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8、天使与恶魔
“……”
辛泉沉默了一阵，实在是无话可说。
他不认为唐笑了解他。
他更加不认为，唐笑知道他真正需要什么。
他真正需要的，她能给吗？
他禁不住以一种贪婪的眼神望向她。
她真美啊。
她是那么的坚定、倔强，又是那么的柔软、温和。
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融合得很好。
他从未见过世上有任何一个女人像她一样。
她太好了，好到他忍不住想要不计一切代价地占有她。
又或者，他就什么都不管了，带着她一起走，去到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的地方。
他知道他在她心目中始终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他也非常清楚她总是会对他产生保护欲和关爱欲。
那么，他就把她带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那样的话，时间久了，她一定会爱上他吧？
辛泉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也不由自主地去想这一切真正实施起来的可能性。
毕竟，他是那么、那么强烈的疯狂地想要拥有眼前这个女人。
“笑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这时，裴远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快。
辛泉心中一惊——
很明显，裴远晟的不快是针对自己的。
是自己刚刚的眼神暴露了内心的**吗？
他慌忙垂下眼睫，甚至掩饰性地喝了一大口果汁。
“好啊，也确实不早了。”
唐笑柔美动人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辛小泉，我看你状态不好，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唐笑说完，又抱歉地笑了笑说：“刚刚是我话多了，你不喜欢听，以后我就不说了。”
“我没有。”
辛泉连忙说道：“笑笑，我……我很谢谢你把我当成朋友，我在承北没有其他朋友，只有你和醉姐儿，如果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先在她面前加以温顺，其他的，以后再做谋划。
诚然，她是与姓裴的确定了关系。
但是那又怎么样？
她肚子里不是还怀着成烈的孩子吗？
他不相信她会马上和裴远晟结婚。
即便结婚了，又能怎么样？
结婚也可以离婚。
只要沉下心来静静的等待，他相信，他一定会有机会真正得到她。
反倒是那个女人那边，比较难搞。
那个女人让他给她下的慢性毒药，他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了。
刚刚在果汁里他只放了一丁点，他确信不会致命——
因为那女人要的不是她马上死掉。
那女人要的是慢慢地折磨她。
尽管他也时常不能够理解，那女人为什么恨她恨到这个地步。
最近每周都能够看到弟弟的照片，听到关于弟弟的消息，这也意味着，他再不动手，弟弟的安全将存在威胁。
她住在裴家并不是他不去执行任务的理由。
作为一个杀手，只要他想下毒，她住到天涯海角也可以做到。
所以，那女人根本不接受这样的借口。
这次下毒，他并不知道会在她身上发生什么。
也许，会让她痛苦难受吧？
笑笑，对不起。
这是对你离开我，选择裴远晟的惩罚。
他低头望着她面前只剩杯底的玻璃杯，眼中飞快地划过一丝冷意。
而后，他抬起头，白皙秀美的面容上，确实一派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温和乖巧。
“你们能来看我，我真的很开心。”
见辛泉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唐笑没有多想，只认为辛泉是自己接受了现实，自己说服了自己。
便也放下心来，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好啦，早点休息吧，做个好梦。”
“嗯。我会的。”
辛泉笑着说：“你今天能来看我，我就已经美梦成真了。”
唐笑愣了愣：“啊？”
在旁边一声不吭吃瓜吃了半天的小莫嘻嘻一笑说：“辛小泉的意思是，经常梦到笑笑姐来看他，所以今天笑笑姐能来，就是美梦成真了呗。”
“这……”
唐笑闻言微微发窘，却也不好说什么。
裴远晟搂着她的肩膀，看了辛泉一眼说：“辛小泉，我也来看你了，你今晚要是只梦到笑笑，可对我不公平，要不干脆连我一块儿给梦了？”
辛泉脸色一黑：“……不用了。”
陈小醉和小莫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唐笑面皮一抽，想笑，又硬生生地忍了回去。
起身走到门边，见辛泉还想送他们，连忙挥手制止：“别送了，外面冷，辛小泉你身子板弱，万一又受凉了怎么办？”
辛泉淡淡道：“笑笑，我身体再不好，也比裴远晟好吧。你担心我受凉，倒不如担心他。”
唐笑“啊”了一声，不禁瞟了裴远晟一眼。
裴远晟却笑了笑，将唐笑搂得更紧了：“是啊，我身体好差，好怕冷，笑笑，晚上睡觉你把我抱紧点，别让我着凉了。”
唐笑：“…………”
辛泉：“…………”
陈小醉笑得打跌：“哈哈哈哈哈哈绝了！裴总牛逼啊哈哈哈哈哈……”
小莫被陈小醉搂着，闻言也往陈小醉身上贴近了，娇滴滴地说：“醉姐儿，我好怕怕，手冷冷，求抱紧，嘤嘤嘤~~”
“妈的，好恶心，滚蛋！”
陈小醉笑到一半，被小莫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一巴掌拍到小莫头上。
小莫哭唧唧：“好疼疼！”
“……靠！”
陈小醉快疯了。
这么一闹，辛泉终究是没机会送唐笑等人下楼。
众人离开后，辛泉面色马上冷了下来。
他走到客厅吧台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慢慢啜饮着，棕绿色的眼眸如同结了冰一般，透出森森的寒意。
放在吧台上的手机蓦地响了起来。
辛泉修长瘦削的手指一划，按下免提。
“人走了？”
一道冰冷而略带媚意的女声传来。
“是啊。”
辛泉摇晃着盛着红酒的高脚杯，眼睛盯着杯中晃荡不安的红色液体，心不在焉地答道。
“你不该让他们来。”
女人轻哼一声说：“会露出破绽的。”
“你更不该来。”
辛泉冷道：“难道你不知道，最大的破绽就是你？”
他暗自恼怒先前她来来一碗酒馆附近接他。
“你是在怪我吗？”
“不然呢？”
“呵……”
女人冷笑：“我是你的雇主，我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
辛泉笑得讽刺，声音更加冰冷：“你当我是鸭子，你想叫就叫？”
“哈……你可真有意思。”
女人猝不及防地笑了一声，半真半假地说：“我倒是不介意多付一笔钱，怎么样，你愿意吗？”
“滚。”
辛泉毫不客气地说。
“啧，你还卖艺不卖身呐？”
女人不屑地一笑。
“我对你这样的老女人没兴趣。”
辛泉冷笑。
“老女人？”
女人哼道：“如果我是老女人，那唐笑岂不也是老女人。”
“不一样。”
辛泉想都不想地说：“她和你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女人诧异地问。
“你们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辛泉坐在吧台前，眯着眼，神色倦倦地朝窗外眺望，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和她怎么不同了，难道在你心里，她就是天使，我就是魔鬼？”
女人讽刺地一笑。
“是啊，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辛泉嘴角一挑，仰头喝下半杯红酒。
“呵呵，我倒是真佩服她，别的本事没有，偏偏有本事把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一个迷得神魂颠倒的。”
女人语气不屑道。
“这难道不算是一种本事？我看你羡慕她羡慕得很，这本事，反正你这辈子不可能有了。”
辛泉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我羡慕她？”
女人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
“哈哈哈……我羡慕她？真好笑……我为什么要羡慕她？她有什么？一个寡妇，还怀着孩子，没有工作，没有事业，没有家庭，下半辈子就指望那点遗产过活了，这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可笑！！”
“你心知肚明。”
辛泉摩挲着手里的高脚杯，一手撑着下巴，慵懒地望着窗外，仿佛已经微醺。
“你要不是嫉妒她，又怎么会千方百计让我接近她、监视她，还要害她……你明明巴不得自己能够成为她，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不，你想多了。”
女人声音冷得彻骨，“不要再拿你这些无聊的揣测来恶心我了，记得你的任务。”
“哦。”
辛泉冷淡地说完，便挂了电话。
裴家的花园内。
月色下，花影扶疏，暗香浮动。
两个男人坐在一处被夹竹桃掩映的长凳上，低声说着什么。
“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那天？是哪天啊……”
林健安神情茫然。
慕子豪直视着林健安那双看似单纯的眼睛，沉声道：“就是那天，健安，你看到了什么，告诉我。”
他并没有解释到底是哪天。
从林健安有些刻意的反应当中，他确定林健安知道他说的是哪天，并且一定看到了什么。
在慕子豪犀利的眼神逼视下，年轻的林健安瞳底闪过一丝不安。
1519、他要订婚了？
那天看到女佣易晓晓出现在慕管家二楼卧室的事情，他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因为他知道这涉及到慕管家的私隐。
他以为假装不知道，便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到底还是被慕管家找过来了。
他应该继续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吗？
“健安，不用隐瞒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发觉林健安神情紧张浑身戒备，慕子豪不觉放缓了语气，表情也温和下来。
他想，他到底还是吓到这个年轻人了。
林健安年纪小，才刚刚毕业，没多少见识，会被吓到，也很正常。
他只要确定，他确实看到了，并且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其他的事都好说。
所以，林健安，并不是什么不可饶恕之人。
这样想着，慕子豪嘴角甚至露出一丝和蔼的微笑。
他望着他，也仿佛望着当年初出茅庐的自己一样。
“慕管家，我……我没有……”
林健安从小被父母教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作为农村出来的孩子，来大城市混，能找到这样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敢多管人家的闲事。
要是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不抬头往上面多看那一眼。
不……他根本不应该自作主张地踏进慕管家的大门。
见他到现在还想矢口否认，偏偏表情和眼神都已经出卖了他，慕子豪只觉得对方可怜又可笑。
到底还是年轻人啊。
他摇摇头，沉稳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健安，你别紧张，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你大可以说实话，相信我，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林健安可不信慕子豪的话。
他心想，这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慕管家又怎么会大晚上的把自己约到花园来？
该不会是……要杀人灭口吗？
这么一想，他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恰好一阵冰冷带着湿气的夜风袭来，一股脑钻进他的后颈子，他猛地打了个寒颤，再看对面的慕管家，怎么看怎么像电视里那种温文尔雅的杀人狂魔——
他眼睛再往不远处一瞟，只见五十米开外，是一面人工湖，湖面在月光映照下泛着粼粼的光。
这可是绝佳的抛尸地……回头慕管家把自己弄死，尸体往湖里一丢，第二天少爷问起来，便说是自己失足落进水中……
林健安越想越是害怕，整个人紧张得都快吓尿了。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慕管家，你相信我，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林健安急忙摆摆手，顺便悄悄咽了口唾沫。
“你这孩子，怎么怕成这样？”
慕子豪无奈地看他一眼，伸出温暖的大掌在他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别怕，健安，你做事伶俐，人又老实，我很看好你。”
“……”
林健安心想，这是要送自己上路了？
自己不过是不小心撞破了慕管家与女佣的奸情，也罪不至死吧？
女佣易晓晓显然是配不上慕管家的，听说慕管家最近在少爷介绍下相亲认识了一个白富美，马上就要结婚了。
慕管家该不是为了这个才要干掉自己吧？
林健安抖了抖，说：“慕慕慕管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就算我看见什么，我也会当做没看见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往外说的，您放心吧……”
“怎么吓成这样？”
发觉林健安一直在发抖
，慕子豪惊讶道：“我有那么可怕么？”
知道林健安并没有往外说，他倒是一下子放心了。
只是林健安的反应，也太离谱了吧？
这孩子是有多胆小啊。
“慕管家……我……我胆小。”
林健安老老实实地承认。
慕子豪笑了，若有所思地说：“胆小也有胆小的好处。你自己要记着，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否则——”
“……否则？”
林健安又慌了。
“你自己在脑补什么？”
慕子豪好笑地瞟了他一眼说：“否则，我会让你付出一定的代价——作为你乱说话的惩罚，当然，我相信你不会乱说的，对不对？”
“嗯嗯！”
林健安疯狂点头。
“那就好。”
慕子豪点点头，又拍了拍林健安的肩膀说：“好好干，下个月起，给你提薪百分之五十。”
“……啊！”
林健安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有这样天大的好事砸到自己身上。
要知道他在裴家做园丁的收入已经很令自己那些同学眼红了。
大家都说他的月薪和福利待遇比大公司的白领还高很多，而且，他这工作更稳定，因为经济不好，很多公司有可能倒闭，但是裴家绝不会垮。
而他才来裴家多多久，马上又能加薪百分之五十，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工资已经是那些老同学的几倍了！
这意味着，再努力多干几年，他就能过上非常好的生活，就能娶媳妇结婚了。
刚刚还担心自己因为知道的太多而被灭口，此时此刻，林健安心中却充满了狂喜。
慕子豪看到林健安的反应，十分满意。
是个单纯好哄的年轻人。
这样当然最好不过了。
给林健安涨点工资，对他来说，只是动动嘴的事情。
毕竟，在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少爷都全权交给他，由他说了算。
别说给林健安涨一半的工资了，他就是给他工资翻两倍，也没有任何人有意见。
即便少爷问起来，他一句林健安工作认真努力，便足以说服少爷。
更何况，少爷是绝不会过问这种小事的。
“慕管家，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一定老老实实工作！”
林健安受了慕子豪的恩惠，迫不及待地表忠心。
倒也是个机灵人。慕子豪心想。
“嗯，做好你该做的事。”
慕子豪又拍了拍林健安稍显单薄的肩膀，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我看你长得跟我远房表弟挺像的，你老家也离承北挺远的吧？”
“是啊。”
林健安点点头说：“我们家可远了，那地方可穷。我能来承北读书、工作，家里人都觉得出息呢。”
慕子豪听得莞尔一笑，心道，这个林健安，出身倒是和自己挺像。
对他更生出几分提携之意。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想了想又说：“没事时多学几门外语，多看看书，考个研，总不能一辈子当园丁吧？”
“我……”
林健安挠挠头，有点发愣。
他是一本毕业，当园丁倒是专业对口，能在裴家当园丁也不觉得丢人，况且确实待遇好。
关于未来，他并没有想太多。
“你和那些女佣不同，你不应该只满足于当一个园丁。”
慕子豪望着他说。
林健安眨眨眼，似乎明白了什么。
平日里他老和那些女佣混在一起，大约也被慕管家看在眼里吧。
“加油吧。”
慕子豪说完，便起身打算离开。
林健安犹自坐在那里发呆。
却见慕子豪忽而回头，低低地说了一句：“替我看着点易晓晓，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啊……”
林健安又愣住了。
慕子豪却没有说第二遍的打算，径自转身离开了。
林健安望着慕子豪高大稳健的背影在月色下蜿蜒的小道上越走越远，一颗心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
自己这是……被慕管家委以重任了？
暗中监视易晓晓，当然不算是什么难事。
只是，林健安不免有点儿犯嘀咕——
按道理来讲，慕管家和易晓晓是有私情的，那为什么，慕管家又对易晓晓那么不放心，还要自己监视她呢？
不过，转念又一想，易晓晓那个人，平时确实古里古怪的啊。
真不知道慕管家喜欢她什么。
夜深了。
空落落的房间里飘荡着袅袅的大提琴声。
辛泉伏在吧台上微阖着眼，旁边酒瓶中的红酒已经一滴不剩。
这时，放在旁边的手机突然嗡的一响。
他拿起手机，眯着朦胧的睡眼，看到手机上传来一张照片。
“这个人，必须除掉。”
辛泉努力聚焦起迷蒙的视线，盯着照片上的人看了几秒，终于认出对方的面容。
“……呵。”
他嘲讽地一笑，手一松，手机“哐当”一声落到地上。
又是杀人。
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杀人么？
看来，他真的和一个杀人机器没什么区别啊。
他的人生，是深不见底的黑。
也就只有笑笑，是那唯一的一抹亮色。
他多想为了她，抛弃一切。
如果可以……
他想带着她，还有弟弟，一起找个地方隐居，从此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这辈子……还有可能做到吗？
辛泉实在是太困了，也太累了。
过量的红酒侵蚀了他的大脑。
他头一歪，伏在自己胳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睡过去的前一秒，脑海中浮现的，依然是她微笑时的脸庞。
她那双杏仁形状的大眼睛，总是那么明亮动人……他可真想轻轻吻一吻她的双眼。
“笑笑……”
他模糊不清地呢喃着，缓缓坠入梦乡。
次日。
裴家宽敞明亮的餐厅中，唐笑和裴远晟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
几乎在同时，两人搁在的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
“嗯？”
唐笑诧异地眨眨眼，拿起手机。
裴远晟也放下手中握着的牛奶杯，拿起手机查阅。
“……什么？严凌要订婚？！”
1520、你居然敢凶我！
“凌子要订婚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
而后，两人放下手机，面面相觑。
看样子，严凌的消息是群发的。
一封简易的电子请柬，邀请众人于三天后去市区某酒店参加他与容慧语女士的订婚宴。
请柬中有两人合拍的情侣照，严凌嘴角微扬，也说不上是开心还是害羞，旁边被他搂着肩膀的女人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才二十出头，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儿，弯弯的柳叶眉，乌黑的双眼，小巧的鼻梁，含着幸福笑意的樱桃小嘴儿，还有被包裹在白色丝质收腰连衣裙内的弱质纤纤的娇躯——
这一眼看上去，就让唐笑想到一个人。
任菲琳。
这女孩虽说不至于百分百和任菲琳相像吧，但看起来，起码有六七分神似的。
“裴远晟，我怎么觉得……严凌这个订婚订的有那么一点草率呢？”
唐笑一下没了吃饭的心思，忍不住蹙眉。
她想的不仅仅是严凌。
还有严荔荔，以及严荔荔快要生下来的孩子。
严荔荔那么爱严凌，愿意不惜一切代价的剩下严凌的孩子，那么，如果她知道严凌要订婚了，订婚对象还是肉眼可见的与任菲琳相像——
她会怎么想？
或许，严荔荔已经知道了。
既然是群发，严凌没道理不发给严荔荔。
唐笑一时有点儿为严荔荔担忧。
“确实。不过，还是尊重他的选择吧。”
裴远晟亲手剥了一只水煮蛋放到唐笑面前的餐盘中，“乖，把这颗鸡蛋吃了。”
“我没胃口诶。”
唐笑摇摇头，嘟着嘴说。
“怎么又没胃口了？”
裴远晟望着她问。
“我一想到荔荔……我就担心。”
在裴远晟面前，唐笑没有隐瞒。
因为先前裴远晟就已经猜出了严荔荔的事情，也答应不告诉严凌。
“人各有命。”
裴远晟又倒了一杯牛奶放到唐笑面前。
“喝吧。”
“……我不要。”
唐笑又摇摇头说。
“有我亲自为你服务，你居然不肯配合？”
裴远晟挑了挑眉，佯装不悦道：“乖乖把牛奶喝了，鸡蛋吃了。操心别人的事情之前，先照顾好你自己。”
“你凶我。”
唐笑不满地瞪他一眼，但还是乖乖捧起了温热的牛奶杯。
“对啊，我凶你，你要怎么办？拿小拳拳捶我胸口吗？”
裴远晟戏谑道。
唐笑咕嘟嘟喝了大半杯牛奶，朝裴远晟看了一眼。
他穿了一件深蓝色的真丝衬衣，刚刚洗过的头发没有完成吹干，松软地垂在额头上。
乌黑的发，深色的衬衣，微敞的领口，越发衬得他裸露在外的肌肤雪白，在丰盛的阳光下仿佛发着光。
唐笑眨眨眼，没头没脑地嘀咕了一句：“我可不敢。”
“不敢什么？”
裴远晟略微歪头瞧着她。
“不敢捶你胸口啊。”
唐笑又瞟他一眼，但却不敢让目光多做停留，很快移开了目光。
心想，这人随时都要融进光里一样，万一她一个小拳拳过去，把人给捶散了，可怎么办？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着他，会有种这人好看地不真实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两人相处这么久了，早该看习惯了。
可是不是。
看得再久，偶尔也还是被对方闪瞎。
譬如此刻。
裴远晟哪知道她这些小心思，不以为然道：“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是吗？”
唐笑又喝了一口牛奶，偏头看他。
裴远晟见她嘴角沾着白色的奶渍，微微鼓着腮帮子，像个小孩似的，忍不住笑着凑过去。
“别动。”
“……啊？”
唐笑鼻端钻进一股清新的草木香，那张发着光的俊美面庞猝不及防的在眼前放大，她的心脏不可抑止地跳跃起来。
他可以选择用纸巾去擦她嘴角的奶渍，但却临时改了念头，直接用手指指尖去触碰她的嘴唇。
明晃晃的光线中，被映照得透亮的、微红的指尖，缓缓地划过她的鼻尖，落在她的唇角。
唐笑瞪大眼睛，一瞬间忘了呼吸。
“好了。”
直到裴远晟收回手指，笑着坐了回去。
唐笑慌乱不已地低下头，用叉子叉起餐盘中剥好的鸡蛋放进嘴里。
裴远晟刚坐下来，就看见她一口塞了个鸡蛋，不由得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笑笑？”
唐笑嘴巴里塞满了鸡蛋，没法说话，但肯定不可能再把鸡蛋给吐出来。
于是低下头非常努力地把这一整只鸡蛋给消灭了——
这种经历，她不想再有第二次。
吃完之后，她又喝了一口牛奶，装作若无其事地望向他：“嗯？怎么啦？”
“……没什么。”
裴远晟摇摇头，想起刚才的画面，又不禁哑然失笑。
“你可真厉害啊。”
“啊？这个……还好吧。”
唐笑伸手挠了挠挺翘的鼻尖。
“下次可别噎着了。”
裴远晟提醒。
“咳咳……没事，没事。”
唐笑表情不自然地笑笑。
吃完早餐，女佣们在一旁收拾餐桌，裴远晟暂时还未到出门时间，便坐在窗前沐浴着阳光与唐笑闲聊。
唐笑倒也正好想和他说说严凌的事情。
“我觉得，严凌这家伙，这辈子是逃不出任菲琳的阴影了。”
唐笑摇摇头说。
“他开心就好。”
裴远晟靠在椅背上，被早晨的阳光晒得浑身上下暖融融的，表情也比平日更加柔和一些。
唐笑看着他心想，他这样倒是很像一只晒太阳的雪豹。
既慵懒，又优雅。
“要是他真的是因为那女孩长得像任菲琳才跟人家订婚，那岂不是害了人家？”
唐笑皱眉道。
“这件事我倒是有所耳闻。”
裴远晟了沉吟道：“容慧语从前就对凌子有好感，容家与严家也算得上是世交。所以，对于凌子来说，与其随便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那不如娶长得和任菲琳相像、又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如今任菲琳已经怀有身孕，家庭
幸福美满，凌子自知与任菲琳不会再有任何可能了。”
“哎……”
唐笑长长地叹息。
“那荔荔怎么办呢？荔荔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你呀，就是共情能力太强。”
裴远晟无奈地望着她说：“你总是动不动与人感同身受，可是，笑笑你要知道，任何人在做出某种选择时，一定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你的意思是，荔荔瞒着所有人决定生下严凌的孩子，也是最她自己最有利的？”
唐笑不可置信地问。
在她看来，她只觉得荔荔太傻。
“对于严荔荔来说，当然如此。”
裴远晟毫不犹豫地说。
“那对她的好处是什么？有什么好的啊？”
唐笑不以为然地摇头说：“这孩子本不该出生的。荔荔也本该去找一个更适合她的人结婚。”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
裴远晟笑道：“每个人，都在做自己认为值得事情，而不是别人眼中应该的事情，正确的事情。”
唐笑不知道严荔荔所做的事情到底是正确还是不正确、值得还是不值得。
但是她决定去看看严荔荔，她想，严荔荔一定已经知道了严凌要订婚的消息。
裴远晟在家休养了一阵，必须回公司处理事务，于是便安排慕子豪送唐笑去看望严荔荔。
在离疗养院不远的一栋私人别墅内，严荔荔坐在露台上，望着楼下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下，然后身穿西服三件套的管家拉开车门，唐笑缓缓下车，而后，管家从后备箱中取出礼品，将唐笑送到门口。
唐笑来之前已经和严荔荔说过，因为严荔荔行动不便，便不让严荔荔下楼来接她。
严荔荔也早就将大门的密码告诉了唐笑。
唐笑走进别墅，一楼仍然是空荡荡的，只有一位保洁阿姨在大嫂卫生。
听到响动，阿姨回头看了唐笑一眼，神情漠然。
唐笑朝那阿姨笑了笑，把果篮补品等物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扶着楼梯扶手缓缓上楼。
严荔荔仍然坐在露台上，只是将望向楼下的目光收了回来，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唐笑看到严荔荔的第一眼，心中就油然生出一股担忧。
她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绒衫与宽松的黑色呢料直筒裤，脚上踩着一双棕色的鞋头缀着毛线球的棉拖鞋。
比起上次见面，严荔荔如今又胖了许多——
却不是那种圆润的胖，而是臃肿的、疲惫的胖。
她脸上没有化妆，皮肤显得有些发黄，眼神黯淡无光，原本白嫩的小脸上，不知不觉爬上了一些褐色斑点。
越是一步步走近，唐笑越是感到心惊。
及至走到严荔荔身前，她那双乌黑水润的杏眼中已经布满了疼惜。
“荔荔，我来看你啦。你还好吗？”
尽管心里感到难受，她仍然嘴角上扬，露出轻松温和的笑意，努力的想要给对方带来好心情。
严荔荔缓缓起身，因为发胖，她连起身的动作也变得十分困难。
和唐笑比起来，她整个人要沉重和疲惫很多——
这一点，从她看到唐笑的第一眼，就感觉到了。
“我还好。笑笑姐，你呢？”
严荔荔轻轻笑道。
1521、会呼吸的痛
今天过来之前，裴远晟上了另外一辆车去公司，在路上，他又给她打开电话，说让她问问严荔荔需不需要人看护，如果需要的话他派人过来，或者干脆直接让严荔荔搬过去和他们一起住。
唐笑知道裴远晟完全是一片好意，但是，严荔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于是干脆直接略过不提。
“不用，我现在很好。”
严荔荔略显干裂的嘴唇轻轻扬起，露出一抹胆小：“笑笑姐，我下周就去鹰国了。”
“什么？！”
唐笑十分惊讶，一双杏眼登时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望向严荔荔。
她先前从未和她提过这件事——
难道，这是她临时做决定的?
就因为严凌要订婚吗？
唐笑心中首先浮现这个猜测。
“笑笑姐，其实这件事我想了有一段时间了，在国内生孩子，难免会遇到认识的人，即便我再小心。”
严荔荔无奈地自嘲道：“而且，我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里不见人吧？这几个月，我感觉自己每天缩在家里，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小乌龟哦。”
唐笑被严荔荔逗笑了，可随之而来的确实一股巨大的心痛。
年纪轻轻的，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谁愿意整天缩在家里呢？
难怪她如今看起来精神状态这么差。
“正好有信得过的闺蜜在几年前嫁到了鹰国，我和她说了我的事情之后，她告诉我她邻居的房子刚好要卖，如果我愿意的话，可以去鹰国和她做个伴——她丈夫去年车祸去世了，如今，她也是独自抚养她与她丈夫的孩子。”
严荔荔感慨道：“也许，我和她是同病相怜，所以格外能够理解对方吧。”
她感谢唐笑能够总是记挂着她，抽出时间来看望她，可是，在这种时候，只有处境相似的人，才更能够理解她。
她没有唐笑那样的好运，她看着她那么快乐那么幸福，与自己形成强烈的对比，她不去嫉妒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过得实在是太痛苦太煎熬了，她不愿意再去接受一个被她幸运百倍的人赠予她的垂怜——
那只会让她加倍的痛苦。
“是这样吗……”
唐笑默然片刻，说：“这样也好，只是……不知道你去那边能不能习惯，荔荔，我真舍不得你。”
“笑笑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
严荔荔笑容轻松道：“而且，我还有我的好闺蜜啊，我们也算是从小认识的，即便分开几年，也一直没有断过联系。”
“嗯，你有信得过的人在那边和你互相照应也好。”
唐笑点点头欣慰道。
来之前，她是想问问严荔荔知不知道严凌的事情的。
但是来之后，看着眼前的严荔荔，她反倒是不想提起严凌了。
何必呢？
严荔荔眼看就可以去鹰国过上平静安稳的生活了，去到那边，也许才可以真正的告别过去的自己，也再也不会和严凌有任何牵扯。
总比留在国内眼睁睁看着严凌结婚生子要好。
“是啊。”
严荔荔笑了笑，又说：“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是绝望伴随着希望，希望伴随着绝望，一时光明一时黑暗，交替着来的，但是，只要把难熬的时候熬过去，接下来也就好了。”
“荔荔，你比从前长大了好多。”
唐笑感慨道。
“当然要长大啦，我都是要当妈妈的人啦。”
严荔荔轻轻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眼神慈爱。
“你会是一个好妈妈的。”
唐笑微笑道。
“嗯，我也觉得。”
严荔荔低头望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忽然说道：“笑笑姐，其实我知道，严凌他要订婚了。”
“……”
唐笑愣住。
她没想到，严荔荔会突然提起严凌。
更让她例外的是，严荔荔不再称他为凌子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她不明白在这些时日，严荔荔的心理到底发生了何种变化。
也许，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爱他？
但看起来，她似乎并未后悔当初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笑笑姐，你收到他群发的消息了吧？”
严荔荔侧头看她。
“是啊。”
唐笑点点头说。
“我也收到了。”
严荔荔蓦地苦笑了一声，“呵……他连电话都没给我打，只用群发消息来通知我。”
“这……其实我和裴远晟，也是收到了群发消息。可能……他最近太忙了吧。”
唐笑艰难地解释道。
“笑笑姐，你用不着为他说话。”
严荔荔抬起头来，靠在椅背上，嘴角笑容苦涩：“我知道的，他就是心里没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我，一直都是我强行黏着他，以为对他好，不顾一切地爱他，就能够感动他……”
“……”
唐笑说不出话来。
她明白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是我错了。”
严荔荔叹息一声，悲哀地说：“我现在才终于明白一件事情，男人啊，是不可能被女人感动的。他们永远追求他们得不到的女人，就像狗一样，越是得不到，越要拼命追逐。”
“因为男人天生就是充满了征服欲与追逐欲的。什么女追男隔层纱，才怪……送上门的女人，男人根本不会多看一眼，就算勉强接受了，也不会好好珍惜的。他们永远只对他们自己看上的女人有兴趣。”
“从前的我，太天真了。呵……都怪我自己。”
“……”
唐笑不知道严荔荔说的这些是对还是错。
她沉默着，同情而爱怜地望着憔悴的小脸上充满怨气的严荔荔。
她终究还是开始怨恨严凌了。
当初不顾一切的爱，如今遭受现实的一次次重击之后，到底还是化成了怨。
世上哪有真正不求回报的爱呢？
但凡爱一个人，总是有所图的。
人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高尚。
爱情也没有人们想的那么伟大。
好好活着，让自己活得开心，才是比什么都更重要的事。
“笑笑姐，其实我……有一点点后悔了。”
严荔荔眼中忽然落下泪来。
泪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滚烫得很，就像她当初那颗炽热的心。
可是当初爱得有多炽热，如今心就有多痛。
“后悔什么？”
唐笑望着她问。
严荔荔眨了眨眼，一大颗眼泪坠落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苦笑：“我后悔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后悔一夜情之后装作无事发生——笑笑姐，我当时就应该自私一点，要他对我负责，我为什么要装作大无畏的样子，我为什么明明被他夺去了第一次，却因为他不记得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我太傻了！简直是个蠢蛋。”
“我以为我对他的爱，可以感动他，以为我不求回报，就能体现出我爱得多么伟大，我甚至幻想着有一天他得知我为他付出的一切，会对我感激涕零，会认清楚这个世界上最爱最爱他的人是我，只有我严荔荔——我以为他会后悔他没有早一点知道我这么爱他，我以为他终有一天会来找我，然后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就算童话里的圆满大结局一样。”
“可是，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啦！”
严荔荔带着哭腔喊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蠢？我恨死我自己了。笑笑姐，你知道吗？我看到他和那女人的照片时，我真想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我默默地爱了他这么多年，什么都不要求他，我爱得如此卑微，他却像一条舔狗一样，比我更加卑微地爱着任菲琳……”
“和他订婚的那女人，长得和任菲琳好像，她们真的好像……他真是个笨蛋，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任菲琳知道，他仍然爱着她吗？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向全世界宣告，他严凌，永永远远只爱任菲琳吗？！蠢蛋，蠢蛋！！”
严荔荔双眼通红，肩膀发抖，坐在椅子上破口大骂。
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唐笑连忙轻轻抚摸着她变得浑圆的后背，柔声安抚道：“荔荔，你冷静一点……你冷静，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唐笑知道，这些话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
可是这种时候，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她明白，严荔荔心中有气，她需要发泄出来。
这是迟早的事，哪怕这次不发泄，将来也一定会发泄。
她需要这样骂一场，哭一场。
不论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我真的好恨他啊，笑笑姐……”
严荔荔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哭着说道：“我恨他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对任菲琳那个女人执迷不悟？可是，我又更恨我自己，因为我竟然比他更傻……笑笑姐，我心好痛，我一想到，他就要和别的女人，——一个长得几乎和任菲琳一模一样的女人结婚了，我就难受得想死，我连呼吸都感到痛，再在这里待下去，我怕我会想死掉。”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觉，我恨不能马上冲到疗养院去找他，我真想告诉他，严凌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搞大了我的肚子！你要对我和孩子负责！可是，我的理智又一次次地把我拉回来，我不能那么做——我不想影响他的生活。”
1522、你就不要想起我
“荔荔……”
唐笑为难地看着她：“你若是实在忍不住，就按照你自己想的去做吧，你为什么总要为他着想呢？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他的，即便现在晚了一点，但也不是不可以找他一起拿主意。”
“不，我不要。”
严荔荔摇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淌落：“我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居然蠢到这个地步，被他睡了还自己傻乎乎的要生下他的孩子，这样的蠢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他？我可不想成为一个傻女人。”
“你呀……”
唐笑无奈极了，“都已经做了傻事了，还在乎在别人眼中傻不傻吗？难道，你就要眼睁睁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吗？”
“随便他吧。”
严荔荔苦笑着，伸手抹了一把泪说：“反正他也不爱我。就这样吧……笑笑姐，等我去了国外，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真的会好起来吗？
天色不知道何时，悄悄暗了下来。
明明早上还是晴天，此刻却隐隐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闷雷声。
空气变得潮湿而滞重。
唐笑侧头朝窗外看过去，发现出门时天空中洁白的云朵此时已经被浅灰色的阴云所代替。
要下雨了吗？
平日里下雨天裴远晟总会身体不适，容易发烧感冒……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着凉。
唐笑眉宇间不自觉地浮现一丝忧色。
但还是轻轻拍了拍严荔荔的手背，温声道：“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出发是哪一天？到时候我和裴远晟去送你。”
“谢谢笑笑姐，但是……不用了。”
严荔荔摇摇头，说：“我想一个人走，如果有人送，我怕我会舍不得。”
“一个人？可是你现在怀着孩子……”
唐笑担忧道。
“没关系，我尽量轻装简行，一切物品到了鹰国再买，必需品我会先寄过去的，我闺蜜会在机场接我。”
严荔荔微笑道。
“也好。”
唐笑只得遵从严荔荔的意思，“有任何需要记得一定要联系我，不要怕麻烦我，知道吗？”
“嗯，我知道。”
严荔荔点点头。
也许是刚刚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心里也做好了决定，此刻她看起来倒是轻松不少，眼中也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笑笑姐，你也要好好的。”
严荔荔对唐笑说。
“我当然会好好的。”
严荔荔在她眼中向来是个小妹妹，此刻小妹妹突然关心起她，不觉令她感到几分惊讶，也感到几分欣慰。
“你和裴远晟也要好好的。”
严荔荔深深地望着唐笑，“有句话，我说出来可能不太合适，但是，我马上就要走了，即便不合适，我也想和你说。”
“没事，你说吧。”
唐笑爽朗地一笑：“咱们俩的关系，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严荔荔仍然仿佛有些忐忑似的看了唐笑一眼，终于下定决定说道：“其实，笑笑姐……我一直觉得，裴远晟比烈子哥哥更适合你。”
“……！”
唐笑心头一震。
她万万没想
到，严荔荔会对她说这个。
见她表情怔忪，严荔荔咬了咬嘴唇，心一横继续说道：“抱歉，我不该提起烈子哥哥，只是……我不想看着笑笑姐你再怀着愧疚不安和裴远晟走下去。笑笑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开始烈子哥哥没有强行和你结婚，也许你根本不会选择和他在一起？即便结婚后，你们也是聚少离多，而且，因为烈子哥哥的家人，你遭受了多少痛苦和委屈呢……”
“以前萌萌和我讲过，所以，他们家的事儿，我都是知道的。笑笑姐，你已经为了烈子哥哥做出很多牺牲了，你爱他，也尽力了，无愧于心了，既然你们的缘分已经尽了。以后……就好好的和裴远晟在一起吧。可能萌萌还没和你提起过吧？其实萌萌也早就知道了，并且，她心里也是祝福你们的。”
“……”
唐笑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笑笑姐，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这些话，我酝酿了很久……即便不应该，也还是索性全说了吧，今天不说，下次就没机会啦。”
严荔荔歉然一笑道。
唐笑勉强笑了笑，说：“……没事。”
但她说的那些，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接。
成烈仿佛成了她心中的一个禁忌，她已经不敢轻易去想他。
她不断告诉自己，要好好活着，等孩子生下来以后，也要开开心心地地带着孩子一起活下去。
她知道自己想起成烈会痛苦——
因为她爱他，却再也无法拥抱他。
死别比生离更加让人心痛。
倘若她知道她爱的人还活在世上某个角落，那么即便此生再不复相见，心中也会好受几分。
至少，她还能幻想他如今在做什么，是什么模样。
可是，他死了。
她还活着，他却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她还会继续变老，他却永远停留在她的记忆中，外形上再也不会有一丝丝的变化。
他们已经阴阳相隔，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没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无奈的了。
因此，她不断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他，不要去想他。
这段时间和裴远晟在一起，她也越来越少想他了。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变得幸福快乐了。
然而，并没有。
这世上，只有他的名字会令她在瞬间失态。
当严荔荔提及他的名字时，她浑身发凉，大脑空白。
以致于直到此刻，她都无法说出一整句话来。
“……笑笑姐？”
严荔荔担忧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唐笑脸色苍白，勉强笑了笑，说：“不说这个了。有没有想好宝宝叫什么名字？”
“我想叫他乐乐。”
提到肚子里将要出世的宝宝，严荔荔眼中燃起了希望，嘴角也浮现一丝甜蜜的憧憬。
“不论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想叫他乐乐，然后，跟我姓。”
“好啊，乐乐……”
唐笑点点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严荔荔隆起的小腹，“乐乐，你今后一定会快快乐乐的长大的。”
“我会成为一个好妈妈的。”
严荔荔信心满满地说。
唐笑原想和严荔荔聊聊天就早点回去，但严荔荔坚持想让唐笑留下来吃完饭。
唐笑拗不过严荔荔，又想到平日里严荔荔孤孤单单一个人，自己的确应该多陪陪她。
于是便答应下来，顺便给裴远晟发消息告知他今晚她会晚点回去。
严荔荔一日三餐都是由家里的保姆做的。她专门请了一位做饭的阿姨，这阿姨手艺很好，做的菜竟十分符合唐笑的口味。
唐笑这一顿吃得很饱，吃完之后，刚想和严荔荔告别，窗外却突然电闪雷鸣，紧接着，哗啦啦下起了雨。
“下暴雨了。”
严荔荔站在窗前往外看，“笑笑姐，要不你今晚就留下来吧？”
“不用了，我等雨停了再叫司机来接吧。”
唐笑下午知道自己要在严荔荔这里待上一下午，便让慕子豪先回去了，此刻下暴雨，到也不想让司机冒着狂风暴雨过来。
“谁知道这暴雨什么时候停呢？”
严荔荔望着窗外说。
才不过一刻钟，窗外的雨势就渐渐增大，狂风摧折了别墅外的一株大树的枝桠，上面刚刚绽放的花朵转瞬间全部凋零，被雨水吹到地面上，鲜嫩洁白的花瓣沾染上泥水，看着尤为可怜。
唐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略感不安，皱着眉说：“再等等看吧。”
她下意识地从搁在茶几上的包包里摸出手机，攥在手机，神情似有些犹豫。
严荔荔看了她一眼，了然道：“笑笑姐在担心谁呢？”
“天气不好……也不知道裴远晟回家没。”
唐笑倒也没有隐瞒。
“笑笑姐，你担心人家，就给人家打个电话问问呗。”
严荔荔嘴角一翘，神情中恢复了往日的几分俏皮。
“都已经在一起了，关心对方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即便是朋友，关心几句也没什么呀。怎么反倒不好意思啦？还是因为我在所以不方便给他打电话？”
“没有，我只是……”
唐笑想了想，说，“可能是我过度紧张了吧。”
裴远晟身体不好，总是格外让人担心一些。
她也不想的，但一想到他平时生病的样子，就觉得心疼。
其实刮风下雨都是很寻常的事情，以前他没和她在一起，难道就没有经历过暴风雨天气吗？
再者，他身边那么多人关心他，怎么可能真的让他被风吹雨淋到。
她这样老是惦记着他，操心着他，倒好像一个老妈子了。
“还是算了。”
想到这里，唐笑不禁摇了摇头，说：“反正待会儿回去就见着了。”
“可是，笑笑姐你能时常惦记着他，他肯定会开心的呀。”
严荔荔笑道。
“像我，连个关心的对象都没有，倒是很羡慕笑笑姐心里面有个可牵挂的人。笑笑姐，一个电话的事儿，有什么呢？想那么多干嘛呀。”
“也是。”
严荔荔这么一说，唐笑也觉得，不过一个电话，想那么多干嘛？
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稍等一下哦。”
唐笑对严荔荔说完，便拨通了裴远晟的号码。
裴远晟几乎是秒接：“喂，笑笑。”
“外面下暴雨了，你在哪儿呢？”
唐笑问。
1523、做你的布偶猫
“想我啦？”
裴远晟不答反问，磁性优雅的声音里蕴含着笑意。
“没有。”
“没有想我你干嘛打电话给我？”
裴远晟又笑：“打雷了，你怕不怕？”
“打个雷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啊。”
唐笑嘀咕了一句，揶揄道：“难道你怕？”
“对啊，我怕。”
裴远晟笑道：“你想不想马上出现在我身边，给我一个爱的抱抱？”
“噗……”
唐笑忍俊不禁，窗外的狂风骤雨一瞬间仿佛也没那么可怕了。
“什么爱的抱抱啊，我想抱你，也抱不到啊？下这么大的雨，我打算待会儿再让司机过来接我。”
“是啊，下这么大的雨，你就乖乖在荔荔家待着，哪里也不要去。”
裴远晟叮嘱道。
“那你呢？”
唐笑隐隐听到手机里传来风声和雨声。
“你现在在哪儿？”
她连忙问道。
“我啊……”
裴远晟笑了笑，那笑声仿佛擦着她的耳廓响起，令她心头蓦地一动。
“小时候有没有读过童话？……王子正在披荆斩棘、跨过高山大海，战胜巨龙，营救他美丽的公主的路上。”
唐笑怔了怔，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裴远晟……你不会是在过来接我的路上吧？”
“真聪明。”
裴远晟笑道，“等我。”
唐笑心里又是甜蜜，又是着急。
“下这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呢，你过来干嘛啊？你就不能好好待在家里嘛？我又不是不回去了……”
“我想快点见到你。”
裴远晟认真道：“下这么大的雨，还打雷闪电，我怕你会害怕。”
“……”
唐笑呆了呆，喃喃道：“裴远晟，你是不是傻啊。”
“是啊。”
裴远晟又笑了，“乖，等我。”
说完，他便收了线。
唐笑握着手机，怔怔站在窗前，心里浮现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感觉。
站在她身旁的严荔荔把二人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见状不由得坏笑着学了一句：“裴远晟，你是不是傻啊？嘻嘻……我看，陷入爱情的人啊，就是傻乎乎的。”
唐笑被严荔荔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低头将耳边掉落下来的碎片挽到而后，她柔美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羞涩与甜蜜。
“拿他没办法了……”
“这样多好啊。”
严荔荔望着唐笑，由衷地说道：“笑笑姐，我真的很羡慕你身边有这么好的男人照顾你，但是，这也许正是你的福报，是你应得的，所以，我祝福你们。”
“谢谢。”
唐笑握着严荔荔的手说：“荔荔，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也会迎来属于你的幸福。”
“会的。”
严荔荔微微一笑，期待道：“说不定是个金发碧眼的大帅哥呢？放心吧，笑笑姐，我也会快快乐乐的活下去的。”
“嗯。”
见严荔荔这么说，唐笑总算是放下心来。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裴远晟便到了。
先前唐笑和严荔荔解释过裴远晟猜到她怀孕的事情，也向严荔荔保证，裴远晟绝对
会帮她保守秘密。
严荔荔与裴远晟也算是从小认识，对于这个和严凌、成烈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哥哥，虽然来往并不密切，但她也是绝对信任的。
和严荔荔并肩下楼，正好看见裴远晟由慕子豪撑着伞，身着一件深黑色羊绒大衣，穿过重重雨幕笑着朝她走来。
唐笑心脏又莫名跳得飞快……若不是肚子里怀着宝宝，她想自己会忍不住走得更快一些。
“慢点。”
远远地，她看到裴远晟朝她做出了这个口型。
然后，他加快脚步，直接从伞下走出，箭步走向她，惹得慕子豪微微一惊：“……少爷！”
裴远晟却已经踏入别墅内，因为走得又快又急，他头上、身上倒是没淋多少雨。
但乌黑的发到底还是濡湿了，有几缕发丝垂下来，遮住光洁的额头与秀挺浓深的长眉，落在他墨玉般透亮的眼睛上方。
他的眼睛带笑望向她，浅绯色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笑笑。”
“……”
世界一瞬间变得好安静。
她无声地注视着他，径直走到他面前，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
他的手心是凉的，让她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想要给他一点温暖。
他垂下长长的眼睫，嘴角笑意扩大了几分，然后微微一使力，将她轻轻带入了怀中。
“我想你啦，笑笑。”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传来。
唐笑心头一暖，眼眶微湿，把脸埋在他肩头，闷闷道：“傻不傻啊你。”
他嗤的一笑，那笑声挠得她心底痒痒的。
“你管我傻不傻……反正，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他在她耳畔低喃。
“……嗯。”
她不得不老实承认。
裴远晟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我爱你，笑笑，我们回家吧。”
“好。”
唐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门外撑着伞的慕子豪，望见这一幕，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唐笑和裴远晟回家后，一到家，便亲自去厨房炖了生姜汤以防感冒。
裴远晟却不太愿意喝：“笑笑，我不喜欢姜味儿。”
他坐在餐桌前，皱着眉，望着面前满满一大碗姜汤，满脸写着拒绝。
“你、我、子豪，一人一碗，都得喝。”
唐笑不容置喙地宣布。
慕子豪坐在裴远晟左侧，两只手捧着面前硕大的汤碗，表情从容：“少爷，姜汤是甜的。”
“……我知道是甜的。”
裴远晟无语道：“不是甜不甜的问题。”
姜独有的那股呛人的辣味儿，他从小就不喜欢。
“裴远晟，你看，人家子豪都没说什么，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听话啊？”
唐笑狠狠瞪他一眼。
裴远晟叹气：“笑笑，我可以少喝一点吗？”
唐笑轻哼一声：“你知道我这个孕妇亲自为你煲汤有多难吗？一点都不感恩。”
“……我错了。”
听唐笑这么说，裴远晟还能说什么？
只好乖乖拿起汤匙，硬着头皮一勺一勺往嘴巴里灌。
不一会儿，便出了一头的汗。
“怎么出这么多汗？”
看见裴远晟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汗水，就像刚洗
过脸似的，唐笑不觉惊讶。
“少爷向来特别容易出汗。”
慕子豪说。
唐笑拿了纸巾帮裴远晟擦汗。
裴远晟微微垂着眼，一副乖巧的模样。
擦完了，细细打量他一番，唐笑禁不住噗嗤一笑。
“嗯？”
裴远晟挑了挑眉。
“真乖。”
唐笑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下。
裴远晟：“……笑笑，怎么感觉你把我当小狗似的。”
“哪有？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小狗呢。”
唐笑笑眯眯地又用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你吧，比较像猫。”
“暹罗猫？孟加拉豹猫？”
“不是。”
唐笑摇摇头。
“金吉拉？美短？”
裴远晟又问。
“布偶猫。”
唐笑嘻嘻一笑。
“……我拒绝。”
裴远晟一脸不爽地说。
“噗……”
慕子豪努力憋笑中。
“为什么啊？布偶猫那么美？”
唐笑故意逗他：“你长得这么好看，只有布偶猫才配得上你呀。”
“……太娘了。”
裴远晟黑着脸说：“我是男人，怎么能是布偶猫？”
“你不喜欢布偶猫啊？”
唐笑嘟了嘟嘴，委屈道：“可是我最喜欢布偶猫啦，就因为布偶猫是我眼中最最可爱的猫咪，所以，我才觉得你和布偶猫一模一样的啊。”
“……”
唐笑都这么说了，裴远晟还能说什么？
只好勉勉强强接受道：“那好吧……那就布偶猫吧。”
“不过布偶猫身体太娇弱了，这点不好。裴远晟，你以后不准再生病了。”
唐笑认认真真地对他说。
“好，我努力。”
裴远晟心中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唐笑柔美动人的小脸，低头把那一大碗姜汤给喝完了。
他最讨厌姜的味道了，可是，因为是她亲手做的，喝起来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转眼间，便到了严凌举行订婚仪式的日子。
承北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内，宾客云集，热闹辉煌。
裴远晟前几天去国外出差，来不及赶回来，因此这天便由慕子豪陪同唐笑参加严凌的订婚典礼。
要是可以列一个最不想碰见的人排行榜，那任菲琳一定名列第一。
可偏偏，唐笑和慕子豪一进来，就碰见了任菲琳与她的闺蜜秦沫儿。
唐笑还记得任菲琳身旁的那个女孩，一是因为咖啡馆那次对她印象深刻，二是因为，秦沫儿后来曾主动添加过唐笑的微信，向唐笑表示自己希望认识慕子豪。
前两天，秦沫儿朋友圈发了一张看画展的照片，尽管只是一个侧脸，但身穿黑色露肩丝绒连衣裙的她显得十分高贵典雅。
唐笑印象深刻，还顺手给她点了个赞，没一会儿，就看见慕子豪也给她点了个赞。
唐笑并没有问慕子豪和秦沫儿聊天聊得怎么样了，她知道慕子豪最近隔三差五的会与俞楚楚约会，因此并未将秦沫儿的存在当一回事。
然而，却没想到，今天一碰面，慕子豪的目光就完全被任菲琳身旁的秦沫儿吸引了。
1524、千金难买我乐意
老实说，秦沫儿的长相算不上什么大美女，至少与任菲琳站在一起，但论颜值，她是个逊色很多的。
任菲琳从来都是以美貌瞩目的，这天来参加严凌的订婚仪式，也打扮得相当张扬——
她穿了一条纯白色的大摆长裙，腰部设计得十分精妙，既宽松，又不臃肿，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她隆起的腹部，又因为她本就生得纤瘦，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怀着六七个月的身孕。
裙摆很宽大，缀着亮晶晶的闪片与碎钻，随着她的动作，在耀眼的水晶灯下熠熠生辉。
而更夺目的是她的美貌。
怀孕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她依然是一张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一双脉脉含情的美眸，睫毛又长又浓宛如蝶翅，一只小巧的琼鼻，嘴唇如同樱花瓣一般娇嫩动人，再加上她脸上那一点若有似无的忧郁，还有那纤弱而楚楚可怜的气质，使她显得格外的动人。
与未婚妻站在一起的严凌被亲友们包围的严凌，已经忍不住往任菲琳这边看了好几次了。
任菲琳能够感知到严凌甚至是其他男人们的目光，因此，越发的得意。
秦沫儿知道今天任菲琳为什么来——
她来，就是为了证明给所有人看看，她任菲琳才是严凌心里的那个人，严凌娶的那个，只是一个低配版的她。
秦沫儿能够跟在任菲琳身边这么久，也无非是比别人更能猜透、也更愿意去猜任菲琳的心思。
她觉得很好笑，不明白任菲琳这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到底有什么意义。
难道养备胎就那么有意思？
严凌么……长得还行，但是，论起钱财来，和任菲琳的老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再者，任菲琳的老公也长得不错啊。
兴许，任菲琳只是太无聊了，太渴望获得他人的关注了，所以才费尽心思地找存在感吧。
秦沫儿心里对任菲琳的这种行为十分不屑，行为上却十分的配合。
为了完美的当好一片衬托出任菲琳美貌的绿叶，她今天打扮得十分朴素。
比任菲琳的华丽截然相反，她穿了一条式样简单剪裁得体的一片式露肩黑色连衣裙。
缎面的连衣裙在灯光下发出低调而奢华的光芒，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比任菲琳更加出色的高挑身段，但完全不会喧宾夺主。
因为任菲琳怀孕不能穿高跟鞋，她也主动放弃了高跟鞋，穿了一双仅有三厘米高的黑色粗跟尖头鞋。
尽管如此，她还是比绝大多数女性要高挑的。
这也是她的一大优势。
她早就打听好了慕子豪今天会陪同唐笑出席，所以，她研究了很久，到底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吸引他。
她今天将长发在脑后盘了个简单利落的发髻，耳边戴着简约的黑珍珠耳环，妆容素净，用心描画了眉眼，营造气场与利落感，嘴唇上只涂了淡淡的裸色唇彩。
在一众争奇斗艳的女性宾客当中，这样的她，反而格外的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
不出意外的，慕子豪自打看到她开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秦沫儿对此十分满意，这也不枉这些天她费尽心思地撩他了。
说起来，她这么爱钱，心里也清楚慕子豪和承北那些富二代富三代比起来，没什么家底。
但是，千金难买她喜欢。
谁叫她就是一眼相中了这个男人呢？
秦沫儿对慕子豪势在必得。
“嘁，那个小贱人也来了。”
秦沫儿正在脑袋里盘算着接下来怎么勾搭慕子豪，突然听到身旁的任菲琳低低地说了一句。
秦沫儿故作惊讶地凑到任菲琳脸侧问：“谁啊？我怎么没看见。”
“还能有谁，那个小婊砸。”
任菲琳冷哼道。
她斜眼睨向几米之外的唐笑，秦沫儿也不得不朝唐笑看去。
以秦沫儿的眼光来看，其实，任菲琳根本比不上她口中的“小贱人”。
唐笑美得很大气，她今天看上去完全没有花心思打扮，只穿了件宽松的香芋紫长裙，披着一条白色羊绒披肩，乌黑浓密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未施粉黛，只嘴唇上涂了浅浅的樱色，但即便如此，一举一动间，仍透出一股大美人的气场。
最重要的是，她眉宇间神色恬淡，无忧无虑，嘴角笑容温和，自内而外地散发着温柔宁静的气质。
这一点，任菲琳一辈子也比不了。
秦沫儿心中暗暗比较着唐笑与任菲琳，嘴上却悄悄对着任菲琳说了一句：“没事，你比她亮眼多啦。”
这也不算假话，单论打扮，的确是任菲琳更亮眼。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任菲琳费尽心思和在场所有女人比美，但归根结底，还是被唐笑给比下去了。
秦沫儿颇为同情任菲琳，她深知任菲琳活得有多累，有多无聊。所以，她配合她，倒也心甘情愿，谁让她可怜呢。
况且，任菲琳确实待她不薄。
没有任菲琳，哪来的她的豪车和各种奢侈品包包呢。
大腿还是要抱的。
“真的吗？”
任菲琳嫣红的唇角露出笑意。
“当然了，在场哪个女人能比你更亮眼？”
秦沫儿笑道。
“嗯，也是。”
任菲琳微微颔首，对于秦沫儿这个回答表示满意。
一个女人，活得只剩下跟人比美这件事了，有什么意思呢。秦沫儿心中暗叹。
敷衍完任菲琳，她又忍不住朝慕子豪那边偷偷瞟了一眼。
唐笑正与一位过来攀谈的宾客说话，看起来应该是她的熟人，于是慕子豪便尽职尽责地站在唐笑身后。
他今天穿着深蓝色的西服三件套，肩宽腰细腿直，气质沉稳而温和，在秦沫儿看来，真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一般动人。
她可实在是太喜欢他这股子内敛而安静的气质了。
也只有跟在裴远晟那种人身边旷日良久，才能够年纪轻轻就养成这样的气质吧？
虽然他不够有钱，但是，谁让他长得好看气质又好呢?
“大嫂，近来可好？”
好久未见的叶琛含笑问唐笑。
唐笑一进来，叶琛便看到她了。
虽然如今已经与成萌结婚，但当初在疗养院的那些过往，却还是历历在目。
那段时间，虽然是因为执行任务才必须秘密隐藏在疗养院中，后来因为种种不可抗力，任务业已中止，但在叶琛看来，仍然是非常难忘、非常美好的一段时光。
那是与唐笑有关的一段时光。
“挺好的，你呢？”
唐笑抬起头，望着眼前一表人才的叶琛，颇觉欣慰。
叶琛存在听力障碍，在生活中或许比普通人不方便一点，但或许是因为听不见周围的嘈杂，叶琛的世界十分安静，也使他看起来格外有一种宁静高洁的气质。
“我很好，目前经营一家小公司，白天上班，晚上回去陪萌萌。”
叶琛淡淡一笑。
“真好啊。”
唐笑颔首道。
以叶家的财富地位，无论叶琛与萌萌做什么，都足以保证一生富贵无忧。
不过叶琛能够有自己的事业，当然是更令人感到高兴的事。
又朝叶琛左右看了看，好奇道：“咦，怎么没看见萌萌？”
“萌萌今天本来打算过来的，结果出门前突然有妊娠反应，吐了好几次，我母亲不放心她，便不准她出门了。”
叶琛无奈道。
唐笑听罢，心道，也不知道叶琛的母亲是过于紧张萌萌，还是对儿媳有控制欲……她之前仿佛是听说，叶琛的母亲年轻时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在经商上颇有建树，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女强人。
有这样的婆婆，对萌萌来说，也不知是好是坏。
不过，这些担忧她自然是不便向叶琛和盘托出，况且，萌萌如今也怀了叶琛的孩子，她又是真心喜欢叶琛，无论如何，这一生，萌萌都是要与叶琛一同走完的。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又有谁能够事事如意呢。
两人坐在大厅靠墙的角落闲聊，今天宾客云集，严凌暂时没有时间来问候唐笑等人。
对唐笑来说，也不过是来观礼，顺便与认识的亲朋好友叙旧，躲在角落里，倒是乐得清静。
叶琛看了眼唐笑身侧的慕子豪，望着唐笑平静地询问：“嫂子，你和裴远晟在一起了吗？”
唐笑不由得自嘲地笑了。
怎么人人见到她，都要问这个问题呢？
成烈走了半年多了，她和裴远晟在一起，是那么让人惊讶或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吗？
“是啊。”
她点点头说：“他身体不好，我如今住在他家照顾他。”
叶琛微微一怔。
本来听成萌提起，还觉得不可置信。
甚至怀疑这个消息是假的。
如今亲眼看到唐笑说出这个答案，他确认自己的眼睛没有出差错，她的口型明白无误地在告诉他，她和裴远晟在一起，那就是事实。
“……”
叶琛一时哑然。
想到成萌和他说起这件事时，也是忍不住叹气。
“我虽然是祝福嫂子的，但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有种嫂子被别人抢走了的感觉。”
成萌坐在床上郁郁寡欢地说：“我大哥那样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该有多难受啊……为什么我大哥走得那么早呢？我到现在还接受不了，我大哥他——他怎么就没了？”
1525、我又初恋了
成萌说着说着，便痛苦难耐地扬起一张苍白的小脸，嘴角往下耷拉着，忧愁地望着他，“从小到大，大哥在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是无所不能的，他又高又帅又厉害，只要有他在，我们所有人心里都踏踏实实的。可这么一个人，居然说没就没了……以前虽然知道大哥的‘工作’很危险，可能一不小心命就没了，但在我们心里，从来没想过大哥会真的……”
成萌眼泪哗哗淌落，“好吧，我知道……大哥生前想过自己万一不在了，有谁能够代替他照顾嫂子。在大哥看来，裴远晟肯定是最合适的——他也这么和凌子哥他们说过。可是，我还是接受不了啊！你别看我跟嫂子发微信说，你和裴子哥要好好的啊，要幸福啊……但我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我好想大哥啊……老公你说，大哥他会不能哪天突然回来了？呜呜……我真的真的好想我大哥啊……”
“可是，可是大哥要是回来了，知道二哥没了，妈也没了……爸爸跟周妈好上了，嫂子跟裴远晟在一起了——你要他怎么面对？呜呜呜……我大哥为什么这么惨啊？呜呜呜……”
成萌自大怀孕过，情绪起伏很大，本身又还年轻，性格不够沉稳，嘴里藏不住话，因此便时常对着叶琛倾诉。
叶琛每每认认真真地坐在一旁“倾听”，平静而耐心地等她发泄完。
这种时候，听不见声音，反倒成了一件好事。
成萌的悲伤，在他眼中是静默的，仿佛看一部古老的默片一样。
但越是安静，就越让人感觉悲伤。
叶琛不是个多么擅长安慰人的人，每次都只能等成萌说完、哭完，而后帮她轻轻地拭去眼泪，将她搂进怀中哄她入睡。
叶琛是能够理解成萌的。
正因为理解成萌，所以，他完全明白，成萌对于嫂子跟裴远晟在一起了这件事的心情。
沉默片刻，他认真地对唐笑说：“嫂子，祝你幸福。”
“谢谢。”
唐笑笑了笑说。
两人正闲聊着，叶琛敏锐地抬起头，看向一米开外的一个女人。
“怎么了？”
唐笑问。
“那个女人，一直在看我们。”
叶琛低声道：“她在附近来回走了好几遍了，嫂子，你认识她吗？”
“……诶？”
唐笑诧异地朝叶琛的目之所及看过去，仔细看了几眼，忽地笑了。
“我认识啊。”
“是谁？”
叶琛对这张脸十分陌生。
唐笑看了眼坐在自己身侧身体骤然有些绷紧的慕子豪，心想，一向从容稳重的慕管家，也会有这种明明紧张却佯装不在意的时候？
话说回来，子豪这段时间与俞楚楚约会好几次了，还没有确定关系……难道是真的对那个秦沫儿动心了？
不觉又朝站在不远处的秦沫儿投去一瞥。
老实说，要是只评价颜值的话，大概还是俞楚楚略胜一筹。
但要说整体感觉嘛，就很难说了。
秦沫儿这个女人，有种特别的气质。
说不定，正是因为这种气质，才引得一向淡定自若的慕管家动了凡心？
唐笑促狭一笑，看了慕子豪一眼，对叶琛说：“这个女孩嘛，怕是冲着咱们的慕管家来的。”
“唐小姐，我……”
慕子豪居然噌的脸红了。
唐笑轻笑一声，见状，更加确定慕子豪与那个秦沫儿之间有什么了。
叶琛也了然道：“原来是这样啊。”
仔细回想，这女孩好像一开始一直是陪在任菲琳身边的——
拜成萌无聊时不厌其烦的八卦，叶琛也知道了任菲琳、成烈、唐笑、严凌等人先前的种种情感纠葛。
收到严凌群发的请柬后，成萌还专门翻出任菲琳的旧照给叶琛看，振振有词地说：“老公你看！凌子哥的未婚妻和菲琳姐长得很像吧？我们大家都知道凌子哥对菲琳姐一往情深、一厢情愿，在菲琳姐婚礼上喝得酩酊大醉，难过得哇哇哭……没想到啊，凌子哥最后还是找了个菲琳姐的替代品，只是不知道，他未婚妻知不知道呢？”
任菲琳在承北也是出名的美女，叶琛以前也见过几次，看了成萌找出来的照片后，也不觉感叹任菲琳确实与严凌的未婚妻十分相像。
原本成萌还想跑来凑热闹呢，当面看看两人是不是真的相似，可没想到她突然身体不适，便错失了当面八卦的机会。
由于成萌先前给他灌输的那些八卦，再加上任菲琳打扮得着实醒目，以致于叶琛到来后，想不注意任菲琳都难。
他既然注意到任菲琳，自然也连带着对任菲琳身旁的闺蜜也有印象。
此时再多看几眼，便想起来那女孩是谁了。
不免又感到诧异，任菲琳的闺蜜或是亲友，为什么会喜欢上裴远晟的管家？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任菲琳到现在还恨唐笑恨得牙痒痒呢。
见叶琛脸色疑惑，唐笑凑近了些，低声道：“说来也挺有意思，那天子豪去相亲，我呢，也一并去了，刚好，任菲琳和秦沫儿也出现在那家咖啡厅，然后，任菲琳跑来找我的麻烦，子豪过来解围，据说那个秦沫儿，一眼看上了子豪……”
叶琛微微睁大眼睛，清隽的面容上露出十足的惊讶。
“……那也真是缘分。”
“是吧。”
唐笑莞尔一笑，侧头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自己当着唐笑的面去看秦沫儿的慕子豪说道：“子豪，方不方便帮我一个忙？”
“嗯？”
慕子豪怔忪道：“……唐小姐请吩咐。”
见他完全失去了平素的稳重，唐笑知道，这果真是动了凡心了。
便故意朝秦沫儿的方向看了眼说：“帮我找那位小姐要个电话号码吧。”
“……啊？”
慕子豪震惊了。
叶琛扬唇一笑，心道，想不到大嫂也有给人做红娘牵线的时候。
“啊什么，不愿意嘛？”
唐笑含笑睨着他问。
“不是……”
慕子豪眼光余光瞧见秦沫儿就在附近，心跳如擂鼓一般，耳朵也一阵阵的发热。
他当然是想上前和她搭话的，心里还不住地想，她是不是故意在他旁边走来走去的？两人在微信上聊了那么久，也不算是陌生人了吧？她为什么不来主动和他说话？
他又是紧张，又是焦急，又是不安。
好不容易唐笑给了他一个借口，他又开始怂了。
“那你就去啊。”
唐笑笑着怂恿道：“只不过一个手机号码而已，是我要，又不是你要，你紧张什么呢？”
“……好的，唐小姐。”
慕子豪只
得硬着头皮起身。
秦沫儿难得等到连体婴一样与她时刻黏在一起的任菲琳暂时离开，便假装不经意间在慕子豪附近徘徊。
她以为慕子豪会忍不住与她搭话，可她都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了，慕子豪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木头！
她在心中暗骂，却也毫无办法，正纠结着要不要干脆假装摔倒引起慕子豪注意，又实在不想引起那么大的动静。
毕竟今天到场的人还蛮多的，万一她摔了，这个木头脑袋的慕子豪还是不来搀她，有别的男人过来搭讪怎么办？
说起来，今日到场的宾客中，数医护从业者最多，有好多年轻男性，浑身透着医生的气息，离得近了甚至能够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要说长得好看的，也不是没有。
可秦沫儿对男医生那真是半点儿兴趣都没有。
医生又苦又累又经常加班，找什么样的对象不好要找医生？
况且，她既然已经看上慕子豪了，就非要得到他不可。
正当她为了慕子豪的不主动而气得几乎咬碎银牙之时，忽然看见慕子豪起身朝她走来。
那一瞬间，她犹如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一片火光，整颗心都在胸腔里沸腾了。
他来了——
一步。
两步。
三步。
越来越近了。
秦沫儿不由得盯着慕子豪咽了口唾沫。
看着他那张白皙俊朗的脸庞，她的手有点发痒，喉咙有点发干。
她发现，这男人完完全全长在她的审美上，连灯光下的头发丝儿都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慕子豪十分紧张，甚至有点儿同手同脚。
好在秦沫儿一直盯着他的脸，并未发现。
不然他非当场逃跑不可。
就这么手脚不听使唤心跳如擂鼓地走到她面前，周遭的人们都仿佛海底的沙丁鱼一样自动分开，成为了渺远的背景。
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低头对她说：“秦小姐，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秦沫儿愣了愣，噗嗤一笑。
她还真没想到，他来找她，竟然一开口就是这个。
真傻。
可是傻，也傻得可爱。
“可以啊。”
她点点头。
“嗯。”
他也点点头。
秦沫儿眼珠一转，慧黠地说：“你有笔吗？我写下来给你吧。”
“我……”
慕子豪差点儿下意识地掏出他的金笔来。
仅存的理智使他的舌头在关键时刻转了个弯：“……我没笔。”
“哦……”
秦沫儿露出遗憾的表情：“那就只好去酒店服务台借一只了。”
“……？”
慕子豪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秦沫儿转身，冲他回眸一笑：“跟我出来一下吧。”
“……好。”
慕子豪如同被蛊惑一般，尾随在秦沫儿身后走了出去。
1526、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铺着深棕色地毯的走廊，逐渐远离了所有人。
秦沫儿带着他来到了消防通道，终于停下脚步。
慕子豪回过神来时，已经和秦沫儿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口了。
秦沫儿站定，仰头望着他微笑。
慕子豪心脏在西服外套里面扑通扑通狂跳。
秦沫儿忽然伸出一根纤长白嫩的手指，戳在慕子豪疯狂跳动的胸口。
“……!!”
慕子豪惊讶地微微张开嘴巴，感觉心脏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了。
秦沫儿手指微微使力，将他往后推。
同时身体朝他逼近。
慕子豪张口结舌地被她推到了墙角，后背抵在了坚硬的墙面上。
然后，他来不及反应，就见秦沫儿的脸猛然在面前放大——
她竟是化指为掌按住他胸口，二话不说地朝他吻了过来！
慕子豪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少爷传染了心脏病，心跳如疯狂的鼓点一般密集，呼吸停滞，眼前发黑，浑身发汗……
眼前这个女人一手按着他胸，一手搂着他脖子，又急又凶地亲吻着他。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吻终于结束了。
慕子豪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眼神半是迷茫半是痴。
秦沫儿搂着他的脖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做我男朋友吧。”
“……什么？”
这又是令慕子豪完全没料到的一句话。
这女人自打出现起，总是做出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情。
但却总是……
令他又惊又喜。
“你和我接吻了，慕子豪，你喜欢我，所以，我们谈恋爱吧。”
秦沫儿不容置喙地宣布。
“我……”
慕子豪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还犹豫什么？难道你不喜欢我？”
秦沫儿皱眉。
“我——”
“闭嘴。”
秦沫儿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冷静地说：“不准拒绝我。”
慕子豪伸手握住秦沫儿的手指，忽然笑了。
“我喜欢你。”
秦沫儿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不早说？”
“你没给我机会。”
慕子豪心跳平复了一些，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现在给你机会，慕子豪，要不要和我结婚？要不要和我上床？”
“……！”
慕子豪觉得秦沫儿有点疯狂。
“不愿意我走了。”
秦沫儿抬起下巴哼道。
“我愿意。”
慕子豪忙道。
秦沫儿伸手忽地朝他下面摸了一把。
“……！！”
慕子豪登时又是悚然一惊。
秦沫儿却缓缓笑了：“我很满意。走吧，我得验验货。”
慕子豪瞪大眼睛：“……现在？”
“对，就现在。”
秦沫儿吧唧亲了他一口说：“我等不及了，亲爱的，从我看你第一眼我就在等这一刻。现在，马上，我必须要和你做点什么。十五分钟，好吗？”
慕子豪仍有些犹豫，毕竟，他是要陪着唐小姐的。
秦沫儿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笑道：“你就当上了趟洗手间。怎么，你不行啊？”
男人最怕女人说自己不行。
慕子豪年纪轻轻，身体强壮，怎么能够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说自己不行？
这当然不行。
“行不行，你试试看。”
慕子豪攥紧了秦沫儿的手。
秦沫儿被他攥得有点疼，但她还是很开心，很兴奋。
“走。”
她连一分钟都等不及了。
宴会厅内。
宾客还未到齐，订婚典礼还未开始，唐笑便一直坐着与叶琛闲聊。
期间也有过去疗养院的同时过来与她攀谈，但她一向是不怎么和人深交的性子，碰见熟人也无非是寒暄几句，互相问问近况，便没有更深入的话题了。
倒是有几个女孩过来，问起成烽的事。
唐笑心里再难受，也难受过了，仍然可以在这几个成烽过去的同事面前保持平静地说起他突遭意外去世。
那几个女孩倒是当场就哭了。
其中有两个哭着说，早知道，当初就该跟他表白的。
唐笑叹了口气，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几个女孩哭完了，又互相安慰着离开。
唐笑心里一片怅惘。
“叶琛，我常常想，要是他们都活着就好了。”
她朝着叶琛轻叹一声道。
“嫂子，我明白。”
叶琛以一种悲伤的眼神望向她。
唐笑垂下长而浓密的眼睫，涩然一笑：“人生无常，现在只求身边人平安健康。别的都不重要了。”
“是的。”
叶琛点点头，说：“好好活着就是最大的福气。”
“可是我很想他们。”
唐笑眼眶微微湿润了：“以前吵吵闹闹的时候，不晓得珍惜，一切都觉得理所应当。直到人突然没了，才知道，那些吵吵闹闹的日子有多珍贵。”
“嗯。”
“可惜人生没法倒带，再后悔，再遗憾，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的。”
叶琛静静倾听着。
“人很奇怪，只有在失去中，才能学会珍惜。一个人，要是顺顺利利的，身边所有人都在，没准还会讨厌这个、嫌弃那个，只有等那些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什么。”
唐笑缓缓呼出一口气，又笑了笑，说：“所以，我现在想好好珍惜身边的人，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任何失去了。”
叶琛本来不明白，也没那么理解唐笑的选择。
这一刻，他懂了。
“我去趟洗手间。”
唐笑眼睛有点发酸，但又不好当着叶琛的面去揉，便笑着欠身道。
“嫂子，我陪你去。”
叶琛连忙说。
“不用。”
唐笑伸手按住准备起身的叶琛，微笑道：“你是男人，难道要陪着我去女厕所吗？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见唐笑这么说，叶琛尽管不放心，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说：“嫂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唐笑失笑道：“去个洗手间，还能有什么事？”
叶琛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点担心，仰头定定望着面前的唐笑。
“放心。”
唐笑又笑着说了一句，便转身缓缓朝门口方向走去。
穿过喧嚣的人群，和长长的一条走廊，唐笑走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里面很安静，唐笑走进厕所隔间，坐在马桶上，眼泪终于慢慢地从眼眶中滑落。
这段时间她一直克制着自己，不去悲伤，不去想过去的事。
但刚刚和叶琛聊起来，又因为那几个成烽曾经的同事在她面前哭着说起后悔没跟成烽告白，唐笑心里那被按捺已久的痛楚终于密密麻麻地浮现。
因为太安静了，她并不敢哭出声音，只是坐在那里垂着头安静地掉眼泪。
眼睛又酸又涨，泪水难以遏制地从中涌出。
可是这样哭一哭，内心深处的压抑和痛楚倒是悄悄地得到了缓解。
也是很奇怪，人在年幼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在人前哭泣，哪怕是因为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
现在回想起来，期末考没有考得好成绩，课间操和同学发生口角……这些事有什么值得哭的？
至少，和成年以后遭受的种种令人难过之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那时候倒是可以痛痛快快的哭，等到长大了，真正碰到一件又一件让人无能为力无可奈克想要嚎啕大哭的事，却无法在任何人面前痛哭一场。
也不过是夜深人静时躲在被子里哭一哭，站在热气蒸腾水声哗哗的浴室里哭一哭，坐在厕所隔间的马桶上默默地哭一哭。
哭完了，还是得擦擦眼泪，站在人前微笑。
唐笑哭了一场，身心轻松地起身，从挂在一旁的单肩包里取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脸，又摸出小圆镜补了补唇膏，理了理头发。
直到把自己重新整理出个人样来，才推开厕所隔间的门走出去。
她站在洗手台前仔仔细细地用洗手液搓着手，看着手指上搓出绵密的泡沫，心里十分平静。
这时，某一间厕所隔间传来哗哗的冲水声，紧接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笃笃的脚步声朝唐笑这边靠近。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一张她最不想看到的脸——
任菲琳。
任菲琳看到她，也瞬间皱起了细细的眉。
“怎么是你？”
任菲琳一脸不快地走到洗手台，与唐笑隔着一米远的距离打开水龙头洗手。
唐笑也颇感意外。
不过转念一想，秦沫儿此刻肯定和子豪在一起，也不知道两人聊得怎么样了。
秦沫儿不在，任菲琳自然是一个人了。
只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上个厕所也能撞见老情敌，也是没谁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
唐笑平静地回了一句。
一面说着，一面将沾满泡沫的双手放到水龙头前冲干净，然后从旁边墙上抽出一张纸巾，慢悠悠地擦拭着手指。
唐笑的淡定让任菲琳更加不爽了。
“你姘头怎么没陪你来？”
任菲琳一面用洗手液揉搓着手机，一面略带讥讽地侧头看着唐笑：“哦……我明白了，你现在大着肚子，没法伺候姓裴的，所以，他丢下你去找别的女人了。”
“……”
唐笑无语道：“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咱们可是老熟人了，我能不关心你吗？”
任菲琳蔑视地一笑：“老实说，看到你姘头不管你，我很高兴，这就是报应吧？说不定，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姓裴的已经把别的女的肚子搞大了。你猜，像他这样的人，会选你这么个女人接盘，还是娶一个年轻漂亮又怀着他的种的女人回去？”
“……”
唐笑颇想调头就走，又觉得不能放任任菲琳这么侮辱裴远晟。
于是冷冷地看她一眼，说：“任菲琳，你说的是你自己吧？看你每天脾气这么差嘴巴这么臭，一定婚姻生活很不如意吧？肚子这么大了每天也不见你老公人影，难道你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那你说，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你老公会不会已经在外面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
“……你！！”
任菲琳脸色遽变。
她万万没想到唐笑会反过来攻击她。
而偏偏，唐笑说的都是真的。
她自打怀孕以来，身边一直都只有闺蜜陪着，由于她脾气差，慢慢的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秦沫儿。
她老公总是不着家，一会儿出差一会儿应酬的，她一开始是信他的，后来发现他就是在骗她！
他不过是嫌她大着肚子没法满足他的生理需求，所以天天在外面搞野模！
曾经她以为他真的爱她，哪怕他私底下性格暴戾，只要他爱她，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和他继续过下去，反正，她已经没希望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了。
怀孕后，他却变本加厉，更加的暴露本性，他何止是性格不好？
他好色，贪杯，他压根就是个混蛋！
可这么一个人，在外面却总是装得人模狗样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要是在人前说他的不是，只会招来指责，说她没事找事，或者是产前抑郁。
呵……
她就是没有抑郁症，也被那些人逼出抑郁症了！
这种日子快要把她逼疯，这段婚姻更是名存实亡。
她时常有种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然后拿着钱远走高飞的冲动。
可是，天地这么大，又有哪里是她任菲琳的容身之所？
她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生活。
她老公固然不是一个好爱人，却给了她足够的钱。
她母亲也是靠她老公的钱，才能过上挥金如土的生活。
她是能够一走了之，她母亲呢？
任菲琳对生活感到绝望极了。
越是绝望，越是怀念过去。
越是怀念过去，越是日日夜夜地思念她的烈哥哥。
要是当初她不顾一切地嫁给了烈哥哥，甚至……甚至她怀上烈哥哥的孩子暂时给他做个外室，也一定比现在要过得幸福吧？
毕竟，烈哥哥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彼此又知根知底，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
任菲琳始终认为，属于她的幸福，完完全全是被唐笑摧毁了。
因此，她对唐笑恨之入骨！
她一看到她，总控制不住想要辱骂她、刺激她。
她以为唐笑还是从前那样的性子，无论她说什么都不会还口。
可是，却没想到，如今的唐笑，也学会拿话伤人了！
而且，她说的一字一句，都深深刺痛她的心。
1527、她真的该死吗？
唐笑并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便说中了真相。
却见任菲琳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一双仿美眸中射出深深的怨毒：“闭嘴！你这个贱人。你也配说我？我任菲琳至少还有个家。你呢？你就是个瘟神！你害惨了烈哥哥一家，害得烈哥哥家破人亡，你如今怀着遗腹子到处寄人篱下还被人瞧不起，就是你的命，你活该！你迟早被你那姘头抛弃！”
“……”
唐笑默了默，深吸一口气说：“你嘴这么脏，生活一定很不容易吧？任菲琳，我可真同情你啊。你怎么能把自己过得这么可怜这么凄惨呢？看看你这张怨妇脸，照照镜子，我们俩谁看起来比较像个瘟神？嗯？”
“你闭嘴！你给我闭嘴！！”
任菲琳恰巧一侧头看见洗手台前镜子中的自己。
但见自己面目狰狞双目发红脸色青白，确实，宛如一个怨妇。
唐笑越是云淡风轻的站在那里，目光平静的望着她，对她而言，越是像一种无声而巨大的讽刺。
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接受，自己确确实实被唐笑比下去了。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至于未来……
呵，她的未来在哪里？
她的老公就是个人渣。
而姓裴的……
姓裴的对唐笑是真的喜欢。
她看得出来，也骗不了自己。
所以，她嫉妒，她深深的嫉妒！
凭什么？
凭什么唐笑这贱女人出身没自己好，长得没自己漂亮，性格没自己温柔，偏偏命就比自己好，偏偏总能被男人疼爱？！
为什么？？！！
如果人的目光能够华为实物的话，她早就用目光将唐笑刺穿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了。
这贱女人为什么不去死？
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证明她有多幸运而自己又有多不幸？
难道她是故意的吗？！！
“任菲琳，是你先挑衅的。你知道，如果你一开始管好你的嘴巴，我是不会跟你说一个字的。”
唐笑依然沉静地站在一米之外，从容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我最好再也不要见面，见面也再也不要说话。你觉得呢？”
她累了。
她也不想再和任菲琳有任何的纠葛。
那些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什么她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冲过来招惹她？
要是可以，她真的一个字都懒得和她争辩。
“你心虚了吗？唐笑，你为什么怕见到我，为什么怕和我说话？唐笑，你心虚了。你害死了烈哥哥害死了阿烽害死了苏阿姨，你现在还有脸拿着烈哥哥的遗产和姓裴的搞在一起，你是人吗？唐笑你还有心吗？你晚上睡觉不怕烈哥哥的鬼魂来找你吗？我真不明白，烈哥哥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你这样的婊子！什么缘分，呵呵呵……你以为我不明白像你这样出身低微的贱货每天挖空了心思想着爬上有钱人的床吗？！你当初为了勾引烈哥哥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明白！”
任菲琳厉声喝道：“唐笑你就是个绿茶婊，贱三儿，是你破坏了我和烈哥哥的感情，要不是你，我们早就结婚了！你真该死，当初我为什么不干脆找人做
了你？要是早知道你这个瘟神不仅会抢走烈哥哥还会害死烈哥哥一家，我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活在这个世界上！”
任菲琳神色癫狂，目眦欲裂，充满怨愤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女厕所内。
一个女人从外面走进来，听到最后几句，又见任菲琳脸色凶悍，竟吓得转身落荒而逃。
这些话要说对唐笑没有半分影响，也不可能。
她毕竟也是个活生生的人。
听到这些话，自然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她甚至会下意识地想，她当初是不是真的就不该认识成烈？
如果她不认识成烈，成烈应该真的会和任菲琳结婚吧？
他们两人确确实实是青梅竹马，在她出现之前，成烈的母亲是一心想要撮合成烈与任菲琳的。
任菲琳从国外回来那天，也是成烈第一次把她带回成家的那天。
她清楚地记得，成家一家子人，都是把任菲琳当成成烈未婚妻的，他们压根看不上她。
在那个时候，她为什么没有知难而退呢?
难道……
真的像任菲琳所说，她当时存心要嫁给成烈这样的有钱人，所以厚着脸皮勾引他？
她不由自主地感到疑惑了。
无论唐笑与任菲琳多么仇视对方，但有一点，两人是一致的。
她们都深爱成烈，都希望成烈活着。
所以，唐笑会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和成烈在一起，如果成烈和任菲琳结婚了，有没有可能，成烈就不会死。
命运环环相扣，在任何一个环节，出现一丁点细微的改动，后面的发展就会大不相同。
万一……
万一成烈与任菲琳结了婚，任菲琳身体娇弱，硬是缠着成烈在家陪她，那么成烈会不会就留下来照顾生病的任菲琳，就不会去出任务……最后就不会死？！
想到这里，唐笑乌黑的瞳孔遽然紧缩，心脏处也如同遭到一记重拳！
绵密而深刻的痛楚再一次在心底蔓延。
她眼中不知不觉又一次染上泪意。
成烈也许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如果他没有和她结婚。
如果成烈活着，那么，成烽也一定不会死，因为成烈活着的话，一定会有办法让成烽和谢玲珑在一起，只要成烽和谢玲珑顺顺当当的结婚，他就不会认识云娇，不会被云娇认识的那个小混混害死……
如果成烽没有死，成烈的母亲也不会死……
唐笑的心脏痛极了。
也许，任菲琳说得对。
都怪她。
没有她，一切都会不一样。
见唐笑默然不语，脸色灰暗，任菲琳不由得感到了一股胜利的喜悦。
她知道，她那些话，真正打击到了唐笑。
她从鼻子里冷哼一声，高高扬起下巴，声音又尖又利：“你这样的丧门星，就该一个人过，就该孤独终老，安安静静地去死！你为什么要出来祸害别人？你看看，你害死了烈哥哥，害死了阿烽，害死了苏阿姨，你满意了吧？！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害死你那个姘头？我听说姓裴的身体又不行了，都是你害的吧？唐笑啊唐笑，你这个贱人真是活脱脱的瘟神啊，
有你的地方就不得安宁！你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将来生下来也必定是个祸害！我看你最好赶紧去死，凭什么你害死了烈哥哥一家自己却心安理得的活着，你凭什么？！啊？？！你去死啊！！贱人！！！”
唐笑脸色发白，下意思地退后了一步。
她心脏跳得厉害，浑身发冷，嘴唇也气得微微发抖。
是这样吗？
她从小就是个丧门星吗？
她想起小时候，继母李妍指着她的鼻子骂：“唐笑你这个小贱种，你怎么不赶紧去死啊？吃我家的米花我家的钱，还整天垮着个脸跟我欠你似的，你晦气不晦气啊？真是看见你就烦！你怎么就不跟你妈一样滚得远远的呢？哦我知道了！你妈也知道你是个丧门星，所以不要你吧？连你亲妈都不要你，你怎么还好意思活着？不如去死啊你……”
李妍的咒骂声与任菲琳尖利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丧门星……
瘟神……
是吗？
她真的是这样吗？
她真的该死吗？
她真的只能给人带来不幸吗？
那么，她为什么要活下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双手。
这双手，曾经是医者的手。
当初为什么想学医呢？
是因为，她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救死扶伤的人。
就好像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就能找到自己活着的价值。
那么，她做到了吗？
扪心自问，她曾经拼命地去救人，用这双手去挽救一个又一个陌生人的性命。
她对加班毫无怨言，可以连续二十几个小时做手术，因为，只有那样，她才觉得自己活着是有意义的。
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就能彻彻底底地摘掉丧门星的标签吧？
可是后来，她遇见了成烈，她爱上了成烈。
又因为成烈，被迫离开了熟悉的岗位。
但是，爱一个人，被一个人爱着，似乎也让她找到了存在的证明、活着的意义。
因为她知道，成烈永远不会不爱她，成烈永远不会遗忘她，只要有爱的人存在，只要被爱的人爱着，她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她依赖成烈，宁可为他放弃自己曾经的事业，不过是因为，她太孤独了，太缺爱了。
一旦有人爱她，她就想紧紧抓住不放。
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失去他吧？
她听说，成烈是想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以后好好在家陪她。
所以，任菲琳说的，要不是她，成烈就不会死，也不是全无道理。
她就不该遇见成烈，就不该去爱成烈，更不该妄图紧紧地把自己和成烈绑在一起。
是她错了。
她忽然轻飘飘地一笑，望着勃然变色的任菲琳说道：“也许吧，也许你说得都对。是啊，我就是个丧门星，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害死了成烈，我害死了成烽，我害死了成烈的母亲——这些都怪我。也的确如你所说，我不该贪图成烈的条件，不该成为他的妻子。如果当初是你嫁给成烈，他就不会死了，所有人都会过得好好的，我也会过得好好的。”
1528、哥哥救我
任菲琳骂了半天，本以为唐笑会愤怒的还击，甚至已经在脑海里想好了接下来怎么样与唐笑对骂，却等来唐笑这么一番话，顿时有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她皱起细细的眉毛，狐疑地看向唐笑：“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
“难道我说的，不正是你想听到的吗？”
唐笑自嘲地一笑：“你努力那么久，不就是想证明我是个瘟神、是个丧门星吗？好，我承认了，你说得都对，你简直目光如炬、慧眼识珠，一眼透过现象看本质，你这么聪明这么优秀，我还能说什么呢？”
“任菲琳，你说得都对啊，你比我漂亮比我温柔，家世也比我好，你和成烈才是门当户对，我根本配不上他，不然也不会一高攀就瘟了他全家。我也不想的啊，现在我后悔死了，真的，所以说，当初你为什么不更努力一点，把他抓得紧紧的，不给我这个小贱人一丁点可乘之机呢？你不是有那么多支持者吗？为什么你的苏阿姨不再坚定一点站在你那边呢?只要你们一起努力，我这种绿茶婊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成家的大门啊？对不对？”
任菲琳听着听着，脸色又变了。
她伸出一根白嫩纤细的手指颤巍巍指向唐笑：“你是在奚落我？！唐笑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我说的都是实话。”
唐笑无奈地说：“真的，不骗你，我心里真就这么想的。我也不想看到现在这个结果，要是时间可以倒流，我真希望你能嫁给成烈，我能好好的继续当我的医生。本来我就跟你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不是吗？我高攀不上，我承认，说实话我也不想高攀，有什么意思呢？我只想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过我的小日子，一点也不想跟你抢男人。”
“唐笑你真不要脸！！”
任菲琳怒道：“你这不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你还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把烈哥哥勾走了？！！”
“是啊，是啊。”
唐笑只得点头：“都怪我，我怎么这么心机、这么贱？”
“…………”
任菲琳无语了。
唐笑站得有点累了，便往后退了退，靠在墙上一脸淡定地望着她。
任菲琳沉默几秒，冷冷道：“你就是这么心机，这么贱！”
唐笑都快要被任菲琳逗笑了：“是啊，我心机、我贱，都是我不好，勾走了你的烈哥哥，害了他全家，还害得你现在不幸福。所以呢？你现在骂我又能改变什么？”
“……”
任菲琳咽了咽，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她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任菲琳拿起手机一看，见是严凌打来的，不由得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手指一划，接通了电话，然后若无其事地将手机重新放进了口袋。
“唐笑，怀着烈哥哥的遗孤，拿着烈哥哥的遗产，这么快就跟姓裴的好上了，也不怕遭报应么？”
她愤愤不平地质问道。
“报应？”
唐笑嘴角一扬说：“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必须要遭报应？这世上的人要不要遭报应，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你对不起烈哥哥。”
任菲琳黑魆魆的眼睛盯着她说。
“……”
唐笑感到很无奈，无语道：“在你眼里，我对不起全世界是
吗？不管我做什么事，反正都是错的，对吧？任菲琳，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世上的是非善恶都是由你来评判？”
“我至少，不像你一样，这么快就背叛了烈哥哥。不论怎么说，唐笑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烈哥哥对你的一片深情吗？你还说你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关你的事。”
唐笑眸光微冷：“任菲琳，管好你自己。难道你妈妈没有教过你不要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吗？”
“我只是为烈哥哥不值……”
任菲琳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烈哥哥在天有灵，要是看到你这么快就对裴远晟投怀送抱，该有多难过啊……”
“…………”
唐笑一脸无语：“任菲琳，你能不能别演了？戏精啊你？”
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她在她面前惺惺作态有用吗？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凶？”
任菲琳眼泪刷的留下来，哼哼唧唧道：“唐笑，你这样对我，是不是欺负我老公不在，看我孤身一人没人疼没人爱的，所以才肆无忌惮的骂我？”
“……”
唐笑都快要被她的神逻辑给气笑了。
“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就去治好吗？咱们俩到底谁欺负谁？还有，你至少还有老公呢任菲琳，跟我比可怜你有意思吗你？”
她实在是懒得再和她说下去。
可这时任菲琳竟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袖子。
唐笑下意识地想甩开，但见任菲琳大着肚子摇摇欲坠的，生怕一不小心又被对方碰瓷儿了，只好强行按捺下心头的烦躁，任由她拉扯着。
“放手。”
她冷声道：“任菲琳你又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有没有爱过烈哥哥？”
任菲琳双目发红，双眼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唐笑忍无可忍道：“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句话？你算什么东西啊？每天这么爱演戏你怎么不去当演员啊？”
说着，眼睛扫向任菲琳抓着她袖子的那双手：“松手。”
任菲琳耳中听见走廊上隐隐传来脚步声，眼中划过一丝得意。
唐笑敏锐地捕捉到任菲琳的神色变化，正狐疑着，却见任菲琳眼中刷的淌出泪来——
这人的眼睛是装了水龙头吗？怎么说哭就哭都不带缓冲的？
“啊……我好难受，笑笑，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真的好难受……”
任菲琳忽然一手伸向自己胸口，一脸虚弱地喘息着。
同时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抓着唐笑的衣袖。
唐笑拧眉道：“你别装了，任菲琳，碰瓷这招儿你要在我这儿用多少次才罢休？”
任菲琳根本不搭理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表演中。
“不要这样……曾经我们也不是不能好好相处，为什么，你现在这么恨我，就因为我总在你面前提起烈哥哥吗？啊……我好难受，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
唐笑被深深地恶心到了。
她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任菲琳这么卖力的表演，一定是为了演给某个人看。
毕竟表演也是个力气活儿，如果只有她们两个人，她根本没这个必要。
……到底是谁？
她要演给谁看？
唐笑心念电转，忽然想到刚才任菲琳似乎将手伸进口袋摸手机——
难道她是拨通了某个人的电话吗？
不对，在那之前她手机好像震动过。
那就应该是，她偷偷接通了某个人的电话。
怪不得她后面说一下子和前面变了个画风。
原来，是故意说给电话里的那个人听的。
是谁？
就在这时，唐笑也听见了走廊上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而任菲琳则更是一脸痛苦地喘息着，仿佛哮喘发作的架势。
但唐笑看得出来，她是演的。
就凭她时不时瞟她几眼的小眼神，她也知道，任菲琳一边演戏，一边在观察她的反应。
唐笑看了一眼她依然拽着自己袖子的手，知道等下有人来了，任菲琳必定要说是她推开她的。
“任菲琳，几年过去了，为什么你还是只会用这招？”
唐笑无语极了。
“啊……咝……你在说什么啊……”
任菲琳百忙之中还抽空瞪了她一眼。
“呵呵……”
唐笑冷笑：“我在说什么你能不清楚？”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唐笑睨着任菲琳冷冷一笑，缓缓弯下腰捂住自己的肚子：“啊……好痛！”
任菲琳：“……？！”
与此同时，严凌出现在女厕门口。
“菲琳！你没事吧？”
“我……”
任菲琳正一脸错愕地盯着唐笑，在严凌出现时，差点儿忘了继续演戏。
“啊……啊，我快喘不过气来了，我好难受啊……”
严凌也不再迟疑，赶紧走进来，却见唐笑也是一脸难受。
“笑笑，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
唐笑神色痛苦道：“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好难受……”
“笑笑，你——”
严凌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任菲琳突然凄惨地叫了一声：“……啊！凌子哥哥，救我……”
严凌被任菲琳一声惨呼扰乱了心神，连忙又扭头望向任菲琳：“菲琳，你还好吧？”
“凌子哥哥……”
任菲琳终于肯松开拽着唐笑的是，转而朝严凌伸出手去。
“我好痛啊，凌子哥哥……”
严凌从小就心疼任菲琳，难以拒绝任菲琳对他提出的任何请求，更何况她痛苦难受时朝他伸出的手？
当即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握住了任菲琳冰凉的小手。
任菲琳朝唐笑投去淡淡一瞥，用眼神告诉她：比演技？你能比得过我？
而后放心地往后一倒，直接倒向严凌怀里。
严凌猝不及防，被一个温软娇小的身体撞进怀中，整个人都懵了。
1529、她需要人工呼吸
“……菲琳？！菲琳你没事儿吧？”
“凌子哥哥……菲琳好难受，可是……菲琳看到你，就安心了……”
任菲琳虚弱地说着，漂亮的水眸往上一翻，头往后一仰，直接晕了过去。
“……菲琳！！”
严凌心痛地喊道。
然后，任菲琳闭着眼无知无觉地靠在他怀里，一只小手无力地搁在胸前，一只小手软软地垂落在半空中。
唐笑：“…………”
是她输了。
装晕倒这件事，她还真学不会。
“菲琳，菲琳你醒醒啊！”
严凌急坏了，左右看看，二话不说就小心翼翼地将任菲琳平放在地板上。
唐笑诧异道：“你干嘛？”
“人工呼吸……笑笑你没事了？”
严凌一脸疑惑。
“哦……我好了。”
唐笑下意识地挠了下鼻尖，心道，要不是刚刚任菲琳抓着她不放，她担心一不小心被任菲琳碰瓷儿了，她何至于也跟着演戏？
不过，现在很明显任菲琳是装晕啊，严凌确定要给她做人工呼吸？
不得不说作为医生，严凌给人做急救的动作相当标准。
见唐笑没事了他也没多问，二话不说就开始给任菲琳做胸口按压。
唐笑盯着平躺在洗手间地板上的任菲琳，心想，为了演戏也不容易啊。
而严凌在任菲琳胸口按了几下，就低下头捏着任菲琳的两边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开始嘴对嘴帮助她呼吸。
“噗……”
唐笑忍不住笑了。
严凌却完全没工夫去注意身后唐笑的反应，而是又紧张又激动地为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做人工呼吸。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了。
任菲琳小时候，因为身体弱，也经常晕倒。
那时候严凌也为她做过几次急救。
不过，当年的他们都还小。
成年后，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严凌手底下是任菲琳娇软的身体和高高隆起的胸部，嘴唇触碰着她微凉的嫣红的唇瓣，呼吸着她香甜的气息，只觉得好像是在做一场梦。
他甚至希望，这场梦可以再做得久一点……
“……呃啊！”
这时，地上失去知觉的任菲琳忽然张开眼睛，并且伸手推了严凌一下。
严凌连忙直起身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慌乱：“菲琳？！你、你终于醒了……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从短暂昏迷中醒过来的任菲琳眼神十分清醒，但这点严凌并没有注意。
因为他刚刚趁机做了一件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
他居然，在为任菲琳做人工呼吸时，伸出舌尖扫了下她藏在贝齿后的小舌……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
也许，是因为她实在太美，太让人把持不住了。
他毕竟，爱了她这么多年，肖想她这么多年。
可是，他并不敢确定，菲琳刚才会不会发现这件事……
万一菲琳发现了，他真是没脸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可真是太猥琐，太下作了！
任菲琳缓缓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眼明显靠在墙上看戏的唐笑，又看了一眼严凌。
刚才严凌对她做了什么她当然一清二楚。
她本来就是装晕，严凌给她做人工呼吸，她可以忍，但是，严凌居然伸舌头，这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
严凌和那个女人订婚，果然只是做做样子。
她就知道，他依然是爱自己的，娶那个姓容的女人，只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这个认知令她十分得意。
得意到，可以忽略掉严凌刚刚对她做出的逾矩之举。
就算是接吻，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仔细看，严凌虽然不是那种特别亮眼的大帅哥，但他五官端正气质清爽，不像她老公那天常年泡在酒池肉林里，整个人已经三十仍然带着一股少年气。
任菲琳在心里飞速地盘算了一下，便做出了决定。
“凌子哥哥，我头还是好晕哦，胸口也好闷……”
她有气无力地朝他说着，伸手按住自己胸口，一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姿态。
“菲琳，我带你去医院吧！”
严凌见任菲琳这副娇弱的模样，什么都顾不得了。
唐笑见状，不禁提醒道：“严凌，今天可是你的订婚仪式，你怎么能带着任菲琳走掉？”
“菲琳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管她？”
严凌伸手搂住任菲琳，蓄力将她从地上打横抱起。
任菲琳靠在严凌怀里，得意洋洋地睨了唐笑一眼。
唐笑皱眉道：“你这样对得起你未婚妻容慧语吗？”
严凌抱着任菲琳径直往外走，因为任菲琳靠在他怀里又两眼不住往上翻，张开嘴唇虚弱地喘息着，仿佛又要晕过去了。
“我爱的人始终是菲琳，也许不和我订婚，对容慧语来说反而是好事。”
撂下这句话，严凌便匆匆地抱着任菲琳冲了出去。
“……”
唐笑又是气又是无语，瞪着严凌的背影骂道：“……严凌你真是疯了！为了她值得吗？！”
“为菲琳做什么我都愿意。”
走廊上，严凌站定，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无比的决绝。
“你真是疯了。”
唐笑喃喃。
严凌终究是离开了。
他不管不顾，为了任菲琳而变得痴狂。
他伤害了严荔荔，接着是容慧语。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压根不爱他的任菲琳。
唐笑刚刚本想说任菲琳是装的，可是，严凌会信吗？
他根本不会信。
一个人自己愿意相信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难道同为医生，他会一点儿破绽都看不出来吗？
不过是因为，他的眼睛和他的心都愿意相信任菲琳罢了。
爱情真是盲目啊。
“笑……嫂子，发生什么了？”
唐笑许久不回来，叶琛终于忍不住担心地找了过来，却见唐笑独自靠在洗手间的门上发呆。
“……严凌这个王八蛋！”
唐笑恨恨地骂了一句。
叶琛看唐笑口型像是在骂严凌，不觉奇怪道：“严凌他……怎么了？”
印象中，笑笑可不是会随便骂人的人啊。
唐笑这才抬眼看向叶琛：“严凌他跑了。”
“什么？”
叶琛惊讶极了。
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举行订婚仪式的吉时也快到了，作为准新郎的眼泪居然跑了？
那笑笑又是怎么知道的？
“严凌他……带着任菲琳跑了。”
唐笑冷笑：“这个傻x……”
“……？！”
叶琛震惊了。
认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回“看见”笑笑骂人。
他不可能读错唇语的。
笑笑的的确确，说了“傻x”这两个字。
“走吧。”
唐笑站直了，朝叶琛无奈地一笑：“早点让他未婚妻知道，也好早点想个对策出来。也说不定，现在派人去把他抓回来还来得及。”
叶琛却下意识道：“恐怕他根本不想订婚。”
“就算不想，也总得给人家一个交待吧？”
唐笑皱了皱眉，说：“我今天是真的看不起严凌了。以前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能忍，从现在开始，我打从心底里瞧不起他。”
“……笑笑？”
叶琛不明白唐笑为什么如此生气。
然而，对于唐笑来说，严凌当初和严荔荔纠缠不清，害得严荔荔怀孕，现在又抛下未婚妻带着任菲琳离开，在她眼里，已经是极度的不负责任，极度的让人失望了。
爱一个人没错，眼瞎爱一个不值得爱的人也没错——
但是为了爱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其他人，就不应该了。
难道爱他的人就活该被他伤害吗？
私人会所内。
穿着红色皮衣的女人将一只精致的木匣子推到年轻男人面前。
“送你的。”
“我不要。”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
“这把手枪很适合你。”
女人挑唇一笑：“也适合用它去杀死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蚂蚱。”
“既然是无关紧要的小蚂蚱，不如就算了吧。”
男人淡淡道。
“算了？不，难道你不知道，她活着一天，你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女人冷哼道。
“她不会有机会再见到我。”
“可是，那几个女人，都看到了你的脸。”
女人冷静地说：“其他的都会处理的，只有她，需要你亲自动手。”
“为什么？”
“你太久不杀人了，我怕你忘了杀人的感觉。”
女人盯着他，缓缓笑道：“一个杀手，倘若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该做的事，是非常恐怖的。”
“我没忘。”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
女人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着男人：“这对你来说，一点难度也没有，难道不是吗？除非，你不想动手。”
“我确实不想。”
男人平静地望向女人。
女人目光锐利如刀：“为什么不想？难道你同情她、可怜她？别忘了，对于杀手来说，共情能力是最不该有的能力，你和该死的人共情，那么死的人迟早是你！”
“……”
男人沉默片刻，淡声道：“没有。我只是想，少杀几个人，为我弟弟积德。”
“哈……哈哈哈哈哈……”
女人大笑。
男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秀美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神情绪波动。
“积德？现在才开始积德，你不觉得太晚了么？别那么天真了，你活着，才有可能带着你弟弟过上更好的生活，你要是死了……你说你弟弟会怎么样？”
女人阴恻恻地一笑。
1530、我不会让你死
“别动我弟弟。”
男人年轻的脸上终于神色大变。
“我就知道，只有你弟弟才是你的软肋。”
女人得意地笑了：“就算为了你弟弟，你也得好好活着，清除所有可能威胁到你的障碍，不是吗？”
“……”
男人神色痛苦地闭了闭眼。
“不要再轻易对任何人心软了。要怪，就怪她运气不好吧。”
女人微微一笑，轻飘飘地说道。
“她没有必须要死的理由，你心里明白。”
男人张开棕绿色的眼眸盯住对方：“为什么一定要她死？她曾经得罪过你？”
“倒也没有。”
女人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红酒浅啜一口，随意道：“我和她倒是没什么瓜葛，非要找个理由的话……你就当我看她不爽吧。”
男人冷笑一声：“你真变态。”
“哈哈哈……”
女人再次哈哈大笑。
“也许吧？可是，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财富，都掌握在变态手里，这个世界，就是变态的世界……”
“……”
男人漠然不语。
女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笑道：“你不同意吗？可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真理。不变态的人，怎么能够掌控财富呢？而一旦人拥有了无尽的财富，就同时会拥有别人所没有的权利。一个人，如果既拥有财富，又拥有权利，又怎么可能不变态呢？哈哈哈哈……”
“你变态是你自己的事，就不用给自己找理由了吧。”
男人嘲讽道。
“不不不，年轻人，我是在向你揭露这个世界的真相。”
女人眯着眼笑道：“你虽然杀人无数，但到底还是天真。如果你经历得够多，你就会明白，爱情一文不值，真心更是毫无用处。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金钱和权利。唯有金钱和权利，能够让人幸福、快乐、自由自在……”
男人瞧着女人脸上癫狂的神色，蓦地一笑：“那你幸福、快乐、自由吗？”
“……！”
女人瞳底一震，但很快答道：“当然。”
“别开玩笑了。”
男人毫不犹豫地戳穿她的谎言：“如果你真的幸福、快乐、自由，你就不会坐在这里，逼我去杀人。”
“不……不不。”
女人冲男人竖起一根纤瘦苍白、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地摇晃几下，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这正是我的幸福、快乐和自由啊，小傻瓜。”
“……”
男人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
女人却自顾自说道：“有什么比随意操控他人的性命更让人感到快乐的呢？这才是最高级的幸福快乐和自由。那些蚂蚱一般的人，是不会明白的。”
“自己骗自己，有意思吗？”
男人不以为然道：“你扪心自问，让你联想到幸福快乐自由的画面是什么？杀人？还是看着别人在你面前哭泣？又或者让他人倾家荡产陷入绝望？这是你的快乐吗？”
女人皱了皱眉，说：“当然。”
男人冷笑一声：“自欺欺人。”
“……”
女人罕见地沉默了。
男人起身道：“我走了。”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女人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也许吧。”
“但是你终究还是会杀人。”
女人笃定道：“这就是你的宿命。”
“……也许吧。”
男人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女人盯着面前的红酒杯，脸上露出一丝怅惘。
真正的幸福、快乐和……自由？
呵呵……
那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她端起面前的红酒，闭上眼将它一饮而尽。
严凌驾着车朝附近的医院驶去，副驾上坐着他爱了十几二十年的女人。
她靠在椅背上，虚弱地侧头望着他：“凌子哥哥……”
“我在，菲琳我在！我们马上就去医院——”
严凌连忙道。
“不……我不去医院。”
任菲琳摇摇头，气若游丝道：“我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凌子哥哥，带我去你家，我只想静静地睡一觉……好吗？”
“……！”
严凌的心脏一缩，连呼吸都快停住了。
她要去他家。
她要去他家？！
他做梦都想不到，任菲琳会对他提出这种请求。
“不可以吗……凌子哥哥。”
她语气又柔又软，挠得他胸口痒痒的。
他不自觉地已经偏离了开往医院的路线。
“可、可以……”
严凌咽了咽，说：“那你……你现在还有没有不舒服？”
“一点点……”
她轻轻说着，又笑了笑：“有凌子哥哥在，菲琳不怕的……无论如何，凌子哥哥都不会让我死的，对不对？”
严凌的手猛地攥紧了方向盘！
“不准说那个字！菲琳，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从小到大，他最害怕的就是任菲琳在他面前提那个字。
他做过的最让他感到恐惧的噩梦，也是任菲琳突然死了。
她从小身体就不好，动不动就晕倒，所以，他对她总是加倍的小心呵护。
他学医也是为了她。
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亲自照顾她一辈子啊。
“嗯……”
任菲琳没想到严凌反应那么大，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嘴上还是柔柔弱弱地说：“我会的，凌子哥哥……你也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当然，我当然会陪着你的！”
严凌立刻无比笃定地说。
“那就好……”
任菲琳淡淡一笑：“凌子哥哥，有你真好。”
“……”
听到这句话，严凌都快要哭了。
“菲琳，你的存在对我来说，才是最幸福的事。”
他柔声说道。
“嗯……”
任菲琳心想，这个傻瓜，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对他好过啊。
可是嘴上还是说：“凌子哥哥，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随着任菲琳这声呢喃，严凌整颗心整个人都快要融化掉了。
他真想马上抱紧她，轻轻地吻一吻她。
可是，不行……
她是别人的妻子，她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他不能因为喜欢她，而去欺负她……
严凌绝望地攥紧了方向盘。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轻声道：
“菲琳，我是真的好喜欢你啊……可是，我希望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难道……
他说这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吗？
还是，对于他的喜欢，她压根就不放在心上？
又或者，她早已经厌烦了他像一只舔狗一样反反复复的表忠心？
严凌心乱如麻。
等了又等，他终于忍不住侧头朝她望去。
只见她静静地靠在椅背上，一张白嫩无暇的小脸侧向他那边，纤长浓深的眼睫覆盖在眼睑上，嫣红柔软的唇瓣微张着，鼓起的胸脯微微起伏着——
原来，她竟然昏睡过去了。
严凌努力让自己将目光从她那美丽的睡颜上移开，重新看向道路前方。
再看下去，会出车祸的。
可是……
她真是太美了。
他感觉自己的**按捺不住地抬头。
她那娇嫩的唇瓣对他而言充满了诱惑力，令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一亲芳泽。
“咕噜……”
他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同时心中感到一阵愧疚。
菲琳就像天使一样毫无防备之心的在自己面前睡着了，她那么信任自己，自己怎么能对她产生龌龊下流的心思呢？
严凌啊严凌，你真是个色中饿鬼，你太无耻太下流了！
他禁不住伸出一只手，“啪”地在自己脸颊上拍了一下。
与此同时，“睡着”了的任菲琳偷偷将一只眼睛睁开一条小缝。
严凌内心的挣扎都写在脸上，那一巴掌拍过去，可是一点儿也没留情。
任菲琳暗笑不已，心道，世上怎么有这么傻的男人？
她原以为，在他面前装睡，他会将车停在路边，凑过来偷吻她的。
倘若他偷吻她，她也只会继续装睡，反正，被他亲一下，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刚才在洗手间假装晕倒，严凌在给她做人工呼吸时偷偷伸舌头，足以证明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本来她也没打算怎么样，可是看唐笑那么着急，那么反对严凌带自己离开，她干脆起了破坏欲——
你们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订婚仪式是吧？
那么，我任菲琳偏要破坏它。
喜欢我的男人，即便我不要，那也不能是别人的。
她要严凌一辈子做她的舔狗。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日后别人说起今天这件事，也怪不到她头上。
又不是她让严凌逃跑的，是严凌自己要抱着“晕倒”的她离开的。
她可是晕过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任菲琳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而严凌恰好此时又忍不住侧头瞟了任菲琳一眼。
见她熟睡中露出一丝甜美的微笑，更是心神一荡——
她一定是因为在自己身边，所以才能睡得如此安心，以致于在梦中都笑出声吧！
能够让她感到安心，这已经是他少有的能为她做到的事了。
半个多小时候，严凌将睡着的任菲琳从车上打横抱下来。
任菲琳靠在他怀里，小手软软地垂在半空中，两条纤细笔直的小腿也随着他的脚步而在空中晃晃悠悠。
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他心中充满了怜惜欲，禁不住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在她额角轻轻地一吻。
1531、舔狗是怎样炼成的
这一个吻，便叫他心跳加速，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一张俊脸腾的涨红。
索性任菲琳无知无觉地沉沉睡着，完全不知道他对她做了什么。
严凌平时是个疏于锻炼的人，身材清瘦，但此刻抱着任菲琳，他却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强壮，浑身充满了力气。
他将她从地下停车场一路抱到他家，最后，珍而重之地将她放在了他的床上。
“唔……”
躺在他床上的任菲琳忽然红唇蠕动，嘴里呢喃出声：“好冷……好冷啊……”
严凌连忙将被子盖在她身上。
任菲琳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茫地望着他，声音又娇又软：“凌子哥哥……我怎么又睡着啦。”
严凌心底一片柔情，俯身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嗯，你在车上睡着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
任菲琳躺在床上，定定地望着严凌，目光中似乎闪动着挣扎。
“怎么了？菲琳……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严凌连忙问道。
任菲琳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丝混乱的表情：“凌子哥哥……我、我冷啊……”
“啊？”
严凌愣了愣，起身道：“我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对不起，菲琳，我不知道你这么怕冷……”
任菲琳心道，这个蠢蛋，一点儿都不解风情，难怪这么多年单身狗。
嘴上弱弱地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越大，越是怕冷……可能我老了吧。”
严凌将房间温度调高，放下空调遥控器，重新坐到床边，低头安慰道：“怎么会？菲琳，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需要照顾的小女孩。”
“凌子哥哥……”
任菲琳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望着严凌，哽咽道：“这么多年了，凌子哥哥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也只有你，才会永远把我当成需要照顾的小女孩。凌子哥哥，谢谢你……这辈子欠你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了……”
眼看着任菲琳美目中泪光盈盈，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严凌简直对她怜惜得不行，恨不能马上将她搂进怀里才好。
美人垂泪，本就是令人难以抗拒的，更何况，这还是个他默默爱了这么多年的美人。
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严凌禁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你不用还，你也不欠我什么……我只希望你好好的，菲琳，凌子哥哥永远喜欢你、珍重你，希望你幸福、快乐……”
严凌无限深情地对任菲琳说。
任菲琳听了，心里漠然地想，又是这种舔狗发言，这些话这些年他都说了多少次了，就不能换点花样么？他说的不腻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早已经激不起内心半点波澜。
不过面上还是要装作无比感动，这种感动对于她来说也早已经驾轻就熟。
“凌子哥哥……你真好，世上只有你对我，是最真心的……”
任菲琳不动脑筋地演出一副泪盈于睫感激涕零无以为报的神色：“再也没有人比凌子哥哥对我更好了……”
舔狗年年有，唯有他最持久。
像这么傻的男人，当然除了他再也没有别人了。
任菲琳其实心里有点不屑，但是，不表现得足够感动，不告诉他他有多么特别，他怎么能继续持之以恒地舔她呢？
不过是策略罢了。
严凌果然是吃这一套的。
他一想到她心里他永远有着一席之地，就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你放心，无论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一定会出现。”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嗯……谢谢你。”
任菲琳含泪朝他缓缓绽出一个绝美的微笑。
严凌心尖尖都要颤抖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如此纯美动人，又如此我见犹怜，他作为一个男人，居然能忍住不碰她，这到底是怎样的毅力与自制力？
他自己都要被自己折服了。
然而小弟弟却已经不争气地抬头。
严凌一阵尴尬，伸手悄悄地试图遮挡，但是晚了，任菲琳美眸一转，立马就察觉了。
“……”
严凌窘迫得说不出话来。
“凌子哥哥……”
任菲琳这时又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尾音勾人极了。
他心内一片绝望。
不得了。
随着她这一声娇呼，他的弟弟更加昂扬了。
“我……我去洗个澡。”
他面红耳赤，噌的站起来，转身欲逃。
可是任菲琳却伸出手，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衣角。
“凌子哥哥……不要丢下菲琳呀。”
她的声音妩媚极了。
每一个字、每一个吐息，都是那么的撩人。
“我我……我马上就来。菲琳，你先睡一会儿。”
严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凌子哥哥，我害怕……你别走嘛。”
任菲琳轻轻说道，声音里带着乞求。
严凌受不了了。
他的弟弟也受不了了。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他要疯掉了。
“凌子哥哥……”
任菲琳又试探着叫了一声。
严凌怎么能拒绝她呢。
只好无奈地转过身来。
这一下，他的生理反应根本无从隐藏。
任菲琳装作惊讶，瞪大了一双无辜的水眸，小心翼翼地问：“凌子哥哥，你怎么……怎么变大了？”
严凌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我……对不起，菲琳，污了你的眼睛，是我不好……对不起啊。”
“凌子哥哥……你过来一下。”
任菲琳伸出一只柔柔的小手，拉着了他的指尖。
如同被蛊惑了一般，严凌缓缓坐到了任菲琳身边。
任菲琳冲他柔柔的一笑，娇羞地低喃：“凌子哥哥，不嫌弃的话，让妹妹报答你的一片真情吧……”
“……？！”
严凌猝不及防间，被她碰到了小兄弟，整个人犹如触电一般，脑袋嗡的一响，什么都顾不得了……
世上的一切从此刻开始都与他无关，他的眼中只剩下，也只容得下一个任菲琳。
他并不记得，他还有一个未婚妻正在他与她的订婚典礼上苦苦等着他归来。
他并不记得，整个宴会厅还有一两百位受邀来观礼的亲朋好友们。
他也不知道，他的未婚妻容慧语在得知他突然抱着一个女人离开后，气得当场昏厥，醒来后泪如雨下。
他也并不在意这个本应该成为他未婚妻的女人会面对什么。
在带着任菲琳离开时，他就不顾一切地关掉了手机。
因为，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她更重要。
为了她，即便背弃全世界，他也愿意。
一个小时后。
严凌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胳膊上枕着一个娇艳动人的任菲琳。
由于她怀孕，许多动作是没法进行的，但是，她尽力满足了他。
而他也的的确确得到了一场**的体验。
这种体验实在是太美妙，他这一辈子，从没有哪一刻，像刚才那一小时那般快乐。
“菲琳，我爱你……我爱你，我太爱你了……菲琳，我为了你死都都愿意……”
他半睁着眼喃喃。
“傻瓜哥哥……你真傻。”
任菲琳侧身躺在严凌怀里，伸出小手抚摸着他柔韧的胸肌。
她无疑是愉快的。
她老公结婚后每天泡在酒池肉林中，早已经变得油腻，被酒色气熏得失去了当初的清爽俊朗，胸肌腹肌什么的更是统统不存在。
严凌的身材自然是比不得烈哥哥的，但是，比起她老公来，还是好太多。
而且，她和她老公如今相看两厌，很久没有过床笫之欢了。
她老公身为男人，倒是可以随便出去找女人，每天也有大把的野模投怀送抱，小三小四也不知道他包养了多少。
她呢？
她却没办法去光明正大的找男人。
这对她当然是不公平的。
所以，当发觉严凌对她产生欲念的时候，她便暗自盘算着，与严凌一同奔向生命的大和谐。
这样以来，她可以从中得到满足，严凌也可以继续对她死心塌地。
何乐而不为呢？
严凌自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睡到了多年来心心念念的女神，夙愿得偿，人生终于在今天圆满了。
殊不知任菲琳小算盘打得啪啪响，他能睡到她，也无非是应该她本就乐意。
所以，任菲琳说他傻，是发自内心地觉得他傻。
而这话听在严凌耳中，却是在**。
“菲琳，你才是个小傻瓜……就这么把自己给了我，我严凌何德何能……？菲琳，以后我该怎么对待你好呢？”
严凌是真心有些迷茫了。
他固然是想娶她，想彻彻底底地拥有她。
可是，她到底是别人的妻子，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他愿意娶，她也未必想嫁啊。
“凌子哥哥，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你对我真的很好很好，比起我老公来……你好太多了，凌子哥哥，真的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说着说着，任菲琳声音又有点哽咽了。
“你老公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
严凌又是好奇，又是生气，又是不解。
他真不明白，像任菲琳这么完美这么美丽的女人，会有男人不好好珍惜她，不把她捧在手心宠爱她吗？
那个男人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1532、离婚吧！我娶你
“呵……”
任菲琳苦笑一声，把脸贴在严凌的胸口，涩然道：“凌子哥哥，你以为，世上都是你这样专情的好男人吗？”
“难道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严凌愕然。
任菲琳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在外面乱搞？
一瞬间，严凌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哎……”
任菲琳幽幽叹息道：“又何止是在外面有女人，他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个呢。据我所知……他秘书室的那几个，都是他的情妇，更不用说在外面招惹的那些……凌子哥哥，事到如今，我早就对他绝望了。”
“……什么？！他居然……”
严凌瞠目结舌道：“太过分了，这混蛋！”
任菲琳搂着严凌的腰身，寻求安慰似的更紧密地与他贴在一起。
严凌也更加疼惜地抱紧了她。
因为任菲琳老公的斑斑劣迹，勃然大怒的严凌浑然忘记自己正睡着别人的老婆。
当他痛骂任菲琳老公时，便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睡任菲琳这件事合理化了。
“有时候我想……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好男人，也只有凌子哥哥一个吧。”
任菲琳哀怨地说。
“菲琳……你受苦了。”
严凌心疼不已地抚摸着任菲琳光、裸的后背。
不得不说，怀里的这具胴/体十分的动人，简直令他神魂颠倒。
如今他算是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此时此刻，哪怕让他立即死了，他也值得了。
但是，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菲琳已经这么惨了，他应该将她救出苦海才是！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对于她，他总是充满了救世主一样的情结。
他总想当她的英雄。
“不苦……还有凌子哥哥爱我，我好幸福，好开心……”
任菲琳真情实感地说。
“菲琳……”
严凌禁不住低头吻了吻她。
而后，他望着她，动情地道：“菲琳，你和他离婚吧，只要你离婚，我马上娶你。从此以后，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
任菲琳沉默了。
她心想，你是不是傻？
就凭你这点家底，还好意思说娶我？
就拿严凌住的这套房子来说吧，这样承北市区的房子，结婚后她老公送了她几套。
平日里，她住的是带泳池的大别墅，出入则是劳斯莱斯等豪车。
而严凌呢？
他过得不过是比普通人要优越那么一丁点的生活。
说他是个高富帅，倒也算得上。
可是，他怎么能比得上她老公呢？
她老公家，才是真正的富豪。
倘若她和她老公离婚，从此便要泪别大别墅与劳斯莱斯。
难道要让她苦兮兮地跟着严凌过日子吗？
怎么可能。
他不过是个疗养院的院长，平日里在渺无人迹的郊外呆着。
她要是跟了他，也只能过这种苦行僧的生活。
而她，早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被无数名媛贵妇环绕。
严凌啊严凌，你真是太天真了。
她在心中对他产生了深深的不屑。
可是，嘴上却温柔地说：“凌子哥哥，我不想让你为难……再说，我这样的女人，哪里能配得上你呢。”
“为难？”
严凌皱了皱眉，说：“我不为难，菲琳，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至于配不配的上，这个问题你更不必在意，是我配不上你，而不是你配不上我。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的公主，我的女神。”
“不……”
任菲琳在严凌怀中仰起头，伸出一双柔软的小手轻轻遮住严凌的嘴唇。
“不要说这种话，凌子哥哥，我怎么配得上你呢？你还没有结过婚，而我，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还怀着别人的孩子……我只是个残花败柳啊，凌子哥哥……”
任菲琳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小傻瓜，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
严凌握住任菲琳的那只小手，低头温柔而无奈地望着她说：
“什么残花败柳，你这么美，这么可爱，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得上你。纵使怀着别人的孩子又怎么样？你想要这个孩子，以后这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你不想要，就把孩子生下来给他，以后我们再生，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属于他们的美好未来。
谁能够想到，他严凌也能有睡到自己女神的一天呢？
这种美事，他从来做梦都不敢梦。
只能说，多年的真心终于有了回报，菲琳她，过了这么多年，总算是被他感动了，融化了。
能够守得云开见月明，还不是因为他这么多年来的苦苦坚守？
原来，爱一个人，是真的会有回报。
这片深情，终究是没有错付啊！
严凌心中感慨万千，几乎要落下泪来。
任菲琳嘴角抽了抽，心想，让我给你生孩子？想得美。
睡一睡而已，怎么还做起梦来了？
这话当然是不便明说的。
便仍然柔柔地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一定会很幸福吧……可是，凌子哥哥，菲琳这辈子，恐怕真的没办法报答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严凌急了。
他紧紧攥住任菲琳的手，说：“他对你又不好，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过下去？那种混蛋！他不配拥有你这么好的女人。”
“是我不配拥有凌子哥哥这么好的男人啊……”
任菲琳轻叹一声：“凌子哥哥，我的一生，已经是这样了，今天能够和凌子哥哥……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菲琳……！”
严凌痛心地低喊一声。
任菲琳低头用力一眨眼，挤出一滴眼泪，落在严凌胸口。
严凌感到自己胸口被灼伤了，这滴泪直接透过皮肤落进了他心底！
他心里痛极了。
难道，他就不能给他最爱的女人幸福吗？
难道，他们注定要错过一生吗？
菲琳都把自己的身体给他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身体就是最珍贵的礼物，菲琳一定是深爱着自己的！
他们明明彼此深爱，菲琳好不容易接受了他，难道他要眼睁睁看着她重新回到火坑里，继续过那生不如死的生活吗？
不能！
如果那样做了，他严凌就不配做个男人！
他一定要对任菲琳负起责任来。
“凌子哥哥，别傻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凌子哥哥你值得拥有更好的人生，更好的女人，我真的……配不上你啊。”
任菲琳无奈地说。
她真希望这个傻子别再坚持娶她了。
她怎么可能嫁给他？
除非她疯了。
“菲琳，我求你不要再说你配不上我了。”
严凌心痛道：“我不允许你看不起你自己。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女人。”
“哎……”
任菲琳叹了口气，幽幽道：“凌子哥哥，其实，我觉得你的未婚妻比我更适合你。”
“什么？”
严凌惊了。
要不是任菲琳突然提起，他都快忘了他还有个未婚妻了。
他本来就对那女人没什么感情，愿意和她订婚，也不过是因为她长得和任菲琳有几分相像。
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没可能得到任菲琳了，所以在被家里逼婚的情况下，不得已找了个替代品。
可如今，他一夕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神，为什么还要考虑那个替代品？
“她比我更年轻，更漂亮，身材气质都很好。我听说，她家境也很不错，和凌子哥哥你门当户对……”
任菲琳认真地说。
严凌皱眉道：“我不爱她。菲琳，我对她一丁点感情都没有。你放心，我会和她说清楚的。”
“不……不要。”
任菲琳连忙道：“凌子哥哥，我不要你为了我而去做一个渣男。”
“……渣男？”
听到这个词，严凌一阵恍惚。
他没想到渣男这个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可是……
论起他对容慧语的所作所为来，也确确实实，算得上是一个渣男了。
但倘若他不爱她，还娶了她，那对于她来说，将来的日子不是更加煎熬吗？
思及此，严凌把心一横，
说：“渣男就渣男吧，我只知道，我对菲琳的心，这辈子都不会变。”
“……凌子哥哥，不值得的。”
任菲琳叹道：“我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得。凌子哥哥，我祝福你，以后……还是把我忘了吧。”
严凌愕然道：“为什么？菲琳，我们不是已经……为什么你现在还要对我说这种话？难道你打算从此和我不相往来吗？你……你怎么狠心？”
任菲琳本来想着，偶尔和严凌睡一睡，倒也没什么。
可如今一看，随便睡一下，严凌就认真成这样，非要和她结婚不可，那她以后怎么敢继续招惹他？
“凌子哥哥，我不想毁掉你的人生。我这样的女人……真的配不上你。”
任菲琳耐着性子温声细语道：“我要是和他离了婚，再嫁给你，就是二婚。凌子哥哥你这么好的条件，娶一个二婚女，别人会怎么看待你啊……我不想别人背着你对你指指点点。凌子哥哥你一向洁身自好，你应当拥有十分完美的人生，与幸福的婚姻。若是我和你在一起，真的就是耽误了你啊……不止别人背后会议论，怕是你的家人，也不见得会答应你娶我这样一个女人吧……”
“怎么会？菲琳，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结了一个婚，就变得这么妄自菲薄了……”
严凌不解地望着任菲琳说：“难道你忘了，你曾经是承北多少男人心目中的最佳妻子人选？你温柔，美丽，承北哪个女人比得上你？任何一个男人，能够娶到你，那都是天大的福气。你怎么会这样想自己？再说，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也算知根知底，我家里人怎么会嫌弃你？要嫌弃，也是阿姨嫌弃我吧，毕竟，比起你的耀眼，我严凌一向平平无奇，在你面前，该自卑的人是我啊。”
任菲琳听了，心里有点儿发急。
这个严凌，怎么就是说不通呢？
她说她配不上他，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让他放弃她啊！
怎么他还较真了呢？
这种容易较真的男人，最让人头疼了。
她真搞不懂，他怎么就像个口香糖一样黏上她就甩不掉了呢？
这人也曾是成绩优异的医学高材生，按道理来说脑子不会笨啊。
怎么在这方面就智商为零呢？
任菲琳垂目不语，暗自琢磨着这一场闹剧要怎么收场。
她倒是明白了那些骗炮的渣男的烦恼。
睡是睡了，她不要对方负责，对方却上赶着非要对她负责。
真是可笑，可怜，可叹。
可这码事，她又完全没办法和他挑明了。
要是挑明了，估计他脆弱的小心脏没办法接受吧。
再一想想，这男人真能为了她抛弃未婚妻和一众宾客，也真是够傻的。
这么傻，怪不得单身多年。
一个人但凡聪明点，也不至于多年如一日的给同一个人当舔狗啊。
舔狗能够舔来爱情吗？
做梦。
看不上的，永远看不上。
舔狗，永远只是毫无价值的舔狗。
“凌子哥哥，你不要这样。”
任菲琳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我不想凌子哥哥为了我成为众矢之的——今天的事儿还不是无法挽回，你快回去，和容家那位千金解释解释，就说看我发病，好心送我去医院……现在赶回去也还来得及吧，而且，看得出来，容家千金很喜欢你，她会信你的，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
严凌沉默了。
任菲琳回头看向严凌，只见严凌眼中含着一抹悲伤。
她顿时心中不忍，可是，不忍又能怎么样？
她根本不可能和严凌在一起。
要怪，只能怪严凌太穷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养得起她。
她可不是那种追求小富即安的人。
她要的是大富大贵的生活，是被人艳羡的生活。
倘若被她那些昔日同学瞧不起，那比要她死还难受。
况且，她怎么可能离婚？
离了婚的女人，就是二手货。
没有人要二手货的。
她即便对她的丈夫有再多不满，也不可能与他离婚。
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凑合着凑合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这又有什么呢？
不快乐、不幸福，都算不上什么，这些统统都是可以忍受的。
唯独没有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