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你有女朋友吗
因为成家种种不可调和的矛盾,这一顿早餐在压抑的氛围中结束,饭后成家子女就各自上楼,唯独任菲琳留下来陪成母说话。
回到房间,成烈见唐笑郁郁寡欢,便温声说:“笑笑,你要是不喜欢陪我妈应酬,就别去了。我去跟她说。”
唐笑摇摇头说:“没事,我去就是了,不然妈会不高兴。”
看着神色落寞的唐笑,成烈心中划过一丝不忍:“笑笑,我这些天在部队还有事,你等我回来。”
唐笑“嗯”了一声。成烈想了想又说:“妈说的事情,你真的不考虑吗?”
唐笑明知故问道:“什么事?”
成烈说:“孩子的事。笑笑,以前你不愿意要孩子,是因为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互相不了解,现在难道还有这种顾虑吗?”
唐笑心想,孩子是说要就要的吗?这难道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吗?
成烈见唐笑不答,便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有一个孩子,你的生活会有趣得多。”
“成烈,难道我生孩子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乐子吗?”唐笑不可思议地问道。
成烈见唐笑脸色不好,心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没法和唐笑说清楚,看了看时间对唐笑说:“笑笑,这件事回头我们再谈。现在我先回部队了。”
唐笑淡淡地说:“好的。”
成烈看了唐笑一眼,大步走过来在唐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出门。唐笑始终坐在那里,脸上波澜不兴。
成烈走后,唐笑稍作收拾就下楼去,打算陪成母一起去应酬。
上了车才知道,原来任菲琳也是一起去的。
唐笑坐在副驾,任菲琳和成母坐在后面,一路上任菲琳不断拣成母爱听的话说,逗得成母直笑,反观唐笑,一直板着一张脸目无表情,连司机都看的叹气。
成宅内,成母离开后,成烽却像没了山大王的猴子一样,在客厅沙发上趴着大声和他的小女朋友打电话。
路过的成萌见成烽一脸秀恩爱的表情,忍不住大声咳嗽,企图打断成烽黏兮兮的对话,成烽温温柔柔地对着手机说:“幂幂,那就这样,我待会儿就开车过去店里找你,等我哦~”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成烽立即笑逐颜开,狠狠亲了手机屏幕一下:“mua!(*3)~”
成萌无语透顶:“成烽,你知道手机屏幕上有多少细菌吗?”
成烽躺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和刚才的柔情似水比起来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多少?”
“据专家研究证明,手机屏幕比最脏的马桶还要脏!”成萌水灵灵的大眼睛转了转说:“也就是说,成烽,你刚刚亲手机屏幕,就跟亲马桶没什么两样!真够重口味的啊你。”
成烽无所谓地说:“我就亲马桶了怎么样?啧啧,有的人想亲还没的亲呢!”
这一下戳到成萌的痛处,成萌气呼呼地叫道:“成烽,你烦不烦啊?”
“哟,谁是成烽啊?”成烽从旁边茶几上用
手抓了一块点心丢到嘴里,笑嘻嘻地说:“昨晚上才教育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
成萌无语:“昨晚的你是昨晚的你,今天的你是今天的你,成烽,你这个没正形的样子,我才懒得叫你!”
“行行行。不叫就不叫,不稀罕!”成烽嚼着满口的点心,满不在乎地说道。
成萌盯着成烽的眼神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了,怎么这家伙有时候好像什么都懂,平时却总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呢?
她多希望她二哥能正正经经地做事啊,就这么成天在外面交些乱七八糟的女朋友,当一个别人眼里的纨绔子弟,真的有意思吗?
她的记忆中,很小的时候,二哥也曾经乖巧又聪明,后来的二哥,却在不知不觉中跑偏了,等到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混吃等死整天只知道花钱的废柴了。
废柴成烽却浑然不知妹妹成萌对自己的惋惜,躺在沙发上逗了一会儿成萌,他就翻身而起,打扮得人模人样出门约会去了。
朱家别墅内举行的宴会上,唐笑却意外地遇到了裴远晟和阿猛。
遇见一身名牌西装的裴远晟不稀奇,稀奇的是阿猛也打扮得西装革履,连头发都梳理的整整齐齐。
当然,更稀奇的是,阿猛身边还有一个穿着式样宽松的礼服,化着淡淡的妆一脸幸福的女人闵秋寒。
裴远晟三人先过来和成母打招呼,成母看到裴远晟倒是十分高兴,还一脸关切地说:“裴子啊,不要总忙着生意,你看看你,又比上回我见你时瘦了,是不是累着了?钱啊,那些都是赚不完的,身体要紧啊。”
裴远晟笑的一脸纯良:“成阿姨您说的太对了,我以后一定听您的,少数钱,多健身,保证您下次见着我的时候,我比烈子还壮实。”
成母扑哧一声笑道:“那行,下次裴子你要是还这么瘦,阿姨可不依了啊。”
裴远晟连连称是,成母又道:“裴子你年纪不小了,谈了女朋友没有?”
唐笑一听就在心里给裴远晟点了个蜡烛,果然在长辈眼里,最关心的除了对象还是对象,裴远晟朝唐笑眨了下眼,然后笑的像只狐狸似的说:“太忙了,成天光顾着数钱了,哪有时间认识漂亮姑娘,要不成阿姨您帮忙介绍一个?”
成母乐道:“裴子你要是真想让阿姨我帮你介绍,那我可真帮你张罗了,远的不说,就咱们今天在场的朱阿姨家不就还有一位千金待字闺中?还有……”
朱家千金正好就在附近,闻言羞涩地瞟了裴远晟一眼,姿色中上的脸庞平白染了一层嫣红,倒给她多添了几分颜色。
朱家虽然颇有地位,但论起资产来,那绝对没有办法和裴家比,更何况这位裴家公子不仅模样万里挑一,更是一位经商奇才,投资的产业全部稳赚不赔,哪怕随手扔个几百万出去,过不久马上能翻上几番,要是和裴家结合,岂不是稳坐金山?俗话说政商不分家,要是有了裴家财力上的支持,朱家的征途将会走的更稳。倘若裴远晟真的做了朱家的女婿,他们朱家当然也是会
鼎力支持的。
朱家千金自觉足以与裴远晟相配,但女孩子家到底脸皮薄,一直就等着有人帮她开这个口,后来听说高中同学任菲琳被成母视若亲生女儿,好不容易才和任菲琳联络上,在给了任菲琳不少好处后,对方终于帮她出了这个主意。
可惜的是,她能想到通过任菲琳让成母在自己外甥的满月宴上拉红线,裴远晟同样也能想到这一层。
作为一个商人,向来只有他算计别人,却很少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没想到任菲琳居然算计到了他头上。
她知道裴家和朱家关系不错,裴母不爱这种社交场合,裴远晟肯定会亲自来,也算到鉴于成家和裴家的关系,以及成烈和裴远晟从小恨不得穿一条裤子的交情,裴远晟看到成母肯定会主动过来打招呼。
于是连着好几回在成母面前说朱家千金朱维英的好话,成母耳根子软,听了几次便真觉得朱维英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任菲琳再一煽动,她自然会帮着朱维英留意起好的亲事,而承北未婚,又和成家交好,并且被成母瞧着顺眼的,费裴远晟莫属。
那边朱家千金朱维英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只等裴远晟问起她来,便款款而出,和裴远晟正式认识一下,有长辈在场,他自然不会拂了长辈的面子,到时候再由她的那些小姐妹们过来一起哄,在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大约不出两天承北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便会传出裴远晟和她的绯闻来,这事情岂不是约莫定了?
然而裴远晟却将目光转向成母身旁盛装打扮的任菲琳,菲薄的唇角轻轻挑起,露出一个绝对令女性毫无招架之力的微笑来:“成阿姨,朱家千金我还没见过,也不知道瞧着顺不顺眼,但近在眼前的这一位,我瞧着倒是挺顺眼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啊?”
成母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裴远晟说的是自己身边的任菲琳。
成母保养良好的雅秀面庞上不禁露出几分纠结的神色,任菲琳配裴远晟确实十分不错,但她心里还是舍不得任菲琳。巴望着让任菲琳嫁给成烈,可是眼见菲琳住在自家这么久了,烈子还是没半分心动,说实话连她都认为菲琳和烈子之间难得在一起了。
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难道真的要逼烈子和唐笑离婚,再娶菲琳?这个唐笑虽然不爱说笑,不讨人喜欢,但相处久了,她也看得出唐笑确实和烈子之间有感情,而她向来对自己逆来顺受,除了不像菲琳那样能逗自己开心,还有不愿意马上生小孩,别的也没有什么大的过错。
继续留着菲琳吧,怕最后烈子还是看不上菲琳,反而耽误了她。现在裴子对她有好感,自己倘若顺水推舟做这个人情,不知道菲琳是会生气埋怨呢,还是会感激自己?
对于这个问题,成母一时拿不准了。
“成阿姨,您不会是舍不得吧?可是烈子都结婚了,成烽也有女朋友了,您还舍不得把您的心头宝让给我这个光棍儿呐?”见成母神色纠结,任菲琳一脸紧张,裴远晟不禁出言催促,一张俊美的面容上露出狐狸般狡黠的微笑。
216、全承北的女人都喜欢我
“这是说的哪里话,菲琳到底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你要是真的对菲琳有心,我自然是双手支持你们……”成母笑道。
成母话只说到一半,任菲琳一张脸已经泛白,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她实在没有想到,成母就这么轻易地把她推了出去。
不是说好的只有她任菲琳才配做她成家的儿媳妇吗?
不是说好一定会赶走唐笑,让她做成家未来的女主人的吗?
不是说好对她比对亲生女儿还亲的吗?
怎么说变就变了?到底是为什么?难道她哪里出了差错,让成母不满了吗?
可是,她明明每天尽心尽力,小心翼翼地侍奉她,唯恐让她有一点点不高兴啊!
任菲琳站在那里,双手紧紧捏着手中的手袋,根本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
裴远晟一脸戏谑地看着倍受打击的任菲琳,悄悄地冲唐笑眨了下眼睛。
从裴远晟一开始对成母表示自己对任菲琳感兴趣,唐笑心里就一阵莫名,搞不懂这个男狐狸又在玩什么把戏,但她知道以裴远晟的为人,就算脑子坏掉了,也不会突然喜欢上任菲琳。
再一看旁边的阿猛一副淡定的模样,就知道阿猛作为裴远晟的朋友,肯定早就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习以为常了。
于是也暂时放下心来,静静观望起来。
当裴远晟朝她眨眼时,她不禁使劲抿了下嘴角,差点控制不住唇边蔓延的笑意。
这个家伙……果然不让人省心啊。
“成阿姨,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裴远晟笑眯眯地说,“阿姨,我看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待会儿这边宴会结束,您就放菲琳小姐和我单独约会,让我们好好认识一下呗?”
成母一愣,心道这也太快了点,莫非裴子真的对菲琳一见倾心,如此迫不及待吗?
可是她毕竟不是菲琳的母亲,自己虽是长辈,也不能够完全不顾及菲琳自身的意愿。
于是笑容和煦地开玩笑道:“你这孩子,怎么性子这么急?也不管人家女孩子心里有没有想法,莫不是以为全承北的女孩子都该喜欢你吧?”
“难道不是吗?”裴远晟微微一挑眉,黑眸中流光溢彩,口角含春,似乎一笑能驱尽承北连日的阴霾,在场女孩子本来就不少在偷看他,见他一笑,顿时又有不知道多少放心沦落于这一笑中。
就连成母这个年纪的女人,也不由感叹裴远晟确实生的一副好皮相,且不像自己家的烈子那样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无怪能迷倒承北无数少女了。
“好好好,就算你魅力无限,也总该问问菲琳的意思吧?”成母笑容无奈道。
裴远晟望了眼神色紧张的任菲琳,弯了弯嘴角道:“菲琳小姐今天一来,就看了裴某好几眼,要是我没会错意的话,菲琳小姐难道不是在鼓励我追求她吗?”
“是吗?”成母微微诧异道:“你
可别说瞎话蒙我,我们菲琳可是向来对……”
“对什么?”裴远晟饶有兴味地问道。
成母差点将任菲琳对成烈的感情脱口而出,幸好及时住口,但仍懊恼不已,虽说她心里盘算着让任菲琳嫁给成烈,但这种事情到底还是不好宣之于众,以免遭人诟病。
“没什么,”成母忙道:“如果菲琳真的属意与你,我这个做长辈得自然乐见其成啊……”
任菲琳一忍再忍,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委委屈屈地开口说:“成阿姨,您明知道我心里喜欢谁,您怎么能……?”
成母眉头一皱,不悦道:“菲琳,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知道你心里喜欢谁?”
“成阿姨?”任菲琳为成母急转而下的态度惊呆了,一时间心乱如麻,生怕对方突然变卦,真的把自己推给裴远晟,竟口不择言道:“我陪在您身边这么久,全是出自您的授意,若不是因为早已经把自己当成成家人,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怎么会住在外人家里?”
任菲琳一开口,周围的人全部竖着耳朵听着,成家向来低调,这些人早就对这种八卦好奇的不得了了。
成母脸色十分难看,万万没想到任菲琳竟然这么无理取闹,一点都不为大局着想。
她虽说是没有直接拒绝裴远晟,但也没有直接答应啊,这种缓兵之计难道任菲琳看不出来,非要这样和自己闹起来,让她成家在这种场合丢脸吗?
“我和你母亲交好,你回国后一直在我成家住,我待你向来是和自己亲生女儿没什么两样,菲琳,我实在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成母声音中透着不悦。
任菲琳脸上一片惨白,她心中失望至极难过至极,自以为对成母尽心尽力,怎么到头来对方将自己视若敝履说丢就丢,一点情面都不讲?
裴远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插口道:“是啊,任小姐,我看成阿姨对萌萌都没有时时带在身边呢,能把她像亲生女儿一样带在身边,足以见成阿姨对你的感情。依你现在的说法,倒好像成阿姨留你在身边,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一样,这让外人怎么想呢?任小姐,你就算心情再不好,也不能这么对成阿姨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样伤长辈的心,我裴某可是看不下去啊。”
成母本来就担心在场的人认为她把任菲琳带身边是有什么别的打算,见裴远晟这么说,自然是把戏做足,露出一副失望透顶的神色:“我今天真是伤了心了,以后看来还是不能随便把外人带在身边了。菲琳,以后成阿姨是管不了你了,你若是实在对阿姨不满,那我们成家也留不住你了。原想你自幼身边没有父亲,便将你留在身边认你做干女儿,以后也好帮你寻一门好亲事,谁知道你竟如此……罢了罢了,以后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任菲琳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反应过来后渐渐后悔刚刚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脑中念头飞转,谋划着如何让成母回心转意
只见任菲琳捂着胸口后退一步,伤痛欲绝愧疚难当地说:“阿姨,是菲琳年少无知,不明白您的苦心,对不起阿姨,您不要赶我走,我是真心把您当做亲生母亲一样侍奉,您要是以后不要菲琳了,菲琳实在是……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说着,脸色苍白地在原地晃了晃,似乎随时能够晕倒的模样。
这么一来,她成功吸引了旁边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并且成功引起了不明情况的人的同情,毕竟任菲琳外形柔弱,宛如一位弱柳扶风的林妹妹,这么睁着一双无辜的双眼,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谁都狠不下心来斥责她或是怀疑她。
成母刚刚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是任菲琳不顾场合地说错话在先,但现在见任菲琳这幅可怜样,同情心再次油然而生,她再一想,任菲琳从小身体就不好,后来的哮喘还是小时候为了看顾成烈留下的病根,虽说好久没见她犯过病,但万一这一下气急攻心,真的晕倒了怎么办?
任菲琳的母亲和她是手帕之交,任菲琳要是真的有个什么好歹,虽然任菲琳的母亲不至于真的怪罪自己,但到底还是不好交代。
况且,自己刚刚的话,细细想起来,好像真的说的重了一些。菲琳这孩子虽然心眼重,但对自己也确实是十分尽心,她说了那么重的话,会不会真的伤了这孩子的心?
想来想去,成母决定暂时让个步,不能真的任由任菲琳在这里出个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说不好别人给她安个什么恶名来呢。
“菲琳,你这傻孩子,钻什么牛角尖?阿姨说的也不过是气话,哪里会真的不管你?”成母上前一步,执起任菲琳的一只手,眼神关切地道:“你看看你,脸色这么差,要不要阿姨先让司机送你回去?”
任菲琳刚想顺势答应,反正戏也演得差不多了,成母不管是真原谅自己还是假原谅自己,至少已经圆了场,至于剩下的事情,回头她再想法子好好哄哄她就是了……
“好的,阿姨,我听您的……”任菲琳乖巧地点点头,成母露出满意的神色,正待说些什么,裴远晟却一脸笑容地出现在任菲琳身边:“既然任小姐不舒服,那么不如由裴某代劳,送任小姐一程?今天怕是没什么机会好好与任小姐认识一下了,但能够为美人效劳,裴某也是乐意之至啊,只是不知道裴某有没有这个荣幸呢,任小姐?”
任菲琳脸色错愕,万万没想到这个裴远晟这么阴魂不散,心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她自问没有招惹过这个人,他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对自己有意,难道是真的看上了自己?
不,任菲琳虽然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裴远晟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是没听说过,这么一个阅女无数的人,会对自己一见倾心,以至于到非要让成母牵线不可?
不对……她怀疑地望着面容俊美满面春风的裴远晟,直觉告诉她,一切并不那么简单。
217、你晕倒的姿势非常专业
“不,不用了……”任菲琳细声细气地说道,“多谢裴少好意,不过今天的来宾中恐怕有不少人等着与裴少说话呢,更有不少千金等待着裴少的垂青,菲琳就不占用裴少宝贵的时间了,希望裴少今晚玩的愉快。”
裴远晟挑了挑眉笑道:“所谓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菲琳小姐今天不是看了裴某好几眼吗?裴某还以为被菲琳小姐相中了呢,如今看来是裴某自作多情,可实在是伤心啊……”
任菲琳心道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她不清楚他的目的,但直觉告诉她对方绝对不怀好意,于是做出一副惶恐的姿态道:“裴少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菲琳哪里敢伤裴少的心,众所周知裴少风华绝代堪称承北的少女杀手,谁看到裴少不暗自倾心啊?只是菲琳实在是早已心有所属,没有荣幸高攀裴少,还请裴少谅解,像裴少这样的人中之龙,只有德才兼备的上流千金才足以匹配,依菲琳看,今天的东道主朱家的千金朱维英小姐就十分不错,正好朱小姐今年双十年华读的又是金融管理,若是和裴少站在一起,才真是十足的一对金童玉女呢。”
“是吗?”裴远晟一脸玩味地看着任菲琳道:“真可惜,我只对菲琳小姐这样弱柳扶风的美女有兴趣呢,朱小姐再美丽,在我心里也无法与菲琳小姐相比啊。”
那位朱维英小姐本来就一直在附近等待时机来正式与裴远晟认识,刚刚听到任菲琳一番话更是蠢蠢欲动,只等裴远晟问起来就马上假装路过然后出现在裴远晟面前闪亮登场,谁知道裴远晟竟然直接表示她比不上任菲琳,朱维英瞬间大受打击。但她心里却半点不恨裴远晟,只是恨恨地瞪着任菲琳的背影,心里狐疑地想着,莫不是这个贱女人在裴远晟面前搔首弄姿,一面假意帮自己牵线,一面却想尽办法吸引裴远晟的注意?
是了,裴远晟刚刚都说今天一来任菲琳就故意看了他好几眼,这个任菲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自己送了她那么多名牌珠宝,原来她竟然是个卖弄风情和自己抢男人的小浪蹄子!
任菲琳浑然不知裴远晟三言两语,就已经让自己被朱维英嫉恨上了,只不安道:“裴少还是别夸我了,听的我都晕晕乎乎了……”说着,伸手扶了扶额头,面色虚弱道:“菲琳恐怕真的有些不适,再呆在这里唯恐失礼,真是不好意思了裴少……”
“菲琳小姐干嘛这么客气?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裴某马上就会亲自开车送你回家了。”裴远晟笑笑说:“哦,对了,忘了问菲琳小姐,是回哪个家?”
任菲琳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地看了裴远晟几眼,突然眼皮一翻,身子晃了晃直接软倒下去。
裴远晟无语道:“说晕就晕,菲琳小姐还真是专业啊。”
其他人却顾不上去想任菲琳到底真晕还是假晕,纷纷围过来,还有人大声嚷嚷着快叫医生过来。
不一会儿,朱家马上找了医生来,经过初步诊断,医
生表示任菲琳只是身体虚弱情绪起伏过大所以才突然晕倒,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人群这才散去,宴会继续进行。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扶着任菲琳去休息,而成母心中却以为任菲琳的晕倒和自己对她说的那几句狠话脱不了干系,居然自责不已,跟着医生一起去了休息室照顾任菲琳。
成母和任菲琳走后,唐笑整个人才彻底放松下来,裴远晟、阿猛、闵秋寒三人和唐笑一起挑了宴会厅僻静的一角站着,裴远晟和阿猛各执一杯酒,闵秋寒因为怀着身孕,手里被阿猛塞了一杯热可可,裴远晟本来也给唐笑拿了杯热饮,但唐笑摇了摇头,自己拿了一杯淡蓝色的起泡酒慢慢喝着。
“怎么,心情不好,想借酒浇愁?”裴远晟一脸好奇地道。
闵秋寒立刻紧张兮兮地望向唐笑:“笑笑,你怎么啦?”
阿猛的目光也投向了唐笑,虽然算不上特别熟,但裴远晟和闵秋寒的朋友,自然也是他阿猛的朋友。
三人的关心让唐笑一阵感动,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喝酒。人生在世,每个人都会有想喝两杯的时候,不是吗?”
裴远晟噗嗤一笑道:“哟,唐医生也学会喝酒了?真稀奇。我看你还是老实交代吧,你要是不说,我可就自己猜了。”
唐笑无奈道:“真的没有心情不好。”
裴远晟冲她摇了摇手指说:“别想骗我,你忘了,在我裴远晟面前,女人藏不住秘密,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女人。”
闵秋寒惊奇地瞪大眼睛,轻声“啊”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为裴远晟的厚脸皮感到震惊,还是真的没见过自诩懂女人的男人。
阿猛伸手搂过闵秋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稳道:“别听他瞎说,裴子就喜欢乱忽悠人。”
唐笑一脸好笑地望着裴远晟:“怎么办,你的谎言被无情地戳穿了。”
裴远晟老神在在地摇头:“非也非也。”
唐笑喝了两口酒,放松了不少,眼神也比平时要更亮一些:“那你猜猜吧,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说实话,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要是你知道的话,不妨告诉我,让我也对自己更了解一点,虽然我和阿猛一样,”她蓦地笑了笑说:“裴远晟,你就是个大忽悠。”
裴远晟听了这话,一双桃花眼轻轻眯起,凑近唐笑道:“你真想听?”
唐笑微微退后了些,说:“你说吧。”
裴远晟水墨般氤氲的双眸定定地望了唐笑一会儿,轻笑一声开口:“笑笑,你不想生孩子。”
唐笑一惊:“为什么这么说?”
裴远晟说:“我早说过了,我了解女人,尤其了解你。”
一旁的闵秋寒不解道:“为什么笑笑不愿意生孩子?”
她实在是搞不懂,小孩子那么可爱,为什么笑笑不愿意?难道做女人最幸福的
事情不就是看着自己的小孩长大吗?
裴远晟看着闵秋寒,嘴角含着一丝微笑:“闵小姐,你和笑笑虽然是朋友,但是在孩子的问题上,恐怕你们的想法完全不一致。”
闵秋寒呆呆地注视着他,懵懵懂懂地说:“啊?”
裴远晟说:“闵小姐,你认为孩子是什么?”
阿猛皱了下眉说:“裴子,你跟唐笑的事,扯到秋寒身上干什么?”
他害怕闵秋寒受刺激,作为裴远晟的朋友,他太了解这个家伙会说些什么了。
在他决定和闵秋寒在一起时,裴远晟就提醒过他关于孩子的事情,坦白说作为男人,他其实更想要一个自己和秋寒的孩子,但是秋寒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的那种坚持,让他只能无条件支持她。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够包容自己的女人,那还算什么爷们儿?
裴远晟在这点上和他意见不统一,裴远晟认为孩子后患无穷,他们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裴远晟选择尊重阿猛的选择,但阿猛知道,只要有机会,裴远晟还是会劝闵秋寒放弃孩子。
因此,他根本不想让裴远晟有跟闵秋寒洗脑的机会。
还有什么比一个既了解女人,又舌灿莲花,又长着一张女人无法拒绝的脸的生意人更可怕?
阿猛真心地讨厌裴远晟这种过分精明的生意人。但奇怪的是,他又打从心底里把这家伙当好哥们儿。
谁叫他们曾经有过过命的交情,两人的父辈又曾是至交好友呢?
阿猛思忖间,裴远晟已经开口:“阿猛,你知道的,这不是我和唐笑的问题,孩子,是每对男女之间都存在的问题,这问题必须有一个答案。所以我必须搞清楚,孩子对于闵小姐,对于笑笑,到底是什么。”
阿猛叹息,闵秋寒睁着一双剪水双瞳缓缓答道:“孩子,是希望,也是女人最大的寄托。”
“希望?寄托?”裴远晟笑道:“闵小姐,我不得不说,你这种想法,相当的幼稚。”
闵秋寒和唐笑一起看向裴远晟,只听裴远晟继续道:“孩子,生下来以后,你确实担负着抚养他,直到他拥有独立生存能力的责任,但是孩子不是女人的希望和寄托。你的希望和寄托,凭什么要让孩子长大后帮你实现?为什么不自己实现,而是强加于另一个人身上?哪怕他是你生的,他就一定要唯你命是从吗?”
闵秋寒怔怔地说:“我,我只是……只是希望他做一个幸福快乐的人,也会尽全力支持他。”
“闵小姐,请问你确定你有能力让你未来的孩子幸福快乐吗?你的全力支持就能担保他幸福快乐吗?换句话说,你认为这件事很简单?所以,你自己做到了吗?敢问闵小姐,你幸福快乐吗?”
裴远晟一连串的问题几乎让闵秋寒无力招架,她畏缩地望着裴远晟,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我……我不知道。”
218、可怜的接盘侠
“行了,别说了,裴子。”阿猛将闵秋寒搂得更紧些,他已经察觉到了闵秋寒内心的恐惧,他喜欢闵秋寒,但同时他也了解她,他知道裴远晟说的没错,闵秋寒确实是个无力且软弱的女子,很多问题上,她有着一种盲目的乐观精神,虽然没有试过,但她总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好,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硬着头皮留下前任的孩子,决定生下来独自养大了。
换言之,闵秋寒过分的感性,性格中缺乏理性的成分。
裴远晟笑了笑,似乎是有点无奈,又有种对好兄弟的同情:“好,我不说了,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
闵秋寒怔怔地望着裴远晟,只觉得这个好看的过分的男人十分可怕,起初她对他的印象是温文尔雅的,为什么现在他每一句都像一把小小的飞刀直戳她的心窝。难道……他不希望自己和阿猛在一起吗?
也对,自己有什么好的,除了长相勉强过得去以外,无论性格家世还是工作,几乎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而阿猛……虽然她对阿猛的身世不太了解,但当阿猛换上一身名贵西装,又给她带了一件看不出牌子的礼服时,她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阿猛和她是不同的,他根本不是初见时那个看起来有点粗糙和狂放的男人。他打扮起来完全不逊于那些贵公子,身上更有一种高/干子弟才有的傲然不羁,今天带她来参加宴会,也有不少一看就是富家千金的女人和他打招呼甚至是抛媚眼,阿猛能和裴远晟这样的人成为发小,又怎么会是身世一般的普通人呢?
闵秋寒慢慢垂下长而纤细的眼睫,低头捏着手中缀着珍珠和亮片的手袋……视线不知不觉地转到手袋上,她的心再次控制不住地紧缩了,因为她突然间注意到,这只手袋上有一颗珍珠摇摇欲坠,还有几个亮片都脱色了,它们和她身上簇新华贵的礼服是多么的不搭啊!而这只手袋,却是她买过的最贵的一只手袋了,她平时甚至舍不得拿出来用,这次还以为能派上用场,谁知道到头来更显得自己寒酸。
那么,阿猛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只手袋呢?那些名媛和千金们有没有看到手袋上快要掉落的珠子和颜色不一的亮片呢?刚刚那个朝她多看了几眼的穿着孔雀蓝长裙戴着一看就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的年轻女人,嘴角划过的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是因为注意到她与这个会场格格不入的穷酸了吗?
闵秋寒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很酸很胀,一种强烈的想哭的冲动,令她的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她低着头,悄悄地用手遮住那只丢脸的手袋,可是视线又无法避免地落在了自己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噢,孩子……她还有孩子。这个孩子的存在,大概也给阿猛丢脸了吧?
那些人会背地里怎么议论阿猛?如果他们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当做是阿猛的,大概会认为
阿猛不负责任地在婚前就让她怀上身孕吧?那样对阿猛的名誉难道不是一种损害吗?
而她,居然那么自私地让阿猛背负上这种恶名。
倘若,那些人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阿猛的,又该说些什么呢?
她平时里是糊糊涂涂的,不太去想那些问题,但她并不傻啊,如果要想,还是可以捋的清楚的。
大概他们会说,阿猛怎么这么傻,怎么会去要一个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对了,那个词是怎么说来着……接盘侠?他们一定会在背后议论阿猛,说阿猛是个可怜接盘侠。
想到这里,闵秋寒心里一阵难以忍受的酸楚,她突然间明白了裴远晟作为阿猛朋友的全部担忧,裴远晟说的是有道理的,她为什么这么糊涂,为什么这么自私?
无论在任何人眼里,她都是一个自私的只晓得把责任推给阿猛来负担的女人!
闵秋寒脸色苍白、昏昏沉沉地站在那里,像她手袋上的那些狼狈的珠子一样摇摇欲坠,像那些可怜的亮片一样黯然失色。
“秋寒,你怎么了?”阿猛最先察觉到闵秋寒的不对,连忙低下头关切地询问。
闵秋寒抬起头,露出一个凄楚的微笑:“阿猛,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阿猛皱起了浓浓的俊眉:“怎么了?秋寒,好端端的为什么跟我说对不起,你哪里对不起我了?”
她的出现,让他第一次有了想要呵护一个女人的冲动,是她唤起了他生命中关于爱情的那一部分的热情,和她在一起他整颗心都充满了柔情,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一切的一切都献给她,他感激她的出现,他爱她都来不及,现在,她却说她对不起他?
这个傻瓜!难道真的把裴子说的那些话听进去了?
不由狠狠地瞪了裴远晟一眼,警告他不要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让秋寒伤心,裴远晟无所谓地笑了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转过头,又从旁边的酒架上拿起一杯侍应生刚刚斟满的酒。
“少喝点。”唐笑对着裴远晟说,“你不该喝酒的。”
“怎么,我连喝点酒的自由都没有了?”裴远晟挑了挑眉说,“笑笑,如果你是我妻子,倒可以管我,可惜你不是。”
唐笑皱眉说:“裴远晟,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作为朋友,难道我没有劝你注意身体少喝点酒的义务吗?”
“朋友……”裴远晟咀嚼着两个字,心道谁想和你当朋友?唐笑,我更希望你是我的妻子,可是我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结婚,有什么资格耽误你下半生的幸福呢?
他讨厌自己那颗脆弱的心脏,如果不是因为根本没办法治好的心脏病,或许,他真的会不顾一切地追求唐笑。
而现在的他,只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和她做朋友,偶尔见她一面,跟她说上几句话,已经是莫大的
幸福了。
“是朋友的话,你就不该劝我,反而应该开开心心地陪我喝两杯。”裴远晟突然笑道。
“为什么?”唐笑无法理解裴远晟的脑回路,作为朋友,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糟蹋自己的身体?作为朋友,她最希望的,绝不是他因为过量饮酒而生病……不,他的身体甚至连多喝几杯都有可能发病,她真心希望他好好地照顾自己,长长久久地活下去,以后能找一个真正适合他,能够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女人。想到这里,她脑中不禁又浮现了金晓仪的身影,那样精明强干的晓仪,如果裴远晟愿意和晓仪在一起的话,该有多好啊。虽然,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笑笑,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哦,还有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裴远晟悠悠地说着,深色的瞳孔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光芒流转,绚烂的令人无法直视,“能和我一起喝酒的机会,这辈子还有几次,笑笑你知道吗?”
唐笑望着裴远晟微笑的脸,一时间有点无法思考,她眨眨眼,模样有点呆呆地问:“还有几次?”
裴远晟伸出修长洁净,在灯光下恍若白玉的手指,在她眼前轻轻晃了一晃:“五次,四次?或者更少?谁知道呢,笑笑,你要知道,人的一辈子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长,你我见面的机会也没有那么多,你知道吗?每次见到你,我都觉得像中了大奖一样。”
唐笑心里划过一丝不忍,她伸出自己手中的酒杯,朝裴远晟的酒杯碰过去。随着清脆的一声响,杯中深红的酒液微微一晃,两人各自低头,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裴远晟弧度优美的唇上沾染着一点酒汁,脸上却露出一个极其孩子气的笑容,那笑容令他的眼睛愈加明亮,翘起来的嘴角也洋溢着满满的开心,唐笑心想,只是陪他喝一杯酒而已,用得着这么高兴吗?但对方的开心,却让她内心充斥着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虽然明明,只是一杯酒罢了。
宴会厅外面的露台上,阿猛将闵秋寒推到墙边深深地吻下去,他想让她知道,他有多喜欢她,他对她的喜欢有多坚定,他紧紧地抱着她,狂热而猛烈地亲吻她,她顺从地与他接吻,可是吻着吻着,他尝到了眼泪苦涩的滋味。
伸手轻轻擦去那张雪白小脸上溪水般蜿蜒流淌的泪痕,他心疼不已地问:“为什么哭了?我让你生气了吗?秋寒,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就发慌。”
闵秋寒一面流着源源不绝的泪水,一面努力微笑着,月光下她映着水光的眼瞳仿佛一汪静静的秋水,缠绵又苦涩,甜蜜又忧伤。
阿猛,我该怎么办?闵秋寒知道,自己不该用孩子来拖累他,可是,她真的舍弃不了肚子里的小生命。
爱情和孩子,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219、裴远晟,我要和你义结金兰!
“别哭了,秋寒,听话,宝贝儿,你要是不喜欢呆在这儿,我们现在就回去,行么?”阿猛略带薄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轻抚着闵秋寒苍白悲戚的秀美容颜。
闵秋寒吸了吸鼻子,含着泪笑道:“没事,阿猛。”她已经够拖累他了,难道现在还要让他为了她做出这种不礼貌的事情吗?她真的太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了。为什么明明爱一个人,却根本没办法让对方因为自己变得更幸福,反而总是麻烦对方呢?
她突然间好羡慕唐笑,或者金晓仪,至少她们看起来都比自己厉害得多,尤其是晓仪,她那么有想法,那么能干,如果自己像晓仪那样该有多好啊?
宴会厅一角,唐笑正陪裴远晟喝酒,突然一位侍者过来对唐笑说:“请问您是成少夫人对吗?”
唐笑骤然听到这个称呼,微微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位侍者彬彬有礼地说:“成老夫人托我转告您,由于任菲琳小姐身体不适,她已经决意带着任小姐先行离去了,请您稍后在宴会结束时离开,会有司机在外面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唐笑应道。
唐笑转过头来,见裴远晟正擎着酒杯望着她,那目光让她略微有点不自在,于是浅啜了一口酒说:“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裴远晟眨眨眼说:“刚刚说到哪儿了?我也不记得了。”
唐笑无奈:“……好吧。”
接下来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像是一口酒梗在喉咙咽不下去,可是酒分明是好酒,不该给人这样的感觉啊。
裴远晟看了她一会儿,正欲开口,唐笑抢先道:“裴远晟,你什么都别说。”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裴远晟好笑地问。他略略歪着头,嘴角勾起,神情又狡黠又带着一种不像是他这个年龄的天真。
唐笑“嗯”了一声,垂下头摩挲着手中的剔透晶莹的高脚杯,声音闷闷地说:“知道……反正你别说了。”
“话都不让人说,我还有没有人权了啊?”裴远晟佯装不满道。那副微微皱着眉委屈的模样,简直让任何一个雌性动物看了都要心软,恨不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笑只看了裴远晟一眼就挪开目光,那张精雕细琢毫无瑕疵的白玉似的脸庞,斜斜上挑的晕着水墨一样的双眸,还有水红色的薄唇,对于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她敢发誓她没有喜欢裴远晟这个妖孽,可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看到这种美得不像真人的男人,都会控制不住心跳吧?更何况今晚她还贪杯,虽说喝的也不算多,但多多少少身体有点发热,血脉流动的也比寻常要快一些。
唐笑警告自己不要被裴远晟蛊惑,不要再和这个舌灿莲花的家伙说太多话。一颗心脏像被劈成了两半,另一半的自己倒替裴远晟委屈起来,明明人家也没说什么啊,干嘛把人当成毒蛇猛兽一样防备着呢?
唐笑一阵泄气:“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裴远晟又笑了笑,说:“我没什么想说的。”
唐笑瞪了他一眼,气恼道:“你刚刚明明就想说”
“我想说什么?”那种狐狸似的表情又浮现在裴远晟俊美无俦的脸上。唐笑顿住,他在诈她?这人真是个大忽悠!
索性别过头去不想再跟他费口舌,裴远晟端着酒杯走到她对面,凑近了问:“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啊?”
唐笑崩溃地说:“裴远晟,我年纪很大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已经是风干的老腊肉了?那你别和我说话啊,谁稀罕要和你说话啊?”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终于一股脑地朝裴远晟发泄出来,然而刚好一直萦绕在宴会厅的大提琴曲停了十几秒,唐笑略带怒意的声音就这么被送了出去,引得周围几位盛装打扮的名媛千金们纷纷回头朝她看过来。
那不解的眼神仿佛在说,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连裴少都敢凶?唐笑隐隐约约听到了“老女人”“泼妇”这样的字眼,心里要是一阵要命的颓丧。
嗯……或许,大概,她是真的老了吧。一个没有工作,每天在家混吃等死,靠男人养活,看婆婆脸色,还要被小三登堂入室的女人,还有谁比她更悲哀呢?
喝了点酒,又接二连三受刺激的唐笑简直想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痛哭一场。
半晌,她狠狠掐了掐发胀的眉心,朝对面的裴远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歉……是我一时情绪失控。”
裴远晟目光如水,静静地望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笑被他看得窘迫,仓皇地举了举酒杯说:“那个……别生气哈,我自罚一杯。对不住了,你别往心里去,喝多了人总是喜欢胡言乱语,呵呵呵……”
“没事。”当唐笑已经开始干笑的时候,裴远晟突然扬唇笑道,“别紧张,我不生气。”
唐笑瞬时松了一口气:“谢谢……你真是大人有大量。”
裴远晟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你可别夸我,我裴远晟真算不上什么有度量的人,相反的,我心眼儿特别小,谁敢得罪我,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原谅?凭什么原谅啊,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唐笑吓了一跳:“啊?这……你刚才不是说……”
裴远晟又笑了一下,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像是一直要望到她心底里去:“你知道吗?就算度量再小,再锱铢必较的人,他心里也有份白名单。”
“嗯?”唐笑怔怔地,懵懂的表情,让裴远晟情不自禁地想要伸手刮一刮她挺翘的小鼻尖,他的手微抬了一下,又缓缓落下来握住杯壁,算是控制住了那不合礼仪的举动。
“笑笑,你记住,你永远在我的白名单里。”裴远晟轻轻地说道,“无论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不会真的生你的气,更不会不理
你。”
唐笑听完这句话,整个人呆在那里,像一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裴远晟,过了好一会儿,浓长纤秀的睫毛才微微颤了颤,酸涩的眼珠子也开始活动起来,她抿了抿嘴唇,有点紧张地说:“谢谢你……那,我也把你列到我的白名单去吧。”
裴远晟非常开心地笑了:“好,我的荣幸。”
唐笑终于放松下来:“不,应该的,礼尚往来嘛。”
裴远晟挑了挑眉:“那,我算不算是你这份白名单中独一无二的人物?”
唐笑想都不想地答:“当然啦。”
裴远晟认真地说:“以后你还会往里面加人的吧?那样我会不会排到后面去?”
“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唐笑好笑地看着裴远晟,见裴远晟仍然是眼珠子错都不错一下的较真表情,似乎专等着她给一个圆满答案,于是又不忍心叫他失望了,干脆妥协似的说:“好,就算以后我往这个白名单里面加人了,你也还是第一位,没人能跟你抢的,这下放心了吧?”
“嗯。”裴远晟眉眼弯弯地微微一笑,如同冰雪初融百花齐绽,美好的让人直想伸手在时光的这一处按下暂停键,“说话算数,可不准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唐笑笑道:“再说了,你裴总这么精明,世上只有你忽悠别人,别人哪儿敢忽悠你?”
裴远晟说:“刚说的你又忘了?凡是在我裴远晟白名单上的人,可以无限制获得被我原谅的权利,也会被我无条件信任,就算骗我去死,我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唐笑愣了愣说:“这也太……等等,你这白名单上统共多少人啊?虽说你一向精明,但我突然竟有点儿担心你被人骗了,真是奇怪。裴远晟,你说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啊?”
“就你一个。”裴远晟忽然说。
唐笑呼吸停滞了一下:“就我一个?”
“对。”裴远晟眨眨眼:“现在你知道,你有多厉害了吧?”
唐笑从旁边铺着白色桌布的长形自助餐桌上拎起一瓶起开的红酒,给自己和裴远晟斟满,胸中陡然豪气万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公平起见,我也跟你一样,以后我会无条件原谅你,无条件信任你,就算你说让我去死,我也眼皮不会眨一下……”
裴远晟无奈地笑道:“笑笑,你不会是要跟我拜把子吧?”
唐笑伸出酒杯,在裴远晟的酒杯上“”的一撞:“对,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唐笑脑袋转了半天,晕晕乎乎又心潮澎湃地说:“裴远晟,我要和你义结金兰!”
“噗……”裴远晟俊脸扭曲,“谢了,不过我可没打算跟你当好姐妹。”
“啊?”唐笑傻乎乎地说:“那你干嘛说什么愿意这样那样的,难道不是那个意思么?”
裴远晟终于忍不住在唐笑头顶上揉了一把:“你喝多了,笑笑。”
220、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我没喝多。”唐笑嘟着沾了酒液而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嘴唇,那饱满晶莹的唇瓣如同馨香的粉色花蕾,让人只想凑近了一亲芳泽。
裴远晟收回手,望着唐笑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挪开目光,扬了扬嘴角,语气中带着一分的无奈,和九分的宠溺:“好好好,你没喝多。是我喝多了。”
唐笑唇角弯起露出笑容,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原因,她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心情也美好了起来。
“裴远晟,你对我可真好。”她笑微微地说。眼睛稍稍眯起来,眸中倒映着璀璨的光芒。
裴远晟开玩笑地说:“所以呢,你有没有打算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唐笑重复着裴远晟的话,吃吃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我已经,已经结婚啦。没办法以身相许了。”
裴远晟脸上仍挂着笑,只是那笑容难免有些伤感,声音也低的宛若叹息:“是我错过了你。”
“嗯?”唐笑没听清楚裴远晟的话,往他那边挪了一步,问:“你说什么?”
裴远晟还未说话,对面一位打扮得颇为隆重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朝他走来。
“裴先生……你好。”那女子穿着一身黑丝绒长裙,戴着碧莹莹的家传翡翠项链,胸部高高耸起,颈项修长,姿态十分优雅,只是精心描画的面容在宴会上众多名媛千金中仍然算不上出挑,眼神更是缺了几分灵动,有种被管束的过于矜持的老持沉重。
裴远晟只看了她一眼,大致猜测出应该是某位壮着胆子上来和他搭讪的富家千金,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厌烦,脸上却不露半分不快,只是擎着酒杯站在那儿淡淡地问:“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对方身上散发着的冷漠和疏离让女子几乎想要掩面而逃,内心也深深地受到了打击,可是犹如一块巨型磁石一样,他只要站在那儿,哪怕不言不语没有表情,对她而言都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她纵使再羞怯,脚下也挪不开步伐,像一只人偶一样傻呆呆地站在原地,满面通红地注视着他。
唐笑好奇地站在裴远晟身边看着这女子,竟不由自主地同情起对方来。
看这女孩的外貌,应该比她要小一些吧,眼睛一直不敢直视裴远晟,看来是十分紧张,但能够壮着胆子众目睽睽之下过来搭讪,应该内心对裴远晟很喜欢了。只可惜裴远晟这样的人,根本很难喜欢上别人啊,又或者说,在他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男人眼里,就算是个天仙美女投怀送抱,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稀奇吧。更何况,这女孩的姿容实在不算亮眼。
“裴先生……我,我是朱维英。”过了好久,那女子才声音颤抖地说道。
一句话说完,朱维英甚至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整个人站在那儿犹如一朵摇摇欲坠的小黄花,仿佛谁呵一口气,都能把她吹走。
她平时也没这么胆怯,只是面对自己属意的男人,难免害羞,生怕惹对方厌烦。殊不知裴远晟对这种含羞带怯的女人向来是敬而远之。
“哦,朱小姐啊。”裴远晟
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但唐笑看得清楚,那笑容没有半分到达眼底:“你好,朱小姐。今日承蒙贵府款待,实在是荣幸之至。”
裴远晟朝朱维英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朱维英激动得几乎站不住,颤巍巍地伸出一只保养得很好,涂着粉紫色甲油,戴着翡翠镯子的手握住裴远晟的。
两只手交握,裴远晟感觉到对方手中黏、湿的汗意,令人难以察觉地微皱了下眉头,便抽回手笑道:“朱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一旁的唐笑心想,人家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无非是想认识你,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这么一想,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做了电灯泡,忙朝裴远晟眨了眨眼说:“你们先聊,我去旁边坐一会儿。”
朱维英眼里原本只有裴远晟一个人,根本没留意到裴远晟旁边的唐笑,直到唐笑开口和裴远晟说话,裴远晟的目光又一下转向唐笑,她才开始注意到她。
对于唐笑,她是有印象的,毕竟唐笑是嫁给成烈的女人,而成烈,又曾是承北无数名媛千金想嫁的对象,当然也包括她。
当得知成烈娶了一个身世普通的女医生时,在她们那个圈子里,还曾经激烈地讨论过成烈到底是看上了唐笑什么,从报纸上登的照片来看,那个女医生明明姿色普通,虽说清秀,但怎么也算不上什么绝代佳人吧?
后来任菲琳回国,又堂而皇之地住到成家去,一些人都私下里猜测,看来那位女医生果然是要失宠了。然而今日见到唐笑,朱维英发现,对方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那种即将被抛弃的怨妇气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脸颊绯红,显得气色很好,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应该也不会惹人怀疑。
朱维英平白有些艳羡,又忍不住想,她为什么和裴远晟站在一起。难道她和裴远晟关系很好吗?
那么,又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她喜欢裴远晟,亦或是裴远晟喜欢她?可她看着自己的神情没有半分敌意,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唐笑绝不会是自己的情敌。朱维英想来想去,只能想出一个理由,那就是裴远晟和成烈要好,所以唐笑和自己丈夫的朋友关系也还不错。
“成少夫人……”她开口唤道。
唐笑愣了下,不太习惯似的,但还是很快露出微笑:“嗯?”
“请留步。”朱维英也露出礼貌的微笑:“我只是想过来和二位打个招呼,成少夫人不必客气。”
面对唐笑,她的举止自然了许多。看得出还是颇有家教的。
“噢……朱小姐,你好。”唐笑爽朗地笑了笑说。
两人握了握手,朱维英又将探询的目光转向裴远晟:“裴先生,请问……你今晚的女伴是成少夫人吗?”
夜里会有舞会,朱维英难免有此一问。
裴远晟望了唐笑一眼,在朱维英紧张的眼神中,遗憾地说:“原本是想请任菲琳小姐作为我今晚的女伴的,可惜任菲琳小姐身体不适,先行一步了。那么……”他顿了顿,朝朱维英轻
轻眨了眨眼:“朱小姐今晚是一个人吗?”
朱维英倏然瞪大双眼,不敢相信心上人竟然向自己发出邀约:“当……当然。”
裴远晟抿唇而笑:“我的荣幸。”
朱维英涨红了脸,眼中充满激动的光芒。
一旁的唐笑不知道裴远晟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却十分清楚裴远晟对这位朱维英小姐根本无意。
既然根本不喜欢人家,又何必去招惹呢?
或许,这就是裴远晟这样的花花公子的习惯吧?唐笑摇摇头,这种事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朱维英小姐哪怕知道裴远晟不过逢场作戏,也不会拒绝对方的邀约。
“那么,待会儿见好吗?”裴远晟露出迷人的微笑,“玩的愉快。”
朱维英傻呆呆地点点头,眼睁睁看着裴远晟挽着唐笑的胳膊走远了。
唐笑莫名其妙地被裴远晟带到别墅二楼的露台上,从裴远晟的手中抽回胳膊,不解道:“好好的拉我出来干嘛?不是在勾搭人家朱小姐吗?为什么不趁机再和人家多说几句……我看那位朱小姐挺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对你也足够有诚意,你就没有一点动心吗?”
裴远晟站在露台的围栏前任沁凉的夜风拂过脸颊,等唐笑一股脑说完,才微微侧过脸去:“唐小姐,你这么多话,我是不是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你有那么一丁点吃醋呢?”
唐笑惊道:“怎么可能?你疯了吗?我好好的干嘛要吃你的醋。”
被风一吹,她也清醒了许多,回想刚刚在里面,自己和裴远晟都乱七八糟的说了什么?义结金兰?唐笑,你一定是把酒喝到脑子里去了。
裴远晟墨黑的双眸凝视着唐笑:“你当然不会吃醋,是我想多了。不过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这么耿直,最好像别的女人一样,说话搀着点谎。这样我就可以再骗骗自己了。”
唐笑揉揉被风吹的有些痛的额角:“你喝多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裴远晟突然朝她伸出一只手,那修长洁净的手指就那么朝着她的脸颊伸过来。唐笑呆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傻瓜。”裴远晟淡色的唇边吐出两个字,然后手指一绕,将她耳边的碎发整理好,又动手揉了揉她的额角。
“是不是有点发胀?”关切的语气,和紧紧凝视着她的眼神,“果然是喝得急了。”
唐笑傻兮兮地瞪着裴远晟,黑压压的眼睫颤了颤,嘴里慢吞吞地说道:“那个……裴远晟,我没事的……你松手,我自己来……”
裴远晟轻声笑了笑,发出好听的鼻音,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站着,他的鼻息几乎喷到她脸上,唐笑一阵紧张,想往后退一退,但又迟疑,怕这一退,裴远晟会伤心。
他如墨的眼眸慧黠地望着她,夜色中闪动着温柔的波光,她的所有心思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一丝一毫他都能看得到,偏偏自以为掩藏得很好。
温凉如玉的手指下滑,落在她的颊边,轻轻捏了捏,旋即便如她所愿,终于松开了。
221、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喂,你……”唐笑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怎么?”裴远晟挑了挑眉说:“手感不错嘛。”
“哈?”唐笑诧异。
“脸上长肉了。看来成家的伙食不错啊。不过这么胖真的好吗?看到你现在这样,我仿佛能预见你中年发福的未来,”裴远晟啧了一声,摇摇头说:“真不敢想象……”
“裴、远、晟!”唐笑眼睛瞪得圆圆的,咬牙切齿地说,“你能说句好听点的吗?还真是个毒舌啊!枉我把你当成好朋友,居然这么损我……还有,我到底哪里胖了啊?!”
唐笑简直郁闷的不行,身为一个女人,有谁会希望自己被异性说胖啊!
不过被他这么一打岔,刚刚那种怪异的气氛倒是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笑笑,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胖吗?”裴远的表情认真了起来,非常严肃地盯着她说:“看来你平时照镜子不仔细啊,你难道没有看看自己的侧脸吗?真的已经胖的不行了,都鼓起来了,还有,镜子里的你自己是被你下意识美化过的,根本不是真正的你……”
唐笑一阵糊涂:“你在说什么……什么镜子里的我不是真实的我,裴远晟,我都被你弄迷糊了。”
裴远晟的唇角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但是表情仍然十分的认真,眼神也无比的真挚:“我是说……你如果想知道自己有没有长胖,应该用手捏捏,自己感受一下。”
“啊?”尽管心里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对方一定是在扯淡,但也许是他的声音太具有蛊惑力,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当着他的面将自己的右手缓缓抬起,伸向自己的脸颊。
裴远晟的眼神充满鼓励,唐笑眨眨眼,手指张开,捏住自己的脸颊。
嗯?有肉吗?似乎还好啊……
怔忪间,只见裴远晟飞快地拿出手机,对着她“咔嚓”一下。
然后裴远晟看着那张照片大笑起来:“哈哈哈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笑笑,你真对得起你的名字,你快要笑死我了……”
唐笑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这家伙是在耍她是吗?
亏她还那么相信他!果然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是骗人精!
“裴远晟,把手机给我!”唐笑气鼓鼓地说。
裴远晟煞有介事地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背到身后:“干嘛?抢手机啊?”
“快给我!”唐笑一想到自己刚刚那个啥样被裴远晟拍下来,整个人就郁闷的不行,要是这家伙哪天一拍脑门把她这个照片发给别人看,那她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裴远晟动作灵活地往旁边轻轻一闪,瞬间就避开了唐笑朝他伸过来的手:“不给。”
“给我啦裴远晟!”唐笑提高音量,朝裴远晟的方向扑过去。
眼看就要抓到他,那条颀长的身影轻轻一侧,再次躲开。
轻快到武侠片里那种练过轻功的大侠,要是给裴远晟换上一身白衣,她都要怀疑他能够飞檐走壁了。
真是奇怪,明明身体不好,心脏更是脆
弱得不得了,却偏偏看起来挺好动的样子。
看裴远晟的样子,应该不是从小就身体不好吧?
那么在正式被人宣布患有严重心脏病之前,裴远晟应该是个活泼好动的人。
说不定喜欢打球,喜欢跑步,甚至喜欢蹦极、攀岩、冲浪等等一切男孩子喜欢的刺激性运动。
以他的性格,应该会那样吧?
唐笑想着想着,动作就慢了下来。
她看向裴远晟的目光不由充满了同情。
她能够想象,对于一个喜欢运动,并且拥有修长四肢的男人来说,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够再随意跑跳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怎么了?”察觉到唐笑表情不对,裴远晟连忙停下来问。
该不会生气了吧?
他所认识的唐笑,可不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她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看起来很严肃,不苟言笑,但其实内心很单纯,甚至有时候惊人的天真。
但她表现出来的性格,还是太拘束了些,所以只要有可能,他总想逗逗她,从她脸上多看见一点其他的表情
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的表情。
开心的,气恼的,急切的,渴望的……
总之,他希望她是变化多端的,而不是一潭死水一样。
他知道她在成家过得可能没那么顺心,他害怕她有一天真的变成一个连内心都失去活力的女人。
但是看起来,他好像有点无能无力呢。
笑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你?
“没什么。”唐笑摇摇头,又朝他伸出一只手:“手机给我。”
裴远晟笑着摇摇头:“我好不容易存一张你的照片,这么难得,我怎么会让你把它删掉。”
他和她见面的机会可不多,刚刚她那种傻兮兮地捏着自己的脸颊,有点迷茫有点天真的模样,就更加难得了。
这种照片,应该好好冲洗出来,然后夹在相册里,一直保存到老才对吧?
如果……他能活到老的话。
“那你给我看一点总好吧?”唐笑无奈地说,“好歹让我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傻……”其实不用看,也能想象的出来,可还是要看一眼才能死心一样,或者说,心里还是期待自己的形象没那么糟糕……只能祈求裴远晟的摄影技术不要太糟糕,好在露台的光线还不错,不然恐怕真的没法看了。
裴远晟低头看着手机上刚刚抓拍的照片,嘴角的笑意涟漪般扩散开来。
“你确定吗?”
唐笑纠结了几秒,艰难地点头说:“嗯……确定。”
裴远晟看了看唐笑,墨玉般的眸子转了转,说道:“为了保证手机的安全,你就这样看吧。”
“啊?”唐笑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裴远晟把手机高高举了起来。
唐笑:“……这样怎么看的清楚啊?”
存心整她呢吧?本来就比她高了一大截,平时不觉得,只知道裴远晟大概在一米八五以上,现在站在他面前才知道这家伙可能比她想的还要高。
腿长就算了,连胳膊都比一般人长,还举得那么高,以为自己是长臂猿啊?
唐笑没好气地瞪了裴远晟一眼:“有点诚意好吗?”
裴远晟抿唇笑着将手放低了点,嘴上说:“好吧,暂时体谅一下小矮人好了。”
唐笑:“……”
公平点说,唐笑一米七的身高在女人当中绝对不矮了,就现在这个身高,她基本上都不怎么穿高跟鞋好吗,否则会比其他女人高许多,就这样还能被人说矮,唐笑心里简直受到了一万点打击。
不过眼下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手机屏幕上那个智障是谁啊?!!
唐笑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
人在想象中果然会美好自己的,裴远晟说得对,镜子里的自己绝对不是真正的自己,真正的自己,只存在于别人的照片中。
唐笑有种被生活欺骗了的挫败感。
一直以为自己虽然不算什么艳光四射的大美女,至少五官端正清秀,偶尔画个淡妆照照镜子,还会觉得镜子里那个人长得不错。
结果……这一切幻象在看到裴远晟抓拍的照片的那一瞬间全部“咔嚓”一声彻底粉碎。
简直懊恼得想抱着头蹲下来。
“怎么了?又不高兴啦?”裴远晟眼睁睁看着唐笑木着脸慢吞吞蹲下来,有点好笑地问。
“受打击了……”唐笑垂头丧气地说,“都怪你,为什么我好看点的时候你不拍,偏偏要拍那么的样子,好尴尬……裴远晟,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裴远晟心想,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唐笑是真的酒意上涌了。有的人喝了酒不会晕也不会困,表现得很清醒,但受酒精影响,精神上会比平时要兴奋一些,话也要多很多。
酒精会麻痹人控制理智的那根弦,让人变得胆大,变得任性,变得像真正的自己,而不是在不同的人面前表演出的不同的自己。
唐笑以前在医院的时候,是干练洒脱的唐医生。在成家,是成烈的妻子,是不受婆婆喜爱的媳妇。在朱家宴会上,是成家备受非议的少夫人。
只有现在,唐笑不是具有某个身份的唐笑,而仅仅只是唐笑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裴远晟弯下腰,手撑在膝盖上,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唐笑,眼中漾着温柔的笑意:“你好看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拍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为什么?”唐笑不满地微微撅起粉嫩的嘴唇,“哪有你这样的人,专门拍丑的,太差劲了吧!”
裴远晟带笑的声音在夜风中,如同某种磁性的粒子一样,缓缓扩散开来:“你每个瞬间都很美,要我抓拍哪个瞬间才算是最美?这太让人为难了啊。”
唐笑呆了呆,伸手拍了裴远晟一下,扭过头说:“你喝了蜂蜜吗?裴远晟,别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骗过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的。”
裴远晟伸手反握住那只微凉的小手:“可你还是信了,不是么?”
222、我的事与你无关
“胡说!”唐笑从裴远晟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往后挪了挪说:“裴远晟,你真以为我喝了点酒就变成智障,随你怎么说都信啦?我唐笑才没那么笨,你知道吗,我以前成绩很好的!像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你骗?”
裴远晟闲闲地在露台上的一张白色藤椅上坐下来,看着碎碎念的唐笑:“成绩好就代表很聪明吗?成绩好就一定不会被骗吗?”
唐笑眨眨眼说:“不管,反正我很聪明的。”
裴远晟点点头说:“嗯,你很聪明。”
唐笑仍旧蹲在地上,歪着头看裴远晟:“裴远晟,你会唱歌吗?”
裴远晟愣了一下,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果然喝了酒的人想法比较多么,或者说,唐医生其实是个隐藏的音乐爱好者?裴远晟饶有兴味地望着唐笑。
蹲在地上的唐笑看起来小小的,歪着头的姿势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
他隔着一小段距离注视着她,不敢靠的太近,怕自己会忍不住伸手揉乱她的头发。
不过是那样平凡的举动,他却不敢轻易对她做,因为人都是会上瘾的,如果允许自己越距,那么下一次呢?他会忍不住想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甚至是亲吻她的额头。
不该再想下去。裴远晟伸出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角,提醒自己不要再抱有那些非分之想。
“不知道。”唐笑从露台上看过去,看到的不是朱家的花园,而是渺渺的繁星。
那些星星停留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各个都循规蹈矩的,但是偶尔一晃神,会觉得那些星星是流淌着的,墨水蓝的天空像是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这样的星空让她感觉熟悉,很久远的以前,她坐在她母亲的膝上,也是这样仰着头望着星河。
那时候,耳边是有歌声的。
难道,这就是她那个莫名其妙的提问的源头吗?
她再次转过头,看向裴远晟。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也仰着头望着那片星空,留给她的是一个线条优雅得过分的侧脸,那样精致漂亮的轮廓,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来,美好的有点不近人情。
最让人移不开目光的是他唇畔的微笑,那个上扬的角度,温柔的仿佛正轻吻着星光。
“你会唱歌吗?”她又一次问。
裴远晟看了她一眼,说:“你想听什么?是你小时候听过的童谣吗?”
唐笑心里一惊,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
过分的聪明总是让人害怕的,它们往往带着尖锐的刺,能够准确地直击一个人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但是他眼中的光芒皎洁而温暖,拥有着无限的宽容。
这种宽容中和掉尖锐,成为一种最奢侈最适时的同情。
大部分时候,唐笑讨厌被同情,也不愿意成为被同情的人,但是现在,她由衷地感谢裴远晟的同情。
因为他的同情,她的古怪才显得不那么尴尬。
站在女性角度来看,裴远晟无疑是一个聪明又迷人的男人,只是偶尔会令人心生惧意。
“我不确定是不是童谣。”唐笑调开目光,低着头想了想说,“只记得一句……”
“是什么?”裴远晟耐心地询问。
唐笑轻轻地哼唱:“starrystarrynight……”
正思索着后面的歌词,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磁性而温柔的声音。
“starrystarrynight,paintyourpaletteblueandgrey(星夜下调色板上只有蓝与灰)
lookoutonasummer'sday,witheyesthatknowthedarknessinmysoul(你用那透视我灵魂深处的双眼望向夏日的天空)
shadowsonthehills,sketchthetreesanddaffodils(山上的阴影衬托出树和水仙的轮廓)
catchthebreezeandthewinterchills,incolorsonthesnowylinenland(用雪地斑驳的色彩捕捉微风和冬日的寒冷)……”
唐笑惊异地瞪圆双眼,全然没有料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再也不会听到的熟悉曲调,会那么自然地从那个人唇边溢出。
他唱到这里,微微侧头,朝她投去含笑的一瞥。那目光犹如一小片皎洁的月光,柔软地倾洒在一片湖的波心。
唐笑纤细的睫毛颤了颤,如同那目光具有令人难以负荷的重量一般,她垂下了眼睫。
“nowiunderstandwhatyoutrytosaytome(如今我才明白你想对我说些什么)
howyousufferedforyoursanity(你清醒的时候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andhowyoutriedtosetthemfree(你努力想让他们得到解脱)
theywouldnotlisten,theydidnotknowhow……(他们却不予理会他们也不知道如何面对)”
唐笑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现在的自己,抑或还是童年时那个无忧无虑,事事都依赖母亲的她。
但无论时光如何变幻,世事怎样无常,这一片星光依旧。它们铺洒在遥远的穹庐之中,像在等待她,呼唤她一样。
“perhapsthey'lllistennow(也许现在他们会知道)
starrystarrynight,flamingflowersthatbrightlyblaze(星夜下艳丽的花朵燃烧般的怒放)
swirlingcloudsinviolethaze,reflectinvincent'seyesofchinablue(云朵在紫色的雾霭之中旋绕印在vincent蓝色的瞳孔之中)
colorschanginghue,morningfieldsofambergrain(色彩变化万千清晨琥珀色的田野)
weatheredfaceslinedinpain(饱经风霜的脸上写着痛苦)
aresoothedbeneaththeartist'slovinghand(在艺术家灵性的手上得到真实的再现)
fortheycouldnotloveyou,butstillyourlovewasture(因为他们不能爱你但你的爱依然真实存在)
andwhennohopewasleftinside,onthatstarrystarrynight(星夜下当心中在没有一丝希望)
youtookyourlifeasloversoftendo(你像热恋的人儿般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buticouldhavetoldyouvincent(但我希望曾经告诉你vincent)
thisworldwasnevermeantforoneas/beautifulasyou……(这个世界从来就不像你那样美好)”
这一首歌结束的时候,两人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
唐笑小时候不懂得歌词的意思,只知道那是一首非常安静的歌,那时常常在母亲的歌声中睡着,下意识地把它当成了摇篮曲一样的存在。后来母亲离开,她再也没机会听到这样的歌声,自然也不可能去探究这到底是一首什么样的歌,歌词到底写着什么。
直到刚刚被裴远晟唱出这首她熟悉又陌生的歌曲,她才明白歌词中的含义。
没想到竟然这样忧伤。那么当年的母亲,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唱给她听的呢?
这时,几声清脆的拍掌声从身后响起。
回过头去,唐笑惊讶地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谢琳琅与谢玲珑,她
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裴公子不仅生意做得好,连唱歌也唱的这么好。”谢琳琅盘着一头染成深棕色的长发,穿着赫本风浅栗色礼服裙,此时一面朝两人走来,一面语气真诚地赞道。
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谢玲珑则一袭乳白色刺绣长裙,肩膀上披着彩色的流苏披肩,耳边硕大的钻饰星光般耀眼,看上去风情无限。不过比起谢琳琅的神采奕奕,她站在一旁有些兴致缺缺的模样。
“谢小姐谬赞了。”裴远晟依然坐在藤椅上,没有站起来和两人攀谈的意思。
唐笑看到谢家二姐妹,想到两人上次来成家时,谢琳琅当面表达过的对成烈的势在必得,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头。
刚刚在宴会厅也没见到这两位,现在这么巧出现,又是为了什么呢?
唐笑原本对谢氏姐妹印象不差,单纯从女性角度来看,两人的事业都非常成功,性格也十分独立,但是或许也正因如此,两人都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性,似乎随时准备从别人那里抢夺些什么。
唐笑起身道:“谢大小姐,谢二小姐,真巧。”
谢琳琅勾了勾涂成正红色的嘴唇,望向唐笑的眼神意味深长:“真巧,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唐小姐和裴公子,今晚的夜色很美吧?”
唐笑说:“还不错。”
谢琳琅走到唐笑面前,她原本身量就高,今晚穿了七厘米高跟鞋,更是气势惊人:“唐小姐,成大少没陪你一起来?”
唐笑知道谢琳琅的最终目的还是成烈,淡声道:“他最近忙于工作,像这种应酬,我和家母一起来就够了。”
谢琳琅暧昧地看了裴远晟一眼,说:“唐小姐和裴公子私交仿佛不错。”
唐笑直视着谢玲珑的眼睛:“和谢小姐无关。”
谢琳琅笑了一声,颇觉无趣似的,没再说话。这时,站在她旁边的谢玲珑开口道:“唐小姐,成烽近来还好吗?”
唐笑微微愣了下,答道:“他一切都好。”
谢玲珑点点头,对谢琳琅道:“走吧,既然人家不欢迎,何必搅人家的雅兴。”
谢琳琅笑道:“也好。看咱们的老熟人的样子,真恨不得把我们两人轰下去才好。”
唐笑莫名其妙。心想这个老熟人是指自己?可是自己的态度也不算很不友好吧,有问必答,哪有恨不得把她们赶走一说。
正疑惑着,听见裴远晟懒懒的声音:“慢走,不送。”
谢琳琅噗嗤笑了一声,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裴远晟,最后什么都没说地和谢玲珑一起离开了。
唐笑在裴远晟对面的藤椅上坐下,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说:“她们到底想干嘛?”
裴远晟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用管。她们只是太闲了。”
“你以前认识她们吗?”唐笑问。
裴远晟说:“当然了,承北的圈子这么小。”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她说你是‘老熟人’。”唐笑心想,一般人看到这样两位大美女,可绝不会是裴远晟这种爱理不理的态度,看来的确如谢琳琅所说,他们是老熟人了。
只不过,他们之间又有着怎么样的渊源呢?
“笑笑,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对她们的态度这么随意?”裴远晟果然随时能够看透人心,还没等她找个话头问出口,就自己挑起了话题。
“嗯,”唐笑点点头,手撑在面前的小圆桌上,眼神好奇地望着裴远晟,“你不会嫌我太八卦吧?”
“不会。”裴远晟手撑着下颌,墨玉般的眸子又黑又亮,有着能够直抵人心的力量:“谢家两姐妹很相像,都是非常具有攻击力的女人,谢玲珑小时候像个假小子,或者说是自我认知障碍,有段时间把自己当成男孩。谢琳琅不同,她为所欲为,从小就是很凶悍的女孩,这种凶悍不在外表,而在内心。像野兽一般,对自己盯上的猎物势在必得。笑笑,如果她喜欢烈子,那你要小心了。”
223、你背叛了你的爱人!
唐笑“啊”了一声,望向裴远晟:“……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裴远晟眨了下眼睛:“又忘了?我了解女人。”
唐笑无话可说。
裴远晟伸出颀长如玉的手指,非常轻且快地点了下对面的唐笑的鼻尖:“好好把握住自己的幸福,不要被别人抢走了。知道吗?”
唐笑若有所思地说:“如果随随便便就能抢走的话,那也不能算是属于我的幸福吧?”
裴远晟摇头,不置可否道:“幸福就像一把沙子,很容易就溜走。”
唐笑说:“你好像比我还要悲观。”
裴远晟垂着眼轻笑了一声:“没有,我只是在为你担心。”
“裴远晟,谢谢你。”
“不是说过不要跟我说谢谢的吗?”
“嗯……那,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唐笑看着裴远晟:“如果你是女人就好了。”
裴远晟好笑道:“幸好我不是女人。”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裴远晟伸手戳了下唐笑的额头:“你这点智商,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义结金兰什么的,找别人去吧。”
“那好吧……”唐笑无奈地说:“那我去找别人了。”
“找谁?”
“找到再说。”
“……”
“裴远晟,你为什么会唱那首歌?”唐笑突然想起来问。
“像我这样的撩妹高手,会唱几首英文歌不是很正常吗?”裴远晟老神在在地说,“如果你喜欢的话,我还可以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法语歌、德语歌给你听。”
“噗……”唐笑失笑道:“你对自己的定位挺准确嘛。”
“那是当然。”
“不过你真的还蛮厉害的。”唐笑感叹。
“没什么厉害的,大家都是这么长大的。”裴远晟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着说:“忘了告诉你,你们家成烈还会吹长笛,哦,大概还会萨克斯。”
唐笑惊呆:“……不会吧?”
她完全无法想象成烈那种男人吹长笛或者拉萨克斯风的模样。
太诡异了……
就像让她想象裴远晟穿着白背心去搬砖一样离奇。
“你可以试试跟他说,你认为吹长笛的男人很帅很有型什么的,那家伙一定会在你面前露一手的。”裴远晟帮她出主意。
唐笑默了默说:“好吧……有机会我试试。”
“加油,”裴远晟接着又补上一句:“记得拍照分享,说起来,上一次看到烈子吹长笛,还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唐笑无语地说:“其实想看他出糗的人是你吧……”
裴远晟一本正经地说:“笑笑,你这话说的不对,那怎么能是想看他出糗呢?明明是想让你老公在你面前展现才艺,施展个人魅力啊。”
唐笑无言以对。
被裴远晟这么一打岔,唐笑又忘了这原本想说什么。
舞池内,西装革履的男人们和身姿婀娜的女人们翩翩起舞。迷离幽微的灯光下,乐队奏出的旋律很轻易地就将人带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唐小姐,是我的表现让你很不满意吗?”一道稍显怪异,咬字过分清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唐笑一怔,忙充满歉意地道:“欧文先生,对不起,我走神了。”
一想到这已经是第三次踩到对方的脚了,唐笑就尴尬不已。
“没关系,犯错是女士的特权。”欧文先生眨了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说,“而原谅是绅士的义务。”
唐笑笑了:“谢谢。”
“不,不用谢。”欧文先生轻笑道:“能和唐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士共舞,是我的荣幸。”
欧文先生是一位外籍华裔,大概拥有四分之一的华国人血统,同时拥有一头黑发与灰蓝色的迷人双眼,五官俊朗如希腊雕像。
不过唐笑倒认为,欧文先生和他的好友裴远晟一样,是一位撩妹达人。
恐怕一般的女人都抵抗不住欧文先生这种绅士又帅
气的外国男性吧?好在唐笑从裴远晟那里已经获得了对这类男人的免疫。
悄悄在舞池中寻找裴远晟的身影,只见他正在不远处和那位朱维英小姐跳舞。舒缓的音乐中,两人的身影随着舞步轻轻摇晃,朱维英搂着他的肩膀,凑在他的耳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欧文先生察觉到唐笑的目光,了然地道:“唐小姐放心,远晟他不会对那位朱小姐动心的。”说完还轻轻眨了眨眼,似乎在安慰唐笑一样。
唐笑明白自己是被欧文先生误会了,以为自己吃裴远晟的醋,连忙解释说:“欧文先生,我只是……”
“嘘……”欧文先生狡黠地说,“不必解释,这也是女士的特权哦。”
唐笑无奈地说:“欧文先生,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和”
欧文先生再次善意地打断她:“抱歉,唐小姐,是我不该妄自揣测,不过我向你保证,远晟只是为了给今天的东道主朱家人一个面子,所以才会邀请那位朱小姐跳舞。”
作为裴远晟当年在国外读mba时的同学兼如今的生意伙伴,欧文认为他有必要帮对方稳住心爱的女人。
唐笑简直欲哭无泪,都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才能向这个善解人意的外国友人解释清楚自己和裴远晟的关系。
欧文先生见唐笑不再说话,以为自己成功帮两人冰释误会,露出一脸愉快的笑容:“唐小姐,我向你保证,我的朋友远晟是一位非常好的男士,用你们华国人的话来说他很靠谱。真的。”
唐笑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要答应欧文好心的邀请,与其被误会,自己一个人干坐着喝酒都比较好吧?
几支舞过后,唐笑和欧文先生退出舞池,正想找机会再和欧文先生解释一下,就见舞池中众人竟不约而同地退了出来,只留下裴远晟和朱维英两人。
唐笑感觉不妙,这是什么情况?
能够获得这么多人的响应,不可能是临时状况,看来舞池中这一幕早有安排。
那么,是裴远晟,还是朱维英?亦或是朱家其他人?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舞池中的朱维英是幸福的,她粉面含春,小鸟依人地半依偎在裴远晟身上,款款摆动着腰肢。
裴远晟的脸容隐在幽暗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楚表情,但嘴角似乎始终带着浅浅的弧度。
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难道他真的对这位朱家小姐有意吗?
唐笑陷入深思,旋即又意识到,这不是自己该考虑的问题。
作为朋友,她应该为裴远晟高兴才对。朱维英小姐身世显赫,性格温和,倘若朱家与裴家联姻,便是政商强强联手,对两家都有百利无一害。
无论是朱维英,还是裴远晟,都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这两个人的结合,只怕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来。
唐笑端起一旁的红酒抿了一口,心想,待会儿等裴远晟过来,得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真打算和朱维英结婚,那自己应该提前恭喜他了。
虽然先前裴远晟对朱维英颇有些敷衍,但是以他的性格,即便是为了家族利益而选择婚姻,也不为过吧?唐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只是觉得,裴远晟了解任何人,但任何人都无法了解他。
此时此刻,作为全场人的焦点,舞池中央的裴远晟和朱维英自然接受着各色各样的目光的洗礼,还有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当这首舞曲临近结束时,朱维英突然踮起脚,朝裴远晟的嘴唇吻去。
唐笑瞬间呆住,这时,只见裴远晟似乎是不经意间地轻轻将脸一侧,朝舞池旁边的人群看过来。
于是,朱维英鼓足勇气的这个吻,便落在了裴远晟白皙如玉的脸颊。
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鼓起掌来。
旁边几个女人的议论声传入唐笑的耳中。
“哇,维英真让人看不出来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们说,她是真的有信心嫁给裴公子吗?要是裴公子不要她,以后这种事传出去,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敢娶她
啊,今天可是来了不少长辈呢,这么多人看着……啧。”
“也许就是冲着这一点,她才这么做的吧?搞不好她想利用这个向裴公子施压呢。”
“我看咱们裴大少可不像是同情心过分的人……”
“万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裴公子偏偏喜欢女人主动呢?那朱维英这一次可是赚大了……”
“说到底朱维英胆子比咱们大些,不然也勾搭不上裴公子呀。说真的,要是我能跟裴公子做一次”
“哎,小声点,也不害臊……”
一片哄笑声传来,接下来那几个女子便压低了声音。只是不时有窃笑声叽叽喳喳地钻入唐笑的耳朵。
她有点坐立难安,承北的风气竟然如此开放了吗?这些上流社会的女子,居然能公然讨论这些问题了。
既然她能听见,想必她旁边的欧文先生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不过作为外国人的欧文先生,应该会很欣赏朱维英这种举动吧?
实际上,和唐笑想的相反,坐在旁边的欧文此刻相当的尴尬和费解,他不明白裴远晟为什么不明不白地又和朱维英搅在了一起。
他最近新学会一个华国人爱用的词语,叫做“打脸”,原本还不能够很好地掌握这个词的精髓,现在,却无师自通地在心里造起了句。
“他们俩的这种行为,狠狠地打了我的脸。”欧文先生默默地对自己说,然后恨恨地在心里把贴在裴远晟身上的“靠谱”标签撕掉。
裴远晟和朱维英离开舞池,与等候在舞池边的朱家两位长辈寒暄了几句,便朝唐笑和欧文走来。
“不好意思,久等了。”裴远晟说。
唐笑摇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裴远晟:“你和朱小姐……?”
裴远晟端起一杯红酒饮了一口,扬起淡色的唇角,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问:“怎么了?”
“还问怎么了?”一旁的欧文先生十分生气地说:“远晟,我对今晚的你太失望了。你怎么能这样子呢?”
“我怎么了?”裴远晟问道。
“你……你背叛了你的爱人!”欧文先生义愤填膺地说。
唐笑:“……”
裴远晟看了眼唐笑,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边:“嘘,小声点欧文,我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欧文生气地说:“众目睽睽,你和那位朱小姐单独跳舞,她还亲了你,这怎么会是误会?”
看着欧文的样子,好像因为裴远晟和朱维英愤怒的人是他一样,然而唐笑知道,这位可爱的外国男士,正在为了她打抱不平。可惜的是,她并没有机会向欧文先生解释她的身份。
“欧文,希望你了解,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唐小姐的事,”裴远晟不疾不徐地道:“你的急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先别说话,听我解释欧文,她不是我的爱人,她是我兄弟的女人。”
闻言,欧文先生瞪大了他那双本来就很大的灰蓝色眼睛。
“原来你们……不是情侣?”他左右看了看唐笑和裴远晟,艰难地消化这个令他难以置信的事实。
他之所以对这件事格外无法接受,是因为他的眼睛,他的感觉,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他的朋友裴远晟,深爱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而这个女人,他认为她是喜欢远晟的,可是他的朋友却告诉他这位唐小姐是其他人的爱人,这真的让人难以理解。
难道,是他的感觉出错了吗?
不……他不相信。
这真是一个让人费解的世界。还是说,华国人向来如此复杂吗?
“我们当然不是情侣。”裴远晟笑着说,“很遗憾,对吗?但是生活就是这样,没办法。”他看起来像是开玩笑,但是欧文先生的感觉告诉他,他在难过。
欧文先生向来是一位讲义气的朋友,看到裴远晟这样,他瞬间明白了一切。
不过是老套的爱情故事,他爱她,她却爱着另一个他。另一个他甚至是他的好兄弟,于是他只能选择放弃。
224、裴远晟,你为什么不爱我
对于男人来说,爱情从来不是必须得到的,在友情面前。相反的,一个为了爱情宁愿背弃友情的人,是一个绝对不值得信任的恋人。
欧文先生很为裴远晟感到可惜,但也更加确定对方是一位值得交往的朋友,和一位值得合作的生意伙伴。
“说点让人开心的事情吧,”欧文先生眨了眨灰蓝色的眼睛,“远晟,你和那位朱小姐怎么样?她像我们国家的女人一样热情大胆,我知道以前你在留学期间,受到过不少我们国家的女人的追求,但从没有被像今天这样亲吻过,说实话,感觉好吗?”
唐笑朝裴远晟看过去,欧文的这个问题,同样是她好奇的,只不过作为女人,她不方便问出口而已。
裴远晟无奈地摇头道:“不怎么好。”
“噢,远晟,你确定?”欧文先生不敢相信地再一次瞪大了他那双灰蓝色的大眼睛:“我想不出有人会认为女人芳香、甜蜜、柔软的好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嘴唇,会让人产生‘不怎么好’的糟糕体验,远晟,这是为什么?难道那位女士有口臭吗?”
“噗……”唐笑一口红酒差点喷出来,她不得不佩服欧文先生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不过……难道是真的吗?
说实话,她也好奇那个让裴远晟感觉“不怎么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倒也不是口臭,”裴远晟说,“她身上的香水味太媚俗,不属于我欣赏的类型。”
“原来是这样。”欧文先生赞同地点头说:“你们‘气味’不相投。”
裴远晟颔首道:“没错,欧文,我发现你的中文水平再次有了质的飞跃。”
“是吗?”来自朋友的夸赞让欧文很开心,看来他十分在意自己的中文受到认同,“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努力,你们华国人有很多古话说的非常好,比如‘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还有‘梅花香自苦寒来’……这些话,一直是我的座右铭。”
裴远晟朝欧文竖起大拇指:“欧文,你很棒。”
唐笑也笑着朝欧文竖起大拇指:“真的,欧文,你很厉害,这些句子恐怕有的华国人都不记得。”
“我欣赏华国文化,华国对我来说,就是第二个家。”欧文先生自豪地说道,“如果将来我有了小孩,我一定会让她学习中文,中文的博大精深,是世界所罕见的,我爱中文。”欧文先生扬了扬酒杯,“来,朋友们,为了伟大的华国文化干杯!”
“干杯!”
三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
“对了,秋寒和阿猛呢?”唐笑突然发现已经好长时间没看到闵秋寒和阿猛两人了,难道他们已经提前离开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裴远晟侧身道,“你看,他们这不是来了吗?”
阿猛和闵秋寒挽着手走来,阿猛身材高大面容俊朗,闵秋寒是典型的美人,在同学会上见到时因为境况不好而显得憔悴,但现在有了阿猛,已经重新焕发了神采,连唇角那抹恬静的笑容都显得如江南的春水一般柔软动人。
欧文先生看到闵秋寒的第一眼就惊呆了。
作为一个华国文化迷,欧文不仅迷恋华国古文,还对华国古装剧尤为钟情。
他一直梦想着娶一位真正的华国古典美女为妻,但华国如今的女性当中,已经鲜少有具备古典气质的了。放眼望去,满大街的美女一个赛一个的与国际接轨,穿着打扮或韩系或日系或欧美系,反而华国特色的服装譬如汉服之类,很少看到。
更不用说华国的那种让他梦寐以求的古典气质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在这位名为闵秋寒的小姐身上看到了。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喷洒出无数的词语来。
蛾眉轻扫,眼如横波,眸似秋水,鼻若悬胆,唇若点朱……
他整个人都要眩晕了。
这难道不是《红楼梦》中走出来的林妹妹吗?
欧文先生感到一种难以呼吸的痛楚与想要大声叫喊的极致喜悦混合在一起的情感。
“欧文,你还好吗?”唐笑关切地问。
“我很好。”欧文先生微笑道。
宴会结束后,原本应该阿猛送闵秋寒回去,但闵秋寒却以不顺路为由拒绝了阿猛,表示希望唐笑的司机可以顺路载她一程。
唐笑怎么会看不出闵秋寒有心事,连忙帮腔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又都喝了酒,还是早点回去吧,我和秋寒顺路,今天就让我来充当这个护花使者吧。”
“也好,”阿猛点点头说,“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阿猛你别忘了,秋寒是我的朋友,送朋友回来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吗?”唐笑笑道。
“路上小心。”裴远晟望着唐笑说。
“嗯。你们也一样。”
“两位女士,期待下次与你们见面!”欧文先生热情地说道。
直到两人上了车,还能看到欧文先生远远地冲她们挥手。
“那位外国先生好热情啊。”闵秋寒感叹道。
“秋寒,你可真迟钝。”唐笑摇摇头说。
“嗯?我怎么迟钝啦?”两人坐在后座,闵秋寒侧头微微张着水红的嘴唇,剪水双瞳瞪得大大的,一副迷茫不解的模样。
“你呀,难道你看不出来那位欧文先生对你特别热情吗?”
这么明显的事情,大概除了闵秋寒,没有一个人看不出来吧。
这个小女人,真的是太单纯了。
“有吗?”闵秋寒回想了一下说:“还以为外国人都是这样呢。电视里面,他们不是动不动就大呼小叫,还跟人拥抱亲吻吗?”
唐笑无奈地说:“秋寒,那是电视,正常的外国人没有那么夸张,就像我们华国人也没华国古装剧里那么多愁善感一样。”
“哦……”闵秋寒点了点头。
唐笑说:“对了,刚才忘了问,你和阿猛不在的那段时间去哪儿了?”
“我们去花园散了一会儿步。”说到这里,闵秋寒的眼神渐渐地暗淡了下来,“我们聊了很多……笑笑,其实我现在总是担心自己给阿猛添麻烦,担心总有一天会失去阿猛……可是阿猛已经对我够好了,是我不好,是我配不上阿猛……”
“傻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唐笑伸手握住闵秋寒的双手,望着她那双满含着忧伤的眼睛说道,“你没有配不上阿猛,秋寒,你很棒,也很坚强,你比很多女人都要好,如果不是因为这样,阿猛又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呢?对自己有点信心,对阿猛有点信心,好吗?”
“笑笑,可是我……我还是……”闵秋寒轻轻叹了一口气,垂下蝶翅般漆黑柔软的眼睫,将目光转向了自己隆起的小腹,“笑笑,我的孩子,他一天天的大了,我以前很期待他的出生,总觉得他的出生能给我一无所成的人生带来改变,就像裴远晟说的一样,我把很多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我幻想他聪明懂事,不像我这
样迟钝,总给人添麻烦,我幻想他成绩优异,能够到海外留学,不像我一样一生局限于小小的承北,我希望他的脚步遍布全世界,最好能成为一位旅行家,不像我一样什么地方都没去过,也没什么见识。我还希望他能够潇潇洒洒地去爱,不像我一样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男人付出那么多,最后还被人抛弃……”
说着说着,闵秋寒眼中涌出泪花,她想到她曾经那段失败的感情,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那时候的她会那么傻?
如果早一点离开错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遇到对的人,是不是就不会耽误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就不会像如今这样左右为难呢?
“秋寒,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们改变不了的,就只有接受。”唐笑说道。
闵秋寒伸手拭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哽咽道:“笑笑,其实裴远晟说的都对,我真自私,我自己过得一塌糊涂,就幻想孩子以后能代替我,去过我想要的人生。可是孩子是孩子,我是我,我凭什么去支配人家的人生啊?就凭我是他的母亲吗?不,那样我的孩子也会恨我的。我不能那么自私啊……”
唐笑轻轻拍着闵秋寒的手说:“秋寒,你能明白就好。可能所有为人父母的人都会对子女抱有期待,但是做父母的只是孕育了生命,而不是生命的主人,当生命有了自主意识之后,就不该再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对方身上。生而为人,我们或许有着传承生命的责任,但是并没有驱使一个生命代替自己完成未尽之事的权利。”
闵秋寒点点头说:“所以,笑笑,我想开了……我决定不那么自私地抱那样的期待了。”
唐笑陡然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秋寒,你打算做什么?”
闵秋寒下定决心地说:“笑笑,我决定……放弃这个孩子。”
唐笑愣住。不知道为什么,作为闵秋寒的朋友,她心里很清楚放弃这个孩子对于闵秋寒来说是极其正确的选择,因为只有放弃这个孩子,闵秋寒才能真正地抛弃过去,走向未来的新生活,而如果这个孩子存在着,只要他存在,就会一直提醒着闵秋寒的过去,成为她和阿猛之间的一道无法消弭的障碍。
但是,她没想过闵秋寒会真的放弃这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在她心里,即便全世界的人都告诉闵秋寒,她必须放弃,她也会咬着牙坚持留下这个孩子。
所以,当闵秋寒明明白白地说出自己要放弃的时候,唐笑那一瞬间,不知道该是松一口气,还是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秋寒,你真的想好了吗?”唐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吃力,她甚至不敢去看闵秋寒隆起的腹部,毕竟,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存在,它会动,有自己的情绪,或许,它还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
想到这里唐笑简直感到悚然了,她们在干什么?
她们像刽子手一样,在商量着杀死近在咫尺的一条小小的脆弱的生命。
“我想好了。”闵秋寒的眼神带着一种平静的残忍,“我想,我无法保证它将来会拥有什么样的人生,不确定它是否会过的幸福开心,它是生下来就没有亲生爸爸的孩子,就算有阿猛……但是我不能对阿猛那么自私,还有阿猛的家人……他们也一定不会接受它的。”
“可是……”唐笑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能够说些什么呢?
劝闵秋寒留下这个孩子吗?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更何况,在闵秋寒开口说出这个决定之前,她心里是认为闵秋寒应该放弃孩子的。
闵秋寒只不过顺着大家的意思,做出了这个可能让她痛苦万分纠结万分的决定而已。
而当闵秋寒做出这个决定,反而是作为支持者的她第一个坐不住了。
对闵秋寒腹中孩子怀着的深深的歉疚感,导致她几乎无法开口说话,无法直视闵秋寒。
“可是……秋寒,我……我现在不知道你这个决定到底是错的还是对的了。”唐笑沉重而沮丧地说。
她垂着头,眼睛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的一双手指。
那是一双修长洁白而充满力量的手指。
是一双虽然拿着能够杀人的利器,却为了拯救一个个生命而奋斗在无影灯下的手指。
她曾为自己选择的职业而骄傲着,为自己做的事而骄傲着,那种拯救生命的快感,曾是支撑她生活的动力。
现在,她却在和自己的朋友一起讨论谋杀生命。
唐笑,你这样真的应该吗?
她颓丧地将手握住,又慢慢松开。
一种无力感狠狠地袭上她的心头。
闵秋寒冰凉的手握住她:“笑笑,你支持我好吗……如果你也不支持我,我真的不知道该问谁了。”
“要不,问问晓仪?”唐笑想起雷厉风行的金晓仪,她总是那么自信,如果是她的话,应该能帮秋寒拿个主意吧?
唐笑刚拿出手机,就被闵秋寒按住:“笑笑,晓仪这些天出国进修去了,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影响她让她分心。”
唐笑望着闵秋寒,这个柔弱的小女人总是这么的单纯善良体贴,让她去做出一个生命是舍是留的抉择,对她来说真的太艰难了。
人有时候太善良,反而会变得软弱。
“秋寒,你真的决定了吗?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那我支持你。”唐笑紧紧握住闵秋寒的手说:“我帮你找医院,三天后陪你去。”
这种时候,她只能够成为闵秋寒的支柱。
“笑笑,谢谢你。”闵秋寒眼含泪光地说道。
“都这么多年的老同学了,还说什么谢谢?”唐笑佯装生气道。
闵秋寒破涕为笑:“嗯,那我不说了。”
“这样才对嘛。”唐笑拍拍闵秋寒的手说。
尽管在闵秋寒面前表现的轻松,一路安慰闵秋寒,直到把闵秋寒送进了家门,但一离开闵秋寒的视线,唐笑的表情就变得迷茫起来。
司机原本尽忠职守地开着车,对唐笑和闵秋寒的谈话充耳不闻,但送走闵秋寒后,看到唐笑脸上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劝道:“少夫人,你是个好人。那个孩子……它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唐笑喃喃地说:“可是我自己会怪自己啊……我可以救它的,如果我改口,明年就能看到它出生,说不定后年它就能叫我一声阿姨……”
“这……”司机想了想,说:“少夫人,你这是良心上过不去,可是决定这事儿的人是孩子的妈妈,不是你啊。”
唐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一路上一直望着窗外发呆,看着司机也直叹气。
唐笑回到家,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上楼,而是慢吞吞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来,攥着一只长颈玻璃杯发着呆,手指一圈一圈地在光滑的杯壁上摩挲着,但想来想去脑海中仍然是空茫茫的,没有答案。
恰好成烽从楼下下来拿他落在客厅桌子上的ipad,看见唐笑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忙一屁股坐到唐笑旁边
问:“嫂子,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啊,该不会是谁欺负你了吧?你跟我说说,我回头找他算账去。”
唐笑被成烽仗义的口气逗笑:“得了吧,你要怎么算账啊?”
“还能怎么算账啊?”成烽一本正经地说:“撸起袖子直接上呗,谁欺负咱家嫂子,我就揍谁。”
唐笑看了眼穿着羊绒质地的细格纹家居服,脸上戴着一副平光防辐射黑框眼镜,发型修剪的十分精细的成烽,摇头道:“你可不像是会使用暴力解决问题的那种人。”
“不像吗?”成烽推了推眼镜,煞有介事地问,“那嫂子你觉得我像是哪种人?”
唐笑想了一想,答道:“你啊,像是那种会拿着钞票甩到别人脸上的那种人。”
成烽听了一脸赞同道:“还真像……”
唐笑心想,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么?完全就是标准的纨绔啊。好在成家家大业大,根本不差钱。
“嫂子,你还没说到底谁欺负你呢?”成烽回过神来又追着问。
“没有谁。”唐笑说:“你就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睡吧。”
成烽眼珠子转了转,瞄了眼楼上,凑到唐笑旁边说:“我听说任菲琳跟我妈提前回来了,说是任菲琳身体虚弱,该不会是她整了什么幺蛾子吧?”
“消息挺灵通啊?”唐笑揶揄道。
“那是,今天去的人都是这圈子里的,估计大半都是我同学,这点事儿还传不出来啊?”成烽得瑟道:“我还听说,任菲琳之所以这样,是给裴远晟气的。”
“这倒没有……”唐笑怕成烽他们往裴远晟头上胡乱安什么罪名,连忙解释道:“他们也就是说了几句话,然后任菲琳突然就晕倒了,我就在旁边看着呢。跟裴远晟没关系。”
“嫂子,你怎么这么帮着他说话,该不会你们俩有什么关系吧?”成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望着唐笑。
“瞎说什么呢?”唐笑皱眉道:“裴远晟是你大哥的兄弟,也是我的朋友。”
成烽“哦”了一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被他给祸害了么。”
唐笑啼笑皆非地说:“我怎么就能被他祸害了?”
“承北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裴公子是个祸害啊?多少少女为了他思春,多少少妇为了他夜夜流泪,多少……”成烽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靠……编不下去了……”
唐笑无语地说:“你这么编排你大哥的朋友,你大哥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你知道就行了。”成烽说,“大嫂,我提醒你啊,别跟裴远晟走得太近,那家伙就是个蓝颜祸水啊,我初中时还听说以前学校有女生为了他割腕自杀呢。”
唐笑愣了一下说:“真的假的?这种一传十十传百的事儿还是少信。”
“真的。”成烽神秘兮兮地说:“学校上晚自习时还有人在女生宿舍那块儿看见过那女生的魂儿呢,嘴里喊着‘裴远晟,你为什么不爱我,裴远晟,你为什么不爱我’……”
唐笑:“……你还是赶紧洗洗睡吧,说真的。”
成烽说:“嫂子,你别不信啊,这都是真事儿,不信你问萌萌,这事儿都成我们那学校的十大怪谈之一了,萌萌跟我,还有大哥跟裴远晟,我们读的中学都是同一样,你问萌萌她也知道的。”
唐笑妥协道:“我信还不行吗?我信了成烽……所以你快回去睡觉吧。”
成烽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赖在沙发上:“我不走,除非你跟我说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不然我就一直坐在这儿,一直唠唠叨叨的烦死你。”
唐笑无奈地看着耍赖的说:“成烽,你当你今年多大,七岁,还是五岁?”
“八岁。”成烽无比正直地答道。
唐笑不知道该怎么跟成烽说自己的烦恼,成烽这个年龄的人,可能根本无法理解。
“我真的没被谁欺负,成烽,你愿意为我出头我很高兴,但是我再说一遍,真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真的没受什么委屈。这下你能安心了吗?”
成烽还没开口,两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谁欺负谁了?”
回头一看,只见穿着军装大衣的成烈站在门口。
成烽下意识地坐正了:“哥,你回来了。”
成烈“嗯”了一声,脱了大衣随手搭在胳膊上,往唐笑这边走过来。
唐笑说:“怎么回来这么晚?”
“部队里这段时间有点忙。”成烈说着,伸手自然地拿过唐笑手中的玻璃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成烽看见他哥回来了,瞬间决定走人:“大哥嫂子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睡觉了。”
唐笑笑道:“不再多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成烽挥挥手:“明天再说。”
说完跟身后有人追似的跑了。
成烽一走,唐笑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坐在那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成烈看着她,唐笑想了想说:“任菲琳今天晕倒了,你应该去看看她。”
成烈俊眉皱起:“除了这个,你没有别的想跟我说的吗?”
唐笑摇摇头说:“没有。”
成烈直起身,说:“好,我去看她。”
唐笑点了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成烈问:“一起吗?”
“什么?”唐笑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不和我一起去看看?”成烈重新一遍,然后盯着唐笑说:“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
唐笑心想,这么明显吗?连成烈都看得出来。
嘴上说:“能有什么事?有事的不是我,是任菲琳。”
成烈鹰隼般锐利的眼眸直视着她说:“笑笑,你心里有事,不想说的话,我不会勉强你。”
说完抬步朝楼上走去,唐笑跟在成烈身后,两人来到任菲琳门前,成烈按了门铃,里面传来声音问:“谁呀?”
“是我,成烈。”成烈沉声说道。
脚步声临近,很快,门被人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孩。
“成大少,请进。”小护士跟随成家的私人医生来过几次,已经人的成家人的脸,对成烈和成烽尤其印象深刻,每次见到后回去必眉飞色舞地和同事们八卦。
不过相对较而言,小护士反倒更喜欢二少,因为二少爱说笑,大少虽然英俊逼人,但不苟言笑,总是虎着一张脸,看着有点吓人。
有次她大着胆子想自拍一张,被两位少爷发现,成家大少板着脸说让她删掉,二少反而笑眯眯地问她要不要顺便到花园拍几张,小护士开心得不得了,去花园拍了好多张照片回去炫耀,最后还偷偷拍了一张成家二少的侧影。
即便是一张侧影,也足够让人疯狂的了,小护士回去和同事们交流,大家纷纷表示成家二少果然风流贵气,这样的容貌姿态,电视剧里面那些贵公子根本比不上他万分之一啊。
225、你会给我唱摇篮曲吗
小护士今天没看到二少有点失望,不过能看到成家大少,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过成家大少身后这个女人是谁呢?长得还挺好看的,难道是成家大少的妻子吗?
可是,那位躺在床上的任小姐,摆起谱来倒是更像成家的女主人呢。
小护士来过成家几次,前几次基本都是成夫人感冒挂吊针,还有一次是成家的那位阿姨发烧,成家的人都非常和气非常讲礼貌,可是今天这位任小姐,当着成夫人的面还好,成夫人一走,她就呼来喝去的,把小护士当下人使唤。
“你是陪护吗?”正腹诽着,和成大少一起进来的那位小姐温和地询问道。
小护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这么温柔的语气,真是让人意外啊。
“嗯,我是。”小护士答道。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好奇道:“小姐,你是成大少的爱人吗?”
那位温柔和善的小姐说道:“我是,不过不用叫我什么少夫人之类的,叫我唐笑就好。”
小护士点点头,还是叫道:“唐小姐。”
“饿吗?”唐小姐问。
小护士摇摇头,唐小姐说:“楼下客厅有些点心,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楼下休息一会儿。”
成烈站在几步之外等唐笑,等唐笑和小护士说完,他才抬步往里间走去。
“笑笑,你变得比以前温和了。”成烈边走边说。
“有吗?”唐笑诧异,没想到自己以前在成烈心中是个不温和的形象。
“嗯。”成烈应了一声,刚刚那种情况,以前的唐笑是不会主动过去搭话的。
走进任菲琳的卧室,只见她穿着淡粉色丝质睡袍,披散着一头长长的海藻般的卷发,脸色苍白,正半靠在床头,一只手上挂着点滴。
看见成烈进来,任菲琳忙作势要起来,成烈大步走过去按住任菲琳:“躺好,别乱动。”
他宽厚有力的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俯身注视着她,神色温和,语气关切,这是任菲琳好久未曾见到的成烈,这样的他,才是她少女时代那个处处维护她关心她照顾她的烈哥哥啊。
任菲琳心中一阵波动,伸手握住成烈的一只手说:“烈哥哥,你来了……”
成烈浓黑的深眸注视着她:“我来了,你怎么样?”
说着,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任菲琳企图抓住,但碰触到成烈的目光,便立刻怯怯地松了手。
她差点忘了,他终究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烈哥哥了。
他娶了妻子,从此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他不愿意再对她亲近,哪怕只是让她握着她的手
任菲琳怨恨的目光绕过成烈,投向站在成烈身后的女人身上。
是她,都是她!
如果没有她勾引烈哥哥,烈哥哥又怎么会移情别恋?
如果不是她在烈哥哥面前说她的坏话,烈哥哥又怎么会对自己避之不及?
任菲琳紧紧攥着手指,长长的指甲陷进掌心,心里恨不得将唐笑千刀万剐才好。
“菲琳,你怎么样?身体哪里不舒服吗。”见任菲琳不答话,成烈又问了一遍。
任菲琳这才回过神来。面对成烈时,瞬间摆出一副柔弱无害的姿态,轻轻柔柔地说:“有烈哥哥来看菲琳,菲琳就算再不舒服,也觉得舒服了。”
成烈皱了皱眉,说:“今天怎么回事,哮喘又犯了吗?”
他记得任菲琳从小就有哮喘,说起来哮喘这个病根还是因为他落下的,后来每年冬天都会发作。
本以为如今的任菲琳已经好了,没想到体质还是这么虚弱。
面对曾经在小时候照顾过自己的任菲琳,成烈心里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够摆出脸色来。
任菲琳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呢,烈哥哥放心,菲琳一直在调整身体,哮喘几乎已经不怎么犯了,今天只是一时不适,所以才会晕倒,现在已经好得多了。谢谢烈哥哥这么晚还来看我……想到烈哥哥心里是有菲琳的,菲琳就觉得很开心……”
站在成烈身后的唐笑木着一张脸听任菲琳对着自己老公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话,莫名感到自己和成烈一块儿进来,简直是一大失误。
有她这个人形电灯泡站在这里,比琼瑶女主还琼瑶的任菲琳恐怕都没法尽情发挥呢,自己是不是应该识趣地早点退出去,还给他们一点你侬我侬的二人空间?
“你没事就好。”成烈也听不下去任菲琳这种矫情兮兮的话,打断她说:“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别多想什么,好好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有什么事让护士去楼上叫我。”
任菲琳一脸惊慌地问:“烈哥哥……你要走了吗?你、你又要丢下菲琳不管了吗?”
成烈顿了顿,说:“没有,只是时间太晚了,你该休息了。”
唐笑心想,只怕人家根本不想休息,或者,人家想让你留下来和他一起休息呢。
果然,接着便听见任菲琳哽咽道:“烈哥哥,不要走……不要丢下菲琳一个人,好吗?菲琳真的好害怕一个人……”
成烈:“……”
唐笑忍笑,心说以前怎么没见你说害怕一个人?难道你还怕黑吗?
“烈哥哥,菲琳怕黑,你又不是不知道的……”任菲琳委委屈屈地说道。
“……”唐笑彻底服了,手指屈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才遏制住自己想要笑出声的冲动。
成烈回头看了她一眼,唐笑一副淡定的表情:“既然琳妹妹怕黑,你就留下来陪陪她吧。”
“你确定?”成烈夜色一般浓重的深眸凝视着她。
你确定你要让你的老公留下来陪另外一个女人过夜吗?唐笑,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成烈静静等待着唐笑的答案。
成烈的眼神莫名让唐笑有些心慌,不应该啊,为什么他的眼神好像自己很对不起他似的?明明自己是在帮他制造机会让他陪陪佳人以慰藉人家的相思之苦不是吗?像自己这么体贴的妻子,还要到哪里去找啊?
唐笑移开与成烈对视的目光,保持淡定地说道:“你们兄妹不是一向感情很好吗?现在琳妹妹无依无靠,又怕黑怕的睡不着,你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成烈凝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半晌,点点头说:“既然你这么善解人意,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啊。”
转头看向任菲琳,声音放得十分温柔:“菲琳,你安心睡吧,我会守在你床边,像小时候那样。”
“真的吗?”任菲琳喜不自禁,含情脉脉地望着成烈:“那么,烈哥哥,你会像小时候那样,给菲琳唱摇篮曲吗?”
成烈默了默,说:“会。只要你想听的话。”
“真的?太好了!”任菲琳开心极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烈哥哥,我想听你唱那首《小宝贝》……”
成烈再次回头,望向唐笑。那眼神似乎在问,我应该唱吗?
唐笑纵使已经被任菲琳的肉麻恶心到浑身鸡皮疙瘩起来跳舞。但还是冲成烈嫣然一笑道:“既然琳妹妹喜欢听,那你就唱给她听嘛。”
成烈浓眉皱起,真以为他听不出她语气中的揶揄吗?这个笨女人,不知道吃醋两个字怎么写吗?哪怕她表露出一点点的不快,他也不会再多留在这里一秒。
原本今天在部队已经累到开车都快要睡着,但还是强忍着疲倦从部队赶回来,就是为了能够回家看看她。即便是现在这样的冷战期,即便两人分房睡,但只要能多看她几眼,也算值得了。结果呢,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还三番两次地把他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唐笑啊唐笑,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你老公?
成烈心里气得不行,表面上却不肯服输,哼了一声说:“那你呢,你也想听吗?”
唐笑看出成烈的不悦,却不明白他这是哪门子的不悦,心想自己这么体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非要自己学着任菲琳一样动不动装晕倒,或者干脆撒泼说成烈你再敢多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就跟你离婚才满意?
唐笑灵动的眸子轻轻一转,想起今天裴远晟说过的话,笑道:“听说你长笛吹得不错,我倒是比较想一睹咱们烈哥哥吹奏长笛的风采呢。”
成烈简直是一个大写的无语:“……你听谁说的?”
“这个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吗?”唐笑诧异道:“对了,琳妹妹应该也知道吗?”
任菲琳声音娇滴滴地朝成烈撒娇道:“是呢,烈哥哥,要是菲琳没记错的话,那时候烈哥哥吹长笛还拿过奖呢,成阿姨最喜欢听烈哥哥吹长笛了。烈哥哥,什么时候再吹给大家听呢?”
成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敢情这两个女人今天是联合起来不让他好过吧?他成烈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长笛,要不是他妈当年逼着他学,他打死都不想学那玩意儿。
“改天吧,今天我累了。”成烈说道。
任菲琳嘟起嘴说:“那好吧……烈哥哥不许骗菲琳,下次一定要吹给菲琳听哦。”
成烈:“……嗯。”并没有什么下次。成烈在心里说。
唐笑在一旁看戏似的说:“琳妹妹,今天就算听不到长笛演奏,但至少能听到你的烈哥哥唱摇篮曲啊。”
成烈忍无可忍地瞪了唐笑一眼:“……闭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总是装的一本正经的小女人嘴这么欠呢?存心给他找不痛快是不是?以为他不敢当着任菲琳的面对她怎么样吗?
226、老婆,我只想抱抱你
好不容易应付完任菲琳,成烈简直身心疲惫,回到房间累的躺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唐笑看了他一眼说:“不洗澡就睡觉,是你们军人的一贯作风吗?”
成烈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笑笑,我很累。”
唐笑愣了下,这可不像成烈的风格,他一向是不会流露出软弱的一面的。能当着自己的面说累,大概是真的累了吧?
给他冲了杯热可可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唐笑在成烈对面坐下来说:“喝吧。”
成烈看了唐笑一眼,嘴角露出一点笑意,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朝唐笑伸出一只手说:“过来。”
唐笑愣了下,有点摸不清成烈到底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地走过去。
成烈拉住唐笑的手稍一用力,唐笑整个人就扑到成烈身上,登时吓了一跳,马上就想站起来,结果这时成烈猛一翻身,伸手搂住趴在他身上的唐笑。
唐笑整个人被成烈坚实有力的臂膀搂在怀里,头被迫贴在他胸口,别说挣脱了,就是动一下都难。
“成烈,你想干什么?”唐笑浑身绷紧,语气冰冷,在成烈眼里就像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咪。
“你说我想干什么?”成烈略带揶揄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唐笑抿着唇不吭声。两人体力悬殊,成烈要真想对她做什么,就算她对人体研究的再透彻,再清楚攻击人的哪些部位最有效,在他面前也还是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是不是觉得,我肯定要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儿?”成烈问。
“难道不是吗?”唐笑说,“如果你没有想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现在就放开我。”
成烈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我的确是想强迫你一会儿,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你……”唐笑气得说不出话来。
成烈在唐笑背上轻轻拍了拍,说:“别动。”
唐笑十二万分的不耐道:“成烈,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婚内强迫另一半发生性关系也是犯法”
“那么,我强迫你发生性关系了吗?”成烈打断喋喋不休的女人。
唐笑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下一步想干什么?”
成烈淡淡地说:“唐笑,我只是想抱抱你。”
唐笑愣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成烈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着她。
唐笑趴在成烈的胸口,耳朵倾听着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竟感到内心一阵平静。
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他们之间,永远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像这样的平静安宁,一天比一天难得。
唐笑在成烈胸口趴了一会儿,意识到成烈一直没动,抬起头一看,发现成烈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打算从他身上下来,却被他合着眼伸手一揽,再次摁进怀中。
“成烈?”唐笑叫了一声,见成烈还是闭着眼没反应,但手上又不卸力,于是问,“你到底睡没睡着?”
成烈动了动嘴唇,声音含糊地说:“再一会儿……一小会儿。”
第二天,唐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被窝里,旁边成烈看起来已经醒了有一阵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唐笑一想到自己睡着时旁边有个人看着就浑身不自在,拉起被子遮住半张脸说:“看什么?”
成烈朝她伸出一只手,唐笑连忙一躲,轻叱道:“你又干什么?”
成烈收回手,看着她说:“笑笑,你脸上有眼屎。”
唐笑:“……你为什么不早说?”
想到刚刚自己一直顶着那坨眼屎,唐笑简直崩溃。
成烈十分正直地回答:“因为你刚刚还没睡醒。我不能为了一颗眼屎吵醒你。”
“那你就这么一直看着我……那颗眼屎?”唐笑整个人都不好了。
成烈扬唇笑道:“我看的不是眼屎,是你。”
“……有差别么?”
“没差别么?”
“……”当然,当然有差别。唐笑可不想把自己和眼屎画上等号。
等等……她昨晚不是和他一起在沙发上吗?
“你昨晚睡着了。”成烈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是不是我身上太舒服了,所以你干脆睡着了?”
唐笑不由瞪了成烈一眼说:“脸皮真厚,明明是某人臭不要脸硬拽着我说什么‘要抱抱’,啧,一把年纪了,也不嫌肉麻。”
“对你,就算再肉麻一千倍一万倍我也愿意。”成烈淡定地说道。
唐笑知道自己说不过成烈,跟他比肉麻更是鸡蛋碰石头,于是看了看时间,打算起床冲个澡然后去跑步。
结果还没坐起来,就被成烈摁住一只手说:“别动。”
唐笑忍着气说:“又怎么了?”
“再躺一会儿。”成烈浓黑的双眸注视着她说。语气中竟透着一丝恳求。
唐笑本来就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对着成烈不过是梗着头皮装强势,心里其实早就不忍了,却不想承认自己总是吃成烈这一套。
“你不用上班了吗?”唐笑问。
成烈没说话,就那么定定地望着她,脸上带着点笑意,显得一双眸子又深又亮,不用多看就能发现里面透着无限的温柔,唐笑微微侧过头去,假装自然地望着天花板,不想直面那样的目光。
在这个世界上,温柔是可贵的,深情是难得的,但是倘若这样的温柔和这样的深情,成为束缚住一个人不得自由的枷锁。那么,这样的温柔和深情,同时也是残酷的。
唐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实际上她很想硬起心肠,但是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一个从小生活在情感缺失的环境下,渴望被温柔呵护的人,哪怕被人稍微细心对待,都像在黑暗中望见一点光明,恨不能飞蛾扑火万死不辞,又怎么可能铁石心肠地转身走掉。
成烈太了解她,他知道她拒绝不了。他就是她饮鸩止渴的毒药。
“如果可以,我真想像这样跟你一起躺在这儿,直到天荒地老。”成烈叹息。
唐笑无声地笑了,语气中透着一丝嘲讽地说:“真好,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
“我知道你不愿意。”成烈自嘲道,“你此时此刻,一定恨不得马上从我身边溜走。我猜的没错吧。”
“猜对了。”唐笑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勉强我做一件根本不愿意做的事?”
“我舍不得。”成烈伸手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握住她放在身侧的一只小手。声音缓缓地道,“如果我一点都不勉强你,我们就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了。”
唐笑心里一震,呵,可不是么,旧事重提,当时若不是成烈勉强她,带着一帮人大闹民政局,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他呢。
“我已经后悔了。”那低缓的声音再次传来,“笑笑,我已经知道错了。”
唐笑惊骇不已回头,望着那张看起来十分平静,在清晨的光线中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庞,“你说……你后悔了?”
他后悔什么呢?她都未曾后悔过。虽然想挣脱,但是她不后悔认识成烈,不后悔跟她结婚尽管,这在当时是她无法选择的事情,但是,她不后悔。
她是爱这个男人的,嫁给爱情,没有什么不对,更没什么可后悔的。
可是,他却说,他后悔了。
这真是世上最讽刺的事了。
一瞬间,唐笑简直想从床上跳起来,一秒钟都不停留地飞奔出去。再也不回头看一眼。
可是她的手指还被他轻轻握在掌心,那温暖的触感,让她软弱,让她停留。
“我后悔了,我后悔强迫你和我结婚。强迫你放弃工作。强迫你跟我回家。”成烈深深地望着她说,“如果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来,我会好好地追求你,让你了解我,也让我了解你,而不是彻头彻尾地不给你选择权,蛮横地抢夺你……只是,那时候,如果我不把你抢回来,你应该就和乔非凡结婚了吧?我如果追求结了婚的你,算不算一个男小三?”
成烈说的认真,唐笑却听得眼睛发酸。她嘴角向上扯了扯说,“算。”
成烈说:“那也没办法了。笑笑,你知道吗?我成烈这辈子,从来都是想到的必须得到。”
“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成烈,你怎么这么自私啊?”唐笑问。同时眨了眨眼,努力将眼中那股莫名的酸涩感给抑制住。
“我怎么这么自私?”成烈重复着唐笑的话,嘴角的笑意有点发苦,“大概是因为,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无私的不是爱情。”
唐笑无言以对,又听见成烈说道,“我爱你,又怎么会不希望你爱我,又怎么会看着你跟别的男人结婚,跟别的男人过一辈子。这自私吗?爱就是爱,如果能轻易放手,那还是爱吗?”
唐笑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别问我,还有,成烈,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成烈捏了捏唐笑的手,无奈道:“好了,不说了。”
唐笑说:“成烈,你放手吧,我想起来了。”
“好。”成烈眼望着唐笑,轻轻一带将她带进怀里,然后低头,吻住了这个一脸惊愕的女人。
227、你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
唐笑起先想挣脱,但对方唇齿间的气息却让她无力抗拒。她到底还是爱着这个男人的。就算她的心不愿意承认,她的身体也会给出她最诚实的答案。
漫长的一吻结束,成烈还搂着她不肯撒手,两人脸贴着脸睫毛碰着睫毛,唐笑的心跳有些紊乱,她试图调开目光,但却做不到。
成烈的眉毛,成烈的眼睛,成烈的鼻子,成烈的嘴巴……他的轮廓她想深深地镌刻进脑海中,此时此刻,她只想这样看着他。
“好了,我该去上班了。”成烈低沉的含着笑的声音。
听到“上班”两个字,唐笑愣了下,说,“你这么说,我会有种你只是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的错觉。”
成烈摸了摸唐笑的头说,“晚上我会回来的。”
最近不会出任务,他有信心每晚回来陪她。
唐笑看着成烈的眼睛,问道:“成烈,如果我说,我希望你只是一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上班族,你会愿意为了我放弃你现在的工作吗?”
成烈微微愣了一下,紧接着说道,“笑笑,如果你想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我可以诚实地回答你,不会。”
唐笑的心沉了沉,早在开口之时,她就已经猜到他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但还是抱着一丝莫名的侥幸来问他,然而当他亲口说出来,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唐笑啊唐笑,你这不是自找的么?
难道你以为,你可以为他放弃,她就一样能为了你放弃么?
她还是太天真了,她差点忘了,在这个国家大部分人眼里,女人为了家庭做出牺牲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哪怕是放弃十几年寒窗苦读得来的工作,放弃从小到大的梦想这又有什么呢?永远会有人说,身为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只有丈夫和孩子对于女人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家庭是女人最终的归宿。
要什么事业?女人不需要事业,不需要梦想,倘若一个女人不愿意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丈夫和孩子做出所能做出的一切牺牲,那她还算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吗?
是了,在这个国家,几千年来都是如此,女人们总是这样活着,脸上带着谦卑的讨好的笑容。仿佛她做的一切都不是一种巨大的牺牲,而是她必须做的,即便如此,她还要讨好丈夫,因为丈夫乃是她的天,是她的顶梁柱,她还要讨好子女,因为子女是她人生的延续。女人,牺牲一切,仍然要讨好家庭。
没有人会在乎,女人在家庭中付出了什么。
“我知道了。”唐笑淡淡地说,“你走吧。”
成烈静静地看了唐笑一眼说,“别想太多。”
古人常说病来如山倒,这句话用在任菲琳身上也很合适。
任菲琳原本只是稍微有些不适,没想到在床上躺了两天之后,竟然连下床都做不到了。整个人躺在床上苍白如纸,说话都奄奄一息,整个一病
西施。
唐笑作为成烈的妻子,也算是任菲琳的大嫂,被成母委以照顾任菲琳的大任,每天守在任菲琳的身旁。
任菲琳昏昏沉沉地醒来,朦胧中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影,毫无血色脸上顿时浮现一丝柔柔的笑意,嘴里轻轻唤道,“烈哥哥……”
唐笑看她这副可怜又可笑的模样,心里倒真希望自己能够化身成烈安慰安慰她,可是她到底是个女的,糊弄不了人。
只好站起来说,“成烈这两天在部队没回来。”
他那天早上临走时说晚上回来,到底还是食言了。唐笑也懒得打电话追究,生气又能怎么样?那是他的工作,对于成烈来说,最重要的身份不是丈夫,而是军人。
任菲琳定定地看着唐笑,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眼前哪里是她梦寐以求的烈哥哥,分明是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拨皮拆骨的那个贱女人唐笑。
“你……你……”任菲琳刚一开口就开始喘息,胸脯也不断地起伏着,“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是不是、是不是盼着我早点死?我……死了,就没有人跟你……跟你争烈哥哥了!”
唐笑想笑,到底还是忍住了,思忖着说点什么不太刺激任菲琳的话才好,想了半天没想出来,任菲琳见她不说话,自动默认为唐笑的沉默是对自己的不屑,气得更厉害了。
她努力地想从床上坐起来,但上半身刚刚抬起一点,就无力地重新到了回去。
吃力地抬起扎着吊针的那只手,她指着唐笑骂道:“你……你最好别得意,唐笑,我发誓,我任菲琳……我总一天,要……要把你从、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唐笑淡定地说,“你还是别这么激动了,情绪起伏过大对身体不好,好好养病吧,等你好了再说。”
任菲琳一拳打到棉花上,脸色极其难看,正想说点什么,成母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菲琳,你醒了?”成母一脸关切之色,看都不看唐笑一眼,走到任菲琳身边坐下来,保养得极其细致白嫩的双手握住任菲琳骨瘦如柴的手指,心疼不已地说,“瞧瞧,这才几天,又瘦了,连这手上都一点肉都没有了……哎,菲琳啊,你这个样子,叫成阿姨怎么放心的下呢?”
任菲琳的亲生母亲对任菲琳不够关心,从她这么些天也不过来成家看看任菲琳就看得出来。反倒是成母,对任菲琳更像是一个母亲的态度。
面对成烈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婆婆,任菲琳收起了方才对着唐笑时的那股戾气与狰狞,换上了一张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面庞,如同寒风中一朵瑟瑟的含珠带泪的小白花一样,瞬间让人对她生出一股呵护之意。
“成阿姨……真的对不起……都是菲琳不好,好好的生什么病,平白让大家担心了……”任菲琳声音虚弱地说着,毫无血色的脸庞上却努力地绽放出微笑。
唐笑简直对任菲琳的演技佩服不已,要是早生二十年的话,琼
瑶奶奶的女主角全部都能被任菲琳承包了。
“菲琳,你说的哪里话,跟成阿姨你还客气什么?咱们家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家人,菲琳你在我眼里,和萌萌又有什么区别?放心吧,菲琳,只要成阿姨在,我成家就会好好地照应着你,哪怕是将来有一天,你成阿姨不在了,你也还有你烈哥哥和成伯伯啊,对不对?”成母温和地说道。
这番话任菲琳听得窝心,如同打了一剂强心剂一般,她瞬间安心了,一双剪水双眸中也泛起了盈盈的泪花。
似乎是无意间,她悄悄撇了站在成母身后的唐笑一眼,看到唐笑木然的表情,任菲琳更加得意了。
在场就她们三个人,谁敢说成母的那几句话,不是同时也在说给唐笑听呢?
她是想告诉唐笑,任菲琳是她罩着的,只要她活着,成家就有任菲琳的存在,哪怕她死了,也要将任菲琳托付给成烈。
唐笑虽算不上多么聪明,但也不是笨蛋,成母的意思,她还是听得明白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心里知道,就算成母再怎么帮着任菲琳,成烈都一样不会爱上任菲琳。
难道成母还能逼着成烈和任菲琳结婚吗?
她做不到。
如果她对成烈有这么大的威慑力,成烈就不是成烈了。
成烈对待家人尊重和爱护,但对成母却并不愚孝。
也因此,任菲琳尽管磨人,但唐笑内心并不真正把她当成一个会抢走成烈的对手。
能让一个女人视为情敌的人,最起码,要是一个在男人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有着男女之情的女人。
任菲琳不知道唐笑的这些心理活动,看到唐笑木着一张脸,只以为唐笑已经被成母打击到,简直愉悦的不行,连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一丝血色。
“成阿姨,您对菲琳来讲,比亲妈妈还要亲,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菲琳都一定会侍奉成阿姨终老,像照顾亲生妈妈一样照顾您。”任菲琳柔柔地说着,嘴角轻轻扬起,看上去真是不能更真诚了。
成母果然很吃这一套,伸手抚了抚任菲琳的头发,怜惜地说道,“傻孩子,你成阿姨哪里需要你照顾,你呀,什么都别操心了,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好吗?”
“嗯,好的,成阿姨。”任菲琳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乖巧的笑意。
成母温声笑道:“你可不知道,这几天下午的茶话会少了你,大家伙儿可都惦记着呢,还问我是不是烈子欺负你了,我说烈子怎么会欺负菲琳呢?我们家烈子,可是打小就对菲琳疼爱的不行呢。”
任菲琳“噗嗤”一声掩着嘴笑了,还未说话,突然一道凉凉的声音插了进来,“妈,您少美化我哥了好吗,小时候不是您跟大哥说没有菲琳他妈妈就没有大哥的性命,让大哥知恩图报,怎么对萌萌就怎么对任菲琳,任菲琳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就绝对饶不了我大哥,我大哥能那么紧张她么?”
228、别怕,有我在
“成烽,你胡说什么?”成母回过头,狠狠地瞪了成烽一眼。
成烽无所谓地说:“我说的实话嘛。本来我大哥就对任菲琳没什么……”
“你给我闭嘴!”成母厉声打断他,转头对上任菲琳,又换成慈爱的神色,“菲琳,别听成烽瞎说,你知道的,成烽一向没个正形……”
任菲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但那微笑显得有些勉强,她不让自己去看成烽,怕眼神中会泄露恨意。藏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攥得紧紧的,她咬着牙,让自己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成烽在我眼里……就是个还没有长大的弟弟,成阿姨,您放心……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成烽“嗤”的笑了一声,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成母瞪着似乎永远不像个大人,做人做事总是随心所欲的成烽,心里说不烦闷是假的,但是烦闷又有什么用?成烽这孩子被她惯坏了,不吃点苦头,永远成熟不起来。但是她和丈夫上半生拼搏,吃了那么多苦,难道不就是为了以后自己的孩子们不用吃苦?
她实在是舍不得成烽吃苦,成烈进入部队成为特种兵这件事已经让她操碎了心,能有一个成烽好端端地留在身边,哪怕不懂事,哪怕没大没小,哪怕随心所欲,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么一想,又释然了许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成母朝唐笑淡淡地吩咐:“唐笑,你去看看厨房里周妈给菲琳炖的参汤好了没有。”
唐笑点点头,说:“好的。”就算成母不支使她出去,她也早想找个借口开溜了。
成烽在旁边替唐笑打抱不平道:“妈,你干嘛这么使唤大嫂啊,大嫂又不是谁的丫鬟,合该帮忙送汤的,汤好没好,不是有周妈吗?”
成母皱眉道:“成烽,你也出去。”
“可是,妈……”成烽还想继续理论,唐笑扯了他袖子一下说,“走吧,让妈单独和菲琳聊聊。”
成烽跟在唐笑后头屁颠屁颠地下楼,一路上还在为唐笑打抱不平,“真不知道我妈到底看上任菲琳什么了,把她宠的跟亲生女儿似的,嫂子你干嘛那么听我妈的,明明你才是正宫,凭什么要去伺候一个……”
“一个什么?”唐笑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成烽,脸上似笑非笑。
成烽猛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妥当,这话听起来,倒好像是他大哥在家养了一大一小两房老婆似的,他一向说话口无遮拦,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过过脑子的,被唐笑这么一问,才反应过来。
“嫂子我说错话了,你别放在心上啊。”连忙笑嘻嘻地赔不是。
唐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成烽知道唐笑不会真跟他计较,又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嫂子,家里这么闷,不如你跟我一块儿出去转悠转悠吧?”
“去哪儿?”唐笑问。
心里觉得奇怪,成烽虽然最近和自己走得近,但也没近到这种地步吧?
成烽左右看了看,凑近了说,“去我女朋友的店里。”
唐笑愣了下,笑道,“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啊。”成烽笑眯眯地说,“其实啊,我就是想让嫂子你帮我把把关。”
“把关?”唐笑好笑地望着成烽说,“我哪儿有这么大的权利,难道我说不喜欢你就跟人家分手啊?”
“嫂子,我相信你的眼光!”成烽一本正经地说,“要是嫂子你真觉得她不好,那肯定是她有问题,我必须果断听嫂子的话啊,”成烽话锋一转,又满脸笑意地说,“不过我们家幂幂那么好,嫂子你肯定会喜欢她的,没准你们俩还能成为好朋友呢。”
唐笑一听见成烽在那儿幂幂、幂幂的叫,就想起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唐幂,不过承北这么大,叫幂幂也是挺正常的事儿。唐笑努力甩开脑海中唐幂的影子,笑道:“我喜欢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爸爸妈妈,还有成烈成萌他们喜不喜欢。”
“咳,我这不是在争取选票么,”成烽道,“要是能让嫂子你认可幂幂,基本上大哥就没什么意见了,剩下的萌萌我再慢慢攻克,到时候哪怕咱妈还是不喜欢幂幂,那至少也有咱们家小辈统一站在我这边啊。”
“哟,你这如意算盘打得挺响嘛。”唐笑揶揄道。
“那是必须的。”成烽得意道,“去呗去呗,嫂子?”
“好好好,答应你。”唐笑无奈地说,“可是妈这边怎么交代?”
“就说出去给任菲琳买点补品回来,成不?”成烽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打着出去给任菲琳买补品的幌子,成烽载着唐笑出门了。
难得的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成烽看着坐在副驾上的唐笑,心情莫名地轻快起来。
“成烽,想什么这么开心?”唐笑看到成烽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什么。”成烽开着车说,“对了嫂子,你知道我女朋友那家店叫什么吗?”
唐笑无语地说:“我又不是诸葛亮,怎么可能掐指一算就刚好猜到?”
成烽乐滋滋地说:“叫‘蜂蜜四叶草’,名字里面又有我又有她,嫂子你说我们家幂幂是不是特有才?”
唐笑笑道:“是是是,真是的,一不留神又被你秀了一脸恩爱。”
“我看你和我大哥平时也没少秀恩爱啊?”成烽说。
提到成烈,唐笑脸色黯了黯,说:“比不上你们,再说你大哥忙起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跟他哪儿有什么恩爱可秀。难不成我唱独角戏啊?”
“啧啧,我怎么听出了一股怨念呢?”成烽歪头瞅着唐笑说。
既然被看了出来,唐笑也不想再遮遮掩掩的,索性直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老公能天天陪在身边的,就算不能这样,至少也不要让自己整天担惊受怕。”
“大嫂,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大哥是什么人啊,永远都不可能出事的,其实一开始我大哥刚当特种兵的时候,我们家每个人都担心的不得了。时间长了也没什么了,你看我大哥那铜皮铁骨的,能受什么大伤啊?皮肉伤对他来说也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不用太在意的,就像先前医闹那会儿,
大哥替你挡刀子,我听说都快血流成河了,最后还不是没几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提到这件事,唐笑的心瞬间揪紧了,当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样的事情,她这辈子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成烽见唐笑沉默下来,猜到唐笑可能回想到当时的画面心有余悸,又想到那时候自己还不懂事地责怪唐笑,顿时自责起来,连忙转换话题说:“嫂子,幂幂最近自己也在学着做咖啡了,你喜欢喝什么?待会儿让幂幂做给你。”
唐笑想了想说:“卡布奇诺吧。”
成烽说:“这么巧,我也最爱喝卡布奇诺。”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路上的时间也很快消磨掉半个小时,今天承北路上没怎么堵车,成烽越发心情愉快。
“嫂子,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成烽提醒说。
唐笑笑道:“我知道。”
正说着,唐笑的手机响了起来。
唐笑从包里拿出电话,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闵秋寒,连忙按下接听键:“秋寒,是我,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唐笑连忙问,“到底怎么了?秋寒你告诉我,别怕。”
闵秋寒声音有点发抖,并且压得很低,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到一样:“笑笑……他、他来了……”
“谁?谁来了?”唐笑紧张地问道。
唐笑第一反应是阿猛,可是马上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如果是阿猛,闵秋寒何至于这种反应?
一定让她害怕对她有威胁的人,闵秋寒向来性情柔顺,基本上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愿意与任何人发生冲突,这样一个人,按说不应该和任何人结仇才对。
那么,到底是谁呢?
闵秋寒低低地哭泣着,却不吭声。
唐笑想了想,轻声问道:“秋寒,你告诉我,是谁来了?如果你不说,那我就猜了。”
闵秋寒还是不吭声,唐笑说:“秋寒,来的人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吗?”
闵秋寒压抑的哭声传来,唐笑心道,看来是对了。
“笑笑……我、我到底该怎么办?”闵秋寒哽咽地问道。
唐笑的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别怕,秋寒,有我在……我现在就过去找你,好不好?”
闵秋寒还未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大力地拍门声,还有一个男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粗鲁的声音:“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闵秋寒,你给我出来!”
“啪”一声,似乎是因为害怕,闵秋寒的手机掉在了地上,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怎么了?你的朋友出什么事了吗?”一旁的成烽问道。
唐笑抱歉地朝成烽说道:“对不起,今天恐怕不能去你女朋友的店里喝咖啡了。”
“嫂子你跟我道什么歉,喝咖啡什么时候都行啊,”成烽好脾气地笑着,“嫂子,你还没回答我,你朋友出什么事了呢。”
“她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唐笑沉吟道,“你找个路边把我放下来吧,我打车过去看看。”
229、嫂子,我好冷
成烽俊眉一皱,脸色不快道:“嫂子,你这么说我可不乐意了,这不是把我当外人么?嫂子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有事我能不管?再说了,是我把你带出来的,现在就这么把你扔在路边,我还有脸一个人回去么?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我拿什么跟大哥交待?”
唐笑拗不过成烽,只好同意成烽跟自己一起去。
唐笑因为担心闵秋寒出事,一路上眉头紧锁,成烽为了缓和气氛,开玩笑说:“嫂子,你朋友长得美不美?”
“美,我们学校以前公认的校花。”唐笑想都不想地回答。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成烽煞有介意道,“那我可得好好认识一下了。”
唐笑无奈道:“成烽,你就不能有个正形吗?”
成烽说:“我这还不是看嫂子你太紧张吗,开个玩笑放松一下。”
唐笑:“……”
尽管嘴上开着玩笑,但成烽这一路得飞快,很快就到了闵秋寒家。
两人刚出电梯那个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东西被砸到地上的声音,唐笑一个箭步冲到门口,使劲拍着门喊道:“秋寒你怎么样了?快开门!”
闵秋寒没有回应,或者说她有可能已经听不到唐笑的拍门声,一想到闵秋寒可能出事,唐笑就急的不行,成烽把唐笑拉到旁边,朝着那扇门踹了两脚。平时唐笑看成烽瘦瘦高高的以为他就是一绣花枕头,没想到这两脚传过去那铁门都开始晃了,不由对成烽刮目相看。
“成烽,加把劲儿……”唐笑急道。
“我也想,可我脚疼啊嫂子。”成烽瞅了瞅自己的皮鞋,苦笑道。
唐笑说:“那怎么办?”
成烽说:“没事,有我呢。”
说完一边砸了两下门一边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已经报警了,再不开门马上警/察就来了!”
“这有用吗?”唐笑有点怀疑。
“等等,听见脚步声了吗?”
果然,里面有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很快,门被打开,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站在里面,恶声恶气地说:“你们谁啊?我跟我女朋友忙着呢……”
“让开!”成烽直接一伸手把那酒鬼扒到一边,拉着唐笑进去。
那酒鬼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一面嚷嚷着一面跟在两人身后试图阻拦:“干什么干什么?私闯民宅啊你们?!”
唐笑闻着那人身上酒味混合着呕吐物的味道,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恶心道:“这里是秋寒的家,你算哪根葱?”
“我算哪根葱?哼,你自己问问她,我是她男人,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爸!”那男人振振有词第说。
唐笑愣了下,重新回头打量那男人,但从长相上来看,这男人还算过得去,只是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一张脸更是戾气十足。
唐笑懒得跟他争执,跟着成烽一起找闵秋寒,结果卧室也找了客房也找了阳台也找了,就是没看见闵秋寒的身影。
“你把秋寒怎么样了?快说!”
那男人梗着脖子说:“有本事你们找啊。”
成烽一拳打到那男人脸上,拎着他的衣领问:“说不说?”
唐笑见惯了成烽贵公子哥的一面,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有这么暴力的举动,转念又一想,成家到底和普通家庭不同,和成烈一样,成烽想来应该也是从小接受过一些体能训练的。
“我不说你能把我怎么样?小白脸,你跟闵秋寒又是什么关系?”那男人用龌蹉的眼神打量着成烽。成烽也没动气,反而极冷静地对唐笑说:“我来收拾他,你快去找你朋友,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对了,还有能藏人的柜子箱子也都找找。”
唐笑一面暗自惊讶于成烽的冷静和果断,一面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身后,听见成烽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声音对那男人说道:“我不能把你怎么样?好,从现在开始,每隔五秒钟我揍你一拳,知道你说实话为止。怎么样?”
“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了你!我告诉你,我亲戚是派出所所长!”那男人嚷嚷道。
“哦,哪个片区的?说说看。”成烽浑不在意的语调,“在承北,本大爷还真没有惹不起的人。”
唐笑听得想笑,但却知道成烽说的是实话,虽然换成任何一个人听起来,都会觉得成烽在吹牛。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种牛逼到他随便说什么其他人都觉得是吹牛的人。尤其是在承北这种皇城根底下的地方,谁没个当官的或者有钱的亲戚呢?
唐笑把房间所有的衣柜找了个遍,仍然没找到闵秋寒,最后灵机一动,想到先前闵秋寒在给自己打电话时听筒内传来的声音,连忙朝洗手间奔去。
不一会儿,唐笑扶着虚弱的闵秋寒从洗手间内走出来,闵秋寒身上还裹着唐笑的外套,
成烽一看,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看来这家伙是打算强迫闵秋寒,或者已经对闵秋寒做过什么了。
成烽以前虽然换女友如换衣服,但对待女友全部足够绅士,并且从来不做强迫女人的事情。身为一个男人,对于这种仗着体能优势欺负女人的人,实在是令人不齿。
成烽狠狠地把那个醉鬼踢倒在地,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嫂子,你朋友怎么样了?”
闵秋寒被唐笑环抱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浑身有点发抖,秀美的面容上一片惨淡,唐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说:“没事了秋寒,都过去了,我们会保护你的……告诉我,秋寒,你想怎么处置这男人?”
闵秋寒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眉目间的神色似乎有些挣扎,唐笑担心以闵秋寒向来喜欢息事宁人的性格会让她轻易放过这个男人,可是就如同她所担心的那样,闵秋寒最终咬着嘴唇轻轻说道:“笑笑……让他走。”
“这位小姐,你确定?他可是刚刚差点害了你的人,万一我们今天没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成烽提醒道。
“他……他毕竟是……”闵秋寒说不出来了。
成烽皱眉道:“如果你今天纵容了他,难保今后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唐笑也点头道:“是啊秋寒,这种人不值得同情的,不给他一点教训,他怎么会懂得收敛?”
眼看唐笑和成烽你一言我一语地要说服闵秋寒报警,地上的醉鬼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闵秋寒面前跪下,“我错了……秋寒,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想来找你……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真的秋寒……我知道你现在又找了个有钱人,你都过得这么好了,就放过我吧,我生意亏了,未婚妻跑了,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再被送进警察局,真的没法活了……菲琳,你就放过我吧……我以后真的不敢了。”
唐笑冷笑道:“你可怜?谁不可怜?秋寒以前一个人过的时候不可怜吗?你弱你就有理了,全世界的人都得随便你欺负,全世界的人都合该原谅你,看你的脸色行事,对吗?”
那醉鬼愣了愣,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什么人,我和秋寒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懒得跟你说,我只听秋寒说。”说完又往前挪了一步,简直快要伏在地上亲吻闵秋寒的脚背,姿态放得要多低就有多低:“秋寒,我真的诚心反省了,刚刚是我喝醉了胡闹,我不是有意的……我最近喝多了总是想起你,真的,这辈子对我最好的人就是你了,都怪我不懂得珍惜,我混蛋!我对不起你!可是秋寒,我是肚子里的孩子的亲爹啊!我知道你肯定会生下它的,以后你想让孩子知道自己的妈亲手把自己的爸爸送进了监狱?秋寒,你想想看”
“王秉亭,这个孩子,我不会生下来的。”闵秋寒突然开口,低而清晰地说了这么一句。
王秉亭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望着闵秋寒,像是望着一个从来都不认识的人:“秋寒,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要这个孩子。”闵秋寒淡淡地说。
尽管看起来比以往强势坚定了许多,但是唐笑能清楚地感受到在自己双手之下颤抖的身躯。
王秉亭突然破口大骂道:“闵秋寒,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那可是你肚子里的亲生骨肉,你竟然不要它?你还是不是个女人啊?”
闵秋寒嘴唇颤抖地反问:“王秉亭,那你怎么不要它?”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要它?”王秉亭大声说,“闵秋寒,我是和你分手了,但是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要这孩子,只是暂时把它放在你肚子里,等到它出生了,如果是个男孩,我还要把它带回去,让他跟着我过好日子。”
“如果是个女孩呢?”闵秋寒问。
王秉亭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那就随便你怎么处置了,丢了也好埋了也好卖了也好,都不关我的事。”
“混蛋!”成烽忍无可忍地一脚把他踢翻,唐笑也气得脸色发白,“你这种畜生,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闵秋寒苦笑道:“是我看走了眼……当然竟然会选择跟着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王秉亭,你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混球,谢谢你甩了我,真的。如果不是你大发慈悲地抛弃我,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得了吧你,闵秋寒,你不就是靠你那副姿色,勾搭上了一个有钱人?说不定,你早就跟他勾搭上了,只是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样,你那时候成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想骚给谁看啊?”王秉亭越说越起劲,“不过说实在的,你这段时间是圆润了不少,看来过的很滋润啊。”
“住嘴!”闵秋寒说,“王秉亭,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你。”
王秉亭表情狰狞地从地上站起来,顺手拿起旁边桌上的一只花瓶朝着闵秋寒扑过来。
“秋寒小心!”王秉亭速度太快,唐笑完全
来不及反应,只好大叫着提醒闵秋寒。
可是闵秋寒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看着那只花瓶就要砸到她身上
唐笑心急如焚,这时,旁边一道人影扑过来护住了闵秋寒。
那只花瓶落在成烽后脑勺上,瞬间有血迹从成烽的头发中渗出来……
唐笑吓得呼吸停滞,哑声问:“成烽……你怎么样?”
成烽伏在闵秋寒身上没有反应,唐笑伸手一碰,成烽倒在旁边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王秉亭眼看出了事,趁唐笑和任菲琳的注意力在成烽身上,二话不说从地上爬起来朝门外跑去。
唐笑此刻无暇顾及其他,整颗心全在成烽身上,若不是她成烽也不会来这里,万一成烽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好过!
闵秋寒这时也才如梦初醒般瞪着地上沾着血的花瓶碎片,和倒在一旁一动不动的成烽,惊慌失措地问唐笑:“笑笑,怎么办?他没事吧?”
唐笑心中一团乱麻,伸手拍了拍成烽的脸,那个平时嬉皮笑脸的家伙完全没有半点反应,她小心地托起他的后颈试图把他扶起来,但到底力气有限,扶到一半脱离地被昏迷的成烽带着一起重新倒回沙发之上。
唐笑的嘴唇擦到成烽的脸,尽管明知道对方失去了意识,她还是瞬间一阵脸热……这时一只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唐笑惊愕地瞪着成烽,只见成烽睁开眼睛,躺在沙发上开玩笑说:“嫂子,你不要趁我不能反抗占我便宜啊……”
“成烽!你醒了?”唐笑又惊又喜,“太好了,你没事……”
成烽面无血色,但怕唐笑担心,还是竭力露出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笑容,语气轻松道:“嫂子,吓坏了吧?我没事……就是头有点疼。”
唐笑心疼道:“花瓶都砸碎了,能不疼吗?成烽,你除了疼还有没有什么感觉?身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成烽想了想说:“嫂子,我身上没劲,动不了了。”
唐笑伸手半扶半抱着把成烽弄得坐起来靠在沙发上,闵秋寒已经趁两人说话期间从家里找出了医药箱,唐笑伸手摸了摸成烽的脸,安慰说:“我先帮你应急处理一下,待会儿马上送你去医院。”
成烽有点没精神地靠在那儿,看着唐笑说:“怎么送?嫂子你又不会开车……难道你想无证驾驶啊?我可不敢坐……”
唐笑好笑地说:“脑袋挺清醒嘛,还担心你被砸傻了……看来没事,还是挺伶牙俐齿的。”
“这个当然了,我成烽是那么容易变傻的吗?咝……嫂子你轻点,你是不是记恨我啊?下手这么重……”成烽龇牙咧嘴地说。
“别动……很快就好了。”唐笑给成烽脑袋上包了纱布止血,但这伤还是得去医院才行。
闵秋寒已经打了电话叫了车,因为是王秉亭害的成烽受伤,闵秋寒特别过意不去,满眼愧疚地望着成烽,却不知道该为对方做点什么才好。
知道成烽是唐笑的丈夫的弟弟时,闵秋寒更加觉得对不住唐笑和成烽:“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早点赶他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不是你的错。”成烽虚弱地笑着说,“别自责,没有人会怪你的。”
成烽今天在闵秋寒家的表现一直令唐笑惊讶,在成家成烽给人的印象是永远长不大永远随心所欲的成家老二,唐笑没在外面接触过成烽,完全没想到,成烽在对待外人上,根本就没有那副唐笑想象中的骄矜做派,反而谦逊有礼,处处为别人着想,关键时候竟也十分靠得住,不是一个男孩,而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成烽,你今天真让我刮目相看。”唐笑由衷地说道。
成烽因为失血而整张脸苍白如玉,倒比平时看起来多了一种清冷之色,精致的五官在黑发映衬下更加分明,让唐笑看得有点心惊,还好这家伙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要是一直像现在这样,该有多少女人被他祸害了去啊?
成烽不知道唐笑心中所想,尽管困得眼睛直闭,头脑也有些昏沉,还是扬着嘴角露出笑容:“是吗……那么,我在嫂子心目中的印象分是不是又增加了?”
唐笑点点头说:“当然了。”
成烽笑了笑,闭了下眼睛说:“嫂子,我有点想睡……”
唐笑担心成烽再次昏过去,连忙拍着他的脸说:“成烽,别睡,跟我说一会儿话。”
成烽侧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着唐笑,轻声说:“嫂子,我要是真的再失去意识,你也别慌,更不用通知我妈和我哥他们……小时候也不是没打过架,这都不算什么,别担心,也别让他们担心……”
唐笑心里有点难受,声音哽了一下说:“成烽,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乖,这么替家里人着想?”
“你没发现的太多了……”成烽笑着咳嗽了一下,说:“嫂子,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