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6、我害怕
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买完衣服，一从商场出来，唐幂就不高兴了。
这种不高兴还没法写在脸上，只能闷在心里。
表面上，她还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凌晨说着话。
“亲爱的，不是说好我来给你买的吗，为什么最后偷偷让我用你的手机去付款？”
凌晨在旁边问。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唐幂心想。
你那点小钱钱，买得起我要的这些衣服吗？
她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通凌晨的穷酸，可到底还是得给凌晨留面子。
谁叫她眼下必须得和她的小男人一起生活呢？
“反正我手上还有些钱，本来还想着出来银行卡啊存折啊现金啊什么都没带，以后得靠你吃饭了，早上一寻思，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什么东西不能用手机支付啊?幸好我还能用手机，你看，反正我有那么多钱，自己穿的衣服，就自己买吧，给亲爱的你省点，以后早点给我一个家，好不好呀？”
唐幂笑靥如花地扭头瞧着凌晨说。
凌晨本来心里面还有点疑虑，听凌晨这么一说，心窝子里顿时暖暖的。
他的幂幂，真是太懂事了。
他也真想马上就给她一个家啊。
可是承北的房价，老实说，他目前真的是不敢想。
太贵了，他以前刚知道承北多少钱能买一个平方时，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理解，现在的地怎么那么贵呢？
认识唐幂以前，他压根没想过要买房子。
或者说，是没想过要在承北买房。
对他来说，最好能毕业后成为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踏踏实实拿工资，等老了，攒一笔钱回老家的省会城市买个小房子住
这就是他的终极理想了。
可现在，他的人生中多了一个唐幂。
他不得不重新开始规划自己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都得为唐幂考虑。
他可以不在承北买房子住，但是唐幂总不能一直跟着他租房子住吧？
所以，房子，一定要想办法买。
他暗暗地下了决心。
“幂幂，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不，是给我们俩一个家的。”
凌晨握着唐幂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
唐幂嘴角微微翘起，心里想，你凭什么给我一个家呢？
当警察吗？
当警察那个工资，怎么可能买得起房嘛。
“嗯，我相信你！”
唐幂点点头，转过脸，不让凌晨看见她眼底的戏谑。
真是奇怪，她明明是爱着他的，明明是愿意和他在一起的，但却总忍不住在心里笑话他。
不过，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保证得了自己永远不被人背地里笑话呢？
没准他凌晨也在心里笑她是个被未婚夫玩弄的可怜虫呢。她想。
两个人不可能一直住酒店，于是依着唐幂，租了一套交通便利小区环境优美的复式公寓。
凌晨本来觉得没必要要两层的，一层就够了，可是唐幂是住惯了别墅的人，复式公寓对她而言都是凑合了，再降低一点标准，她金尊玉贵的哪儿受得了？
凌晨没辙，对于唐幂，他只能无条件服从。
但这个房租他不肯让唐幂出，唐幂和他争了几句，他
最后说：“亲爱的，我是男人，我不能让我的女人出房租。”
唐幂眨眨眼，同意了。
凌晨这个举动，于他而言，其实十分鲁莽。
一个月几千块钱的房租唐幂根本不当回事，反正她后来看了看，手上还算有点钱，长远的不说，挥霍个一年半载是不成问题。
她只想痛痛快快地活在当下，远一点的事情，她不想想。
她不想，凌晨却不能不想。
首先，这个房租就很让他头大了。
以前他累死累活的一个月到处打零工，赚的钱，也差不多只够付这个房租再给他自己剩点生活费。
说是生活费，完全是参照的最低生活标准，吃的用的全是最差的。
他这么凑合着过是没问题的，姐姐小眉对吃穿也向来不讲究，可唐幂……唐幂怎么能跟着他吃苦？
其次，有了唐幂，他势必要拿出许多时间来陪她。
要陪她，赚钱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那么，有没有什么来钱快的活儿可以干呢？
凌晨每天想这些，愁的头发都掉了一把。
唐幂却浑然不觉，依然快活地过着她的小资生活。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单看脸，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看看言行举止，就觉得两人风格迥异。
两个人不在一起的时候，把两个人的生活场景拉出来单独看，那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唐幂不在意，她的口头禅是
有些事不是我不在意，而是我在意了又能如何？
既然无可奈何，那就这么凑合着过呗。
反正，眼下仍然是快乐的，滋润的。
唐幂每天窝在家里，饿了点外卖，累了睡觉，无聊了叫凌晨过来陪
才过了一两个星期，腰上就胖了一小圈儿。
唐幂捏着腰上突然多出来的五花肉，居然乐了。
“哎呦，我这不成了‘快乐肥宅’了?”
她笑嘻嘻地对着凌晨聊起她最近刷微博学会的新词。
“快乐肥宅？”
凌晨将眼睛从事手机上的各种招聘信息中挪开，看着唐幂笑了。
“你才不肥呢，就你这小腰，根本没二两肉。快乐倒是不假宅也是不假。”
说到快乐两个字的时候，他眼中涌现出满满的宠溺。
看到唐幂快快乐乐的，他再累再辛苦都是值得的。
因为她的无忧无虑，他竟生出一种成就感来。
仿佛让她成为一个快乐的女人，就是他最大的骄傲。
“你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唐幂佯装不满地嘟起嘴说：“小心我哪天真的胖成猪给你看哦。”
“没关系啦。”
凌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唐幂。
他看向镜子，镜子里的人也在看他。
多么幸福的一对儿啊，镜子里面，他们真的很相配。
比她小几岁又怎么样呢，时间还很长，等到两个人都白发苍苍的时候，哪儿还看得出谁大谁小呢？
再说，唐幂本来就长得嫩啊。
“你无论什么样，我都会喜欢你的，放心好了。”
他将头搁在她肩膀上，声音糯糯地说。
他说的真心实意，只差把心脏掏出来给她看一看了。
可她压根不这么认为。
甚至在心里冷笑，觉得这种话有点虚伪。
嘴上都这么说，要是她真的丑陋不堪，胖的像猪一样，脾气又差，又爱慕虚荣，他凌晨还会喜欢她吗？
不可能的。
他喜欢她，还不是因为她这张脸。
她到如今仍然时不时地怀疑他的真心，只因为，她自己从未用真实的自己去面对他。
每当她怀疑他的时候，不过是在怀疑她自己罢了。
一个内心不自信的人，对任何人的爱，都是持有怀疑的。
又或者说，一个不自信的人，一个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的人，原本就是不值得被爱的。
唐幂自从当了张浩的情妇后就彻底告别了过去的朋友圈子，毕竟情妇这个身份是可耻的，不足为外人道的。
搬来新家后，唐幂依然不愿意和任何人接触。
她已经习惯了不和其他人有任何联系的生活，反正，她有钱，她有凌晨。
她完完全全可以躲在家里，对一切视而不见。
未来如何，她不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恐惧，是将恐惧深藏在心底，做出一副快乐的假象来给自己看。
掩耳盗铃这种事，她早已经习惯。
但是她避而不见的现实，凌晨却无从逃避。
有一天，他在打工的小餐馆累到晕倒了。
餐馆的老板和老板的女儿都很担心，凌晨并不当回事，晕倒这个词太严重了，他只认为自己是累得睡着了。
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的事。
姐姐小眉对弟弟凌晨这段时间的消瘦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这样的暴瘦不可能是没有原因的。
她担心凌晨生病了，非要拉着凌晨去做体检。
凌晨起先不知道，以为是自己陪姐姐到医院拿什么药，到了医院门口，小眉才说是要给他做体检。
凌晨一听，眉毛皱成川字，死活不愿意进去。
“姐，做个体检要好几百呢，这个钱还是省着吧，你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几件好衣裳。”
看着姐姐身上的旧衣服，凌晨心疼极了。
小眉看着凌晨那么瘦高瘦高的一个人，衣服挂在他身上就跟挂在衣架上似的空荡荡，心里更是疼得能拧出水来。
“好几百怎么了？我们家小毛也是无价之宝，我跟你说，这回你必须得做个全身体检，那个几百的我还看不上呢，要做就做好的，做那个一千多的！”
小眉豪气万丈地宣布。
一千多块，在姐弟俩眼中，绝对是一笔大的开支了。
“一千多？”
凌晨吓坏了，觉得姐姐大概是疯了。
“这么多钱就给我做个检查？太浪费了！”
他眼睛无意间往医院大门里头一瞟，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恐惧。
就那么一眼，就见识到了一个世界。
病人，病人家属，没有哪个脸上是轻松快乐的。
鼻子里好像嗅到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味道，也让凌晨害怕。
他好像从来都没怕过什么，但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怕，也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怕自己病了，死了。
他怕离开这个世界，这个有姐姐，有唐幂的世界。
967、他应该放手吗？
唐幂知道凌晨去做体检的事，但是并未表现出太多关心，反正一直问凌晨她新做的指甲好看不好看。
凌晨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看着唐幂兴高采烈地炫耀那一手亮闪闪的指甲，半句不问自己检查结果，心里到底还是觉得不舒服了。
“幂幂……你不问问我体检结果怎么样吗？”
凌晨无奈地低声问道。
“啊？”
唐幂愣了愣，说：“你这不是好好的嘛？肯定没什么事呀，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你肯定会自己告诉我的嘛。”
话虽如此，但……
“幂幂，我不说，你就不能主动问一句吗？”
凌晨失落地叹了口气。
“哎呀，你今天怎么了嘛。”
唐幂有点儿不高兴了。
“怪里怪气的，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她不喜欢凌晨不迎合自己，不喜欢凌晨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
她觉得，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应该时时刻刻都快乐轻松的。
而这种快乐轻松仿佛应当是对方的职责，她只需要享受，而不需要做出半分努力。
反倒是一旦对方做得稍微不那么让她满意，她就会对眼前的人产生极其强烈的厌恶感，认为是对方破坏掉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影响了自己的情绪。
“我……”
凌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责怪自己。
他知道自己应该对这件事一笑了之，那么，轻松愉悦的氛围或许还可以继续维持。
可是，这段日子的辛劳，还有这一整天的担惊受怕，真的让他内心感到十分压抑。
脑海中甚至划过一个念头
变的人不是他，而是她吧？
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以前的她至少会在意他的感受。
但自己她开始和他同居，他越来越发现她与先前的不同，或者说，她的本来面目就是如此。
失望吗？
也谈不上。
只是灰心罢了。
他仍然是愿意和她继续在一起的。
哪怕苦一点累一点，他仍然舍不得放开她。
毕竟，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爱的人。
除她之外，他也不打算再去爱别人。
算了。
他想，那就这样吧。
“没事。”
他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容来，眼睛看向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你做的指甲很漂亮，很衬你。”
“是吧？哈哈。”
唐幂马上开心地笑了，并且得意洋洋地说：“这次做的最新款，一千多呢。”
“一千多？”
凌晨的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嗯？怎么啦？”
唐幂浑然不知一千多块钱做个指甲这件事对凌晨的刺激有多大。
“……”
凌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到底怎么了嘛，你今天真的很奇怪诶。”
唐幂嘟着嘴说。
“……没事。”
过了很多，凌晨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尤其不愿意面对她，不想看她的眼睛，不想听她的声音
更不愿意看到她那亮闪闪的指甲。
“我去下洗手间。”
他站起来说。
“哎”
唐幂想说什么，但是凌晨飞快地走掉了。
“上个厕所这么急嘛。”
她嘀咕了一句，决定不再理会，躺在沙发上拿起ipad看起新出的韩剧来。
看着韩剧，她在心里又难免拿凌晨和里面的男主角进行比较。
论外形凌晨当然是不比他们差的。
但是论起男人味儿嘛……差得倒不是一点半点。
不过，这她也得认了。
谁让凌晨现在是她的男朋友呢？
唐幂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她人生中唯一一个从外形到身世都比较像韩剧男主角的男人。
那个人，自然就是成烽。
想到成烽
她又不免叹气。
他的确长相身材家世俱佳，对她也很不错。
只是，他有一个强势的未婚妻。
她是绝对比不上那个姓谢的女人的。
而且，她看得出来，成烽也绝不是一个能护得住她的男人。
她现在唯一后悔的，是当时自己太有骨气，分手时没要成烽的钱。
那时候鬼迷心窍，不把钱当回事，觉得自己很酷。
现在后悔得要命。
钱多好啊。
骨气能当饭吃么？能让她过上安逸日子么？
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唐幂胡思乱想的时候，凌晨独自蹲在厕所马桶上抽烟。
他以前很少抽烟，最近却常常躲起来抽烟。
原因无他
累的。
心累。
身也累。
抽烟的时候，他才能稍微放松一下。
但也不敢抽太久，因为怕被唐幂发现。
大口大口地吸完一根烟，打开窗静静等烟味散去，他站起来，动了动酸麻的双腿，最后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用力地搓了搓脸，想要搓掉脸上那垂眉丧眼的表情，这才慢吞吞地朝外面走去。
经过洗手池的时候，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镜子里的那张脸，真让人吃惊。
他觉得自己老了，而且，分明多了几根白头发。
摇摇头，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却没想到，唐幂站在门外。
凌晨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朝身后看了一眼。
“怎么了？鬼鬼祟祟的。”
唐幂没好气地说。
“啊……没，没有。”
凌晨忙挤出一脸笑容：“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来上厕所吗？奇怪。”
唐幂无语地瞪了凌晨一眼。
“啊……对不起，我在厕所呆太久了吗？”
凌晨怕唐幂进去闻到烟味儿，努力地没话找话拖延时间。
“你才知道自己呆得久啊？”
“呃……最近肠胃不怎么好。”
凌晨挠挠头说。
“嗯？”
唐幂总算是想起来问一句：“你今天不是去体检了么，没什么大问题吧。”
纵然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凌晨却已经感动到不行。
她在关心我。
她在关心我！
这一句，足以抵消她一切的不好。
他的疲惫一扫而光，眼睛瞬间亮了。
“没事……没什么大问题。”
“哦。”
她很平淡地点了点头。
“不过……”
“不过什么？”
“肠胃有点小问题。”
他怕说严重了她担心，忙笑着说：“不用担心，就是消化不良，没什么的。”
“肠胃病嘛，谁都有一点的。”
她浑不在意地说。
“嗯，是……”
他的眼神中划过一丝黯然。
低血糖和慢性胃炎。
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时时发作。
他今天为了省钱，连胃药都没舍得买。
而她做一个指甲却……
算了，不要多想了。
那毕竟是她自己的钱，她有随便花的权利。
“好啦，快让开啦，我要上厕所了。”
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啊，好……”
凌晨连忙侧过身子。
唐幂看了凌晨一眼，心中的不满加深了几分。
怎么感觉凌晨最近变得呆呆的呢。
一点以前那种灵气都没有了。
算了……
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呆就呆吧。
至少，他爱她啊。
她需要一个爱她的人留在她身边，这样，她夜里才睡得着。
小眉没多久就知道了凌晨和唐幂住在一起的事情。
她大吃一惊，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是凌晨勾引人家，当即拿出扫帚来对着凌晨一顿打。
当姐姐的也不懂得怎么教育弟弟，只知道动用暴力，当然，她这暴力也暴力得有限，抡过去的扫帚都是收着力气的，看着来势汹汹，其实并不怎么疼。
倒是累得她自己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打完了，她指着凌晨的鼻子大骂他品德坏坏，拎着他的耳朵让他去跟唐小姐配不是，还说要回去当着唐小姐未婚夫的面儿跪下赔罪。
“你可不能毁了唐小姐啊！你知道人家未婚夫对她多好么？锦衣玉食的，从来不让她为了钱的事情发愁，你呢，你个穷小子能给人家什么？你说，你是不是仗着自己年轻就去勾引人家唐小姐，哄骗人家唐小姐跟你在一块儿？！”
“不是……姐，不是这样的……”
被姐姐小眉拧着耳朵，从耳朵到脸再到脖子根儿全红透了的凌晨声音糯糯地说：“姐，你别生气……你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唐我跟幂幂是你情我愿的，她真心爱我，我也真心爱她……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没骗你”
“爱个屁啊爱！”
小眉脾气上来了，直接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
“你拿什么挨人家？你凭什么爱人家？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你！你小子出息了，居然学电视里头那些小白脸去勾引富婆，你真给我们凌家长脸啊你！”
小眉气咻咻地对着凌晨大骂，唾沫星子喷了凌晨一脸一身。
凌晨梗着脖子，垂着头，眼睛又红又湿
他想哭，但哭不出来。
他哭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委屈。
在唐幂那儿委屈，在他姐这儿也委屈，生活给了他太大压力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哪儿哪儿都不顺意，哪儿哪儿都难受。
他怎么这么苦呢？
他以前很少去想苦不苦这个问题。
或者说，以前他不觉得苦。
虽然一穷二白，但努力干活，总还有学上，总还有的吃，有的穿。
能活下去，他就知足了。
以前，能多看唐幂几眼，他都是开心满足的。
现在，拥有了唐幂，生活却铺天盖地地朝他压过来，让他喘不过气，让他失去了过去的快乐和满足。
原来，拥有梦寐以求的东西，快乐是那么的短暂。
他应该放手吗？
968、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凌晨这边渐渐产生了动摇。
并非他不爱唐幂了，或者对唐幂的爱打折扣了。
而是他逐渐意识到，唐幂是自己爱不起的人。
爱不起的人，还要继续爱下去吗？
纵使他想要继续坚持，对方就一定感到快乐吗？
他对此越来越没有把握了。
可是唐幂对于凌晨的犹豫纠结浑然不觉。
她依然纵情享受着这暂时的欢愉，每天混吃等死，挥霍着金钱和光阴。
和凌晨在一起，即便两人价值观不一致，但是凌晨的样貌身材还有在床上的表现，她都是绝对满意的。
她深知凌晨这样的条件是多么的难得。
有时候甚至想，凌晨应当是一块璞玉。
倘若他真进了娱乐圈，那不知道该有多少女人为他疯狂呢。
只要他愿意现身，不知道有多少富婆千金前仆后继，将大把的资源奉上。
那时候，凌晨才看不上她呢。
想到这里，又庆幸凌晨这块璞玉还没有被更多人发掘。
夜里，她紧紧拥着凌晨入睡。
凌晨以为这边是她爱他的佐证。
其实，这只不过因为她缺乏安全感罢了。
他竭尽全力去寻找唐幂爱他的证明，试图安慰这个任性的自我的总是胡作非为的女人是爱自己的。
却没有想过一种可能
唐幂她根本不懂爱。
她不懂得如何去爱自己，更不懂得如何去爱他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下去，期间凌晨默默忍耐了无数次。
终于有一天，凌晨爆发了。
起因是非常小的一件事情
因为凌晨晚上回来得比唐幂要求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而唐幂让凌晨给她带的冰淇淋他忘了带，凌晨一到家，唐幂就各种埋怨。
女人埋怨起来，大都没完没了。
唐幂以前没那么话多，至少在凌晨刚认识唐幂时，她十分矜持文雅，话也很少，总是面带微笑。
可现在就不同了。
唐幂整天闲得厉害以前多多少少还要伺候金主，现在倒好，连金主都不用伺候了。
她每天窝在家里看韩剧看日剧，看得无师自通，学会了一身矫情的本事。
数落凌晨的话那是一个没完没了，抱怨完了又开始自怨自艾，自我怜惜，听得又累又饿的凌晨恨不得当场拿出两只耳塞把自己耳朵堵上。
太闹心了。
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回家后能吃上一口热饭，再有一盆热水泡泡脚而已。
可这些，唐幂当然是不可能满足他的。
在最开始的时候，唐幂也曾经给他做过饭。
但那饭压根就不能吃
凌晨吃了两次，两次都肠胃不舒服，唐幂又完全不知道自己问题出在哪里，还叽叽歪歪地说做饭太累。
什么做饭，无非是把外卖买来的熟食热一热罢了。
就热一热，唐幂还要自己往里面加点料以证明是她自己做的。
不加倒还勉强能吃，一加料，基本是没法入口的。
凌晨怕唐幂不高兴，每次硬逼着自己吃下去，吃下去的结果，自然是不停地拉肚子。
一次夜里拉到快要虚脱，半夜被吵醒的唐幂还怪他睡觉不安生，扰了她的清梦。
凌晨真叫一个有苦难言。
万幸唐幂后来犯了懒病，不再亲自下厨了。
凌晨不再被唐
幂可怕的料理所折磨，只不过，每晚必定饿着肚子回来。
谁让唐幂规定他晚上必须八点回家呢？
她的理由是，回来太晚，她一个人在家害怕。
凌晨没办法，他平生头一遭谈恋爱，他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对对方好。
可他也累，和唐幂在一起，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身心俱疲。
这天，当唐幂坐在床上喋喋不休地抱怨他将近一个小时，而累得半死饿得半死的凌晨老老实实站在一米外听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他终于有些无法忍受了。
人在又饿又累的时候，脾气总是会比平时要差一些。
而凌晨此刻也确确实实在崩溃的边缘了。
“幂幂，我累了……你先别说了好吗？”
凌晨无奈地说了一句。
唐幂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一贯老实的凌晨居然学会了还嘴。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难道他已经不爱她了？
难道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还是他嫌弃她老了丑了？
……
一瞬间，唐幂脑海中划过无数种可能。
等她回过神来，眼中马上蓄了满满的一泡眼泪。
她觉得自己委屈透顶了。
简直比韩剧里面最惨的女主角还要凄惨！
且不说她为了爱情毅然私奔，就说她今天在家等了他一天
他怎么好意思这样对她？
唐幂委屈得快要死了。
她轻抚着心口，做出一副西子捧心的造型，感觉自己此刻很有韩剧女主角的风范。
只可惜，面前这位不是韩剧中多金的总裁。
“你……你太过分了！我恨你！”
她颤巍巍地说道。
凌晨有点惊讶。
他并不认为自己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样一种待遇。
她的反应，倒好像他是一位十足可恶的负心汉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中间有一段他不在吗？
不对……他明明一直都在啊！
那为什么，唐幂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真是太奇怪了！
他又感到惊奇，同时也感到一些不快。
“你说话啊！凌晨，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唐幂抹了把眼泪，恨恨地瞪着凌晨喊道。
凌晨简直想跪下来大呼一声“冤枉啊”，他什么时候说过不爱她了？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啊!
“我没有”
凌晨试图辩解，但唐幂只给了他说三个字的机会，就开始歇斯底起来。
“你就是！你在外面肯定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你们男人都一个样，你肯定是看我年纪大，所以喜欢上比我年纪小的女孩子了！凌晨，你太过分了！没想到你和外面那些男人一样！我看错你了！！”
唐幂平白无故地给凌晨安了这样一项天大的罪名，却不允许凌晨辩解。
哪怕一个字，她也不准他说。
凌晨一天的疲倦加上胃里的抽痛还有此刻所经受的精神上的折磨，再也让他没法忍受了。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行吗！”
凌晨拔高了音量说道。
唐幂惊呆了。
这是凌晨生平第一次这样大声和她说话。
在她看来，凌晨这是在吼她
然，与张浩的那些暴虐的行为相比，凌晨这个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人总是恃宠而骄的。
谁让凌晨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呢？
“你……你竟敢吼我！”
唐幂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掀翻了床头柜。
哗啦啦一声响，床头柜上的台灯、茶杯、还有零零散散的小玩意瞬间碎了一地。
“你给我滚出去！！”
她说了最不该说的一句话。
凌晨听了，脸色一青，但二话没说，拿起外套便朝外走去。
看着凌晨决绝的背影，唐幂这才生出悔意。
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做出任何挽留的举动。
她有什么骄傲呢？
无非是被纵容，被爱，被娇惯出来的任性罢了。
过了很久很久以后，她在心里责怪凌晨那时候太爱她太纵容她太娇惯她，却从不反省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骄纵不讲理的人，为什么不去珍惜凌晨对她的爱。
不懂得自省的人，是不配拥有幸福的。
而彼时，唐幂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凌晨走出去了。
她没有挽留，凌晨也没有停下来一步。
凌晨一出门，她就放声大哭。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凌晨一出门，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大排档，要了一瓶啤酒，一碗面，还有几串牛肉。
这对凌晨来说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但今晚，他想要放纵自己一次。
他实在是太饿太累了。
他酒量不好，喝了一瓶啤酒，脸就涨得通红，眼泪也扑簌簌落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到这个时候，他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和唐幂肯定没办法走到最后了。
她根本不属于他。
她也完全不理解他。
和她在一起，他并不那么快乐。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快乐。
凌晨吃完这顿迟来的晚餐之后，回了他和姐姐小眉的那个家。
小眉看到他喝了酒，想骂，又忍住了，最后只是看着他叹气。
“姐，我知道你想说啥。”
凌晨坐在门边，傻笑着瞅着他姐：“你想说，我和人家城里的姑娘不合适呗，我配不上人家呗，我知道啊……我都知道。”
“你知道就好。”
小眉摇摇头，撇撇嘴。
“可她……真的太好看了。”
凌晨垂头，想到唐幂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样子，心里有点酸涩。
“你就是稀罕唐小姐好看啊？”
小眉问。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稀罕她这个人。”
“稀罕有什么用，我还稀罕那个……那个吴彦祖呢，我能跟吴彦祖在一块么？”
“……”
凌晨无言以对。
“断了吧，早点断，对你，对唐小姐都好，人家回去跟未婚夫在一块儿，不比跟着你好啊？你是山里人，人家是城里人，这差距不只是钱上面的，还有很多，很多……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已经会知道的。”
小眉苦口婆心地劝。
“我知道……我懂。”
凌晨肩膀垮下来，头也垂下来搁在膝盖上。
他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流失
以前他是积攒了浑身的力气去爱她，现在，这股力气在渐渐地流失了。
他爱不起了。
969、我不要你的钱
唐幂是个大手大脚惯了的人，尽管心里面告诉自己花钱要省着点用，毕竟自己没有任何赚钱的能力，靠凌晨那显然是不可能。
但，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性仍然是改不了。
她减少了去大商场shopping的次数，却又迷上了网购，心里想着反正网上的衣服卖得又不算贵，多买两件也花不了几个钱。
结果越卖越多，每天收快递收到手软，拆快递拆到厌烦。
唯有穿着新衣服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那窈窕的身子美丽的面容时，心里才感到些许安慰。
可问题又来了。
她这么多新衣服，却无人欣赏。
穿在凌晨面前，他只会叹气，说怎么又买新衣服？
唐幂不禁感到扫兴极了。
这时候不免又想到了张浩。
张浩纵使千般万般不好，至少，不会在金钱上吝啬于她，看见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便会变着花样的妙语连珠地夸她。
没有女人不喜欢被男人欣赏自己的美。
倘若无人欣赏，打扮得再好看又有什么意思呢？
然而如今的唐幂，完全没有自己的交际圈子，只有凌晨。
她渐渐觉得凌晨是块木头，还是块不会赚钱的木头。
生活中没有足够的金钱，又没有人能够欣赏她的美这两件事，对唐幂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她越来越无法忍受了。
实在是无聊，她便在家花上一两个小时精心打扮，然后去附近的咖啡馆转悠。
于是又收获了几枚向她搭讪的小哥。
这几位小哥相貌都十分一般，属于比张浩年轻耐看，但又远不如凌晨的那类。
唐幂自视甚高，不愿屈就，对这些人一概置之不理。
很快就又觉得无聊了。
一天，唐幂正坐在咖啡馆的窗边一边喝卡布奇诺一边百无聊赖地用手机刷淘宝。
就在这时，她对面的空位上坐下了一个男人。
唐幂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心里颇为不屑地想，又是来搭讪的臭男人吧？
她现在也渐渐明白在男人中，有钱的少，有貌的就更少。
有钱又有貌的，那更是凤毛麟角。
而这种稀缺物种出现在这里的几率，又能有多少呢？
唐幂嘴角微微往下撇了撇，露出一个讥讽的弧度。
而对面的男人却好像很不识相一样， 仍然坐在那里不动。
他不动，唐幂也索性当没看见，继续刷着淘宝。
网上衣服花样是挺多，但说实话，质感比起大商场来说，仍然是差一些。
和高级定制店比起来……那更加比不上了。
可唐幂现在没办法呀，高定她是不指望了，就连商场里面的一些轻奢品牌，她都要想一想。
偶尔看着账号上日益减少的数字，她会感到心慌。
但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女人，能干点什么呢？
唐幂想到这里，禁不住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一道声音。
并且这声音还十分的耳熟。
“幂幂，今天的你，也还是美得娇艳欲滴，就像花园里最动人的那一株玫瑰。”
唐幂眨眨眼，不可置信地猛然抬起头来。
坐在面前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她的前任金主张浩。
这些日子张浩从未找过她，她自然也不可能去找张浩。
想起那一晚的事情，她仍
然会感到屈辱，但时间久了，那些屈辱也渐渐地淡去了。
和现实的窘迫比起来，那点屈辱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她睁大了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张浩。
很奇怪，张浩和以前比起来，似乎是瘦了。
难道是因为想她么？她奇怪地想。
瘦了一些的张浩比从前要顺眼许多。
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并且剪得短短的，很精神。
身上的西服质地精良，腕上的钻表闪耀动人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专属于有钱人的养尊处优、不疾不徐的气息。
真是好笑，她竟然觉得……张浩变帅了。
可细细看来，却又的确如此。
张浩本身就不丑，再加上衣品也还不错，瘦下来脸上轮廓更加明显，全然没有以前那股油腻感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对金钱的渴望亦或是其他，唐幂此刻看着张浩，居然十分顺眼。
顺眼到，她完全遗忘了张浩以往的种种不好。
包括在床上那些暴虐的记忆，一齐被她暂时性地抛之脑后了。
变帅了的张浩正以一种十足欣赏和倾慕的目光凝望着她，语气轻柔和缓地说：“想你了，我的幂幂。”
唐幂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她想他么?
不想。
她只是缺钱。
心里面似乎有着一道细小的声音
她不想他，只想他的钱。
哈……
唐幂啊，唐幂。
你可真是个爱钱如命的女人。
你还能要点脸么？
她在心里对自己冷嘲热讽。
见唐幂没说话，张浩笑了笑，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
“我能在这里坐一会儿吗？不会打扰到你吧？”
他的语气仍然十分轻柔。
唐幂觉得张浩仿佛是变了。
和从前那个张浩很不一样，但具体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不过，张浩是个生意人，生意人，本来就善于伪装。
“嗯……你坐吧，这咖啡馆又不是我开的。”
唐幂淡淡地说。
张浩一听，眉毛一挑，又笑了。
“幂幂，你变了。”
“嗯？”
唐幂愣住了。
心里想，我还没说你变了呢，你反倒说我变了？
这才过了多久啊。
满打满算，也才两三个月吧？
也许还没这么久。
唐幂在家呆久了，对于时间已经没什么概念了。
说不上来是多久，反正，应该也没多久。
以往张浩忙起来的时候，这么一段时间，也未必会过去看她几次。
现在和张浩坐在一起，有种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不过因为张浩出差了一段时间，所以两人才没怎么见面的错觉。
但分明又不是。
她记得她和张浩是分开了。现在，她的男朋友是凌晨。
凌晨……是个傻里傻气的，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她心里涩涩地想着，又突然间泛起一点点疼。
她心疼凌晨。
要是凌晨也有张浩这样的家境该多好啊？
那傻小子……就不用吃那么多苦了。
可这世上，总归是吃苦的人多，享福的人少。
“你变得更美了。”
张浩停了一会儿，慢悠悠地说。
“……”
唐幂再次说
不出话来。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夸赞的话，女人总是受用的。
凌晨就不怎么会夸人。
唐幂又在心里叹气。
这就是愣头青和成熟男人的区别吧？
也不知道凌晨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到那时，自己还和他在一起吗？
唐幂忧心忡忡的神色落在张浩眼里，张浩却不动声色，招招手叫来服务生，要了一杯蓝山。
“也是巧。”
唐幂看着他：“巧什么？”
“约了个人吃饭，路上正好看见你了。”
他笑着说。
“哦。”
唐幂拿汤匙无意识地搅动着眼前的卡布奇诺。
他约的什么人，男人，还是女人？
算了……
这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这么快就找了新欢么？
难道是那个模特？
那女人……怪怪的，长相身材倒是不错。
算了。
随他去吧。
反正他不差钱，长得也不丑，对女人也大方，随随便便就能包养个漂亮听话的情妇。
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万一被他老婆逮到，他也不好交代吧？
……
张浩见她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又忍不住笑。
唐幂不知道，自己在张浩眼中，是个可怜又可笑的形象。
“白天喝太多咖啡不好吧。”
张浩缓缓地说：“我记得你以前老是失眠的。本来就睡不着，喝了咖啡，不是更睡不着吗？”
唐幂垂下眼睫，看了看杯子里被搅得灰灰白白的咖啡，心里莫名烦躁，干脆拿手一推，把咖啡馆推到了桌子靠墙的角落里。
这孩子气的举动不免又令张浩发笑。
“笑笑笑，有那么好笑吗？”
唐幂拧着眉毛，气哼哼地说。
那一双黑黝黝的翦水秋瞳瞪得圆溜溜的，让张浩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萨摩耶。
那小狗也是一双大眼瞪得溜圆，单纯无知而又懵懂。
张浩喜欢单纯的动物。
对于单纯的动物，他又有种无法抑制的凌虐欲。
这种一时想要呵护一时想要凌虐的**交替出现，弄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神经兮兮。
可又拿自己毫无办法。
既然没办法，也只有想尽办法满足自己咯。
“幂幂，我见过那么多女人，还是你最可爱。”
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说。
“……”
唐幂又是沉默。
而张浩却摸出一张支票来。
唐幂浑身一震。
张浩将支票送到唐幂面前。
“好久不见，怪想你的，幂幂，这点零花钱拿去买两件新衣服，天气转凉了，别冻着了。”
他温和的声音，就好像是她的一位大哥哥而不是她曾经的金主一样。
真是奇了怪了，他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了，他为什么还要给钱给她花？
难道他真爱上她了？
唐幂可不信。
唐幂皱紧眉毛，思索了片刻。
张浩一直没说话，就那么等着。
他的咖啡上来了，他不建议唐幂喝咖啡，自己倒是小口小口地喝着，姿态十分优雅。
“我不要。”
唐幂突然把支票重新推回到张浩面前。
张浩微微一挑眉，愣了。
“我不要你的钱。”
970、别让我为你心疼
“为什么啊。”
“我们现在又没什么关系了。”
唐幂抿了抿嘴说。
其实她心里也挺舍不得那张支票。
那上面的数字不小，够她挥霍一段时间了。
可是她不能要。
要了这次，下次呢？
不行。
她不能做一个任凭他摆布的玩偶。
“谁说我们没什么关系了啊。”
张浩声音里带着笑。
唐幂抬眼看他：“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张浩突然俯下身，压低了声音，但还是笑着的：“你是我最爱的情人啊，幂幂，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
“玩够了，随时回来。”
非常近的距离，张浩朝她眨了眨眼。
“我……”
唐幂下意识地想要辩解什么，但却发现张浩的话竟然令她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就好像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人，突然听到有人对她说，回来吃饭，家里做了好吃的等着你呢。
她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
她没穷过，但一直都过着追逐物质的生活，没有物质，就没有她。
她什么都能没有，但不能没有钱。
唐幂对自己感到一阵绝望。
“乖。”
他了然地望着她，摸了摸她放在桌上的一只小手。
唐幂慢吞吞地缩回了手。
而张浩贪婪的目光顺着她的手，像蛇的信子一样，缓缓地舔、舐、着，直到她的锁骨，颈项，粉红柔嫩的嘴唇。
“我爱你，幂幂。我永远爱你。”
他微笑着，诚挚地说。
唐幂有点想哭。
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她自己。
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满满的苦涩，仿佛下一秒就要大哭一场。
张浩却当她是被自己感动。
他笑得很开心：“我随时恭候你回家，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给你换个更大更漂亮的房子，好吗？幂幂。”
唐幂难受得要死。
她捂着脸摇着头说：“你不要再说了。”
“我要说。幂幂，我有很多钱，很多很多，我要把它们都花在你身上，让你做城堡里的公主，一辈子快活又美丽，我要你一辈子穿最昂贵的衣服，用最高级的化妆品，什么活都不干，直到八十岁也是个优雅漂亮的女人。”
他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眼神也闪着光，好像电视剧里面的男主角。
假的。
这都是假的。
他根本不爱她。
他爱她，怎么可能在床上那样对她？
他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让她回去继续被他这样那样。
他真自私。
真可怕。
“你走吧，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她放下手，以一种悲哀的眼神望着他说。
张浩却露出了十分自信的微笑。
他对她了若指掌。
他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这个女人，美丽但无用，是个纯粹的傻瓜。
可是，傻瓜又如何？
美丽就足够了。
“幂幂，我听你的，你让我走，我就走。”
他果真乖乖地站起了身。
“可是……”
他收起笑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美丽，这么娇弱，我真的，特别舍不得看到你吃苦。”
“……”
唐幂想说
自己没有吃苦，想说自己过得很好。
可真的如此吗？
并不如此。
虽然眼下没怎么吃苦，但将来，跟着凌晨，吃苦是在所难免的。
说不定，张浩早就调查过凌晨了。
“我等你，可是……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不然的话，我会为你心疼的。”
他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了。
唐幂看着张浩的背影，由衷地佩服他
佩服他这么能演，又这么能说。
她差一点点，就要动摇了。
张浩走后唐幂也无心再继续呆在咖啡馆，随便在附近找了家餐馆吃了饭，便慢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租住的公寓。
晚上照旧是看韩剧。
唐幂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部韩剧，美剧节奏快她又看不了，国产剧她嫌弃土，可韩剧几乎都被她看完了，她已经到了偶尔无聊到需要看国产剧的地步。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是大结局。
现实中，在一起才是痛苦的开始。
凌晨现在不在学校住了，每天晚上都过来。
到了九点多，唐幂听见门响，是凌晨回来了。
闷了一天总算能看到凌晨，她原本应该是开心的。
但最近，她即便看见凌晨，也仍会感到心烦。
帅有什么用。
帅能当饭吃吗？
显然是不能的。
凌晨走进来，见她一言不发地仍然坐在床上看韩剧，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心里也不好受。
“幂幂，我回来了。”
他拎着一袋水果换了拖鞋进来，声音糯糯地说。
“哦。”
她十分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凌晨欲言又止：“幂幂，你……”
“我怎么。”
声音毫无起伏。
颇为凌乱的公寓内，只有电视里嘈杂的声响。
光线很暗，只开了壁灯，映着这一室的狼藉，更让人心情烦乱。
……就不能收拾一下房间吗？
他心里颇有微词。
唐幂一开始是请了家政工，但是凌晨嫌浪费这钱给的比给姐姐小眉的还多呢。
可又不能让姐姐继续来给唐幂打工。
他心疼这钱，便对唐幂说不要花钱请家政工了，他有空了收拾。
唐幂也没跟他争，每天房间都乱糟糟的，垃圾也不扔，床铺也不整理，专门等着凌晨回家收拾。
凌晨有时候回来累得半死，也还是要拖着疲惫的身躯整理房间。
可是这也没用，用不了一两天，房间马上恢复原状。
唐幂有着将一切弄得乱七八糟的特殊能力。
凌晨又能怎么办呢？
不收拾，只会更乱。
他说也不敢说，只能一天天的忍气吞声。
他想起姐姐小眉说的话，常常想自己是不是该放弃。
可放弃，又如何甘心？
但……
“幂幂，我想问你一件事。”
他有点烦躁地放下手中的抹布
地上有一滩饮料干涸的印记，看着有点碍眼，上面还有脚印，显然是唐幂白天从上面踩过去了。
真不明白，地上弄脏了她怎么能像是没看见一样呢？
这么脏，她一点也不在意？
就等着他像个清洁工一样帮她弄干净吗?
他在她眼里，到底是什么呢？
电视剧似乎正放到
一个小**，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大喊着：“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
哗啦啦的大雨声。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比女声更加撕心裂肺的插曲声。
凌晨听着觉得头都大了。
可是唐幂看得目不转睛。
真的有那么好看吗？
好看到，她都不愿意搭理他一下？
还是说，对于她来说，她根本不需要搭理他？
那个问题再一次出现在凌晨的脑海中
对她来说，他到底是什么？
难道在她心目中，他真的一点地位都没有吗？
凌晨感到难受极了。
平心而论，除了穷以为，他长得还行，成绩还不错，最近，还有学校的女生向他表白。
凌晨平时不怎么关心学校的女孩子，但是，同班的男生起哄说，那女孩可是校花。
校花人美心善，在学校人缘好得出奇，不仅男生说她好话，连她那些小姐妹们都跑来问他到底答不答应和校花交往。
凌晨不想直接拒绝女孩子，怕女孩子没面子，可是接受，更不可能。
本以为就这么拖着，对方自然会放弃。
谁知道，越是这样，别人越是当他害羞，动不动就往他跟前凑，一天起码“偶遇”个三四次。
所有人都等着他接受校花，可是，他不能啊。
他是有女朋友的人。
在他眼里，校花再美，也美不过唐幂。
校花再可爱，也可爱不过唐幂。
他对唐幂的心，是绝对不会动摇的
他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但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总是会让他产生怀疑，自己对唐幂的爱，是不是一场盲目的错爱。
他怀疑，唐幂根本就不爱自己。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是坚决地找了个机会，拒绝了校花。
校花当场就哭了。
过了两天，她那些小姐妹带着校花来找他，说要看看他女朋友照片。
凌晨问为什么，那群女生们说校花不相信，除非亲眼看到照片，否则，就是凌晨在骗人。
凌晨本不想公开唐幂的照片，但是，事到临头，也只能打开手机，找了张和唐幂在一起的合照给校花看。
校花和她那群小姐妹看到唐幂和凌晨的合照，全都愣了。
合照是凌晨有次跟唐幂一块儿浇花的时候照的。
背景是花圃，唐幂穿着一条鹅黄色的吊带裙，长发披在脑后，笑眼弯弯，阳光洒在她洁白晶莹的皮肤上，她整个人都美得发光。
那张照片上，凌晨也笑得很幸福，很开心。
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呢。
但是，凌晨一直觉得，这是他们俩最喜欢对方的时候。
校花和她的小姐妹们都被照片上的唐幂震慑住了。
甚至有几个女孩忍不住喃喃地说：“真好看……”
“好像天仙一样啊。”
“怎么这么美……”
校花哭得更凶了。
“对不起，是我自不量力了。”
她哭着跑了。
她的一个小姐妹趁凌晨不注意，把照片传到了她自己的手机上。
很快，凌晨和唐幂的合照在学校传开了。
大家都知道凌晨有个美若天仙看起来又很有钱的女朋友，都知道校花输得很惨。
校花再也不敢在凌晨面前出现，倒是凌晨，一直对人家心存愧疚。
971、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凌晨的那些男同学们，则纷纷打趣，问凌晨什么时候带他们见见嫂子。
凌晨自然是不可能让唐幂见他们的。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唐幂绝不会愿意。
然而，就在他今晚回家的路上，有个校友发来了一张照片，问照片上的美女是不是他女朋友。
凌晨一看照片就傻了。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黑色背心裙，皮肤白皙，长发如瀑，面容姣美，的确是唐幂无疑。
可问题是，照片上，有个男人正摸着她的手。
而那个男人，不是她先前那个未婚夫是谁？
他为什么会突然找上她？
还是说，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又或者，她后悔了，想重新回到他身边？
凌晨的心乱成一团。
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自信能够守住唐幂。
和她的那个未婚夫比起来，他算得了什么呢？
他内心纠结不已，想问，却又不敢问。
校友那边他直接回复说不是，校友打哈哈说不是就好，便不再多话。
凌晨终归是个爱面子的男人。
他不是小孩子了，在老家，他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什么事？”
唐幂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仍然看着她的八点档，头都没回一下。
凌晨忽然感到有些无趣。
他将抹布收好，自己慢吞吞地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坐下来那一刻，周身舒服极了，同时，一股深深的疲倦涌了上来，潮水一般差点将他淹没。
一瞬间，他都想立即躺下休息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呢？
可是……
算了。
他掀起眼皮，了无生趣地看着她：“你今天去哪儿了？”
唐幂皱了皱眉。
在一片喧嚣嘈杂的背景音中挪动眼珠，不爽地将目光聚集在凌晨身上。
“我能去哪儿？你觉得我去哪儿了？不是吧，凌晨，你这是在审问我呢？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凌晨无奈又无力地辩解着。
“不是那个意思？”
唐幂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凌晨你说清楚啊。”
“我……我只是”
在唐幂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凌晨张口结舌。
“你说啊。凌晨，你每天白天不见人影，从来没时间陪我，到了晚上，一回来就质问我，生怕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哈哈，你行啊，那些男人养家的本事你没学会，防着我的本事倒是见涨啊？”
唐幂神色讥诮。
她每天待在家闲得无聊，憋了一肚子的无名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
好啊，既然凌晨要跟她找不痛快，那他自己也别想痛快！
“……”
听到唐幂说自己没养家的本事，凌晨心里也来了气。
他每天那么辛苦，在她眼里还是一个没本事的男人吗？
可她别忘了，他还没毕业！
一个没毕业的学生，他能有什么办法去赚大钱？
不……不对。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原本，是她唐幂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
是他来问她，而不是她反过来问他。
凌晨忽然清醒差点就被她套进去了！
她越是这样，越证明她心里有鬼吧？
“别转移话题。”
凌晨沉下脸来，乌黑的眸子盯着唐幂的脸。
唐幂心中一紧，觉得凌晨好像忽然间变了一个人。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今天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他十足冷静地对她说道。
唐幂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
脑袋飞快地运转着，她想，凌晨这样问，恐怕是知道什么了吧。
否则他不是没事找事的。
既然如此，她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我见了张浩。”
她嘴角讥讽地上扬了一下：“那又怎么样呢？”
“……”
凌晨沉默。
尽管已经知道实情，但由她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他仍然感到难以接受。
她见了张浩她的未婚夫。
她为什么要见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艰难地挤出了这样一句话。
有点害怕听到她的答案。
他想，她要离开他了吧。
这个结果并不那么让他意外。
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倘若当初根本没有认识她就好了，他想。
“就是碰见了，聊了几句。”
她关了电视，房间安静下来。
随手放起了音乐，不知名的钢琴曲响起。
但这并不能缓解任何人的情绪。
两人都不觉得快乐。
唐幂心里对现状厌烦，而凌晨一面惶恐不安，一面愤怒无力。
“聊什么呢？”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并不那么有底气。
“你觉得呢？”
“我在问你。”
“据说一般人在问对方时心里多半有了答案，我想知道你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唐幂半躺在床上，狡黠地看着他。
他以前最爱她这种小狐狸似的狡黠，现在只觉得厌恨。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这很重要。”
“……?”
凌晨不得不承认，在大多数时候，他说不过唐幂。
“重要的是你怎么看我，在你心目中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是否相信我，而不是事实事实没那么重要。”
唐幂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说。
此刻，她那双妩媚的黑眸中流淌着一种自信。
一种对于自己能够完全掌控住凌晨的自信。
凌晨张了张嘴，试图说点儿什么
他不想认输。
但很多时候，爱情中总有一方高高在上。
很不幸，在与唐幂的关系中，他从来不曾拥有这种地位。
爱得更多的人，总是输家。
“我当然”
凌晨无奈而痛苦地抓了把头发，眼神疲倦地瞥向她。
“我当然愿意相信你，幂幂，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相信你。可是，你也应该告诉我真相，让我对你放心，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不放心咯？”
唐幂总是这么的善于抓“重点”。
凌晨心头掠过一丝烦躁。
他不得不起身，在这凌乱的房间内无目的地走了几步，继而在窗边停下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抓起放在茶几上的一瓶被唐幂喝了一半儿的纯净水仰头喝了一口，浑身上下总算是获得了一丝清凉。
烦躁终于得到稍
微的缓解。
凌晨再次鼓起勇气看向唐幂：“幂幂，我知道，我说不过你，你只要告诉我，今天你和张浩见面都说了什么，就行了。别的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了。”
“什么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你”
眼看唐幂又要诡辩，凌晨深深皱眉，做了一个往下按的手势
“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凌晨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要我跪下来求你，你才肯告诉我你和你的前任到底说了什么吗？唐幂，我身为你的男朋友，竟然没有这个权利知道你背着我和你前任见面的事情吗？”
他又急又快地说道。
“……”
唐幂一瞬间被这个样子的凌晨吓到了。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凌晨还挺有男人味的。
于是唐幂勾起嘴角，柔柔地一笑：“好啦，别生气了嘛亲爱的，我这还不是怕你不高兴呀？张浩见我也没什么事，无非是想让我回头罢了。可是……”
她像一条蛇一样从床上滑下来，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凌晨的身边。
她伸出柔嫩洁白的手臂想要攀上他的身体勾住他的脖子，但被他侧身躲过了。
唐幂撇了撇嘴，委屈地瞪了凌晨一眼。
但竟也没有再缠上去，只是可怜巴巴地站在原地，仰头用那双含着一丝嗔怒的水眸瞅着他。
“干嘛这样对我啊，难道我真的对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嗯？”
“……”
凌晨皱眉垂下眼睛，不愿意再看她怕自己多看几眼又忍不住心软，没用地拥她入怀中。
可是仔细一琢磨，唐幂也确确实实谈不上做了多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无非是和前任一起喝咖啡罢了。也许，真的只是偶然碰见呢？
因为这个而对唐幂生气，也确实……过分了吧？
耳边又传来唐幂娇柔而委屈的声音。
“你这人……就知道欺负我，难道我是你女朋友，就不能和一个爱过我的男人一起坐下来喝杯咖啡聊聊天了嘛？我知道，你们学校也有不少女生喜欢你，你可别否认，我都知道呢，之前不是还有女孩子在微信上和你告白吗？好几个呢，我都看见了。”
“……”
凌晨俊脸一红，对此并未感到骄傲，只觉得羞耻。
唐幂在心里笑了一下，觉得凌晨还是太年轻太单纯，嘴上慢慢吞吞地说：“那你说，你有没有和那些女孩子坐在一起吃过饭呢？别说没有，在食堂坐一张桌子上也算哦，或者，在学校碰见了，人家找你说话，你能完全不理么？”
“……”
凌晨再一次无言以对。
她说得对，喜欢他的女生，他可以拒绝，但人家拦住他要跟他讲话，或者硬要坐到他旁边吃饭，他也没办法把别人赶走，只能尽量不说话。
“你看，这不是一样的道理吗？”
唐幂看着凌晨的脸色，就知道自己赢了。
“事情就是这样，张浩刚巧看见我一个人坐在咖啡馆，就过来和我说了几句话，没别的了。信不信由你。”
“……真的？”
凌晨抬起头盯着唐幂。
“不然呢？大白天的，他能对我做什么啊？就算他想对我做什么，我也不会乐意啊？难道我是那么随便的女人么？”
唐幂振振有词地说。
凌晨心中稍定，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他说什么了。是不是……想和你复合？”
972、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是，但那又怎么样？”
唐幂瞪着一双大眼，坦坦荡荡地说：“他要和我复合，我就一定会答应他吗？”
凌晨紧张地看着唐幂，心里悄悄地雀跃起来。
“我的心里只有你。”
她说：“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的。你难道对自己这点信心都没有吗？在我眼里，你什么都比他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
她的语气是那么的真挚，丝毫的不令人产生半分怀疑。
凌晨没理由不去相信她。
并且，他的心也愿意相信她。
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细节在告诉他她或许没那么爱她，但只要她说一句，他立即就可以对那些视而不见，继续对她肝脑涂地。
这一晚凌晨又一次对唐幂妥协。
但是他不知道是，唐幂已经收下了张浩给她的支票。
唐幂重新有了钱，很快便又开始了过去那种挥霍无度的生活。
衣服、鞋子、化妆品、首饰，全部按照从前的标准来买，一直都是最奢华的，最让她喜欢的，也最让其他女人羡慕的。
她不想去想将来，只想图眼下的痛快。
反正……将来总会有办法的吧？
她只是觉得太无聊太空虚了，只有不停地买买买，才能填补内心的空洞。
张浩给她的那些钱，倘若只是正常开销，足够她用上很久了。
但是，她这样疯狂地买买买，很快，便所剩不多了。
对于唐幂的疯狂消费，凌晨也察觉到了。
家中的购物袋和没有拆封的首饰盒包装盒到处都是，唐幂一开始还想藏，后来发现藏都没地方藏了。
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花的又不是他凌晨的钱
难道他没钱给她花，还不准她花自己的钱么？
凌晨一直假装看不见家里几乎已经要放不下的衣物包包鞋子。
但是有一天，当他累了一天回到家，却被唐幂驱使着将她扔在地上表示不要了的衣物打包起来拎到楼下垃圾箱时，凌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这些衣服，你不是都还没穿过吗？为什么要扔？幂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
“我花我自己的钱，想买就买想扔就扔，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幂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
“你的钱哪儿来的？”
凌晨静静地望着她问。
终于问出口了。
他以为，自己没办法将这句话问出来的。
“你……！”
唐幂一双大眼瞪成铜铃大，恼羞成怒地大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我为什么没有资格？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凌晨仍然安安静静地回道。
“……”
唐幂竟无言以对。
她颇显心虚地垂下了眼睫。
毕竟，如今花张浩的钱，并不光彩。
凌晨心里难过极了。
他看到唐幂如此反应，已经知道自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本应该感到愤怒的，可事到临头，却只感到羞愧、难受。
是他没用。
他想，要是他有很多很多钱就好了。
为什么他这么穷呢？
那么，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呢？
他望着她，甚至幻想两人一夜白头。
倘若一切的挫折都不必经历，一觉醒来，两人都已经白发苍苍，满面皱纹，但他仍然牵着她的手，那该多好。
他想要和她白头偕老，可是，这件事竟然那样的难。
难到他用尽一切努力，仍然改变不了她分毫。
他真没用。
“幂幂，是他给你的钱，对吗？”
他轻声问。
唐幂咬了咬牙，重新抬起头瞪向他。
她努力作出理直气壮的模样，但仍然心虚，心虚到双腿发软。
只要一对上他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她就感到腿软，手心直冒冷汗。
“是。那又怎么样？”
“为什么要这样呢？”
凌晨难过地问。
他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或许早就碎了
可她却还要从上面踩过去，踩过来，踩过去，踩过来
是还嫌他的心碎得不够彻底吗？
他想，她大概从未珍惜过他，珍惜过他们之间的感情。
也许，她根本没有心。
“为什么？”
唐幂十分短促地笑了一下，以一种讥诮的眼神望着他。
“你说呢？凌晨，你有钱吗？如果我的现男友很有钱，那我还需要像个乞丐一样伸手去接张浩丢过来的钱吗？你以为我想要他的钱啊？”
“……”
凌晨沉默。
“凌晨，你太年轻啦。你不知道，钱对于我们女人而言，有多么的重要。”
唐幂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又是沉重，又是轻松。
她忽然很想抽一支烟。
“幂幂，钱，真的那么重要吗？”
“当然。”
“钱比我重要是吗？”
“……”
“你说啊。”
“是。”
“哈……”
凌晨无奈地笑。
他从床头柜的最下层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给自己点燃了。
唐幂见了，居然也伸手找他要。
“给我一支。谢谢。”
凌晨叹了口气，给了唐幂一支烟。
两人相对无言地默默地在这局促又凌乱的房间内吞云吐雾起来。
在这淡蓝色的烟雾中，凌晨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厌恶感。
说不清楚是对自己的厌恶，亦或是对唐幂的厌恶，亦或是对眼下这种生活的厌恶。
他只是觉得，太累了。
太累太累太累了。
他快要崩溃了。
而唐幂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着凌晨开口。
她感到悲哀，和茫然。
也许还有更深的痛在等着她，但，那就留待以后吧。
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地抽一支烟。
“幂幂。”
“嗯？”
他终于从烟雾中抬起头，叫她的名字。
她微微笑，维持着镇定。
他看着她淡然的模样，感到一阵心酸。
“我们还是分手吧。”
“……嗯？”
“我们不合适。”
他摇摇头，苦笑：“算了吧，你也累了，我也累了。”
“哦。”
唐幂点了点头。
她心想，他终于说出来了。
他终于放弃她了。
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愿意永远为她停留。
所有人，所有爱过她的人，都注定会抛弃她。
她垂着眼，冷笑起来。
凌晨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年轻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
他这段时候，看起来好像老了好几岁。
身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少年的朝气，暂时是回不来了。
“是我对不起你，我给不了你好的生活。我……”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真没用。
真没用。
他快要难过死了。
为什么他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呢？
为什么他的爱情还是输给了现实呢？
为什么……他这么穷呢？
要是有很多很多钱就好了。
他茫然地想。
要是有很多很多钱，幂幂就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了吧。
可是他没有。
所以，他只能离开。
他伸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灯光下，他的表情很难看。
就好像一块暴晒后的抹布。
干巴巴、紧绷绷的。
“对不起，幂幂。真的对不起……”
“别说了。”
唐幂将指间燃尽的烟蒂随手丢到地上。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别圣父心了。凌晨，你很好了。是我对不起你。”
到了这个时候，两人争相道歉起来。
可是爱情里，道歉最无用。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试图做一些无用的事情来抵消自己的内疚与虚弱。
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我。”
“是我。”
“够了。”
唐幂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凌晨，你总是这样，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太好了，你总是当一个好人，让我做一个坏人，你一直在纵容我你知道吗？”
“我只想对你好。”
他摊手，无奈，“我只想宠着你，让你快乐。”
“不，你让我变得无法无天，任意妄为。”
她嘲弄地看着他。
“你并不知道要怎么爱我。爱一个人就不该无条件宠着对方，你这是在溺爱我。”
“我……”
凌晨说不出话来了。
他忽然又觉得唐幂说得很对。
既然唐幂说得对，那么，他又错了。
他又想要道歉。
但是，她又说他不能总这样去当一个“好人”。
他感到无所适从。
没想到，连分手，也如此卑微，渺小，理不直气不壮。
“你看，你又这样。凌晨，你很怕我，因为你怕我，所以你就没办法爱我。”
“是吗？”
“是啊。”
“我没办法不怕你。”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他难过地说。
“你可以不那么爱我的。”
她想了想说，“你要是少爱我一点，说不定就”
“就怎么？”
“就能不溺爱我。”
“对不起。”
察觉到自己又在道歉，他不禁苦笑。
“我这辈子没爱过别人，这是头一次，我没有经验，我以为，爱一个人就要拼命对她好，把全世界都给她。”
“……”
唐幂沉默。
“所以，你这样对我，是因为不想溺爱我？”
凌晨看着她问。
“我……我不是。”
唐幂慌乱地挪开了眼睛。
“不是吗？”
凌晨略感迷茫。
“那你……”
“对不起，我喜欢过。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
“……为什么？”
他的心不可避免地又碎了一次。
她自嘲地笑了笑说：“大概因为我更爱自己吧。”
“……”
凌晨也笑了。
他苦笑着说：“也不完全对吧。”
“嗯？”
“我觉得，爱自己，也不应该是你这样的爱法。”
“是吗？”
“爱自己，要让自己快乐、满足。可是，幂幂，我觉得你并不快乐。”
“……”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只是爱物质，爱金钱。”
“……！！”
唐幂如遭雷击。
所以你会回到张浩身边，只因为，你爱他的钱，你不能缺少那些东西。
凌晨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该说的都说开了，虽然难过，但也知道，这个结局在所难免。
凌晨再一次大力地搓了搓脸，然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他的衣服、鞋子，都很少，没多久，就收拾完了。
是时候告别了。
此时此刻他非常想大哭一场，大醉一场，可她还是要强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体面地从这个家中离开。
他不愿意让唐幂今后回忆起来，最后他是以那样狼狈不堪的形象从她生命中谢幕的。
他用一只超市的大号购物袋装着他的那些衣物和鞋子，站在玄关处，淡淡地冲她笑着。
“幂幂，你说得对，我不懂爱，也没有资格去谈爱，我还太年轻了，像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根本不配爱任何人。谢谢你教给了我这些，我想，以后我应该也不会再去爱谁了。爱情，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这太奢侈了，可能只有很有钱、又真正懂得爱自己的人才有这个资格去谈吧？反正，我是累了。我再也不想去追求这个了。太难了。”
灯光下，少年的身影依然挺拔，如初见时一样。
只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973、做你的男人
凌晨走了。
唐幂没有挽留。
她的心在隐隐作痛，她真想凌晨回头，再一次对她露出微笑，将她拥入怀中。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凌晨再也不会对她露出当初那样灿烂的微笑。
甚至，也不会再对任何人露出那样的微笑。
当初那个心中无一丝阴霾，单纯地热爱着这个世界的少年，已经被她亲手扼杀了。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挽留呢？
她也不愿意承认，她是自私的，贪婪的。
她又想要一个鲜嫩的少年，又想要大把的金钱。
人总是这样，得到了，不珍惜。
当她拥有凌晨之后，她反而一天比一天地对他的好视而不见，而在心里不断放大他的缺点和不足。
如今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有什么资格去挽留他呢？
就算她留下了他，以后两个人就能好好在一起吗？
他们终归是不同的。
唐幂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他走得很慢，但他从头到尾，没有回头。
祝你幸福，她想。
你应该拥有更美好更灿烂的人生。
唐幂独自在公寓又住了一段时间，这期间她一如既往，每天挥霍着手中的金钱。
她知道，在这些钱用光之前，张浩会来找她。
不得不说，尽管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但张浩对她，亦或是她对张浩，都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半个月后。
一天下午，在那家咖啡馆，她正坐在窗前玩手机，面前的座位上，有个人将椅子拉开，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唐幂抬起头一看，是张浩。
张浩朝她微笑：“幂幂，跟我回家吧。”
家？
呵……
这个字，唐幂感到陌生极了。
但是她喜欢。
“好。”
她点点头，站起身来，张浩也默契地起身。
门外，停着张浩新换的劳斯莱斯。
司机打开车门，请唐幂上车。
唐幂倨傲地轻轻颔首，抬脚迈进了宽敞的车内。
对这一切，张浩很满意，这当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劳斯莱斯平稳地将唐幂送回了当初那处豪宅。
但是，张浩不允许她继续住在这里。
“带你过来，是让你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我另外给你安排了一个新的住处，比这边更舒服。”
张浩搂着她的肩膀说。
唐幂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那座别墅外看着，阳光很刺眼，她恍惚看见了凌晨站在花圃前浇花的身影。
一阵眩晕。
唐幂吸了口气，握住了张浩的手。
“怎么了，宝贝？”
张浩一脸紧张。
“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
唐幂抬起头，微笑：“这房子我也住腻了，没什么好收拾的，扔了吧。反正亲爱的你有的是钱，会给我买新的，对不对？”
“这个当然。”
张浩当即低下头，给唐幂来了个绵长的法式热吻。
张浩嘴里的气息让唐幂有点反胃，但是，她不能拒绝。
不仅不能拒绝，还必须装成很享受的样子。
谁让张浩是她的金主呢？
唐幂跟着张浩去了他给她的新家。
一栋更加豪华的大别墅，花园也比先前的更大。
唐幂表示很喜欢，抱着张浩亲了好几口。
但是张浩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金碧辉煌但一丝烟火气也没有的客厅里，只觉得生无可恋。
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这不过，是更大的一个牢笼罢了。
唐幂开始时不时在在家酗酒。
每次醉酒后，她都会想起凌晨。
想到凌晨，便格外的难受。
也许人在喝醉后会格外的敏感脆弱。
她一个人在家醉醺醺的时候，时常大喊着凌晨的名字，感到心脏揪成一团，疼得快要发疯。
醒来后，又觉得一切好像一场梦。
没关系，我只要有钱就够了。
她漠然而平静地想。
唐幂所不知道的是，凌晨在离开她后，很快和那个追求他的校花在一起了。
其实凌晨并不是想借由谁来忘记谁，只是在和唐幂分手后，他无法控制地变得颓废，甚至生了一场小病。
他在学校因为高烧而晕倒，刚好校花路过，便叫来同学一起将他送进医务室。
其后校花张晓楠日日夜夜地照顾他，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给了他无限的关怀。
凌晨从唐幂那里，从未得到过这些。
“凌晨，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知道我比不上她，我也不奢求你能……能和我在一起。我只要你好好的，赶快好起来，不要再这么难受就好了。”
一天晚上，张晓楠在凌晨的病床边轻声说道。
她以为凌晨仍在昏睡凌晨这一次病得较为厉害，已经躺在床上好几天了，大部分时候都是睡着的。
但其实不然。
凌晨头昏脑涨，浑身无力，意识却是清醒的。他只是不想张开眼睛，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罢了。
张晓楠说的这些话，被他尽数听在耳中。
他在心里说，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啊，你太傻了。比我还傻。
可他却懒于开口，只管躺着装睡。
又听见张晓楠自顾自地叹了口气，说：“你真好看，我就没见过你这个好看的男生，凌晨，我知道我有点儿花痴，可是，我就是特别喜欢你的样子，你的声音，还有……反正，就是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有时候我偷偷看你，觉得和你很近，但又很远，你那么优秀，我这样的女生，哪里配得上你呢？”
凌晨心说，我才配不上你，只是你不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罢了。
这时，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地覆盖上了他的手。
他能感觉到，那只手是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卑微。
就如同他在唐幂面前的卑微。
他不由得一阵心酸。
很快，那只小手收了回去。
“凌晨，我可真喜欢你啊。”
她笑了笑，说。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角有些湿润，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男生，她甚至，都在脑子里幻想了以后和他结婚的画面。
“谢谢你。”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
张晓楠吓了一跳：“谁？”
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
这里就只有她和凌晨两个人，除了他，还有谁呢？
可是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呢？
自己说的那些傻话都被他听进去了吗？
张晓楠的一张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醒、醒
的？”
张晓楠变成了一个小结巴。
凌晨躺在床上，偏了偏头，看向张晓楠。
他的眼神很温柔，因为透过她，他仿佛能看到他自己的影子。
“刚醒。”
“哦……”
张晓楠拍了拍胸口，舒了口气。
凌晨眼中泛起一点笑意。
刚刚张晓楠那个动作，让他觉得很可爱。
他以前从未留意过生活中的女孩子，眼中只有一个唐幂。
如今才发觉，原来女孩子是如此可爱、如此真实的。
她和唐幂很不相同。
在唐幂面前他总是很紧张、很忐忑，但在她面前，他很放松、很舒适。
“那个，你饿不饿啊？凌晨……我帮你带了饭，你要不要……吃点？”
她努力想要克服自己的结巴，可是不行，实在太紧张了。
只要看见他，她的一颗小心脏就砰砰跳个不停。
她唯恐被他发觉，因此更加不安，从耳朵到脖子，全部红了个透。
“好啊。”
他弯了弯嘴角，笑了笑。
张晓楠连忙拿过搁在旁边桌子上的帆布袋，从里面掏出一只方形的双层饭盒。
饭盒上印着粉色的hellokitty，那乖巧的模样和张晓楠本人很像。
凌晨从床上坐起来。
张晓楠把饭盒打开，顿时，香气四溢。
凌晨问：“这是你做的吗？”
张晓楠本想说是家里人给做的，谁知道被凌晨直接问了出来，她只好点头。
“做得不好……你将就着吃一下吧。”
她垂着头坐在一旁，像在作检讨一样。
“排骨有点点焦了……呃，我没掌握后火候，不过应该还能吃吧……我已经把焦得比较厉害的丢掉了……米饭可能有一点点软，我想着你生病嘛，太硬了不好消化……结果水就放多了……”
凌晨一面吃着，一面听着耳边小女生的絮絮叨叨，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老实说，她做得挺好吃的。如果满分有十分，他给她打八分。
凌晨很快就吃完，一方面是饭菜合口味，一方面是实在太饿了。
吃完这顿饭，他浑身的力气都恢复了。
“谢谢你，张晓楠。”
他试图下床，把饭盒拿到医务室的洗手间去清洗，但马上被张晓楠拦住。
“哎，你别动，别动……我来，我来。”
他不好去和女孩子争抢，只好将饭盒交到她手中。
张晓楠看他吃得干干净净，心里十分欢喜，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凌晨盯着她的笑容看了几秒钟，也翘起嘴角笑了。
张晓楠洗完碗回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心情很好的样子。
凌晨坐在床边看着她：“张晓楠，你刚刚说你喜欢我对吗？”
“啊……”
张晓楠一愣，整个人都慌张起来。
“不，不是……我，我那个……哎……”
她跺跺脚，豁出去地瞪着他：“好吧！我就喜欢你，怎么啦？反正我也告白过了。你也拒绝过我了，难道你还想再拒绝我一次吗？那你拒绝吧！我张晓楠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答应你。”
“……哈？”
“我答应做你男朋友。”
“你你你……你说什么？”
张晓楠懵了，像只呆头鹅一样傻乎乎地张着嘴站在那里。
974、真舍不得你
纯白色的卧室内。
闹钟在八点准时响起。
被子里伸出一只白嫩的手，那只手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准确无误地拍上了位于床头柜左后方的一只小猪佩奇闹钟。
小猪佩奇瞬间安静下来。
阳光透过窗帘洒落，被子里的人蠕动了几下，接着，唐笑闭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伸手揉了揉眼睛，唐笑张嘴大了个大大的呵欠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渐渐变冷的缘故，现在越来越起不来床了。
忽然间，旁边传来低低的笑声。
谁？
唐笑猛然睁大眼睛扭过头去。
只见旁边的枕头上，一个男人正眯着眼冲她笑着，那神情懒洋洋的，像只刚睡醒的狮子。
嗯？
成烈？
唐笑眨巴眨巴眼睛，过了几秒钟之后，总算是彻底醒了过来
成烈回来了。
她那个常年“出差”的老公回来了！
嗯……这意味着，在家不讲形象的日子结束了。
唐笑一把扯过被子盖在成烈脸上，然后飞快地从床上弹起来，双脚一伸套上拖鞋，等成烈莫名其妙地把被子从脸上扯下来时，只能看见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
成烈英俊的脸庞上浮现一大堆问号
怎么了这是？
一大早上的蹿得跟只兔子似的，难不成是吃坏肚子了？
洗手间内。
唐笑照着镜子，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头发蓬乱，眼角还挂着一粒眼屎，不禁懊恼地伸手抓了把头发。
“啊啊啊……丑死了！”
她皱着鼻子，对镜子里的那个丑八怪表示十二万分的嫌弃。
唐笑飞快地洗漱完，给自己化了个淡妆，就打算出门了。
正站在玄关处穿鞋，身后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就这么把你老公扔在家啦？”
唐笑穿好鞋，扭头，只见成烈穿着睡衣抿着嘴站在自己身后，短发胡乱支棱着，因为刚睡醒，眼睛还没能完全张开
这模样实在是有点好笑。
“乖啦，我要去上班了。”
唐笑踮起脚，伸手揉了揉成烈的头发。
没想到这家伙还顺势在她手掌心蹭了一下……
天，唐笑当场快被萌化了。
“什么时候回来？”
某大号留守儿童不情不愿地问。
这也难怪，以前都是成烈回部队后，唐笑一个人老老实实待在家，如今，两人倒是角色互换，成烈成了被扔在家的那个。
唐笑心里当然是万分舍不得成烈的，这么长时间不在一起，好不容易成烈回来了，她巴不得能和成烈一块儿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才好。
可是没办法，要工作，虽然工作清闲，但毕竟职责所在。
唐笑可不想当一个为了爱情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女人。
“当然是下班的时候回来咯。”
唐笑理所当然地说。
成烈皱了皱眉：“太久了。”
“嗯？”
“今天实在舍不得让你出门，我让严凌给你放假。”
完全不容拒绝的口气。
唐笑登时叉腰瞪眼儿：“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那是以权谋私。”
“那又怎么样？”
成烈挑了挑眉。
唐笑眯了眯眼：“你不能这样，说好的尊重我的意
愿呢？”
平心而论，唐笑做出一副凶相，真没啥威慑力。
谁让她天生就是一副和和气气的长相呢？
唐笑大概也知道这点，努力挺了挺胸，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
“就不尊重。”
谁知道，某人慢悠悠地吐出了四个字。
晨光中，他的眼睛亮亮的，润润的，看起来像是美玉，又像是……
一只温顺的大狗的眼睛。
诶……
大狗？
“噗嗤！”
唐笑忍俊不禁。
“嗯？”
成烈莫名其妙。
唐笑抬起两只手，捧住自家老公的俊脸，笑眯眯地搓了搓。
成烈皱眉看着她。
唐笑刚才还装凶，此刻又是满脸欢喜，眼神中还带着宠溺
女人还真是善变的生物啊。
“亲爱的，乖啦，我中午回来和你一块儿吃饭。”
“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要去上班啦，你再睡会儿呗？”
成烈一言不发，显然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
唐笑灵机一动：“诶……要不你跟我去食堂吃早饭？”
突然想起来反正去办公室之前也还是要去食堂，既然成烈起来了，干嘛不一起呢？
再说，成烈虽然是名副其实的红三代，可一点儿都不像有些富家公子哥一样娇贵。
基本上是给什么吃什么，燕窝鱼翅吃得，玉米馒头也吃得。
食堂的餐点向来能够满足大众口味，想来成烈应该也会吃得很满意。
成烈一听，果然笑了：“行啊。”
唐笑看了看时间，把他朝里推去：“快去洗漱，晚了我可就走了啊。”
成烈摇摇头：“你以为我是你们女人啊？”
“喂，女人怎么啦，你可不能性别歧视！还有啊，我一向都很快的好嘛！”
“……”
唐笑那小嘴儿叭叭的，成烈说不过，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只好暂时举手投降，大步朝洗手间走去。
唐笑站在后头看着老公的猿臂蜂腰大长腿，内心感受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
美滋滋。
养眼，实在是太养眼了。
以至于唐笑忍不住屁颠屁颠跟在成烈后头，倚着门框化作一颗望夫石。
成烈动作利落地洗脸刷牙完，一转身，看见唐笑眼冒红心地盯着自己，不禁好笑地在唐笑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走了，小花痴。”
唐笑牵着成烈的大手去食堂，手心是暖暖的，心里也是暖暖的。
秋高气爽，凉风阵阵，脚下是落叶，头顶是蓝天，郊外和市里到底是不同的。
路上不时有人朝唐笑打招呼，每个人看到成烈，都是一脸惊奇。
唐笑于是笑眯眯的不厌其烦地向每个人介绍成烈。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唐笑不仅有老公，还有个十足帅气温柔的老公。
唐笑整个人都幸福得要冒泡了。
在食堂也有不少人跟唐笑打招呼，开始吃饭后，倒是没什么人来打扰了。
叶琛一进食堂就看见了唐笑。
他的眼中总是只有唐笑，下意识地想过去找她，可是，他很快又看到了唐笑身边的男人。
他的眼神瞬间暗淡下来。
再看看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他忍不住移开了眼睛。
阳光下，那两人真是一对璧人啊。
叶琛独自走到角落坐下来，心想，今后恐怕是不便打扰了吧。
可是……
他真的舍不得她的微笑，她身上那若有若无的清香，她那圆圆的，看起来很温柔很温柔的眼睛。
她就是他生命中的光。
要是……他早一点遇到她就好了。
就在叶琛黯然不已的时候，面前有个人端着餐盘坐了下来。
他明明听不见声音，但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一道欢快的声音。
抬起头，果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
成萌。
“早上好啊，叶琛。”
女孩穿着一条鹅黄色的裙子，外套白色针织衫，笑眼弯弯地望着他说。
读懂了她的唇形，叶琛也笑了笑：“早上好，成萌。”
虽然心里还是不太好受，但面前多了一个人陪着自己，似乎可以暂时不用去面对一个人的孤单了。
“哎，叶琛，你这吃得也太少了吧？”
成萌瞅了瞅叶琛的餐盘，果断地夹了一块香蕉土司放到叶琛盘子里。
叶琛无从拒绝，再说，香蕉土司他确实也挺爱吃的。
刚才进来后看到唐笑和她爱人，他心情低落，根本没有心思拿早餐，只随便拿了点东西。
两人各自吃着东西，但成萌那张小嘴好像闲不住一样，隔一会儿就要对叶琛说上几句。
“叶琛，你今天没什么事儿吧？”
“啊？”
叶琛疑惑的眼神。
“我又想打羽毛球了。”
成萌两眼亮晶晶的，“上次被你虐得太爽了，哈哈哈。”
“……”
“今天再来一场？好不好啊。”
叶琛想了想说：“嗯。”
“要是我能长时间呆在这里就好了。”
成萌嘀咕着。
叶琛正埋头喝粥，没有“听”见。
她看着叶琛安静柔和的模样，心想，如果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在疗养院工作就好了。
总觉得，这里和外面是两个世界。
这里的人，也和外面不同。
她真感谢听大嫂的话，来疗养院散心。
不然她怎么会认识叶琛呢？
叶琛这个人……即便是当普通朋友，也是很好很好的。
可是……
她现在已经对他舍不得了。
那么，皮特那边，又要如何交代呢？
她这样，算不上背叛了皮特？
另一边，唐笑和成烈吃完饭，刚一起身，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成萌和叶琛。
成烈原想过去和成萌说两句，被唐笑拉了拉手，示意不要。
直到从食堂出来后，成烈才问：“为什么？”
“就觉得，他们俩那样挺好的，而且……萌萌肯定也一进来就看见我们了，她那么鬼灵精怪的，没来找我们，自然是想和叶琛多多独处咯。”
听起来倒是蛮有道理的，但
“萌萌和皮特最近怎么样了？”
“啊……这个嘛。”
唐笑有点儿犹豫，其实，她也说不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了，不难为你了，快去上班，回头我自己问皮特。”
成烈拍拍唐笑的手背手。
“嗯！”
走到办公室楼下，唐笑依依不舍起来。
成烈含笑看着她：“舍不得了？”
975、成长官，我不懂
唐笑心说，是啊，就是舍不得了，巴不得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和你在一起。
可嘴上却说：“没有，反正中午就能见面，有什么舍不得的。”
她心里所想几乎都写在脸上，成烈怎么会看不出来，只是不想拆穿她。
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成烈说：“去上班吧，中午见。”
唐笑：“嗯，好。”
转身朝楼上走去，一直忍着没回头，心里也觉得自己可笑，怎么就这么难舍难分了呢？
身后，成烈看着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缓步离开。
疗养院内的一套十分普通的医生宿舍内，穿戴整齐的沈飒坐在客厅，有些茫茫然的样子。
作为一名军人，她早已经习惯了作息规律的生活。
即便没有闹钟，她也能够按时起床。
昨晚看了很久的电视她觉得新鲜，又寂寞，不免熬了夜。
但天刚蒙蒙亮，她体内的生物钟就唤醒了她。
沈飒睁开眼睛，觉得眼睛有点涨
这种感觉她很少有，毕竟她以前基本上不看电视。
揉了揉眼睛，沈飒起床冲了个冷水澡，然后喝了一杯水，从冰箱里面取出几个鸡蛋
昨晚成长官给她往冰箱里塞了一些食物，想必是怕她饿着。
沈飒烧水煮了鸡蛋，吃完这些，也就差不多饱了。
饱了之后，沈飒无事可做，站在窗口往外张望了一阵子，看见林荫道上似乎有人慢跑，便果断下去活动了一下。
跑了半小时后，人渐渐多了起来，沈飒便又回到了住处。
回来之后，她就实在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了。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与她同年纪的女孩子，巴不得在秋天的被窝里多待一阵子，可她纵然身上还带着伤，却片刻停不下来。
一停下来，她就仿佛失去了方向。
她想自己或许应该去找成长官，问问成长官自己可以做点什么，可是，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墙上的挂钟。
时间尚早这个点，成长官和他夫人可能还没起床吧？
她不愿意贸然登门打扰，因为昨晚熬夜看电视，今早起来眼睛疼，于是也暂时不想再看电视。
只好彻彻底底地坐在客厅里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门铃是在空荡的客厅内响了起来。
沈飒猛然一惊，随即意识到
是成长官来了！
沈飒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走到玄关处将门打开，果然，门外站着穿着昨天那件灰粉色t恤的成烈。
成长官站在门口，低头看着她微微笑：“起床了？”
沈飒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就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是嫌自己不够整齐一样，伸手飞快地把耳边的短发给别到耳朵后头去：“是。”
“吃了吗？”
“吃了。”
“这么早啊。”
成烈本打算带沈飒去食堂吃饭，没想到她竟然已经自己解决早饭了。
“嗯，我煮了几个鸡蛋。”
沈飒将成烈让了进去。
成烈个子高大，往客厅一站，原本空荡荡的客厅忽然便显得有些狭小了。
“成长官……有没有什么能交给我做的？”
沈飒问。
“你？”
成烈本来在打量周围的设施，想着有没有什么需要帮沈飒替换的。
沈飒倏然发问，他那双锐利的黑眸立刻望向了她。
目光扫到沈飒颈侧和手臂上的绷带，成烈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说：“还想上战场？还是回部队去训练？就你这病号，不怕三两下散了架？”
沈飒脸一红，小声说：“成长官，我没事。”
“你有没有事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
“我真的没事。”
“没事？”
成烈冷笑：“逞什么能，给我老实歇着。”
“……”
出任务时两人朝夕相处，或许是大部分时间只有他们两个的缘故，成烈常常让她有一种对方很温柔的错觉。
以前在部队那个“凶神恶煞”，令人望而生畏的成长官，似乎是另外一个人了。
直到这一瞬间，沈飒才知道，成长官一直没变。
可这样的成长官，又无端地让她感到熟悉、安心。
“我闲不住……成长官，我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一个废人。”
沈飒忍不住说。
“谁说你是废人了。”
成烈浓眉微皱，黝黑的双眸紧盯住沈飒：“沈飒，你是一个兵，但你这一辈子，就打算只做一个兵？”
成烈的问题，让沈飒一时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做这辈子只打算做一个兵？
难道……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除了做一个军人以外，她还能做什么呢？
“我不懂。”
沈飒迷茫地说：“成长官……我不懂。”
“你是一个人，沈飒。”
成烈将一只手按在沈飒的肩膀上，神色稍缓，目光中有着沈飒看不懂的东西。
“你要学会做一个人，而不只是一个兵，或者说是一个武器。”
沈飒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她不明白。
做一个兵，或者做一个武器，不好吗？
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为了国家，她可以舍生忘死，她甘愿奉献一生。
这就是她这一生的使命。
那么……
什么叫做做一个人呢？
她不懂。
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昨天在麦当劳看到的那些人们。
无论是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还是打扮得时尚光鲜的小白领，亦或是那些模样青涩活泼的大学生……
每个人，看起来和她一样，又好像不一样。
在人群中，她似乎总是格格不入的。
她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的不同，但又不太明白到底哪里不同。
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不想要知道。
在部队中，每一天重复的训练，对她而言，就是最重要最有意义的事。
除此之外，她对任何一种生活，都不感到向往。
这真的是不对的吗？
她不懂。
“成长官……我愿意的，做一个兵，或者一个武器，我都愿意。”
她轻声说。
闻言，成烈在心中叹息一声。
她太年轻了。
正因为年轻，他才对她感到不忍。
他想，她应该享受更多同龄人所能享受到的快乐。
“好了，不说这个了。”
他突然结束掉这个话题：“今天带你出去逛逛。”
“好。”
沈飒笑了。
沈飒没有问成烈要带她去哪里，反正，不管去哪里，只要是跟着成长官，她都会无条件选择信任。
成烈这天开了严凌的一辆别克，带着沈飒出了疗养院，一路朝市中心驶去。
第一个目的地是一条步行街。
这条步行街上大学生最多，附近的店子五花八门，但是统一的物美价廉。
成烈本人并不爱这种过于喧嚣的地方，但是他想，对于沈飒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这地方应该不错。
果然，沈飒很快就站在一处小饰品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起来。
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就算从未接触过这些，但也会天然的对亮晶晶的小饰品，粉红色的蝴蝶结，还有叮当作响的风铃产生兴趣。
“喜欢什么，随便拿。”
“成长官，不用……我就看看，而且……我自己有钱。”
沈飒连忙说。
“这花不了几个钱，就当是我对你的奖励。”
成烈微笑着说。
店里已经有不少小女生在偷偷看成烈，当他一笑，店内便响起一阵小小的惊叹声。
成烈对这些见怪不怪，只当做没看见。
沈飒却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她仿佛听到有人说“那一对儿好养眼啊”。
那一对儿……是指她和成长官吗？
沈飒耳朵有点热，本能地想要辩解说自己和成长官不是那种关系，可是，要是成长官压根没听见，她跑过去辩解，成长官不就知道了吗？
那样多尴尬啊……
沈飒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鼻尖，感到手心微微出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极了。
但是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莫名又有点欢喜。
沈飒竭尽全力忽略掉那些眼光和那些声音，将注意力集中在店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小饰品上。
真漂亮啊。
她那被隐藏的，被忽视的少女心，在这一天，全部的都复苏了。
她选来选去，最后拿起一枚发夹和一枚发箍，忐忑地给成长官看。
“成长官，哪个更好看？”
成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发夹是水晶做的，亮闪闪的爱心形状。
发箍是复古红色的丝绒蝴蝶结。
他看着眼前的沈飒，脑海中却想象着唐笑戴着它们的模样。
笑意不知不觉在嘴边蔓延。
虽说笑笑比沈飒大了几岁，但笑笑那个傻瓜，内心也还是个小女孩呢。
沈飒看着成烈笑了，她也放松下来，挺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成长官，我不知道要哪个好了。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吗？”
“两个都要。”
“啊？”
沈飒还在发愣，成烈已经把两个都拿去结账了。
在走去收银台的路上，成烈顺手又拿了好几个他认为适合唐笑的小玩意，然后，就大大方方地拿着这一堆少女心十足的小玩意买单去了。
成长官真好，沈飒心里偷偷想着。
从饰品店出来后，成烈又带着沈飒去了一家服装店。
虽然不像商场里面一样都是名牌，但这种步行街上的服装店，往往款式年轻，价格美丽。
沈飒除了军装以外基本上没什么便服，贸然带她去商场，那些吊牌上的数字，只会吓坏她。
这也是成烈为什么选择这里的原因。
976、老公太撩人
镜子里的女孩个子高挑，身上穿着蓝色的牛仔服，内搭白色高领针织衫，下面是浅蓝色的修身牛仔裤和黑色平底马丁靴。
她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略带惊奇地望着镜子里的那个人，感到既陌生，又熟悉。
脸还是她的那张脸，只不过最近刚刚长长了一点的头发被一只发箍束在了脑后。
因为扎了头发，便露出了尖尖的俏丽的下巴，又因为穿了修身而合体的衣物，整个人似乎焕发出了新的光彩。
她觉得陌生，是因为从未这样穿过。
这个她，好像离他遥远极了，可是仔细回想，刚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女孩，好像都是这样一种穿法。
难道……这样就叫做“时髦”吗？
旁边的店员一看到沈飒出来，便露出了惊艳的眼神。
虽然平时夸惯了从试衣间走出来的客人，但难免有违心之语随口拎两句出来奉承一下是她的习惯，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女孩，居然莫名生出一种词穷之感。
惊艳了约莫半分钟，才想起来说：“嗨呀，这一身……真是太适合您了！真的！”
沈飒脸色微红，挺不好意思地问：“真的吗？”
“是啊，太好看了！”
沈飒转头，朝坐在不远处的成长官看过去
就仿佛是别人肯定没有用，她自己肯定自己也没用，只要成长官点头了，才算真的好看一样。
成烈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随手翻阅一本杂志，大约是感受到沈飒的目光，他抬眼朝沈飒看过去。
沈飒马上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成烈扬起嘴角微微一笑：“不错。”
沈飒如释重负地笑了：“嗯，我也觉得挺合适的。”
“那就别脱下来了，穿着走吧你身上有伤，穿脱不方便。”
成烈说完，就大步朝收银台走去。
沈飒飞快地跑过去拦在成烈面前：“成长官，我自己买！”
成烈看了沈飒一眼，不悦道：“跟我计较这个？”
沈飒见成长官脸上没了笑容，瞬间紧张起来：“不是……我就是觉得，我可以自己付钱的，不用老麻烦成长官……”
成烈摇摇头，没说什么，但也没理会沈飒，直接拿出钱包里的黑、卡买了单。
买单之前，随手还另外拿了几件看起来跟沈飒身上风格差不多的外套长裤，直接让老板给装了起来。
老板眉开眼笑，朝呆站在一旁的沈飒说：“美女，你男朋友可真大方！以后常来啊，再来给你们打九折！”
沈飒一听，一张脸涨得通红，两只手一起摆了起来：“不是……不是！他他他不是……他是”
“好了，走吧。”
成烈却懒得解释，直接拎着大包小包招呼沈飒出门。
接下来又逛了不少店，过程大同小异，基本上就是沈飒去试，试完成烈买单。
成烈本可以直接让家里的裁缝过来帮沈飒量尺寸，之后里里外外的衣物全部送过来，但想到沈飒这么大的女孩，几乎没怎么逛过街，就决定还是带着沈飒出来逛逛。
一上午收获颇丰，大大小小二十来个包装袋沈飒这辈子都没试过一次买这么多东西。
“自己好好
收拾收拾，待会儿过来吃饭。”
成烈临走时说。
“大嫂不是要上班吗？”
沈飒很惊讶。
“我做饭。”
成烈说。
“……啊？”
沈飒眨眨眼，有点儿惊讶。
成烈却没多解释，像是赶时间一样，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唐笑这天上午没什么事儿，严凌看见她来上班，还抓着她教育了一通，说成烈好不容易回来，应该在家多陪陪老公。
唐笑哭笑不得，最后虽然还是不打算妥协，但却依着严凌，提前下班回家去了。
站在门外，唐笑就闻见了一股饭菜香味儿。
打开门，马上听到厨房传来的炒菜声，那股饭菜香自然也变得更加浓郁了。
唐笑心里踏实下来。
寂寞孤单久了，骤然幸福起来，便疑心眼前的幸福是一种幻觉。
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这并不是幻觉，厨房里正忙着做饭的那个人，确确实实是她的成烈。
唐笑把外套和包包仍在沙发上，快步走到厨房门口：“老公！”
“哎！回来啦。”
成烈一边拿着锅铲炒菜，一边回头，朝唐笑露出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
唐笑的心一下子就暖了。
这一刻，系着围裙炒着菜满脸灿烂笑容的高个子男人，和当初初见时那个在冷酷的、不近人情的军官仿佛是两个人
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拽的不可一世的兵痞子，居然能好成这个样子呢？
唐笑觉得，能遇到当时的那个他，真是她这一辈子最大最大的幸运，虽然，当时的她并不那么以为。
“我来炒菜吧，你歇会儿。”
唐笑试图去接过成烈手中的锅铲。
成烈轻轻将她拨到一边：“别，你上班累了，赶紧歇着去。”
“我不累上午特别特别闲，老公，让我来嘛，你这大高个儿，真不像个家庭主夫。”
唐笑笑着说。
“那你就像了？”
成烈边利落地盛菜，边说：“我看你更不像个家庭主妇。”
唐笑不去和成烈争了，笑眯眯地站在一边问：“那我像什么呀？”
“你么。”
成烈带笑的黑眸扫过唐笑纯美动人的脸蛋。
“你就像我成烈的小娇妻，这辈子活该被我宠着爱着，当个小笨蛋。”
“什么呀！你才小笨蛋。”
唐笑又笑又气，伸手在成烈宽厚的肩膀上锤了一下。
这点力道，当然是连挠痒痒都不如。
成烈猿臂一伸，直接把唐笑扯过来好好地亲了一大口。
“到底谁是小笨蛋，嗯？”
近得连睫毛尖儿都能扫到对方脸上的距离，成烈低沉着嗓音问。
“咕噜”
唐笑禁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成烈却在这时松开唐笑，转过身去淡定地继续炒菜。
唐笑：“……”
要说撩人，还真没人能比得过她唐笑的老公。
成烈不让唐笑帮忙，唐笑在旁边看着成烈，又总觉得心痒痒
谁让她老公太英俊呢？
多看两眼
，总忍不住做点什么，可那样的话，未免又显得她色迷心窍似的。
唐笑没办法，只好晃悠到客厅去坐着。
玩手机也玩不进去，满脑袋都是成烈。
哎，明明就隔着几步距离，怎么就那么想他呢？
唐笑抱着头倒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很没用。
明明都结婚这么久了，为什么对成烈的魅力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呢？
不仅毫无抵抗力，这种为成烈着迷的劲头，还在与日俱增。
啊啊啊……成烈这家伙，该不会是什么修成千年的老妖怪吧？
唐笑特别想让自己变得有出息点，最好呢，能够在成烈面前保持镇定，无论对方怎么撩，都脸不红心不跳，稳若泰山
可是天知道，这有多难！
就在唐笑捂着扑通乱跳的小心脏躺在沙发上纠结不已的时候，门铃声响了起来。
“沈飒过来了，老婆开下门！”
厨房里飘来成烈的声音。
“好！知道了。”
唐笑应了一声，从沙发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朝门口走去。
门打开，唐笑愣了一下，才认出眼前这女孩是沈飒。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沈飒原本就够好看了，但换上现在这一身，更显得青春靓丽。
看着沈飒，唐笑心里都觉得自己老了，要论起脸上的胶原蛋白来，自己肯定是比不上沈飒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沈飒的这张脸，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直到招呼沈飒换了鞋在客厅坐下，才想起来，沈飒现在的模样，和自己前几年有点像。
也真的挺奇怪的，同样年纪的女孩，萌萌就完全不像自己以前，怎么沈飒就这么像呢？
沈飒坐在沙发上，因为大嫂一直盯着自己看，不免感到有些紧张。
好在，唐笑想了一会儿后突然意识到这么盯着人看不太礼貌，连忙收回了目光。
“喝点热牛奶吧？成烈在里面做饭，很快就好了。”
“嗯，谢谢大嫂。”
“客气什么，以后就当自己家。”f
唐笑笑容十分亲切。
“……嗯。”
沈飒听到“家”这个字，心里生出几分感伤，不由得垂下了眼睫。
唐笑原本也不是个多么健谈的人，沈飒也不爱说话，于是两人面对面坐着，突然有点冷场。
唐笑看着沈飒身上的新衣服，问：“今天才买的吧？很适合你。”
沈飒握着手里的牛奶杯，害羞地说：“是成长官帮我买的……我还是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
成烈帮她买的？
唐笑愣了愣，心想，原来成烈上午是陪沈飒去买衣服去了啊。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看着沈飒脸上略带娇羞的表情，还有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脸，唐笑忽然笑不出来了。
成烈那样子，连自己都把持不住，人家小姑娘涉世未深，也没什么社会经验，他这么对人好，万一……
万一小姑娘动心了呢？
唐笑瞧着沈飒低着头小脸微红的模样，心里面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姑娘，没准已经动心了呢。
977、谁惹你生气了？
唐笑心里面翻江倒海，表面上不动声色。
说实话，她还挺喜欢沈飒的。
这女孩和任菲琳谢琳琅她们不同。
她很单纯，似乎一眼就能看穿。
但越是单纯，就越是危险。
因为单纯的女孩，一旦动了心，就最为执著。
最可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满腔真心，不求回报。
如果是这样的话，唐笑怎么忍心把对方当成情敌呢？
算了……
大气点，唐笑，这么小家子气干嘛呢？
唐笑忍不住默默地骂自己。
可她的直觉告诉她，也许，事情会朝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很适合你。”
她朝沈飒淡淡地笑着：“下次想买什么，我陪你去。”
“嗯？”
沈飒愣了愣，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大嫂了，今天成长官已经帮我买了很多东西了，真的……”
“好，我知道了。”
这个话题没法继续下去，也许她只是单纯，可是，作为妻子，唐笑并不喜欢听到自己的丈夫给别的女孩买很多东西这种话。
就当她小心眼吧。她只是心里明白，成烈很少亲自带着别人去买什么，恐怕他都没陪成萌逛过街吧？可他却专门抽出半天时间来带着沈飒去买东西
难道就不能让李肃去吗？
唐笑不想和成烈斤斤计较，但是，假如她唐笑带着别的男人去逛街呢？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点生气，唐笑索性站起身说：“我去厨房看看。”
“大嫂，要不我也一起吧？我想给成长官打打下手。”
沈飒连忙也站了起来。
“不用了。”
他们俩都在一块儿呆了一上午了，难道这会儿她就不能和自己老公单独待一会儿吗？
唐笑真真切切地吃醋了。
“可是，我……”
沈飒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大嫂生气了，但她能够感觉到大嫂的情绪。
她很想做点儿什么弥补，但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唐笑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真没事，你先坐着歇一会儿，逛一上午应该也累了吧。”
“没有，成长官他……”
沈飒想说成长官他一直帮忙拎那些东西，都没让她动手，她不过是试试衣服而已，怎么会累呢？
可唐笑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你先坐一会儿吧。”
“……嗯。”
沈飒一脸忐忑地坐在那里，表情很是不安。
而唐笑心里更是不安。
她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一进厨房就问成烈：“你上午陪沈飒去逛街了啊？”
“是啊，怎么了？”
成烈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沈飒是他的兵，跟着他出生入死，连个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正好有时间，带着她去买几件新衣服穿，有什么不对吗？
“下次我陪她去吧，你一个大男人，又不挑衣服……”
唐笑缓缓地说。
谁知道成烈居然完全没听出弦外之音，反而得意地一笑：“谁说我不会挑衣服了？她身上那套就是我挑的，怎么样，不错吧？我觉得挺衬她的。”
唐笑无语地说：“你帮她挑？你又不是她男朋友，干嘛帮她挑衣服啊。”
“我是她领导啊，我不帮她挑，谁帮她挑？”
成烈理所当然地说。
“那你们部队那么多女兵，难道各个都得让你带着去挑衣服啊？”
唐笑气咻咻地瞪着成烈。
“那当然不可能的。”
成烈想了想说。
“为什么？难不成因为沈飒最特殊？”
唐笑一颗心悬了起来。
“嗯……可以这么说吧。”
成烈想了想，点了点头说。
唐笑的那颗心噗通一声，坠进了无底深渊。
什么叫做，可以这么说？
沈飒对于成烈而言，真的有那么特殊吗？
唐笑继而想到，成烈出任务，是带着沈飒一起的。
换句话说，出任务时，他们俩是在朝夕相处的。
不仅朝夕相处，还生死与共。
这是她唐笑比不了的。
她就算再怎么羡慕，也没法像沈飒那样，在部队里，或者在出任务时，和成烈每天在一起。
这样算起来，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没准比成烈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久得多呢！
都说日久生情，沈飒眼下看起来，对成烈多半是已经有什么了，那么成烈呢，他对沈飒，有没有几分感情呢？
若是没有，他为什么独独对沈飒这么好？
而且一回来，就安排沈飒住得这么近？
女人吃起醋来，总忍不住胡思乱想，唐笑也不能例外。
她越是想，心里就越是乱。
成烈却完全不明白唐笑的这些心思。
“怎么杵在这儿了，饭菜都做好了，走吧。”
他伸手拍了拍唐笑的脑袋。
唐笑皱着眉瞪着他，小脸气鼓鼓的，很不愉快的模样。
成烈大惑不解。
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对自己喜欢得不得了么，连去客厅都依依不舍的，怎么就炒几道菜的功夫，这小女人就变得愤愤的了呢？
“不高兴了？”
成烈问。
唐笑不说话，单只是瞪着他。
成烈有点着急了。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生气了。”
他问。
“你。”
唐笑答。
“我？”
成烈伸手指指自己，一脸的莫名其妙。
天地良心，他在这儿铆足了劲儿表现，努力当一个优秀的家庭主夫呢，怎么就好端端的惹自己老婆生气了呢？
“对啊，就是你。”
唐笑仍然瞪着他。
“我怎么了啊。”
成烈无辜极了，无奈极了。
“你……”
话到嘴边，唐笑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沈飒就在外边坐着呢。
她现在当着成烈的面儿说这个，待会儿还吃不吃饭了啊？
要是成烈知道自己在吃他和沈飒的醋，那等下出去面对沈飒她该有多尴尬啊？
这么一想，唐笑决定还是先什么都别说了。
“没什么。”
她说。
“哎……别，你说清楚。”
成烈将手按在唐笑肩膀上，皱着眉，用他那双深黑的眸子注视着唐笑。
“老婆，心里有气就是说出来，来，告诉我，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看到成烈紧张的样子，唐笑又不忍心了。
“真没什么，先吃饭吧。”
再一想想，老公好不容易回来，回来了还在家给她做饭，她有什么道理去埋怨他，生他的气，嫌他不好呢？
“不行，你说清楚，不然我不放你走。”
成烈固执地望着唐笑。
“好啦亲爱的，是我莫名其妙，你先别管我了，我们去吃饭，再不吃饭菜都凉啦。”
唐笑此时此刻是真的不想说。
她怕说了，就得面对答案。
万一答案是她不想要的呢？
万一说清楚了更让人生气呢？
到了此刻，她蓦然明白为什么电视剧里总有一些年纪大的女人劝年轻一点的女人说，结了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以前她是真心不理解，凭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有什么说清楚不好吗？藏着掖着多难受啊？况且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心里有事儿那能藏得住吗？心里有疙瘩还能好好相处吗？
她从前觉得，那是不能的，毕竟，她唐笑从来都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的的确确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太过较真，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有些事情，一时半会儿，真没法说个清清楚楚。
既然没法说清楚，那么，就只能先忍着，先藏着掖着了。
看来，结婚和谈恋爱，还真是两码事啊。
她在心里叹气。
成烈看出来唐笑有情绪，但这情绪从何而来，他完全不得而知。
想抓住她问个清楚，可这小女人一尾小鱼似的从他手中溜走，还顺手端了两道菜出去。
成烈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问，也端了菜走出去。
餐桌上，气氛还算融洽，但唐笑的话并不多。
成烈不好当着沈飒的面儿问，只能一直和沈飒讲话。
否则的话，气氛未免就太冷了。
“沈飒，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带你去买。”
成烈一边给沈飒夹菜一边说。
沈飒点了点头说：“是，成长官。”
说完之后她才想到好像大嫂也说以后要买东西她带自己去，可是她向来习惯了服从成长官的命令，以致于成长官随便说什么，她下意识地就答应了。
大嫂会不会不高兴啊？
她迷迷糊糊地仿佛意识到什么，但又没有往深处去想。
毕竟，她的人生经验实在是有限，还无法想法这一层的问题。
“对了，我妹妹也在疗养院，我下午带你去找她玩吧。”
成烈随口说道。
“是，成长官。”
沈飒连忙应道。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唐笑心里面相当的不痛快。
这怎么弄得好像自己像个外人一样呢？
原本她和成烈是一对夫妻，现在，他们俩倒是莫名的生疏了，而他和沈飒，却热络得很。
“成烽也在疗养院，你还没去看过他吧？”
她问。
“我听说成烽有谢玲珑照顾着，暂时就不去了。”
成烈笑道：“难得他老实几天，让谢家老二好好治治他。”
唐笑心说，你对沈飒，倒是比对你自己亲弟弟还关心呢。
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嘴上说：“好吧，这么久不见，他应该也挺想你的。”
“不急。”
成烈说着，给唐笑盛了一碗汤：“多喝点，瘦了。”
978、你欺负我！
唐笑心想，你还知道我瘦了啊？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那个兵呢。
成烈见唐笑脸色还是不好，只觉得奇怪，但沈飒在这里，他也不方便问，只好继续将疑问压在心底。
沈飒不通人情世故，但也隐约感觉到饭桌上氛围不太对。
她想说点什么，但实在不怎么会说话，想来想去，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吃饭。
接下来两天，基本上每天中午晚上成烈都会叫沈飒过来吃饭，唐笑一面忍不住吃沈飒的醋，一面又觉得沈飒可怜，除了过来吃饭以外，确实也没有地方可去。
成烈在唐笑这间小小的宿舍养足了精神，还抽空去看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成烽。
对于成烽，成烈没什么好说的。
二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混吃等死，即便有了长进，也长进得十分有限。
成烽小时候成烈还能揍他，现在成烈仍然拥有这个权利，但面对一米八几的成烽，他终归是无法下手了。
况且，成烽虽然是个纨绔，但也没违法乱纪，成烈除了恨铁不成钢之外，实在找不到理由苛责弟弟。
只是偶尔会想，要是当年把成烽弄到部队里就好了，至少，也能有个人样。
可后悔也晚了。成烽如今，算是定型了。
似乎在不经意间，自己的弟弟妹妹，都长大成人了。
除了成烽之外，这天晚上，成烈在疗养院的一处花园散步，正巧和妹妹成萌碰了个面。
成萌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成烈站在不远处多看了几眼，想起来那个男孩是那天教唐笑弹吉他的小老师，名字叫叶琛。
成萌支了个画架，正在画叶琛。
而叶琛坐在靠近花圃的一张折叠椅上看书，模样十分安静好看。
成烈虽然不常在家呆着，但对于自己的妹妹成萌，还是非常了解的。
光是看着小丫头望向叶琛的眼神，他就敢肯定，成萌这是动了心了。
他不禁皱起眉头，心想，这丫头喜欢上了叶琛，皮特怎么办？
年轻是年轻，但这么三心二意见异思迁的也不行啊。
况且，听笑笑说，这个叶琛的耳朵是听不见的。
他并不歧视残障人士，但萌萌从小被家人捧在掌心呵护着长大，她这么娇生惯养的，脾气又大，二十来岁的人了，过得还是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以后真和叶琛一块儿过了，她能照顾好叶琛么？倘若照顾不好，不是害了人家么？
身为大哥，成烈对弟弟成烽怀有期许，总希望弟弟有朝一日能够成器尽管明白希望渺茫。
对妹妹成萌，成烈不指望她有多么大的成就，只希望她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完一生，一辈子被人宠爱着，凡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
皮特是个外国人，但成烈相信，若是皮特真心对成萌，成萌将来绝对可以过上幸福无忧的生活。
因此，目前来说，成烈对成萌移情别恋的事情是不支持的，他仍然是希望成萌能够和皮特重归于好的。
成烈站在不远处无声地观望，并没有出声主要是有着自己的思量，倒不是刻意为之。
成萌则对此浑然不觉。
谁让她此时此刻，眼中只有一个叶琛呢
她本来就喜欢画画，擅长画画，今天好不容易在叶琛面前露一手，自然是铆足了劲儿的表现。
而且，叶琛多好看呀。
她仔仔细细地凝视着叶琛，常常忘了继续往下画，只想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他。
一张素描画，愣是画了两三个小时，才勉强画出个轮廓。
不行，不能再这么傻看下去了。
成萌提醒自己。
她咬了咬嘴唇，逼自己稳住心神，不要总是对着叶琛发花痴。
就在这时，她仿佛是察觉到了什么，扭头朝旁边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哥成烈正站在那里，手插在风衣口袋中，表情闲适地遥望着她。
成萌登时吓了一跳，连手中的素描铅笔都差点掉落。
“大、大哥……你怎么来啦？”
成萌一阵紧张，下意识地就觉得刚才的一切肯定都被大哥尽收眼底了。
大哥多厉害的人呐，难道会看不出自己对叶琛的那点小心思？
那么……大哥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他会支持自己吗？
成萌心里拿不准，毕竟，她和皮特还没分手呢！
成萌想到这个不由得对自己生出一股厌弃
她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成一个在恋爱中出轨的女人。
可是，她是真的没办法继续爱皮特了。
她不能够去爱那样一个人。
而叶琛……叶琛和皮特全然不同。
她相信，叶琛是一个光明磊落的好人。
叶琛身上，有一种干净阳光的味道。
他的话不多，表情也不多，但是，他总是能让她感到安心。
皮特曾给她带来过强烈的激情，那种感觉她至今难忘，但是，如今的她，已经长大了，激情消退后，她更想要的，是宁静如水，又包容一切的那种爱。
叶琛能给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好像已经完全为叶琛着迷了，她好像已经爱上了叶琛。
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听不见。
也许她还没想好怎么样做他的耳朵，怎么样陪伴着他生活，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想办法和叶琛在一起。
虽然，叶琛他似乎……对自己的大嫂颇有好感。
没关系。
她想，叶琛还年轻，她也还年轻。
大嫂是绝对不可能喜欢叶琛的。
她只要继续争取，总有一天，叶琛也会喜欢自己的。
成萌稍稍定了定心神。
“我随便走走。”
成烈随口说道。
“哦，哦。”
成萌连连点头，看了眼叶琛，他仍然头也不抬地看书，想来情节十分吸引人吧。
“大哥，你别介意啊，叶琛他听不见，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
成萌替叶琛解释着。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成烈好笑地看了眼成萌：“怎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成萌面红耳热，感觉自己心里那点小九九，在大哥眼中是无所遁形的，大哥那双眼，真真的火眼金睛。
“我……没什么，大哥，我这儿忙着画画呢，你要没事，就继续散步好啦
。”
成萌慌里慌张地给她大哥下达“逐客令”。
成烈反而走过来，一面瞅着成萌画板上初现轮廓的叶琛，一面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不急，反正没事，我站会儿。”
成萌：“……”
站哪儿不好啊，非得站在她后头，想干嘛啊？臭大哥，肯定是故意要看她的笑话，哼！
成萌心里有了气，忍不住瞪了她大哥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大哥，你挡着光了。能不能站远点儿啊。”
“小丫头片子，为了个男人赶你大哥走？”
成烈没好气地伸手在成萌脑门上敲了一下。
成萌好久没享用过大哥独有的成氏爆栗子，脑门上骤然一痛，不由得伸手捂住了额头。
“……大哥！”
成萌委屈无限地撅着嘴瞪向成烈。
“怎么？”
“你欺负我！”
成萌不满极了。
“不服气？”
“……不敢。”
被大哥那鹰隼般的目光一扫，成萌秒怂。
而坐在成萌对面看书的叶琛就算再聋，也不可能对周围的动静浑然不察。
他抬起头，看见成烈，并不怎么惊讶，站起身淡淡地朝成烈点了点头。
成烈也点了下头，算作回应。
成萌知道自己理亏，不应该在还没和皮特分手分干净的时候先对叶琛动心。
可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法马上和大哥解释清楚，眼下她又怕大哥真的生气，对叶琛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好可怜巴巴地瞅着成烈，用眼神向她大哥求饶。
成烈又岂会不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咧嘴一笑，他看好戏似的抱着胸说：“继续画啊。看着我干什么？”
成萌不想让叶琛看见自己的嘴型，于是往前挪了几步，站到成烈面前，正好背对着叶琛。
“大哥，你先回去呗？我回头跟你解释，好不好啦。”
“解释什么？”
成烈眸光沉静，却极其有神。
成萌心虚得很，小声说：“我知道我对不起皮特，可我……已经没办法和他在一起了。大哥，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知道大哥和皮特关系好，她这么对皮特，在大哥眼里肯定是个渣女。
但皮特的事，她又实在无法接受……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和大哥说，和大哥说了，他会信么？
也许，就算没有那件事，她来疗养院遇见叶琛，也还是会被叶琛吸引吧？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成烈好整以暇地望着成萌。
成萌叹了口气，老气横秋地说：“大哥你都知道了，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不过，现在真的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成烈看着成萌装大人，只觉得好笑，在他眼里，成萌这小丫头，恐怕一辈子都长不大。
“行吧，晚上过来吃饭。”
他也不打算为难成萌，毕竟事出有因，成萌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身为大哥，他还是愿意相信成萌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变了心。
回头且听听这小丫头有什么样的解释吧。
979、她劈腿了
成烈离开后，成萌朝叶琛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说：“我大哥真烦人。”
叶琛很温和地说：“你大哥挺好的。”
“诶？真的吗？你真的这么觉得啊。”
成萌十分惊讶。
“嗯。”
叶琛点了点头。
成萌干脆丢下画笔，跑到叶琛旁边坐下来，仰头望着他：“叶琛，你有哥哥弟弟吗？”
叶琛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是在羡慕我吗？”
成萌问。
叶琛想了想说：“也不算，就觉得，你大哥对你挺好的。”
“那倒是。”
成萌点点头说：“我大哥这人看着凶，其实是铁汉柔情，哈哈哈。小时候都没人敢欺负我，可能大家都怕我大哥吧！”
叶琛笑了下，心想，以你的家世，就算没有你大哥，估计也没人敢欺负你吧？
“诶，你笑什么啊？”
成萌发现了叶琛唇角的那一抹笑容，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他，觉得很稀奇，同时忍不住想，叶琛笑起来真好看啊，他要是能天天对着我这么笑，该有多好啊。
“没什么。”
叶琛摇摇头说：“你不画画了？”
“呃……画啊，就是想歇会儿。叶琛，你累不累啊？”
“不累。看看书而已，没什么累的。”
“不是……你这不是在给我当模特嘛，坐着一动不动的，肯定很累的，我们学校的模特都是收钱的呢。”
成萌解释说。
“还好。”
对叶琛来说，他只是在看书，顺便给成萌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是在给成萌当模特。
成萌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叶琛，为了感谢你给我当模特，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的。”
叶琛连忙说：“真的不用。”
“不行不行，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你就给我个机会报答你嘛，好不好？”
成萌一脸恳求。
“你太客气了，成萌，大家都是朋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叶琛眉头微皱，忽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他不讨厌成萌，平心而论，成萌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女孩，活泼又充满生机，和成萌在一起很容易放松下来，可是，这不代表他愿意和成萌走得太近。
他知道，她是有男朋友的人，更何况，他心里面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成萌叹了口气，心想叶琛还真是难搞啊，从小到大，能够拒绝她的男生，基本上等于零！而叶琛，可以算是头一个这么坚决地拒绝她的邀请的人。
偏偏她又是个不服输的，对方越是拒绝，她越是要让对方答应。
在这一刻，胜负欲战胜了一切。
“可是我真的好想吃长林街的小吃啊!你不知道，我最近天天做梦都在撸串儿！啊啊啊，馋死我了……嫂子要上班和陪老公，二哥目前是个残废根本下不了床，荔荔这个色迷心窍的家伙也完全不理我整颗心都跑到她表哥哪里去了……我好可怜啊！想吃点好吃的都找不到人陪，呜呜呜！”
成萌表情夸张地捂着胸口、爆发出一阵哀嚎。
“你可以叫你男朋友陪你一起去。”
面对哭丧着脸的成萌，叶琛压根不为所动。
“……”
成萌一时傻了眼，瞪着叶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家伙……也太冷漠了吧！
“他没时间啊。”
过了半晌，成萌十分心虚地说。
叶琛淡淡地说：“只要你想让他陪你去，他自然能挤出时间来陪你去。”
“可是……”
成萌想，我只想让你陪我去啊。
准确来说，是她想和他一起去，不管是吃小吃，还是逛街，还是做别的什么事，都好。
重点是他。
他到底明不明白？
成萌有点着急，又有点失落。
同时为自己感到羞愧。
她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方才的种种举动，只会让他把她当成一个明明有男朋友还恬不知耻地求着别的男人一起出去玩的轻浮女子。
她应该彻彻底底地和皮特分手的。
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变心这样快。
上次皮特过来，她还想和他重归于好。
可是这段时间通过和叶琛的接触，她越来越发现自己和皮特无话可说。
以前两人每天黏在一起，现在她借着调养身体的名义住进了疗养院，皮特也出差去了，隔了段日子不见面，她居然完全不想他。
皮特时常会发微信联系她，她起初还会和他诉说一些生活中的琐事，但最近，越来越懒于和他说些什么了。
她想说的话，几乎都在叶琛面前说完了。
而且，她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更加钟情于东方男人的脸庞。
回想和皮特刚认识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仿佛是中了什么邪术一样，怎么就被皮特那张脸迷得神魂颠倒呢？
没错，他是很帅，并且高大健壮，可是，那种好莱坞电影明星似的帅气，并不是她真正的偏好啊。
她一贯是喜欢白鹭宁那种精致的，具有韵味的东方男性的面庞。叶琛呢，没有白鹭宁那么精致，但他更有韵味，并且……
他是那么的神秘，引人探寻。
成萌已经回不了头了，她想，还是找个时间，和皮特说清楚吧。
成萌“可是”了半天，没有可是出内容，叶琛也没有追问，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好像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想探究。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成萌越是欲罢不能。
咬了咬嘴唇，成萌努力露出一个没心没肺的微笑：“可是我已经不想和他一起逛街啦！叶琛，我很快就会和他分手的。”
叶琛眉毛皱得更深了。
他想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但是这样未免绝情。
然而，他真的不希望成萌是因自己的缘故和她的男朋友分开。
见叶琛不说话，成萌心头一阵失落，表情也差点儿就维持不住了。
那个微笑仍然停留在脸上，只是眼神已经黯然。
“好啦，你继续，我接着画画了。”
她站起身说。
“嗯。”
叶琛点点头，继续看他手里的那本悬疑小说。
书是找唐笑借的，他和唐笑两人在选择小说上的品味，真是惊人的一致。
凡是她推荐的，他只是特别爱看。
想到这里，他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柔情的微笑。
同时，又忍不住想，为什么他没能早一点遇到她呢？
要是在自
己还是一个正常人的时候遇见她，该有多好啊。
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因自己的耳聋而自卑了。
自从成烈回来后，这几天她已经不再找自己练琴了。
他能够理解她，毕竟，他们夫妻很少团聚。
可是，他又真的很想见到她。
以前的日子在当时只觉得平淡，平淡中，带着一些求而不得的怅惘。
而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觉得幸福。
那时候她每晚来他身边练琴，他每天都能看到她，和她说话，看她微笑。
那些日子多么短暂而美好。
要是能够一直停留在那时就好了。
叶琛无声地叹息，继而将视线投注于手中的书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唐笑。
晚上，唐笑下班一回到家，就如前几日一样，闻见了一阵饭菜香。
她换下鞋子，嘴角露出微笑，正想偷偷走到厨房从后面抱住成烈给他一个惊喜，就听见厨房内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哈哈，不错啊，沈飒。”
“谢谢成长官！我会再接再厉的。”
“在家就别这么严肃了，又不是训练，有什么好再接再厉的。”
成烈带着笑的声音。
“啊……是！成长官。”
沈飒有点紧张，又有点害羞的声音。
“不过，你做菜还真挺有天赋。”
成烈又夸了一句。
“那我以后经常做。成长官，下次你和大嫂去我住的地方吃饭吧！我来做菜。”
沈飒鼓起勇气说。
“行啊。”
成烈爽朗地笑着：“到时候你可得好好发挥，你大嫂她嘴巴刁着呢。”
“嗯！好。我一定不会让成长官失望的。”
沈飒很开心地说。
唐笑在外面听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原本的好心情渐渐消失无踪。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人的生活，好端端的突然间多了一个沈飒。
她不讨厌沈飒这个人，但是，她十分介意她的存在。
也许，她真的非常单纯，真的无心破坏他们的婚姻，但是，对于唐笑来说，她盼了这么久才把老公盼回来，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和他一起好好享受一段时间的二人世界。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愿望，都变得如此难以实现呢？
她一想到在自己上班的时候，沈飒一直和成烈待在一起，就感到心头一股烦躁。
对于成烈，她是有独占欲的。
她不可能为了成烈就放弃工作，整日和他黏在一起，但是，她也不希望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单独和成烈相处。
成烈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才在一起，她等待了这么久才和他团聚，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人横亘在他们的生活中？
也许一开始真的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沈飒刚刚被成烈带来时，她只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愿意去照顾她为她好。
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
这几天，唐笑通过自己的观察，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
沈飒的的确确是喜欢成烈的。
她看着他的眼神，还有说话的口气，都明显是在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啊。
980、如果克制不住呢？
可她喜欢成烈，却也只是单纯的喜欢，并没有想要得到成烈的企图心。
恰恰是因为这一点，使得成烈这个直男完全忽略掉了沈飒的性别。
他对她好，也许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部下。
但是，她对他的仰望和爱慕，只有唐笑才看得明白。她非常清楚，成烈对沈飒的好，必定会使她对成烈的感情与日俱增。
或许沈飒将来能够一直克制住，或许，她克制不住。
如果克制不住呢？
唐笑这时候，突然希望成烈是一个平凡的普通男人，这样的话，也就不至于总是遭人爱慕了。
甚至，她还生出一些自私的想法，想把成烈藏在家里，谁也不让看，谁也不让喜欢。
这想法多幼稚啊……可这就是女人。
唐笑对自己很无奈，对沈飒也很无奈。
她不知道该拿沈飒怎么办。
叹了口气，她慢慢走到客厅坐下，并没有去厨房打扰那二位的打算。
“叮咚”
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沈飒，去开下门。”
成烈的声音。
“是，成长官。”
沈飒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唐笑，眼神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大嫂？”
唐笑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开门。
沈飒呆站在那里，心想，大嫂回来很久了吗？为什么一直不吭声呢？
自己和成长官单独在厨房呆了这么久，大嫂会生气吗？
门打开，露出一个活泼靓丽的成萌。
“大嫂！我来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成萌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唐笑暂时抛下烦恼，被成萌所感染，露出了一个微笑。
“惊喜，意外。”
“是吧哈哈，大哥让我来的。”
成萌笑嘻嘻地走进去换鞋。
唐笑看着成萌身上的衣物，问：“穿这么点不冷啊？”
差不多快要深秋了，成萌却只穿着一条深蓝色的复古学院风丝绒长裙，连外套都没穿。
而唐笑今天都琢磨着明天要不要穿毛衣了，果然，是自己老了么？
再看沈飒，也一样没穿外套，只穿着粉色v领长袖和深蓝色牛仔裤，比成萌穿得还少整个人清秀又好看，和萌萌是不同风格不相伯仲的美。
唐笑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是真的上了年纪了。
“嗯？怎么会冷嘛，我觉得刚刚好。大嫂，你怕冷呀？”
成萌好奇地问。
她最近心里像揣着一团火似的，每天铆足了劲儿想穿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叶琛面前，哪里会觉得冷呢？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穿的少。”
唐笑摇摇头说。
“才不少呢，她不也穿得少嘛？”
成萌突然看向沈飒，手指着她说。
说完又感到很奇怪，自言自语道：“这女孩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沈飒站在那里，有点局促的样子。
她不是很擅长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对陌生人。
成萌长得和成烈有点像，但她看起来太漂亮太时尚了，和她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沈飒看成萌，觉得她
离自己很遥远，遥远到让她自卑。
当然，面对唐笑，她也时常有这种感觉。
唐笑刚想介绍沈飒，成萌却自己一拍手笑了起来：“我知道啦！”
“嗯？”
“她是大嫂的表妹对不对？”
成萌得意洋洋地说。
成萌此言一出，不仅唐笑吓了一跳，连沈飒也呆住了。
两人都知道自己和对方长得有点像，但是都没想到会相像到会被人误以为是表姐妹的地步。
“嗯？怎么冷场啦。”
面对两人的沉默，成萌诧异地说：“难道我认错啦？可是大嫂……她真的长得和你好像诶，眼睛鼻子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然啦，在我心目中，还是大嫂最美，哈哈哈。”
“开饭了。”
这时，系着围裙的成烈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到唐笑和沈飒面面相觑，成萌一脸奇怪的场面，不由得好奇地问：“怎么了？你们聊什么呢。”
“大哥！”
成萌白天还对他大哥烦得不行，这会儿倒是又腻歪上了，直接跑过去抱住她大哥的胳膊亲昵无比地说：“你做饭辛苦啦！大嫂真是有福气。对了大哥，那个美女是谁啊？我觉得她和大嫂长得好像，难道她不是大嫂的亲戚吗？”
“亲戚？”
成烈一挑眉，笑了：“你说对了，她就是你大嫂失散多年的姐妹。”
“真的？！”
成萌信以为真，松开成烈的胳膊，跑过去绕着沈飒左看右看，稀奇得不得了，嘴里还碎碎念着：“难怪啊，我就说嘛，真的超级像诶，大嫂二十出头的时候肯定长这样……哎，真是太像啦。”
沈飒被成萌看得浑身发毛，见成长官坏笑着看着成萌，也不知道到底应该马上对成萌说出真相，还是配合成长官忽悠他妹妹。
唐笑见沈飒围着沈飒团团转，沈飒一脸尴尬的样子，心中不忍，帮沈飒解围道：“好啦萌萌，你大哥逗你玩呢，我就一个妹妹，你以前看过照片的，怎么可能还有失散多年的妹妹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莫名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心里突然划过一阵伤感，这时再看向沈飒，惊觉沈飒和自己的母亲年轻时真的好像。
真是奇怪了，沈飒和自己确实有些像，但到底还是有些区别，但和自己的母亲年轻时，简直像一个人。
世上怎么可能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可因为气质完全不同，唐笑无法对沈飒生出亲人一般的感觉，又因为知道沈飒喜欢成烈，唐笑本能地对沈飒有些抗拒。
“不是吧？”
成萌眼睛瞪成铜铃大，吸了一口气，两步跳到成烈跟前，伸手要去打她大哥。
“臭老哥，居然敢忽悠我！哼！吃我一掌！”
成萌两只小手拍到成烈的胸口，只觉得硬邦邦的又颇有弹性，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那是她大哥的胸肌。
啧……
成萌不禁在心里偷偷感叹了一下，大哥这胸肌，手感也太特么好了吧！！
“好啦，别闹。”
成烈笑着，低头把成萌拎小鸡似的拎到一边。对于成萌扑过来动手动脚的行为，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悦。
沈飒看着成烈对成萌宠溺的模样，心里面羡
慕极了。
她从小就是一个人，要是她也有个哥哥，或者姐姐，该多好啊。
然而事实是，她孑然一身，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这个世界上和她有关联，真正把她放在心上的人又有几个呢？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母亲，这几年一直待在部队，过着极其规律，并且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她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卫栩大哥，陆岩，还有……成长官。
饭桌上，当成萌得知沈飒的身份后，不由得再次啧啧称奇。
“天啊，我真的没见过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要说沈飒和大嫂完全没有血缘关系，我真不相信！”
“怎么，你想让她们俩去验个dna？”
“那倒不用，哈哈。”
成萌一面大快朵颐，一面瞧着沈飒，自来熟地笑道：“我叫你飒飒行吗？感觉咱们俩差不多大呢。”
沈飒点点头，说：“好啊。”
成萌笑嘻嘻地：“那以后咱们就是朋友咯？大哥说你暂时也会住在这里，那我以后有空就去找你玩吧！”
她琢磨着多一个人多一份热闹，尤其是最近严荔荔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有了表哥就忘了她这个闺蜜，实在是让她孤单寂寞得很，能有个新玩伴肯定再好不过啦。
更何况，沈飒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她最喜欢脾气好不作妖的女孩子了。
沈飒觉得成萌的性格和陆岩很像，都很热闹单纯，但是成萌要更活泼一些，想必从小生活在幸福家庭中长大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吧？
能和成萌交朋友她当然也很愿意，只不过，在部队里服从命令久了，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取得成长官的同意才行。
于是她十分认真地望向对面的成烈：“成长官，我可以吗？”
成烈正忙着给唐笑盛汤，闻言抬眼看了眼沈飒，无奈地说：“这不是在部队，你想干嘛就干嘛，不用事事跟我请示。”
沈飒眨眨眼，像是反应不过来一样，过了几秒才迟钝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哈哈哈哈哈哈！”
见状，成萌突然大笑起来。
“飒飒你怎么这么好玩啊？交个朋友还要跟我大哥请示，也太逗了吧！我大嫂都没这么听我大哥的话呢！哈哈哈哈，你真是笑死我了！”
沈飒清秀的脸庞微微泛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很少出来，所以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难道要她说，她不知道外面正常人是怎么生活，怎么交朋友的吗？
这样说的话，成萌会更加认为自己奇怪吧。
“萌萌，你就别开沈飒的玩笑了，赶紧吃饭。”
唐笑见沈飒不善言辞的模样，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再一次的不忍心了。
不得不说，沈飒和自己确实很像。
以致于，她一面因着成烈的缘故不想和她多接触，一面又本能地想要多照顾她一点。
做人真难啊，她想。
“大嫂，你这么护着飒飒，倒真的像是飒飒的姐姐呢！”
成萌笑嘻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