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0、爱是一种诅咒
接下来的一周，对于唐笑来说，宛如噩梦一般。
成烈的死讯终于公之于众，由于出任务的事需要保密，因此对外宣称意外身亡。
一周之内，成家举行了三场葬礼。
成烽是唐笑眼睁睁在一旁看着他被推进焚化炉的，他身上穿着唐笑给他买的西装，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但他的躯体很快被大火吞噬，在最后一刻，唐笑想要冲过去拉他出来，被身后的成萌一把抱住。
人真的太脆弱了。
唐笑也好，成萌也好，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成烽就那样轻易的被几个小混混害死了。
成家虽然式微，但能量还在，几个涉案人员全部在最短的时间内收监，刘成城和那几个小混混全部判了死刑。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就算那几个人死一万次，成烽就能活过来吗？
陵园中，成烈、成烽、成母的墓碑挨在一起。
墓碑上的照片中，成烈与成烽都是年轻英俊、风华正茂的模样，成母看起来也端庄美丽。
本来，他们都不该死的。
可是生命转瞬即逝，在最后一次与他们见面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得到那就是最后一面呢？
一周后。
成父将唐笑、成萌叫回家中。
唐笑还记得三年前，这里还是热热闹闹的，而今，偌大的别墅，里面已经空了。
而成萌与唐笑意外的发现，周妈不知何时与成父坐在一起，举止亲密自然，浑然不似主仆。
吃饭时，周妈更是直接与成父一起坐在主位。
成父对此并不隐瞒，对成萌与唐笑宣布：“我已经决定辞去职务，离开华国，你们周阿姨会随我一道去鹰国……”
成萌闻言，冷笑道：“爸爸，我妈才刚死，你这么快就……？”
唐笑也是说不出话来，却见周妈一贯平和的脸上微微露出一点得色，脸上涂脂抹粉，打扮得比从前更加华贵。
这让人哪里肯相信她只是成家的帮佣，说她是成家的当家主母也有人信，只不过，在唐笑眼中，周妈的气质到底是远不如婆婆苏旸的。
“萌萌，我来了，身体也不好，需要你周阿姨贴身照顾。”
成父不疾不徐地道。
成萌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低头吃菜。
唐笑看了成父一眼，如他所说，他确实是老了——老得有些不能看了。
从前成父总是身子笔挺、精神矍铄，如今不仅两鬓斑白，更是身姿佝偻，眼神浑浊，过去那股子精神气仿佛全被抽空了。
算了，随他去吧，老爷子能安度晚年，身边有个人陪着，到底是好的。
只是，婆婆苏旸深爱他一辈子，为了他、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也不知道在生前是否知道身边最信赖的周妈已经背叛了自己。
饭后，成父将唐笑单独叫进书房。
成父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抽着雪茄，眯缝着双眼，枯瘦的脸容更显苍老衰败。
“坐吧。”
成父朝唐笑抬了下下巴。
唐笑在成父对面的一张红木凳上坐下，淡淡道：“您有话和我说？”
“嗯……”
成父抽了口雪茄，在微黄的落地灯
照射下，眯起眼睛，浑浊的老眼中射出两道寒光。
这眼神不由得令唐笑浑身一凛。
“唐笑啊，唐笑。”
成父念着她的名字，忽地摇摇头，哼了一声：“当初真不该让你这个祸害进我成家的门……！”
唐笑一怔，心中霎时浮现无限的愤怒与委屈。
若是以往，她大概不会当面与公公呛声，但现在不同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您这话可真好笑，我怎么成祸害了？当年又是我非要进成家的门吗？”
她微微拧着眉，十分冷静地反问道。
“你不是祸害谁是祸害？”
成父冷冷地盯着唐笑，那眼神如同鹰隼一般。
到底是一家之主，纵使苍老如斯，浑身的气势还在。
“你看看你害死了多少人！自从你进了我成家的门，我成家就气运衰败——”
“这和我有关系吗？”
唐笑顶着成父浑身散发出来的压力，硬着头皮打断他的话，“我信因果，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您说我是祸害，我可坚决不能同意——如果没有我，您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吗？如果没有我，成烽就不会认识云娇吗？如果没有我，成烈就不会去执行任务吗？如果没有我，婆婆就不会生病不会受刺激吗？”
她在成父震怒的目光中，缓缓地又说了一句：“如果没有我，您和周妈就不会背着婆婆——”
“……闭嘴！”
成父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烟灰缸朝唐笑砸来。
唐笑侧身一闪，“砰”的一声，烟灰缸砸到唐笑背后的门上。
唐笑起身，握了握拳，冷冷地看着成父：“我尊重您，但是您也应该尊重我。毕竟，您还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爷爷，当然，如果您不乐意，我不介意让这个孩子跟我姓。”
“你说什么？！”
成父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我说，我不介意让肚子里的孩子姓唐。”
唐笑唇边缓缓绽出一抹微笑。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敢开口反驳的唐笑了。
成烈不在了，不会再有人永远站在她身后保护她了。
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保护自己，不让自己和孩子受任何人的气。
哪怕是成烈的父亲也不可以！
“你……你敢改姓试试！！”
成父怒道。
眼看他似乎又要拿起什么东西来砸，唐笑退后一步，站在门边随时打算开溜的样子，一面讽刺地笑：“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怎么能说是改姓呢？生下来才能决定是姓什么啊，哦，那时候您应该躲在鹰国不敢回来了吧？”
她当然知道成父为什么那么急着离开华国，他这些年树敌太多，一旦退休，手上失去权力，只怕马上会迎来一波反噬。
因此，她料定成父应该不会轻易回来了。
而事实也正与她所料不差。
“唐笑，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我成家的人！”
成父手指着唐笑喝道。
“好的。”
唐笑沉静地望着眼前这个苍老而无力的老人。
他确实是老了。
这种苍老与衰败，不仅是反映在外表，更是从内里透出来的。
“您多保重。”
临出门时，她望着他轻声道。
“……”
成父眼神复杂，却再也没对她说什么。
唐笑推开门，见成萌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担忧地望着她。
“嫂子，你没事吧？我爸爸他是不是又乱发脾气了？他最近心情不好，所以……”
“没事的，萌萌。”
唐笑握住成萌的手，朝她笑了笑：“我没事，放心。”
“嫂子……”
成萌扁了扁嘴，忽然很想哭。
她年纪尚小，家中遭逢巨变，一时还难以接受。
平时有叶琛陪着还好，今晚成父说了只她和嫂子过来，她便让叶琛留在家中独自回来。
这一来，又看到周妈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偏偏又无可奈何，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乖，想哭就哭吧。”
唐笑温柔地摸了摸成萌的脸颊说。
在她眼里，成萌即便结婚了，也仍然是个需要照顾和保护的小女孩。
成萌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两人来到成萌房间，里面的一切都和从前布置的一模一样，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成萌坐在床上泪雨滂沱：“嫂子，我好想我大哥、二哥，我好想我妈……为什么以前我没有好好珍惜他们？我好后悔啊……要是大哥回来，我什么都听他的，再也不和他顶嘴了，要是二哥回来，我再也不说他了，再也不欺负他了，要是我妈回来，我一定多陪陪她，再也不惹她生气了……呜呜呜呜……”
唐笑坐在旁边，搂着成萌的肩膀，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她也想哭，但是，却好像哭不出来了。
从得知成烈死讯那一刻，到见到成烽的尸体，再到墓园中站在成烈、成烽、婆婆的墓碑前，再到现在……她哭得还少吗？
这么多天以来，她在人前人后哭了多少次。
在人前她总是克制在自己，但仍然有控制不住流泪的时候。
私底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更是哭得停不下来。
实在是太痛苦了。
为什么人活着，一定要经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
有时她哭着哭着，就感觉心痛到难以呼吸，那种极致的痛苦，令她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常常在家中看到成烈或是成烽的影子，她明知那是因思念而形成的幻象，也多么希望他们能够留下来，能够陪她久一点。
可是那些幻象总是转瞬即逝。
她很想再梦到他们，然而，这些天，她再也没有在梦里见到他们。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她想，死掉的人真是落得一身轻松，可是活着的人呢？却要背负着痛苦活下去。
要是自私一点，她也想一了百了，马上去死，这样又能马上见到她日夜思念的人，又能从深渊一般的痛苦中解脱，多好啊。
但她不能啊。
若是她死了，该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呢？
有时候她会想，这个世间的爱，真像是一种诅咒。
她将孤独的活着，带着死去的人留下的爱，活下去。
1341、你为何如此优秀
辛泉有整整十天没有见到唐笑。
这天傍晚，天阴阴的，又下了点小雪，辛泉在微信群里艾特唐笑，问她有没有时间下来一起包饺子。
唐笑回了个“好”，简简单单一个字，便让辛泉开心得不得了。
“辛泉哥哥，是笑笑阿姨回来了吗？”
坐在辛泉家客厅的地毯上玩拼图的小樱问道。
“对呀。”
辛泉笑眯眯地捏捏小樱圆鼓鼓的小脸：“她要来啦，小樱高兴不高兴？”
“高兴！”
小樱笑眼弯弯，像个小天使一样。
辛泉也打从心底里高兴。
这种欣喜，是他这些年很久未曾有过的感觉。
“辛泉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笑笑阿姨？”
小樱忽然奶声奶气地问。
“……”
辛泉吓了一跳，忙道：“小樱，不许胡说哦。”
小樱歪头看着辛泉，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慧黠。
辛泉不由心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片刻后。
门铃响了起来。
辛泉第一时间冲过去开门，但到了门口，却顿住脚步，装作一脸平静。
打开门，他看到唐笑拎着一篮水果站在外面，身上穿着一件雾霾蓝水貂绒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长发扎在脑后，面容素雅，整个人清减了不少，也透着一股肃穆的气质。
成家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但在唐笑面前，他只佯装不知。
“你来啦，好久不见。”
辛泉侧身将她让进门。
“好久不见。”
唐笑淡淡一笑，说：“这段时间家里有点事。”
辛泉“嗯”了一声问：“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
唐笑语气仍然是淡淡的，仿佛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辛泉知道她不愿意多说，这倒的确符合她的性子。
也许看起来他们已经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但他其实离她的世界还很遥远。
“笑笑阿姨！”
这时，小樱跑过来，小小的手臂一下子就抱住了唐笑。
唐笑低头望着小樱，秀美的面容上浮现笑意：“呀，是小樱啊。”
“笑笑阿姨，你好久好久不理小樱，小樱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这些天她自顾不暇，自然没办法帮周晓宇照顾小樱，于是小樱几乎天天和辛泉待在一块，周晓宇夫妇见小樱喜欢黏着辛泉，辛泉虽然年轻但做事周到，便放心地将小樱托付给辛泉，每晚加班回来后才来辛泉家接小樱。
“对不起啊，小樱，阿姨以后不会啦。”
唐笑摸摸小樱的小脑袋，想将小樱抱起来，却发现肚子好像又大了，竟然连弯腰都费力了。
只得无奈地笑笑。
而小樱很快就跑到辛泉身边去，抱着辛泉的胳膊蹭来蹭去，十分亲昵的模样。
唐笑没想到才短短十来天，小樱居然已经“移情别恋”，直接变成辛泉的手部挂件了。
“走，包饺子去。”
辛泉牵起小樱的小手，朝唐笑眨眨眼说。
跟着辛泉进了厨房，发现除了外间的开放式厨房外
，里面这间专门用于做中餐的厨房也十分宽敞。
“打算做什么馅儿的？”
唐笑问。
“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
辛泉看着她问。
唐笑想了下说：“西红柿鸡蛋馅儿？”
辛泉愣了下，说：“这我倒是没听说过。”
唐笑笑道：“我也是随便那么一说。其实西红柿鸡蛋馅儿的，我自己都没吃过呢。”
辛泉低头问小樱：“小樱，你吃过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吗？”
小樱摇摇头，黑葡萄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樱吃过西红柿鸡蛋！”
辛泉点点头，对唐笑说：“对啊，既然有西红柿炒鸡蛋，那为什么不直接吃西红柿炒鸡蛋，而要吃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呢？”
唐笑看他一眼，淡定地说：“你吃过韭菜炒鸡蛋吗？”
辛泉点头。
唐笑又问：“那你吃过大白菜炒猪肉吗？”
辛泉又点点头。
唐笑问：“对啊，既然有韭菜炒鸡蛋，那为什么不直接吃韭菜炒鸡蛋，偏偏要吃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呢？既然有大白菜炒猪肉，那为什么不直接吃大白菜炒猪肉，偏偏要吃大白菜猪肉馅儿的饺子呢？”
“……”
辛泉竟无言以对。
唐笑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你是不是瞧不起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啊。”
辛泉：“……我错了，西红柿鸡蛋馅儿的饺子应该有姓名。”
唐笑“噗嗤”一声笑了：“好了不逗你了，我对饺子没什么挑的，你和小樱喜欢吃什么馅儿？对了，我问下晓宇姐他们晚上能不能赶上饭点回来。”
说着又拿出手机在微信群里发消息。
辛泉望着唐笑笑靥如花的模样，心里突然变得很柔软，也很安静。
他很想一辈子待在这里，一辈子住在她楼下，过这样平平淡淡、充满人间烟火气息，却又快乐温馨的生活。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嗯？晓宇姐和秦大哥居然都点名要吃韭菜鸡蛋馅儿的……不愧是夫妻，口味还真一致啊！”
唐笑一面感叹着，一面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
却见辛泉正若有所思的注视这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辛小泉同学？”
唐笑伸出一只手在辛泉眼前挥了挥。
辛泉脸上神色一变，讪讪道：“走神了……”
“想什么呢？”
唐笑坏笑道：“不会是在想哪个小妹妹吧。”
刚刚只是一瞬，但她敏锐地捕捉到辛泉脸上那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情，还有他的眼神，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辛泉到底是什么人？
这不禁令她感到疑惑。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预感，辛泉不会只是一个在帮亲戚打理旅馆生意和晚上在酒吧弹唱的少年。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但她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只是以一句玩笑轻轻带过，因为她知道，任何人都有秘密，都有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怎么可能。”
辛泉摇摇头笑道：“不会有比小樱更漂亮可爱的小妹妹了。”
说着低头揉揉小樱的小脑袋：“对吧小樱？”
小樱年纪小，却像天底下所有的女人一样，最爱听这类恭维话。
“嗯！”
小樱用力点点头，纯澈的大眼睛笑成了两枚亮晶晶的小月芽儿。
两大一小三个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做三种馅儿的，一种韭菜鸡蛋馅儿，一种荠菜猪肉馅儿，一种西红柿鸡蛋馅儿。
好在辛泉家里这些食材都十分充足，而辛泉动手能力超强，哪怕从没亲手做过饺子馅儿，在唐笑指挥下，也有条不紊的完成，一点差错都没有。
然后辛泉从冰箱取出一早备好的饺子皮，又搬来小茶几和三只矮脚凳，打算正式开始包饺子。
唐笑忽然发现一件事：“辛小泉同学——你是不是不会包饺子？”
辛泉一边认认真真地折腾手里的面团，一边支支吾吾道：“我会啊……这个不就是饺子吗？”
说着，举起手中的成品。
唐笑：“……”
辛泉：“……不是吗？”
唐笑看看小樱：“小樱，告诉辛小泉，他包的这个是什么。”
小樱笑眯眯道：“辛泉哥哥，你这个是包子！还是只丑丑的包子，嘻嘻……”
辛泉脸一黑：“……不是吧？”
唐笑摇摇头：“高估你了，辛小泉。”
辛泉把手里那个被小樱称作包子的东西放到旁边，擦干净手，拿出手机搜索——
然后他傻了。
果然，自己包的那个不是饺子。
难道时间久了，记忆出现差错了吗？
唐笑手指灵活地将馅料用饺子皮包好，然后仔细地捏出一圈儿漂亮紧实的褶子。
“看，这个才是饺子。”
唐笑摊开手掌让辛泉观摩。
辛泉一阵汗颜：“果然是我记错了么……”
小樱在旁笑道：“辛泉哥哥笨笨~”
辛泉垂下羽睫，神色黯然道：“我好久没吃过饺子了。”
“多久？”
唐笑好奇地问。
辛泉想了下说：“十几年吧。”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就再也没吃过饺子了。
唐笑一听，也马上想到辛泉应该是很小就失去双亲，然后去了岛国，所以才……
眼中顿时流露出同情之色：“好啦，不笑话你了，不会包饺子也没什么的，来，我教你。”
说着，轻轻把一只饺子皮放到了辛泉手心。
“好啊。”
辛泉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棕绿色的眼眸重新焕发出光彩。
小樱的手小，唐笑没指望小樱能包出饺子来，拿了几只饺子皮给小樱包着玩。
却没想到小樱十分认真，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指一点一点地捏着褶子，用大约唐笑好几倍的速度才能包好一只，结果包出来的居然十分完整，既没有露馅，也不会显得太瘪。
辛泉看得目瞪口呆：“小樱，你可真厉害啊！比我厉害多啦。”
唐笑也是又惊又喜：“我们小樱怎么可以这么优秀？真是个小天才呀。”
小樱被夸得合不拢嘴，偏又矜持地说：“这没什么，很简单哒，辛泉哥哥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哦。”
“噗嗤！”
“噗哈哈哈……”
辛泉和唐笑两人都被小樱可爱的样子给逗乐了。
1342、想他
两大一小总共包了一百多只饺子，晚上光吃饺子肯定不够，辛泉又煲了一锅海带排骨汤，做了一盘玉子烧，一盘鱼子酱寿司。
宋晓宇和秦书礼加班回来，见晚餐如此丰盛，感动得快要落泪。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泉。”
餐桌前，宋晓宇感激地对辛泉说。
“不用谢，其实我之前也没少在笑笑和你们家蹭饭……”
辛泉腼腆地笑道。
“我跟你秦大哥这段时间太忙了，等忙完了，以后欢迎你和笑笑天天来，有你们在，才热闹啊。”
宋晓宇热情地说。
辛泉听了这话，嘴角翘了起来：“好啊。”
他喜欢宋晓宇把自己和唐笑放在一起，“欢迎你和笑笑”这句话听起来，多像他和笑笑是一家人啊。
吃完饭后，宋晓宇招呼秦书礼和她一起收拾碗筷，并对唐笑说：“笑笑，小樱平时喝的酸酸乳喝完了，你能不能帮我到小区外面的超市买一箱酸酸乳？”
“好啊。”
唐笑点点头说。
秦书礼一听，忙道：“怎么好让笑笑去——”
宋晓宇用胳膊肘悄悄撞了下秦书礼，顺便朝他使了个眼色。
秦书礼连忙闭嘴，又听宋晓宇对辛泉说：“小泉，这么晚了笑笑一个人下去不安全，要不你陪笑笑一块儿下去吧？”
“嗯？好啊。”
辛泉看宋晓宇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也要和笑笑阿姨辛泉哥哥一起去！”
小樱从沙发上跳下来说。
“不行，小樱你不准去。”
宋晓宇连忙拉住小樱。
“为什么小樱不可以去？”
小樱仰起头，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因为……”
宋晓宇还没想好找什么理由呢，就听见唐笑接口道：“外面冷，而且这么黑，说不定会有大老虎哦。”
小樱一听“大老虎”三个字，就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她最近看辛泉给她买的画册，上面有讲到大老虎是百兽之王，连人类都打不过，还动不动就会把不听话的小朋友叼走。
小樱近来最害怕的就是大老虎了。
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大老虎就是最恐怖的存在。
“那我不去了！”
小樱缩了缩肩膀，躲到她妈妈的后面，又探出一只小脑袋提醒唐笑和辛泉：“笑笑阿姨，辛泉哥哥，你们要小心哦！不要被大老虎叼走了。”
“放心，有你辛泉哥哥在呢。”
唐笑笑眯眯地说。
辛泉听了这句话，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难道辛泉哥哥打得过大老虎吗？”
小樱虽然喜欢辛泉，可是辛泉看起来就不属于威猛那一类的啊，相反，辛泉骨骼纤细，看上去好像一阵大风就能刮走。
因此，小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中满满的担忧。
辛泉朝小樱握了握拳说：“当然。”
唐笑刚走到门边，辛泉忽然说：“等下。”
“怎么了？”
唐笑诧异回头，辛泉已经转身朝卧室走去。
很快，辛泉拿了一条深蓝色戒指绒围巾出来。
“外面冷。”
他说着，十分自然地把围巾圈上唐笑的颈项，仔细地绕了两圈。
两人身后不远处，宋晓宇朝老公秦书礼眨眨眼，秦书礼怔了怔，好像有点明白了。
唐笑看着辛泉，嘴角露出微笑：“谢谢你啦，辛小泉同学。”
在她眼里，辛泉是个和成烽差不多的弟弟，而且辛泉的年纪比成烽还要小一点呢。
当初去北海道遇到辛泉，也是因为成烽的事。
这算是弄丢了一个弟弟，老天又还给她一个弟弟么？
两人出门后，周晓宇和秦书礼端着碗筷去厨房，周晓宇特意看了眼小樱在沙发上玩拼图玩得认真，才压低了声音对秦书礼说：“笑笑老公去世了。”
秦书礼一惊，手里的碗差点直接摔在地上：“……不会吧？！”
“好像是因公殉职……而且有一段时间了。”
周晓宇叹了口气说。
“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秦书礼问。
“听人说的，也是巧……我前段时间不是发了个朋友圈，拍的笑笑给小樱讲故事的一张照片么，然后朋友圈有个人私信我问照片里的美女是不是叫唐笑，我说是，然后她就说，她闺蜜以前跟笑笑老公的弟弟谈过恋爱，说笑笑老公还有她老公弟弟，还有她婆婆，都去世了……”
秦书礼越听越觉得离奇：“不可能吧？怎么有这种事？我看笑笑她……不是还好好的么？”
“你仔细想想，前段时间笑笑不是一直没消息么？也就是前些天的事儿……一家三口人说没就没了，造孽哟……”
周晓宇摇摇头感叹道。
“那笑笑她小叔子和婆婆是怎么没的？”
秦书礼好奇道。
“说是意外吧？婆婆就不用说了，年纪大了，本身就身体不好，一下没了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肯定承受不住啊。”
说到这里，周晓宇又凑到秦书礼耳边低声道：“我跟你说，笑笑她夫家身份地位可不一般，据说是……”
秦书礼听得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但是又一想，笑笑相貌气质看起来确实和一般人不太一样，倒也难怪……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老公，这事儿咱俩知道就行了，可千万别在笑笑面前提起，也千万别跟其他人说，知道了么？”
周晓宇一脸严肃地敲打秦书礼。
秦书礼正色道：“我又不像你们女人似的喜欢聊八卦，我能跟谁说啊？”
“反正这事儿就咱俩知道就行。”
周晓宇一边研究着洗碗机——这玩意她家没有，她还没用过，一边跟秦书礼说：“老公，你觉不觉得，小泉跟笑笑挺般配的啊？而且我看得出来，小泉明显喜欢笑笑啊。”
秦书礼“啊”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谁？辛泉和笑笑？这……不能吧？？”
“怎么不行了？两个都长得好看，将来生个宝宝肯定特漂亮。”
周晓宇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感叹了句：“老公，什么时候咱们家也买个洗碗机？用起来真方便啊。”
秦书礼说：“双十一？”
“……那还得等一年呢！你就一点都不心疼我啊？你看看我这手指——”
周晓宇把手指摊到秦书礼面前
给他看。
秦书礼一把握住周晓宇的两只手，笑道：“老婆，你辛苦了，我这个月发了年终奖就买，行不？”
“这还差不多。”
周晓宇笑睨着秦书礼说。
“对了，你记着以后跟我一块儿撮合撮合笑笑和小泉泉……”
秦书礼一听，顿觉一个头两个大：“老婆，咱们能不这么操心别人的事儿么？我看笑笑对辛泉没那意思啊……”
“感觉不都是培养出来的么？笑笑一个人多辛苦啊，你忍心看她以后一个人？”
周晓宇从秦书礼手中抽回手，瞪他一眼说。
秦书礼叹了口气，想说什么，终究是迫于周晓宇淫威而不敢吱声。
夜幕低垂，地上铺了一层薄雪，小区里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唐笑和辛泉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天地俱静，只余耳边一声声跫音。
“冷么？”
辛泉憋了半天，问出这么一句。
他本来就不是个话多的人，唐笑不说话，他就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才好。
这时他才发觉，这二十二年来，他还从未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怎么样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相处。
“不冷啊。”
唐笑觑着辛泉笑道：“我这不是系着你的围巾么？怎么会冷，倒是你啊，穿这么少，冷不冷？”
辛泉穿着一件浅灰色羊绒开衫，内搭v领湛蓝色毛衣和牛仔长裤，脚上还穿着拖鞋，就这么走在冰天雪地里，好看是好看，就是一看就让人觉得冷。
“……忘换鞋了。”
辛泉呆呆地说。
“要不你还是先上去吧？我自己去买就行。”
唐笑看了看他露在外面的一截冷白色的脚脖子说。
“不用。”
辛泉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冷。”
“……你确定？”
“嗯。”
辛泉点头。
唐笑忍俊不禁道：“好吧。”
两人慢悠悠地往小区外面走着，唐笑又想起以前在疗养院，有时候吃完饭，成烽也会跟自己一起去楼下散步。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那时候。
只不过，成烽总是充满活力，和他在一起很难有两个人相对沉默的时候，他最爱玩闹，即便她不说话，他也能在她耳边叭叭叭的讲个不停——
都是些吃喝玩乐的趣事，成烽兴趣广泛，攀岩爬山快艇帆船跳伞潜水都十分擅长，还曾说过等唐笑把孩子生下来后，带着她把那些她没玩过的统统玩个遍。
唐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暗暗期待着。
学生时代她整天忙于学习，早早定下人生理想，要成为最出色的外科医生，为了这个目标，她不敢有半点松懈。
那时候她完全不能够理解为什么有的人既不爱读书，也对未来毫无规划，好像活着就是混吃等死。
踏入社会后见的人多了，才渐渐明白，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目标明确、胸怀理想的活着。
人和人总是不同的，人总要学着去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人的存在，也要学着接受和自己不一样的观点的存在。
倘若人人都一样，那这个世界多无趣啊。
我们希望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这个世界上的人变得更好，但并不一定要每个人都按照同样的方式活下去。
1343、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记得有一次，成烽突然很沮丧地和她说，他母亲打电话骂他没用，骂他一点出息也没有，他心里难受，很希望自己能变成他母亲心目中的理想儿子，做一个社会精英，可是，他就是做不到啊。
当时她劝他说没关系，开心就好。现在，她很想对他说——
成烽，你会那么多别人不会的运动项目，你这么厉害，又怎么会是一个没用的人呢？
只可惜，这句话，他永远听不到了。
小区外的便利店内。
唐笑和辛泉站在收银台前，同时举起手机，让收银员扫自己的付款码。
辛泉说：“扫我的。”
唐笑看他一眼，说：“别闹。”
收银员噗嗤一笑：“宝宝都有了，还这么客气呐？”
辛泉一愣。
唐笑也愣了下，才明白收银员是把她和辛泉当成一对小夫妻了。
“你误会了，他是我——”
“叮。”
唐笑话没说完，就见辛泉长臂一伸，趁机付了款。
唐笑：“……”
辛泉朝她露出得意的笑：“走吧！”
说着，拎起收银台上的酸奶朝外走去。
收银员见状说：“还没结婚吗？没关系啦，奉子成婚也挺好的，你老公真帅！”
唐笑无奈的笑，想解释，又觉得对一个陌生人好像也没必要那么较真。
唐笑追了出去，见辛泉已经大步走在前面：“哎，等等我！”
说着朝辛泉的背影跑去，刚跑到他身后，忽然听见旁边“啊——”的一声。
扭头一看，一个骑着共享电动车载着女朋友的年轻人正摇摇晃晃地朝自己这边撞过来。
唐笑瞳孔遽然收缩，就在这时，辛泉似有所觉，一旋身抱住她往旁边一闪，同时长腿一伸，一脚朝车龙头飞踹过去——
那车龙头一歪，便偏离了方向，也许是因为辛泉那一脚力气足够大，只听见“嘭”的一声，连人带车歪倒在地。
与此同时，辛泉的一只拖鞋也飞了出去……
“哎哟……”
“哇啊……！”
两个年轻人躺在地上呻吟。
辛泉过去把共享电动车扶起来，又挨个把两个人扶起来。
唐笑则跑到旁边的一处小水坑里捡起了辛泉的拖鞋，那拖鞋沾了水，已经变得沉甸甸的，显然是没法穿了。
见辛泉光着一只脚站在雪地里，那只脚冻得青白，唐笑不由得心疼道：“冷吧？要不这鞋先凑合穿着？”
“好啊。”
辛泉十分淡定地从唐笑手中接过湿漉漉的拖鞋穿在脚上，眼皮都不眨一下。
“……”
唐笑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辛泉或许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样。
“哎哎，那谁！我脚骨折了，你赔我医药费!”
“我高跟鞋也断了，你赔我的鞋！”
那对小情侣冲辛泉嚷嚷道。
辛泉背对着唐笑走到两人面前。
唐笑望着辛泉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此刻的辛泉好像浑身透着寒气。
“你想要多少医药费？”
辛泉声音很平静。
可那个先前气焰嚣张的年轻人却莫名有点发憷。
“一、一千……”
“一千一只脚？”
辛泉依然平静地问。
那年轻人点了点头，悄悄地退后了一步。
明明这人看起来比自己年纪小，甚至并不健壮，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那眼神好像要随时捏断自己的喉咙一般。
而他旁边的女朋友已经不敢吱声了。
“好，一只脚一千。”
辛泉点了下头，仿佛很认同。
唐笑心里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走上前，一只手拦在辛泉面前。
“你哪只脚骨折了？来让我看看！”
她对那年轻人说道。
“这、这只脚……”
那年轻人看了眼辛泉，瑟缩了下说。
虽然对方的眼神和浑身散发的气场还是有点瘆人，但自从女的过来之后，那男的看着就没那么凶了。
“你确定吗？”
唐笑低头看了眼，笑眯眯道：“你确定的话我帮你正个骨？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必去医院呢是吧？”
“你谁啊？”
年轻人的女朋友皱眉道。
“我啊？这不是巧了么，我刚好是个外科医生，最擅长跟人正骨啊什么的，放心哈，一点也不疼。”
说着就要蹲下身去，那年轻人本来就是想讹钱，哪敢真让人给他正骨，连忙后退一步说：“行了行了！你别碰我！”
也是倒霉催的，下雪天不舍得打车，跑去扫了辆共享电动车，谁知道第一次骑，还载着个人，路面又滑，一不小心差点撞上人，结果又被人一脚飞踹连人带车倒在地上，虽说穿得厚实没大碍吧，但摔了下胳膊腿儿还是疼啊！
见对方看着面嫩打算讹点钱吧，偏偏一个看着怪吓人的一个又是外科医生……
“怎么了？你这脚不是骨折了么，这就好了？”
唐笑摸着下巴笑道：“我还没动手呢，难道你这脚被我看一眼就自动好了啊？”
“反正就是好了！你这人怎么屁话这么多？走走走……懒得跟你废话。”
说着就要拉他女朋友闪人。
那女人犹自不满：“我的高跟鞋还没让他们赔呢……”
“算了算了，人看着也不是好惹的，走吧……再说本来就是我们……”
那年轻人小声嘀咕着，渐渐和他女朋友一起走远了。
“辛小泉，你没事吧？”
唐笑回头看向辛泉。
也就是她回头一瞬间，辛泉身上那股慑人的气息收敛了，眼中的戾气也没了。
“没事。”
辛泉抿了抿嘴唇，说：“我们回家吧。”
“嗯。”
夜空中又有柳絮般的雪花悠悠然飘落。
但很奇怪，并不让人觉得寒冷。
两人并肩朝家的方向走去，唐笑歉然道：“你的脚肯定很冷吧？可惜我的鞋太小了，没办法给你穿。”
辛泉听了，菱形的嘴唇轻轻扬起，棕绿色眸中荡出星星点点的笑意。
“我才不穿你的鞋。”
“诶？我怎么好像听出了一点嫌弃的意思？”
唐笑扭头看他。
“你的鞋是尖头的，我不喜欢。”
辛泉一本正经地说。
“噗……”
唐笑大笑道：“敢情是我鞋的款式不符合你的审美啊？”
“嗯。”
辛泉点点头。
唐笑被辛泉逗乐了：“好吧，你这个理由……我接受。哈哈哈。”
她没有去追问辛泉刚刚为什么问那人一只脚一千，尽管她心中已经隐隐猜到假如她不阻拦，辛泉会对那人做什么。
上次在医院时辛泉把林若静踹飞那一脚，还有这次这一脚，力道都不是一般人能使出来的，还有他的反应速度，也超乎常人。
辛泉到底是什么人？
答案不得而知。
“辛小泉，你以前是不是练过啊？”
唐笑漫不经心地问道。
“练过什么？”
辛泉问。
“练过武术啊跆拳道啊什么的。”
唐笑说：“虽然你看着瘦，但我感觉你力气不小啊。”
“嗯，我学过一点防身术。”
辛泉淡淡地说：“我父母都是警察，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在家教我这些。”
“啊……原来是这样。”
唐笑恍然大悟道：“你父母真了不起。”
“他们的确是很了不起的人。”
辛泉试图回忆父母的模样，但他们的形象已经在他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了。
这些年，他也并未随身携带他们的照片。
一是职业习惯，不喜欢身上有能够识别出身份的东西，二是不想时常睹物思人，对他来说，有太多牵绊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比如——
他看向自己身侧微笑着的唐笑。
他喜欢上她，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可是，那又如何？
他活了22年，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
如果在死之前能够刻骨铭心的爱过，那这一辈子也算值了吧。
“辛小泉，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唐笑忽然问。
“心愿吗？”
辛泉想了想，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看一场樱花吧。”
“嗯？”
唐笑诧异道：“这个愿望应该很好实现吧？”
“为什么？”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岛国生活嘛……岛国到处都是樱花树，然后你带上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不就可以实现这个心愿了吗？”
辛泉幽幽叹了口气：“真可惜，我是母胎solo，到现在还没女孩子喜欢我。”
“你？母胎solo？？”
唐笑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辛小泉同学，你是不是对母胎solo有什么误解。”
辛泉摇摇头说：“我从出生到现在从来没谈过恋爱，这算不算母胎solo？”
唐笑：“……”
万万没想到，辛泉长成这样，也能万年单身。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辛泉一脸无辜。
唐笑拍拍辛泉的肩膀说：“没事，咱们华国人口多，承北这么多的单身女青年，总有一款适合你，万一承北找不到，还有那么多个省市县，大江南北形形色色的美女等着你呢，回到祖国的怀抱，不怕单身哈。”
辛泉：“……嗯。”
两人走着走着，唐笑看着前方，无比惊诧地对辛泉说：“怎么有两个人在楼下站着，还打着伞？……乘凉呐？”
辛泉认真道：“也有可能是在赏雪。”
唐笑默了默：“……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1344、性感裴总，在线脱衣？
及至离得近了，唐笑发现站在伞下的那个人仿佛正在看她。
那人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纯黑色大衣，面色苍白如雪，一双水墨氤氲的眸子在夜色下亮亮的，含着笑意朝她望过来。
他的声音极其清越，穿过纷纷扬扬的雪花，仿佛能够直达人的心底。
“笑笑，你回来了。”
唐笑又惊又喜，快步走过去：“裴远晟，慕子豪，你们怎么来啦？”
站在旁边给裴远晟撑着伞的，正是浑身上下一丝不苟的慕子豪。
裴远晟细细地打量着她，目光温润：“开完会，顺路过来看看你。”
慕子豪：“……”
顺路？
从山中别墅开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可真是太顺路了……
而且还下着雪，山路并不好走。
而且……
慕子豪眼睛望向楼栋旁边的一丛灌木，黑夜中唐笑看不清楚，但是那后面藏着轮椅。
他家少爷身体还未恢复，按理说这么冷的天根本不该出来……
慕子豪暗自叹了口气，又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唐笑身后的那名年轻男子。
“是吗？那你忙完了吗？好久不见，上去坐坐吧，我们聊一会儿。”
唐笑微笑道。
“好啊。”
裴远晟颔首道。
唐笑又向裴远晟介绍道：“对了，这是辛泉，住在我楼下的邻居。”
“你好，我是裴远晟，笑笑的朋友。”
裴远晟朝辛泉微微一笑。
“你好。”
辛泉面色平静，只是眉尖轻皱，泄露了一丝情绪。
两人握了握手，飞快地分开，辛泉发现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病，但五指十分有力。
唐笑、裴远晟、辛泉三人上楼，慕子豪在楼下车中等待。
因为周晓宇一家还在辛泉家，因此唐笑决定先去辛泉家和周晓宇等人交待一声。
到了辛泉家，周晓宇看到和唐笑在一起的裴远晟十分震惊，小樱也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裴远晟，表情有点呆呆的。
“这是我朋友裴远晟。”
唐笑向大家介绍道。
又向裴远晟一一介绍了周晓宇秦书礼小樱三人。
裴远晟与众人打过招呼，特意夸赞小樱长得漂亮可爱，小樱竟腾的红了脸，躲到周晓宇身后。
“奇怪，小樱平时也没这么害羞啊……”
秦书礼挠挠头道。
也说不上来问什么，裴远晟在的时候，周晓宇一家多少有些紧张，等到裴远晟和唐笑离开后，这一家人才放开手脚。
也许是和辛泉熟稔了，在辛泉面前说话便毫无顾虑。
“老公，那个裴先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而且好贵气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周晓宇坐在沙发上犹自感叹道。
“老婆，你前几天不还夸人家辛泉好看么？”
秦书礼摇摇头说：“你们女人还真是……”
“不一样啊，辛小泉是小鲜肉，那位裴先生是……”
周晓宇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是什么？”
周晓宇搜肠刮肚地想出一个形容词来：“是神仙颜值！”
秦书礼无语道：“……都是孩子妈了，还这么花痴。”
周晓宇看了眼坐在旁边发呆的小樱，这孩子平时话可多了，怎么这会儿不
说话了？
“小樱，你在想什么呢？告诉妈妈。”
小樱漂亮的小圆脸红扑扑的，脸上有点羞涩：“妈妈，小樱长大了后要嫁给神仙哥哥……”
周晓宇：“……”
秦书礼：“……”
刚刚换好拖鞋的辛泉黑着脸：“前几天还说要娶我，怎么现在就要嫁给别人啦？”
小樱嘻嘻一笑，害羞地躲进她妈妈怀里去了。
周晓宇搂着自家女儿，一脸深思：“那位神仙哥哥，咱们怕是高攀不起啊……”
秦书礼咳了一声说：“还是做梦吧，梦里啥都有。”
周晓宇：“……”
唐笑家中。
“喝点什么？”
唐笑问。
裴远晟坐在沙发上，唇角含笑：“你这里有什么？”
唐笑想了想，说：“我不爱喝茶，平日里都是咖啡或者果汁，不过这大晚上的，不大适合喝咖啡，要不我给你来一杯香蕉牛奶？”
“好啊。”
裴远晟点点头。
“稍等。”
唐笑转身进了厨房，裴远晟环顾四周，见房间内整齐干净，空间算不上大，但唐笑一个人住倒是足够了。
成烈结婚前也在这套公寓住过一段时间，裴远晟那时来过，对这里的印象是一个字——空。
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现在再看，却是多了很多生活气息。
片刻后，唐笑用托盘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蕉牛奶出来，分别放到两人面前。
裴远晟一看自己那杯上面还洒了几颗枸杞，不由挑眉一笑：“你有心了。”
唐笑端起自己那杯抿了一口说：“我看你气色不好，应该多补补。说起来，这么久不见，你身体还好吗？”
“嗯，还好。”
裴远晟双手捧起牛奶杯，嗅着杯中飘来的奶香，琉璃般的眼眸微微眯起——
唐笑看他那样子，好像一只揣着小手的猫咪，忍不住笑起来。
“怎么了？”
裴远晟懵懂地问。
“没什么……”
唐笑弯了弯嘴角，说：“只是觉得，见到你很高兴。”
其实葬礼上，唐笑远远看到过裴远晟，但当时唐笑整个人悲伤到近乎麻木，又需要应付那些前来吊唁的客人，没有时间来和裴远晟说些什么。
而裴远晟也只是匆匆露面便很快离开，或许是近来太忙的缘故。
两人这次见面，都非常默契的没有提起成家的事。
唐笑心想，裴远晟是懂她的。
若换成别人，怕是要借着关心之名问个不停，可裴远晟什么也没问，这便使唐笑免于再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回想一遍。
她需要的，也不过是两个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随便聊几句家常罢了。
“刚才那位辛泉先生，我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裴远晟问。
“咦，你看他很眼熟吗？”
唐笑一脸惊讶。
“是啊。”
裴远晟点点头，说：“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糟了。”
唐笑皱眉。
“嗯？”
“难道你对他一见钟情了？”
唐笑认真道：“一般一个人看另一个人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多半是前世
有缘今生来续，所以……你和辛泉难道？”
“……”
裴远晟额角浮现三条黑线：“笑笑，你想多了。”
“是吗？”
唐笑忍住笑道：“不如你再想想……是不是上辈子见过？”
裴远晟低头抿了口热牛奶，沉吟几秒，说：“我想起来了。”
“果然是上辈子见过，对吧？”
唐笑促狭地笑。
“……笑笑。”
裴远晟无奈地看了唐笑一眼，浅绯色的唇畔却牵起一抹淡淡的宠溺。
“别闹了，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诶？”
唐笑无辜地眨了眨水灵灵的杏眼。
“是在北海道的温泉旅馆，对吧？”
裴远晟问。
“bingo！”
唐笑打了个响指，笑吟吟道：“恭喜你答对了。”
裴远晟似有些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就是华国人啊，在岛国呆久了，还是思念故土，于是就毅然决然地离开岛国，回到了祖国妈妈的怀抱。”
唐笑一本正经道。
裴远晟眸中荡出点点笑意：“原来如此。”
心中却思忖道，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那个辛泉……说不定是为了笑笑才回的承北。
看来得让慕子豪去调查下这个辛泉了。
接下来裴远晟又不经意间问起辛泉与唐笑还有周晓宇等人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唐笑不觉有异，一一作答。
又聊了一会儿，唐笑见裴远晟脸色不太好，忍不住问：“你最近身体真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裴远晟面不改色地说。
唐笑还是不放心。
“裴远晟，你是不是工作太劳累了，总觉得你气色好差。慕子豪怎么照顾你的，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好像又瘦了。”
她望着裴远晟，忧心忡忡道。
裴远晟挑了下眉，说：“难道是因为黑色显瘦？”
唐笑：“……你以为你今天穿一身黑我就会信你这种鬼话？”
裴远晟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黑色大衣、黑色高领毛衣，神情坦然道：“是真的，而且黑色不仅显瘦，还显白。”
唐笑默了默，说：“……裴远晟，你这样真的好欠揍。”
裴远晟淡定道：“我是认真的。”
“……”
唐笑额角青筋跳了跳，忽然朝裴远晟展颜一笑：“既然你身体健康，那不如现在做十个俯卧撑给我看看。”
裴远晟愣了下，说：“不行。”
“你果然不行！”
唐笑像是一下子抓住了裴远晟的把柄一样，忍不住面露得色。
裴远晟正色道：“笑笑，不能随便说男人不行。”
唐笑冷笑：“那你做十个俯卧撑给我看看？”
裴远晟摇摇头说：“改天吧。”
“十个俯卧撑都做不了，你还说自己身体没问题？”
“不是做不了。”
裴远晟叹了口气，垂下长长羽睫，看了眼身上的大衣：“这件大衣很贵，我不想弄皱它。”
唐笑：“…………”
这种鬼理由，她肯信才怪。
唐笑眼珠轻轻一转，狡黠地笑道：“这个好办，你把衣服脱了就行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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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5、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裴远晟一惊，墨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沉吟片刻，他缓缓道：“笑笑，这么晚了，你确定要对我提出这种要求吗？”
唐笑愣了愣：“……啊？”
裴远晟又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捧着的牛奶杯：“你确定？”
说完，修长洁净的手指轻轻落在黑色大衣的纽扣上。
唐笑的视线跟着下移，忽然觉得他说的没错——
黑色确实显白、显瘦。
此刻他的手指在纯黑色大衣的衬托下，骨节分明，指尖白得几近透明。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解衣扣的动作莫名让唐笑觉得有点——
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好了好了，别脱了！”
她连忙伸手制止。
“嗯？”
他手指顿住，不解地望向她。
“算了……今天放过你了。”
唐笑移开目光，不去看他灯光下黑钻石般璀璨的双眸。
“……放过我？”
裴远晟重复了一遍。
这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怪怪的呢？
唐笑仔细一想，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个女人。
并且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个长得特别好看、举手投足间又格外迷人的男人。
这一点根本没办法让人忽略。
就算只是好朋友……像这样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只是闲谈，气氛也很容易朝她不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
或许，她还是应该和他保持距离才对。
想到这里，她猛然站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下去吧！”
裴远晟眸底划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不用了，外面冷，我自己下去吧。”
“用的用的。”
唐笑不由分说地披上大衣，刚从衣帽架上拿起围巾，愕然发现自己脖子上已经围了一条围巾了。
拉起来一看，这不是辛泉那条么？
原来刚刚忘了还给他啊。
“怎么了？”
裴远晟问。
“啊……没什么。”
裴远晟看向她那条蓝色戒指绒围巾：“这是谁的？”
“这是辛……”
唐笑猛然打住，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裴远晟平静道：“辛泉的？”
唐笑咽了咽，说：“你怎么知道……”
裴远晟盯着那条围巾，眸光微冷。
“笑笑。”
“啊？”
唐笑怔忪间，他忽然欺身过来，长臂一伸，手指灵活地一绕，就把那条围巾从她颈项间拿了下来。
“……”
唐笑呆住。
裴远晟脸色苍白如雪，浅绯色的唇边荡出温和的浅笑：“正好要下去，我帮你还给他。”
唐笑：“啊……也好。”
好像也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
但是，又好像莫名的有哪里不对？
“笑笑，晚安。”
裴远晟展颜一笑，转身离开，反手将门带上，动作一气呵成，等到唐笑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内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
了。
慕子豪等在走廊上——他不放心，到底还是上来了，却不敢惊动裴远晟，便一直站在门外。
见裴远晟拿着条围巾出来，他连忙迎上去：“少爷。”
裴远晟将手上围巾递给他，低声道：“楼下1701——”
话音未落，整个人朝前扑去，慕子豪连忙将他扶住。
却见他闭着眼，浓眉紧皱，长长的眼睫轻拢着眼睑，浅绯色的唇瓣微张，正艰难的喘息着。
“少爷……”
慕子豪支撑着裴远晟几乎整个人的重量，脸上满是忧色。
“……没事。”
过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裴远晟才缓过来，只是脸色仍然苍白得可怕。
慕子豪想要搀着他前行，但被他推开：“我没事。”
两人来到楼下1701室，按了门铃后，裴远晟站在门口静静等待。
很快，“咔嚓”一声，门被人拉开了。
穿着家居服的辛泉站在门口，表情有点冷漠，和在唐笑面前时截然不同。
“谢谢你的围巾。”
裴远晟启唇道：“不过以后不需要了。”
旁边的慕子豪将那条蓝色戒指绒围巾双手递给辛泉。
辛泉接过，嘴角往上扯了扯，棕绿色眼眸中没有半分笑意。
“需不需要，好像不是你说了算。”
闻言，裴远晟挑了下眉，未置一词——
就好像这件事不值得他多费口舌一样。
“再会。”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
慕子豪跟在裴远晟身后，两人渐渐离开辛泉的视线。
而辛泉站在门口，眸底却渐渐浮现一丝冷意。
裴远晟走路一向背脊笔直，但在走出电梯时，慕子豪听见了他隐忍的呼吸声。
他知道他快撑不住了——
本来少爷这几天病情就有些反复，在今晚出门前，还在家挂点滴。
按道理来讲，是根本不宜外出的。
“少爷，您稍等。”
慕子豪对裴远晟说。
“嗯。”
裴远晟垂着眼，微微点了下头。
慕子豪飞快地跑出去，将车开到楼栋外，然后从车中取出轮椅，径直推到站在电梯外的裴远晟跟前。
“少爷……”
慕子豪唤了一声。
裴远晟微阖的双眼缓缓睁开，然后在慕子豪搀扶下坐上轮椅。
慕子豪又取出一条深灰色羊绒毯盖在裴远晟身上——
外面风大，夜里寒气重，万一着凉了，少爷恐怕又要遭罪。
今天开来的林肯车经过改造，方便轮椅进出，车内空间极大，甚至连抢救设施都准备得非常齐全。
裴远晟一上车，就阖着眼一动不动，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慕子豪看得心疼，见他一只手松松地落在外面，便小心翼翼地帮他把手放进羊绒毯内，结果触手冰凉，他的手好似冰块一般，一丝温度也无。
连忙又拿出一只暖手袋来，放在他两手之间，这只暖手袋，慕子豪记得还是唐小姐送的。
感受到一股暖意，裴远晟浓深的长睫微微一颤，双眸微睁看了一眼，双手将暖手袋捧住了，才又阖上眼睛。
慕子豪心中一动，一面发动引擎，一面忍不住想，少爷是真的很需要唐小姐啊，唐小姐如今……又何尝不需要少爷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陪伴呢？
只是，不知道少爷会不会又以身体不好为由，继续故意远离唐小姐。
还记得严叔在世时，曾私下和他说过，不论别人怎么看，至少在他看来，唐小姐与少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是少爷为人太君子，不肯与自己的好兄弟去抢女人。
可感情中若是太无私，便只有吃亏的份儿，原本男女之情，就是占有与被占有。
又说那成家大少，当初若是做一位谦谦君子，不去和人抢夺，那唐小姐不早跟人领证了？
要说光彩，成大少当初的行为也未见得多么光彩啊。
只不过是唐小姐后来接受了成大少，这事儿才没人计较，要是唐小姐执意不从，那成大少岂不是个坏人姻缘的恶霸？
严叔出国前还曾反复叮嘱慕子豪，如有必要，一定要尽力为少爷制造机会，尽力撮合他与唐小姐……
慕子豪此时想到严叔过去说的那些话，不禁感叹，严叔的确是太了解少爷了。
成大少当初所为是对是错暂且不论，就以少爷的性子，要是事到如今还不肯争取，只怕唐小姐又会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黑色的林肯车平稳地朝山间别墅驶去。
车程过半时，裴远晟忽然醒来。
“慕子豪。”
“是的，少爷，我在。”
慕子豪连忙应道。
裴远晟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倦意，但声线依然清越动听。
“查一查那个辛泉。”
“好的，少爷。”
其实从见到辛泉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少爷一定会让他调查辛泉这个人。
但凡是关于唐小姐的事，绝没有少爷不关心的，就比如，前阵子那个林若静到处散布唐小姐的谣言，还不是他家少爷让人摆平了？
只可惜，少爷默默做的这些事，唐小姐恐怕都不知道吧。
想到唐小姐系着的围巾，慕子豪心里也别扭起来，哪来的混小子，敢跟少爷抢女人？
虽说那辛泉确实也算是一枚长相气质颇讨女人喜欢的小鲜肉，但在慕子豪眼里，连他家少爷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慕子豪，明天去订一批戒指绒围巾送到笑笑家。”
裴远晟淡声道。
慕子豪闻言，心中一喜：“好的，少爷。”
少爷这算是开窍了么？
紧接着，又听见裴远晟清醇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每个颜色各一条。”
“好的！少爷。”
慕子豪嘴角露出微笑。
“等等……”
“嗯？！”
慕子豪一惊，生怕他家少爷突然又萌生退意。
可是裴远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问问店员，还有没有其他当季流行的材质、款式，有的话也顺带送过去。”
“好的，少爷。”
慕子豪一脸笑容，心想，少爷这个“顺带”，还真的是很顺带啊。
“少爷，我看您经常订衣服的那家成衣店女装也做得很不错，要不顺带着选几件大衣吧？正好搭配围巾。”
慕子豪真诚地建议道。
裴远晟迟疑道：“这样合适吗？”
慕子豪心道，您都一下送几十条戒指绒围巾了，还问送衣服合不合适？
嘴上说：“为什么不合适呢？只是顺带而已啊。”
裴远晟沉吟几秒，道：“嗯，顺带着买几件吧。”
“好的，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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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6、女人都喜欢小鲜肉？
慕子豪心道，少爷莫不是今天受刺激了？
看来，辛泉这个年轻乖巧的小鲜肉果然给少爷带来了危机感啊。
“慕子豪。”
“嗯？少爷。”
裴远晟似乎犹豫了下，但还是问道：“你看那个辛泉……怎么样？”
慕子豪忍住笑，说：“那个辛泉嘛……长得还行。”
“还行？”
裴远晟顿了顿，问：“怎么个还行法。”
慕子豪眼珠一转，故意道：“长得挺俊的，气质也挺好，看上去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能在那个地段买房，应该家境不错。”
“哦。”
裴远晟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裴远晟知道，这个“哦”字，说明他家少爷很不开心，甚至有点不爽。
他继续说道：“其实这都不重要。”
“不重要？”
慕子豪慢悠悠地说：“是啊，这都不算什么，重点是他住在唐小姐楼下，还和唐小姐其他邻居处得挺不错的，看样子他们应该经常一块儿吃饭，一块儿散步，一块儿逛超市。有句话叫‘近水楼台先得月’，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听过。而且，现在很流行姐弟恋，女人都喜欢那种乖巧听话、顺着自己的小鲜肉。”
“……”
裴远晟半天没说话。
慕子豪非常确定，少爷此刻特别不爽。
这种比较强烈的情绪，说起来，已经很少出现在少爷身上了。
工作上，即便再棘手的难题，少爷也总能解决得干净利落，似乎那些让人头疼的事，在少爷这里都不算什么事。
私人生活中，基本也没人敢于挑战少爷的权威，又或者，但凡让少爷看不顺眼的人，压根就不可能有机会出现在少爷面前。
慕子豪已经习惯了他家少爷的平静——
即便是在病情最严重、最痛苦的时候，少爷看起来也是平静的。
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少爷哪怕疼得昏过去，也会竭力忍住，很少有失态的时候。
可是，在慕子豪看来，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骤然出现在唐小姐身边的男人而不爽，反而使少爷更像个正常人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严叔都无比希望少爷能够和唐小姐在一起的原因。
少爷的种种情绪波动，从来总会因唐小姐而产生。
“慕子豪。”
“少爷，我在。”
“你确定，女人都喜欢小鲜肉？”
裴远晟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隐藏的不悦。
慕子豪嘴角扬了扬，说：“少爷，您不怎么上网，恐怕不知道，现在的顶级流量都是小鲜肉。”
“哦，徐臻没和我说过。”
裴远晟淡淡道。
这个“哦”字，说明少爷又又又不爽了。
慕子豪继续忍笑：“您下次可以问问徐总，新招来的练习生，是不是都是年轻帅气的小鲜肉。”
“哦。”
此后裴远晟便不再说话。
回到家中，家庭医生早已等候在客厅中，准备给裴远晟检查身体。
结果，这一晚，裴远晟又发烧了。
对此，慕子豪只有不停叹气，少爷这又是何苦呢？
明明明天就会放晴，今晚刮着风又下着雪，少爷却偏偏连这一晚都不愿意等。
次日。
唐笑醒来不久，慕子豪便登门造访，
在唐笑惊诧的目光中，命人搬进来一堆礼盒。
“这都是什么？”
唐笑大为不解。
慕子豪轻咳一声道：“唐小姐，这是少爷的一点心意。”
“心意？”
唐笑拆开礼盒，见里面是一条樱花粉戒指绒围巾。
这围巾柔滑如丝，薄如蝉翼，应该有一米多长，拿在手中重量却不及一只戒指。
这便是戒指绒此名的来由。
又拆开一只礼盒，里面又是一条湖水蓝戒指绒围巾。
再拆开一只礼盒，里面又是一条鸦青色戒指绒围巾……
唐笑看着沙发上、桌子上那一堆大大小小的礼盒有些发愣。
“你家少爷为什么要送这么多条围巾过来？”
……难不成是以为她没有围巾吗？
这个裴远晟……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慕子豪摇摇头，面容沉静：“唐小姐，我也不知道啊。”
“……好吧。”
“不过，您可以亲自去问问少爷。”
慕子豪紧接着说道：“如果您今天正好没什么事情的话。”
“诶？”
唐笑又是一愣，总觉得慕子豪话里有话——
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今天是工作日，裴远晟没去公司上班吗？”
她疑惑地问。
慕子豪叹息道：“没有。”
他这么说，又不明说原因，倒像是等着唐笑追问一般。
唐笑也只好追问道：“为什么？”
慕子豪淡淡道：“少爷身体有些不适。”
“身体不适？”
唐笑听得眉头大皱：“不会是昨晚着凉了吧？”
慕子豪沉吟几秒，说：“唐小姐，我不知道。”
“……”
这差不多就是“是的，但是少爷不让说”的意思了。
“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唐笑问。
慕子豪摇摇头说：“唐小姐，这恐怕得您亲自去看了才知道。”
唐笑无奈道：“慕子豪，你每天和他黏在一起，难道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慕子豪眼观鼻鼻观心道：“唐小姐，您问的是‘现在’，现在我不在少爷身边，又怎么知道少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唐笑：“……”
“唐小姐，您接下来是有什么要事需要处理吗？”
慕子豪微微一笑，关切地问道。
唐笑心想，他这样说，倘若她接下来要处理的不是什么“要事”，就只能全部推掉了呢。
这倒是一下把她的话都给堵死了。
印象中以前慕子豪也不是这样啊。
难不成是跟在裴远晟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也习得了几分裴远晟真传？
说起来，她接下来倒也的确没什么“要事”，可要说完全没有安排，也算不上。
因为她原本早上答应了今天陪辛泉去附近的清吧、酒吧之类的地方去转一转，看能不能找到一个驻唱的工作。
裴远晟生病了，她当然是担心的，而且，对方还是因昨晚来看望自己所以才着凉的。
今天又让慕子豪送来这么多围巾，她怎么能好意思不登门道谢？
“我原本答应陪一位朋友去找
工作，现在看来只好爽约了，慕子豪你稍等一下，我在微信上问问，看能不能改天。”
唐笑拿出手机道。
慕子豪心想，除了楼下那位朋友，还有谁呢？
于是试探道：“是昨天那位辛先生吧？”
唐笑一愣：“嗯？你怎么知道。”
慕子豪笑了笑，说：“随便猜的，既然是楼下的辛先生，不如待会儿我陪唐小姐一起当面说吧，反正是要下楼的。唐小姐在微信上说，万一对方一时半会儿没看到消息，没能及时回复，岂不是耽误时间。”
唐笑一想也是，便说：“也好。”
“你们先下去吧。”
慕子豪对另两名随从说道。
“是的，慕管家。”
那两人便先下楼去了。
唐笑给慕子豪倒了一杯热饮，说：“麻烦你稍等一下，我进去换身衣服。”
慕子豪笑道：“唐小姐，那边有几只稍大一点的盒子，您还没拆呢。”
唐笑心说，难道又是围巾？
还是走过去，解开缠绕在上面的墨绿色真丝缎带，打开那只一看就非常精致昂贵的盒子。
然后，她惊愕地看到，里面竟是一件纯白色的羊绒大衣。
“慕子豪，你刚不是说只是一些围巾吗？”
慕子豪啜了一口热饮，淡定道：“是的，少爷顺带着又挑了几件大衣，用来搭配那些围巾。”
唐笑默了默，说：“还真是很‘顺带’呢。”
“是的，唐小姐。”
慕子豪微笑：“只是顺带而已。”
唐笑抖开那件纯白色羊绒大衣，尺寸居然和自己平日里穿得非常吻合。
式样是今年冬天最流行的浴袍式长款大衣，慵懒中带着一丝随性优雅，帽沿上缀着一圈细软的白狐毛，看起来仙气四溢。
“你家少爷不是病了吗？又怎么亲自挑选。”
唐笑问。
慕子豪解释道：“少爷与店家视频连线，在线为唐小姐选了这几套大衣。”
唐笑笑睨他一眼：“嗯？不是说‘顺带’么。”
慕子豪微微一怔，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着了她的道。
“咳……也许是顺带着亲自挑选吧。”
慕子豪脸上浮现一丝尴尬之色。
唐笑也不再追问，拿起那件纯白色大衣，又挑了条樱粉色戒指绒围巾，便进了衣帽间。
过了十几分钟，唐笑从里面走出来。
慕子豪怔怔地看着，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来。
“怎么样？”
唐笑问。
慕子豪说：“唐小姐，您这样真好看。”
唐笑笑了笑：“是你们家少爷眼光好。”
她的意思是裴远晟挑衣服和围巾的眼光好，可是慕子豪听了后心想，是的，他家少爷一向眼光独到，不论是看物，还是看人。
“唐小姐，可以出发了吗？”
慕子豪问。
“好啊。”
唐笑换了鞋，拿起一只宝格丽白色单肩包，便跟慕子豪一道出门。
到了楼下，唐笑见到辛泉，不由得歉然道：“辛泉，抱歉，我今天不能陪你去找工作了，你看明天可以吗？”
辛泉那双棕绿色的眼睛盯着唐笑颈项间的樱粉色戒指绒围巾，与站在唐笑身后西装笔挺一脸微笑的慕子豪，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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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7、唯有你与他相配
“你要去约会吗？”
辛泉望着唐笑问。
唐笑发现辛泉秀致的双眉微微皱着，脸上罕见的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不禁哑然失笑：“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这幅表情？”
辛泉看了唐笑身后的慕子豪一眼，轻声道：“你今天太漂亮了，我以为……你要去见别的男人。”
唐笑摇摇头，好笑地说：“是去见别的男人不假，但那是我很好的朋友。”
“裴先生吗？”
辛泉又问。
“是他。不过……”
唐笑顿了顿，说：“辛小泉同学，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虽然在她心里辛泉也算是关系不错的好朋友、好邻居，但到底与裴远晟或者阿猛他们不同。
她这个人交朋友不怎么看家世背景学历性格长相，反正她也不在意，对她来说，只要投缘就可以做朋友。
但朋友中，也分久处不腻、无话不说，甚至曾经共患难的老朋友，和平时交往起来没什么压力的新朋友。
就目前来说，辛泉当然属于后者。
而且，她能和他做朋友，除却邻居关系外，也是因为感激他曾帮过她、以及对他身世和境遇的同情——
毕竟，在她眼中，他是个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又疑似患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疾病的小弟弟。
她可以尽己所能的对他好，但不代表两人之间就没有界限，她的一举一动都需要被他知道。
“……我知道了。”
辛泉点点头，抿了下嘴唇，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
闻言，唐笑身后的慕子豪挑了挑眉。
唐笑见辛泉如此，登时又疑心自己刚刚说得重了让辛泉心里不舒服了，连忙道：“其实也没什么，以后有空再和你说吧，你自己在家记得按时吃饭睡觉，知道了吗？”
“嗯，我听你的。”
辛泉点点头，嘴角微微扬起，棕绿色眼眸中晕染出点点笑意。
“好，我走了，拜拜~”
唐笑转身，朝辛泉挥挥手。
“好，拜拜，明天我等你。”
辛泉笑着朝她挥手。
直到进了电梯，唐笑才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关门声。
看来辛泉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才进屋吧。
唐笑莫名有种自己真的多了个弟弟的感觉。
只听身后慕子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唐小姐，辛先生是不是喜欢你？”
唐笑诧异地扭头：“怎么可能？我比他大好几岁呢。”
“可是我看他倒像是很在意你啊。”
慕子豪装作不经意地说。
“大家都是邻居，平时关系比较好，再说，他初来乍到，也没什么朋友，就算是对我这个大姐姐产生一点依赖感，也可以理解。”
唐笑看了慕子豪一眼说：“慕管家，你怎么这么关心辛泉的事？”
慕子豪心道，我不是关心辛泉，是关心唐小姐你啊。
毕竟，唐小姐你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家少爷的心呐。
嘴上却说：“只是随便问问……以前也没见唐小姐身边有什么特别要好的异性朋友。”
唐笑笑睨他一眼：“你家少爷不就是我的异性朋友么？”
慕子豪笑了笑，说：“也是。不过，我以为，我家少爷和那位辛先生是不同的。”
“为什么会这么以
为？”
唐笑问。
“少爷当然是寻常人不能比的。”
慕子豪理所当然地说。
唐笑揶揄地笑：“依我看，在慕管家心里，你家少爷一定完美无缺，无可比拟。”
慕子豪颔首道：“当然。”
“……”
唐笑无话可说，想了想，裴远晟有什么缺点吗？
好像还真没有。
“唐小姐也深以为然吗？”
慕子豪问。
唐笑默了默，心说，你还真是你们家少爷天子第一号粉丝啊。
“我觉得吧……就目前来说，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顿时好奇地看向慕子豪：“你和裴远晟天天在一起，难道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恶习吗？”
慕子豪咽了下，摇摇头，说：“没有。”
“真没有？”
唐笑眨了眨乌黑水润的星眸，嫣然一笑：“世上哪有一点缺点都没有的人呢。”
慕子豪正直地说：“真没有。”
“为什么？不可能吧？”
唐笑更觉得奇怪。
想了想，又释然了，慕子豪可是裴远晟的亲信，就算裴远晟真有某些怪癖，慕子豪也不可能和别人说啊？
“唐小姐，您可别乱想，我家少爷真的没有任何不良习性，我可以对天发誓——”
“噗嗤……！”
唐笑都被逗乐了，“随便八卦一下而已，干嘛这么认真啊？”
慕子豪心道，事关少爷的下半生幸福，自然不能儿戏！
万一唐小姐把少爷当成那种有着不可告人的古怪癖好的人，这可上哪儿说理去？
“叮——”
电梯门打开。
两人下到停车场，司机为二人打开车门，唐笑与慕子豪先后在后排落座。
唐笑对司机说：“小区出去后五百米处有一家鲜花店，到时候麻烦停一下。”
“好的，唐小姐。”
车内隔板拉上，慕子豪对唐笑说：“唐小姐，少爷从小家教严格，夫人对少爷更是……各方面都要求达到极高的标准，少年在弱冠之年就子承父业，掌管整个财团，并且顶着重重压力力挽狂澜，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终于使企业年利润节节攀升，其实并不容易……”
唐笑听得一阵唏嘘：“当年见到他时，他一副花花公子做派，那时还真当他是个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呢，后来才知道他压根不是那样的人。”
“唐小姐，您能够明白就好。”
慕子豪一脸欣慰，意味深长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哪怕所有人都不懂少爷，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真正理解他，就足够了。”
“那个人不就是你吗？”
唐笑目光炯炯地看向慕子豪。
“……”
慕子豪无奈极了，心道，唐小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这时，银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下，唐笑看了眼窗外：“诶？这么快就到了。慕子豪你等我一下！”
“好的，唐小姐。”
唐笑目标明确，进店后直奔向日葵。
“帮我包扎一下，谢谢。”
坐在柜台后戴着眼镜的圆脸店员放下手中的《霸道王爷爱上我》，眯起眼睛笑看着唐笑问：“小姐是要送给暗恋对象吗？”
“……啊？暗恋？！”
唐笑一脸莫名。
“小姐，您难道不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店员笑吟吟地说着，一面用深蓝色的玻璃纸包好花茎，又抽出一条白色蕾丝缎带在地步缠绕几圈。
“向日葵的花语是什么？”
她对这个还真没什么研究。
店员仔仔细细地给花束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然后抬头冲唐笑笑道：“小姐，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没有说出口的爱。很多女孩子都会买向日葵送给喜欢的男生表白呢。”
“沉默的、没有说出口的爱？”
唐笑愣了愣，说：“还真不是暗恋对象……我只是觉得向日葵很适合他而已啊。”
店员把包扎好的向日葵递给唐笑：“在您心中，那位先生是向日葵一般的存在吗？”
唐笑想了想，喃喃道：“倒也不是……”
“那是……？”
“我不知道。”
唐笑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尴尬：“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店员了然地笑笑，说：“他会喜欢的。”
这一点唐笑倒是一点也不怀疑。
哪怕她买两盆仙人掌送过去，裴远晟也一样会很高兴吧？
唐笑扫了眼，店里还真有仙人掌，绿油油的看着挺漂亮。
“麻烦再帮我包两盆仙人掌吧。”
她笑眯眯地对店员说。
“好的，小姐。”
店员选了两盆仙人掌端起来给唐笑过目：“这两盆您看可以吗？”
“嗯？可以啊，看着挺精神的。”
唐笑点点头，表示满意。
店员拿出一只特制的包装袋仔仔细细地将两盆仙人掌放进去。
“小姐，仙人掌也是送给那位先生的嘛？”
唐笑一边扫码付款，一边点头道：“是啊，怎么啦？”
店员微微一笑：“小姐，您知道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吗？”
“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不知道啊，等会儿……仙人掌也算是花吗？”
唐笑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
店员咽了咽，说：“这个嘛……”
唐笑莞尔一笑：“你看，仙人掌都不算是花，哪儿来的花语嘛。”
店员大概是头一次碰到这种问题，低头思索了一下，倔强地道：“仙人掌是仙人掌科仙人掌属的多浆植物，专业上花是指植物的生殖器官，也就是花朵，生活上花常被指为具有观赏价值的开花植物，或者是具有观赏价值的植物，所以也可以认为仙人掌是花。最重要的是，仙人掌是会开花的。所以我认为，——仙人掌是花。”
唐笑听得一头黑线：“……好的，你说是就是。”
刚准备往外走，又被店员叫住：“这位小姐，请等一下。”
“……嗯？”
唐笑回头。
只见店员一脸矜持的微笑：“您知道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吗？”
唐笑：“……不知道。”
“那我告诉您。”
店员那张圆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仙人掌的花语是——将爱情进行到底。”
唐笑：“……？”
“小姐，勇敢一点噢，将爱情进行到底！爱要大胆说出来！”
店员元气满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
1348、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1348、
唐笑抱着向日葵拎着仙人掌走回来，慕子豪早已经等在车前。
“唐小姐，这是？”
“仙人掌。”
慕子豪一脸惊讶：“仙人掌？”
“嗯，就是突然想送给你家少爷，他不会不喜欢吧？”
唐笑问。
“当然不会。”
慕子豪从唐笑手中接过花束和仙人掌，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放进后备箱。
回到车上，唐笑问慕子豪：“你知道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吗？”
慕子豪愣住：“仙人掌是花吗？”
唐笑眼睛一亮，瞬间有种找到了知音的感觉：“对啊，我就说嘛，仙人掌怎么能算是花呢？”
看来那店员果然是在忽悠自己了，花语什么的，更是不足为信。
“唐小姐，请问仙人掌的花语是什么？”
谁知道，慕子豪却好像对此产生了兴趣。
唐笑理所当然道：“仙人掌都不算是花，哪来的花语啊。”
慕子豪：“……好的。”
裴远晟给唐笑送了那么多条围巾，又送了一件大衣，唐笑自然不会只送裴远晟一束花两盆仙人掌了事。
她如今也不缺钱，能够心安理得的收下裴远晟的礼物，是因为有底气送他相等价值的回礼。
只是，裴远晟到底喜欢什么呢？
认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裴远晟平时都喜欢什么东西。
他又不是个女人，送他衣服包包什么的当然也不合适。
“慕管家，你家少爷喜欢什么？”
正好慕子豪在这里，她决定先问问裴远晟身边这个最亲近的人。
慕子豪靠在柔软舒适的真皮座椅上，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沉香木的气味，十分舒适宜人。
他原本都有些困了，听见唐笑这个问题，却瞬间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唐小姐，你是打算送少爷礼物吗？”
慕子豪笑容满面地问。
唐笑有点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摇摇头说：“不是……我就是随口问问。”
慕子豪了然一笑，心道，唐小姐这个“随口问问”和少爷的“顺路过去看看”“顺带着买件大衣”，还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少爷他兴趣爱好广泛，倒也说不出有什么特别钟爱的事物。”
慕子豪说。
“没有特别钟爱的？”
这可难办了。
万一她随便买个什么东西送过去，根本不合对方心意怎么办？
“是的，唐小姐。”
慕子豪笑了笑，说：“不过，但凡唐小姐送的，少爷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
“是的，唐小姐。”
慕子豪犹豫了两秒，还是对唐笑说道：“上次唐小姐不是送了少爷一只暖手袋吗？少爷每天都会用呢。”
“真的啊？”
唐笑愣了愣，霎时又惊又喜，觉得自己随手送的一个小物件能够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
“是啊，少爷体寒，这只暖手袋恰好能够用来捂手，又是唐小姐送的，少爷自然爱不释手了。”
慕子豪笑着说。
“那就好。”
其实不过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没想到裴远晟那么喜欢。
这样看来，果然还是送实用的东西比较好。
“唐小姐，最近有旧日同窗来找你叙旧吗？”
慕子豪斟酌着问道。
“旧日同窗？”
唐笑瞬间想到林若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偶尔有吧，聊得也不多，怎么了？”
“那……唐小姐有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慕子豪又问。
“听到一些，不过……最近已经有人出面澄清了。”
唐笑疑惑地看向慕子豪：“怎么你也知道这件事？”
慕子豪心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少爷叫我去处理的呢。
不过处理归处理，也不知道事后有没有人再去骚扰唐笑，所以他才有此一问，倒并没有想替他家少爷在唐笑面前邀功的意思。
嘴上说：“恰好有所耳闻，既然已经没事了，那便好。”
唐笑不觉有异。
不过，林若静当初在同学群里造谣，事后虽然将谣言澄清了，但出面的却不是她本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约是林若静好面子，丢不起这个人吧？
唐笑本就没那么在意别人背后怎么议论自己，只是讨厌被利用罢了。
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算是翻篇了。
但唐笑不知道的是，林若静和她丈夫张子恒，仍然记恨着她。
张子恒被裴远晟辞退后，便失去了优厚的薪资与体面的工作。
本以为凭借曾在裴氏集团子公司恒星科技供职的资历，即便找不到待遇像恒星科技一样好的公司，但至少也能很快找到新的工作。
谁知道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连一通面试电话都没接到。
房贷、车贷压力迫在眉睫，还有儿子下半学期的学费、补习费，家里的日常开销——
这些光凭林若静的工资当然是远远不够的。
张子恒绝望了。
在家闲了半个月，每天都被妻子各种数落，甚至连上小学的儿子都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软饭男”这个词，当着自己的面念叨。
他气得把儿子打了一顿，儿子跑去找林若静告状，两人吵起架来，林若静摔坏了他的手机，他也不客气地甩了林若静几个大嘴巴子。
林若静生了气，晚上回来后便不再做饭，这些天，他在家只有泡面吃，连儿子也不肯和他亲近。
他隐隐意识到自己这是得罪了裴远晟，准确来说，是得罪了唐笑，所以，对方才故意这么整自己，害得自己连个工作都找不着。
但要让他去求人，他是做不到的，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在公司吃回扣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也未见得其他人因此丢了工作，怎么到他这里，就故意被公司放出消息，令业内其他公司连一个面试机会都不给他？
这不是他的错。
错的是裴远晟唐笑这种有钱有势还不肯给他活路的人。
张子恒对这两个害他的人生一下子跌倒谷底的人恨之入骨，却忘了当初自己本就差点保不住工作，是林若静故意接近唐笑，带他到裴远晟面前，才得以暂时保住职位。
更忘了他和妻子二人得了便宜不肯收手，想借机抱大腿，以便升职加薪，结果人家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接下来林若静恼羞成怒，才造成后来的局面。
张子恒并不认为一切处境都是自己与妻子的过错造成，他认为，一切比自己有权势的人都该死，拥有资源人脉却不肯顺手帮自己一把的人，更该死。
他想要报复裴远晟，却根本无法接近对方，如今他已经被辞退，就连公司大厦都进不去，而裴远晟出行都有司机保镖，进入大厦后也有专用电梯，住所更是安保严密，寻常人难以靠近。
他很快便发现，要报复裴远晟，是根本不现实的。
那么，他便将目光转向了独自在高档公寓居住的唐笑。
银色的劳斯莱斯缓缓驶入裴远晟位于5a级景区的山间庄园。
昨晚刚刚下过雪，道旁的杉树上都铺着一层薄薄的雪，像是被洒了白糖粉一般。
汽车在别墅前停下，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唐笑下了车，山中寒气扑面而来，令人瞬间从昏昏欲睡中清醒。
一抬头，忽然看见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在别墅大门口站着。
慕子豪也看见了，无奈地摇摇头，心道，明明还发着烧，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也不怕着凉么？家里的佣人也不劝一下……当然，劝了少爷也未必会听吧。
什么叫翘首以盼，他今天算是见到了。
唐笑本来也不确定，看见那人遥遥地冲她笑，抬步朝她走来，顿时确定了——
那个迎风站在大门口的傻子就是裴远晟。
唐笑登时也顾不上去拿自己的向日葵和仙人掌了，反正有慕子豪。
她快步迎过去，瞪着裴远晟道：“你是不傻？这么冷的天……”
“笑笑。”
他不理会她的嗔怪，微微笑着柔声唤出她的名字。
凛冽的风扬起他乌黑的发，露出浓深秀挺的长眉与水墨氤氲的双眼，他眼中光华流转，满是笑意。
“……”
唐笑看着他，一下就心软了。
“裴远晟……你冷不冷啊。”
她喃喃道。
“不冷。”
他只觉得开心。
有什么比每天都能见到自己喜欢的人更开心的事呢？
昨天也见到了，今天也见到了。
四舍五入，就等于每天都见到了吧。
“可是，你不是发烧了吗？”
唐笑抬起手，抚他的额头，“果然好烫。裴远晟，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裴远晟摇摇头，笑道：“我还好，真的。”
这点烧，比起以往他所经历的那些病痛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了。
“你快别逞强了。”
唐笑拉起他的胳膊就往里走。
“快进去躺下吧，万一回头高烧不退怎么办？”
她可不想看他难受。
谁知道裴远晟却停住脚步，视线落在她身后某处。
“那是什么？笑笑你送我的花吗？”
他眯起眼睛，俊美的面容上绽开了又惊又喜的笑容。
唐笑回头，看见慕子豪正抱着向日葵拎着仙人掌走到近前。
“是我送的，不过，我们进去说好吗？”
唐笑无奈地望着这个笑得好像小朋友考到双百一样灿烂的裴远晟。
然而裴远晟已经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从慕子豪怀中接过那束金灿灿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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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9、糟糕！少爷被扑倒了
三人走进客厅，裴远晟与唐笑在沙发上坐下，唐笑见裴远晟一直抱着那束向日葵看来看去，不觉好笑。
裴远晟也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失态，又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把那束向日葵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只是眼睛仍然不时地会往向日葵上瞟几眼，嘴角也是止不住的上扬。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花啊。”
唐笑笑道。
“可能这束向日葵特别讨人喜欢吧？”
“是吗？”
“是啊。”
“对了，还有这个。”
唐笑拿起被裴远晟忽略掉的那只纸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两盆仙人掌，放到裴远晟面前。
裴远晟缓缓睁大了眼睛：“……仙人掌？”
“对啊!”
唐笑促狭地眨眨眼：“怎么样，喜欢不？”
裴远晟愣了愣，俊美面容上笑意自眉梢眼角扩散开来。
“喜欢啊！笑笑，你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真的喜欢呀？”
唐笑灵动的水眸转了转，故意问道：“不会觉得很奇怪吗？哪有人登门做客送两盆仙人掌的。”
“真的很喜欢。”
裴远晟修长洁净的手指端起其中一盆仙人掌细细端详，也是神了，那平平无奇的仙人掌被他拿在手里，一下变得高端洋气上档次起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气质？
裴远晟浑身上下散发着有钱人的气息，连这仙人掌被他拿着，都仿佛瞬间身价倍增。
唐笑相信他若是拿着这仙人掌去到拍卖行，自称手中的仙人掌是什么珍稀品种，也会有一大票人相信，搞不好还能把这仙人掌拍出个天价来——
脑补了这一画面，唐笑忍不住低头偷笑。
裴远晟却还在垂目欣赏手中那盆生机勃勃的仙人掌。
别墅内暖气充足，进屋后他便脱去外套，此时穿着一件纯白色v领羊绒毛衣，和一条深灰色羊剪绒长裤，坐在沙发上的姿势随意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优雅。
他低垂着浓长的睫毛，淡绯色的唇瓣微微上扬，即便看不见他的眼睛，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愉悦。
这画面实在是非常养眼，不过——
“裴远晟，一盆仙人掌而已，你再这样含情脉脉的看下去，我怀疑它身上的刺儿都要被你看化了……”
唐笑忍不住吐槽道。
“噗嗤！”
安静的美男子终于破功，轻轻放下手中的仙人掌，却又慢悠悠地拿起了另一盆。
唐笑默了默，说：“裴总，您这是要雨露均沾吗？”
裴远晟认真地点头：“对啊，不然小绿会伤心的。”
“……什么？”
唐笑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小绿？……小绿是谁。”
裴远晟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了抚手中仙人掌的花盆边缘，“我手中的就是小绿。”
唐笑心想，多亏仙人掌有刺，不然裴远晟非把它摸秃噜不可。
说起来，一盆仙人掌居然有个名字叫小绿……这像话吗？
“你随便叫人家小绿，问过人家的意见么。”
唐笑撇撇嘴，为仙人掌发声。
“啊……这个我倒是没想过。”
裴远晟低头看向手中仙人掌，沉吟两秒后，道：“从今天起，你就叫小绿了，同意吗？”
唐笑：“……”
“它同意了。”
裴远晟微笑着对唐笑说。
唐笑：“……？？”
“你看，它没有拒绝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裴远晟一本正经地说。
唐笑哽了一下，说：“……它要是能开口说话才稀奇了。”
裴远晟但笑不语。
唐笑伸手指了指桌上那一盆仙人掌，问：“那它呢？它也有名字吗。”
“当然。”
裴远晟郑重地点头。
“它叫什么？”
“大绿。”
唐笑：“……也太随意了吧！”
裴远晟微微一笑：“它同意了。”
“……”
唐笑决定不和这个狡猾的男狐狸争论仙人掌到底有没有同意自己叫大绿这件事。
“……好吧，送你了，你说了算。”
“笑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家伙们的。”
裴远晟诚恳道。
唐笑额角跳了跳——
怎么回事，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怪怪的？
这时，慕子豪为二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饮品，唐笑侧头说了声谢谢，慕子豪笑着退下了。
唐笑拎起骨瓷杯的耳朵，抿了口热饮，朝裴远晟道：“说起来，你不是生病了吗？今天看起来精神倒是还不错。”
“是听子豪说的吗？他大概又把我的病情说得严重了。”
裴远晟笑笑，说：“你看，我没事的。”
唐笑放下手中的骨瓷杯，微笑：“既然你没事，那我回去了。”
“……”
裴远晟瞳底一颤，表情倒是控制得很好，仍然波澜不惊的样子。
再开口，声音弱了几分，透着一股恰到好处的虚弱无力。
“笑笑……我确实有些不舒服。”
唐笑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瞪他一眼：“所以啊，你当着我的面逞什么强？不舒服就说啊，不是发着烧吗？我扶你上去休息吧。”
可是裴远晟不愿意。
他想，他要是躺在床上睡着了，不是就没办法和她说话，没办法看见她对他笑了吗？
这半个月来，他们也只见了这两次。
多么难得啊，他怎么舍得睡过去。
“怎么了？”
见他沉默不语，唐笑问道。
“没什么。”
他摇摇头，表情怔忪。
“走吧，裴大总裁。”
她起身朝他走过去。
他确实头有些昏沉，身体也有些沉重，但还不到需要人搀扶的地步，也不大愿意在喜欢的女人面前露出弱态。
可是她如此体贴地朝他伸出手，他又怎么忍心拒绝。
于是便任由她搀扶着，朝楼上卧室走去。
走到门口，裴远晟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迟疑了一下，侧头对唐笑说：“我房间……可能有点臭。”
“臭？”
唐笑可不信：“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裴远晟摇摇头，说：“不太好闻，我怕你会嫌弃。”
“怎么可能嘛？”
唐笑觉得裴远晟这种担心有点多余。
她也不是第一次来他的房间啊？
“该不会，你房间里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唐笑揶揄道。
她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来，房间里确实有不想被她看到的东西。
可是已经没时间犹豫了。
也罢。
“没有。”
他推开门，和她一起走进去。
开门一瞬间，唐笑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还有一阵微苦的药香。
他的卧室十分宽敞，布置得也很精简，色调偏冷色系，但是有种奇异的能够让人安静下来的力量。
再往前走两步，唐笑马上注意到放在墙角的一辆轮椅，轮椅上还随手放着一条厚厚的毛毯。
她在瞬间心中一震，好像明白了什么。
“裴远晟，你说的臭，就是指这个消毒水味儿和药味儿么？”
她扭头看向他。
“嗯。”
唐笑嗤笑一声：“你可太小看我了，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了？这个味道——”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倒让我想起从前在医院的时光，你知道我有多怀念么？疗养院都没这个味儿。”
裴远晟被唐笑逗笑了。
“你不嫌弃就好。”
他前段时间病得严重，几乎下不了床，又每天吃药打针，久而久之，房间便有了这股味道。
待在里面久了不觉得，从外面进来，立刻能感觉出不同。
唐笑见裴远晟坐在床边，苍白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想到前段时间没联系，他可能又独自经历了一段难熬的日子，心里顿时泛起一丝模糊的疼意。
“你就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会有人嫌弃的，而且，说真的，还挺好闻的。”
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确定？”
他狐疑道。
“确定啊！”
她笃定地说：“你不知道你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吗？一个香喷喷的人，就算房间里多了一点点消毒水味和药味儿，也不会变得不好闻，反而会让房间散发出一种特别高级的气息，就像是……调香师精心调制出的带有沉水木气息的男士香水味儿？”
裴远晟听得一脸迷惑：“……带有沉水木气息的男士香水味儿？”
“……嗯啊！”
唐笑点点头，已经没办法继续编下去了，连忙转换话题道：“好啦反正你别在意这个了，快躺下休息吧。”
说着随手在裴远晟肩膀上推了下——
结果裴远晟直接就被她推倒在床上。
唐笑：“……？？！”
裴远晟：“……”
他本来就发着烧，身上没什么力气，被她推得倒在床上，后脑勺在床上一撞，头更晕了。
唐笑见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神发直，吓了一跳，连忙俯身过去：“裴远晟，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慕子豪从半开的门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托盘和药碗：“少爷，该吃药了——”
唐笑听见慕子豪的声音脑中嗡的一声，连忙扭过头去：“慕子豪，你别误……”
“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看见！”
慕子豪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嗖”的闪身出去，还格外贴心地拉上了房门。
“……”
唐笑眼前一黑，知道这下误会大了。
从慕子豪的角度看过去，那就是她趴在床上强行扑倒裴远晟啊……
这太可怕了。
她一脸尴尬地望向裴远晟，却见他静静躺在床上，墨色深眸中蕴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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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0、是心动啊
“你……你笑什么啊？”
唐笑莫名结巴起来，耳朵根也有点发热。
“没什么。”
裴远晟眼神温和地望着她：“笑笑，你这样……我没法动弹。”
唐笑连忙从床上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裴远晟手撑在床上，缓缓坐起来：“为什么对不起？你做错了什么。”
唐笑眼神游移：“……害慕子豪误会了。”
裴远晟淡淡道：“没事，我会和他解释的。”
“那就好。”
唐笑终于松了一口气。
“你累了吧？要不还是躺着吧。”
“好。”
裴远晟半躺到床上，背后垫了枕头，望着唐笑的眼神有些朦胧。
“你是不是困了？”
唐笑问。
裴远晟摇摇头说：“没有。”
“对了，慕子豪刚刚是不是给你送药来着？”
唐笑站起来说：“我去叫他进来。”
说着就往外走去。
片刻后。
唐笑和慕子豪一前一后走进来，慕子豪手上端着黑乎乎的药汤，唐笑总算明白裴远晟卧室的药香是从哪里来的了。
“少爷，喝药了。”
慕子豪将托盘端到裴远晟面前。
裴远晟端起药碗，看起来十分平静。
唐笑见他用调羹在药汤中轻轻搅了几下散热，又低头吹了吹，然后面不改色的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汤一饮而尽。
唐笑瞬间便惊呆了：“……！”
而裴远晟放下药碗，依然是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
唐笑佩服得不得了：“裴远晟，你可真厉害！”
“怎么个厉害法？”
裴远晟挑了挑眉，问。
“这个药看着就很苦啊！你居然一口气喝光了，这还不厉害？”
唐笑咂舌道：“我还从没见过有谁喝中药跟喝白开水似的。”
裴远晟淡淡地说：“习惯了，没事。”
一句云淡风轻的“习惯了”，听得唐笑心中一颤。
“裴远晟，你太不容易了。”
她想，他一定是从小到大一直喝药，所以才习惯了吧？
背对着她的慕子豪肩膀微微一抖，抿着嘴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看着唐笑那同情加心疼的眼神，他决定还是不告诉她，他家少爷这几年喝中药一定要让人把方子调出甜味来，否则坚决不喝，为此，不知道气得多少位名医跳脚……
当然，中药汤即便加了甜味，也好喝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笑笑，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吧？”
慕子豪离开后，裴远晟喝了口白开水，然后拿了一方男士丝帕慢悠悠地擦拭了唇角。
卧室里弥漫着微苦的药香，裴远晟靠在床上，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有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
身为一个曾经的外科医生，她怎么不对他这样一个病人生出恻隐之心呢？
“不嫌弃啊。我怎么会嫌弃你？”
唐笑拉了一只椅子坐到床边，认真地说：“裴远晟，你可别再说这种傻话了，什么嫌弃不嫌弃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难道我会因为你身体不好就不和你做朋友了吗？”
只做朋友，当然是不够的。
他不止想和她做朋友。
他还想和她结婚，和她朝夕相处，甚至是——
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这念头一旦出脑子里冒出来，就仿佛生了根，刹那间长成参天大树，恨不得立即开花结果。
他承认，他这是贪心了。
耳中又听见唐笑不满地说道：“说起来，裴远晟，你前段时间是生病了吧？为什么不告诉我？怕我担心吗？”
“对啊。”
他点点头，无奈道：“我怕你嫌我是个烦人的病秧子，不愿意搭理我。”
“裴远晟！”
唐笑佯装生气抱着胸怒瞪他：“你这样我可生气了啊，把我唐笑当成什么人啦？我是那么势利的小人吗？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还曾是你的私人医生来着，要是嫌你烦，一开始就嫌你烦了啊。”
裴远晟沉吟道：“可是那时我也算年轻貌美，看在颜值的份上，还是可以勉强忍一忍的，如今我年老色衰——”
“裴远晟，你等会儿……”
唐笑打断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向他：“你刚刚那句话，槽点是不是太多了……年轻貌美？你这么形容你自己不脸红吗？”
裴远晟微微一笑，淡定道：“为什么要脸红？”
唐笑：“……好的。那‘如今年老色衰’这句，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你这样也算是年老色衰的话，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裴远晟仍然十分淡然、平静：“和当年刚刚认识你时那个我比起来，如今当然算是年老色衰了。不仅年老色衰，还一直找不到对象，将来恐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
唐笑闻言，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反驳。
细细想来，裴远晟到今天还单身，也有她的过错。
如果那时晓茹因为陆子的死而发疯后她没有默许裴远晟扮成陆子陪在晓茹身边，那也不会有后来那一场裴远晟和晓茹的婚礼，更不会有晓茹刺伤裴远晟害得他再一次落下病根……
像裴远晟这样一个长得好看又有趣又有钱又有能力的男人，若不是因为这些事耽误了一两年的时间，又何愁找不到一位知情达意、门当户对的佳人相伴呢。
唐笑越想越觉得对不住裴远晟，白皙秀美的面庞上渐渐流露出一丝歉疚来。
“裴远晟……你不会孤独终老的。”
她凝视着他墨色的双眸，无比肯定地道。
裴远晟心中一颤：“……是吗？”
“是啊！”
唐笑点点头，握了握拳，十分有信心地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一个女朋友的，不管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我都会尽全力——”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裴远晟冷淡地说。
唐笑狐疑道：“……嗯？你为什么突然拉着脸好像我欠你钱似的……”
裴远晟提起嘴角，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假笑，清雅动听的声音中也透着一股与脸上笑容完全不符的波澜不惊。
“怎么会？我特别高兴，笑笑，希望你认真的帮我挑选，裴某人下半生的幸福可全靠你了。”
唐笑凑过去盯住裴远晟的脸。
“喂，裴远晟，你是不是在假笑？”
裴远晟被她那双清澈有神的大眼睛盯得有点发慌：“……我没有。”
“呵呵。”
唐笑提起嘴角，有样学样地对裴远晟露出一个假笑。
裴远晟：“……”
这女人报复心还挺强？
不过……
就连她的假笑也好可爱，好让人喜欢——
裴远晟严重怀疑自己“恋爱脑”了。
这个词儿还是前两天徐臻过来汇报工作时提到的。
据他说，有些练习生刚一出道就恋爱脑，不好好工作，就想着谈恋爱，满脑袋就是自己喜欢的人……
像这种恋爱脑的艺人，徐臻是最烦的。
裴远晟听了也觉得不可思议，完全没办法理解那些小年轻不想着好好工作赚钱走上人生巅峰，满脑袋情情爱爱的是怎么回事。
尤其是那种私底下谈个恋爱还捂不住，分分钟想上微博官宣的——
这不是糊作非为吗？
“20出头就这么恋爱脑，既然他想糊，就让他糊了吧。”
这是裴远晟对徐臻汇报公司某小艺人擅作主张公开恋情一事的回复。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小年轻们了。
喜欢一个人，想要捂得严严实实的，实在是太难了。
眼神、心跳……无一不会出卖自己。
这还仅仅只是喜欢。
如果有一天，他和她恋爱，他一定会忍不住第一时间向全世界宣布。
“嘣儿！”
唐笑伸手在裴远晟额头上弹了一下。
裴远晟疼得眉头一皱：“……你干嘛？”
唐笑坐回椅子上，哼道：“这是对你的惩罚。”
“惩罚？”
裴远晟心头一紧，惩罚……
惩罚他擅自喜欢她吗？
果然……还是藏不住吗？
“惩罚你生病了不告诉我，刚刚明明不高兴还对我假笑。”
唐笑歪头看着他，威胁道：“下次再这样，我就——”
“就怎么？”
“就跟你绝交。”
唐笑冷酷地说。
“笑笑，你这样我很害怕。”
裴远晟俊脸上露出一丝委屈。
唐笑冷哼道：“知道怕了吧？下次可不许了。”
“那你下次也不许再说绝交。”
“看你表现咯。”
唐笑笑睨着他，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对了，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她还得给他准备个回礼呢。
“嗯？你是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裴远晟讶然道。
“你快过生日了？”
唐笑比裴远晟更惊讶。
“嗯，不过也还有半个月。”
裴远晟说。
“半个月……”
唐笑算了算日子，说：“原来你是过年的时候出生的啊，真是个好日子。”
裴远晟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虽然是出生在热闹的日子，但记忆中大部分的生日，都一点也不热闹。
“裴远晟，到时候我给你做个蛋糕怎么样？你喜欢吃甜食吧，正好我最近在学做甜点。”
唐笑笑眯眯地说。
“好啊。”
裴远晟点点头，又问：“是在哪里学甜点？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辛小泉啊！住我楼下那个小孩。”
唐笑随口说道。
裴远晟听到辛泉这个名字，脸上的笑意却渐渐消失了。
1351、恋爱脑的裴总
“你和辛泉关系很好么？”
裴远晟淡声问道。
“很好……倒也算不上，不过还不错啦。”
唐笑随口说道。
“你们每天都见面吗？”
裴远晟又问。
“当然啊！”
唐笑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楼上楼下邻里邻居的，每天见面不是很正常吗？”
“……”
裴远晟一时嫉妒得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半个月以来他才得见她两次，明天恐怕是没有着落的。
可是辛泉却能够天天见到她。
这就是慕子豪所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裴远晟不知不觉间皱紧了秀挺的双眉。
唐笑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裴远晟想了想，说：“笑笑，你想唐幂吗？”
这话题转换得有点快，唐笑莫名其妙地问：“怎么突然又提到我妹妹了？”
裴远晟长眉舒展，微笑着说：“我几天，我准备去杭城出差。”
“杭城啊？”
唐笑睁大了水汪汪的杏眼，眼中露出向往之意，“杭城的冬天一定也很美吧？不知道会不会下雪，那种江南古韵，在雪中会更显得诗意吧！”
裴远晟微微颔首道：“是啊，你也很喜欢杭城吧？”
唐笑点头道：“当然了。谁不爱江南？古代多少文人骚客醉倒在江南流连忘返，我虽然不是什么骚人雅客，但也有着一颗爱美之心啦。”
裴远晟眼中笑意更盛：“笑笑，我前几天听徐臻提起过，唐幂最近正好跟剧组在杭城拍戏。”
“嗯？”
唐笑想起来，这些日子，唐幂的确是会在朋友圈发一些风景照，配上文绉绉的古诗词。
就在昨天，唐幂还在朋友圈发的一首“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呢。
难怪裴远晟一开始会问自己想不想唐幂了……
这个人说话怎么就这么迂回呢？
还真不愧是个男狐狸啊！
“如果你正好有空，不妨去杭城看望唐幂，顺便赏一赏杭城冬日美景，心情愉悦的话，对胎儿也有好处。而且，这应该也算得上是一种胎教吧？”
裴远晟缓缓道。
唐笑一愣：“这个……也算是胎教吗？”
伸手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倒是真有点心动了。
她到现在都不怎么显怀，今天穿的这件较为宽松慵懒的浴袍式羊绒大衣，若不是留心观察，也不会发现她是个孕妇。
腹中的小生命也十分懂事，除了一开始怀孕那两个月容易恶心难受之外，如今基本上不会给她添乱。
要不是偶尔能感受到胎动之外，她真和怀孕前没什么两样。
不过，到底是做母亲的人了，有些事必须为宝宝想一想。
“当然。”
裴远晟柔声道：“都说母子连心，你在外面欣赏美景，它虽然没办法亲眼看到，但随你一道身临其境，也是能够领略一二的。杭城除却美丽的自然风光，还有不少名胜古迹，也值得一看。常言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增长见闻，不如就从胎儿做起。你说呢？”
他那清越动听、从容不迫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蛊惑力一般，令她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啊。”
这几年，虽然偶尔也出去游玩，但国内的大好河山，有一大半她还未曾领略。
正好现在辞掉了工作，不如趁这个时间，去一去自己想起的地方？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等将来孩子生下来，倒未必有充足的时间出去游玩了。
而且，她也确实有几个月没见到唐幂了。
不如，这次过去探班，给她个惊喜？
正思忖着，听见裴远晟说：“徐臻这次也与我一道去杭城，到时候，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去剧组看看，你难道不好奇唐幂平时的工作环境吗？”
他这么一说，唐笑更加心痒痒了。
唐幂和她说过喜欢演戏，她也支持妹妹有了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但直到现在，她还从未亲眼见过拍戏时的唐幂。
听说剧组赶戏十分辛苦，幂幂最近一定吃不好睡不好吧？
她如果过去的话，还能给她带些吃的，帮她改善下生活。
况且……
“徐臻是特意去杭城看望幂幂的嘛？”
唐笑好奇地问。
“不是。”
裴远晟摇摇头，耐心地答道：“他随我去杭城一家影视公司谈合作。”
“嗯？那他不会去剧组探班？”
唐笑大为惊讶。
“是的。”
裴远晟黑眸中透出一点笑意，“如果只我和他去杭城的话。”
这意思就是，如果唐笑去杭城的话，裴远晟和徐臻就与她一道去探唐幂的班，如果唐笑不去，裴远晟谈完项目便带着徐臻回承北。
唐笑想到幂幂之前和她说起徐臻时的语气，知道唐幂是喜欢徐臻的，不论徐臻对唐幂到底有没有意思，但至少，幂幂见到徐臻，一定会很开心吧？
那么，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应该帮幂幂争取一下多一点机会和徐臻相处呢？
这么一想，心里便有了打算。
“裴远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裴远晟其时已经胜券在握，唐笑想问他什么，他也大概能够猜到。
“你公司的那位徐臻徐先生……他目前还是单身吧？”
唐笑斟酌道。
“是的。”
裴远晟颔首微笑：“他做事认真负责，在发掘艺人方面眼光独到，也很擅长造星，将来大有可为。”
“那就好。”
唐笑一下便放心了。
看来这个徐臻不仅单身，还是个青年才俊，若是幂幂能够和他修成正果，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归宿。
“怎么，笑笑你想给他介绍对象？”
裴远晟笑问。
“……也不是，就是好奇。”
“嗯。”
裴远晟点点头，又道：“笑笑，快过年了。”
唐笑自从不再盼着成烈回来之后，便对日期没什么概念。
一个人，如果永远也等不到她想等的人了，那么今天明天后天，又有什么区别呢？
过一天就算一天吧。
过年这件事，唐笑更是没什么打算。
在她心里，只有很小的时候，会对过年有所期待。
那时候每逢春节，父母就会牵着小小的她去外婆外公家，去爷爷奶奶家。
后来祖辈先后过世，母亲又远走他乡，她便越来越不喜欢过年了。
成烈在的时候，她也算是有了一个家，可如今成烈走了，成烽也走了，成萌也已经嫁进了叶家。
她一下子又变得无着落起来。
倒也不觉得悲哀，人生在世，热闹有热闹的过法，寂寞有寂寞的过法。
况且，她还有肚子里的宝宝陪她呢。
“嗯，是啊，快过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笑了笑说。
“笑笑，不如一起在杭城过年吧。”
裴远晟黑亮的眼眸凝视着她，轻柔地说道。
唐笑心中一惊，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裴远晟温声道：“徐臻的家人都在国外，唐幂的剧组在赶工，只有大年夜休息。”
“那你呢？”
唐笑忍不住问。
“我啊，”裴远晟笑了笑，说，“严叔去国外养老后，我就习惯一个人过年了。”
“……”
唐笑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垂下了双眼，不敢去看裴远晟。
他虽然笑着，但是她不敢去想他有多难受、多孤独。
当然，他这样的人，是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的。
只是……
想到严叔已经不在了，而他却以为严叔在欧洲颐养天年，宁可一个人孤独，也不肯去打扰或是对对方生出哪怕一丝埋怨——
她的心就不禁隐隐作痛。
她曾经答应过严叔，会好好待他的。
若是严叔在天有灵，看到他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恐怕也会感到难过吧。
“好啊，那就一起过年。”
她朝他展颜一笑。
“好。”
他和她商量道，“一周后出发的话，大概在杭城呆上一个星期，可以吗？预计大年初三回承北。”
“一个星期吗？”
唐笑微微有些讶异。
“太久了吗？”
“也不是……我只是在想，一个星期的话，会不会耽误你过生日。”
唐笑索性拿出手机准备查查日历。
裴远晟笑而不语。
唐笑看完日历，发现刚好回承北的第二天就是裴远晟生日。
“咦……这么巧？”
狐疑地看向裴远晟，对方立即收敛笑容，讶然道：“是啊！真巧。”
唐笑：“……”
其实你早就算好了吧？
不过，唐笑原本也怕在杭城过生日的话，就没办法亲自为裴远晟做蛋糕了。
而裴远晟却笑眯眯地望着唐笑，心中充满了欢喜。
一周后，他可以有整整一周时间与她相处，回承北后，又可以很快吃到她亲手做的蛋糕，和她一起过生日。
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周，他该以什么理由去见她？
裴远晟并没有太把辛泉放在眼里，但是，辛泉住在唐笑楼下，并且时不时会去“骚扰”唐笑这件事，让他非常生气。
他真的只是刚好回国，又刚好有一处旧居在笑笑家楼下吗？
他在岛国的身份就真的只是一个酒吧驻场歌手吗？
裴远晟恨不得立即把这个辛泉查个底朝天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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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2、不要伤害他
唐笑在裴宅用完午餐后有些困了，便去客房午睡。
进去后发现，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好像专门为她留着这个房间一样。
不过，比起之前，床上倒是多了一只起司猫公仔。
唐笑看见后莞尔一笑，心道，难道是因为裴远晟知道她喜欢猫，所以特意为她准备的吗？
晓茹还在的时候，裴远晟曾带回来一只猫，后来晓茹与裴远晟一别两宽，也不知道那只猫如今怎么样了。
唐笑拉上窗帘，躺在床上，怀里搂着那只起司猫，在这个慵懒的午后，放松的睡着了。
而吃过午饭的裴远晟却来到书房查阅邮件。
唐笑在的时候，他一分钟也不想错过，唯有等她睡着了，他才能够安心处理工作。
“笃笃。”
敲门声响起。
他料想来人应该是慕子豪，便道：“请进。”
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他发觉有异，抬眼一看，见来的人是家里的女佣易晓晓。
“少爷，该喝药了。”
易晓晓轻声道。
“好。”
裴远晟点点头，淡声道，“把药放桌上吧，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少爷。”
易晓晓爱慕的目光肆意在裴远晟身上游走，久久舍不得移开。
她实在是看不够他。
原想找机会在他房间安装针孔摄像头，但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前阵子他又大病一场，原以为总算可以趁他昏睡时靠近，结果他却不允许家中任何一个女佣贴身服侍。
病得尤其严重时，他让慕子豪请来男护工，并命令慕子豪在他失去意识时守在门外不准任何人进入。
他越是如此，她却越是狂热的想要得到他。
没关系，她可以等。
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等一等，又有何妨？
“还不出去？”
他头也不抬地冷声道。
“……！”
易晓晓吓得后退小半步，喃喃道：“是的，少爷。”
这时，裴远晟忽然从笔电前抬起眼睛，望向她的眼神冰冷而漠然。
“易晓晓，你能留下来，是看在子豪的面子上。”
易晓晓瞳孔猝然紧缩：“……少爷，我——”
“我说过，除了慕子豪以外，其他人没事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那双墨色的眼眸仿佛淬着冰雪，透着股森然的寒气：“你也不例外。”
“是、是的……少爷。”
易晓晓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指，眼神畏惧不安。
“我、我只是……”
只是太喜欢你了。
不，我只是太爱太爱你了。
你就是我的神祇啊。
这话她藏在心底，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一旦说出口，裴远晟会立即叫她滚蛋。
可是他那双犀利的黑眸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他靠在黑色的真皮转椅上，盯着她略带戏谑地说：“总裁爱上小女仆这种戏码不会发生在这里，不要有任何妄想。”
“……！！”
她瞬间仓皇不已，几乎要疑心自己的伪装被他看穿了。
不会的。
不会……
她命令自己冷静下来。
理智一点点回来，她想起前阵子裴远晟忽然开掉一名花匠，那个年轻的小花匠她见过几次，长得清秀文静，肤色白皙，身材匀称，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总是含羞带怯，宛如小鹿一般。
裴远晟从不与家中佣人亲近，但开出的薪资优厚，平时从不提出任何苛刻的要求，哪怕是身体情况再差的时候也绝不对人发脾气。
所有人都说他是个难得的好主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开除掉一名花匠？
现在想来，应该是那名小花匠起了不该起的念头，故意在他面前表现了吧。
哼，真是痴心妄想。
她在心里冷冷的嘲讽那个小花匠，浑然忘了自己比起那小花匠来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出去吧。”
也许是看她一脸受惊的表情，他语气缓和了几分。
真是个心软的人啊。她不由得更爱他了。
见他脸色苍白，她真想过去摸摸他的脸……
在她的想象中，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无数次了。
现实中，她仍然无法靠近他。
没关系，没关系。
至少能每天看到他，不是吗？
以后，总有机会的。
只需要静静等待即可。
这样安慰着自己，她低下头，安静地走了出去。
她知道，唐笑又来了。
因为唐笑来了，裴远晟才不得不强撑病体牺牲掉午睡时间工作。
她紧紧攥着双拳，心里对唐笑嫉恨极了。
凭什么？
她凭什么让他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
上午他顶着那么大的风站在别墅门口迎接唐笑，她也远远看见了。
她真恨不得唐笑去死。
这个挺着大肚子也要勾引裴远晟的小贱人，为什么不去死？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呢？
她正想的入神，忽然被人一把握住双肩。
走廊上，慕子豪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仍压不住怒气：“谁让你擅自给少爷送药的？”
易晓晓肩膀被慕子豪攥得发疼，脸上却露出一点柔顺的微笑：“慕管家，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我是看你去洗手间了，怕耽误少爷喝药，才帮你把药端进来的啊。”
“你少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明明就是……想借机接近少爷。”
慕子豪怒道：“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做徒劳的事，你这样只会惹少爷对你生厌。你知道的，少爷不喜欢家里的女佣故意投怀送抱——”
“可是我没有啊。”
易晓晓一脸无辜，甚至有些委屈地望着慕子豪：“你为什么偏偏对我这样凶？你这样我好害怕……子豪，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听到她唤他子豪，他浑身一凛，下意思的左右张望，生怕走廊上忽然有别的人出现。
易晓晓“噗嗤”一笑，竟踮起脚勾住慕子豪脖子，在他耳侧轻轻呵了一口气：“怎么胆子这么小呢你……在床上你不是很猛吗，嗯？”
“……！！”
慕子豪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了。
他猛地将易晓晓推开，退后几步一脸恐惧地看向她。
她穿着黑色的女佣制服，背着光阴森森地站在那里，嘴角朝一边勾起，眼神中充斥着淡淡的嘲弄。
他就知道，她是故意要看他难堪！
这个女人……真是宛如蛇蝎一般。
可是，那剪裁精巧材质
高级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却勾勒出她圆鼓鼓的胸脯，水蛇般的细腰，丰满挺翘的臀部……
“咕噜……”
他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察觉到他充满**的眼光，她脸上笑容更加得意，伸出细细的手指，慢悠悠地解开了内搭衬衫的一粒金色纽扣，用力地往下一扯，露出深陷的锁骨。
他的视线随着她的手指而下移，紧紧胶着在她颈项之间。
她轻哼一声，心道，真是个没用的怂货。
而后踩着轻飘飘的步子，与他擦肩而过，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啊……！”
他忍不住一拳砸在墙上。
太没用了。
慕子豪你真是太没用了！
明知道她的存在会威胁到少爷的安全，为什么还让她继续留下来？
明知道她是个可怕的坏女人，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要占有她？
为什么？
他实在是恨透了自己的懦弱。
他更恨命运的安排，恨自己第一次爱上的女人，竟是这般德行！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初第一次出现在他眼前的她，倘若没有那么美好那么耀眼，该有多好。
他只是个从贫瘠的家乡走出来，又被严叔一手栽培的乡下小子，何曾遇见过她那样总是一身白色香奈儿套装，脚踩七厘米黑色细高跟，端庄美丽、妆容精致、气质优雅的职业女性？
那时的她，在他眼中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女神。
一眼误终身。
哪怕她如今变换模样，他依然对她充满了该死的**。
他对她欲罢不能，哪怕恨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仍然难以抵抗她的诱惑。
严叔，我对不起您。
严叔，对不起，您看错了人……
他痛苦无比地将额头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严叔若是知道他放任她这样一个心怀不轨的女人藏在少爷身边，该有多愤怒啊？
虽然他百般提防，但万一，她真的伤害到少爷——
他忽然心头一紧，转身飞快地朝书房走去。
裴远晟正埋头回复邮件，却听见“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扭开了。
慕子豪一脸惊慌的出现在门口。
“怎么了？”
他诧异地望过去。
“对不起少爷……”
慕子豪一面说，一面快步朝他走来。
裴远晟眉头微皱，似乎正强行按捺住不悦——
毕竟，慕子豪很少有这样不礼貌的时候。
而慕子豪匆匆走到裴远晟书桌前，飞快地扫过桌上放在托盘中的药汤，见那碗药汤还未动过，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刚刚突然腹痛去了洗手间，易晓晓是看我不在，怕耽误少爷用药，所以才自作主张，我刚已经训过她了……抱歉。”
慕子豪脸上恢复平静，垂下头自责道。
“就因为这个？”
裴远晟嗤笑一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摆手道：“没事，出去吧。”
他办公时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
他信奉专注才能高效，最讨厌在工作时三心二意，更难以忍受忽然被人闯进来打断思路了。
易晓晓敲门进来时，的确比慕子豪平时中午送药的时间晚了两分钟。
他选择相信慕子豪的说法。
1353、吃醋的男人最可怕
慕子豪盯着那碗黑色的药汤，迟疑了几秒，轻声道：“少爷，这药已经冷了，我去热一下再给您送过来吧。”
“嗯？”
裴远晟靠在转椅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望向慕子豪：“再热一遍，不会影响药效吗？”
“……！”
慕子豪呼吸一窒，不知该如何接口，一时又找不出把这碗药汤换掉的理由，正纠结要不要干脆装作不小心把药打翻，又听见少爷漫不经心的声音自对面传来。
“去吧，下次记得敲门。”
“……是！少爷。”
慕子豪如蒙大赦，连忙端起托盘飞快地离开了。
走廊上，望着手里重新端回来的药汤，他一颗惶惶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易晓晓在少爷的药汤中做手脚。
毕竟……她曾经用药害得那位金小姐差点精神错乱直接疯掉。
若不是长期服用被她加了料的饮品，金小姐也不会在婚礼上突然发病刺伤少爷……
毋庸置疑，易晓晓，或者说金晓仪，是个聪明绝顶而又不择手段的女人。
他到现在想不通，她是如何无师自通地掌握了那一手杀人于无形的下药手段。
这也使他格外小心少爷的饮食，生怕给她可趁之机。
刚刚那种情况，万一少爷真的已经喝了药，他简直万死难辞其咎。
慕子豪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定了定神缓缓朝楼下厨房走去。
他端着药下楼，易晓晓却阴魂不散地拿着块抹布假装擦拭花瓶等在那里。
扫了眼他端着的托盘，她轻飘飘地笑道：“怎么，少爷没喝药？”
他浑身气不打一处来，见四下无人，终于忍不住恨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不知道吗？”
她嘿然一笑，动了动嘴型，无声道：“我要得到他。”
他紧紧攥着托盘边缘，用力到指节发白，连削薄的嘴唇都微微颤抖着，心中混杂着愤怒、怨恨、嫉妒的情绪。
“……你、做、梦。”
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
“呵……”
她讥诮地一笑，转身走开了。
他气到双眼发红，死死地瞪著她，心里不住地想，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爱上这样一个人？
金晓仪，你真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魔鬼！
他既想亲手撕了她，又想生吞活剥了她——
这辈子他从未在一个人身上强烈的体验到这种爱恨交织的情绪。
也许这辈子他真的要毁在她手上了。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金晓仪，你真狠。
他嘴边溢出一抹苦笑。
唐笑一觉醒来，早上还被阴霾所笼罩的天空，居然悄悄地放晴了。
金灿灿的一轮太阳破空而出，将整个庄园都映照的辉煌灿烂起来。
正值午后阳光最盛的时候，暖暖的光线穿过纱帘，在米黄色的樱桃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明亮的光斑。
空气宁静而祥
和。
唐笑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脖颈，无比惬意地从床上下来。
看了看时间，自己这一个午觉，竟睡了两个多小时，此时已经下午三点了。
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
也不知道裴远晟睡醒了没。
她穿好衣物，梳理了一下头发，又洗了把脸，决定如果裴远晟醒着，就陪他聊一会儿，然后与他告别。
毕竟，裴远晟这样的人，即便病着，也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她既已经探了病，大概了解了他的身体状况，对他放下心来，又与他约定好了一周后去杭城的计划，此行也算得上是十分圆满了。
唐笑推门出去，却见裴远晟从走廊另一端朝这边走来。
不由得微微一笑，快步上前去：“中午好啊，裴总。”
裴远晟嘴角扬了扬：“中午好，唐小姐。”
唐笑莞尔道：“裴总这是从哪儿来的？看样子可不像是卧室。”
“我去三楼的书房处理了一点杂事，打算过来看看你睡醒没。”
裴远晟解释道。
“很明显，我睡醒了，并且托你的福，睡得很好。”
唐笑仔细看了看裴远晟的脸色，见他面容仍然苍白，便问：“你是不是中午没休息？”
裴远晟知道瞒不过，于是笑着点点头说：“嗯，我不困，不用担心我。”
“好吧，知道你忙。”
唐笑摇摇头，望着他说：“裴远晟，过一会儿我得回去了。”
裴远晟眼中划过一丝失望：“笑笑，不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唐笑笑道：“我可不敢再继续叨扰，万一你把时间都拿来陪我，岂不是晚上睡觉的时间都要拿来加班了？”
裴远晟连忙道：“没有……其实我一点都不忙。”
在她这里，他永远都有时间。
没有任何事比她更重要。
“确定不忙？”
唐笑笑睨他一眼，了然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好啦裴总，知道你对朋友讲义气，即便再忙都会拨冗来陪我，不过呢，我还不至于那么不识趣，明知道你日理万机，却还厚着脸皮占用你的时间。”
“笑笑……”
裴远晟无奈地叹道：“我永远对你有时间。”
唐笑微微一怔，很快便神色如常道：“你的时间太宝贵了，都说时间就是金钱，越有钱的人，时间越值钱，我耽误你赚钱，心里哪能过意的去？”
她自嘲地一笑：“你可不是像我这样的闲人。”
“笑笑，你不要妄自菲薄，我相信以你的人品和能力，不论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得很好。”
裴远晟正色道：“说起来，对于今后，你有什么打算没？”
“还没想好呢。”
唐笑笑了笑，想起刚刚睡醒时的一室阳光，又想起下雪时与裴远晟在花园中漫步的情形，便望着他提议道：“我们两个站在这里聊天是不是很奇怪？要不，去花园晒晒太阳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好啊。”
裴远晟眼中霎时充满了愉悦的光彩。
花园中已经不是上次唐笑来时银装素裹的模样。
冬天快要结束了，虽然气温不高，但那些花花草草，还是逐渐有了春天的面貌。
唐笑与裴远晟并肩在蜿蜒的石板小径上行走着，暖融融的光散落在两人肩头，将两人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
裴远晟觉得这一刻他很幸福。
确切来说，和唐笑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快乐的。
只是像现在这样，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两人，恍惚中好像他已经拥有了她，两人就这样可以一直走到天荒地老。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并不妨碍他为此而真切的感受到活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从小到大，有很多次，他都差点死去。
濒死体验对他来说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多数时间，他没那么想活。
活下来，必须担负起家族重担，必须将企业扭亏为盈，必须面对那些不肯服从管理的所谓元老，必须面对母亲苛责的目光，还有一些眼红他那个位子的家族长辈们种种挑剔、嫉恨、甚至是怨毒的言辞……
死亡反而是更轻松的一件事。
无数次，在极致的痛苦中，他并不反感和抗拒那股企图将他拽向无底深渊的力量。
如果死亡将他带走，他将获得解脱。反正活着对他而言，并不值得期待。
可是，因为此刻身边的这个女人，他庆幸自己没有被那股力量带走，他庆幸自己仍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与灵魂都未曾消亡。
否则的话，他又怎能和她并肩行走在弥漫着初春气息的花园中，沐浴着微醺的午后阳光，呼吸着清甜的空气。
否则的话，他又怎能和她言笑晏晏，侧头凝视她笑起来时脸侧若隐若现的一个浅浅梨涡。
耳中听见她笑吟吟地说：“你刚问我以后想做什么，我仔细一想，感兴趣的事儿还挺多，但是，能不能做好，又是另一码事了。”
“比如？”
他问。
“比如，开一个蛋糕店卖一些自制的小甜点啦，又或者……”
他眉头微微一皱，淡然开口道：“笑笑，你知道糖分会加速人的衰老吗？”
“诶？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她诧异极了。
裴远晟却致力于打消她继续专研甜品的念头，语气温和而不容置疑。
“众所周知，所有的蛋糕、甜点，都会加很多糖，再加上奶油，含糖量更是高得可怕。你如果每天做甜点，一定会忍不住试吃吧？”
“你的意思是，我会因为没有吃甜点而变成大胖子？”
唐笑挑了挑眉。
“不。”
裴远晟正色道：“不止会发胖，最可怕的是，会变老。”
唐笑：“……嗯？”
裴远晟又徐徐道：“我听说徐臻是绝对不允许唐幂吃任何甜品的。”
“嗯，有所耳闻……所以呢？”
唐笑一脸莫名。
裴远晟看着她淡淡道：“所以，如果你执意要向辛泉学做甜点，将来成为一名蛋糕师，或许……十年后，你会老得像唐幂的阿姨。”
唐笑登时浑身一震：“……？！！”
做个甜点而已，有没有这么可怕？
不过……
脑补了一下她满脸斑和皱纹地站在年轻貌美的唐幂面前的画面，还真是……有点可怕。
1354、你为什么还不醒？
“……裴远晟，你确定你没故意吓唬我？”
唐笑沉默半晌，问道。
“没有。”
裴远晟神情淡定：“骗你是小狗。”
唐笑：“……”
“要不要再试试别的？”
两人不知不觉间停下步伐，相对而立。
身侧正好是上次堆雪人的那棵梅树。
“除了做甜点外，我暂时还想不到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唐笑苦笑道：“你也知道的，我学医出身，除了这个，对别的都一窍不通。”
“那为什么不继续当医生？”
裴远晟问道。
“不了。”
唐笑摇摇头，澄净的双眼望向裴远晟身后的天空。
山中空气清新，不受雾霾影响，此刻晴空万里，蔚蓝如洗。
衬着流动的云彩与皑皑的青山，真是一副好景象。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唐笑缓缓说完，忽地嫣然一笑：“要做一个称职的医生，就意味着失去享受生活的自由，而这不是最残酷的，最残酷的是，一个好的外科医生，总是要不断地面对生离死别。”
“我在疗养院耽误了一两年，如今又怀了孕，等将来孩子生下来，想要重新回到手术台，握起那把手术刀，哪有那么容易。或许，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好的外科医生的资格。”
“你后悔吗？”
裴远晟静静地望着她问。
他的目光中藏着心疼，他永远记得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意气风发。
而她因为爱上一个人，而放弃了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
倘若不嫁给成烈，嫁给任何一个人，又或者是单身，她现在的事业一定会发展得很好，也许，会成为承北最有名最年轻的女外科医生。
只是，人生中到处都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人不可能同时踏入两条河流。
“虽有遗憾，但不后悔。”
唐笑淡淡地笑道：“想开了，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一切也都是因果。我曾听过一句话，——不仅要不昧因果，更要不畏因果。”
“不畏因果？”
“是啊。”
唐笑颔首道：“接受眼下所发生的一切，坚定自己的选择，真的，没什么好后悔的。不过是在那个时候，我爱的人，比我的事业更重要。我选择不放手，选择与我爱的人在一起，这有什么好后悔的？如果一个人习惯了后悔，那么无论做出任何抉择，最终都一定会后悔。”
“所以，我选择做一个不后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任何选择的人。”
潋滟晴光下，她朝他粲然一笑，那笑容明亮得令他心中一颤，几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笑笑，你总是让我意外。”
良久后，他轻声道。
“意外的傻吗？”
唐笑自嘲的笑。
“不，是意外惊喜。”
你的存在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惊喜。
他在心中补充道。
“裴远晟，我发现你很特别。”
她认真地注视着他说。
“……特别？”
“特别会夸
人！”
唐笑哈哈大笑。
“你也很特别。”
“怎么特别？”
“特别让人喜欢。”
裴远晟笑道。
暹国。
距首都曼城南方相隔约500公里的一座小岛上，椰林茂密，阳光丰盛，沙滩上随处可见穿着比基尼的金发女郎们。
海边的一栋私人别墅中，一个年轻的男人静静躺在卧室的床上，明净的落地窗外几百米处即是金色的沙滩与热闹的人群，但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墙上的仪器显示着室温保持在21c，湿度为45%，房间内摆放着几盆龟背叶，床边的柜子上有一只细颈花瓶，瓶中插有一只如火焰般鲜艳的罂粟花。
男人插着鼻伺，放在被子上的手臂通过静脉持续注射药水，房间静的几乎能够听见药水从点滴瓶中坠下的声音。
“笃、笃……”
一个女人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很快，卧室的门被推开，穿着一条红色v领印花长披散着一头棕红色卷发的女人端着托盘，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
她一进来，那双灰色的眼睛就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床上的男人。
可那男人仍然安安静静、纹丝不动，似乎完全没有感知到女人的存在。
即便如此，女人仍然保持着妖娆诱人的姿态，走到床边坐下来，将托盘随手搁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她伸出一只雪白纤细的手，缓缓地落在了男人的额头上。
然后，她的手指缓缓地沿着男人光洁的额头，一路轻抚过他高耸的山根、挺拔的鼻梁、柔软的嘴唇、性感的下巴……
最后，她的手落在他的脖颈处，灰色的眼睛中露出了又爱又恨的神色。
“你为什么还不醒？”
她望着他那双毫无血色、却依然英俊得夺目的面庞，有点气恼地说，“你要是敢就这么死了，我可不会放过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转身从托盘中拿起一只棉签，在旁边装满生理盐水的小瓶中蘸了蘸，然后弯腰一点一点的，用棉签擦拭他干燥的唇瓣。
他嘴唇的弧度十分完美，但即便陷入沉睡，也能看出他从前一定是一个严肃、冷漠的人。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她想起她从前与他的几面之缘，他在人群中异常醒目，身材高大魁梧，面容英俊冷漠，眼神凌厉且充斥着一种蔑视一切的傲然。
又有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男人，如今却乖乖地躺在这张床上，任由她摆布呢？
这种状况已经持续很久了，他日复一日的毫无动静，若不是旁边的仪器上显示着他仍有心跳呼吸，任谁一眼看过去，都会觉得他是个死人。
可她并没有收藏死人的爱好。
她要的，当然是一个活着的他。
虽然医生再三提醒，这个人醒过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她锲而不舍，相信他有朝一日一定会忽然醒来。
为此，即便他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她也坚持不懈的在他面前卖弄风骚。
譬如此刻她俯身为他擦拭嘴唇，胸口春光一片，波涛汹涌，香气扑鼻。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鼻血横流。
更遑论她饱满鲜红的嘴唇几乎快要贴到他的鼻尖。
如果他睁开眼，一定会震惊于眼前的一切。
可惜。
她摇摇头，无限惋惜地放下棉签，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快点醒来吧，我都等急了。”
银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
裴远晟很想亲自送唐笑回去，但被唐笑拒绝，于是裴远晟安排慕子豪开车，并务必将她送到家门口再离开。
裴远晟的这种慎重让唐笑哭笑不得，就仿佛她是一个三岁的小女孩一般，稍不注意就会被人贩子抓走。
“麻烦你了，慕管家。”
车上，唐笑颇为歉疚地说道。
这一天下来，慕子豪往返她家两次，实在是辛苦。
“不麻烦的，唐小姐。”
慕子豪一边开车，一边笑道：“您能来看望少爷，是我应该感谢您。”
“这话可就太客气了，你家少爷本就是我的至交好友，他身体不适，我当然应该来看他。”
唐笑笑了笑说。
“唐小姐，您每次过来，少爷都会特别高兴。”
慕子豪忍不住说：“所以，我很希望能经常看到唐小姐，而且，唐小姐在的时候，少爷的食量也比平时要大很多。”
“哈哈，这难道就是老人说的‘一个人吃饭不香，两个人吃饭要抢’吗？”
唐笑忍俊不禁道。
“也许是因为唐小姐秀色可餐吧？”
慕子豪夸赞道，“您今天真的很好看。”
“好啦，你就别夸我了，要说秀色可餐，我看你家少爷才比较秀色可餐。”
唐笑揶揄道。
慕子豪听了，也轻笑一声说：“少爷确实相貌非凡。”
“你呀，还真不愧是你们家少爷头号粉丝。”
唐笑摇摇头，又道：“对了，我记得先前晓茹养了一只猫，是裴远晟送的，那只猫后来怎么没看见了？”
慕子豪愣了下，说：“我也不知道。”
“真的吗？那还怪可惜的，我记得那只猫长得挺可爱的。”
唐笑叹了口气。
慕子豪倒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最后一次见到那只猫，应该是在季小姐和少爷的婚礼举办前一天。
那天白天，季小姐还曾抚摸过那只猫，还开玩笑说这猫的眼睛圆溜溜的，长得像唐小姐。
后来，到了晚上，他在女佣们居住的楼下似乎听到过一声凄厉的猫叫。
但当时并未多想，毕竟，山中野生动物不少，偶尔庄园中也会蹿出一两只野猫或是松鼠来。
可是很奇怪，那天之后，那只猫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当时所有人都在忙着筹备少爷的婚礼，在婚礼上，又出了季晓茹刺伤少爷的事，闹得兵荒马乱，自然就更无人在意那只猫的去向了。
少爷从昏迷中醒来后，也曾问起过，但无人知道，而季晓茹又很快离开了庄园，自此，那只猫的去向也成了谜。
此刻唐小姐骤然提起，他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反复回响起那一声凄厉的猫叫，脑海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一个可怕的猜想——
那只猫，是被晓仪给杀了。
是因为季晓茹说猫的眼睛像唐小姐，所以，才使那只猫惨遭毒手。
慕子豪双手攥紧了方向盘，双唇紧抿，眼中流露出一丝愤怒与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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