了踪迹,堂主们也一直遵照着这条主旨行事:与其他四部减少来往,不插手凶妖之乱。四凶妖当然知道虫部是块“难啃的骨头”,虫部不参战正合了他们的心意。所以乱起之后的这些年,凶妖与虫部一直保持着互不相扰。现在虽然金婵玉重出江湖,但却没有下达过新的命令,因此堂主们是绝对不会答应夏灵将的要求的。
“夏灵将不必着急,金姑娘确实说过要征讨凶妖,她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相信此次归来之后,她就会有所行动了。”萧天河劝慰道。
黄彦清笑道:“那样的话,到时黄某人便可与夏灵将畅快地并肩作战了!”
“好!”夏灵将点了点头,“希望五部联手御敌的日子能早一些到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海天石宫
由于金婵玉尚未回到万鸣洞,所以萧天河他们不打算在此久留。他们此次来到妖域的首要任务就是去见大鹏王邬旬阳,可金婵玉不在的话,只好将此事延后了。与其干等金婵玉归来,还不如先去鳞部和兽部去找石灏明、雷啸炎他们。所以,在留下了尉迟风以及金婵玉那五位手下之后,萧天河一行人踏上了前往鳞部的路程。
虫部的堂主们客气地将众人一直送到了万鸣森林之外。萧天河本欲向两位灵将道别,夏灵将却说:“不论是去鳞部还是去兽部,你们都不认识路,而且路途遥远,还是由我和谢老弟带你们去吧!”
“这……二位不辞辛劳带我们来万鸣森林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们呢?”萧天河感到过意不去。
谢灵将却摆摆手:“别、别在意了,小、小事一、一桩。老、老、老爷子也、也会同、同意的。”
夏灵将亦笑道:“是啊,一会儿我给老爷子传个讯,晚回去几日而已。把你们带到鳞部之后,我们就不管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石部主他们了。”
“那就有劳二位了。”
鳞部总坛惊霖岛在西南方向,此去比前番来万鸣洞的路途要远许多。几人途中闲聊的内容,还是离不开此次虫部之行。虽然一开始因为误会而闹出了些许不快,但后来堂主们的待客之道还是很让众人满意的。
提及“振微十六堂”,夏灵将也不无羡慕地感叹:“到底还是人多好办事。”比起虫部的“人丁兴旺”,介部只能说是“人丁单薄”,许多事都要几位灵将、甚至是吕尚文亲力亲为,平时尚且好说,到了战时,或多或少总会感到人手不足的窘迫。
“‘振微十六堂’按职责分工协作,既秩序分明,又颇具效率,加上有令则行、有禁则止的作风,使得整个虫部都团结得如同铁板一块。”花清雨对此权位格局亦称赞有加。
“唔……其实也不尽然。虫部也是有叛徒的,比如恭庆界那伙妖族。此外,其他地方也有一些小股势力,他们都有自己推举出的‘王’,只是不曾公开造反,金部主也就无意去征讨他们。所以,以金部主为首的万鸣森林这股势力算是虫部的主导,与其他小股势力之间大致是并存及附庸的关系。”夏灵将道。
萧天河点点头:“原来如此。这不是和一般的凡虫差不多么?每一股虫群都有自己的虫王。”
“哈哈,说的没错。虽然修炼成人形,但有许多习性还是无法抹煞的。就好像我们介部的妖族大多喜水一样。”
“不过‘振微十六堂’的领导格局也有不好的地方。”叶玲珑道,“那就是十六堂的名字以及对应的堂主之名了。十六堂数目多,导致堂主也多,而且堂名大多古怪,既不容易记,也很难把十六堂与堂主一一对应准确。”
夏灵将笑道:“叶姑娘,你还不知道,其实‘振微十六堂’的每个堂还设有两位副堂主、四位分堂主、以及八位掌旗使呢!”
叶玲珑夸张地慨叹:“天呐,他们虫部自己人能分得清楚谁是谁吗?”
众人皆笑。夏灵将道:“他们记得住记不住你就别管了,你只要能分清几位堂主就行了。说实话,有几位堂主甚至连我都不曾见过呢!”
这时,谢灵将道:“叶、叶姑娘,我、我来、教、教你一个好、好方法。妖、妖族的人,名、名字大、大多都、都有一、一个特、特点……”
“莫不是以本体取姓?”一旁的萧天河听得实在是累,干脆替谢灵将说了出来。
“没、没错!你、你是怎、怎么知……啊知、啊知……”谢灵将一惊奇,话就更不利索了。
萧天河笑道:“呵,当听说你们几位灵将的本体之时我就想到了。”
“那谢灵将的本体是……”叶玲珑脑子一转,介部,“谢”,答案了然,“莫非是螃蟹?”
“正是。我记得,好像是叫‘青云蟹’?”萧天河道。
“哈哈,好有趣啊。”叶玲珑掩嘴笑道,“哎,谢灵将莫要误会,我可不是笑话你哟!”
美人儿笑靥如花,谢灵将竟被她看得害羞起来:“没、没、没……”
萧天河按着此法类推:“那黄彦清堂主的本体就是……唔,黄,虫部……”他扬起眉毛,“莫非是蝗虫?”
“没、没错!”谢灵将道,“玉、玉飞蝗!”
何天遥又问:“我记得有一位堂主与谢灵将同姓来着,不知那位堂主的本体是?”
“是蝎蛉虫。谢老弟说的这点只能说是一种总结,并非是规律。我们妖族不像你们人类,姓氏从老祖宗开始就代代传承。当妖族修炼成人形,需要为自己选姓起名时,本体的名称很容易就会成为第一选择。可是,黄彦清姓黄,并不代表所有本体是飞蝗的妖族都姓黄;有时取姓也要变通一下,像同鸣堂的单堂主,本体是撼风蝉;还有的妖族取姓和本体完全无关,鳞部的石部主就是最好的例子。”夏灵将解释道。
“不过通过这个‘总结’来记名已经很方便了,春堂主的本体想必是蝽蟓吧?酆堂主么,多半就是什么蜂……对了,还有鱼堂主,本体肯定不是鱼,那就应该是鱼蛉虫了。”叶玲珑依旧对这个看姓猜本体的“小游戏”乐此不疲。
“其、其实,堂、堂名也、也、也有讲究……”谢灵将又道。
何天遥说:“我一直就觉得十六堂有些名
字十分奇怪。像膜啊,胧啊,鞘啊,捻啊什么的,都不是常见的起名用字。”
夏灵将回答说:“那是根据虫类妖族最大的特点——翅膀而定下的名字。在妖族五部之中,唯有羽部和虫部的妖族本体生有翅膀。但和羽部千篇一律的肉翅加羽毛不同,虫类妖族的翅膀可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比如直斗堂……”他忽而笑了笑,“我记得直斗堂的两位副堂主一位姓钟,一位姓娄,你们再猜猜他们的本体是何物?”
叶玲珑摸着下巴:“钟……首先想到的就是螽斯,娄的话么……”
“是蝼蛄。”花清雨说出了答案,长年接触虫类的她对此自然十分了解,“我明白了,难怪叫‘直斗堂’呢,第一个‘直’字指的是翅膀的类别,第二个‘斗’字则是该类虫族的某种特性。”
看到其他人一脸茫然的表情,花清雨继续解释:“蟋蟀总知道吧?如果有妖族的本体是蟋蟀的话,必然从属于直斗堂,因为蟋蟀也是直翅。还有鞘甲堂,鞘翅类虫子的俗称就是‘甲虫’。以此类推,膜翅类的虫有蜂和蚁,都是偏好以群而居的,故而堂名取‘膜群’二字……以翅膀种类来分堂,呵呵,真有意思。”
“听你说的这些,我怎么感觉头反而更大了呢?”何天遥揉了揉太阳穴,“既然是十六堂,那就应该有十六类翅膀。嗨,不都是虫翅嘛,竟然分出那么多类别!若我是虫部之王,大概只能设出两个堂:会飞堂和不飞堂……”
众人大笑。关于虫部的话题也到此结束了。
……
在飞往惊霖岛的第三日,忽而一阵炽热的风迎面袭来,几人很快就出了一身大汗。已经是冬季了,究竟是从何处吹来的这股热风?
“看到前面那座高耸入云的山了吗?那是一座火山。周围地境长年炙热,不分寒暑。没办法,从虫部去鳞部,必须得途经这片中心地带。”夏灵将道。
“那这里就是妖域的中心咯?”萧天河感到奇怪,当初金婵玉说过这样一句话:“人族地境周边有一些无主之地,外围皆为妖域。”如此来看应该根本不存在“中心区域”才对。
“不是。那里只是五部总坛之间的‘中心地带’而已。”夏灵将道,“兽部总坛——猎魂坡在正北方;我们离开的虫部总坛——万鸣洞在东北方向;介部总坛——朝欢峡则在东南,也是最接近人族地境的总坛;而鳞部总坛——惊霖岛则在西南方向,我们从万鸣洞到惊霖岛,这座火山差不多正好在半途;剩下一个羽部总坛连霞峰位于西北方。五部总坛的位置大致呈五边形,这里就是五边形的中心地带。”
飞过宽阔的火山口时,何天遥向下方俯瞰,不由得赞叹:“这火山好大呀!”
火山口内极深,只可见一点点岩浆的红黄之色,但汹涌上腾的热浪却似要将人烤化一般,连之前出的那身汗都已被灼干了。见四人有些吃不住热,夏、谢两位灵将又将飞行的高度提升了一截。
要说火山炙烤的难受之感,萧天河最有体会。这座火山比起天焰大陆那座孤烟山可要大得多也热得多了。可孤烟山造成了方圆二百里内都没有草木生长,这里则更甚,不仅火山周围区域寸草不生,就连目所能及的八方远处皆是一片荒芜。
萧天河猜测:“如此炽热的地方,一定生有稀罕的矿物。”
“的确。可是却无人敢来这里开采。多少年了,大家只敢从上空飞过,却不敢从陆上踏足这片区域。”夏灵将道。
“这是为何?”萧天河好奇地扫视了火山周围一圈,“莫非地面太烫了?”
“呵,萧兄弟说笑了。这座火山名叫‘禁近山’,虽然拗口,但却是有意义的,因为这里是妖灵大帝名言禁止接近的区域。”
“有原因么?”
“我也不知道。”夏灵将摇头,“我们这个级别的妖族,是无法接收大帝大人的直接托谕的。禁令通过各部妖王向下传达,对于大帝大人的谕令,我们不能质疑太多,只需遵守即可。”顿了一顿,他又说,“不过,关于禁近山的传言也并非没有。听说在火山口中,隐藏着通往妖族最核心区域的入口。”
“最核心……”萧天河猛然反应过来,“莫非是妖灵大帝的居所?”
“我刚才就想问来着,那个妖灵大帝是什么样的人物?和人族的五帝五君一样么?”叶玲珑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词。
萧天河笑道:“那可差得远了。要说相似的话,五部妖王差不多和五帝五君有些相像,但他们的实力应该比五帝五君更强。”
“怪了,妖族疆域广阔,没有中心区域,却有个‘核心区域’。”何天遥道。
花清雨接话:“莫非‘核心’是指地下?”
四人叽里咕噜地讨论起来。人嘛,对于未知的事,总会抱有各种幻想与好奇心。
“核、核心区域只、只是我、我们给大、大、大帝大、大人的居、居所、所、所起的名字,是想、想、啊想象……出来的。”谢灵将道。
夏灵将附和道:“是的。从来没有人见过妖灵大帝,但大帝大人又确实存在,所以关于他和他所住的地方,萌生了许许多多的传言,我刚才说的只是其中一条罢了。好了,不必多想此事,反正禁近山不能从陆上靠近,讨论此传言究竟是真是假完全没有意义。”
何天遥想到了一点:“也不能这么说吧?陆上不
能靠近,那就从空中靠近呗,反正妖族高手都会飞,飞到火山口中一探究竟就是咯。”
叶玲珑如此反驳:“妖灵大帝说的可是‘不能靠近’啊,只许从上空飞过,不是吗?”
夏灵将笑了笑:“和大帝大人玩文字游戏可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再说禁近山高空的热度就已然十分恐怖,其内部就更不用说了。至少连老爷子那般实力的人也无法接近火山口上方一百丈的距离。若是有谁不慎落入其中,恐怕还没触到岩浆,就会被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么吓人……”何天遥吃惊地吐了吐舌头,“夏灵将你可要好好抓紧我啊!”
“哈哈哈,放心!”
……
飞越过这片山域,两位灵将降低了飞行的高度。即便离开火山口数百里之后,却依然能够感受身后传来的那股热量。禁近山,真是个可敬又可畏的地方。
渐渐的,地上的草木又多了起来,地势也渐趋平缓,山丘越来越少,河泽越来越多。据夏灵将介绍,这片广阔的湿原有一个十分好听的名字——泪梦泽。传说这片湿原自世界形成之初就已经有了,乃是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的眼泪所化。湿原上一东一西有两座大湖,分别依据“盘古大神双眼化为日月”的传说而起名“日泪湖”和“月泪湖”,因为北临火山热风重,南濒阔海湿气沉,所以此地四季如夏,草木繁茂。湖边常年碧草如茵,杨柳依依。湖中莲花成片,美不胜收。有诗为证:
混沌初开乾坤成,
清浊二分日月升。
慈泪化泽双湖聚,
氤氲如梦云气蒸。
芳林郁郁声簌簌,
茵草萋萋色青青。
风拂柳叶拨凤阮,
雨打荷萍鼓玉筝。
朝霞映起悠烟盛,
夕照落点赤霄灯。
苍山远睹空寂寂,
碧水近闻响琤琤。
闲野慢踱自在情,
孤舟独济逍遥心。
茫茫渺渺无人现,
天大地大唯我音。”
若非尚有要事在身,萧天河他们四个初睹如此美景,多么想落地而行,就像诗中所写的那样,野间漫步,湖中泛舟,胸怀悠然自得之心,好好地享受一番这份来自于天地自然的馈赠。
两日之后,众人飞过了美景如画的泪梦泽。借着夕阳余晖,再往西南方远眺,隐约可见天边闪烁着一道金线。那里是辽阔无边的海域,名为“照天海”,是鳞部的地盘。
常言道:“山生虎,海生龙。”龙与蛟、虬、蜃、虺等旁系一起组成的龙族是妖族中颇为强大的一族,堪称鳞部的中坚力量,所以鳞部总坛设在龙族丛生的广阔海域也就理所当然了。
惊霖岛是距离海岸八百里开外的一片群岛里最中间的一座。不过远远看去,岛上只在中央区域有一片小林,外围皆是沙滩,根本看不到类似宫殿的建筑。
两位灵将带着四人降落在沙滩上,从海浪中突然冒出一个人来,那人对两位灵将拱手道:“原来是介部夏、谢两位灵将到了。不知这几位是?”
“我们是石灏明的朋友。”萧天河微笑道。他可以想象,石灏明见到他时会多么惊喜。
那人扫视了一眼众人:“随我来吧。”然后,他一个鱼跃又扎入了水中。
“宫殿建在海底吗?”叶玲珑疑惑道。
“跟下去就知道了。”夏灵将与谢灵将也潜入了水中。
何天遥咂了咂嘴,感慨道:“不愧是妖族,建造宫殿都与人类不一样。金姑娘的太安宫在湖底,介部的玄衣宫在深渊河底,虫部的振微宫在树林里,这个鳞部的宫殿又建在海底。这趟妖域之行可真是长见识了。”
“还真是。”花清雨掩嘴轻笑。
“哎,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们好像在到处赶场子似的,到介部都没怎么坐下就去了虫部。到了虫部没有久留又来了鳞部,接下来还要去兽部接雷兄弟和汤兄弟,再去羽部找大鹏王……瞧咱们这风风火火的,妖族五部总坛要串个遍,简直忙得不得了哇!”萧天河摇头苦笑。
“对,比那个什么‘妖灵大帝’还要忙!”叶玲珑道。
“妖灵大帝根本不管事的,他才不忙呢!我还希望能像他那样悠闲自得……”萧天河叹了一声,“好了,大家快下去吧!”
清凉而又舒适的海水为众人平添了一份惬意,他们跟着前头的两位灵将,贴着水底的细沙向深处潜去。游出一段距离之后,海底骤然变深,向下方望去,深幽幽地看不见底。当水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两丈之外就已看不见人时,鳞部的那人忽而一拐,游进了岛下岩石的一个洞中。
游入这个洞之后,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洞内十分宽阔,洞顶、洞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镶嵌着一颗发光的宝珠,将洞内照得通明。远处的水中,竟然“浮”着一座宫殿!仔细一瞧,宫殿几座最高的房顶、侧边围墙以及宫殿底部全都延伸出数根粗大的石柱,向上的石柱连着洞顶,向下的石柱支立于洞底岩石,而横向的石柱则撑在洞壁上,宫殿就这样被架起来了!
好奇特、好壮观的宫殿!萧天河他们四个都看呆了,这座宫殿比其虫部、介部的那两座有过之而无不及,堪称奇迹也不为过!
来到殿前仰望,墙上大书三个金字——“海天宫”。
第四百二十五章 旧事重提
海天宫,意指浮于海中的宫殿。整座宫殿的正、偏殿,前、后殿,以及旁带建筑,全都拼在一整块巨大的底盘上。有趣的是,宫门内的引廊就像是架于长空的栈道。廊檐两边挂着夜明珠灯笼,美丽极了。
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叹,两只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还未走出长廊,殿内就匆匆跑下来两人,正是头前引路的那位鳞族以及接到了通报的石灏明。还没下到阶底,石灏明就远远地向萧天河他们挥着手。
“哈哈,灏明兄!”萧天河也小跑起来,两人的双手最终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听说有我的朋友来见,我就立即想到是你!哈哈!”一向沉稳内敛的石灏明此时却是无比激动,甚至都忘记跟两位灵将打招呼了。
夏灵将道:“石老弟,部主大人可好?”
“好,很好,我已差人去叫他了,一会儿就来大殿。瞧我,高兴得竟然失了礼数。见过夏灵将,谢灵将。”石灏明拱手道,“带天河他们一路飞来,辛苦了,快去殿中喝杯清茶吧!”
“哈,海天宫的泛金茶可是闻名遐迩啊,我们既然来了又岂能错过?”两位灵将大笑着向大殿走去。
“天河,这几位是?”石灏明问道。
萧天河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在大赤界的师姐花清雨,这位是我的兄弟何天遥,这位是叶玲珑叶姑娘。”
“呵,你终于把叶姑娘给救出来啦!”石灏明显得十分惊讶,孟章界七位妖族中可是有四人不在萧天河身边的,在这种缺乏战斗力的情况下,他竟然打探到了叶玲珑的下落并成功营救,着实出乎了石灏明的意料,“叶姑娘,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可我却早就知道你了。为了你的事,天河可没少费心思,自打在飞云城听说你被一伙黑衣人给抓走之后,他就想方设法地探听你的下落,甚至不惜冒极大的风险将毕公子都给抓来问话呢!”
“岂止如此啊,你还不知道赤熛帝府的那场大战有多么惨烈呢!幸好,天逍哥他有诸多帮手,好不容易才把叶姑娘救出来。”何天遥开玩笑道,“叶姑娘,你的性命可谓是弥足珍贵啊,以后可得好好活着哟!”
萧天河捶了他一拳:“胡说八道什么呢!”
叶玲珑望了望萧天河:“我倒是不知道这些,问他经过他也不肯细说,原来营救之事从我被抓走后就已经开始了啊……”
“分别之后的这段时间,你的实力没增加多少,胆量倒是见长啊!”石灏明上下打量着萧天河,“赤熛帝府你也敢去闯?”
“什么呀,我都修炼到两仪级了,已经不慢了!”萧天河摇头晃脑。
一行人走出了长廊,出现在眼前的是那座熟悉又陌生的“五方鳞鼎”。大鼎后面就是又高又阔的大殿台阶了。台阶两旁有半人多高的石栏,上面刻着龙纹浮雕。栏杆外侧有数根冲天巨柱,这些柱子一直通到洞顶,上面雕满了各种龙形图案。长阶当中也有栩栩如生的云龙丹陛石,最下为海,海上有云,云上有龙,最上就是太阳了。丹陛石从上至下覆满所有台阶,气派非常。再看大殿的飞檐,清一色的琉璃龙首,呈舞爪吐舌之态。屋脊的主梁亦是龙形,左右各一条,脊端为头,脊中为尾,双尾共同缠绕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总而言之,龙,就是整座海天宫的主题,由此足见龙族在鳞部中的重要地位。
跨入正殿,两位先行一步的灵将已经在宾席坐着品茶了。比起介部的玄衣宫与虫部的振微宫,海天宫内的装饰显得更加富丽堂皇。“大海生异宝”这句俗语可不是盖的,各种珍珠、珊瑚、夜明珠看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尤其是两位姑娘,一下子看见这么多漂亮的珠宝,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石灏明笑道:“两位若是喜欢,一会儿我让人备些珍珠和夜明珠奉上。”
两位姑娘连忙摆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口说不要,心却欣然向往,石灏明如何看不出来?他又说:“无妨。我们照天海别的不多,就是这些东西多。你们拿去打成珠宝首饰,就算是石某的见面之礼了。”
“这……”两位姑娘不好意思地互相看了看,眼中满是喜悦。
这时,通往内堂的门开了,鳞部妖王——石破天走了出来。
两位姑娘与何天遥皆是头一回见到石破天,此时此刻,他们内心中与萧天河初见石破天时的感觉一模一样:“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堂堂鳞部之王?”
石破天还是一身陈旧的灰色布衣,背上的斗笠也依然背着,腰上随意地束着一条毛了边的布带,脸上黑黢黢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在外头遇见就已经够糟糕了,在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更甚,这身行头不仅与殿内的豪华装饰格格不入,甚至连先头引路、报信的那名妖族都不如。
石破天同众人一一打了招呼,其随和的态度给人印象不错。待他背身上座时,石灏明对几人小声道:“家父衣着一向如此朴素,让大家见笑了,但绝非是不敬宾客之意。那身衣服是家母早年间亲手所做,斗笠也是家母亲手所编,当时父亲还是个默默无名之人,可惜,母亲在父亲当上妖王之后没多久就身染重病,
后来不治身亡。父亲缅妻心切,从那时起就始终穿着这身行头了。”
众人皆惊。以石破天的地位,能不顾他人讥笑长年穿着爱妻所作之衣,这份思妻之情,即便换成是普通人也难能可贵,更何况一位妖族帝王乎?知道了原因后,几人岂会有嘲笑之心?简直是肃然起敬!
“今日承蒙各位光临,使我海天宫蓬荜生辉……”石破天坐下之后刚说了两句,就忽然停住了,众人都看着他,静等他继续说后面的话,结果他一张口却冒出了这样的话语,“嗨呀,我石破天是一粗人,本来想装得文绉绉一点给我鳞部挣点儿面子,可无奈实在是心中没词儿啊!人们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笨嘴难说没词之话’,反正几位都不算外人,就将就一下,不要跟我计较这待客之礼了吧!我已吩咐大摆酒宴,大家吃好喝好啊!”
此番话语俗,但近人,反而更加拉近了主宾之间的情谊。两位灵将推辞要回介部,可石破天哪里肯放,非说要传讯告知吕尚文,两人这才留下。
一场丰盛的酒宴很快就在正殿中备妥了。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畅快。两位灵将与石破天亦是许久不见了,四溢的酒香使得几人兴致高涨,频频举杯,喝得十分热闹。
酒过三巡,萧天河凑近石灏明小声问道:“怎么没看见睚眦兄弟啊?”
“呵,最近没有战事。敖叔父前些日子给他特训,所以两人正在闭关呢。无妨,我已派人通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过来的。”石灏明道,“不过敖兄弟的潜力实在是惊人呐,实力日益精进,实乃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照这么个提升功力的速度,我很快就要打不过他了!”
萧天河忽而一笑:“少来蒙我,他最喜欢找你陪练,你说实话,是不是把他给虐惨了?”
石灏明咧嘴道:“嘿嘿,切磋时不使出全力,又怎么能帮助他进步呢?对了,你们这次来妖域,所为何事?恐怕不单单是来看望我和睚眦兄弟吧?”
萧天河的声音更小了:“找你一起去焚天宫呗,到时我会与虫部之主金婵玉同行,她希望你能同去,不仅可以保护我,还能增添一份战力。”
“金婵玉?”石灏明听到这个名字感到相当意外,“我已料想到,你能救出叶姑娘势必是借助了谁的力量,但万万没想到是她……”
“这事说来话长……”萧天河就将营救叶玲珑的过程大致述说了一遍,听得石灏明酒也顾不得喝了,席间想斥萧天河又不敢大声:“这太危险了!为何不传讯给我?”
“你离得太远了呀。等你过来不一定能遇上合适的时机,再说你鳞部也有自己的事……”
“那也不能以身犯险呐!万一最后那个法阵无法完成,你们就死定了!”
“唉,其实去之前我们都仔细设想过,以金姑娘的睿智,岂会允许我们莽撞行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恐怕不管叫谁去帮忙,都得经历这回磨难吧?说起来,我觉得我也没那么容易死,你可知,在虫部万鸣森林时……”萧天河又将与虫部堂主们之间的那场误会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石灏明当然又觉得惊奇。如此,话也越说越多,为了解释那股“护体神力”的来源,又不得不引出浑天牢的事。
听了萧天河这些时日以来经历的种种危险,石灏明不禁瞠目结舌。
“仙族浑天牢的动荡,即便身在这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天宫,我亦有所耳闻,真没想到,那场动荡竟然是你搅起来的!天河,我发现我以前真是小看了你的魄力。”石灏明笑叹不已。
“为了救兄弟,我连性命都能豁上,何况那些身外之物乎?”萧天河举起酒杯,“来吧,为我们今日的重逢,干杯!”
“是,是,为了今日你还能活着见到我,真得好好干一杯!”
这时,内堂又走出来两人。石破天看见后立即起身热情地招呼道:“敖老弟,敖贤侄,我们等候你们多时了!快来同介部两位灵将好好喝上几坛!”
相比石破天,敖天波就显得冷峻了许多。与两位灵将打过招呼之后,他扫视了一眼其余四人。石破天搭着他的肩膀,对席上众人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敖老弟是我鳞部的副主,也是我的拜把子兄弟。敖老弟,这几位小辈都是灏明的朋友,那位小兄弟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
“萧天河是吧,看吾儿那样子就猜到了。”敖天波轻轻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那边,敖睚眦早已眉开眼笑地和萧天河闹在一起了。
何天遥忽然腾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天逍哥!”
萧天河转过头来,看到何天遥正死死地瞪着敖睚眦,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心道:“糟了,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敖睚眦在青龙大陆时与另外八位兄弟掀起了一场惨烈的血雨腥风,经历过一切的何天遥如何不记得他的长相!
何天遥“唰”的一声亮出了长剑,直指着敖睚眦的鼻尖:“你这个残暴的恶棍,居然还活着!”
敖睚眦对此却是一脸茫然:“兄台,我们见过么
?”
何天遥怒极,举剑就砍,半空却被从身后伸来的一只手给截住了,转头一看,是石破天,他不满地说:“喝酒热热闹闹的,把剑放下!萧天河,你兄弟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呵,石兄你放心,就他那点儿本事,还伤不到吾儿。”敖天波依旧淡定地喝着酒。
萧天河已将敖睚眦揽在了身后,对何天遥道:“遥弟,待以后我再向你慢慢解释,今日在人家的地盘做客,不得无礼!快把仙剑收了!”
“哼,‘以后’……你先告诉我,以后你会不会把他杀了!”何天遥冷声道。
“这……”萧天河语塞。
“天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连天河的话都不听了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何至于举剑相见呢?”不明所以的叶玲珑想拉何天遥回席,但何天遥却摇头道,“玲珑姐,你不要劝我了。我们和他的仇怨是在大赤界结下的,你不明白。”
花清雨也站了起来,她的脸色也一样很不好看:“是的。他不认得我们,我们却认得他!”
“清雨,怎么连你也……”叶玲珑更加束手无策。
石灏明对当初青龙大陆的那场妖族浩劫略知一二,他连忙打圆场:“何兄弟,花姑娘,你们有所不知,这位敖兄弟可算得上是我与天河的救命恩人呢,没有他相助,我们根本铲除不掉天焰大陆的魔主。况且他如今也和我一样,已经成为孟章界的妖族了,我们都是天河的好兄弟、好帮手,当初的仇怨他二人也早就看开了,放下了!”
何天遥难以置信地盯着萧天河的双眼:“天逍哥,你怎么就这么放下了?你这样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外公吗?对得起以身殉宗的师父和师娘吗?”
萧天河无言以对。
“谁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石破天真的恼火了,“这里可是我鳞部的海天宫!不是任由你们胡闹的地方!”
“哼,这位姓敖的,当初伙同他那八位兄弟,在大赤界发动了一场妖兽暴乱,想要将我们修仙者赶尽杀绝!无数黎民与修仙者惨遭屠戮,整座青龙大陆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其中也包括我们的亲人、师长和朋友!”何天遥愤慨地控诉着,泪流满面。
“嘭”!突然一声巨大的拍桌响,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敖天波的脸色阴沉得都能拧出水来:“睚眦!‘八位兄弟’是怎么回事?”
萧天河长叹了一声,手掩在额前连连摇晃着脑袋。这下可全完了。
“敖老弟啊,你就别添乱啦!”石破天无奈,“这事我也有责任,待以后我再向你慢慢解释。”他的话和刚才萧天河所说的如出一辙。向敖天波隐瞒他有九个儿子的事,是当初大家一起做出的决定,谁料想今日突然就露陷了呢?
“呵,他说‘以后’,你也说‘以后’,你们还打算蒙我到几时?”敖天波怒道。
话说到这里,敖睚眦总算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现在的情况下,他暂时顾不得向父亲解释,本着“解铃还需系铃人”的想法,他拨开萧天河与石灏明,站到了何天遥面前,躬身道:“当年之事我的确无法推脱罪过,但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兄弟并非是为了杀戮而杀戮,况且我那八位兄弟也已经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敖天波闻言,心痛地闭上了双眼。
顿了一顿,敖睚眦继续说:“兄弟尽皆亡殁,而我则借由大哥的拼死相救而苟活下来,但妖丹破碎,功力尽失。我本已心若死灰,想在茫茫大海中了却残生,不想却在最后关头遇到了此生的贵人。是杜怀柔姑娘提点了我,我还有父亲在禹馀界,不能就那么死了。她更不惜耗费妖力替我重塑妖灵宝珠、重铸本命武器,可以说,我这条焕然一新的生命就是她给我的。作为回报,我助天河除去了天焰大陆的魔头,后来又加入了孟章界。在经历了痛苦、沉沦和新生之后,从前的仇怨我已经看淡了。我们兄弟与青龙大陆修仙界之间的仇怨其实根本就找不到罪恶的根源,双方都不是出于恶意而为之的,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人不能总是生活在仇恨之中,假如始终被仇恨蒙蔽双眼,就有可能和我们兄弟一样,反而会失去更多。你是天河的好兄弟,我也是天河的好兄弟,既然上天安排我们在此重遇,不如就一笑泯恩仇吧!”说完,他向何天遥伸出了手。
敖睚眦的这番话说得虽然很平静,但内容却是荡气回肠。能坦然放下仇怨,需要何等的胸襟与气魄!石破天松开了手,他相信,如果何天遥是个明事理的人,那就一定会被这番话所触动的。
何天遥的手颤抖着,缓缓放了下来。敖睚眦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不料,何天遥已经垂下的手又突然抬了起来,一剑刺向了敖睚眦的掌心。
“嘶——”敖睚眦痛苦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敖天波大怒,却被石破天给拉住了。
“啪!”萧天河抬手给了何天遥一记响亮的耳光,“遥弟,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他大声咆哮。
何天遥捂着被扇红的脸,冷冷地看了萧天河一眼,冲出了大殿。
第四百二十六章 波澜又起
海天宫中的气氛尴尬至极。
“天河,你太……”叶玲珑本想说“冲动”二字,可到了口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毕竟何天遥不妥之举在先,当着敖天波父子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催促道,“快追去看看呐!”
“你不要紧吧?”萧天河却先问了敖睚眦的情况。身为何天遥的兄长,他如何不知道弟弟的脾气?心结得慢慢解开才行,不必急于一时。
“没事。”敖睚眦站起身来笑了笑,“影响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了。”
听儿子如此一说,敖天波沉不住气了,气鼓鼓地一把甩开石破天的手:“此子太可恶了,吾儿都已如此诚恳,他竟然还挥剑相向!”
“爹,个中缘由你不太清楚。何兄弟其实并无恶意,只是心里的疙瘩暂时难消而已。他若真要伤我,就不会只刺手掌了。”敖睚眦反倒替何天遥说起了好话。
敖天波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不跟我说,我当然不清楚!哼,不刺手掌,他还想怎地?若刺到你身上,今日即便石兄拦着我,我也一定要将他杀了!”
“你们都消消火气吧,亏得海天宫在水里,若在岸上你们不得闹得天翻地覆啊?”一直不便插言的夏灵将开起了玩笑以便缓和气氛。在夏灵将的劝慰下,萧天河向石破天与敖天波分别赔了礼。石破天点头接受,而敖天波却只是冷哼了一声。之后,萧天河就被石灏明匆匆拉出了大殿。
“好了好了,火也都发了,了了吧!好好的宴席,被你们搅成这幅样子,我都还没发火呢!”石破天也打起了圆场,“敖老弟,我那有治伤的敷药,这就去拿给世侄敷上吧!”
“不必了,我这儿有好药,前些日子刚从朝欢峡附近采的。”花清雨走到了敖睚眦面前。
“站住!”敖天波却举臂挡在了敖睚眦身前,“不用你,我信不过。”
花清雨举目与敖天波对视:“我花珺一脉还不至于沦落到以这等卑劣手段害人的地步。”
“嗨呀,爹!天河结交的人都是光明磊落之辈,更何况是他的师姐呢?”敖睚眦推开了父亲。
“你……你简直要气死我啊!”敖天波拂袖震怒。
花清雨将新制的药膏抹在了敖睚眦的伤口上,淡淡地说:“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天河。当初你们兄弟九人在青龙大陆掀起的那场惊涛骇浪,湮没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我师父也在守护太清宗的战斗中身陨。天下人恨尔等入骨,若非后来公孙剑仙替你说情,岂容你逃脱?真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后来你竟然成为了天河的帮手。”
“敖世侄,反正今日也瞒不住了,你干脆同我们好好说说,当年在下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石破天道。他只知道敖睚眦还有八位兄弟身陨,但具体事因却从未听敖睚眦提及过。
“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吧!”敖睚眦摇了摇头,不太想说。
敖天波自然不肯:“不行!必须要跟我说清楚,可怜我修炼了这么久,一直做到了鳞部副主之位,竟然连自己有几个孩子都不知道!”
“唉……爹,其实你一共有九个儿子,我排行第二。在大赤界时,我们兄弟曾率领各类妖兽发动了一场针对修仙者的清剿,最后以失败而告终。大哥最后化出本体,替我挡住了致命的伤害,我才留下了一口气。后来的事你刚才已经听到了,托杜姑娘和天河的福,我今日才得以与爹相聚。”敖睚眦的叙述言简意赅。
花清雨冷声道:“说是‘针对修仙者’,但是你们当时屠戮的可不只是修仙者。”
敖睚眦苦笑:“本来下界就没有几个修成正果的妖族,别说修炼成人形了,连灵智都尚未完全开启!它们没有脱离兽类的范畴,所以才称为‘妖兽’而非‘妖族’不是?看见抵抗的武者和逃跑的平民,嗜杀性起在所难免。”
“哼,只有你们人类屠杀妖族,我们妖族就不能杀你们人类?简直岂有此理!”敖天波也是从大赤界飞升上来的,他了解青龙大陆的状况。
“非也,妖兽若不现身害人,又怎会遭人屠杀?”花清雨分辩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九人发动妖兽暴乱的初衷是为母报仇。但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将仇恨倾泻于整座青龙大陆,却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睚眦!”敖天波突然横眉怒目,对着儿子怒吼了一声。
“我的姑奶奶!”敖睚眦哭丧着脸对甚感莫名的花清雨哀求,“今天我的娄子可是全让你们给捅完喽!”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爹?说!你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敖天波显然是不弄得清清楚楚就不肯罢休的态度。
敖睚眦只得无奈地道出实情:“娘她……在分娩时遭小人暗算,不得已而现出了本体,惊起连月大雨,搅得洪水泛滥,最后被……被太清剑仙李耽辰一剑斩去了头颅……”
敖天波越听越气,浑身上下都在轻轻颤抖,拳头攥得“噼啪”直响:“好啊,好啊!你为何不对爹实话实说!我当初听你说时就觉得奇怪,你娘的实力不低,若非因为有孕之故,恐怕她的飞升之期也不会比我迟多少,可我在禹馀界千等万等,最终等来的消息却是‘渡劫失败而身陨’,原来一切都是你在骗我!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
如此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娘和八位兄弟吗?”
敖睚眦委屈地辩解:“爹,我们兄弟九个正是执意为娘报仇,最终才落得八死一伤的下场。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伤心,何来‘不孝’之说?”
“住口!”敖天波毫不留情地一掌将儿子扇翻在地。
花清雨走到刚爬起身的敖睚眦身前,紧盯着他:“我也有话要问你,你既然知道你娘是遭到小人暗算,也知道太清剑仙杀你娘是因为洪水之故,为何不去找小人报仇,而是迁怒于整个修仙界呢?”
“娘被偷袭之时我们兄弟才刚刚出生,根本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偷袭之人是谁啊!这事还是后来听天河所说的呢!”敖睚眦揉着肿胀的脸,“我们只知道娘是被修仙者所杀,清剿的目标自然就是整个修仙界了。”
花清雨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公孙剑仙的确在敖睚眦逃走之后说过这样一番话:“当初龙母遭人算计,最终被太清剑仙斩杀,实乃修仙界之过错。兄弟九人虽因复仇心切而一意孤行,但并非心肠歹毒之类。”
“哼,无故偷袭,借机杀人,拖上你整个修仙界陪葬又怎地?”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敖天波恨得咬牙切齿。
“唉,可惜终究是个凄惨的结局。若是不掀起那场浩劫,现在你们父子十人也早已团聚了不是?”石破天慨叹,“敖世侄,既然当初令堂丧命时你们尚小,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令堂是被太清剑仙所杀?”
“‘太清剑仙一剑斩杀独角恶蛟’的英雄事迹在青龙大陆已被传为一段佳话,如何不知?”敖睚眦惆怅不已,“娘亲去世前曾在传给我们兄弟九人的‘九龙腾云佩’之中存下一个意识,只告诉了我们父亲的名字,却不曾提及暗算她受伤的那个小人。现在想来,娘亲应该是不希望我们与修仙者为敌。可是,我们兄弟为娘报仇心切,待修炼有成之后,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复仇之路。”
“太清剑仙,哼……下界之人明明好龙,连大陆都以‘青龙’二字冠之,竟然会去偷袭一个有身孕的蛟!即便蛟不是真正的龙族直系,也属于龙族较亲的旁系,简直欺人太甚!睚眦,你且告诉我,杀死我另外那八位孩儿的仇人分别是谁?是何来路?”敖天波似有报仇之意。
“他们是被十八柄绝世仙剑所斩杀的。青龙大陆共有十八柄威力极其强大的仙剑,不知是传自于何人,但长久以来一直威震整个修仙界,不,是威震整个大陆。当它们齐聚一处之时,就仿佛具有灵性一般,彼此心心相映,不用人持即可自行攻击,将高境界的非修仙之人悉数斩杀,更是将我们兄弟九人的本命武器绞成了一堆废铁……实在是太可怕了。”敖睚眦回忆起十八柄绝世仙剑自发攻破“九宫天龙阵”时的情形,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石破天惊道:“下界竟然还有这等神兵利器?”
“关于十八柄绝世仙剑,当初我亦有所耳闻,只是其中大多数已经失传,所以没有人知道聚齐之后会如何。”敖天波想想素未谋面就已亡殁的八个儿子,心痛万分,“吾儿八人死于剑下,虽惋惜但也无可奈何。可是,丧妻之恨叫我如何忍得?”
“爹,你要做什么?”敖睚眦半惊半警地盯着父亲。
石破天将敖天波拉到一边,小声道:“敖老弟,我当提醒你一句,世侄如今已是你仅存的骨血,你行事之前可得为他多考虑考虑。世侄与灏明现在都是孟章界的妖族,换句话说,他们的生死完全系于萧天河的一念之间……”
不料敖天波却听不进劝告:“萧天河现在实力弱,以后自然还有用得着吾儿的地方,他岂会自断手臂?再说吾儿不是曾经帮了他一个大忙么?如果他真像你们说的那般重情重义,就应当对吾儿感恩戴德,断然不会为难吾儿。”今日萧天河在堂上的态度让敖天波料定他不会跟敖睚眦撕破脸皮。
石破天急道:“唉呀,那也得分是什么情况不是?你都要动人家兄弟了,他还能向着世侄?”
“大哥莫慌,我何时说过要对何天遥不利了?那位花姑娘说得没错,‘冤有头,债有主’,为报杀妻之仇,我饶不得李耽辰那厮!”敖天波道。
“那个什么‘太清剑仙’?你连人家如今是否还在禹馀界都不知道,如何报仇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若飞升了,还有其他太清门人。”
“你这不还是要迁怒于他人嘛!”石破天紧紧皱起了眉头,这样的情况反而更麻烦。妖族现在已有内忧,再结外患实属不利。
“石兄莫怪,按你的意思,萧天河是关键,我保证不动他的兄弟何天遥就是了,至于其他太清门人,反正与他一个修魔者根本毫无关系,他又怎会为此而强出头?”敖天波似乎已是胸有成竹。
石破天无话再驳,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希望贤弟以大局为重!”
敖天波点了点头:“我有数的,大哥尽管放心。”
一旁的敖睚眦只看见父亲与石破天你一言我一语地嘀咕了半天,却不知他们在商量什么,心中不免有些焦急。最后只听得石破天的一句“以大局为重”,于是暗暗叫苦,怕是父亲已经有所计划了。
……
再说萧天河与石灏明一起出了海天宫大殿,四下里望
了望,并没有看到何天遥的身影。
“你那兄弟,脾气真拗啊!”石灏明叹道。
“我们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先后经历了爹娘被害,外公、师父、师娘战死,师兄、师姐冤死,师弟、师妹长别之苦,就连他的爱人,最后也阴阳相隔。我与清雨姐可谓是他现在仅剩的依靠了。今日我当众扇了他一巴掌,他一时间气不过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不碍事,我了解他,气消了就会回来的。”萧天河倒不是特别着急寻找何天遥,兄弟俩好不容易才重逢,何天遥怎会如此轻易离去?
“要说你们兄弟经历的苦难也真不算少了。”
“可不是嘛。磨砺使人成长,你不觉得我长进了许多吗?”
石灏明大笑:“原来你不仅胆量见长,嘴皮子功夫也精进了不少啊!说吧,我们何时前往焚天宫?”
“唔,之后去一趟兽部猎魂坡,捎上雷、汤二位兄弟,还得去一趟羽部连霞峰,去见大鹏王邬旬阳。不过,那得等金婵玉回来之后了。”
“邬旬阳?你去见他做什么?”石灏明短暂疑惑之后恍然,“是去问焚天宫的事吗?”
“嗯,不过那只是顺带,主要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医治我一位受伤昏迷的同伴。所以必须得等金姑娘同去才行。可是,金姑娘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不必等她了,有我在就行了啊!”石灏明道。
萧天河大喜:“你也认识邬旬阳?”
“当然。在我从鳞部出走之前,经常随父亲前往羽部。那时邬旬阳还是羽部之王哩。论交情的话,我父亲与邬旬阳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比金婵玉可是要近得多呢。”
“那太好了!不过……金姑娘她分明知道你是孟章界的妖族之一,她也知道你已经回了鳞部,既然石部主与邬旬阳的关系比她更深厚,为何她没让我托你去找邬旬阳呢?”萧天河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归奇怪,两人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权当是金婵玉一时忘了这层关系。
“那事不宜迟,我们早些上路吧!”萧天河救人心切。
“酒席闹成这样,怎么也得过了今晚再说啊!不平了敖叔父的怒火,他岂肯让你带走睚眦兄弟?”
萧天河长叹一声:“也怪我,竟然将下界这档子事忘得一干二净。若早些叮嘱遥弟一番,也就不会发生今日这一场不快了。”
“呵,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呢!当初为了不让敖叔父伤心,大家决定隐瞒睚眦另外八位兄弟的事,今日却被抖落出来,一旦敖叔父问个究竟,恐怕连叔母被杀的事也瞒不住了。睚眦兄弟此时恐怕正在为难呢!”石灏明回头望了望大殿,连连摇头。
……
是夜,月圆星稀,潮声阵阵。何天遥背靠着海边的一块礁石,仰望着星空怔怔地出神。天上的轻云仿佛一层薄纱,在深幽的夜幕下随风而飘。
“还在恨我呢?”礁石上突然响起了萧天河的声音。他捧着一坛酒跳了下来,自说自话地坐在了何天遥身旁,递过来满满一碗酒。
何天遥没吭声,默默地接过碗来,洒在了地上,又将空碗递回到萧天河面前。
萧天河再给他满上:“敬外公的?”
“嗯。第二碗敬给师父和师娘。”何天遥又洒了一碗酒,“哥,从小到大,你这还是头一回打我吧?”
“所以你觉得委屈了,躲起来半天不见人?”萧天河笑了,“小孩子脾气。”
“我受点儿委屈算得了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外公、师父和师娘他们……”何天遥忽而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想一想,我也没资格说你。当初我遇到了‘逼死你’的楚元晖时,也没有激情愤慨地为你报仇。”
“楚元晖啊,呵,连我自己都不记他的仇了,你就更不用纠结了。后来多亏了他相助,我才铲除了天焰大陆的魔主。”萧天河道。
何天遥吃惊地“啊”了一声。
“所以说,有些仇恨是可以化解的。太清剑仙为救黎民苍生而斩杀蛟龙,龙族九兄弟为报母仇而发动妖兽暴乱,外公、师父、师娘还有一干太清宗的前辈们又为守护宗门而战死,你若再为这个而杀死睚眦兄弟,他父亲再为报子仇而杀你,我又岂能放过他?唉,这样的仇恨还是早日终结为好啊!”萧天河苦口婆心。
“是啊……对了,我还忘记敬卢、苗、姜三位前辈了呢!”何天遥把送到嘴边的酒再度洒在了地上。
萧天河继续劝道:“当初那位灰衣剑仙曾经说过,龙族九兄弟并非是坏人,若归根结底,还是我们修仙界的恶人先去暗算龙母的呢!事到如今,敖睚眦已然成了我的兄弟,你觉得他可是个奸邪小人?”
“道理我都明白。下午刺那一剑时,其实我心里已经知道,我不能杀死他。可外公他们的脸庞一一在我眼前浮现,我就……好了,喝完这坛酒,你带我去向他赔罪便是。”
萧天河大笑着搂过何天遥的肩膀:“对咯!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嘛!大丈夫胸襟宽阔,所谓的仇恨,就让它消失在那场仙妖大战之中吧!来,喝酒!”
“干!”
两人深闷一口,放下酒碗时,身后却忽然有人提醒道:“二位,此地不宜久留!”
第四百二十七章 猎魂雪坡
萧天河与何天遥回头一看,原来是敖睚眦。
“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快点儿离开吧!”敖睚眦见两人都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
萧天河不解:“到底怎么了?”
“呵,多半是令尊见我伤了你,难咽这口气吧?”何天遥冷笑。若真是如此,身为鳞部的副部主,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敖睚眦轻叹了一声:“为了伤我之事是假,但复仇却是真的。我看爹的样子,似乎是打算要为娘亲报仇。”
何天遥有些莫名:“令堂又不是我杀的,报哪门子仇啊?”
“可我娘是太清剑仙杀的啊!你又是太清宗的弟子,就算不杀你,也有可能通过你对太清宗不利。”敖睚眦解释道。
何天遥听得更糊涂了,太清宗在大赤界青龙大陆,敖天波要如何复仇?
“禹馀界也是有太清宗的!”敖睚眦语出惊人。
“什么?”萧天河与何天遥齐声惊呼,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按两人原本所想,但凡飞升之人都要经过下级修真者评定大赛的选拔而进入军队,又怎会有宗派存在?
“我也是听说的。在禹馀界有股势力称为‘飞升者势力’,顾名思义,势力中全都是飞升之人。其中应该就有一个‘太清宗’。”敖睚眦的口气十分肯定。
“太好了!”这对何天遥来说无疑是一桩大喜讯。他本来就打算寻找太清宗的前辈,如果有宗派存在,那想必后续的剑法、身法都在宗派中。对“太清宗”三个字强烈的归属感立即成为了他心中的希望与寄托。
萧天河沉吟片刻:“就这样一声不响地离开也不行,毕竟石部主待我们不薄。再说我也不能什么都不提就带走灏明啊!”
“你这次来是要把灏明兄带走?”敖睚眦颇感惊讶。
“嗯,有件事我需要他的帮助。本来也想把你带走的,可现在看来恐怕不行了。”
敖睚眦激动地说:“行!怎么不行?我也跟你们去!”
“那令尊那怎么办?”
“爹他脾气大得很,又一意孤行,听不进劝的。我独自留下来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和你们一起走呢,如此也能和灏明兄继续每日切磋了!”敖睚眦兴奋得摩拳擦掌。
“那也得向石部主和令尊打声招呼啊,暂借你二人一用。再说凶妖的事尚未平息,我也不好意思借用你们太久……”
“嗨呀!我们本来就是你的帮手,何来‘借用’一说?严格来说还是鳞部向你借我们二人一用呢!石部主那儿可以说,我爹那儿还是算了,我留张字条给他,省得麻烦!”
见敖睚眦如此激动,何天遥乐了:“你这当儿子的还真是‘向着’你爹啊!”
“身居高位,乱七八糟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我不喜欢他那样的生活,哪里比得上跟着天河闯荡江湖那般畅快?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找灏明兄,哈哈,可得让他好好见识见识看我闭关修炼的成果!”敖睚眦说着跑远了,“噗通”一声扎入了海中。
“他果然是个真性情的汉子。”何天遥笑道。
如此看来,两人之间的芥蒂算是彻底解除了。
萧天河对何天遥道:“遥弟,关于将来的事,我得问问你。眼下肯定是以焚天宫的事为首要,没错吧?”
“是的。我得去焚天宫中瞧一瞧,到底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何天遥抬起右手,“还得搞清楚焚天宫和这枚中宫戒之间的秘密。”
“在那之后呢?你打算直接去找你的师尊或是太清宗的前辈们吗?”
何天遥点了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一个计划。以你的资质,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两仪级了。这个计划正是我升入两仪级之后想到的……”兄弟俩就这么“叽叽咕咕”地说到了天明。
日出东方,海天一线,蒙着一层绚烂的红霞。清晨的海风带着潮湿与清凉的气息掠过脸庞,层层海浪带着悦耳的鸣唱涌到两人的脚边。涨潮的照天海,景色美丽极了。两人刚站起身来,石破天就送介部两位灵将浮出了水面。萧天河与何天遥正好也向两位灵将道个别。
两位灵将离去之后,石破天过来对萧天河道:“萧公子,这次还是劳烦你多关照吾儿啊!”看来石灏明已经跟他提过要离开鳞部的事。接着,他又对何天遥说:“敖老弟那边,你们不用太担心。他一下子得知了那么多事,难免心生怨气。有敖世侄、吾儿以及萧天河的关系在,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正好这些时日那四大凶妖一直很平静,闲时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劳部主费心了,多谢。”何天遥深鞠了一躬。
“唔,一会儿吾儿他们还有两位姑娘就会上来了,你们趁早出发吧!我这儿有两件礼物,你们收着。”石破天拿出两件古怪的衣服。那衣服薄如蝉翼,表面覆满了暗金色的鳞状纹路。两人接过衣服,感觉衣服的材质又轻又滑,手感甚是舒服。
“这是‘龙鳞衣’。是由龙族所蜕之皮炼制而成的,虽然比不上‘龙鳞甲’那般坚硬,但抵御一般的刀剑伤害完全不成问题。你们看这鳞纹,是金龙皮哦,比其他种类的龙皮更轻巧、更致密,不仅丝毫不影响穿着时的行动,还能抵热御寒呢!”
“这……太贵重了,我们……”萧天河有点儿不好意思。
石破天却打断道:“哎,多亏了你,我和吾儿才得以重聚,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海天宫,岂能让你们空手而归?若是让金姑娘知道了,好笑话我小气了。我一共备了四件,两位姑娘都已经收下了,而且喜欢得不得了,你们也快收下吧!”
石破天盛情难却,两人只好接受。
这时,石灏明、敖睚眦、花清雨、叶玲珑四人从海中冒出头来。众人与石破天道别之后,一行人向着兽部总坛猎魂坡的方向而去。这一回,是石、敖两人带着四人飞行。
于路上的交谈中,萧天河得知,石灏明并未向石破天提及焚天宫的事,只说是同萧天河一起去相助金婵玉。或许是为了促成将来的五部联盟,石破天欣然同意卖这个人情。
兽部总坛——猎魂坡,位于极北之地。从再一次经过禁近山域之后,天气就越来越寒,地势也越来越高。
“从这里,已经能看到猎魂坡所在的山域了。”石灏明道。
众人举目远眺,天边隐约可见几个白点,那是雪山的峰顶。而眼下却是大片的戈壁,不见一花一木,分外荒凉。石灏明介绍说:“这片瀚海戈壁一直延伸到白玉群山脚下。”
“瀚海戈壁……名叫‘瀚海’,却是一丁点儿水都看不见。”何天遥道。
“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片肥美的草原,到处鸟语花香,堪称人间仙境呢。”石灏明道,“‘瀚海’指的是茫茫草海,现在草没了,‘瀚海’之名却保留了下来。”
众人皆惊,无边草原变成如今这般不毛之地,一定是突发了重大的变故。
“传说不知何年,有两位高手相约在此地决斗。其中一人持剑,功法阴寒,在决斗中曾使出一招‘冰封万里’,直接冻死了原上所有的花草。”
花清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原上之草草根虽浅,但却是须须触绕,连接成片的啊!凡人想要铲除根本就不可能!那高手仅一招就冻死了所有的花草,莫不是天神?”
“清雨姐,你还想得那么深远……你且看看这辽阔的瀚海戈壁,四下里都是一望无际,一招怎么可能覆盖如此惊人的范围?这样的人当然只可能存在于传说之中了!”何天遥不太相信。
一直盯着下方的叶玲珑道:“你们看戈壁的地面,按理来说戈壁应该是少沙多石,这里却看不到什么石头,地面都黑漆漆的,仿佛……一片焦土。”这个词可谓太贴切了,地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龟裂的纹路,可见干旱已久。
“没错,如此正应了那个传说。”石灏明继续道,“在那位使剑的神人用‘冰封万里’冻死了所有的草棵之后,另外一位用刀的神人则使出了一招‘野火燎原’,瀚海草原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
何天遥笑了起来,这个传说听上去未免太玄乎了一些,于是道:“传说毕竟是传说,那般毁天灭地的力量,岂是这个禹馀界的人所能达到的?”
接着,几人就这个传说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起来。唯独萧天河一直沉默不言。当石灏明讲述完那个传说时,他心中就突然浮现出两个人来:“莫非是那二位祖师所为?”的确,那两个人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且两人的兵器恰为刀和剑。想到这里,他脑中闪过一道精光,白剑祖师的武器到底是什么?从名字来看,应该是一把剑无疑。既然黑刀祖师铸出了裂空刀,那白剑祖师是否铸过同等厉害的神兵呢?“有,肯定是有的!”萧天河猜测。白剑祖师与黑刀祖师分别在青龙、天焰两座大陆留下了十八柄绝世神兵,可见两人的铸造水平不相伯仲。三界之中,一定有一把可与裂空刀相媲美的神剑!“就是不知道在哪一界之中……亦或许是在白剑祖师的自爆中损毁了?真是那样就太可惜了。”萧天河心想。
“天河,你怎么不说话?”叶玲珑的问话打断了萧天河的思绪,他笑了笑:“没什么。瞧,雪山到了!”
覆地数千里的茫茫雪山,巍峨地耸立在瀚海戈壁北端。远远望去,山脉半没于云层之中,不同于暖地连绵的山头,这片白玉山的峰头座座如同削尖的木桩,直插天上,横峰侧岭,峥嵘险峻。寒地山头的积雪是常年不化的,就像是披在群山顶上的一件厚厚的外衣。
冰峦玉岭照日阴,
半身覆雪半入云。
幽幽冷风山间过,
凛冽难灭不老心。
回首戈壁万里清,
茫茫瀚海终无形。
神人交手巅峰斗,
刀鸣剑啸天地惊。
白玉山是出了名的极冷之地,多亏了石破天所赠的龙鳞衣,萧天河他们四个在峰岭间穿飞之时,丝毫不觉得寒冷。远远地,众人看见一座雄伟的白岩宫殿矗立于高山之巅,那里,就是猎魂坡。
就如同青龙大陆的天道山一样,要上山顶,必须从山底沿山坡徒步而上,否则就是坏了规矩,失了礼数。猎魂坡沿途设下三道关卡,分别由实力高强的妖族把守着。山底第一关的人见是石灏明来了,客气地为众人引路。在经过山中第二关和山顶第三关时,分别又有一人同行引领,直至山巅的白岩宫殿前,其中
两人方折返回去。
“惊云宫。”萧天河在心中默念。这座宫殿是由切割整齐的巨大白岩垒砌而成的,坚实的雪山白岩,打磨之后,表面非常光滑,使得整座宫殿都显得晶莹华丽,与周围的雪景相映成辉。向猎魂坡下看去,却是长长的一条棍子,三道关卡如同棍上串着的三道铜锁,直插地中。山峰拔地而起,而宫殿没于云端,难怪取名“惊云”二字。
还未进大门,就听得远处依稀传来一片嘈杂呐喊之声。
“里面怎么了?”石灏明问前头引路的那人。
引路人回答:“今日你们来得正巧,恰逢我兽部‘百方争霸’。”
“哦?”石灏明惊奇一声。
一旁的敖睚眦则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太好了!早就听闻兽部的‘百方争霸’大赛精彩至极,高手尽出,气势磅礴,今日可算能一饱眼福了!”
“我记得‘百方争霸’赛是每百年才举行一次的,举行时亦会邀请其余四部前来观战,为何我父亲没接到消息啊?”石灏明不解地问。
“石公子有所不知,其实这一次‘百方争霸’是多加出来的,上一届是在六十三年前举行的,还未到百年之期呢。而且这次争霸的目的也与历届不同,为的是决出部中重要职位的人选,可以称得上是一场兽部的‘定官选将’之战,所以就没有通知其他几部的大人。你们在此稍候,我去通报林大人。”
“既然是选将之战,那肯定十分激烈了。我也真想去打一场啊!”敖睚眦对了对双拳,迫不及待想要去观赛。
石灏明感慨道:“兽部高手如云,各路功法迥异,可谓是妖族五部之中战法套路最多的一部。记得上次父亲前来观赛,回去之后一直赞不绝口。比起我们鳞部龙族一家独大的情况,兽部‘百方争鸣’的格局的确令人羡慕。”
萧天河眨了眨眼睛,似是自言自语:“不知道那两个家伙会不会也参赛了……”
“十有**。”石灏明笑道,“人们常说‘龙帅虎将’,希望雷兄弟在拜将大战之中可别给他那一族丢脸。”
萧天河不由得想起初遇雷啸炎时,两人进行的那一场有趣的“摸腚之战”。那会儿雷啸炎被戏耍的模样,至今想起来还觉得忍俊不禁。
不一会儿,一袭白衣的林水寒就摇着扇子,笑呵呵地迎了出来:“石公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不好意思,现在我部的几位大帅都有事在身,无暇出来迎接,还望诸位海涵……”说着,他忽而瞥见了一旁的萧天河,略吃了一惊,“萧公子!方才通报只说是石公子的朋友,没想到竟然是你,可真是稀客啊!”
“林大人别来无恙。我那两位兄弟没给你添麻烦吧?”萧天河拱手道。
“当然没有。雷、汤二人本领高强,能得他二人实属我兽部之幸!对了,他们此时正在比武呢,我们就先行去比武场瞧瞧吧,等晚上再给诸位接风!”林水寒笑容可掬。随后,一行人在他的引领下向着大殿后方走去。
路上,叶玲珑轻轻碰了碰花清雨:“这位林部主可真是好修养,好风度!我本以为兽部妖族都应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之人呢,胡子拉碴,头发蓬乱……”
花清雨掩嘴偷笑:“你小点儿声,别让人家听见。兽部也不一定都要长得那么粗犷啊,和人类一样,有儒雅的,有英俊的,也有一般的。”
正说着,山道上迎面走来一位壮汉,身高约有九尺,头大如斗,一头暗红色的冲天发,与络腮大胡连在了一起,到了嘴角又“兵分两路”,一路从唇上过,一路从颌下过,两路须髯中间夹着一张四方阔口。一双眼睛凸出眼眶,瞪得铜铃般大小。额头正中还有一道竖疤,使得面容显得更加狰狞。他身上穿着一件花点兽皮坎肩,肩口边缘却撕裂了好几道,里面填的是土黄布衫,也是东破一个口,西裂一条缝。腰上胡乱绑着一条皱巴巴地五纹红带,膝处的裤子还磨出了一个大洞。什么叫“衣衫不整”,就是如此了。
“喏,我就说这样的。”叶玲珑对花清雨道。两人忍不住笑,低头掩口,却“咯咯”地出声。
“有什么好笑的?我知道我长得丑,比不上你们俩俊俏!”那人竟看见了,不满地说了一句。声若惊雷,不怒自威,魄力非凡。
“谁笑你长得丑了?挺威武的汉子,怎么不好好拾掇一下衣服呢?”叶玲珑笑道。
“哦,这个啊,哈哈!”那汉子挠着后脑勺憨笑起来,“刚打完架,这样就算不错了,你还指望我能整洁到哪儿去?”
林水寒收起折扇,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兽部的第一大帅,曾雷广。”
“曾大帅,好久不见了。”石灏明拱手行礼。
曾雷广细细端量了一下石灏明,惊呼道:“哎呀,这不是石公子嘛!早就听大人说你回了鳞部,一直不曾去看望,见谅啊!”
“战况怎么样?”林水寒关切地问。
“还行,我是头一个赛完的。听人说你来大门迎客,我就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却是石公子到了,哈哈!”曾雷广走过来双手拍着石灏明的肩,可见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怎么,那两位俊姑娘都是你的妻子吗?如此说来,这两个就是你的儿子咯?”他指着萧天河那几人道。
第四百二十八章 百方争霸
“啧啧,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你啊!”曾雷广上下打量着萧天河和何天遥。以他的能力,肯定早就觉察到这两人是人类了。
林水寒以扇子抵住嘴笑了起来。
石灏明故作好奇地盯着曾雷广的那一双牛眼:“哎呀,曾大帅,没想到你的眼神已经差到这等地步了!”
“大个子!你是不是因为我刚才笑你,你才故意那么说的?”叶玲珑气得羞红了脸,“堂堂男子汉,胸襟那么狭窄!”
对于叶玲珑的斥责,曾雷广却满不在乎地大笑:“哈哈,被你看出来了!姑娘休怪,我打架打得精神太紧绷,开个玩笑乐呵乐呵而已。”
“哼!”叶玲珑别过头去不理他。
“曾大帅,言归正传。怎么连你都要参加‘百方争霸’赛啊?”石灏明不解。与人类的王、帅、将统治模式一样,大帅是兽部妖王之下的第一高层领导者,其地位相当于介部四灵将,按以往历届‘百方争霸’大赛的规矩,大帅与大将都是不参赛的。
“这次‘百方争霸’大赛的性质不同,不是决出本领高强的人以供候选,而是直接封帅拜将,所以下至普通妖族,上至大将大帅,只要是想当大官的,都得凭实力说话。反正除了大人之外,就连我们几个大帅也照样得参加。由于是公平得位之战,对手一个个可都是来势汹汹,不拿出真本事来还真不行了。喏,我是第一个保住帅位的,这幅狼狈相算是好的了,那几个家伙还在台上苦战呢!”
林水寒笑道:“这你可说错了,其实按新规矩我也是要参赛的。”
“嗨,得了吧,我都不敢挑战你,谁会那么想不开?”说着,曾雷广自己都乐了。
原来这是一场覆及整个兽部的“定帅选将”大赛。石灏明好奇地问:“林大人,为何要突然举办这样一场‘百方争霸’赛呢?”
“每个人的资质、悟性以及修炼速度都不同,对我们妖族来说,修炼时间长短根本毫无意义,如果一直靠高层选定各个职位的担当者,或许会因为名气、人脉等各种因素而埋没许多后起之秀。干脆大家靠拳头来分高下,如此决出的将帅之才将来也更能服众不是?我的位子也是一样,如果有后来之人能将我击败,我很乐意将部主之位拱手相让。”林水寒解释道。
这会儿,山道上又远远地走过来一人,这人的个头丝毫不亚于曾雷广,见林、曾二人都在这儿,连忙一瘸一拐地小跑过来,还没到众人跟前就扯开嗓子嚷嚷起来:“好险好险呐,最后一场差点儿输了!大人,你这法子太坑人了,我们几个人的擂台都是车轮战,打了两天两夜都不曾休息过!”
这大汉亦是膀阔腰圆。一张长脸棱角分明,脸色发白,但不似病色。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上的四根角,两长两短,内侧的两根短角约拇指粗细,旋圈向上,长五寸有余;外侧的长角则先向下转了个急弯,再分别向侧上方延伸,一尺来长,胳膊粗细,有些像水牛角。他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黑衣——显然是在大赛中被打烂的。除此以外,他的右腿也受了不轻的伤,所以走起路来才一瘸一拐的。
林水寒向众人介绍:“这位是我兽部的殷傲威殷大帅。”
殷傲威自然认得石灏明,互相寒暄之后,殷大帅就拐去休息了,一行人继续向后山走去。随着离决斗场越来越近,鼓劲喝彩声也越来越响。对此,林水寒十分满意:“好,比起之前更热闹了,可见设这样一次定官之战是正确的。”
“呵,万一另外两名大帅有一个失手了,到时有你麻烦的。”曾雷广道。
“你们四个的实力我心里有数,不过大将之位可就不一定了。”林水寒晃着扇子笑了笑,“公平决战之下拜得将位,总没人说闲话了吧?”这话似乎有所指。
萧天河一下子就猜到了,问道:“林大人,你说的莫非是雷兄弟?”
“哈哈,正是。雷啸炎算是初来乍到,在兽部之中没有什么名气。但他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我本来有心提拔他登上将位,不料部中有一些人不服啊。干脆来一场比试,也让那些悠悠之口统统闭嘴。”林水寒道。
“呵,这家伙面子还挺大的。”萧天河摇头笑道。
“原来雷啸炎也是你的朋友啊……”曾雷广不由得多看了萧天河几眼,毕竟他是个人类,曾雷广也能看出来他的实力并不强,但他却能和石灏明、雷啸炎这等厉害的妖族成为朋友,的确是件罕见的奇事。“那家伙很强!”曾雷广对雷啸炎的评价挺高,“刚来兽部时我曾经和他对过一拳,的确有拜将的实力。不过……大人,李将军那边可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林水寒双眼闪过一道寒光:“在我兽部只凭实力说话!到时不由他不服!”
曾雷广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转过一个弯角之后,一个很浅但颇为宽阔的山坳出现在众人眼前。
“欢迎来到‘斗魂坳’。”林水寒微笑道。
山坳中人头攒动,战鼓喧天。东、南、西、北一共布有四座斗战台,每座台边都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几乎所有人手中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妖族兵器,高举呐喊着为台上的出战者助威。除了常见
的刀枪剑戟、斧钺钩杈之外,奇形怪状的武器不在少数:有钟、有爵、有鼎、有炉,还有互相串起的圈,有插着飞镖的盾牌,有带着挠钩的拐等等……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见不到的。这些妖族兵器除了样式五花八门,颜色也令人眼花缭乱,简直就是兵器的大杂烩。
萧天河惊了半晌,才喃喃地说:“要是赵姐也一同来就好了,这么多武器种类可以参考,何愁找不到趁手的武器?”
几名人类的出现并未打扰到观战妖族们的热情,他们那稀奇古怪的长相也成为了斗魂拗中一道奇异的风景。有像殷傲威一样头上长角的,有口吐獠牙的,有肉中生刺的,还有身上覆甲的。体形剽悍的壮汉不在少数,倒是应了叶玲珑先前的玩笑之言。像林水寒这等外表俊朗的,还真不多见。女性妖族则大多貌美妖娆,衣着鲜华。
踏入斗魂坳中没多久,就另有两人过来向林水寒行礼。兽部一共四位大帅,全都顺利地结束了争霸大赛,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帅位。四位大帅统称“四圣”,各有名号,分别为:玉真大帅、仁执大帅、保德大帅、真武大帅。提起这四个名号,还有些话好说。首先这四个名号并非是大帅本人自行所起,而是从久远之前一直传承至今的。简单来说,就是谁当了大帅,谁就继承相应的名号。此外,这四个名号的取字颇具仙风,与兽部妖族偏喜的狂霸之风似乎格格不入。据说四个名号原本是由人类所起的帝君之名号,后来四位不可一世的帝君最终却陆续败在一位横空出世的兽部狂妖之手。在那之后,兽部干脆将那四个名号夺了过来定为帅号,以辅佐本部妖王,为的是纪念这段人类至强者向妖族高手“俯首称臣”的辉煌历史。
既然四位大帅都已成功保位,林水寒就向众人简单介绍了一番。
玉真大帅钟山超,本命武器为寿元印;仁执大帅殷傲威,擅使一柄茯苓剑;保德大帅曾雷广,武器是出清戟;真武大帅古非缨,用的是灵应符。
四位大帅之下,就是九员大将了,统称“九天大将”,与四圣大帅一样闻名遐迩。四圣大帅实力卓绝,在这届百方争霸赛中落败的可能性很小,而九天大将之位争夺的变数可就大了,因此封将之战是大赛中最引人注目的。
“九天大将”也有各自的名号,这些名号与四圣大帅的名号同样是代代继承,不过却是由最初的兽部妖王所定下的。九个名号分别为:太一大将、十方大将、九幽大将、朱陵大将、火炼大将、法桥大将、金阙大将、逍遥大将、宝华大将。
将名一多就不太好记,但在匆匆听过一遍之后,还是有几个将号给萧天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比如朱陵大将,提起“朱陵”二字,恐怕禹馀界之人都会脱口而出第三个字——光。没错,朱陵光,四大神匠之一,铸炼出了四大天宝之一的陵光佩,但不知此‘朱陵’与彼‘朱陵’是否有什么渊源。还有一个将名,逍遥大将,由于“逍遥”二字是萧天河兄弟的本名,所以他对此十分敏感。
林水寒指着前方:“雷啸炎此时应该就在西边那座斗战台上。我们过去看看。”
见是部主和几位大帅来了,围观之人纷纷让出一条道。在人群中,萧天河发现了汤元星的身影。汤元星也远远地看见了他们,不禁大喜过望,挤出了人群,与一行人聚在一起。萧天河向台上望去,雷啸炎魁梧的背影格外惹眼,可是他现在的情况似乎不太妙,浑身上下全都是血,衣服也早已千疮百孔,与破布基本没什么两样。目前台上没有其他敌手,只有雷啸炎自己盘腿坐在战台中央。
“你们还是别过去了,免得他看到你们分心。”汤元星道。
石灏明问:“对手呢?”
“刚打败了一个。那李将军太狡猾了,暗中安排了诸多强手跟雷大哥车轮战,以达到消耗他妖力的目的!”汤元星忿忿不平。
萧天河皱起了眉头:“难道不是对位挑战吗?怎么还有车轮战一说?”
“不,挑战者必须先战胜其他的挑战者,才有资格挑战大将之位。否则一个个排着队地挑战,再强的人也守不住将帅之位啊!”曾雷广道,“在挑战者之间的比试中落败的一方直接失去挑战将位的资格,最后决出三人来依次与大将比试,最后胜出之人方可夺得大将之位。”
何天遥问:“那万一将位的挑战者人数太多怎么办?那么多人中只决出三人挑战大将,恐怕到挑战时已经气力不支了吧?”
“大将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再说通过百方争霸赛来封帅拜将这可是头一遭,会有那种情况吗?”萧天河道。
“哼哼,眼前不就是吗……你可知挑战李将军将位的有多少人?足足三十人呐!先分成十组,三人之间混战,决出十人晋级;再捉对厮杀,决出五人晋级;这五人再以攻擂守擂的方式淘汰两名弱者。如此下来,至少也得连胜五、六场才能获得资格……”汤元星越说越气愤,拳头都挥了起来。
粗略估算一下,雷啸炎在第三轮五人之间的擂台赛上必须要打败三人以上。何至于此呢?汤元星接下来的话道破了原因:“挑战的人都是李将军事先安排好的!到了第三轮时,除了雷大哥以外的那四人可以打假仗,节省功
力,还可以根据战况互相包庇配合来匀分,逼得雷大哥必须多场次连胜!你看他那一身血,就是最好的见证!”
“唔……这也算是一个考验吧。最后不论是何人胜出,希望他们都能不留遗憾。”林水寒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后又对众人道,“你们可在斗魂坳中尽情观战,我还有些事,就不奉陪了。”他冲三位大帅招了招手,四人一起匆匆离开了斗魂坳。
“什么嘛,还说公平呢,到头来不过如此!”何天遥撇了撇嘴。
“公平?呵。”汤元星苦笑一声,“自我们俩来到兽部之后,就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林大人对我们倒是器重,不过也因此而惹来一些人嫉贤妒能。其实别的大将都没什么挑战者,所以他们才能全力以赴向上挑战大帅之位。可是看看李将军,就因为雷大哥威胁到了他的地位,竟然一下子冒出如此多的假挑战、真捣乱的人。”
原来与大帅们苦斗的挑战之人中还包括其他大将,难怪四位大帅都胜得十分艰难。在兽部强烈的尚武之风下,与大帅那等级别的强手对战切磋是不可多得的良机,和敖睚眦一直缠着石灏明对战是同一个道理。
忽而,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为猛烈的欢呼,有人登台挑战了!
雷啸炎站了起来,拾起身旁的霸王双锤。他的脚下竟有一滩血迹,身上还时不时滴下血滴,但他的目光却是无比坚定与沉着。
新上台的那人使两根九股鞭,匍步摆开了架势,出言挑衅:“我看你也差不多了,还是早点儿认输吧,可以免遭皮肉之苦!”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来吧,我保证打得你‘六亲不认’!”雷啸炎毫不客气地还击。
汤元星手捂额头连连摇晃脑袋,雷啸炎这个乱用词儿的毛病真是永远都改不了了。
“‘六亲不认’?哈哈哈!”挑战者与台下的观众们一起笑得前仰后合。
“有什么不对?打得你爹、你娘、你哥哥、你弟弟、你老婆、你孩子全都不认得你!”雷啸炎抡起锤子砸了过去。
锤讲究一个猛劲,而鞭的特点则在于“变”。“遇韧则刚,遇刚则巧”是使鞭的基本套路。那九股鞭上共有十个骨节,将鞭身分为九节,末端还有一个锐利的小尖。两根鞭的颜色有很大差别,左手鞭呈幽蓝色,主防;右手鞭则是赤红色,主攻。此人虽然言语轻佻,但鞭法却是非同小可,与雷啸炎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之后,雷啸炎身上已着了他好几鞭。旧伤未复又添新痕,雷啸炎脚下速度越来越慢,身体也摇晃不稳,只拼着一口气硬顶着。
“不妙了,雷大哥他连番苦战,功力差不多要耗空了!”汤元星焦急道。
花清雨从远距离观看就知道雷啸炎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必须得立即治疗的地步:“不行就认输吧!不就一个大将之位么,不行就不坐呗!”
“雷大哥是那种一倔起来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人。”汤元星叹道,“这么久了,他心中一直憋着一股火呢,这次‘百方争霸’本就是林大人给他的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他岂会轻言放弃?上场之前他就跟我说了,除非把他横着抬下来,否则决不认输!”
说话期间,雷啸炎在台上又节节败退,被对手一顿乱鞭之后,退至斗战台的一角,单膝跪了下来。
“认输吧。”那人并未穷追猛打,“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此时你已经毫无胜算了。”
“废、废话少说……要来便来吧!我雷某人‘体无完肤’也要‘立于不败之地’!”雷啸炎喘着粗气,血汗同流。
那人愣了一下才明白了雷啸炎的意思,摇头叹道:“冥顽不灵。”言罢挥鞭而上。
雷啸炎强忍伤痛,挣扎起身,却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仓惶之间,对方一鞭狠狠击中了他的右肩,当即听得肩头“咔嚓”一声骨响,应该是脱了臼。右臂当即使不动霸王锤,锤铿然落在他脚旁。
台下一阵欢呼雀跃。
“还不认输?”这是对手最后的怜悯。
“决不!”雷啸炎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左手举锤落向对手头顶。那人举鞭招架,右手推鞭刺向雷啸炎已伤的右肩。
雷啸炎无力避让,硬生生用肩头接下了这一鞭,鞭头的小尖穿透了筋肉,直接顶在了骨头上,鲜血飞溅,雷啸炎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倒吸一大口冷气,脚搓横步,向后奋力一挣,身子脱离了九股鞭,却不防对方交错双手左手一鞭打在他的左肩,将左锁骨打断了。雷啸炎强忍着没有撇掉左锤,暗中运气,一股烈火从手腕蔓延至锤上,在锤头聚成一个大火球射了出去。对手吓了一大跳,他万万没有想到雷啸炎此时竟然还能发出这等可怕的攻击,距离太近躲避不及,交叉双鞭挡在面前。火球炸裂,烈风席卷整座战台,吹得台下观众睁不开眼。待气波平定后定睛一看,台上两人各自倒在一边,两败俱伤!
两人皆无再战之力,此时谁先站起来,谁就获胜!
许久,雷啸炎用左手撑着地面,缓慢而又颤抖地直起了上身,见对手躺在地上只是急促地喘气而无法起身,他咧开满是血的大嘴笑了笑,终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血腥阵阵
围观之人沉寂了片刻之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能以残躯微力一举击败强敌,雷啸炎的表现的确值得赞贺。萧天河等人虽然十分高兴,但同时也在为他的伤势而担忧。花清雨已经开始准备治伤的丹药了。
这时,一人缓步登上了斗战台,台下霎时安静下来。只见他头戴丹朱冠,冠上缀着白珠;身穿红绫衣,衣上金线勾纹;脚蹬赤云履,黑底色如墨,红云裹白边。脸上滚圆,白肉覆不见骨形;身形臃肿,腹鼓如藏球。走路架势也是大摇大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呵,好个嚣张的胖子!”何天遥冷笑。
“那就是火炼大将李常南,小心眼儿的家伙。”汤元星很不待见他。
叶玲珑摇头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大将的?”
汤元星收起笑容,严肃地说:“李将军外表浮夸,但却是有些真才实学的,至少我是打不过他。不过跟雷大哥比起来,估计还是略逊一筹吧。”
“承蒙诸位看得起李某,这次挑战将位之人竟如此之多。”台上的李常南开口道,“现在第三轮的五人之中已有两人落败,另有两人无力再战故而弃权,所以仅有雷啸炎从众多挑战者中脱颖而出。接下来我就将与他展开将位之争。”
“又要连战?太无耻了吧!”台下有人打抱不平。
李常南不怒不恼,两手一摊:“规则如此啊!”
“他都已经半死不活了,还比个什么呀!”观众“呼啦”一下散去了不少。
“我本想和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却不想你竟然耍这种小伎俩。”雷啸炎摇了摇头,再度坐回了地上。
李常南对自己的行径毫不遮掩,对指责也一点都不羞愧:“想夺我将位,当然没那么容易!想去白玉神壁?还是再修炼个百八十年吧!”言罢,他亮出了本命武器——獠叶槊,轻轻吐了个旗鼓,狞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劝你还是早些放弃,免遭皮肉之苦。”
雷啸炎不置可否,单臂脱下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露出了厚实的胸膛,而后用牙齿帮忙将无法动弹的右臂牢牢地绑在了身上。这分明是要继续战斗的意思。
“哼!”李常南待他弄完,将长槊舞得如风车一般,带起“呜呜”的呼啸声,直取雷啸炎而去。那獠叶槊极长,光槊柄就有一丈来长,柄上端是一根带着鼓钉的圆柱,钉头略向上方弯曲,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在圆柱上方是一尺多长的槊尖。槊尖呈叶形,刃面当中有一条放血沟,向两边分别延伸出数道流血槽,远看就像是叶片上的脉络。在槊柄末端亦有一个小刃,也似树叶形状。故此槊取名为“獠叶”。
对重伤的雷啸炎,李常南还算“客气”,并未用刃尖攻击,只是用钉柱部分当钝器劈砸。长槊抡起来势大力沉,若骨头被它击中,势必会断裂。雷啸炎吃力地用单锤左架右挡,但右臂不可用导致右路破绽明显,左肩骨疼痛,使得用左锤来护身十分不便。看此情形,不出几十招,雷啸炎必败无疑。
花清雨推了一把萧天河:“天河,你快叫他认输吧!再这样下去骨裂严重了,不休养个一年半载的根本无法痊愈,到时可就耽误大事了!”
萧天河了解雷啸炎的脾气,他摇头道:“他宁肯被打死抬下场来,也不会愿意主动放弃的。他是一个壮士,已经奋斗到这一步了,战斗到最后一刻是他的骨气和荣耀,不管是谁去劝,他恐怕都不会听的。”
萧天河的话反倒提醒了石灏明,他连忙建议:“天河,把嫣儿叫出来试试!”
“啊?这……能行吗?”萧天河不敢抱多大信心,但还是决定试一试。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斗魂台上,并没有注意到黎翠嫣的兀然出现。
黎翠嫣看到台上雷啸炎的第一眼就惊得合不拢嘴,萧天河对她如此这般的耳语了一番,她的表情也由惊讶转为了不忍,她点了点头,将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雷大哥!一定要打败他呀!”
台上雷啸炎忽而一个激灵,闪出一个空档朝台下望去,汤元星、石灏明、敖睚眦、萧天河都在微笑着向他挥手,还有他朝思暮想的黎翠嫣也在!雷啸炎本已疲惫的精神一下子振作起来,咧嘴笑出了声。
“你是在小瞧我吗?”李常南硕大的身躯挡在了雷啸炎眼前,长槊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
“你给我走开!”雷啸炎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横抡一锤当胸扫向李常南。李常南虽然以槊柄挡住了霸王锤,但锤落下时还是在他外凸的肚皮上刮了一下。就这一下,几乎让他直不起腰来。他勃然大怒,横举獠叶槊戳向了雷啸炎的左肩。自上场之后,他还是头一次使用槊的刃部,可见他下了狠心,要一击废了雷啸炎的左臂。
雷啸炎举臂去挡,李常南冷哼一声,手使暗劲把稳獠叶槊柄,想以此击刺去的力量,将对方连胳膊带肩膀都穿个通透。不料,雷啸炎手举到半空时却忽然撇了霸王锤,锤上带着火焰直飞向李常南的天灵盖。若李常南不躲不防,即便雷啸炎之后无力再战,他自己也势必要吃大亏。情急之下,他只得暂缓攻击,先化解飞锤再说。他压下槊柄,扬起的槊头钉柱部分正抵上
霸王锤。谁知那霸王锤巨沉无比,几乎有万斤重量。李常南咬牙奋力,槊柄都弯曲起来,獠钉也断了三四根,飞溅出来,划破了他的脸。“哈!”他大喝一声,槊柄弹直,终于将霸王锤滴溜溜挑到半空去了。他随即翻转獠叶槊,用末端小刃扎向雷啸炎的胸膛,同时大叫道:“看你没了双锤还怎么打!”
雷啸炎却一把攥住了槊柄,往自己这边拉来又往斜里一拨,李常南万万没有想到,都这时候了,雷啸炎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力气,被带得向前冲了一步,槊刃也贴着雷啸炎的左肋而过,扎空了。两人此时已是面对面了。李常南料想雷啸炎这是要限制长柄武器的威力,于是使尽全力往回抽槊,他想抽回槊之后再横扫半圈,就能将獠钉柱砸在雷啸炎的左腰上,如此对方不断几根肋骨才叫怪呢!
岂料计划赶不上变化,当他抽回獠叶槊的时候,雷啸炎却突然松了手,李常南反而因为用力过猛向后踉跄了一小步。雷啸炎紧追一步,上前搂住了李常南的脖颈。
“我还有第三个锤!”雷啸炎怒吼一声,扬起头来,手上也使了力气,对着对手的面门奋力一头撞了过去。
“哎哟!”李常南一声惨叫,顿时眼前金星直冒,视线也模糊起来,眼泪夺眶而出,鼻子酸得仿佛倒进去一大坛子醋,嘴唇已经麻木得感觉不到了。这一下头槌不可谓不重,迸得李常南满脸都是血,鼻梁骨断了不说,连门牙都掉了好几颗。
李常南疼得睁不开眼,腾出左手在脸上一阵乱抹。雷啸炎乘胜追击,举起醋钵大小的拳头,使尽全身力气一拳击中他的小腹。李常南“嘶”地倒吸了一大口凉气,当即撇了獠叶槊,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了。接着,雷啸炎又用左肩撞了过去,推着还没回过劲来的李常南到了斗战台边缘,当胸一脚,把他踹下台去。
台下的观众们都愣了。最后这几下雷啸炎简直就有如天神下凡一般勇猛!劣势瞬间逆转。李常南就这样以完备之态窝囊地输掉了这场决斗。
“呜啦!雷啸炎赢了!”一名观众带头欢呼起来。
“是雷大将!”另外一人纠正道。
真正的强者,自然会受到他人的尊敬。
可雷啸炎却丝毫没有接受观众祝贺的意思,把李常南踢下台之后,他自己也跳了下来,直冲黎翠嫣而去。
“嫣儿,你看到没有,我赢了!哈哈哈!”雷啸炎单臂将黎翠嫣搂进了怀中。
“嗯,恭喜你!”黎翠嫣刚想把头埋进雷啸炎的怀里,突然想起这会儿有好多人看着呢,于是后退了一步,关切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嗨呀,这一点点小伤算得了什么?根本不痛也不痒!”雷啸炎捶着自己的胸膛。在心上人面前,他有点儿得意忘形了。
一旁的汤元星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左肩骨,雷啸炎立即龇牙咧嘴的叫起疼来。“都这样了还逞什么能啊?赶快让这位花姑娘给你治治吧!”汤元星挖苦道。
花清雨用早已备好的外敷药给雷啸炎抹上,又握住他脱臼的右臂猛地一下给接上了。只听“咔嗒”一声骨头响,雷啸炎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哇呀……”他张开嘴刚要哀嚎,花清雨正好将一把丹药塞进他口中。雷啸炎的脸马上又变绿了,看来那些丹药的味道应该是不太好吃。
“你这小姑娘下手可真重啊……”雷啸炎咬着牙抱怨。
“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花清雨替他检查了左肩的伤势,“脱臼的养几天就能好,这锁骨却是要花一些时日了!”
“多亏了嫣儿给我助威,我才能绝处逢生、反败为胜。”雷啸炎含情脉脉地看着心仪的女子。
“瞧瞧,一见嫣儿就来劲,连用词都正常了。”石灏明笑道。
这时,有几人搀着李常南走了过来,他的鼻子还在不停地流血,额头青了一大片。“姓雷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今日我是一时疏忽才着了你的道!”看来他很不服气。
雷啸炎说:“你本来就很强,只是不太光明磊落。你不配做一个大将。”
李常南愤怒地甩开搀扶他的人,指着雷啸炎的鼻尖,气急败坏地吼道:“别以为打败了我你就能稳坐大将之位了!咱们走着瞧!”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人的性格都对不起他的长相……肚子那么大,肚量却那么小。”叶玲珑摇头慨叹。
“李氏一族在兽部还是有些背景的……”汤元星道,“算了,不提也罢,雷大哥终于当上了‘火炼大将’,可以去观摩白玉神壁了!”
“白玉神壁”,这个词萧天河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在之前的决斗中,李常南也曾说过这四个字。萧天河正欲张口问个究竟,只听身后传来齐声大喊:“不好了!”
众人回头望去,斗魂坳的阶梯上连滚带爬下来了好几个浑身是血的人,另外三座斗魂台上的战斗也停了下来,观众们呼啦啦地围了过去。那几人都是猎魂坡上三道关卡的守关人,此时带着伤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凶、凶妖大举来攻了!”为首的那人道。
“什么?”众人齐齐惊叹。
“林大人和三位大帅都在山下御敌,特令我等前来报信!”另外一人道。
这下人群中炸开了锅。
“胆敢来打我们猎魂坡!”
“怎么之前没有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呢?想必是蓄谋已久了!”
“上次他们去攻打惊霖岛、朝欢峡和连霞峰,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这次谁知道是不是借着打猎魂坡做幌子?”
“弟兄们,管他是真打还是假打,敢踏足我们猎魂坡,就让他们有去无回!大人们已经在奋勇杀敌了,大家一起上啊!”有人振臂一呼,引起了阵阵响应。大家群情激奋,同仇敌忾,一边高声呐喊着一边向惊云宫正门涌去。
“汤圆儿,我们也去吧!”雷啸炎说着就要去捡霸王锤。
汤元星拦住了他,瞪眼道:“你不要命啦?都伤成这样了过去送死吗?我去就行了!”
“谁都不用去了,敌人已经来了。”石灏明指着远处天边。
雪山夕阳的晚霞之中,一个个黑点密密麻麻地晃动着,白玉山附近是禁飞之地,那些必是敌人无疑。
兽部的妖族们也都看见了,于是分成了两股,一股继续向宫殿正门而去,其他的则纷纷腾空而起,迎向了敌群。
“我们谁都别去,保护天河他们撤至安全的地方再说!”石灏明下令道。
萧天河心念一动,将还想继续作战的雷啸炎强行收回了孟章界。黎翠嫣伤势未愈,也被收了回去,剩下石灏明、敖睚眦、汤元星三个人护着萧天河他们四个,跟随在其他妖族之后,离开了斗魂坳。
再说飞上天空迎敌的那些妖族,在空中摆开了阵势,所有使用远程武器的人已经出手,长弓、角弓、双曲弓;机弩、臂弩、脚蹬弩;还有飞刀、飞剑、飞镖;标枪、梭枪、掷枪;甚至还有弹弓、飞丸等等,五花八门。即便是使用近战兵器的人,也纷纷发出妖力波,和那些箭簇弹丸一起,射向了来犯之敌,就好像晴空里下了一场暴雨一般。在这些弓弩射手前面,站了一排用盾的妖族。方盾、圆盾、三角盾;鸢盾、塔盾、燕尾盾,组成了一道坚实的“空中城墙”,为后面的同伴抵挡着来自敌人的妖力波。
两股妖族越来越近,最终交汇进入到近身相搏的阶段。刀光剑影,斧来锤去,枪挑戟戳,棍扫棒砸。妖族们上下翻飞,你来我往,喝声不断,整个斗魂坳上空一片混乱。很快,战乱就波及到了整片白玉山域,石灏明也犯了愁,究竟哪里是安全之地呢?在惊云宫里绕了几圈之后,他果断做出了决定:“下山!”
汤元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从哪儿下?正门?”
“还有别的路吗?空中更不安全!”石灏明的星芒枪舞得如同狂龙出海一般,在最前头开道,汤元星倒走殿后,敖睚眦高举大刀,专门应付头顶来犯之敌。
“好家伙,这简直比当初妖兽围攻太清宗还要厉害!”何天遥手持仙剑感慨道。谁也不知道这次凶妖一方究竟来了多少人,惊云宫里处处都有战况,还一直有蒙着面的敌人从墙外翻进宫内,可谓是三步一个、五步一群,杀声震天。
石灏明再厉害,也架不住人多,带着四人东闯西绕地走了半天,还没有看到正门的影子。正在焦急之间,忽而堵在前方岔口的敌人齐声惨叫,被击飞四散,山道上走来了保德大帅——曾雷广,手持一柄双头方天大戟,一边挥舞杀敌一边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老子刚打完百方争霸赛,还没好好休息,你们这群孙子就过来给爷爷捣乱!来来来,不在你们身上戳几百个窟窿我就不姓曾!”
“曾兄!”石灏明大喜过往,现在缺的就是人手。
“跟我来,我送你们下山!”曾雷广带头往正门处杀了过去,石灏明与敖睚眦分护住左右两侧,汤元星依然殿后。因为看到了大帅的身影,兽部不少妖族也紧跟而来,这下石灏明他们可轻松了不少。
曾雷广的实力果然非同小可,那出清戟两头都有一根三叉主刃,两侧还各有一根副刃,长长的戟柄当中有一个活动的骨节,情急之下可以拆成七尺来长的单边短戟。这会儿曾雷广就拆开长戟左右双持,舞得如同风车一般。打着打着,曾雷广还不忘回头对叶玲珑笑道:“哈哈!小姑娘,怎么样?这下不嫌我了邋遢了吧?”
叶玲珑简直哭笑不得,眼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还未走出宫门,就已经可以瞧见外面的五方兽鼎正向空中吐着浓浓的黑烟,那是兽部向另外几部求援的信号。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就算是离白玉山最近的羽部总坛连霞峰,飞过来也要好几日的时光。
出了宫殿大门,自坡顶向下方望去,整个猎魂长坡已经被染成了一条血路。这次百方争霸大赛已经开打半个多月了,许多兽部的妖族身上都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凶妖偏偏选在大赛压轴的封帅拜将战之后来攻,时机太不凑巧。要知道那可是整个百方争霸赛中最激烈的尾声,受伤的也都是兽部中最重要的栋梁!
猎魂坡,俨然已成为了“烈”魂坡。从那血流成河的山道上,不仅能闻到阵阵血腥之气,也能嗅到一股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第四百三十章 龙吟凤鸣
保德大帅曾雷广双戟开道,在猎魂坡上杀出一条血路。坡上三道关卡皆已被毁,兽部的妖族继续守着废墟鏖战。
曾雷广打到了坡顶关卡前,问守备之人:“大人在哪里?”
“大人和三位大帅一开始就冲到坡下去了,一直没有上来!”一名守卫回答道。
后面的石灏明推测:“多半是被强敌纠缠住了。”
“凶妖势力之中能够拖住林大人和三位大帅的人可不多,莫非是四凶妖现身了?”想到这儿,曾雷广心中不禁忐忑起来。正巧这时有两人掩护着一位身受重伤的人向坡上退来,曾雷广仔细一看,那满脸血污、昏厥不醒的伤者竟然是九幽大将鲍川椋。
“怎么伤得如此之重?”曾雷广眉头紧皱。
“禀大帅,鲍将军本来就受了伤,在山下又以一敌二,同敌方的高手打了数百回合,最后还是挺不住了。林大人吩咐我们先将鲍将军护送回惊云宫。”那人道。
此话一听,便知山下的战局很是凶险。曾雷广急道:“那其他几位将军呢?”
“山下一共有五位将军,不过山东、山西两侧亦有敌人,将军们都分散开各自为战,在猎魂坡正道下只有两位将军,鲍将军受伤之后,还剩下赵将军和林大人他们在一起。”
这时,曾雷广身后转过一人接话道:“其余四位将军都在惊云宫内守御,哦,不对,是三位,李将军他已经……”
曾雷广不耐地摆了摆手:“李常南即便丢了将军之位,但实力还在。大家齐心协力,一口气冲下猎魂坡,支援林大人他们!”
护送鲍川椋的两人正要离开,曾雷广又叫住了他们:“哎,林大人和三位大帅都在山下,战况何至于如此危急?莫非是四大凶妖中的谁现身了?”
“敌人都蒙着面呢!而且全都是剑仙,没看到四大凶妖啊!”那人的回答令众人大吃一惊。
“他奶奶的!连仙族都掺和进来了,以为我兽部无人吗?”曾雷广也顾不得和众人一起冲了,独自挥舞着出清戟向坡下狂奔,沿道的敌方妖族来不及躲避的几乎都是瞬间被削去了头颅。其他兽部妖族也高声呼喊着紧随曾大帅而去。
石灏明与萧天河对视一眼,当初的担心终究得到了证实,凶妖一方作乱的背后果然有人族势力插手!
“我们回惊云宫!”石灏明忽而调转了方向。
“都打到这里了,不杀下去吗?”汤元星问。
“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人!而不是守住兽部!”石灏明斩钉截铁,“山下有连林大人他们都无法摆平的仙族之人,多半是哪位大君过来搅局,惊云宫内反而安全一些!”
“抱歉,我们几个实力不济,成为你们的累赘了……”叶玲珑十分过意不去。
“叶姑娘这是哪里话?谁都是从弱到强修炼上来的,既然大家是朋友,就应当互相扶持才是。”敖睚眦道。
石灏明笑了一声:“若真觉得不好意思,就等这次战事结束之后好好修炼吧!走!”
一行七人又杀了回去。
这时,山东、山西两路的敌人已经逼近了山顶,不少人脚踏仙剑飞行,石灏明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惊云宫内“安全”只是相较山下而言,敌人从四面八方攻来,不解除包围的话,根本谈不上安全。
“对了,并不是四面八方!”石灏明忽然有了主意,还有山北侧可以去!
此山再往北去就是白玉群山的腹地了,山势险峻不说,还酷冷难耐。峰峦连绵,却不见深沟巨壑,积雪及腰深。总之,连兽部之人都极少深入山北冰地。但在敌人三面来攻的现在,那里却是最安全的去处。
要去山北,就得穿过斗魂坳。行至广场上,众人正撞上浴血奋战的太一大将严华青。
提起这严华青,石灏明对他甚是熟悉。他本来和当初的雷啸炎一样,是一名野闲的妖族,占了照天海以外偏远之处的一座小岛隐修。后来鳞部征伐了那座小岛,也将他掳回了惊霖岛,石破天将其交与石灏明看管。石灏明知其实力高强,遂一直以礼相待,两人时常切磋论武,以友论交,后来更是在石灏明的力荐之下,石破天将他送到了兽部。林水寒登位之后,不看势力背景、只重实力才能,新提拔、重用了几人,其中就有严华青。时至今日,他竟已从修士、俘虏直做到太一大将之位,堪称“九天大将”之首,实属不易。因鳞部石家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与石破天、石灏明父子的关系一直很好。自石灏明因故出走起始,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此次来到猎魂坡,石灏明本来也打算和他好好聚一聚,不想发生了这等动荡,两人竟在战场上相遇。
“石兄!”严华青喜出望外,一枪戳翻了一名敌人,向众人靠了过来,“真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你!别来无恙啊?”
“哈,严兄,本想找你痛饮一番的,却被耽误了!”
“这好办,等杀光敌人之后,你我再一醉方休!”严华青身上并没有多少伤,血迹都是杀敌溅上的。
“山东、山西两路皆有敌人,先助我护送重要的朋友去山北!”石灏明道。
“好说!”严
华青与石灏明并肩而行开路,两杆长枪搅得敌人魂飞魄散。刺、扫、挑、捺,两人的枪法另人大开眼界。
严华青兴奋地说:“我这杆拨云枪许久不曾杀敌了,今日就同星芒枪一起杀个痛快!石兄,你的枪法已不似从前套路,看来在饮酒之前,我们还得较量较量!”
“好!”石灏明痛快地应道。
严华青还没忘记其他兽部的同伴,在场中高声喊道:“大家随我去山北!”
如此一呼,点醒了不少人,此时离开战已不短了,伤者无数,继续分散为战不如凝成一股。之前搀扶着九幽大将鲍川椋的那两人也聚拢过来,惊云宫内已无太平之处,人多彼此有照应,互相掩护才最安全。
一行人穿过广场,沿着正殿旁的小道一路往后山杀去。当再度来到斗魂坳,彼时交战的敌我双方已经比先前少了许多,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首。
严华青叹了口气:“这次‘百方争霸大赛’是林大人突然决定的,并没有对外放出消息。开战的这半个月以来,也没有外人来过白玉山域。凶妖何至于如此凑巧,选了一个最有利的时机发动猛攻?”
话音一落,其他妖族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萧天河他们四个。要说外人,他们确实是,还是今日刚到猎魂坡的外人,而且敌人在他们到来之后没多久就发动了围攻。
“愚蠢!鳞部石公子的朋友,岂会是恶人?再说他们一直都在帮忙,你们胡乱猜忌什么?”严华青恼怒地斥道,“分明是我们猎魂坡出内奸了!”
的确,四名人类虽然实力不强,但从开战起就一直没有闲着。花清雨连放毒带甩药,已经忙不过来了,于是几人分工,何天遥帮着花清雨给同行之人的伤口敷药,向攻来的敌人投毒。而萧天河则帮着叶玲珑给其他人布设辅益阵法。
“其实敌人还不只是凶妖一方那么简单呢。喏,仙族一方也来人了。”石灏明指了指西边的天上。大批御剑飞行的剑仙已经加入了斗魂坳上空的大战,与凶妖一方夹击兽部妖族。
“不妙了,你们先行,我去助战!”严华青脚下一蹬蹿上了天,迎着那群剑仙而去。人群里也有不少妖族紧随其后。
石灏明引着队伍刚走下斗魂坳的阶梯,却看见另外一边的阶梯上也下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个被雷啸炎击败的前任火炼大将——李常南。
李常南扫了众人一眼,喝问:“那个雷老虎呢?”
汤元星只以为李常南是要借题发挥,怪雷啸炎当上将军却不为兽部出力,于是反讥道:“雷将军已在你精心安排的车轮战之中受了重伤,否则他此时必然是不可多得的强大战力。现在嘛,只好靠李将军,哦,不对,是李兄,就靠你去力挽狂澜了!”
“呸!前任妖王曾经答应过,我李家永享兽部大将之位。那老虎头想当大将,连门儿都没有!”李常南啐骂道。
“啊呀,李兄,你连林大人的旨意也要忤逆吗?”汤元星故意搬出了林水寒来激他,看他如何回答。
谁知李常南的话还真是石破天惊:“林水寒那厮有何惧哉?今日便让他从‘踏云麒麟’变成‘透死麒麟’!”
“得,内奸不用找就现形了。”石灏明摇了摇头。
李常南吹了个响哨,从斗魂坳北崖之下忽然呼啦啦腾起一大群黑衣人,脚下竟然踩着魔刀!
刀魔也来了!妖、仙、魔三族联军!这完全是不灭兽部决不罢休的态势啊!
这群刀魔是如何悄悄越过猎魂坡进入山北区域的?本想往那里逃会安全些,没想到却是撞在了刀口上!刀魔还在不断地从崖下升起,也有大批敌人纷纷从崖边翻入斗魂坳内。现在斗魂坳上方一侧是剑仙,一侧是凶妖,还有新加入的刀魔,三方围剿;而斗魂场内也有仙、魔、妖三方敌人,还得加上李常南引领的这股兽部叛军。斗魂坳的情势顿时危如累卵!
石灏明的冷汗都下来了,这种前有堵截、后有追兵的情况下,别说去山北安全避战了,想活命都不容易。
“哈哈哈,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林水寒那个蠢货,凶妖一方长久没有动静,他就天真地以为天下太平了?竟然在这种时候召开什么‘封帅拜将’大赛!赛后大帅、将军统统气虚挂彩、妖力亏空之时就是一并铲除的良机!区区一个‘火炼大将’,我根本就不稀罕!等我坐上部主之位,整个兽部都是我的!”李常南猖狂地仰天大笑,连肚子上的肉都在颤抖。
“此人真是讨厌!”敖睚眦一刀追日斩劈下,提刀急追刀波而去,其速度竟比刀波慢不了多少。李常南以獠叶槊挡开刀波时,他也冲到面前了,炀骨刀当头落下,李常南横举长槊招架,两人搅成一团。
石灏明抬头看了看天上,亦是乱战一片,都找不到严华青的身影了。李常南的那群同党又逼过来五、六个,石灏明和汤元星掩护四人退至山墙之下,星芒枪和幻海钩只是横拨竖挑,却不敢冒然攻击,以免露出空档。
“把贺崇宝他们叫出来吧?”花清雨无奈。她身上带着的药皆已用完了,若非此时确实万不得已,她又怎愿让监兵界的妖族带伤出战?
“唔。”萧天
河也同意了,只凭石灏明和汤元星两个如何能抵挡那么多人的攻击?倘若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石灏明还在担心与李常南交手的敖睚眦,听汤元星之前所说,李常南的实力应该与雷啸炎不相伯仲。敖睚眦即便与李常南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胜,更何况李常南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有了这些叛徒搅局,战况更加混乱了,许多人连谁是敌、谁是友都分不清楚。
突然,猎魂坡的方向响起一道雄浑的啸声,石灏明眼睛一亮,这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近乎同时,西边的天空中也传来一阵尖锐的鸣响。石灏明大喜,高呼一声:“援军来了!”
斗魂坳中交战的人们都仰头往西边看去,昏黄的天际,一大群人正疾速向这边飞来。“凤鸣笛声!羽部来援了!”人群之中有人大喊。顿时,兽部妖众士气大振,重抖精神,呼喊震天。
为免被前后夹击,空中那些剑仙不得不暂停攻击,调转头去严阵以待。
石灏明眼尖,一眼就瞅见那群羽部妖族的领头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八方尊者”中的几人,那可是羽部最为精锐的高手!
有“八方尊者”领头驰援,相信战况又会扭转。飞临山坳后,羽部援军分成了三股:一股直接冲入剑仙阵中;一股落地进入了斗魂坳,对上刀魔以及李常南那伙叛徒;还有一股飞到前山支援去了。
“哈哈,孔雀尊者,来得正好!”空中的严华青跳出战圈,向羽部领头之人打招呼。
“久等了!”那孔雀尊者颇显年轻,头戴一顶飞云冠,冠下连着红带系于颌下。面如冠玉,柳叶长眉,目若朗星,鼻挺唇丰。身上穿着一件白底绿绦华袍,两肩甲恰似羽翼,合连于背上,还附着数道孔雀翎,向上翘的短翎为绿色,向下垂的长翎为青色,端的华丽无比、威风八面,真是不折不扣的一位美男子!
斗魂场中,石灏明也同另外一人打起了招呼:“彤鹤尊者,好久不见!”
那人一身红衣,金丝坎肩,白色鸾带,腰后还飞扬着三根青丝飘带。最引人注目的还数他那一头朱红色的长发,扎成宽松的长辫垂在肩前。
看见石灏明,他十分吃惊:“石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言难尽。你们是接到了五方鼎的求救讯号赶来的?”石灏明有点儿想不通,为何羽部会驰援得如此迅速。
“非也,非也。”彤鹤尊者摇头正笑,却听李常南大喝一声:“呔!你们故意设计陷我?”
彤鹤尊者冷笑:“这不是火炼大将嘛!呵,只道是兽部出了奸细,想不到最终竟诈出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说着,尊者就亮出一柄长棍打了过去。敖睚眦趁机回到了萧天河身边。
“灏明,这些羽部的妖族很厉害啊!”看了半天的萧天河惊叹道。
“堂堂‘八方尊者’,能不厉害么?论实力他们可是与兽部几位大帅旗鼓相当!堪称羽部最强大的战力。听彤鹤尊者的意思,这次‘百方争霸’是林大人所布的一个引诱叛党上钩的局!”石灏明道。
萧天河正想继续问问“八方尊者”的事,却看李常南那伙人身后的阶梯上跑下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语无伦次地向李常南报讯:“不、不好了,猎魂坡下鳞部来救了,我们伤亡惨重啊!”
“什么?”李常南虚晃一槊,撇了彤鹤尊者。
“鳞部正、副部主——石破天、敖天波,还有‘九辰战龙’中的三个都来了,高手太多,外头已经快要顶不住了!”报信之人哭丧着脸。
“爹也来了?”敖睚眦颇为震惊。
石灏明微微一笑:“方才你没有听见龙吟箫的声音吗?”
敖睚眦摇了摇头:“打得兴起,什么都没听到。”
龙吟箫,凤鸣笛,分别是鳞部和羽部大军开战时的“催战号角”。
彤鹤尊者对李常南大笑:“羽、鳞二部如约同至,尔等大势已去,乖乖束手就擒吧!”
“哼,休想!”李常南一伙人边打边退向北崖边,和那些刀魔合为一处,随后翻下高崖飞空而起,又与空中那群剑仙合流,一起向白玉山腹地逃去。
“好了,穷寇莫追。”孔雀尊者道,“去前山看看战况如何吧,攻打山前大道的才是敌方的重头。”
众人正要离去,却闻东天边一阵喧嚣。惊转而望,那些逃走的人不知正被何人阻击。
“彤鹤尊者,莫非此次援救还同约了介部?”石灏明问道。
彤鹤尊者也很诧异:“据我所知没有啊!上次就是中了凶妖的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才让吕老爷子吃了大亏,这回当然要吸取教训了。羽部、鳞部都留下了多半高手镇守总坛,介部因为人手少,所以就没请他们出马……”
孔雀尊者对羽部之人下令道:“尔等先去前山,我与彤鹤留在这里看看。”
没过多久,那些逃走的人就被那股神秘势力给杀散了,四散落荒而逃。那些神秘来者佯追了一段距离之后,又重新汇拢,向斗魂坳飞来。
待那伙人飞近一些,萧天河定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他终于看清来者是谁了,于是高兴地连连挥手。
第四百三十一章 三王聚首
凶妖势力趁着兽部“百方争霸”之后战力虚乏的空档,对其总坛猎魂坡发动了奇袭。这一切本在兽部妖王林水寒的预料之中,但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凶妖一方竟然还联合了仙、魔两族的高手三面夹击。幸好,林水寒对这次袭击有所防备,事先就与鳞、羽两部合谋好了反击之事,尽管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但至少总坛是保住了。
鳞部来了正、副两位妖王,还有“九辰战龙”中的三个。羽部也派来了“八方尊者”中的四位领兵助战,加上兽部本有的妖王、四圣大帅和九天大将,可谓高手如云,堪称妖界百年难遇的惊天之战。由此也可知,此番来袭敌方的实力同样不可小觑。
在羽部两位尊者的援助之下,斗魂坳中的战斗进入了尾声,来袭之敌落荒而逃,却被一股新冒出的神秘势力阻击。斗魂坳中的人都很好奇,那些人是什么来头?待他们飞近之后,萧天河一眼认出了领头之人,挥臂呼喊:“金姑娘!”
原来来者正是虫部之人!
金婵玉领着诸人落在了斗魂坳中,孔雀尊者、彤鹤尊者、太一大将纷纷上前行礼。金婵玉身后的人之中也有几个他们熟悉的面孔。
“战四堂的堂主竟然悉数到场,有失远迎啊。”太一大将严华青道。
金婵玉却问:“严将军,这次袭击是怎么回事?我们正好看到猎魂坡上五方鼎的烟柱,就立即加速赶来这里了。”
严华青还以为是林水寒暗中与虫部约定了救援行动呢,看样子金婵玉对此次事件并不知情,而是误打误撞地赶上了。他说:“说来惭愧,兽部出了奸细,引得敌人前来围攻。不知金部主来猎魂坡所为何事?”在万鸣洞是根本看不到猎魂坡的求救烟柱的,退一步说,即便看到了也来不及赶来,所以显而易见,金婵玉一行人原本就已经快飞到白玉山了。
“我是来找林部主的。”金婵玉将目光投向了萧天河,诧异地问,“萧公子,你们为何也在这里?我回到万鸣洞后,听闻你们是去了鳞部惊霖岛啊!”
“这……”萧天河尴尬地挠了挠头,总不见得直说是因为在海天宫闹了些不快才匆匆而来的吧,他只好回答,“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我们并没在惊霖岛久留,就来猎魂坡找一位朋友了……”
金婵玉点了点头,又同羽部两位尊者寒暄起来:“蓝妹妹她还好吧?”
孔雀尊者说:“很好。蓝大人还时常念叨着你呢。”
金婵玉微微一笑:“我们姐妹真是许久未见了。过段时间我就去看望她。”
严华青见战四堂堂主全都来了,想必金婵玉是有极为重要的事要找林水寒商量。此外他也惦记着猎魂坡正道的战况,于是说:“金部主,林大人正在前坡鏖战,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好,我们走。”金婵玉对身后的人扬了扬手。
彤鹤尊者拍了拍严华青的肩膀,安慰道:“严将军尽管放心,蓝凫尊者与雪鸮尊者已经领人去前坡了,不会有事的。”
“多谢了。”严华青再次拱手。
路上所见,惊云宫内的敌人死的死、逃的逃,留下了满目疮痍。严华青一边走,一边摇头慨叹,若不是鳞、羽两部来救,这次兽部可真遇到大麻烦了。
“萧公子,十分抱歉,让你等了我许久。我在恭庆界时遇到了些麻烦,所以耽搁了。”金婵玉小声道。
“金姑娘说的哪里话,该道歉的是我才对。为了救人,竟让尉迟兄伤得那么重。”萧天河一直为尉迟风的重伤而耿耿于怀。。
“无妨。也是他自己托大,以为自己阵法有成,就不把赤熛大帝放在眼里。吃一次亏也好,灭灭他的心气。”金婵玉笑道。
萧天河猜测:“金姑娘此次来兽部可是为了五部联盟之事?”
金婵玉沉默了片刻才开口:“算是吧。因为我不在万鸣洞,所以虫部已经置身事外了许久。如今我回来了,虫部自然会加入抵抗凶妖的行列。不过你应该也记得,在那之前我们还有更为重要的事要做。”
萧天河知道她说的是焚天宫的事。
“这次来兽部正是为了这件事。”金婵玉又道。
萧天河疑惑了:“金姑娘是要邀请林部主同行?”
“我还没有想过。”金婵玉的回答反而让萧天河更迷糊了。她顿了一顿,忽而笑道:“其实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我本没有资格过问的。只有你才能决定到底由谁同行,不是吗?”
的确,萧天河与花清雨拥有三块朱天七曜板,而他们自己却可以借金婵玉的那块进入焚天宫,换言之,他可以再邀请三位高手同去焚天宫。
“焚天宫之行生死未卜,我得先为虫部做些打算,这就是我来猎魂坡的目的。”金婵玉道。
萧天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怎么,在想该找谁同行吗?”金婵玉猜到了萧天河的心思。
“嗯。”萧天河道,“本以为浑天牢的风波平息之后那几块石板就会让出去呢,谁想竟没人敢领。后来我也一直没想起此事。经你刚才提醒,我还真得慎重地考虑考虑,到底该不该请其他高手同去,若是要请,又该请谁好呢?”
金婵玉凑近了低声道:“若有信得过的朋友同行,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当然,前提是那人得愿意去。焚天宫中的珍宝的确不少,但也不是唾手可得那么简单的。”
“信得过的朋友么……”萧
天河在脑海中仔细思虑了一遍,最可靠的朋友就是孟章、监兵两界中的妖族了,可他们并不需要凭借朱天七曜板进入焚天宫。想到这里,他忽而生出一个疑问:“金姑娘,不知你那几位手下,就是朱兄他们,能否进入孟章界同去焚天宫啊?”
这倒把金婵玉给问住了,毕竟谁也不曾试过。出于慎重,金婵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要那么做了。他们几个和孟章界的妖族不同,他们在孟章佩中没有与妖灵宝珠相关联的命格,简单来说就是他们不属于孟章界。如果能这么简单就进入焚天宫,那试问孟章界中能容纳多少人?恐怕你把五部所有的妖族都带去也不成问题啊!”
“那就这么决定了,那几个名额就让给朱兄和刘姑娘他们。”萧天河道。
“唔……他们现在可都受了伤啊。”
“那……找你虫部的几位堂主?”
金婵玉又摇了摇头:“他们得负责虫部的事务呢,为了抵抗凶妖,势必有许多事要做……”
“振微十六堂主不行的话,那还有谁呢?介部四灵将?兽部四圣大帅、九天大将?羽部八方尊者?还是鳞部那个什么‘九辰战龙’的……除此之外我就不认识什么厉害人物了呀。”萧天河无奈。
“找这些人的话还不如直接找几位妖王呢!”金婵玉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萧天河一捶掌心:“哎,对,你说得没错!”
“我是开玩笑的……”金婵玉连忙摆了摆手,“几位部主都去的话,妖族怎么办?”
“不可能都去的。只有三个名额不是么?兽部刚遭袭击,林大人应当镇守猎魂坡。那就找鳞部石大人、羽部蓝大人和介部吕大人三位好了。”
“吕老爷子一向淡泊,介部人又少,现在还缺了一位灵将,他应当不会去的。石大哥倒是有可能,毕竟只有鳞部才有副部主,另外其麾下‘九辰战龙’威名远播,凶妖应不会傻到去强攻惊霖岛的,上一次他们对鳞部发动进攻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引得介部出动,好在半路伏击……至于蓝妹妹会不会去,还是得到羽部亲自去问她本人才知道。”
“如果吕部主不去的话,那又多出来一个名额了,该找谁去好呢……”萧天河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呵,有一块朱天七曜板是花姑娘的不是?让她来决定吧。”金婵玉提议。
萧天河心想:“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找一位花珺脉的前辈同去再好不过,可惜,仓促间根本找不到花珺门人在哪里……”
两人将计划告诉了花清雨。
花清雨听二人说完后,微蹙眉头陷入了沉思。许久,她的眉宇间终于舒展开来,对萧天河说:“如果吕部主不愿意去,我觉得你应该把名额留给灵威大帝。”
“什么?”萧天河十分惊讶,不知花清雨为何会如此想。
“最先是通过他你才得知了叶姑娘的下落不是吗?在赤熛帝府被困时他亦对我们有恩呐。”善良的花清雨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这样妥当吗……”萧天河想了想,“不过我在他面前暴露的秘密已经不少了,再拿出一块朱天七曜板给他,岂不是更加遭他怀疑?”
花清雨分析道:“呵,我们几个在浑天牢里的事还不够惹人怀疑吗?再说就算你不给他朱天七曜板,难保他事后不会从其他人那里听说,反正你去焚天宫的事肯定是瞒不过他的,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萧天河抓了抓头:“说的也是。他本来就差了毕元帅他们搜集焚天石板,想必是对焚天宫之事十分在意。罢了,就决定给他吧!如此也可以在焚天宫之行中多一个靠得住的人。”
“他……真的靠得住吗?”金婵玉半信半疑。
“至少不会是敌人。”萧天河对此还是十分肯定的。
说着,众人已经出了惊云宫的大门。猎魂坡的敌人已经不见踪影,林水寒、石破天一行人正好上行至此处,见到金婵玉,他们十分惊讶,三位妖王立即热切地交谈起来。
在石破天与林水寒身后,紧跟着敖天波以及兽部的几位大将,还有羽部两位衣着艳丽的尊者。再后面还有神情肃穆的三人,想必就是鳞部的“九辰战龙”了。
敖睚眦走到敖天波面前,小声道:“爹……”
敖天波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不辞而别,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么?”
“我留了张字条的……”见敖天波气得更厉害了,敖睚眦连忙收了嘴。
石灏明忙过来打圆场:“敖叔父,莫要怪睚眦兄弟,是我撺掇他一起走的。”
“石世侄,我与你爹是拜把子兄弟,你与吾儿关系密切我当然乐意,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闯荡江湖也确实需要你这样一位稳当的兄长来把舵。可是,现在事情太复杂,我劝你还是别带着吾儿一起意气用事。”敖天波道。
“是,是。”石灏明恭敬地应道。
“哎呀,爹!”敖睚眦突然大声埋怨,“事情有什么复杂的?娘生我们的时候被小人偷袭,化出本体搅出了一场洪水,害了不少黎民,修仙者为此杀死了娘,我们为了替娘报仇掀起了一场暴乱,最后兄弟们被绝世仙剑杀死了。”说着,他一把拉过何天遥,继续往下说,“我的娘亲和兄弟们都因仇怨而死,他的亲人和师父也因仇怨而死,难道还要把这场仇怨继续下去吗?我放下了,他也放下了,如今放不下的就只有您了!”
“住口!
”敖天波又重重抽了儿子一个耳光,“我的妻子和八个儿子都死了,你叫我如何放得下!”
父子间的争吵也惊到了三位妖王。
“嗨呀,我说敖老弟,你们怎么又来了!”石破天略显不耐。
“大哥,抱歉了。此子不肖,我不想再看见他了。猎魂坡危急已解,我先回惊霖岛去了。”敖天波向三位妖王拱拱手道了个别,带着一肚子火气匆匆飞离了猎魂坡。
石灏明擂了敖睚眦一拳:“你呀,脾气太暴躁,有话也好好说嘛!敖叔父他刚得知这些噩耗,心中的疙瘩哪能那么快就消?”
“随便他去吧,老顽固一个!”敖睚眦没好气儿地摆了一下手。
萧天河与何天遥面面相觑。
这时,鳞部那三位“九辰战龙”中的一个也上前问石破天:“部主,我们三个是不是也同副部主一起回去?”
“不着急,他一个人没事的。你们留下还有些大事要共同商议。”石破天道。
于是,众人返回了惊云宫。那群地位显赫的人前往大殿商量正事,萧天河他们则来到了后山。
关于鳞部的“九辰战龙”和羽部的“八方尊者”,萧天河有一肚子的疑问。甚至在鳞部时,他都从未听说过“九辰战龙”这个名字。
经石灏明与敖睚眦两人讲述,萧天河对此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就如同介部四灵将与兽部四圣大帅一样,“九辰战龙”和“八方尊者”分别是鳞、羽两部妖王之下的次级领导者。
“九辰战龙”之所以称为“九辰”,是因为其上应星曜的缘故。九曜分别乃东方青帝、西方太白、北方玄武、南方荧惑、中央镇星、东南罗睺、西南计都、东北紫气、西北月孛是也。所谓“上应星曜”,实指九种特殊的龙族血脉。比如太白战龙一族,力量奇大无比,传说该族先祖为龙与象交和而生;再如镇星战龙一族,据说其先祖乃是龙与龟,所以鳞甲极其坚硬。简单来说,“九辰战龙”就是龙与其他妖族结合而诞,并代代传承至今,拥有较为特殊能力的九种龙族支系。这九种支系的龙族血统与蛟龙、虬龙、螭龙等旁系相比更纯一些。“九辰战龙”由于其血脉特殊的缘故,所以代代都是世袭尊位。
而羽部的“八方尊者”则不同,他们完全是靠战力“打”上来的,而且尊者一旦即位,除非身陨、飞升或是叛族,否则不能易人。“八方”应八卦,其中乾位尊者——“孔雀尊者”宋恩成,原本是一孤儿,后被其师父——也是上一任乾位尊者发现其天资过人,遂收养并传授功法。其师因感激“上天送子”而替他取姓谐音为“宋”,期望他不负抚养教导之恩,故起名“恩成”。在上任尊者渡劫后,宋恩成最终在羽部的比武之中力挫群雄,接下了师父留下的尊者之位。离位尊者——“彤鹤尊者”云怀仙,出身于羽部名门世族——丹鹤云家。“彤鹤尊者”的“彤鹤”二字正是来自于云家的先祖。云家高手众多,历代子弟都不负祖望,将“离位尊者”之位牢牢地稳在云家之内,从未流到外家人手中,“彤鹤”的名字也就一直传承下来。坎位尊者——“蓝凫尊者”晏海秋,资质一般,因此早年间实力孱弱,常遭他人嘲笑。但其贵在毅力非凡,勤能补拙,最终在上一任坎位尊者仙逝之后一鸣惊人,夺得尊者之位。其他五方尊者为:艮位“雪鸮尊者”——慕岩西;震位“紫燕尊者”——郦飞泽;巽位“招风尊者”——甘无名;坤位“奔雉尊者”——曾令远;兑位“百鸣尊者”——康少炎。八方尊者各有各的身世,各有各的经历,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实力惊人,羽部上下无人不服,在其余四部也是颇具威名。
听完两人的讲述,萧天河几人由衷地赞叹。比起仙、魔两族如出一辙的帝君、元帅、将军的统治阶层,妖族五部的领导架构各不相同,着实有趣多了。
在汤元星的引领下,众人来到雷啸炎的居所,将他从孟章界中放了出来。他一出来就连忙询问凶妖围攻的事。得知在三部相助之下敌兵已退之后,他终于放下了一直高悬的心。
看到他脸上由焦急转为放松的神情,萧天河笑了。他还记得,当初在八王山地境要分别时,雷啸炎那叫一个不愿意,推脱说对兽部毫无归属感。“看来你这段时间对兽部的归属感培养得还不错嘛。”萧天河开起了玩笑。
雷啸炎望着他,认真地说:“林大人对我有提拔之恩。这次百方争霸大赛完全就是为了我而举办的,结果却害得大家在受伤疲惫的状态下还要应对凶妖的攻击,我怎能不担心?”
“为你举办的?”几人齐声惊呼。
雷啸炎点了点头。
汤元星解释道:“林大人一直看中雷大哥的实力,想提拔他做九天大将,但直接任命又有所不妥。在尚武的兽部,还是得凭拳头说话,所以林大人就特意召开了这次‘百方争霸’大赛。一来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让雷大哥即位;二来也可以让雷大哥有一个向大家展示本领的机会。林大人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惜……”他的话音突然来了个转折。
众人不知他那个“可惜”为何意。雷啸炎诧异道:“可惜什么?我最后不是在困境中也战胜了李常南那家伙么?”
“可惜……这家伙在战台上满嘴胡言乱语,驴唇不对马嘴的词儿层出不穷,本领是展示了,他那张大脸也同时给丢完了……”汤元星摇头晃脑。
大家齐声大笑起来。
第四百三十二章 白玉神壁
惊云宫大殿之上。
林水寒捂着心口,表情很痛苦。
“对方是什么来头,居然把你伤成这样?莫非是四大凶妖现身了?”金婵玉问道。
林水寒摆了摆手。石破天替他回答:“没看到凶妖的身影。不过那些仙族与魔族的人类个个都是高手,我赶到的时候林老弟正以一敌三,受这点儿伤都算是轻的了。林老弟,那些人类之中有你认识的吗?”
“没有。如你所见,他们一直都蒙着面。战死的那些揭开面罩看了,全是生面孔。”林水寒摇头道,“不过仙、魔两族竟然会联手来攻,这本来就是挺荒唐的一件事。”
“凶妖之乱背后有人类在搅局是显而易见了。”金婵玉道。
林水寒叹了口气:“这次兽部蒙受损失是我的失策,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敌人来袭,也没有想到部中的内奸竟然是九天大将级的人物……”
“这不和介部元承太的情况差不多么……”石破天道,“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被左膀右臂背叛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逢乱出奸’,在所难免的事。当初四凶妖又何尝不是四部中的一员呢?”金婵玉道。
石破天问:“对了,金部主,当初你说四凶妖中无一出自虫部,所以虫部选择独善其身。此番你突然现身猎魂坡,是不是……”
“嗯。”金婵玉这算是终于应了五部联盟之事,“当初我有要事在身,另外抵抗凶妖的时机尚未成熟,所以只能置身事外。现在时机已到,我虫部已做好万全准备。”
“太好了!”石破天与林水寒相视一笑。
“我有一点十分不解,金部主,不知你所称的‘时机’是指什么?”林水寒颇感好奇,“自凶妖叛乱初始至今,我觉得战局一直处于僵持状态,并没有太大变化。如今凶妖虽然安静了一阵子,可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躲在何处,何来‘时机成熟’一说?”
石破天也望向了金婵玉,他对此亦非常疑惑。
金婵玉笑了:“天机不可泄露,到时你们便知。”她如此说,两位部主也不便再细问了。不管怎么说,虫部能加入联盟是件好事。
顿了一顿,金婵玉又说:“不过目前我还有一件别的事要办。我此行特地带来战四堂的四位堂主,就是想拜托林兄,我不在的时候,如果凶妖一方有所行动,我虫部战四堂之人任你调遣。”
四位堂主起身,一齐拱手:“听从林大人吩咐。”
“好。敢问金姑娘还有何事?不知是否需要林某助你一臂之力?”
金婵玉扫了一眼在场的诸人,感觉应该都是靠得住的,于是就将焚天宫之事和盘托出。正如她先前所料,受了伤的林水寒尽管向往,但还是决定留在猎魂坡掌控大局。而石破天则因为鳞部还有副部主敖天波的缘故,欣然愿往。
“金部主,无数高手都在四处寻找的‘朱天七曜板’,你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四块,实在太厉害了!”石破天由衷地赞叹。
金婵玉只是淡笑了一声,并不说破:“那四位堂主暂且留在这里,我还要去羽部连霞峰走一趟。”
“我们也要回去向蓝大人复命了。”羽部四位尊者也站起身来。
“我也和你们一起走。好久没见邬大哥了,得去找他叙叙旧。”石破天道。
……
雷啸炎的房中,萧天河正问起在斗魂坳中听到的“白玉神壁”之事。
“这片山域叫白玉山,你可知道?”雷啸炎道。
萧天河点了点头。
“白玉山中深处,人迹罕至。但在一个峡谷之中,却可见两侧山崖墙面如刀砍斧剁一般整齐,那绝非天然形成的。”
“不是‘天然’,那就是‘人为’咯?”花清雨猜测。
“没错。”雷啸炎继续往下说,“不仅如此,那两座崖壁之上还刻满了字迹。峡谷很深,可见劈山留字之人实力极高,高到……令人胆寒的地步。所以,那里被称作‘白玉神壁’。”
见他的话避重就轻,何天遥好奇地追问:“那崖壁上所刻的是什么内容?”
雷啸炎摇了摇头:“不知道。”
几人惊讶不已。
“因为没有人看得懂。”汤元星解释道,“听说上面只有一串串莫名其妙的数字而已。”
“都是些什么数字?”萧天河问。
“这个也不知道。我们两个都从未见过。”汤元星道。
“听闻‘白玉神壁’所在的峡谷是兽部的禁地,只有妖王、四圣大帅、九天大将才可以去。”石灏明补充道。
“石兄说得没错。除了上述那些人之外,没人知道白玉神壁上究竟写了什么。可是那些知道写了什么的人,也不知道写的是什么。”雷啸炎说着拗口的话,把自己也给逗笑了。
一直听着的叶玲珑忽然小声咕哝了一句:“既然没人看得懂,那设成禁地岂不是多此一举……”
雷啸炎看了她一眼,颇有深意地回答:“那是兽部的先祖定下的规矩,声称白玉神壁上存有神
人留下的战意。长久以来,兽部的历任高层领导者都会花费许多时间在白玉神壁前参悟,可惜始终一无所获。”
何天遥乐了:“无人能参透,谁知道是真是假?会不会是一个谣传呢?”
“应该不是。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们的关于瀚海戈壁的传说吗?”石灏明道,“在当初那惊天一战之后,两位神人中的一位就退到了白玉群山深处疗伤。那位神人也确实拥有劈山开谷的神力。我想白玉神壁应该就是他留下的。”
何天遥收起了笑容:“这两个传说竟然还联系在一起了?”
雷啸炎道:“且不管传说是否可信。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无聊到在白玉神壁上刻下一大串数字。有没有战意我不能肯定,但肯定是有意义的。所以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我也很好奇,也想去看一看。可惜……”何天遥摇头惋叹,“天逍哥,清雨姐,叶姑娘,难道你们不好奇吗?”
“当然好奇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既然白玉神壁是兽部的禁地,我想雷兄也不能随意将上面的内容透漏给外人吧?”萧天河看了看雷啸炎。
雷啸炎点了点头。
“哈哈哈,这有何难?你们若是想看白玉神壁的话,大可直接去看。”屋外突然传来了林水寒爽朗的笑声。
打开门,三位妖王跨了进来。
林水寒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雷将军,你的伤势如何了?”
“这点儿小伤不碍事。”雷啸炎擂着胸膛逞强,“大人,方才你说,他们可以去看白玉神壁?”
“白玉神壁的禁地之规只对兽部之人有约束,你这些朋友都非兽部之人,有何不可呢?”林水寒微笑道。他身为兽部之主,竟然钻先祖定下规矩的空子,这可令诸人万万没有想到。
金婵玉道:“那就先去一趟白玉神壁,再去羽部总坛吧。”
……
离开猎魂坡再往北飞行三百里左右,即可看见一座浓云笼罩的山谷,白玉神壁就在其中。石破天与羽部之人无意观摩神壁,所以先行赶往连霞峰了。在下落到谷底的过程中,崖壁上的刻字透过云雾陆续展现在众人眼前。
“三之九、四之二、六之四、七之一、十一之八或十三之六、二之七、二十七之四、十六之四、一之八、三十三之三,后十四之三、九之九、二十九之四,或十五之六、十八之一、三十之六、二十七之七。”何天遥读完了一段,众人看得云里雾里,丝毫不解这究竟是何意。
山谷两侧崖壁之上全都是诸如此类一段一段莫名其妙的数字。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即便有心理准备,可雷啸炎依然不免有些失望,“石兄,你脑袋灵光,这些数字加加减减能凑出什么来吗?”
石灏明对着崖壁沉吟了好半天,摇了摇头:“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是不可能的,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否则神人他刻下这满山崖的数字是吃饱了撑的吗?”雷啸炎道。
“我看不应该在算术上钻牛角尖,就拿第一个‘三之九’来说,为何不直接写成‘三’呢?之所以这么写,就表明他们并非是简单的数字。”叶玲珑道。
“嗨,这不明摆着嘛,要是简单的数字就不会刻在山崖上啦!”雷啸炎又扫视了一遍那些数字,看得直犯晕。
石灏明哭笑不得:“你快闭嘴吧!正过来说也是你,反过来说也是你,你都知道不是简单的数字还让我加减计算做什么?你可别忘了,你来这儿的目的不是弄清数字的意义,而是要参悟神人的战意,战意!”
“什么战意啊,不弄懂数字的意义怎么参悟?”雷啸炎摇头晃脑,振振有词,“难怪一直没有人参透呢,这一串串数字光看着就头大,不睡着就是好的了。”
“耐心点儿。像你如此聒噪,有战意也被你给吹跑了。”石灏明嗔道。
金婵玉见萧天河一直不说话,故而问道:“萧公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没有。”萧天河苦笑,“神人的思想果然不是我们一般人可以参悟得透的。好了,不必多浪费时间,待我记几段数字之后就出发去羽部吧。”
雷啸炎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既然没用,记它作甚?”
敖睚眦挖苦他:“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若是林部主知道你对白玉神壁如此不屑,肯定要后悔提拔你了。”
雷啸炎咧嘴笑道:“白玉神壁的神秘其实完全是因为兽部先祖定下的规矩所致,如果不设为禁地大家随便都能看的话,估计没人愿意再来看第二眼吧?”
说到这儿,金婵玉忽而想起了一件事:“哎,别说,还真有不设为禁地的。我很早以前曾听大鹏王邬旬阳说过,还有一个类似的地方。同样也刻有不明所以的数字。”
“金部主,你的意思是,白玉神壁还有另外一处?”雷啸炎瞪大了眼睛。
“那地方不在白玉山,数字也并非刻在崖壁上,所以不叫白玉神壁。我记得……名字好像叫‘黑曜岩林’。”金婵玉努力回忆道。
萧天河口中念念有词:“‘
黑曜岩林’,黑曜岩,黑曜石……如此说来,那里应该在一座火山附近咯?”
“具体位置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的方位。”金婵玉耸了耸肩,“据我所知,那周围并没有火山。”
“唔……不管怎么说,现在都有必要记录下白玉神壁上神秘的数字。兴许这两个地方的数字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萧天河猜测。
“不,也许没有……”石灏明却摇头道,“我刚才在想……如果白玉神壁是当初在瀚海草原上决斗的两位神人之一的‘杰作’,那黑曜岩林的数字会不会是另外一位神人留下的呢?”
“的确,石大哥的推测很有可能,如果是两位对手分别留下的数字,那应该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叶玲珑说着,突然轻呼了一声,“不对,还是有联系的!两位对手怎么会不约而同地分别留下难懂的数字呢?”
“嗯,也有可能根本就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当初那场决斗,难道没有分出胜负就散了吗?决斗的性质又是如何呢?是互相切磋,还是互置死地?”花清雨道。
“这种细节就不为人知了。”雷啸炎开起了玩笑,“说不定这是神人留下的盖世神功呢?既然是神功,肯定不会是人人可得了,只有悟性极高的人才能参透其意,一旦练成就能天下无敌……”
这等如同“白日梦”一样的话语,让大伙乐不可支。
萧天河从储物法宝中拿出一张纸,记录了前几段数字。雷啸炎伤势严重,又回孟章界里休息去了。一行人就此踏上了前往羽部总坛的路途。
赤流山的方位在白玉山的西偏南一些,沿途除了瀚海戈壁之外,就再没有什么其他引人注意的地方了。离开了北地,雪色也渐渐褪去,露出了苍青色的地表。雪水融成的泽地成为了小溪的源头,小溪又渐渐汇成河流,河流又聚成大江,向着西天边奔腾而去。
在妖族五部之中,属兽、羽两部距离最近。所以飞离白玉山刚两日许,就已经可以看到天边的赤流群山了。与白玉山银装素裹的洁净迥然不同,赤流山却是一团乌色。即便在朝阳的映照之下,也是黑蒙蒙的。
“赤流山域火山不少,所以没有什么树木。说起五部总坛,不论是朝欢峡的清幽,猎魂坡的巍峨,还是万鸣洞的雅致,亦或是惊霖岛的恢弘,都堪称景中之绝。唯有连霞峰,终日尘烟蔽日,不见草木,炙热难耐,山秃水混,环境颇为恶劣。”金婵玉如是说道。
“为何羽部要将总部定于这样一个地方呢?”叶玲珑不解。
“羽部不少妖族以火为尊,比如部主蓝晓宁,她的本体就是火凤凰。火山区域自然是修炼火属性妖力的最佳之处,也是铸炼一道的优良场所。”金婵玉解释道,“此外,火山附近多产罕见宝石,对铸宝、制阵大有益处。总之,羽部是将总坛直接建在了一座天然宝库之上。”
果然正如金婵玉所言,还未飞临赤流山域,就可看见群山中腾起的片片灰烟,近乎将山峰上方的天空完全遮盖住了。一股一股地热浪离得老远就扑面而来,同时还带来了一股刺鼻的气味。
花清雨和叶玲珑都皱起了眉头。赤流山给她们的印象就是:热、脏、乱。座座山峰都黑黢黢的,横七竖八地生出许多形状怪异的山岩,有的直刺天空,有的东倒西歪。除此之外,山体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坑洞,那些呛人的灰烟就是从这些坑洞中冒出来的,整片山域怎一个“乱”字了得!
“将宫殿建在这样的破山上,也真难为羽族的人了。”何天遥慨叹。
萧天河左右扫视,并没有看见宫殿。难道是隐藏在烟尘之中了?他又在灰烟中仔细搜寻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金婵玉猜到他在找什么:“羽部的宫殿可是在山脉的中心地带,这里才刚到边缘区域,根本就看不到的。”
“这鬼地方烟雾弥漫,恐怕就算近在尺咫也看不见吧?”何天遥道。
金婵玉面露微笑:“一会儿就能看到了。”
说是“一会儿”,却足足飞了一个多时辰。进入群山内,几人发现不少火山口都在吐着浓浓的灰烟,飘而不散,其色比山上那些孔洞中冒出的烟尘更深。
“就在那儿。”金婵玉遥指了一个方向。
众人循向望去,只看到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烟,烟,除了烟还是烟。在弥漫的灰烟里,唯一可以用眼睛分辨的就是火山口腾起的更黑的烟柱。
“难道宫殿在火山口里?”萧天河猜测道。他忽然想起了神秘的禁近山,那样硕大的火山口中的确足以容纳下一座宫殿。
“这里的火山口都没那么宽敞。”石灏明笑道,“宫殿就在那边,看你们谁眼神好使了。”
听了这话,萧天河他们四个用力睁大眼睛,使劲盯着远处,仔仔细细地看了半天,哪里有宫殿的影子?
最终,萧天河的视线落在了那几道烟柱之上。“咦?”他突然回过头去看看身后,又转过头来比对了一番,前方的那几道烟柱似乎比身后的烟柱颜色更深,已接近黑色了。
“啊,那不是烟!”叶玲珑失声叫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连霞尘烟
经叶玲珑一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前方那几根从火山口中升起的黑柱并非是烟柱,而是实实在在的石柱!
既然是石柱,那羽部总坛宫殿的位置也就呼之欲出了,大家齐齐把视线投向了上方的天空。“莫非宫殿就在天上的那片烟雾里?”萧天河难以置信。
“没错!羽部总坛的宫殿名就叫‘尘烟宫’,是由黑曜石柱撑架起来的一座空中宫殿!”石灏明道。
“那‘连霞峰’是指……”
石灏明解释道:“是指前方远处最高的那座山。连霞峰火山口很大,所以黑曜石柱也是最粗的,是尘烟宫中心的支撑柱。宫殿的东、西、南、北、中各有一根主要支撑柱,称为‘擎宫柱’,而相应的五座高山统称‘擎宫山’。”
何天遥提出疑惑:“‘擎宫柱’……如果有一根不慎断裂了,岂不是整座宫殿都要坍塌下来?”
“哈哈哈!”石灏明大笑不止,“那些黑曜石柱都是羽部的几位传奇先祖用火山口中最为纯净的岩浆直接冷凝而成的,柱面之上还布满了禁制雕纹,使得石柱极其坚硬。这么说吧,就算是多名九宫级高手同时攻击,也无法打断石柱。所以你担心的‘不慎断裂’,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这么厉害……”何天遥惊得直咋舌。
花清雨道:“那尘烟宫就终日笼罩在烟尘之中咯?未免也太难受了些……”
叶玲珑也赞同:“我可不喜欢住在这种地方。”
“呵,等下上去之后你们就不会这么想了。”金婵玉道。
一行人往上飞去,陆续扎进了无边的烟尘里并不断地向上升。奇怪的是,他们分明身处浓烟之中,却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尽管视线受阻,可烟尘的气味却很“清新”,先前闻到的那股刺鼻之气此时已经完全嗅不到了。与其说是“烟”,不如说是“雾”,仿佛置身于茫茫云海仙境,美妙极了。
“这是怎么回事?”萧天河忍不住好奇。
“低空都是些尘、灰、烟,到了高空,就只剩下因地热而蒸腾的水汽了。简单来说,这就是云。尘重云轻,在其交界之处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将熏烟臭气隔绝在下方。说到这个,不得不佩服羽族的先祖们,竟能想到如此巧妙的办法架设宫殿。”金婵玉的语气中满是钦佩之情,“除此以外,尘烟宫外围还有阵法屏障,所以宫中连一丝灰星都没有。”
花清雨和叶玲珑对视了一眼,立即开始拍打粘附在衣服上的灰尘,口中还说:“那可别把人家的宫殿给弄脏了!”此举惹得几人齐声大笑。
在浓雾中飞了片刻,尘烟宫的轮廓终于显现出来。因为座落在空中,所以宫殿连围墙都没有,只可见琼楼玉宇、亭台楼阁。大堂阔殿,恢弘雄伟;曲道长廊,淡雅别致;高阶低渠,美不胜收。遥看云海里一条通天阶梯,高处却有翘角梨亭轮廓若隐若现;近观清雾中一座阔地方台,台边可听旌旗招展时有时无。正所谓“云中仙境尘烟宫,上下风光大不同”,果然名不虚传。有诗为证:
茫茫楼台云海现,
微风轻吟拂耳边。
此宫只为梦里有,
一入凡尘皆不见。
正当众人连连感叹之时,忽然飘来一阵悦耳的清唱,喉清韵雅,凤鸣鹤唳。唱的词是:
“云轻天澈,
迎候千秋客,
玉纛随风扬绮色,
林籁泉音相和。
恭立静待台边,
望穿无际祥烟。
一见心生喜悦,
劝君莫负清闲。”
“好一首《清平乐》!百鸣尊者声若天籁,噀玉喷珠,佩服佩服。”金婵玉大声道。
“金部主,康某在此恭候多时了。”云雾里传来一声问候。
石灏明向几人介绍:“百鸣尊者康少炎,擅唱,是妖族罕有的精通韵律之人,诗词歌赋,琴箫筝笛,无不信手拈来。长相也是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与我们这样的武夫气质截然不同。说起来,不少女子都千方百计想要嫁给他呢!”
“千方百计?”花、叶两位姑娘一齐撇撇嘴。
“幸亏他是位尊者,看来实力不俗。若是一般人,就有浮夸纨绔之嫌了。我最讨厌那种家伙。”叶玲珑道。
“哎,这你可错了。百鸣尊者为人磊落,性格随和,有求必应,绝不招人厌恶。再说人家长得好看,也不是他的错嘛!”石灏明道。
萧天河突然乐了:“既然是‘有求必应’,那面对那些‘千方百计’想要嫁给他的女子之时……”
“呵,唯独此事不能随便答应而已。”石灏明言罢,众人皆笑。
拨云开雾,一行人终于到达尘烟宫。在进入隔绝法阵的刹那,原本模糊的宫殿霎时清晰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尘烟宫不愧于“云中仙境”的美名,处处鸟语花香,各座殿堂楼阁之间以廊桥、阶梯相连,道路两旁皆是长满了花草的浮岛花坛,坛中还有假山怪石。有大片的花园座落于假丘之上,其间可见树木、水塘,有栈道通往园中,绕丘盘旋而上,直至顶端八角
琉璃亭。放眼望去,这样的假山少说也有十几座,成为了尘烟宫的点缀,与美轮美奂的殿堂房屋相映成辉。
殿前有座宽阔的广场,场边筑起一座方台,当中摆着那尊五方羽鼎。一位翩翩男子正拱手立于台上,满面春风,笑容可掬,面色白皙,唇若涂朱,一身黄色的衣衫,外束素白坎肩,头扎青巾,腰束鸾带。如此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的确让人心悦。他一开口,声音居然比先前云雾中所闻还要清朗:“金部主,石公子,敖公子,还有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康某有礼了。”
还礼之后,康少炎又道:“蓝大人与石部主就在殿中,其他几位尊者也正在陪坐,特差我来恭迎诸位,请!”
走到近处再仰观那座大殿,众人不禁被其巍峨之势所折服。登上三段两台的阶梯之后,几根冲天巨柱分外引人注目。那石柱呈羊脂白玉之色,上面阳刻五彩斑斓的鸟状图样。
殿大门左方墙角的这根柱子上的鸟,羽毛大体为紫色,唯有两额边竖起的长羽以及身后拖垂的尾羽为墨色。那巨鸟颔首俯瞰,一张红喙微张,与鲜红的眼睛照应。除额边的长羽外,腮旁还有两根较短的羽须掠向后方。它伸展着长翅,翅缘竟似火焰状,双脚开立,踏着一座巨岩,两爪钩长,尾巴呈折扇形散开,羽簇之间飘出两根长长的尾羽,如丝带一样柔滑。图下阴刻两个大字——鸑鷟。
“神鸟鸑鷟!”何天遥惊呼。
“遥弟,你知道?”萧天河问。
何天遥点点头:“我以前在爹的书房中看到过一本讲述奇禽异兽的书籍,其中就提到了鸑鷟神鸟,说是其身呈紫黑之色,其性坚贞不屈,是与凤凰齐名的瑞鸟。书中仅有文字,没有图画,原来长的是这个模样,可惜现在没有办法临摹或拓写,否则定要留个纪念不可。”
“想不到在大赤界也有关于这等神鸟的记载……”萧天河感慨,“你怎么总是知道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还记得那么清楚……”
“哈,我本来就好看书嘛。”何天遥笑了笑,望向了另外一边的石柱。
右边那根柱上的鸟,身处一团花簇之中。其颈羽、背羽、尾羽为橙色;头羽、翼羽、腹羽为黄色。头顶上有三根红羽冠,脖上垂下根根鬃羽,其长长的尾羽如同一蓬乱丝,根本辨别不清有多少根。尾羽末端有翎,华丽无比。图下写的是“鹓雏”二字。
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何天遥并未在书上看过。
百鸣尊者微笑提议:“既然几位对圣祖玉柱感兴趣,我就带你们绕大殿兜一圈好了。”
花清雨十分惊讶:“尊者,这巨柱的材料是玉?”
“是的。圣祖玉柱采自这片赤流山特产的岩玉,其性温润,能感乾坤之华、采天地之菁。你可以触摸一下。”
花清雨轻轻碰了碰:“啊,竟然是热的!”
几人诧异,纷纷触摸,果然,一股温热感透过手掌直达心头,连心境也随之平静下来。果然是好玉石,竟有稳心定神的功效!
“当年圣祖们‘推金山、倒玉柱’,八拜为交。故以岩玉为柱,也有希望羽部妖族团结一心的寓意。”百鸣尊者介绍道。
众人跟随他往大殿右边绕去,拐过鹓雏玉柱之后,几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座大殿并非四方正型,而是以玉柱为拐角,呈五方形。这第三根玉柱上刻着一只浅青色的大鸟。此鸟弓起一膝,立于波涛汹涌的水面之上,展翼垂首,眼神锐利,头顶有两团蓬松绒羽,像波浪一样横飘,喙末端一左一右分别生出两根卷羽,仿佛两撇优雅的胡子。其身上的羽毛大多在末端卷曲,连尾羽上的毛都呈卷浪模样。图下的两个字是——“青鸾”。
继续从东绕向北,北端玉柱上刻着一只展翅腾飞的白色巨鸟,其背景是无边星海,一轮明月闪耀在巨鸟的身后上空。其颅如鹤,脑后平伸一根长翎;其颈如雁,细长而又优雅;其翼如鹰,雄壮而又威猛。最漂亮的就属那一簇尾羽,一根根像丝带一般柔软轻盈,反射着皎洁的月色在夜空中飘舞。叶玲珑甚至都不自觉地发出了“哇”的一声惊叹。几人迫不及待地向玉柱下方看去,想知道这只美丽高雅的神鸟叫什么名字,只见上书“鸿鹄”二字。
萧天河由衷地赞叹:“常闻‘鸿鹄志高’,却始终不知‘鸿鹄’长什么模样。今日一看,这等超凡脱俗的神鸟,岂会眷恋俗世的烟尘?名不虚传也!”
看完了四根玉柱,几人连赞大饱眼福,也更加期待欣赏刻在最后一根玉柱上神鸟。还未走近,就可见柱上一片火红金黄之色。与鸿鹄玉柱上的皎月对应,这根玉柱上刻有一轮骄阳。光芒万丈,照耀着下方那只昂首欲飞的神鸟。只见那神鸟冠若如意,颅似腾缨。眼睛细长,目光如炬。展翼生风,抬脚起云。尾翎飘荡,通体生辉。刻图下方有一横枝,上有点点青叶。如此明显的外观,神鸟之名不看那两个字也呼之欲出——凤凰!
“金鸿鹄,木青鸾,土鹓雏,水鸑鷟,火凤凰。此乃我羽部五位圣祖也。五根玉柱刻有五位圣祖本相,象征着他们支撑起了羽部的天空。”百鸣尊者道。
金婵玉忽而对萧天河吟吟笑道:“萧公子,看了此图,你难道不觉得眼熟吗?”
“你是指这个吧。”萧天河亮出了那柄赝品金凤朝阳匕。果真,除了玉柱上的雕刻有色彩之外,两者的图案近乎一模一样!
“啊!”百鸣尊者眼睛一亮,凑近看了两眼,却摇头笑道:“萧公子这柄乃是赝品。我细观五圣祖图不下万次,方才粗略一观此匕,就发现了不下二十个仿制有差之处。这柄赝品虽然不能说是糙品,但铸者的手艺也同样不能称‘精妙’二字。”
萧天河承认了:“尊者果然目光犀利,我这柄金凤朝阳匕的确是赝品。”
“那就好,我还以为萧公子是被何人哄骗了呢。”
“尊者,你且看看我这柄工艺如何?”金婵玉笑道,她的掌心正托着她那柄金凤朝阳匕。
百鸣尊者接了过去,先通体粗览了一遍,似是自言自语:“这一柄倒是仿制得惟妙惟肖,比萧公子的那一柄好太多了。嗯……咦……唔……”一阵沉吟之后,他惊道,“这不是赝品!此乃真正的中灵鸟——金凤朝阳匕!”
“尊者为何如此断定?赝品也可以做得足够逼真,在没有滴血认主了解其功效之前,恐怕谁都难以肯定究竟是赝品还是真品吧?其实我这就是个赝品。”金婵玉故意开玩笑不肯承认。
“不,不可能!”百鸣尊者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金凤朝阳匕上单有一处,是无论如何也仿制不出来的!”
“哦?”金婵玉好奇起来,她也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恳请尊者赐教。”
其他几人也好奇地凑过来仔细看。
“‘赐教’不敢当。我下面要说的是鉴别五大灵鸟真伪的决定性依据,就算在羽部之中也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你们且看此雕纹金凤右爪的尖端,可见一丁点儿莹白之色。”
几人眯起眼睛细看,果然如此,只是那点儿莹白太过隐蔽、太过细小,就算对着亮光仔细看也看不真切。金婵玉用手轻轻摸了摸,隐隐约约能觉到凸粒之感。
“那正是从金凤朝阳匕铸者爪尖切下的一点甲粒。这点极少有人知道,即便知道了也无论如何都仿制不出来,所以我敢断言,金部主是在故意考验我,这就是金凤朝阳匕真品!”百鸣尊者坚定不移。
“真没想到,朝阳匕上竟然还有这等玄机!”金婵玉道。
“依尊者所言,金凤朝阳匕莫非是由凤凰圣祖所铸?”萧天河望向了凤凰玉柱。
百鸣尊者回答:“非也。凤凰一族并非只有圣祖一人。金凤朝阳匕的铸匠乃是蓝大人的父亲,与圣祖的年代相隔甚远。他铸宝时正是参照了凤凰玉柱上的图样,所以两者如此相似。”
萧天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尊者,你说‘五大灵鸟’上都有这种特殊的标记?”金婵玉又问。
“据我所知,确实如此。”
金婵玉又拿出了那面破碎的夜舞幽昌镜细观,果不其然,也是在幽昌灵鸟的右爪尖有类似的凸粒。只是幽昌爪甲与躯体同样是黑色的,所以这个标记更加难以察觉。
“原来西灵鸟也在金部主手中!”百鸣尊者面露艳羡之色,随即又惋惜地叹道,“只可惜此镜竟然破碎了。幽昌镜主防,天下可破之宝不多,如果我猜得没错,幽昌镜恐怕是被这柄朝阳匕给毁的吧?”说着,他把朝阳匕双手奉还给金婵玉。
“正是。”
百鸣尊者的目光依然不离那破碎的幽昌镜,最后直摇头,连叹三声可惜。
如此看来,在法宝界闻名天下的“五大灵鸟”皆是由妖族所铸,而且五位铸宝神匠竟然同是出自羽部,真乃一大奇事。
“好了,五根圣祖玉柱已经看毕,该引诸位去殿中了。蓝大人和石大人恐怕已经等候多时了。”百鸣尊者带着众人又绕回了殿门前。
跨进大殿,仿佛进入了一片羽毛的海洋。墙上、柱上,到处都点缀着五彩斑斓的羽毛饰物。长的、短的,粗的、细的,刚的、柔的,各式各样的鸟羽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初来尘烟宫大殿的几人东张西望,左瞻右顾,甚至都忘记了同两位妖王打招呼。尤其是两位姑娘,对着那些绚烂又不乏精巧的羽饰都不知该细看哪一个才好了。
正座上的羽部之主蓝晓宁见了几人“失态”的模样,不仅掩口失笑,随后拍了两掌,喊道:“拿上来!”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慌忙与蓝晓宁行礼,而后入了座。
后堂有两人走入前殿,分别手端一个托盘,盘上各放着一顶漂亮精美的羽冠。“听石部主说有两位年轻姑娘同来,所以我吩咐下去赶制了这两顶霞羽凤冠,希望两位喜欢。”蓝晓宁笑道。
“啊,不、不用……”“蓝部主客气了……”两位姑娘不好意思地扭捏起来。
“两位姑娘不必拘束,这两顶凤冠只是玩赏之物,算不得珍贵。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尘烟宫,区区薄礼,略表心意。由于凤冠华美艳丽,所以几位公子就算了哟。不过若实在想要,给你们加做也是可以的。”蓝晓宁开起了玩笑。
“部主的好意,我等还是心领了吧。”石灏明拱手道。
正座上的两位妖王以及两侧排座的八方尊者齐声大笑起来。
第四百三十四章 思而不得
是夜,蓝晓宁设下大宴款待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其中以石破天、金婵玉两位妖王为主宾,八方尊者为副陪,在后堂依次坐定,分头把盏,笑语喧哗,觥筹交错。席间,孔雀尊者弹筝,紫燕尊者鼓琴,雪鸮尊者吹笛,百鸣尊者唱曲。笛声萧萧,筝声悠悠,琴声瑟瑟,那一曲刚开口,圆润清亮,声动梁尘,博得满堂喝彩。大家各取其乐,开怀痛饮。
不知不觉,入夜已深。不胜酒力的几位尊者已经下堂休息,花清雨和叶玲珑则去了堂外花园闲逛。
金婵玉见酒喝得差不多了,趁几人还清醒时,提及了正事:“两位部主,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回凶妖联合仙魔两族突袭兽部猎魂坡的事来得蹊跷?”
蓝晓宁道:“林部主确实早已料到可能会在百方争霸大赛后生出事端。听派去的几位尊者报说,是兽部出了内奸之故。”
“你们未到时我已同蓝部主讨论过此事。虽然仙魔两族的出现算是个不小的意外,可好在我们也有所准备,兽部的主要战力都得以保全。”石破天道。
“可我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那些家伙没头没脑地突然来袭,我方援军到后又落荒而逃。说是大举进攻吧,四大凶妖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说是试探性的进攻吧,规模却不小,仙、魔两方的来者也都是不折不扣的高手。四凶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金婵玉若有所思。
石破天与蓝晓宁对视了一眼:“有那么可疑吗?在我看来,就是四凶妖让仙、魔两族打头阵,如果胜了就坐收其利,如果败了就让他们当替死鬼。”
“可凶妖与仙魔两族联合的事我们并不知道,这在将来对战时会是个对他们相当有利的筹码,而对我们来说却会是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可现在四凶妖不曾露面,却将秘密暴露出来了,姬少青会那么莽撞么?打草惊蛇的举动,连十几岁的孩子都知道不妥,更何况像他那样神秘莫测的智将?”金婵玉所说也不无道理,凶妖一方不惜暴露联合仙魔两族的秘密,最终却没多少收获,的确是个“不太明智”的行为,“在飞来连霞峰的这几日,我一直在思索,除了重创兽部之外,他们发动突然袭击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易察觉的利益呢?”
石破天想了想:“暂时只能想到‘调虎离山’之计,可我们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这回兽部并未向介部求援,况且上回救出吕老爷子之后,我们已经和他议定,即便看见五方鼎冒出求救烟,也不要轻易离开玄衣宫,我们鳞、羽、兽三部可以互相支援;我也吩咐‘九辰战龙’中的六位守卫海天宫;蓝部主则是没有亲自前往猎魂坡,与四位尊者一起留在尘烟宫;至于金部主那边就更加不可能了,据我所知,不论什么时候,振微十六堂最少也有八位堂主会留在万鸣洞守御振微宫,堪称五部之中最为牢固的防守。所以不论他们去攻打哪里,都是不可能得逞的。”
“唔,我们能想到的,恐怕四大凶妖也会想到,同样的计谋岂会成功第二次?”蓝晓宁道。
“这正是我怀疑他们动机的原因。即便与仙魔两族联手,此战凶妖一方的损失也不小。如此大举进攻,却简简单单地就失败了,而后又灰溜溜地逃回去……未免也太轻率、太愚蠢了。”金婵玉道。
蓝晓宁问:“那你思索出什么结果了吗?”
“首先定下一个前提,兽部总坛猎魂坡并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可又如石部主方才所言,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的计策是注定要失败的,那么试想一下,如果,他们的目标并非是五部的总坛呢?”
石破天轻拍了一下桌子:“对,这是个新思路!定下了前提之后,也就表明,猎魂坡一役只是佯动,四大凶妖想必是去攻打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并非是重兵把守的其余四部总坛,但也绝非是个无关紧要之处。”
蓝晓宁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如果那是个人多的地方,消息恐怕早就传出来了。如此一来,在妖域之中,究竟有没有一个没有多少人、却又对我们妖族五部来说弥足重要的地方呢……”
三位妖王各自想了片刻,还是一无所获,毕竟对于五部来说最重要的地方还是当属总坛。既然得不出一个确切的结果,之前定下的前提就会被怀疑。石破天道:“嗨,我就觉得是凶妖一方得了内奸的消息,想要对兽部来个‘趁你病,要你命’,结果没想到鳞、羽两部来救得那么快,四凶妖一看情势不妙,就只好作罢,暗中偷偷溜走了。”
“如果真是这样最好。”金婵玉轻轻晃了晃脑袋,似乎要理清脑海中乱糟糟的线索。
“我看我们就以不变应万变吧。妖族五部的基业和战力全都在总坛,只要守住总坛,任他作怪去。待得找到他们的老窝,必定起兵一锅端了!”蓝晓宁说罢,仰头豪饮了一碗酒。
石灏明忽然凑过来:“三位部主,你们方才的交谈我偶尔听到了一些,对此我倒有点不成熟的看法。”
石破天一把搭住他的肩膀,大笑:“吾儿的聪明劲儿可是随他娘,跟我这种大老粗截然不同。既然他如此说了,大家就好好听听吧。”看得出来,石破天为拥有石灏明这样一个儿子而感到十
分自豪。这不免又激起了蓝晓宁心中的好奇:石氏父子二人当初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闹翻的?
石灏明清了清嗓子:“妖族五部各自以总坛为基,的确,不破总坛就想击败某一部,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鳞、介、兽、羽、虫这五部并非是我们妖族最高级的统治,在妖王之上,还有——”
几人都愣住了。
石破天突然拍了一下石灏明的后背:“你可真能瞎想!他们怎么可能会去攻打妖帝大人呢?”
“可是说到‘没有多少人’,却又‘弥足重要’的地方,我只能想到妖灵大帝大人的居所了。”石灏明不觉得自己是在“瞎想”。
蓝晓宁长长地舒了一口屏了许久的气:“妖帝大人何等神通广大,怎会惧怕区区凶妖?他们如果胆敢去找妖帝大人的麻烦,那才是愚蠢至极的行为!”
石灏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了一句话:“如果,四大凶妖也并非是最高级的统治者呢?他们的背后,会不会还有个更厉害的家伙——一个足以与妖帝大人匹敌的人呢?”
几人再度愣住了。听了这句话,石破天身上立即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妖灵大帝在所有妖族的心中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从来没有人胆敢挑战他的权威,连五大妖王都不知道他究竟是否真的住在禁近山之中,更没有人见过他的相貌。凶妖一方真的有违抗他的实力吗?
“好,那就假设你猜得没错,那凶妖一方攻打猎魂坡的目的就是吸引我们几部去援,从而不能去保护妖帝大人?”蓝晓宁摇了摇头,“似乎说不通啊。第一,妖帝大人只在我们登上部主之位后传过音,之后就一直不曾联系过我们……何况妖帝大人那么强大,他不会向我们求援的;第二,凶妖他们如何知道妖帝大人的居处在哪?禁近山之说毕竟只是大家的臆断而已。”
“蓝部主,一般情况下,当一个人面临危机却不求援的话,有三种可能:其一,他不需要;其二,无人可援;其三,已经来不及了。如果凶妖势力的幕后真有一个更厉害的家伙在暗中操纵的话,这三种情况反而都有可能。妖帝大人起先不屑一顾,交手之后,进而发现对手异常强劲,可大人觉得即便召我们去援也无济于事,然后就……就来不及了。”金婵玉眉头紧锁,看来她是赞同石灏明的猜测的。
“这……不可能吧……”蓝晓宁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也动摇了。
“先分出一股战力围攻猎魂坡,如果其他四部引人去救,即可向上回一样于半路伏击,或是避过锋芒,直捣黄龙攻打其他总坛。如果四部不去救或是救得迟了,也能重创甚至剿灭兽部。与此同时,四凶妖他们则去找妖帝大人的麻烦,可谓一石三鸟之计。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早有准备,不仅救援迅速,而且几个总坛都留下重兵防守,所以这两只‘鸟’算是‘飞走’了,唯独妖帝大人那边我们不知道情况。” 石灏明从凶妖一方的角度推测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三位妖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无从反驳。
这时,在一旁听了许久的萧天河忽而插言:“也有可能是‘一石四鸟’之计。”
几人惊讶地转过头去望着他。
“他们的目标恐怕不只是兽部。五部之中,虫部一直独善其身,而且虫部势力强大,堂主众多,凶妖不会以他们为目标。兽部出了事,鳞、羽两部必然会救,可两部的高手都不少,不论是‘八方尊者’还是‘九辰战龙’,只要一半出战,一半留守,他们就难觅可乘之机。相较之下,唯有介部人数不多,而且几位高手一定会守着玄衣宫不出,趁着鳞、羽两部驰援兽部之机,正好围而灭之。”萧天河分析道。
“可是,攻城拔寨比起半路伏击可是要艰难多了。”石破天道。
萧天河摇头道:“话虽如此,半路伏击变数太大,毕竟四面八方都可以逃,像上回那样就是最好的例子,吕老前辈身受重伤但还是逃脱了。所以他们更希望将介部困死在一个地方。之所以选介部为目标,一来是因为介部人少,二来是因为他们觊觎吕老前辈的龟甲已经很久了。”
“他们就如此肯定介部不会出动去援助兽部?”蓝晓宁道。
“因为有了上一次,凶妖料定吕老前辈这一回一定会‘吸取教训’。说不定……连上一次都是布局中的一环,目的就是为了使得这一次介部死守玄衣宫。”
石破天当即拍案而起:“比起攻击妖帝大人,还是这个的可能性更高,我看这才是真正的‘第三只鸟’!如此说来,吕老爷子危险了,不行,我得立即派人去救!”
“爹,你冷静点儿!”石灏明道,“五方鼎的介部那一面并没有冒出求救烟。没摸清敌人的真正意图和动向之前,切忌轻举妄动!”
萧天河亦劝道:“是啊,前头说的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我很好奇,难道五部之间除了五方鼎之外,就没有其他相互传讯的方法了吗?直接问问吕老前辈不就清楚了?”
“对啊,一着急都给忘了,妖帝大人那边无能为力,吕老爷子这边却是可以直接传讯的。”石破天翻手拿出了元灵宝珠,向吕尚文询问介部的情况。传完
讯之后,石破天喝酒也没心思,焦急地等待着吕尚文的回复。
不一会儿,回复来了,石破天一看,长松了一口气,介部平安无事。他庆幸道:“还好,那几个凶妖好像并没有萧公子那么狡猾。”
“石部主,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萧天河苦笑,“没事最好。”
“如果凶妖真去找妖帝大人的麻烦,我们也无能为力,妖帝大人不告诉我们他的住处,爱莫能助。”蓝晓宁叹道。
金婵玉说:“若猜对了,他们找完大帝大人的麻烦迟早要把矛头转向我们。若猜错了,他们的真正目的我们依旧没有摸清楚。总而言之,我们五部要做好完全的准备。”
“现在不也时刻准备着吗?嗨,被你们几个绕了一大圈,搞得我紧张兮兮的,到头来还是和现在差不多。”石破天举起酒碗,“来,喝酒喝酒!”
经过这一番讨论,虽然没有得出确切的结论,但萧天河心中已经确定,凶妖突袭兽部猎魂坡事件的背后,一定另有目的。
接近凌晨时,酒宴散席了。金婵玉与萧天河将蓝晓宁叫到了一旁,提出了同去焚天宫的事。
不料,蓝晓宁却婉拒了两人的好意,因为经过兽部这次事件之后,她无法安心地抛下羽部外出冒险。不过她又对金婵玉说了这样一句话:“金姐,比起我来,不是有一个人更适合去焚天宫吗?”言罢,她转过头用眼神瞟了瞟后方。
金婵玉怔了怔神,随即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正好,我本来也想去找他的。”
萧天河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找谁?大鹏王吗?”
“到时你就知道了。”
……
翌日晌午,带着尚未完全消退的醉意,萧天河一行人再度出发了。这一回,众人的目的地并非是哪一部的总坛,而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顽童谷。此行石破天并没有同去,而是留在尘烟宫等候诸人回来。
穿出赤流山的烟雾地带之后,萧天河再次问道:“金姑娘,那个顽童谷可是大鹏王的居所?”
“不是。但是顽童谷中住的这个人,对这次焚天宫之行非常重要,是个必须去拜见的人物。”金婵玉道。
几人留意到,她竟然用了“拜见”这个词,可见此人地位极高。
“不管去见谁都行啊,正好一览妖域的大好风光。”叶玲珑心情大好。出了赤流山烟雾地带之后,两位姑娘愉悦了许多。
赤流山域再往西北去,地势渐趋平缓,只有零星几座起伏不高的丘陵。明明是冬季,但天气却清爽得和秋天无异。
“北去三千余里外有一片山脉拔地而起,挡住了北地吹来的寒风。这片土地夹在赤流山和那片山脉之间,天气一直很舒爽。”金婵玉介绍道。
这时,何天遥忽然指着远处惊呼:“啊,那里是……”
金婵玉又道:“那正是我想说的,因为此地气候宜人,所以许多妖族都聚居在这儿。那里,是一个小镇。”
妖族聚集而成的小镇与人类的小镇没什么区别。但令萧天河等人惊奇的是,原来妖族也有聚居之处。自从踏入妖域以来,除了五部总坛之外,他们所见的一直是无人涉足的自然风光,一下子看见妖族小镇,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人族疆域了呢。
“金部主,我们几个在五部总坛之间来来去去,经过的地方也不少了,山清水秀、树盛草美之处也很多,为何其他地方不见有妖族聚居?我还以为妖族都集中在五部总坛呢!”花清雨道。
金婵玉咯咯一笑:“五部总坛总共才那么大点儿地方,又能容纳多少妖族?五座宫殿即便塞满了妖族,仅凭那点数量也不可能对人类造成麻烦,真是那样人族何必惧我妖族?妖域广阔,五部总坛之间的距离相对来说其实算是挺近的,再加上当中区域还有妖灵大帝明令禁止接近的禁近山,所以五部总坛连成的五方内是不可能有妖族聚居的。你们这些日子以来飞过的地方就是五方区域内部。”
“那我们从进入妖域开始到介部朝欢峡这段路途也不算短,为何也没看见什么小村、小镇呢?”花清雨又问。
何天遥抢先一步回答:“清雨姐,这不明摆着嘛,介部本来就人少。你看这是羽部的地盘,离开总坛后很快就看到小镇了吧。”
“何公子说得没错。虽然五部之间根本就没有划分过疆域范围,但妖族大多还是喜欢选择距离同部总坛较近的地方居住。你们步行穿过的那片地域,一来介部妖族不多,二来太靠近人族疆域,没有村镇很正常。”石灏明补充道,“像我们鳞部的照天海,往西南方向出去几百里后,岛屿星罗棋布,有不少岛上都有妖族聚居而成的大城呢!”
萧天河左右环视了一番,果真如此。下面这片草原上,零星可见好几处小镇,在东北方极远处甚至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大城的轮廓。
不一会儿,几人飞经了那座小镇上空。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几人刻意提升了飞行的高度。就这样,他们一路天南海北地闲聊着飞行了几个时辰。回头望了望,赤流山域早已消隐在天边的云层之中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古灵精怪
下方这片叫做“鸿雁原”的地方幅员辽阔,萧天河他们已经在平原上空飞行了两日。据石灏明所说,鸿雁原的大小与瀚海戈壁不相上下。而金婵玉则告诉众人,鸿雁原因为“五州十六城”的繁华而在妖界闻名已久。所谓五州,只是依照鸿雁原上的水脉大致分成的东西南北中五块区域。十六城分散在广阔的平原之上,城中居民约有七成为羽部妖族。其实与人族地境相比,如此广阔的鸿雁原竟然只有区区十六座大城,这是件很稀奇的事。人族疆域中同样大小的平原上别说十六座了,就算是一百六十座都能称得上是“地广人稀”了。
鸿雁原北面有巍峨的遮晴山,南有赤流山,东北方是白玉山,只在东南方向上与瀚海戈壁有一个接口,西面则是一片汪洋大海,所以算得上是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得天独厚的半封闭环境使得鸿雁原气候舒适宜人,草木丰茂。
“很多妖族不喜群居。所以别看鸿雁原上大城不多,可妖族却是不少的。尤其是森林深处、江河湖底、矮丘之中,有很多妖族高手隐修。不打招呼就冒然闯入,有时还会惹怒他们。”石灏明道。
敖睚眦笑道:“我们照天海那儿不也是一样?再小的岛也不能随意乱闯,扰到了高手修炼,虽不会招致杀身之祸,被揍一顿的滋味儿也不好受。”
何天遥撇了撇嘴:“高手的脾气都很古怪吗?妖族地域本来就广阔无比,又没有院子围墙,谁知道哪里有人隐修?想打招呼也得有个门可敲才行呀!”
“偶尔匆匆经过,自然相安无事。若是久留或是太过深入,一般情况下高手会予以警告。如果还是置之不理,那就免不了见面打上一场了。”金婵玉忽而笑道,“何公子大概以为妖族全都是蛮不讲理的人?”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天遥挠挠头,一脸的尴尬。
金婵玉又正色道:“不过,我们这次要去见的人,脾气还真是挺古怪,等到了顽童谷之后,大家不要乱走乱碰,紧跟我身后就好。”
“顽童谷……”石灏明口中念叨着,“我怎么感觉好像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呢……睚眦兄弟,你可曾听说过?”
敖睚眦摇了摇头:“头一回听说。不过鸿雁原的‘五州十六城’倒是如雷贯耳,听闻羽部善铸的匠人全都聚集在这里,四面的三山一海正好为铸炼提供了充足的材料。金部主,你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位铸匠?”
“不可说,不可说。”金婵玉再一次对此人的身份含糊其辞,“不好意思,我曾经答应过此人,绝对不将他的身份和下落告诉第二个人,君子重诺,只好请各位多多包涵了。”
“果然古怪……”几人心中都如此想。
“部主,那你此番带着我们几个去见他,会不会惹他生气?”敖睚眦略显担心。
“我只答应他不告诉第二个人,却没说过不带第二个人去呀,无妨。”金婵玉笑道,“顽童谷就在遮晴山南麓。那里有三座山,名字甚是有趣,一曰‘二指山’,一曰‘拳头山’,一曰‘巴掌山’。三座山围着那个顽童谷。谷北向、西南、东南分别有一条山道入口。我们这次就从东南那个入口进谷。”
“啊!”石灏明忽然轻呼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部主一说三山之名,我立即想起来了。没错,顽童谷中的那个人果真是个像顽童一样的人,那三座山的名字也是他自己起的。知道了他是谁,部主去找他的目的我也清楚了。
“哦?”金婵玉眉毛一掀,“你听说过他?奇怪了,他一向生怕别人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知道他下落的人屈指可数,也都答应过他绝不外泄消息,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你是否这样向他承诺过:‘严守秘密,到死都不能告诉别人?’”石灏明道。
“哎,你怎么知道?莫非你也是他的朋友之一?”金婵玉惊讶道。
石灏明摇头淡笑:“并非如此。我是从我娘那里得知的。”
“咦?那就是令堂没有恪守承诺,把秘密透露给你了呗!”何天遥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萧天河立即嗔他了一声。
“承诺是‘到死都不能告诉别人’,我是在娘死后整理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她留给我的字条。所以娘她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回忆起已故的亲人,石灏明的神情忧郁了不少。
“呃……抱歉,我刚才的话冒犯了……”何天遥见萧天河又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给石灏明道歉。
石灏明叹了口气:“没关系。娘她就是总为别人考虑,事无巨细,样样经心……算了,不提也罢。”
石灏明的娘亲身为鳞部妖王之妻,金婵玉对她的事却所知甚少,因为石破天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提到他的妻子。他妻子亡殁之后,他也一直没再续弦。本来金婵玉还想借此机会问一问详细,见石灏明不太想说,她只好放弃了。
“不过据我所知,即便知道那人在顽童谷,想见他也不容易。”石灏明又道,“他可是定下了许多规矩的。就算是他的朋友,也一样得按规矩行事。”
“呵,要说规矩,花珺脉的‘十医十不医’那才叫严苛呢!顽童谷的规矩总不见得比这还古怪吧?”何天遥望着花清雨笑道
花清雨给了他一个白眼:“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规矩是冷的,心却是热的。从拜入花珺门下以来,师父和我医过的人都不少啦!”
“这倒是……”何天遥赔着笑。
“不过顽童谷中的这个人可是一点情面都不讲的。规矩就是规矩,完全按照规矩办事。不按规矩的话,他压根六亲不认。”金婵玉道,“我找他是有三件事,石公子应该只猜到了一件。好了,很快你们就知道了,遮晴山就在那里。”
突然,半空响起一个女声:“呔!来者何人?”
几人吓了一跳,四下里张望,却不见任何人影。
“别找了,我不在天上,在地上。识相的赶紧离开这里,绕道越过遮晴山!”那女子道。
“地上!”几人更吃惊了,听她的说话声音仿佛就在身边似的。
落地之后,金婵玉左右看了看,立即发现了那人的藏身之处,面露微笑:“我们的目的地就在前方,所以不能绕道。”
“那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咯?”那女子好像动了怒。
“不管怎么样,你先从草丛里面出来吧。说话也得面对面才算礼数啊!”石灏明也发现了那人的藏身之处。
“哼!狡猾的男人,想诓我,没门儿!”那女子骂了一声,不远处的草丛突然抖了一下。
敖睚眦转头扫视着草丛,忽而亮出炀骨刀对着地面劈出一刀,喝道:“起!”一道刀波贴着地面射了出去,所经之处草叶齐齐被切断,在空中乱飞。
“哎呀!”只听一声尖叫,草丛中飞起一道人影,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之后,正好落在敖睚眦的双臂之上。
敖睚眦笑嘻嘻地问:“怎么样啊,小丫头,还敢不敢再凶了?”
萧天河他们定睛一看,竟然是个扎着两根羊角辫、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禁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一群坏蛋,快把我放下!”小女孩的声音变回了童音,使劲地在敖睚眦身上一阵乱掐。
掐得不疼却很痒,敖睚眦哈哈直笑,忽然松了手,小女孩摔了个屁墩儿,索性不起来了,叉着胳膊坐在那里生闷气。
“好了,小姑娘,我们不是坏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为什么让我们绕路啊?”叶玲珑走上前想扶她起来,岂料那小女孩脾气大得很,把她伸来的手打了回去,还怒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这么多人,突然就用那么长的破刀攻击我,还说不是坏人?”
敖睚眦弯下腰笑道:“你这小丫头,人儿不大词儿还不少……你中了我的攻击,可曾受伤?别说受伤了,哪怕你有丁点儿疼痛,我都让你打回来,绝不还手,如何?”
小女孩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故意手下留情了?”
“哈哈,还‘手下留情’呢,我根本就没下过手!你躲在草里不肯露面,我只不过用了一点妖力把你给‘请’出来罢了。”
“唔……”小女孩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好吧好吧,不打不相识,我相信你们不是坏人了。不过前头不是善地,你们还是麻烦一点,绕道儿走吧!”
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金婵玉问:“小姑娘,为何说‘前头不是善地’?可是我们就想到前面去啊。”
“前面……封山了。你们不是会飞吗?绕过这片地方不是再容易不过?”
见小女孩还是没有弄清众人的意思,金婵玉蹲下身来,搂着她的腰,柔声道:“小姑娘,我们是想去前头的山谷,不是要越过遮晴山。”
一听要去山谷,小女孩立即又紧张起来,警惕地问:“你们要去前面的山谷做什么?”
“找一位朋友。”金婵玉道。
小女孩推开金婵玉的手,连连摇着头:“不行不行,前面的山谷太危险了,到处都是机关。里面也没有人,你们肯定是搞错了。”
“没有人的话,机关是谁布的呢?”萧天河问。
“里面没有……没有人,只有一个鬼!吃人鬼!”小姑娘憋出了这句话。
这下连最严肃的石灏明也绷不住了,大家都在笑。石灏明道:“好!鬼可是个稀罕玩意儿,我们更要进去看看了。”
小姑娘涨红了脸,伸开双臂拦在众人面前:“不行!你们不能进去!”
“好了,小姑娘,是不是你师父叫你守在这儿的?也只有他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出来守卫。真不着调儿!”金婵玉有些不满。
“这……”
“你师父叫曲星玄,可对?”
小姑娘摇头道:“我不知道师父的名字,他从来没说过。”
“他一直隐居在顽童谷中,还给谷外三座山起名二指山、拳头山、巴掌山,给自己住的房子起名黑羽轩,没错吧?”
见金婵玉连房名都说对了,小姑娘睁大了眼睛:“你们真的是师父的朋友?”
“是的。你且告诉我,是不是谷中发生什么事了?”
“前些日子,谷中忽然来了几个人,师父同他们大吵了一架。随后就吩咐我守在这里,碰到要去山谷的人就立即向他通报。”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装成大人吓唬我们呢?”花清雨问。
小女孩小脸儿一红:“不装成大人,我担心你们不听我的话。”
“那你为何不去向师父通报?你自己阻拦多危险呐,还好我们是好人。”叶玲珑道。
“我、我通报了!师父说如果是路过的,告知你们绕路就行了。我见你们飞得那么高,不像是要去山谷的,所以就‘好言相劝’……”
“原来是误会。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你的师父吧。”何天遥道。
小女孩却再度摇起头来:“我刚才说‘封山’可是真的!师父把顽童谷给封了,想进去见他的话,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封山?用什么封?用砖头吗?”何天遥纳闷不已。
“天遥,我看你的脑袋都快成砖头了!她刚才不是说了吗?谷中都是机关,想必是机关封路了。”花清雨道。
何天遥干笑了一声:“对,我竟然忘记了。路封了,那我们从天上飞进去就好。”
“不行。”金婵玉道,“喏,这就是那人的规矩之一,要见他只能步行入谷,否则天王老子他都不见!”
“这臭毛病……”何天遥低声骂了一句。
金婵玉又一次叮嘱大伙儿:“他那些机关我以前领教过,十分厉害。一会儿你们紧跟着我,千万别掉队或是擅自行动。”
小姑娘却提醒道:“现在的机关和以前可不一样了哦。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提示,要进谷必须要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就是说时辰。进谷的时辰必须和当日的地支对应起来;地利,就是说入谷的地点。你们一共七个人,得分成三组,分别从三个入口进入山谷;人和,就是说每一组都要有男有女才行。若不满足这三个条件,即便闯过了机关,师父也不会见你们的。”
花清雨乐了,捅了捅何天遥:“这规矩比起我脉的‘十医十不医’又如何?”
“真是麻烦……”何天遥慨叹。
“真正麻烦的还在后头呢!谷里的机关可都是致命的,不可当作游戏小觑。”金婵玉道,“还好,我们正好有三位女子。一共是七人,所以得二、二、三这么分。敖公子带着花姑娘从谷东南的‘二十道’进入;石公子带着叶姑娘从谷西南的‘五二道’进入;我则带着萧公子与何公子从谷北的‘十五道’进入。今日为丁卯日,可卯时已过。所以等明天戊辰日的辰时入谷。”
“等等,你说的‘二十道’、‘十五道’什么的是啥意思?”敖睚眦听得一头雾水。
金婵玉无奈地解释:“那也是谷里的人给三条入谷之路所起的怪名字。东南的那条叫‘二十道’,西南的叫‘五二道’,正北的叫‘十五道’。”
“二十道、五二道、十五道……这可真难记。”敖睚眦忍不住抱怨。
这时,那个小女孩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其实根据山名来记,并不难呀。”
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小女孩得意洋洋地解释:“这是我和姐姐发现的师父的小秘密。喏,顽童谷南面的这座山,因为有两个峰,所以师父叫他二指山,是个‘二’;西北的那座山,山体很薄,像人的手掌,所以叫巴掌山,伸开你们的巴掌,分明是个‘五’嘛。那么夹在两山之间西南入口的那条路,当然就叫‘五二道’咯。东北那座山上有很多拳头那么大的圆石头,所以叫拳头山,握紧的拳头就是个‘十’啊,所以另外两条道按其左右的山,就叫‘二十道’和‘十五道’了。姐姐她现在就在十五道道口那儿守着呢,我和你们这一组一起过去吧。”
小女孩说完后,大家沉默了许久许久。终于,萧天河清了清喉咙:“二、十、五,二指、拳头、巴掌……大家想的跟我一样吗?”
“当然!那不就是‘剪刀、石头、布’嘛!这谷里的人当真是个怪家伙!”何天遥远眺那座“二指山”,哭笑不得。
几位姑娘笑弯了腰。
小女孩却一脸茫然地看着这群前仰后合的大人,不解地咕哝了一声:“‘剪刀、石头、布’是什么呀?”
敖睚眦搂过她的肩膀:“你师父平时都教你些什么?怎么连小孩子最常玩的、最简单的游戏都不知道?”
石灏明也笑得直喘粗气:“睚眦兄弟,我看你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破坏她师父在她心中好不容易塑造出的‘故弄玄虚’的宝贵形象!”
一听此话,小女孩急道:“别忘了入谷的方法还是我告诉你们的呢!快点儿告诉我吧!你们都在笑什么呀?”
“小丫头,这样吧,等我们见了你的师父以后,临走之前,我教给你和你的姐姐一个既简单又好玩的游戏,不需要其他的东西,只要有手就能玩,就算作刚才我把你震出草丛的赔罪,好不好?”敖睚眦道。
“好!一言为定!大丈夫一言九鼎!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小女孩的词儿和连珠炮似的往外冒。
“瞧那怪家伙,连这些怪词儿都教,却不教‘剪刀石头布’,不会玩的小孩子真是太可怜了!”何天遥不禁回想起小的时候,和萧天河兄弟俩没少玩这游戏,即便入宗修仙长大成人之后,也会和师兄、师姐、师妹偶尔来上几把呢。
“外面是谁在说我的坏话?”远处忽然飘来一声怒吼。
第四百三十六章 机关重重
众人正在笑时,忽而听见一声大吼。大家还以为是顽童谷中的怪人——曲星玄出谷来了,四下环视张望。
那小女孩却吐了吐舌头,告诉众人她师父的耳朵也很灵。可是耳朵再灵,也不会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听到谷外之人的说话声。金婵玉当然不信,上前几步大声道:“曲兄,你一定就在附近吧?金婵玉求见。”
没有回应。金婵玉又接连喊了两声,那声音才回答说:“管你是金婵玉还是银婵玉,想见我都得按规矩!顽童谷三步一陷阱,十步一机关,有胆量就入谷来吧,哈哈哈……”说到最后,那猖狂的笑声越来越空远,在天地之间回荡,久久不歇。
“没办法了,只好按刚才的计划行事。”金婵玉对众人道。她可是堂堂虫部妖王,曲星玄言语不敬,她却丝毫不生气,足见她对此人的敬重。
这一夜显得格外漫长,几人四散找了些干柴枯草,点燃了一堆篝火。那个小女孩似乎挺喜欢敖睚眦,蹲在他身边两人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见小女孩天真可爱,几位姑娘也凑了过去,一起说笑谈天。萧天河与何天遥则在离火稍远的树旁端坐,冥想静修。
石灏明对着篝火默默地添柴,望着腾起的火星怔怔地出神。这种落寞的神情对不论身处何等危急时刻都始终从容不迫的他来说可是十分少见的。金婵玉觉察到他的异样,小声问道:“石公子在想什么?可是关于曲星玄的事?”
石灏明淡淡地说:“我只是想起了我娘。”
金婵玉觉得这会儿正是个机会,于是问起石灏明关于他娘亲的事。
石灏明沉吟了片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讲述起来:“我娘,是个相当悲情的人物。当初她与爹相恋之时,这段姻缘就不被家中的长辈以及部中的前辈所看好。她本来也曾想过放弃,但爹却相当坚持。或许是被爹的钟情所感动,娘她义无反顾地嫁入了我石家。为此,爹也与家族中的长辈们闹得很不愉快。我爹的脾气你也知道,直来直去,还倔得很。自打与娘私定终身时起,爹就退出了家族,与族中前辈们的关系也越来越疏远。
三十多年以后,娘生下了我。爹见我天资过人,还完全遗传了他的血统,遂大喜过望,全力传授我功法并督促我修炼。待我修炼有成,家族中的前辈们也回心转意,愿意重新接纳我一家三口归龙族。至于转变的原因,我想或许是因为父亲在同辈中实力卓绝吧?那会儿,上一任鳞部之主、也是我们石家的家主刚刚飞升,石家、龙族、乃至整个鳞部,都急需一位本领高强的领导者,族中的长辈们衡量再三,还是觉得我爹最合适。
阔别了家族数十年的爹,因为归属感与使命感,也愿意回到族中担负重任,可是,原本顺理成章的回归,却由于一桩突发的事件而受阻。由此,家族坚决不肯接纳娘亲,令父亲必须与娘亲分开,才能重回家族。唉……”
“石大哥因此才抛弃了令堂,回鳞部担任部主之位,是吗?”
“若换做从前,爹万万不会负心离开娘的。可是因为有了我,爹他不得不为我的前途着想。在他想来,以我的天资,在同辈之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将来必是一部之主的不二人选。于是,娘她……独自一人带着满怀的怨恨离开了爹,不知前往何处去了。自此,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娘亲了。后来又听闻娘亲已经含恨郁郁而终,我就同爹大吵了一架,离开了鳞部。”石灏明幽幽道出了当年出走的事因。
“石大哥他为了你和家族做出了无奈的选择,不能说他的做法是错的。”金婵玉道,“石大哥为了你、家族和鳞部的前途而辜负了妻子,又遭到了儿子的怨恨,并且你一出走就许久没有音讯,他又因为肩负着领导鳞部的重任无法离开去寻你。其实石大哥的内心才是最痛苦的。看他平时总是一副爽朗豪放的样子,没想到心中却背负着那么多委屈。”
“的确,不能说爹当初的选择是错误的,那娘亲对他的爱难道就错了吗?被迫离开丈夫和儿子,有哪个女子能心甘情愿?一想到娘默默承受着无尽的痛苦,最后含恨而去,我就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可爹与其他长辈们的冷漠让我寒心。于是一气之下,我就离开了。”石灏明说着,往火堆里添了根木柴。腾起的火苗将他的脸映得红红的。
金婵玉道:“我相信,石大哥对令堂的感情始终没有变过,他后来也一直未曾续弦不是么?这件事中错的应该是你们家族中那些顽固不化的前辈们吧。两情相悦,为何要横加阻拦?我不明白。”
“其实……唉,不提也罢。”石灏明顿了一顿,又道,“时隔这么久,我对爹当初的选择已经释怀了。人生就是如此,有时不得不舍弃些什么。为了家族,为了鳞部,我理解爹的无可奈何。我只是十分心疼我娘。”
金婵玉安慰他:“如果令堂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的成长,我想她也会倍感欣慰吧。”
“谢谢。”石灏明起身活动了下筋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好了,不说这些了。明日一早入谷之后,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机关。金部主,你对曲星玄了解多少?”
“我认识他也是通过大鹏王邬旬阳的关系。他稀奇古怪的行为层出不穷,我可不敢妄称对他有多了
解。他以前待人还算热情,不过自从凶妖之乱以后,他就变得孤僻多了。谷中的机关五花八门,换成以前,我尚有些把握,可听那女孩说,谷中的机关已经不同了,如此只有小心为妙。”
“他如果要守住入谷通路,为何不设阵法,而是设机关呢?”
“阵法需要宝石维持,而机关则不同。而且他的机关丝毫不比阵法弱,到时你就知道了。”
“真的会致命吗?我担心保护不力啊……”
“致不致命全看曲星玄了。他若无心杀人,我们就不会死。”金婵玉的语气十分轻松,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机关的事。
石灏明点了点头。有金婵玉在,曲星玄又怎么会起杀心呢?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鸿雁原的冬晨,天气十分清冷。燃了一夜的篝火渐熄,剩得一缕袅袅青烟。此时天虽然未亮,但几人都站起身来,准备向山谷出发。按照原定计划,小姑娘引着金婵玉、萧天河与何天遥往顽童谷的北口而去。
到山谷北口的路是最远的。当四人到时,已经是卯时三刻了。小女孩只说了句:“我去找姐姐了”,随后就蹦蹦跳跳地沿着小道进入了山谷。由于时辰未到,三人也不能跟随她进去。耐着性子等了一阵,辰时终于到了。
戊辰日辰时,符合进谷的“天时”条件。面对拳头山与巴掌山所夹、蜿蜒曲折的“十五道”,金婵玉对萧天河、何天遥两兄弟叮嘱了一声“务必小心”,而后三人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小路。
拳头山的圆石滚落得“十五道”上到处都是,一路上三人不得不经常踢开挡路的石头。
“这条路看上去好久没人走过了,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入谷去的?”何天遥道。
萧天河正在向两边山上张望:“你看这‘十五道’曲里拐弯的,说不定山上有便捷的近道?”
金婵玉说:“别多想了,从山上过去的话,曲星玄就不会见我们了。必须得经过山间小道的机关考验才行。”
“这地方哪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萧天河心中生起了疑惑。
“要说机关,我听说过一些。”何天遥道,“一般是设在不想让人进入的隐蔽之处,比如暗室、墓穴之类的地方。机关的种类无非也就是那几种,陷阱、冷箭、铁蒺藜、苦竹签、绊腿索、夹腿钳、脚下吊兜网、头顶落巨岩等等,没什么花哨,只要反应灵敏一点,基本不会有危险的,以前……哎哟!”说着说着,他突然痛呼一声,踉跄一步蹲在地上。
“怎么了?”萧天河连忙过去扶他,金婵玉则警戒着四周的状况,可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疼死我了!”何天遥龇牙咧嘴,一手使劲揉着脚尖,一手指着身旁的一个圆石。
萧天河皱起眉头仔细瞧了瞧,很普通的一块石头,看不出任何可疑之处。莫非那圆石就是触发什么暗器的机关?可看何天遥的脚尖,除了沾了些灰之外,并没有受伤。
“我刚才西嫌它挡道,重重地踢了一脚,没想到那石头居然是固定在地上的!”何天遥忿忿地说,“这算什么鸟机关?太阴险了!”
萧天河难以置信地用力推了推石头,果然,那圆石就如同被钉在地上一样,纹丝不动,“呵,这可真是……”他甚至都想不出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金婵玉亦笑道:“曲星玄可是个经常会‘异想天开’的人物,他的机关比你刚才说的那些巧妙多了,这一脚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吧。”
“真是个无聊的家伙。”何天遥抱怨了一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脚趾,为了尽快从麻木中恢复,他又用力跺了跺脚。谁知第二脚刚落下,只觉地面中“咯噔”一下异动,三人暗道一声不好,两侧山坡上突然激飞出一大片乌压压的东西,劈头盖脸地向三人砸了过来。定睛一看,从东边拳头山上飞出的全是圆石,而西边巴掌山上飞出来的竟是一根根箭镞。
三人立即伏在地上,被石头砸两下总好过被箭簇穿成蜂窝。“瞧瞧,我说的没错吧!”何天遥道。箭镞和飞石,还是逃不出那些机关的范畴。
箭镞与圆石在半空中相撞,“叮当”乱响,纷纷从空中掉落。金婵玉转头仰望上空,心中正疑惑为何箭镞与圆石都飞得那么高,不料那些即将落地的圆石却纷纷爆裂,洒下一片尘灰。碎屑乱飞、烟尘滚滚,三人霎时被笼罩在灰尘之中。
原来两边山上飞出的“暗器”并不是为了击中三人,而是为了让他们中毒!
没错,那石头炸裂而产生的粉尘有毒!三人不仅觉得浑身乏力、奇痒难耐,还非常……想笑!
“嘻嘻嘻”,“哈哈哈”,“嚯嚯嚯”,“嗨嗨嗨”,夸张的笑声在山道间回荡,三人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金婵玉一贯的优雅形象全无,灰头土脸的像个疯婆子,笑出的眼泪和着脸上的尘灰,使得她俊俏的脸庞变成了一张滑稽的花脸。萧天河与何天遥两兄弟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闭着眼睛张着大嘴狂笑不止。好在此时没有他人在场,否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哎哟,我不行了……”许久,金婵玉终于靠妖力逼出了一些“笑毒”,身上的痒感也减轻了不少。她顾不得笑话那两兄弟,
连忙整理起自己的仪容。恢复了翩翩之态以后,她才开始为两兄弟解毒。谁知那两人忍不住翻来滚去,根本没法运功。不得已,她只得冲两人的脖颈分别一掌打昏,兄弟俩这才消停了。
一个时辰左右,两人清醒过来,毒已经消除殆尽。
“好家伙,差点没喘过气儿来……”想想昏迷前的痛苦,何天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和萧天河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狼狈的模样,两人又立即指着彼此的脸哈哈大笑,这一笑又扯得两腮发酸,他们连忙捂住了脸颊。
“先头还没有笑够吗?”金婵玉摇头叹息,“想我金婵玉贵为虫部妖王,一向温雅恬静,何曾如此失态?唉……”
“高高在上有时也不是好事呀,偶尔失态一下反而更让人觉得亲近。”萧天河安慰道。
“是么?”金婵玉苦笑一声,“罢了,谁让我们不小心,着了那个老家伙的道儿……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二位务必要答应!今日之事,还请切、切莫告诉他人……”金婵玉有点儿结巴,表情十分尴尬。
“没问题。”“那是当然。”两兄弟满口答应,脸上却是憋着一股笑意。“哈哈哈!”最终还是笑了出来,这一回,金婵玉自己也加入了其中。
估摸着已经到了巳时,三人重新上路。吸取了之前的教训,三人排成一列,一人紧跟一人,只顺着前面一人的路线行进,绝不踏歪一步。路上的石头也尽量避开。只是金婵玉死活不肯走在最前面,于是就由萧天河开路,何天遥殿后。如此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拐过一个大弯之后,小道向前延伸到一片浓郁的竹林之中。每一根竹子都有碗口粗细,三、四丈高,从大约一丈往上的每一个竹节处都生有许多枝节,上面长满了竹叶。冬竹傲寒,整片竹林都呈一片深绿之色,阳光被竹叶所遮挡,林中显得深幽幽的。
“我上次来时,也曾走过这条‘十五道’,但当时并没有这片竹林,曲星玄一定在林中布设了机关。”金婵玉道。
“我看还是把武器拿出来吧,以防万一。”萧天河道。他如今的武器是从辛元帅所赠的那一箱魔刀中挑选出的一把,因为颜色与之前那柄断裂的“黄岩刀”相同,故而也起名为“黄岩”。何天遥拿出红尘剑,金婵玉的金银绦也戴在了双手上。
步入竹林后,光线骤然暗淡,明明是巳时旭日当空,林中却是几丈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昏暗的环境,未知的机关,让三人的心弦绷得紧紧的。走进竹林约百十步,忽而几株大腿粗细的巨竹横躺在路面上,要想继续前行,必须翻越过去。
“肯定有机关!”何天遥道。带着这个念头,越看就越像。如此粗的竹子,怎么会自己倒塌?必是曲星玄设下的机关!猜到了这一步,事情似乎变得简单了,只要离得远一些,把机关触发了就完事了。
三人后退了几步,萧天河看了看周围。有几颗散落在路边的圆石,正好可以利用。他弯下腰来捡石头,口中说着:“我们这也算是‘投石问路’了……”
金婵玉一个激灵,连忙制止:“且慢!”可惜,太迟了,萧天河已经一把将石头攥了起来。就在石头离开地面的刹那,小路的另外一侧响起一阵密集的破空声,一大片暗器贴着地面从黑暗中疾速射出,根本看不清是何物。金婵玉一把将何天遥揽到身后,双手当空挥摆,一张由金银丝织成的网出现在身前并挡住了那些暗器。三人此时才看清,原来暗器竟是竹叶。好在竹叶只从一个方向射来,以金银丝网的坚韧,拦阻竹叶绰绰有余。
“这个机关比起前一个就差多了。”何天遥笑道。
金婵玉却不乐观:“先不要高兴得太早,曲星玄的机关都是一连串的。为了激发竹子上的机关,萧公子才会去捡石头,正因为捡了石头,才会触发竹叶飞刀的机关,鬼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其他机关了。”
“再说这竹叶飞个没完没了的,光是靠网挡着也不是办法呀。”萧天河道。
金婵玉想了想:“那就你们两个先走!”
何天遥当然不肯:“这怎么行?我们是绝对不会抛下同伴的。我也不相信竹叶会飞个没完……要不这样,金姑娘你一边挡着竹叶,咱们一边前进。”
“是个主意,不管怎么说,先破掉竹子上的机关再说。”萧天河一扬手,圆石砸在了挡路的巨竹上,却只是“嘣”的一声弹开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兄弟俩面面相觑,看来那个竹子上没有机关!虚虚实实,真是让人难以揣测。
金婵玉维持着金银丝网,窸窸窣窣飞来的竹叶撞在网上之后纷纷落下,地上的竹叶堆也越积越高。忽而,竹叶的飞射戛然而止,可还未等三人回过神来,脚下就忽然一沉,地面竟然塌陷下去。
“陷阱!”金婵玉恍然大悟,那些堆积起来的竹叶正是触发陷阱机关的关键。谁知道陷阱底下有没有危险的利器?金婵玉只好一手抓住一人,脚尖轻点正在坍落的地面,腾空跃起,向着横在路上的巨竹落去。岂料一连串的机关竟然还没有完!三人在半空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纹丝不动的巨竹突然弹立而起,重重地抽在三人身上。三人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被抽得翻着跟头飞出了竹林。
第四百三十七章 曲氏渊源
竹林外面有一座水塘,水面上结了一层冰。金婵玉在空中轻巧地翻了个身,落在了冰面上,而萧天河与何天遥则一屁股摔在了上面。冰层哪里吃得住这么大的冲击,立即“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两兄弟来不及起身,一齐掉入水中。金婵玉仓惶间跃上了岸,未等她站稳,脚下轰然陷出一个大坑,又是陷阱!金婵玉手脚并用,分别撑踏住陷阱的两壁,低头向下一看,就在身下二尺处的陷阱底部有一滩深绿色的浓浆正在“咕嘟咕嘟”地向上冒泡,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金婵玉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没落在那滩绿色的东西上。仰头看看,陷阱口高出头顶约一丈左右,不算很深。她正欲跳出陷阱,却忽觉手上有些刺痒,侧目一看,不禁花容失色,原来从陷阱侧壁上的孔洞中钻出来许多蜘蛛、蜈蚣等瘆人的毒虫,在她手背上爬来爬去,有的甚至已经顺着衣袖爬到了肘部!金婵玉身为虫部之主,那些毒虫可怕的外表根本吓不到她,可是万一中了虫毒,那就麻烦了。金婵玉连忙甩掉了身上的毒虫,一跃出了陷阱。这时,那两兄弟才刚刚从水塘中露出头来。
两人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瑟瑟发抖,连手臂都伸不直,看样子冻得不轻。金婵玉连忙上前去拉,当触到两人的手时,一股凛冽的寒意瞬间穿过金银绦,一个劲儿地往骨头里钻。金婵玉大惊,赶紧将两人拉了出来。由金银丝炼成的手套,隔热防冷,想不到水塘中的寒意竟如此厉害!其实金婵玉还不知道,萧天河与何天遥身上还有鳞部所赠的龙鳞衣呢!能耐得住白玉山严寒的龙鳞衣,在水塘的寒气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可见那水有多冷。
上岸之后,两人缩成一团,金婵玉清楚地听见了两人牙齿的打颤声。以妖力为两人蒸干水珠并驱寒之后,萧天河才能开口说话:“冻死我了!”
金婵玉走到水塘边,蹲下身来,仔细凝视着水面。说来也怪,她在岸边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奇怪,按理来说,这么冷的水塘,应该散发着寒烟才对啊。”金婵玉想着,伸手轻轻触碰水面,这一回,竟然没有任何寒意。“咦?”金婵玉脱下了金银绦,再度将手没入水中,不仅不冷,还有一股温热之感。
“这水怎么变热了?”金婵玉惊讶无比。
“变热?”萧天河与何天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脸茫然。
“金姑娘,我在这儿都能感受到水塘的阵阵寒意啊!”何天遥道。
金婵玉用手来回搅动着水塘:“是不是你身上的寒意未消?这水分明挺热乎的!”
何天遥却摇摇头:“不可能,我现在已经不冷了,但只觉得水塘那边寒气逼人。”
萧天河说他也是同样的感觉。
金婵玉纳闷不已,让两人过去试试水。
何天遥走到塘边,轻轻地将手放入塘中,手指才刚碰触水面,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立即缩了回来。“冷!”他晃了晃手掌,指尖正冒着白色的寒气。金婵玉握住他的手,果然,与之前的寒冷之感一模一样。
“难道又变冷了?”金婵玉弯下腰,把另外一只手没入水中,竟然还是热乎的!好一座奇怪的水塘,金婵玉摸着水热,而萧天河与何天遥摸着水就冷!
“这地方真讨厌,我们还是快点儿离开吧!”何天遥道。
“看那里!”萧天河指着刚才金婵玉跳出来的那座陷坑,那些毒虫纷纷从坑中爬出来了,向三人聚拢过来,窸窸窣窣、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心中直发毛。
金婵玉重新带上了金银绦,站到了两人身前:“这些毒虫的毒性都很强,看我把它们都灭了!”
“住手!”半空里响起一声大吼,从竹林中突然飞出来一根木杖,正好插在金婵玉身前的地上。说来也怪,那木杖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席卷而来的毒虫群爬到杖前时纷纷停了下来。接着,竹林里又飘出一阵悠扬的笛声,毒虫们仿佛接到了命令一般,齐齐调转方向,重新爬回了陷坑之中。
笛声停止了,竹林里走出来一个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一顶黑羽方帽,脸圆身胖,个高腿长。鼓鼓的额头下嵌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目光锐利。唇上两撇白髭,颌下一撮山羊须,配上他帽中垂下的那一头白发,给人一种世外高人之感。他手握着一根竹笛,刚才正是这根笛子的声音驱走了毒虫群。
“你终于肯露面了啊,曲大哥。”金婵玉收起金银绦,拱手作揖,而后又招呼萧天河、何天遥,“快,过来拜见曲前辈!”两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
曲星玄却冷哼一声:“闯不过我的机关,竟要毁我的毒虫?我本不想见你,可是念在邬旬阳的情分上,才对你网开一面。你赶紧带着他们离开吧!”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金婵玉一闪身挡在了他身前,又是深深一躬:“曲大哥,既然你已经现身了,何不听了我们的来意,再定夺不迟。”
“哼,有什么好听的?你不说我也知道,都是一个样,只惦记着我这点儿手艺。”曲星玄绕开金婵玉,往竹林方向走去。
金婵玉忽而想起了之前那个小女孩说过的一句话,于是追上去问:“曲大哥,听你的小徒弟说,前些日子谷中来了几个人,你还和他们大吵了一架?”
“这件事与你无关。”曲星玄冷冰冰的,“我已经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你们就别再烦我了!”
看来光靠说是说不通了。金婵玉拿出一物:“曲大哥,你且看看,这是什么?”
曲星玄轻轻一瞥之后,视线就离不开那样东西了:“这、这是……真没想到,我还能再看见它……”
萧天河和何天遥凑上来看了看,金婵玉掌中所托的,正是那块破损的夜舞幽昌镜。为何曲星玄见到此物会如此激动?
曲星玄以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幽昌镜:“怎么弄的?竟然裂成这幅样子?”
“我和别人对决时,发现幽昌镜在他手上,不得已,我只好用这玩意儿破了幽昌镜。”金婵玉又拿出了金凤朝阳匕。
曲星玄的身躯又是一颤:“朝阳匕!金凤朝阳匕!快给我看看!”
金婵玉将朝阳匕递给了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心知此行的目的应该**不离十了。
曲星玄目不转睛的凝望着金凤朝阳匕,口中喃喃自语:“蓝大哥……”
“抱歉啊,曲大哥,我毁了幽昌镜也是迫于无奈。”金婵玉向他道歉,越发说明曲星玄和幽昌镜渊源不浅。
“毁了就毁了吧,看来还是蓝大哥的技艺更高超啊。”曲星玄打量了一番萧天河、何天遥,“罢了,既然你拿出了两样我十分想见的东西,就破例一次。你们都随我来吧。”
萧天河连忙道:“曲前辈,我们还有四位同伴在另外两条道……”
“我知道。”曲星玄头也不回,“放心,一会儿你们就能相聚了。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没一个靠得住的,连我随意布置的机关都过不去。若我真有杀心,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曲大哥宅心仁厚,才不会下杀手呢。”金婵玉冲萧天河与何天遥挤了挤眼睛。
两人心领神会,拱手道谢:“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萧天河又称赞说:“前辈的机关既精妙又难以察觉,连我们对突发状况所做出的反应似乎也全在前辈的意料之中,晚辈佩服不已。”
“行了行了,阿谀奉承那些都收起来吧,我不吃那一套。”曲星玄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扬起了笑意。他走到竹林边,双手当空比划着往外一分,那竹林竟然移动起来,左右散开露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透过这条通道,可以看见远处开阔地带的一间小院。那就是黑羽轩。
黑羽轩是由篱笆围起来的,泥墙草瓦,很是简陋。院子里还有一座偏房,房门向内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有一座铸台,房顶竖立着高高的烟囱。院子当中有一张石桌,旁边摆着几个石凳。两个小女孩正在绕着石桌玩耍,见曲星玄回来了,立即迎了出来,恭敬地叫了声:“师父!”那个妹妹向曲星玄身后望去,看到了萧天河他们,嘻嘻一笑:“你们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何天遥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啊。你怎么突然不见了?也不给我们带路。”
“那样师父会生气的。”小女孩又跑去和姐姐追逐打闹起来。
看着两个活泼的小丫头,何天遥想起了刚认识秦傲雪、秦凌霜时的情景。“真是怀念啊……”他心中慨叹。忽而,身后的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回忆,回头一看,走五二道和二十道的四人也都来到了院前。从他们的衣衫和面容上来看,也没少着机关的道。
曲星玄也不招呼众人进屋去,自顾自地坐在了石凳之上:“好了,人都到齐了。婵玉,你就直接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曲大哥,我此番来是想求你帮我两件事。”
曲星玄干笑一声:“别人请我做一件事都难于登天,你胃口还挺大。且说来听听,不过我有言在先,我不一定会答应。”
“我觉得你一定会答应的。”金婵玉胸有成竹,“第一,我想请你修复夜舞幽昌镜。”
“唔……”曲星玄点了点头,“幽昌镜就这么毁了实在可惜,这个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做的。”
“太好了!”金婵玉欣喜万分。
“哎,别高兴得太早,我也有条件。修复幽昌镜可以,不过修好之后,它就归我了。”曲星玄悠悠地说。
“这……”金婵玉皱起了眉头。
萧天河等几人骇然,那可是堂堂“北灵鸟”啊,这曲星玄竟然随随便便就开口索要,脸皮可真够厚的!
“你不答应也来不及了。幽昌镜已经在我手里,我是不会再给你了。”曲星玄摇头晃脑。他是吃定这块“北灵鸟”了。
“曲前辈,金姑娘获得幽昌镜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帮别人修好东西就要强占的道理?”何天遥忿忿不平。
“呵,臭小子,我曲星玄还轮不到你来指手划脚!”
何天遥还要再吵几句,却被金婵玉喝住了:“何公子!那幽昌镜本就是曲大哥的东西。”
这下几人更迷惑了,萧天河问:“金姑娘,幽昌镜不是从尹立平那儿夺来的吗?怎么会是曲前辈之物?莫非是曲前辈赠给尹家的?”
这时,石灏明道出了真相:“夜舞幽昌镜贵为‘北灵鸟’,想毁掉都得靠着‘中灵鸟’金凤朝阳匕之威,它又岂是随便一个铸匠就能修复的?曲前辈他就是夜舞幽昌镜的铸造者!”
众人恍然大悟。随即,萧天河越发吃惊,对曲星玄躬身道:“前辈,莫非您就是幽昌?”记得在连霞峰尘烟宫时,百鸣尊者曾经提到过,“中灵鸟”金凤朝阳匕是由羽部妖王蓝晓宁的父亲所铸。蓝晓宁的本体是凤凰,其父自然也是凤凰。“金凤朝阳匕”中的“金凤”二字,想必就是指的他。同样,东、南、西、北四方灵鸟就是指的发明、焦明、鹔鹴、幽昌。所以幽昌镜的铸造者,当然就是幽昌了。
“没错。时隔许久,此镜终于又回到了我的手里,岂有再送出去的道理?婵玉,当你拿出幽昌镜的时候,就应该有这等觉悟了。”曲星玄道。
“将此镜
归还曲大哥理所应当。只是我暂时还需要用它,希望能不吝相借。”金婵玉恳求道。
“呵,主防的北灵鸟,试问天底下谁不需要?此事莫要再提。”曲星玄直接拒绝了。
“我早就听说幽昌曲星玄为人刁钻古怪、小气抠门,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石灏明讥讽道。这下连金婵玉都愣了,石灏明为人一向彬彬有礼,况且在得知曲星玄就是灵鸟幽昌之后,竟然毫不客气,他这是怎么了?
曲星玄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小子,江湖上敢这么贬低我的人可没几个。如果你是想用激将法,不怕惹恼我而丢了小命吗?”
石灏明对曲星玄的威胁丝毫不惧:“我确实是听别人所言。”
“听何人所言?”
“我娘。”石灏明道。
“你娘又是谁?”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曲燕屏?”石灏明报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曲燕屏”三个字,曲星玄“腾”地一下弹起身来,指着石灏明语无伦次:“莫非你、你、你就、就是……”
石灏明对他深深一躬到底:“时隔这么久才来看你,舅舅,请恕灏明失礼。”
舅舅?
这下其他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北灵鸟幽昌,竟然是鳞部王子的舅舅?这是怎么一回事?
曲星玄激动的神情证明了石灏明所言非虚,他用颤抖的手揽住了石灏明的肩膀,眼里泛着泪花:“好,好!因为种种缘故,我们舅甥竟一直未曾见过面!姐姐亡故之后,我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时隔这么久,你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姐姐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不管怎么说,与亲人相逢是件大喜事。萧天河他们都由衷地为石灏明而感到高兴。唯独金婵玉脸上闪过一丝忧色:如果曲星玄是石灏明的舅舅,那么……
“来,来,都进来吧!灏明,好好跟舅舅说说你这些年的经历……”曲星玄热情地拉着石灏明进屋去了。
敖睚眦摇头笑道:“绝了!真没有想到,石大哥的娘亲竟然是羽部的人!”
“石公子完全是遗传了石大哥的血统。”金婵玉道。她心中先前关于石灏明之母、也就是石破天之妻的一些疑惑逐渐清晰起来。石破天的妻子就是幽昌曲星玄的姐姐曲燕屏。正因为其属于曲氏家族的缘故,鳞部石家对这个外族媳妇并不待见。为了石灏明以及石家、鳞部的前途,石破天不得不抛弃了妻子,导致曲燕屏含恨而终。曲燕屏知道弟弟曲星玄是杰出的铸匠,将来石灏明可能会有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但偏偏又答应了不将他的下落告知别人,于是就在死前留了张字条给石灏明。石灏明因为母亲的事跟父亲石破天闹翻,所以离家出走,后来被收进了孟章界。石、曲两家的事的确是一场悲剧。“就是不清楚石灏明究竟知不知道,他另外一个舅舅的事……”金婵玉心想,“以前竟然从来都没听说过,曲氏兄弟竟然还有一个大姐……因为这三姐弟,妖族可真是多了不少的麻烦呐……”
进到屋内,众人围桌坐下了。曲星玄只顾得和外甥叙旧,压根没工夫理其他人。曲星玄在曲燕屏嫁给石破天之前就已经开始隐修了,故而没见过石灏明这个外甥,他已知的一切消息都是从曲燕屏那里听说的。石灏明从母亲留下字条开始说起,直说到重返鳞部,一番际遇听得曲星玄连连称奇。而曲星玄的经历就简单多了,从很久以前,他就开始在顽童谷隐居了。
金婵玉留意到,曲星玄在讲述之时,刻意没有提到曲氏另外一名兄弟的事。如果石破天自己不想告诉石灏明,别人又何须多嘴呢?
彼此述说完了这些年的经历,石灏明不失时机地提及先前之事:“舅舅,刚才金部主说的想借幽昌镜……”
有了舅甥这层关系,曲星玄欣然同意:“尽管拿去用好了。以后还请婵玉妹子多加关照我们灏明啊!”
石灏明大喜,连声称谢。金婵玉笑道:“果然还是外甥更亲啊,和石公子一比,大鹏王邬大哥的面子可就小多了。”
曲星玄嘿嘿一笑:“大姐从小就对我们……呃,就对我十分疼爱,临终之前也曾叮嘱过我,将来万一有一天外甥来寻我帮助,让我万万不可推辞。这一辈子,我欠姐姐太多……若换成别人,不论是谁我都不会答应的。哪怕是……罢了,不提这事了。修补幽昌镜用不了多久,我稍后就开炉动工!”
曲星玄说话时的迟疑石灏明自然觉察到了。他皱了皱眉头:“舅舅,外甥有一疑问,还望如实告知。前些日子来访顽童谷的人,可是小舅舅他们?”
曲星玄的笑容僵住了,尴尬地说:“原来……你都知道了啊!”
石灏明苦笑:“当初若不是因为小舅舅,石家又怎会将娘拒之门外?此事算得是娘这一生命运转折的关键,爹自然不会瞒着我。听说小舅舅当年是被外公捡回家的?”
曲星玄怅然慨叹:“是的,他从小和你娘还有我一起长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们都将他视为亲弟弟一般照顾,所以外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天知道他后来究竟受了什么蛊惑!当年大姐受他牵连,我曾建议大姐说出他们姐弟并非血亲的实情,可是,她始终都缄口不言。大姐越顾念着他,我就越恨他!”
“娘就是心太软了,在她看来,那等于是舍弃了自己的亲人,她做不到。”石灏明说完,房中陷入了沉默。
片刻,萧天河忍不住好奇的问:“灏明,你那个小舅舅究竟是谁啊?”
石灏明扭头望了他一眼:“其实你也见过的。凶妖,曲朔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