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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请你别伤悲全文阅读

作者:璟涵醒醒     时光请你别伤悲txt下载     时光请你别伤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女厕所传答案

    “什么?你让徐子昂把答案给你放到女厕所?”

    “嘘你小点声!!!”

    下课铃刚响,林巴黎就被林醒醒所谓的“重大决定”吓了一大跳。她白着眼睛看了看林醒醒,又侧过头看了看此刻已经面如死灰的徐子昂,留下了一句“真是红颜祸水啊!!!”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星期五下午的班会课上,邢后妈絮絮叨叨了二十多分钟,就为了强调下周一的考试。林醒醒坐在最后一排用两本书堵住了耳朵,可是还能听见邢后妈的话,那声音如同死亡通知书一样,震得她浑身发麻汗毛直立。

    邢后妈一走,林醒醒就打着“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口号,开始了疯狂的学习。可是当她发现试卷上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她根本不认识之后,就立刻非常识趣的放弃了。

    林醒醒无力的趴在桌子上转着笔,深思了半天,突然就把脸转向了徐子昂:“昂昂...昂昂...你就救救我嘛!!!”

    “可是,这次分班考我们不在一个班,我没法帮你换卷子了啊!”

    “你可以给我递小抄出来啊,就比如...”

    林醒醒突然笑的有些诡异,让徐子昂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一脸恐慌的看着林醒醒,小心翼翼地寻问着:“比如什么?”

    “比如给我塞到女厕所里嘛!!!”

    徐子昂此刻的眼睛里像涨满了一层浓浓的白雾,差一点就要结成水滴流淌出来了。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要是不认识林醒醒就好了!

    其实林醒醒也想过要好好学习的,刚上高一的那几天里,林醒醒的书包里也曾塞满课本,书桌上不是试卷就是练习题。可是当她发现学校后面开了一家新的书屋,里面有她无数本想要看的小说和漫画,她的课本和练习题就被慢慢地取代了。

    那时候林醒醒总是捧着最新一期的《最小说》杂志,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大言不惭的教导大家:“青春就是要上课看小说,被故事虐的哭哭啼啼,却告诉老师是因为今天的课讲得太感人了!”

    每当这时候林巴黎总是搞不清林醒醒的脑回路,虽然林巴黎的学习也不怎么样,但是也没像林醒醒这般差强人意啊!不仅物理化所有的符号都不会写,更惊人的是,林醒醒居然敢拿着上次开学考试的假成绩,回家各种勒索七大姑和八大姨。而林家人果然跟林醒醒是一个脑回路的,居然对她的成绩信以为真了!

    “昂昂...昂昂宝宝...你帮人帮到底嘛!要不是你上次帮我换卷子,我也不可能排到全班第十八啊。你闯的祸你要负责,现在你不管我了,我看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我也不知道上次的考试那么重要啊!”徐子昂对上次帮林醒醒换卷子的事,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

    “那我用手机给你传答案行不行?”

    “不行!!!这次考试不知道是哪个傻x跟校长提议,我听说全校装了信号屏蔽器,你给我

    传个毛线啊!我连10086催我交话费的短信都收不着!”

    教室里早就空无一人,林醒醒死死地抱着徐子昂的书包不肯撒手,一脸被抛弃的怨妇表情:“你知道的...我要是...这次考不好...我就再也不能...”

    话音刚落,林醒醒就一副要给徐子昂跪下的架势,吓得徐子昂紧忙拉着她往起拽:“姐,我错了,我去,我去!”

    林醒醒顺势笑眯了眼,掏出了校服兜里早就备好的两根棒棒糖,将一根塞到了生无可恋的徐子昂嘴里。林醒醒的脑袋刚好挡住了窗外的日落,夕阳的余辉渲染着她的脸颊,徐子昂觉得此刻的林醒醒竟然有一种释迦牟尼佛的气质!

    他突然想起了神雕侠侣里李莫愁的那句话:“我欲度你成佛,却没曾想被你累成了魔!”

    林醒醒一边捋着徐子昂温顺的发毛,一边“嘎嘣嘎嘣”的嚼碎了嘴里的棒棒糖,还不忘记正义凛然的说道:“只要你乖,给你买条gai”

    星期一清晨,徐子昂刚走出自家的楼道门,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眼睛就被一双纤细的手遮住了。

    “猜猜我是谁?”

    徐子昂的声音忍不住的在颤抖,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仿佛白日见鬼了一般:“你...你怎么知道我家住哪儿的?”

    林醒醒看着徐子昂滑稽的样子,忍不住地弯下腰用手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瞅给你吓的那个怂样!哈哈哈哈!我是不是阴魂不散的!小样,你休想逃出我的魔掌!”

    清晨的风微凉如薄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守护着朝阳徐徐升起。林醒醒的笑声在蝉鸣的配合下,竟然如银铃般格外的动听。徐子昂觉得林醒醒仿佛就是自带的病毒一样,他总能轻而易举的被这个女孩感染。

    “你知道我为了接你上学起多早嘛,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徐子昂斜睨了林醒醒一眼,看着两个人的影子重叠成了一滩浅灰色的线条,紧忙快走几步拉住了林醒醒的手:“怎么,还怕我不来啊!”

    两个人在学校附近松开了手,装作不太熟的样子,一前一后走进了学校。毕竟教导主任在校门口查勤,谁都不想在他面前多惹事端。可是还没等走进教学楼,林醒醒就不知道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啊”林醒醒下意识地大叫了起来,重心不稳的狗啃地,直接摔了一个大跤。顿时火辣辣的感觉窜上了林醒醒的全身,就别提有多疼了!

    徐子昂听到声音急忙跑过去扶趴在地上的林醒醒,满眼心疼地半蹲了下来给林醒醒揉膝盖:“没事的,没事的,不疼,不疼啊。”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异样目光,一副表情肃穆的架势,弄得林醒醒倒是有些尴尬:“你快放手,这是学校!”

    徐子昂只好红着脸小心的搀扶起了林醒醒,还十分不自然的干咳了两声。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想到,此刻浓情蜜意的这一幕,却被不

    远处的教导主任尽收在了眼底,这两个人在教导主任的心里算是挂上号了!

    “叮铃铃叮铃铃”

    上课铃声终于叫醒了沉睡的大地,带着逐渐泛白的天幕和有人欢喜有人绝望的心情,星期一的考试正式开始了。

    头顶的灯光很亮,可是林醒醒却觉得眼前发黑。教室里只能听见刷刷刷落笔的声音,林醒醒看着此刻眼前的试卷,真是一道题都他妈不会。监考老师有条不紊的看着杂志打发着枯燥的时间,仿佛这次学校已经笃定了,抄袭的问题绝对不会出现!

    林醒醒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到了跟徐子昂约定的取答案时间,就紧忙慌张地举起了手:“老师,我要去厕所!”

    没曾想监考老师竟然连头都没抬就同意了,甚至都不看看去厕所的人是谁,这一切似乎有些太顺利了吧!

    林醒醒像着急兑中奖彩票一般,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女厕所。果然,在镜子后面一摸就找到了徐子昂藏好的答案。林醒醒紧忙把答案抄在了手上,还不忘自言自语地呢喃着:“我就知道学习好的肯定都靠谱!”

    接下来的几科考试,两个人就这样蒙骗过关了!

    中午刚考完试回到八班,林醒醒就拉着林巴黎兴高采烈地讲述着她作弊的顺利过程。丝毫不避讳周围堆满了担心成绩的同学,正在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林巴黎斜眼瞪着林醒醒,紧忙捂住了她的嘴:“嘘你还想不想让徐子昂活了,你要死别把人家拉下水啊!”

    这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正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安静的听着这一切。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让他在光线里被切割的阴郁且深邃。

    欧阳一看见刚刚走回班的徐子昂,起哄的对林醒醒喊道:“呦,醒醒,你的mr.right回来了!”引得许多同学都朝林醒醒的方向看,这时她才知道刚刚自己到底有多傻逼!事已至此,林醒醒只好耸耸肩,起身把徐子昂从班级里拽了出去。

    “怎...怎么了?”

    “没事啊!我们出去买零食去!”

    林醒醒此刻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盼望,这个班级里好人多一点,千万别有人把她刚才说的话捅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醒醒都早早地来到了学校,不仅每天把徐子昂的课桌擦的一尘不染,又是给他带早餐又是给他买零食的。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弄得大家都震惊不已,小声的在底下议论纷纷:

    “这俩人最近怎么反过来了?平常不都是徐子昂把林醒醒当菩萨供着嘛!”

    “可能林施主深知自己罪孽深重,回头是岸了呗!”

    “不对不对,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古怪。”

    “难道林醒醒对徐子昂强奸未遂?”

    “叭”一个矿泉水瓶子就朝着围圈议论的几个人砸了过去,只见崔岳麒一副要杀人的架势走了过来,大家只好悻悻作罢,立马识趣的闭上了嘴。

第七十七章:崔岳麒的离别

    午休前的最后一堂课上,徐子昂收到了崔岳麒发来的短信:中午在学校顶楼等你,我们谈谈。

    徐子昂侧过头,正对上了几张桌子之外的崔岳麒。崔岳麒正直勾勾的看着他,深黑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徐子昂突然觉得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让他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压抑。

    林醒醒在半堂课前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教室里闷热而嘈杂伴随着窗外传来的阵阵饭香,让同学们大概分成了这样几大类:打盹的、看课外书的、小声在底下说话的、还有淅淅零零的几个人在听课。

    老师在黑板上讲的口沫乱飞,一边写板书一边擦黑板,忙得好像流水线上的机器人。大家各自在干各自的事情,并没有人注意到徐子昂和崔岳麒正在教室里望着彼此,像是两座孤岛冷得快要结成冰一样。

    两分钟后,徐子昂给崔岳麒回了短信。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不约而同的坚定,仿佛等这一刻也很久了:好,中午见!

    “叮铃铃叮铃铃”午休的铃声刚刚响起,林醒醒就瞬间睁开了眼睛。她先是抻了个懒腰,转过头就望向了徐子昂:“可算熬到下课了,饿死爹了!”

    “我...中午有事,不跟你一起吃饭了。”还没等林醒醒反应过来是什么状况,徐子昂就丢下这一句话走出了班级。

    “吵架了?”林巴黎是林醒醒的前桌,自从林醒醒和徐子昂官宣后,林巴黎就特别识趣的让出了同桌的位置。

    看着徐子昂离去的背影,林醒醒冷着脸十分不悦。她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左右摇摆着,这副晃动身体的架势似乎在做跑步前的热身动作。

    “不知道去找哪个野鸡鬼混了,不管他了,咱俩快去吃饭吧。邢后妈不让我上课吃零食可真要命了,我现在饿的就剩血皮了!”

    话音刚落,林醒醒就拉着林巴黎冲向了觅食的道路。

    “让开!快让开!”

    午休的同学们“呼啦啦”成群结队的往校外走,林醒醒像一匹野马,拉着林巴黎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四处都可以看到被林醒醒“故意”撞飞的人,和后面不停的尖叫声和咒骂声。

    “林醒醒,你饿死鬼赶着去投胎啊!”

    林醒醒回过头,对差点被她撞倒的欧阳一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对呀!你再挡我路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午休的位置总是很难占,尤其是门口环境较好的几个餐厅,菜品是限量供应的,卖完了就真的卖完了。每每这时林巴黎都不由自主的佩服林醒醒,这个女孩永远可以在大家惊叹与愤恨的目光中杀出一条血路。高中生活的那三年,只要有林醒醒在,林巴黎从来都不用担心午饭的问题。

    “老板,两份红烧鸡翅饭!一份葱烧排骨饭!再给我炸一份大薯条!一份炸鸡块!”

    林巴黎皱着眉看了林醒醒一眼:“今天就咱俩你吃的完吗?”

    “吃不完打包回去,馋死徐子昂!”

    林巴黎轻轻地摇了摇头:“你看,你还是担心他,怎么就是嘴硬呢!

    林醒醒的脸瞬间就涨红了起来:“我...我才没有,我就是在为我的下次考试着想!”

    当徐子昂推开顶楼天台上禁止入内的铁门,一眼便看见在阴影里显得有些落寞的崔岳麒。

    正午的阳光从徐子昂的头上打落下来,在崔岳麒的方向变得暗淡。阴影的交界处像是一张陈旧的黑白照片,硬将这两个身影拼凑在一个相框里,把这一刻定格成了永恒。

    徐子昂看着崔岳麒手里刚刚点燃的烟,语气有些不悦的问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什么时候和醒醒在一起的?” 崔岳麒猛吸了两口,并没有回头看他。

    眺望半个城市的学校天台上,两个少年正分站在两边对视着彼此,凝重的气氛一触即发,在明暗清晰的光影里等待着生命的纠缠。

    “我要走了。”崔岳麒的语气很平静,徐子昂以为他会跟自己打个你死我活,然而并没有。

    “要走?”

    “过完这个暑假我就要出国了,比预计的提前了一年,不过现在想想也挺好的。”

    “林醒醒知道吗?”

    崔岳麒摇摇头没有说话。

    “你不准备告诉她?”

    崔岳麒转过身来,挠了挠头发,叹了一口气:“以前不敢告诉她,但是现在,呵呵,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徐子昂走到了崔岳麒旁边的位置,从他的烟盒里拿了一根烟,动作熟练的点燃了:“那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一直都想知道最后和林醒醒在一起的是什么人,看到是你,我就好受多了。“他伸手搂过了徐子昂的肩膀,力气很重,捏的徐子昂有些疼。

    半晌之后,他才渐渐的松开,冲徐子昂眯了眯眼睛微笑着:“兄弟,对醒醒好点,别让我失望哦!”

    大把的阳光洒在两个少年的脸上,他们的衣着有些单薄,可在风中依旧站的挺拔俊朗。放眼望去可以看到马路上流水般的汽车,和校门外匆匆流动的人群。他们看着画面里的人一个个的出现,然后又一个个的走远,直到最后消失不见。

    徐子昂用手撞了撞崔岳麒的肩膀,玩笑着问道:“你以后会不会后悔啊?”

    “后悔今天把林醒醒让给你?”崔岳麒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没有你,林醒醒也不会和我在一起。”

    “其实在林醒醒心里,你挺重要的!”

    崔岳麒点点头:“不用你说,我知道。”

    整个午休时间,林醒醒的右眼皮都在剧烈的跳动着,她一遍遍的揉搓着难受的眼睛,也一遍遍催促着林巴黎快点往教室里走。

    “大小姐,吃完饭不能剧烈运动,你走慢点行不!”

    “不行不行,我有很强的预感,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林醒醒走到楼梯处,正撞上从天台上下来的徐子昂,她顺手把打包回来的食物扔到了徐子昂的怀里,嘴里还没忘记嘟

    哝着:“你还知道回来啊!”

    几个人刚刚走进班级,班长马六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醒醒,徐子昂,教导主任叫你俩去办公室!”

    灾难的感觉像大雨般轰隆隆的打来,林醒醒和徐子昂相视而望,两个人都知道这回完了。

    林巴黎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心,紧忙拉着马六问道:“有说找他俩什么事吗?”

    马六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压着嗓子声音很轻:“没有,但是主任的脸色不太好,我进去的时候看他的午饭还摆在桌子上没吃呢。”

    2018年夏,徐子昂婚礼的前夕,澳洲飞往中国的飞机上。

    林醒醒红肿着眼睛喝的酩酊大醉,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播放着她刚刚收到的视频徐子昂婚礼的宣传预告片。

    飞机越过太平洋遇到了紧急气流,在云层中颠簸不休,晃得像摇篮。空姐早已通知大家收起电子设备,可林醒醒仿佛像是聋了一样。

    无奈之下空姐只好叫醒隔壁座位上睡着了的林巴黎,让她劝劝这位哭得像是赶回国去奔丧的朋友。

    “别看了,过两天婚礼上不就见到了嘛!”

    林巴黎一把抢过了林醒醒的笔记本电脑,手指朝着关机键就往下落。可不曾想林巴黎的眼睛刚刚扫过屏幕,整个身体都僵硬在了半空中。

    视频里的女孩不过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圣洁的婚纱,笑容明朗。记忆在林巴黎的脑海里回转,重叠的音容笑貌忽然鲜活了起来,像是风中掠过的纸飞机,迫不及待的将过去倒带回来。要知道过目不忘一直是林巴黎的本领。

    “她...”林巴黎诧异的看着屏幕上的新娘,想到了五年前的一个晚上,徐子昂也曾领过一个这样的邻家女孩来见林醒醒。

    “姐姐,我喜欢你和巴黎姐姐好久了,上学的时候就听过你们的故事,你和子昂哥哥一定要幸福呀!”

    初夏的深夜里漆黑一片,女孩站在路边拉着林醒醒的手越说越激动,仿佛是见到了久违的偶像一样。

    林醒醒早已喝得不省人事,一边看着女孩傻里傻气的笑,一边往徐子昂的怀里钻。

    那天的偶遇对林醒醒来说,是一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夜晚。甚至都没有在她的记忆里存档定格,所以她并不知道,有一个自称是林醒醒迷妹的女孩,和徐子昂的新婚妻子长得一样,有一双清莹秀澈的杏眼。

    崔岳麒当年还是错付了人,林巴黎叹了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不要用你的青春去教一个男孩如何爱别人,在这场荒谬的赌局里,林醒醒赌输了,并且输的一败涂地。

    我情愿你浑身长疮,恶臭腐烂,饥寒交迫,无亲无故...总之要死的很惨。

    可是一想到真的会有那一天,就赶忙收起了以前的诅咒,还是算了。

    不祝你幸福,但愿你平安。

第七十八章:八班的暴力事件

    整个下午林醒醒和徐子昂都没有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走出来,有路过的同学用余光往里面望了望,回来后就开始小声的在底下议论。

    “好像把爸妈都找来了,看来不是小事啊!”

    “对呀,我看还有保安进进出出呢!”

    “他俩到底干嘛了啊!不就是谈谈恋爱至于这么隆重嘛!”

    林巴黎坐在座位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听到爸妈这两个字的时候,她想起了林醒醒的经典名句,不禁摇头笑了笑。

    “能让我爸妈同时出现的场合只有两种,我的婚礼上和我的葬礼上。”林醒醒在提到爸妈的问题上,总是爱这么形容她生父生母之间的奇妙关系。林巴黎知道,对于祸国殃民的苏妲己来说,她的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

    快要放学的时候,林醒醒回来了。她“咣当“一脚踹开了班级的门,咬牙瞪眼威胁地扫视了一圈后,就冲着不明所以的同学们大喊了一句:“谁叫白玉,快点给我滚出来!”

    放学铃声在此刻不慌不忙的响了,整个楼层的人都像潮水般从各个教室里往出冲。只有八班的人一动没动,教室里的气氛紧张极了,林醒醒死死地堵在了班级的门口,一副“不交出来白玉,大家都得死“的架势。

    林巴黎和欧阳一发现事情不妙后,赶紧跑上前去拦着林醒醒,以免她找不出来白玉,就直接要给八班翻个底朝天了。

    可是几分钟以后,还是有个女孩从第二排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女孩长得很瘦小,林巴黎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勇气站起来的,她的个头才到林巴黎的肩膀,在充满“妖魔鬼怪”的八班里,女孩的确是个毫无存在感的人物。如果不是林醒醒闹的这一出,想必大家是真的都不知道白玉是谁。

    白玉看着气势汹汹的林醒醒,愣了半天才讷讷地往班级门口小心的移动着。汗水凝成的水珠滴在她的齐刘海上,林醒醒为什么找她,她再清楚不过了。林醒醒看着即将走过来的白玉,深吸了一口气左右两下甩开了欧阳一和林巴黎,往前冲了几步就揪住白玉的校服往出扯,嘴里还气急败坏的骂着:“你是不是活拧了?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谁是林醒醒!”

    白玉被林醒醒吓得一哆嗦,她哪里晓得女生发起狠来居然这么可怕,如果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再借白玉十个胆子也不敢偷偷跑去打小报告啊!白玉的整张脸都变得惨白了起来,硬被林醒醒拽着,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一句话;“我...我就是想...我...”

    林醒醒被气的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她看着面前这个装作楚楚可怜直掉眼泪的女孩,越看越来气,都等不及把她拉出教室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就是一记狠狠的耳光。

    “啪”

    白玉的脸被打肿了一大半,加上她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可怜的小丑。正当林醒醒准备回手来个反抽的

    时候,一个男生的身影挡在了白玉的面前:“林醒醒!”

    这个声音林醒醒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声音的源头是这张陪伴林醒醒成长多年的脸,让林醒醒再一次的被震怒了。

    “滚”

    原本嘈杂的班级,被林醒醒的这一声怒吼震得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再开口说话。时间似乎被冻结成了冰,只有崔岳麒和林醒醒在教室的前方对峙着。林醒醒的五官被气得扭曲成了一团,整个人仿佛是点燃了的火焰,可是崔岳麒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一种罕见的冷然寂静。

    林醒醒浑身上下都在不停地发抖,她望着崔岳麒像一只炸了毛的雄狮一样咆哮着:“我草你ma的,我再说最后一次,你滚开!”

    崔岳麒还是没有动,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挡在白玉的面前,他冷着脸看着林醒醒,眸色深沉的有些可怕,竟然让人猜测不出来,他当时究竟是以何种心情。

    林醒醒知道,那一刻自己的怒气早就与白玉不相关了。

    这个守护了自己纠缠了自己多年的男孩,竟然真的有一天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这个曾经发誓说过会为自己对抗全世界的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女生与自己为敌了。应该是失望吧,不对,不只是失望。她望着崔岳麒的脸有太多的复杂情绪在里面,她觉得心很痛,既陌生又心酸。

    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林醒醒还是会闹得天翻地覆的时候,她只是丢下了一句冷冷的话,就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没有人知道滚烫的眼泪在林醒醒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就从她的眼睛里肆意的溢了出来,跌落在那次她和崔岳麒的转身后,飞奔在四下无人的操场上。那一刻林醒醒庆幸自己跑了出去,幸好,幸好,没被同学看了笑话。

    林醒醒,怎么可能会哭呢。

    “崔岳麒,以后我不欠你的了。”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八班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古怪。每个人的头顶上都冒着黑压压的云彩,在邢后妈的压迫下为了即将到来的高一结业考试忙碌着,再也没有人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八卦话题上了。

    林醒醒和崔岳麒的关系已经达到了有史以来最差的地步,简直可以用水火不容来描述,只要崔岳麒在班级,林醒醒就旷课不来。后来几次交战下来,崔岳麒就干脆退位请了个长期的病假,学校里就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在给林醒醒让步。但是没有人敢说破,因为只要有人提起崔岳麒,林醒醒的脸瞬间就扭曲了八度。

    徐子昂和林醒醒的关系,因为白玉的告密被捅破了。连带着那次考试的女厕所作弊事件,教导主任直接叫来了徐子昂的家长,当着学校领导面给他们看了那段徐子昂进出女厕所的监控视频。

    据说当时徐子昂的父母被气得脸都白了,一门心思觉得自己的宝贝儿

    子一定是受到了什么威胁和逼迫。尤其是在看到传说中的“未来的准儿媳”是林醒醒后,吓得捂住了嘴巴双双直摇头。也是这第一次见面的不愉快印象,奠定了日后几年里林醒醒和“婆家关系“相处并不融洽的悲惨命运。

    其实起初还是有转回余地的,至少林醒醒是这么觉得的。只不过当时徐子昂在选择承认自己是去女厕所偷窥的变态,和选择承认帮林醒醒考试作弊之间,他果不其然的选择了后者。林醒醒没有怪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醒醒最近的脾气变得出奇的差。

    “可能是夏天来了,热得我心烦气躁吧!”

    林醒醒还是喜欢像那些年的夏天一样,在体育课上躺在草坪中央,慵懒的晒着太阳。

    操场上的一群人在嬉戏打闹,清脆响亮的笑声像是风铃在空中飞舞。树荫下还是晃动着三三两两的人影,成群结队的,窃窃私语的,或者是一同席地而坐闻着风吹过的清香。

    林醒醒总是会装作漫不经心的扫一眼篮球场,依旧有穿着白色t恤衫的男生,砸着篮球框阵阵作响,你追我赶跑的大汗淋漓。她总是习惯在那里停顿一下,直到看着篮球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变得空旷。

    林巴黎知道,她其实是想崔岳麒的。

    “他没打过电话给你?”

    林醒醒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眸里的情绪让人看不太清:“没有。”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道。

    “我还没说是哪个他呢!”

    林醒醒转过头去望向夕阳没有说话,白昼的闷热感渐渐消退,可是她始终觉得最近的天空就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雾,很久都不复往日的清亮。

    晚自习的铃声响了,林巴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拉着林醒醒就要往教学楼里走。可是没曾想被林醒醒一用力,又躺回到了草坪上。周围的同学都迈着沉甸甸的步伐往各个班级里走去,林醒醒靠在林巴黎的肩膀上,一动不肯动。第二遍铃声又催命般的响起,周围早已无人,偌大的草坪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仿佛这世界里从没有人出现过。

    林醒醒看着远处一盏盏亮起的白昼灯,淡淡的说道:“以前我们总是爱躺在草坪上瞎扯淡,那时候总是嫌弃人多,太吵闹了又太烦。可是没曾想后来,我们居然就这样扯着扯着,越扯越淡了。如果早知道在一起的日子只有那么久,你说他会不会后悔,都用来跟我吵架了...”

    林醒醒站起身来用校服外套抹了一把脸,傻笑着继续说道:“反正,我是后悔了。”

    许多年以后,当林醒醒一个人坐在巴黎左岸的咖啡馆里回忆起这段故事的时候,她才猛然惊觉,原来“青春、花季、炙热、曙光、懵懂、温暖、初爱、成长、陪伴......”这些所有美好的词汇都该属于你。

    我的少年,欠你一句谢谢,算迟吗?

第七十九章:林巴黎被人带走了

    高一的结业考试定在了七月二十五号,这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连续数日的高温笼罩着整个城市,空气都被烤得扭曲了起来。板油马路上的沥青像是反光镜,路人一不留神就会踩的满鞋都是。

    下午第一节的英语课上,英语老师正忙着抄写考试要点,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字母擦了一遍又写满一遍。教室里闷热的像是桑拿房,可是还是抵挡不住总是有那么几个不安分的同学爱聊天。

    “诶,你信不信咱们现在操场上的地表温度都能烤熟鸡蛋了?”

    “你说的是东京热吗?”

    “东京热,哈哈哈哈,行里人啊兄弟们!都是爱看片的队友啊!”

    “你俩赶紧学习吧,还惦记烤鸡蛋呢,要是这次你俩再考不好,当心你爸妈把你当鸡蛋烤了!”

    “怕啥!我考的再不好那还有林醒醒和崔岳麒垫底呢!”

    “未必吧!听说崔岳麒办休学了,你要是再研究几天鸡蛋,我看你也够呛能考得过林醒醒了!”

    教室里安静的有些可怕,只有落笔的刷刷声响。林醒醒一边抄着黑板上的笔记,一边不经意的把刚刚的对话听了进去。“休学?”林醒醒的脉搏快速地跳动了几下,UU小说的一连几行单词都抄错了。

    “给。”

    林醒醒接过徐子昂递来的橡皮,侧过头对他笑了笑。电风扇在教室里吹的嗡嗡作响,林醒醒的几缕头发刚巧从耳后滑落了下来,徐子昂抬起胳膊下意识的去帮林醒醒撩头发,可是他看了一眼讲台上正在认真写板书的英语老师,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回了手,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咳,你等会还是去补课吗?”

    林醒醒点点头:“嗯。”

    林醒醒最近的学习热情很高涨,不知道是受了徐子昂父母的刺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整个人好像突然就转性了。上课认真听讲不再逃课和早退,报了一大堆强化训练班,就连她从来不缺席的体育课都被她改成了在班级里自习。她的这种学习状态,倒是让排在她名次前面的一群人都有了危机感。

    晚自习的铃声刚响,林醒醒就抱着一摞书准时地去上补习班了:“我走了,各位,再见!”

    班长马六暗自观察了她几天,觉得必须要找她谈谈,便把她拦在了班门口:“醒醒,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没事啊,我怎么了?”

    “你有事就跟我们说,我们大家帮你一起解决。你这阵子的喜怒哀乐变化的太快了,上个月还暴跳如雷,这个月就软玉温香了,我们都有点不适应...我们都很担心你。”

    听到马六在给林醒醒做心理辅导,欧阳一赶紧也凑了过来,歪着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醒醒:“对啊对啊,林公主,你还是发火吧,我们还是喜欢你穷凶恶极的样子!你是我们的林公主啊!”

    林醒醒笑着看了看他俩,眼睛里还是装着漫天的星光:“没事啦,我上课要来不及了,我先走啦,明天见!”

    林醒醒最近总是喜欢这样浅浅的笑

    ,说话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礼貌和温软。这个成熟的模样本应该是极好的,但是不知为何大家总是会莫名的心疼她。她的改变来的太过于安静,连个水花都没有,反倒让人觉得不安。

    深夜,星光满天,月色波澜。空气中没有了白天的闷热压抑感,就连微风里都带着植物的清香。距离考试还有三天的时间,林巴黎正一脸困意的打着哈气,趴在书桌上背着南昌起义的知识点。

    “刘贺叶朱周...留荷叶煮粥。”她正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邢后妈今天课上教的口诀,一边还在心里默默佩服着特级教师的水准果然不一般。

    突然,她书包里的手机震了震,震动的声音不大不小,可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倒像是喧闹与静谧的两极。林巴黎转过身迷迷糊糊地掏手机,她以为是林醒醒,毕竟如果不是因为挂念着林醒醒,她一早就关机了。

    可是却没想到这条短信的内容偏偏如同惊雷般,让她彻底清醒了。

    发件人是迟鑫。

    只有短短五个字:我回c市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巴黎觉得,她还是一年前那个叛逆的小女孩,偶尔和林醒醒一起闯闯祸,回家跟爸爸撒撒娇,就好像这一年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是啊,最近的日子过得太平静,又太匆忙。每天为了成绩、作业、学校、林醒醒和崔岳麒的事烦恼,她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如果不是迟鑫发来的这条短信,她几乎都要把那些与初心平相关的事忘了。

    林巴黎放下了笔,默默地走到了阳台。今天的夜色很好,眯着眼睛能闻到蔷薇和玫瑰的混合香气。她想起了刚搬到这里的那一年,她才十四岁,花园里的花是林醒醒拉着周墨、崔岳麒、和宋尚渝一起种的。大家一边听着周杰伦的新歌《夜曲》,一边在花园里卖力的玩泥巴,后来她被林醒醒泼了一身的泥汤,几个人就在泥土堆里打闹嬉戏你追我赶。

    林巴黎想到这里忍不住地笑了笑,她轻声地走下了楼,从林鸿的书房里偷了一盒烟。三个月以前她的确是主动找过迟鑫的,在和赢菲见面的那个晚上她给迟鑫打过一次电话,可是那天迟鑫很忙,还没说几句就匆匆挂断了。那些没忍心揭开的秘密,林巴黎告诉自己,是老天对她的宠溺。

    她坐在阳台上望着星空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这是她第一次抽烟,被呛的不停地咳嗽,不过她还是学会了。

    “可是人总归不能是自私的吧!”林巴黎轻笑着自言自语道。拥有过初心平那么深沉的爱,她没有办法装作毫不相关。

    半晌之后,她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编辑了一条短信,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好,明天见。

    时光再有力量也冲洗不掉故事存在的痕迹

    即使你曾万念俱灰

    可这世上依然有你的万般眷恋

    能爱的时候就努力去爱,剩下的就交给命运好了。

    隔天中午,迟鑫准时出现在了高阳高中的门口。他穿着白色的t恤衫靠在摩托车旁,手里拿着头盔,任由阳光打在他脸上。那一瞬间林巴黎觉得神情有些恍惚,仿佛世界被渲染成了黑白色,站在她面前的是记忆深处的某个少年一样。

    “嗨”迟鑫对她摆了摆手:“下午的课能不上吗?”

    林巴黎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迟鑫手里的头盔,二话没说就跳上了摩托车的后座。

    迟鑫莞尔一笑,两个人就这样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疾驰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画面倒是彻底惊吓住了林醒醒,有那么几分钟温文尔雅的林醒醒消失了,她看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卧槽!那是初心平吗?难道诈尸了?”

    “你有多久没去看他了?”摩托车飞驰在行车道上,匆匆略过夏日里的街景。

    “很久了。”林巴黎抱着迟鑫的手紧了紧:“但是,我见过赢菲了。”

    “吱嘎“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任由车轮的怠速在摩擦着地面,可是迟鑫还是将摩托车停在了马路中央:“你有很多话想问我?”

    林巴黎木讷的点了点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你知道鲸落吗?如果让你放弃生命换百人活,你会怎么选择?”

    后来当林巴黎提起初心平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

    破旧的废弃工厂,开门便是一股难以形容的异味。四周的窗户早已被焊死,初心平猛足了力气才踹开了唯一的铁门。尽管室外阳光明媚,可这里还是像深渊一样黑暗。

    “平哥,找到了!”

    初心平闭上眼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不过才跟林巴黎走了几天而已,没想到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来,拿盆凉水把人给我泼醒!”

    好在十一月的气温还不算太冷,不一会儿工夫,小五和迟鑫就从外面接了一桶水回来。

    “嘶”一桶凉水从上而下的浇落在男人的身上,原本强硬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狰狞,剧痛的感觉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妈的,你们要不然就弄死我!”

    初心平歪着头蹲了下来,微笑着按在了男人流血的伤口上:“我只有一个问题,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男人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看着初心平越看越觉得好笑:“小子,你连你自己的人都管不好拿什么跟我们斗?你老大龙七同意交出锦绣汇的时候,就知道锦绣汇的地下产业也是要一起交的!你们为他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他现在还管你们死活吗?别挣扎了小子,乖乖的听话,还能给你们留一条活路!否则......”

    男人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阴狠:“否则...如果想有人活,那总要有人去死的。”

第八十章:暗网的秘密

    初心平较有兴趣的看着男子:“哦?那你们准备让谁去死?”

    男子平静的躺在地上,用没有一丝起伏的陈述语调说了一句英文:“shadow web”。

    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禁了声。

    初心平走出废旧工厂的时候,整个人的灵魂都好像被扯碎了一样。风刮在他的脸上如同是刀子,他看着身后的一群兄弟,眼里闪过了无尽的绝望。

    小五笑嘻嘻地往他身边凑:“平哥,我们去哪儿?”

    初心平没有作答,只是突然转过头来问小五:“护照都办好了吗?”

    小五点点头。

    林巴黎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满脸泪痕的看着迟鑫,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呆住了,半晌之后她才开口问道:“是那个传说中恐怖的shadow web?”

    迟鑫的目光从混沌中渐渐恢复了明朗:“嗯,shadow web翻译成中文叫做暗网。那是美国政府出钱开发出来的一种网络,起初是为了军方和情报机构可以进行秘密联络建立的。暗网的特性就是“绝对的隐形”,里面充斥着所有无所不能的黑暗交易:毒品、军火、走私、黑客、非法买卖、金融犯罪...龙七爷和俄罗斯的雇主,也是通过暗网联络的。”

    “想必那些生意你也能猜出个大概了,是走私野生的熊胆和虎皮,偶尔也会有一些象牙。”迟鑫抬起头看了林巴黎一眼继续说道:“里川的地震不过就是个借口,就算酒店没被震成废墟,龙七爷出事也是早晚的。这块肉太大了,想吃的人又太多,想要吞并锦绣汇的人,真正想要的都是锦绣汇的地下生意。”

    “那...后来呢?”

    “龙七爷毕竟混了这么久,和海关还是有交情的。他给了我们一个撤离的时间,让我们去国外躲一躲。可是就在我们准备坐火车去俄罗斯的时候,你偏偏就出事了。”

    “你说的那天是...我在我爸公司里用花瓶打...那个女人?”林巴黎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初心平出事后,小五他们都不肯接她电话了。原来他们如此的恨她是有原因的,的确,她也快恨死自己了。

    “嗯,你父亲不在国内平哥放心不下你。平哥说让我们先走,他处理完你的事就来找我们,可是到最后他也没来。他死的消息我们是在报纸上看到的,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也...”迟鑫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其实刚开始我也挺恨你的,直到后来我们看到了平哥的信,他说不希望我们就这样一辈子逃下去。我知道他那么做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

    林巴黎早已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往下掉,怎么也停不住。

    她憋了半天终于勉强让

    自己说出了三个字:“那...信呢?”

    “李铭交给我们的,他回老家了所以没有出国。”迟鑫猛地抬起头,看着满眼通红的林巴黎“赢菲找你要u盘的时候,是不是告诉你,信和u盘是在一起的?”

    林巴黎诧异的点了点头。

    一间灰黄的泥巴房里,屋内却是出奇的干净整洁,一应俱全的家具还摆在原来的位置,灰蓝色的窗帘正在随着窗外的风微微飘动,一切都没有变。

    李铭刚回到家,就看到窗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吓了一跳。当他走进些看清那个人是谁,心中的惊吓感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更盛,因为那个人正是迟鑫。

    李铭不敢抬头直视迟鑫的脸,只好把眼睛撇向别处,心里却是紧张极了:“你...回来怎么不打声招呼?”

    “哦?你怕是不希望我回来吧。李铭,你还记得初心平吗?”

    屋内顿时只剩下呼吸声,李铭的双眼看着地面,双膝止不住地发软,短短几秒钟的无言被拉得无比的漫长。迟鑫能感觉到背后的他在剧烈地发抖,拼命压抑着粗重地喘气声。

    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巨响,李铭用力的一拳将玻璃茶几打碎,霎时间血液和玻璃碎片洒落了一地。每一道碎片上都倒映着他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支离破碎的,无可遁形。“扑通”一声,他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地抽搐着,嘶吼着:“是我对不起平哥,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是个人,我就是畜生...”

    迟鑫转过身来眼底深深的一怔,脸上覆盖着的那层坚硬的伪装骤然皲裂,无声无息地融化,毕竟他们曾是过了命的兄弟啊。他想走过去拍拍李铭的肩膀,可是迟鑫的双腿却渐渐地发软,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迟鑫只能怔怔的站在那看着他,他没有办法原谅李铭,因为是初心平换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平哥留下的u盘呢?”

    李铭犹豫了几秒钟,胆怯地回答道:“在可可那里。”

    “砰”的一声关门声响,像是震碎了屋内的最后一点稀薄空气,李铭苍茫地抬起头,迟鑫已经消失不见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在这里有朋友,希望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夜色一点点深了下来,树影如鬼魅在风中摇曳,月亮也渐渐地放起了光。可可站在窗边看着月亮,她笑了笑,今晚的月色格外的皎洁。

    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大染缸,把所有单纯的女子染成了灯红酒绿的模样。她们混迹在生存与酒色的边缘,无足轻重却又遭人嘲讽。

    初心平是唯一真心对可可的人,当然,也是可可唯一真心爱过的。只不过他爱她如家人,她爱他却似恋人。

    九点一刻,if

    coco的后台。

    米安看着可可走过来,一脸热情地打着招呼:“呦,可姐,好久不见啊,今天肯来上班了?”

    可可看了她一眼,微微点了个头。她并不是高冷,只是米安的热情下面总是掩藏着深深的嫉妒,她是和可可同一批来锦绣汇的人,如今却被可可狠狠地踩在了头上。让她每次看见可可的表情就像是浑身着了火,烧得她整个人都烦躁不堪。

    几分钟后,可可去休息室找了一圈没有人,又转过头来问米安:“你看见小不点了吗?”

    米安缕了缕头发,一副搔首弄姿的样子:“陪张局长喝酒呢,刚刚张局长在台上给她送了两万块钱的花,给我们这帮小姐妹都嫉妒坏了。我说可可呀,果真是你带出来的人啊,到底有什么诀窍勾引男人,也教教姐姐我啊!”

    “我说没说过不让她陪酒,她还是个孩子才17岁,出了事谁负责?”可可冷冷地说着。倒是让米安冷哼了一声,语气里充满了愤恨:“呦,你这话说的,我们入行的时候不也这个岁数嘛,怎么的,我们就陪得了酒她就陪不了?我们都是奴婢的身子她是公主的命呀?”

    可可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真是懒得搭理她。自从ifcoco营业,可可对手底下的这帮小女孩们,就如同待自己亲妹妹一样的照顾。

    vip的贵宾包房里,满地都是喝光的啤酒瓶,几个中年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对陪酒的姑娘摸个不停。大家都喝得眼神迷离满面红光,只是其中有一个满脸泪痕的小女孩,她正苦苦哀求着身边的男人放她走。她不明白为什么几个陪酒的姐姐要把她领来这里,她只是ifcoco的一个驻唱歌手啊。

    “我明天还要上学,真的不能再喝了。”小女孩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被灌了多少酒了,她苦苦的哀求着那几个带她进来的姐姐,可是她们就仿佛看不见她一样。

    张局长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附和道:“我们起来跳舞吧,来,妹妹,哥哥教你。”

    随后音乐声响起,开始有人撕扯小姑娘的衣服,她身上的礼服有些开线,露出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张局长伸着咸猪手丝毫没客气的扑了过去,灯光瞬间变暗,并没有人阻拦。

    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求你...”可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几秒钟后,“砰”的一声沉重的开门响,可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把拉开了张局长:“哥,你喝多了,来我陪你喝。”

    张局长一声怒吼,面目狰狞地甩开了可可:“滚开!”

    可可一动没动,将身后的小姑娘护的更紧了。

    屋内瞬间鸦雀无声,音乐也停止了,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可置信的看着ifcoco的妈妈桑可可,居然为了一个小女孩公然跟张局长作对,大家都诧异极了,心里都在盘算着可可是不是不想活了。

    小姑娘在一旁抱着可可噼里啪啦的掉眼泪:“可姐,我陪他喝,我没事,你别为了我这样。”

第八十一章:林家的突然状况

    可可推开小姑娘,自己起身朝张局长贴了过去,一副笑脸相迎的样子,她深知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得罪不起:“哥,怎么现在喜欢这种小姑娘了,她伺候不好你的,还是让我来吧。”

    可可献媚的样子风尘气很重,让在场的几个男人都纷纷勾了勾嘴角,可是张局长似乎并不买账:“滚一边去!”张局长一把甩开了可可,解开腰带就要往小姑娘身上扑,这么多人在场他也一点都不觉得害臊,似乎更有兴致了。

    房间内充斥着一声声绝望的嘶吼,女孩在咆哮着祈求着渴望着,可是在场的人全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架势。女孩无助的感觉正在浸透自己的全身,随着皮肤上的抚摸感,让她在这一刻心如死灰。就当张局长把女孩身上的衣服一片片撕扯光了的时候,可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张局长,自己侧身一挡就抱住了小姑娘死死不肯撒手。

    这下张局长真的怒了,他拿起一个酒瓶子就照着可可的脑袋狠狠砸了下来,顿时鲜血顺着可可的脸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温热的液体缓缓渗透了她的白色西装,迅速在地面溶成了一滩血水。

    “姐姐”小姑娘哭的更撕心裂肺了,她浑身瘫软的抱住了可可,右手紧紧地捂住了可可的头。

    可可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她推开了小姑娘晃晃悠悠的强站起了身,一种头晕眼花的感觉迅速袭来,她听到耳边嗡嗡响眼前四壁旋转,不过她还是强忍着让自己镇定下来了。

    “张局长,都是我们不好,给您赔礼道歉了。您现在消气了吗?气坏了对身子可不好啊,我马上给您再叫两个女孩行吗?”

    张局长虽然是个局长,不过可可的阵势还是把他吓住了,他斜着眼看了看可可,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得太大:“啊,我刚才喝多了,现在刚刚有些清醒,你这脑袋是怎么了?头不小心磕着了吗?那就去给我换两个女孩吧!你把你的伤口处理处理,不用回来了!”

    小姑娘也被赶了出来,泪眼模糊的扶着可可往外跑,可可顾不上理她,这种头晕眼花的感觉让她难受极了。她拿出手机示意小姑娘打给李铭,只是还没等李铭接通,她的眼前就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可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小不点还是在耳边没完没了的哭着,李铭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是此刻她的面前多了两个人,她有些意外但是并不陌生,这一男一女正是迟鑫和林巴黎。

    可可轻笑一声:“呦,好久不见啊。”

    你相信吗?

    大多数混迹夜场的女孩子,都不是为了纸醉金迷的。她们比大多数看起来干净的人,都要干净太多了。

    在小不点身上发生的事,也曾在可可身上发生过。只不过可可没有那么好运,当初心平赶来的时候,已经是事后很久了。

    从来没有人知道,可可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强奸了,她的第一次被迫献给了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是在她父母的帮助下。

    高一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林醒醒就被林畅带去了北京。北京的夏天热极了,炙热的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大地,空气中总是弥漫着让人烦躁的气息。

    林畅和老李闹着要离婚,林家人不放心只好派林醒醒去中间调和,毕竟整个林家唯一能跟这个道上的小姑夫沟通的人,只有林醒醒一个。

    林醒醒每天都生龙活虎的演绎着能笑死人的段子,在林畅家的豪宅里充当着“笑星”的作用。久而久之,终于把林畅和老李逗得合不拢嘴。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个人就绝口不提离婚的事了。

    这天老李刚一出门,林畅就对林醒醒吹了吹口哨,整个人的眉眼都笑成了一条缝:“呦呵,小妞,你还有一套啊!”

    林畅当然是高兴坏了,她很久都没有感受过这么浓郁的家庭氛围,直接越过餐桌狠狠地亲了林醒醒一口。这个女人虽然看似冷酷精明,想要的无非也就是老公多陪陪她罢了。

    林醒醒抿了抿嘴,有些俏皮的看着林畅:“额...我都是在...书上学的。”

    “得了吧,书上可没有你那么多七拐八拐的花花肠子。”林畅正高兴呢,也懒得拆穿她。不过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这些哄人的方法跟崔岳麒如出一辙,林醒醒是从哪儿学会的,她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走吧,老李今天去泰国了,我带你出去逛逛街,买过两天的机票咱俩回c市。这阵子竟闹着离婚了,有些账我还没来得及找人算算呢!”林畅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的怒气和威严,让周围几个伺候的佣人都打了一个冷颤。

    用林畅的话说:“只要我在马路上跺跺脚,c市就别想着太平。”

    嗯,没错,在林畅可控的地方,果真是这样的。

    “嗡嗡嗡嗡嗡嗡”

    隔天的一大清早,林醒醒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她睡眼稀松的摸到了手机,接起来电话刚准备骂人,一看来电号码是林鸿,怒气立马就被压了下去。

    “喂,叔叔~”

    “醒醒啊,你让巴黎接电话。”

    林鸿的语气很着急,可是却让林醒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她瞪着眼睛努力的看了一圈四周,确认房间里摆放的都是天价的达芬奇家具。随后又掐了两下自己的大腿,才自顾自地在心里默念道:对呀,我是在林畅北京的家里啊!

    可是还没有等林醒醒搞清楚是什么状况,林巴黎的奶奶就抢过了电话:“醒醒啊,这些天要谢谢你照顾巴黎了,不然我们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在北京没有打扰到你的姑姑吧?从小你就和巴黎关系好,奶奶就知道你是靠得住的。”

    巴黎奶奶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哽咽,透过电话也能感觉到她嘴唇哆嗖的厉害:“我们这两天想接巴黎回去了,家里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你让巴黎接个电话,我想跟她说几句话。”

    林醒醒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

    声音,仿佛是黑暗里发出的微弱红光让她陷入了沉思。她觉得自己的身躯都融进了这个早晨里,化作了蒸蒸的水汽。林醒醒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的声音却异常的笃定。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甚至比过去撒的每一句谎话都更加真实:“奶奶,巴黎睡觉呢,昨天我们聊的太晚了,她刚刚才睡着,我让她睡醒后给您回电话好吗?”

    奶奶的声音很慈祥,可是不难听出慈祥之中夹着一丝苦涩:“那让巴黎先睡吧,我们不急,麻烦你了醒醒,好好照顾她。”

    林醒醒挂了电话就望着天花板,她的后背一直在不停的冒冷汗,这感觉让她皱起了眉头:“我帮林巴黎撒过那么多谎,一定没事的。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林巴黎,只要找到林巴黎,肯定就没事了。”她安慰自己道。

    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事,让林醒醒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她的真丝睡衣早已被冷汗浸透。她这时才觉得大梦初醒,可惜已经太晚了。

    周墨在电话那头恶狠狠地骂道:“林醒醒,你口口声声说是林巴黎的好朋友,你什么时候真正拉过她一把?你除了会掉几滴眼泪,会骂几句人,你还为她会做什么?”

    “我...我这些天都在北京,打了几次她电话都是关机,就没和她联系,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墨轻哼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林醒醒想了想,最后一通电话还是打给了崔岳麒,崔岳麒很快就接通了,语气里没有任何的不满,也没有林醒醒期待的喜出望外。

    “醒醒,你不知道吗?巴黎家...出事了。”

    迟鑫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凌晨五点半,天空刚刚破晓,浅薄的云层后藏着一丝淡淡的金光,周围的一切仿若刚刚苏醒,就连空气都十分清新。

    “把锦绣汇交给她是对的。”迟鑫望着身后的李铭淡淡的说道:“她会是一个好老板。”

    李铭没有回答,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半晌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让那小丫头和她在一起真的行吗?”

    “哦?你还觉得她是小丫头?”

    李铭抬起头冲迟鑫笑了笑:“是啊,能斗得过赢菲的人,看来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被平哥护着的小丫头了。”

    李铭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件事你告诉她了吗?”

    迟鑫摇了摇头。

    “那...你准备告诉她吗?”

    “你忘了我们当初答应过平哥的吗?”迟鑫的目光呆滞,语气却是平静的轻柔:“如果谎言是善意的,那让她活在谎言里一辈子也挺好。”

    迟鑫和李铭的身影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里。带走了那些狰狞的岁月,留下了对两个女孩各自的祝福。一个是可可的,一个是有关林巴黎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小心隐藏的善意,其实早早就被赢菲揭穿了。林巴黎把那些秘密不动声色的收了起来,只为了换大家心安。

第八十二章:2019年,最后的林醒醒

    后来我也没有再去过问他们的生活,装作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后来我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旅行,我站在南半球的无人山顶,吹过从东到西从北到南的风。

    后来我去了无数个灯火辉煌的城市,那些地方的冬天都不像中国的北方那么冷。

    记忆总是在冗长的时间里和我开着玩笑,甚至有时候我都分不清那些故事是真是假,那些梦里面出现的人们,是否最后真的消失了。

    前些天看了董卿主持的《朗读者》,那一期的主题是故乡。节目播出时董卿用干净的嗓音说了这样一句话:“故乡是我们年少时想要逃离的地方,是我们年老时想要回可能已经回不去的地方。”

    是啊,我年少时最想要逃离的地方,真的就变成了我长大后再也回不去的远方。那个很遥远的世界里,还是不断地在重复着故事里的遇见和离别。只是那时他们并不知晓,借来的一切,最后终究都要归还给时间。

    我是林醒醒,这是2019年的冬至,我在中国 西藏。

    修长的脖颈,细嫩的锁骨,白皙的背和两条互相纠缠在起的腿。他深邃的眼睛里闪着幽光,望着她的雪白肌体,大手在她身上不停的游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

    我声嘶力竭的喊着他们的名字,他们却好像听不到。我不停的冲他们挥舞着手臂,精疲力尽的瘫痪在那放声哭。我听到有一个声音从远处的方向传来,有人在笑,是那种很轻很甜的笑。

    他们笑着说:“林醒醒,你怎么还不去死?”

    那个声音撕裂了我的耳膜,带出了一股锥心泣血似的剧痛。我就看着我最爱的男和我最爱的女在起缠绵悱恻,身**,相互取暖。我看着那两张我最熟悉的脸,一点点从模糊变得越来越清晰。直到我可以看清她脸颊上泛晕的桃红,我瞬间被惊醒,然后彻夜无眠。

    那两张极为精致的脸,一张是张译生,一张是林巴黎。

    这是我这几个月里每天都会做的一个梦,在这遥遥无期的黑暗日

    子里,我就是这么渴望着天亮一点点度过的。

    都说人从鬼门关走一圈还能活着回来的话,会看清楚很多事,我想我便是如此。

    从那以后我离开了那座熟悉的城市,开始一个人漫无目的旅行。我去了很多的地方,见了很多美丽的风景,也认识了很多的新朋友。这是我进藏区的第82天。这82天我只为了做这件事等待被洗礼,渴望被救赎。

    “嗡嗡嗡嗡嗡嗡”手机突然的震动将我的思绪带回,我抬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电话号码是迟到,一个比我小了五年零两个月的大男孩。

    我接起电话,机微弱的传来迟到兴采烈的声音:“姐,你知道吗?张译被判了死刑!”

    迟到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在空旷的雪周围遍遍的重复着。我感觉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好像时间静了一样。

    我没有说话,电话里依然传来迟到的声音:“姐,你听我说话了吗?是死刑啊!!!”

    我已经不知道这是我听到这句话的第遍了,我只觉得有两个字格外的突出刺耳死刑!

    “......”

    “喂!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

    “喂?!姐,你在听吗?喂?!姐……喂…….”

    “嘟嘟嘟”

    屏幕突然片漆,周围的声音伴随着我的沉默起沉默了下来。从头到尾,我都说不出来句话。

    第二天一早,不远处传来阵阵的鹰鸣声,惊空遏云,惊扰了四周虔诚的转山人,也让我从麻中惊醒。

    我走出客栈抬起头就看群秃鹫在空中盘旋。很快就有人在周围议论着:“真是难得一啊!第次看到这么多鹰!”

    不知是谁回道:“快别瞎说了,这是秃鹫吧!”

    很快又有人接嘴确切的说道:“对!是秃鹫,吃死人的”

    “啊?吃人?你们在说的是天葬吗?”

    “吃人?它们不吃活人吧?”

    “放心,咱们可没资格让它们吃,只有藏族最有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接受这份殊荣。咱们死了也就拉火葬场火化了,然后剩个骨灰盒,最多也就给你找个小土包埋了,它们可不稀得吃你。”

    “对对对,我们还不配,我们还是相依为命吧”

    在吵闹中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糯糯的问道她妈妈:“妈妈,相依为命的意思,是不是就是如果一个人死了,那另一个人的命也只剩半条了?”

    我没有听到她妈妈是怎么回答的,我的脑子里又瞬间响起迟到的那句:“姐,是死刑!”

    霎时间我泪如雨下。

    们总是会把能为的事情都交给神灵,就如被庇佑和被原谅。

    我不知道是否有听过这样的个传说:不要随便尝试去攀登梅雪,因为你很容易把你的魂魄丢失在那。

    当地人人敬畏雪,认为这是他们的守护神。因此他们禁任何攀登,坚持着踩着神的身体是对神的不敬。所以这座被全球数专家学者公开评论为世界最美的神秘峰,今为也从没有登顶。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仿佛患上了雪盲症,眼前能看到的就是和张译生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那些或好或坏的往事像幻灯片一样一遍遍的播放着。好像一切又突然回到了原点,我还是二十四岁的那一年,在徐子昂的婚礼现场初见张译生的第一面。

    记忆里他还是那样略带玩味的冲我笑着,我扶着他的肩膀使劲地吐着刚刚喝进去的酒。那是我有生以来喝的最多的一次,以至于后来每当我再想起来的时候,我都感恩老天没让我吐进医院。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在初恋的婚礼现场如果被120救护车抬走,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到底有多丢人。

    关于这一点,我的确是感谢张译生的。

第八十三章:高中毕业的录像带

    我被人从山上带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天还是微微的亮着,仿佛是在等待最后一个回家的人,西藏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晚。

    我住在梅里雪山脚下一对夫妇开的小型客栈里,老板是地地道道的藏族人,老板娘来自一个南方不会下雪的城市,他们很恩爱。客栈里星星落落的人很少,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太忙。我常常会和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一起坐下来聊聊天,煮上一壶或浓或淡的甜茶,听他们讲讲那些发生过的动人过往。

    我前脚刚刚走进门,老板娘便迎面叫住了我,她起身把我拉了过去,眼神里满是疼惜:“你总算回来了,妹妹,快来吃点东西,你都吓坏我们了。”

    我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没事啦,姐,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老板娘亲切地拉住了我的手,笑得如春花般灿烂:“今天是冬至,快来一起吃饺子,这可是在藏区很难吃到的东西哦!”

    放眼望去餐桌上果然摆了一盘盘热气腾腾、白白嫩嫩的饺子,我顿时败下了阵来。在这个海拔高到连水都烧不开的地方,能吃上这么一顿和家乡有关的美味真是十分难得。我没有再客气,而是直接走过去坐了下来。老板伸手为我递来了酱油和醋,还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对我比划着:“好吃!美味!”

    我一口一口地吃着饺子,咸淡适宜,回味悠长。外面还飘浮着轻盈的雪花,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可是还是不小心的将泪珠掉进了碗里。冬至如大年,我真的已经好久没回家了。

    吃完饭回房间里洗了个澡,刚准备擦头发就有人敲门。我去开门,老板娘端了一壶甜茶站在门口,我侧身让她进来,顿时房间里充满了一股儿淡淡的奶香气。

    “饺子还和胃口吗?”

    老板娘把甜茶放到桌子上,扯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她的脸色有些发红,看得出来应该是刚刚喝了不少的酒。

    我觉得一时语噻,只好使劲地点点头。

    老板娘抬起头看了看我:“妹妹啊,你这副水灵的模样,和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真像。”老板娘说话的语气还是像江南女子一样的温柔,可是她的皮肤却早就因为常年的高原强光变得粗糙不堪了。

    “当初我来这里是因为不满意父母逼婚,赌气离家出走了。那时来藏区的路就是死路一条,我也没打算活着回去,那时候听不懂藏族话,还又冷又饿的,因为高原反应导致发烧,我还以为我的人生也就走到这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老板娘讲起她来到这里的原因,赶忙问道:“那后来呢?”

    老板娘没有看我,而是起身走到了窗边:“后来?后来...后来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人就和你这样永远的告别了,你真就再也没见过。你也永远不知道哪个人在下一秒就突然出现了,日子是怎么都要过的...”

    我半晌没有说话。

    后来我也忘了和老板娘到底聊了些什么,我只记得那一晚我喝了很多

    的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下午,寒风依旧急忙忙地拍打着窗户,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吵得我被迫的睁开了眼睛。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丝毫没有犹豫地摸出了我的手机。我打给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如果不是前一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我真就未必有勇气这么做。

    手机在我耳边“嘟嘟嘟”响了几声,就有人接通了。我并没有等他开口,就抢先一步笑着说道:“爸,我想回家了。”

    父亲半天没有说话,我想他当时的手一定是在颤抖,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因为我已经五年没有给他打电话了。

    双方都沉默了两分钟后,我轻咳了一声,提醒父亲还在跟我通着电话。

    父亲在电话那头立马有了声音,他吐字异常地轻,似乎是在小心翼翼的:“好,回来吧,回来就好。”

    跟老板娘他们告了别,我买了最快回c市的机票。下飞机来接我的人是楠楠和迟到,两个人一边抱怨着我几年不见踪影,一边还数落着我怎么把自己弄成支援非洲的难民了。

    我看着他俩一唱一和的样子有些气不过,直接顺杆往下爬的自嘲道:“是啊,我这几年就像滑铁卢,一直就在直线下滑,都不带一点起伏的。”

    车内顿时没有了声音,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再说话。我想那一刻他俩一定是在用眼神交流着,关于“林醒醒多年后归来还会不会觉得生活无趣玩自杀?”的话题。

    车子眼看开到家门口,楠楠转过头问我:“姐,你这次回来要去看看张译生吗?”

    我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象,摇了摇头:“算了,不见了。”

    迟到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却又没说,只好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楠楠伸手握住了迟到放在档位器上的手,用力捏了几下,他们以为这些我注意不到的细节,偏偏都被我不小心的尽收眼底了。

    人们都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变得很像,事实在我身上证明了的确所言不虚。那年27岁的我,说不清到底是像林巴黎还是张译生,总之我不是过去的那个林醒醒了。

    回到家里还是依旧的温暖和热闹,老叔在门口一边帮我拽行李一边在嘴里不把门的念叨着:“怎么看上去像胖了十斤!”

    老婶笑了笑刚要和我说话,忽然听见厨房里的声音脸色一变,扭头就往厨房里跑:“诶呀诶呀,糊了糊了!”

    家里的感觉总是没有过多的客套和寒暄,这种烟火气反而让我觉得舒服和安心。父亲和王阿姨还是没回来,我没有去问,我很清楚总要给人一些适应的时间。

    吃完饭后我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楠楠走过来扔给我一个包裹:“给。“

    我嬉笑着接了过来:“诶呀,妹妹,我这回得是自己家,你也不用大费周章的给我买礼物啊!这不破费了嘛!”

    楠楠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这是

    一年前寄到你们公司的,由于找不到你就给你送到家里来了。“

    我嘟嘟嘴:“哦,那是我在姐妹情谊这件事上想多了!”

    楠楠给我递了把剪子,我拆开了包裹。没有署名,但是寄件地址是意大利,想都不用想,我在意大利留学的朋友只有那么一个。

    包裹里只有一张光盘,我随手插到身后的电脑里,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我们高三毕业典礼那天的视频。

    时间是2010年7月,那年我以美术生的身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林巴黎也因为一首歌在网络上爆红,决定和我一起去北京发展。崔岳麒虽然高二被强制出国,不过高三时还是跑回来跟我们鬼混了大半年。徐子昂和周墨分别是文科理科的状元,撵杀了所有带着有色眼镜看我们的人,用实力证明和我们在一起玩也会有很好的发展。

    那天大家为了拥有美好未来而庆祝的欢天喜地,时间上算去,距离现在刚好过去了十年。

    视频的最后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女孩,她穿着一件酷酷的皮衣,站在演播室的后台自信满满。

    女孩笑的既漂亮又大方,眼神明亮的冲着镜头大喊道:“我的梦想是...我要当一名专业歌手...我要挣很多很多钱...我要和你们永远在一起...我要养林醒醒一辈子....”

    随后音乐响起,台下掌声雷动,女孩骄傲地走上了台,摄像机有些摇晃,不难看出录像的这个人也在为女孩鼓掌。

    我关了视频没有再看下去,后面的内容是什么我很清楚,所以干脆就把电脑合上了。

    两年前徐子昂结婚的时候,我曾说过要寄一张cd给他的新娘。像歌里唱的那样“给她一张过去的cd,看看那时我们的爱情。”

    当时我的确找过这张光盘,可是怎么都没有找到,后来就无疾而终了。

    我斜眼望去,光盘的外壳上有人拿着黑色的马克笔写了一句话。我拿起来后,发现是一句英文:timethe great physician.

    时间是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他是说给我的,说给他自己的,说给徐子昂的,说给崔岳麒和张译生的,当然,也说给张译生和林巴黎的。那些爱过的人们,到底是谁欠了谁多少,怕是早已乱做一团,根本理不清了。

    我起身去开了一瓶红酒,几杯下肚后转过头问楠楠:“有林巴黎的消息吗?”

    楠楠撇撇嘴:“听说一直有人给她申请缓刑,只是好像一直都没有成功。”

    我低头笑道:“是不是姓周?”

    楠楠点点头。

    “明天陪我去趟林巴黎家吧。”

    楠楠不解的问道:“你还去?”

    我歪歪嘴想笑,可是眼泪却涌了上来,只好一口干掉了手中的酒,把头直接侧了过去。

    “我答应林巴黎,要去看看奶奶的。”

    “那明天早上我叫你。”

    我点点头:“好。”

第八十四章:再见张译生,再见张译生

    见到林畅是半个月以后,她挺着个大肚子风尘仆仆的冲进了我的被窝里,下手的力度并没有因为怀孕这件事减轻分毫。

    “林醒醒,你他妈还知道回来啊!”林畅把她冰凉的脚丫子往我暖呼呼的大腿上一搭,霎时间把我从美梦中狰狞地拉了出来。

    我掀开眼罩看到这张依旧长生不老的脸,困得眼皮上像是贴了好几层重重的假睫毛,看着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幽蓝,呶声呶气地说道:“小姑,这才几点啊,天还没亮透呢吧,您老人家今天不用上朝吗?”

    林畅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一把将我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来:“难道你见过在电视里主持节目的孕妇吗?”

    我睁着两只红得像兔子般的眼睛,被她强按到卫生间去洗了把脸,又连滚带爬的逼着我套了几件衣服,最后就被她强拖着下了楼,把我用力地塞进了她豪华小汽车的后排座椅上。她的一系列动作十分连贯,又强又有力,我竟然错愕的觉得,她丝毫不像一个有着五个月身孕的妈妈。

    “小姑,一大清早的您到底要干嘛啊?”我已经无力跟她争辩了,只好打着哈气侧歪在后座上没好气的说着。

    林畅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十分不悦地对我翻着白眼:“林醒醒,你当初诓骗我出去散心两个月,我冒着欺上瞒下大不敬的风险给你弄了出去,结果你手机关机一走就是一年...”

    林畅顿了顿,鄙视我的目光里闪过了一丝寒意,我瞬时觉得周身有些冷,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林畅就如同甄传里熹贵妃告诉皇上给他戴了绿帽子那样冷笑道:“林醒醒,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些交代啊!”

    我顿时一副“求您饶命“的姿势,识趣地转过身来朝着林女王叩拜着:“我错了娘娘,都是小的不对,小的自知不该背信弃义,在外贪玩数月让您担惊受怕,小的不困了,您说去哪儿就去哪儿,小的精神极了!”

    林畅满意的点了点头,拿了一副蒸汽眼罩给自己戴了上去,示意我在此刻闭嘴不要惹毛她。

    车子在宽阔的马路上飞驰着,我安静如鸡地望着窗外。天有些微微亮起的兆头,层层叠叠的高楼迅速与我们擦肩。远处的云层里冒着橙红色的光,在遥远的东方,在寂寞的老城。

    2021年1月23日的凌晨五点半,我被林畅从酣甜的美梦里拽了出来,去向了一个未知的地方。

    时光错落成剪影,生烟袅袅竟倒映回了一抹深红。

    记忆里的多年前,我在这里哭过、笑过、哭笑不得过、也啼笑皆非过。

    长夜过后,光耀四野。一片雪白分割着沉重的天空,光线里依旧会想起那几张脸,在光与影的变迁里被分割的明朗而深沉。

    当我再次从打盹中被林畅叫醒的时候,车已经在一个深灰色的大门前停了下来。阴气森森的感觉随之扑面而来,几座高高的岗哨,带枪的守卫,四周遍布荒野,远处还

    有一片光秃秃的山林,撑起了一片沉甸甸的死气。

    这种正常人永远不会来的地方,我大概能猜出来这是哪里,因为一年前我和林畅也来过一次类似的地方,那次是看望林巴黎。

    林畅裹了裹身上的大衣:“走吧,下来吧!”

    我紧张地纂着手,一时觉得有些心虚:“去..去哪啊!”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躲是没有用的,再说了这也就是最后一面了,人家也快死了,去见见吧!”

    我既松了一口气,又提了另一口气。松气的是她带我来见的不是林巴黎,而让我更紧张的是,张译生对我来说要比林巴黎可怕多了。

    穿过了七道门,我一直数着,正好是七道。两个值班的警卫帮我做了登记,林畅没有跟我一起进去,她说,让她还未出生的宝宝看到人之将死的画面总归不太好。

    走过一条昏暗的长廊,我听到手铐和铁链的声音咣当作响。前方是最后一道大门,我迈着很轻的步子走过去,可是还是震荡起了空荡的回音。

    接待室内透着青白的天光,张译生站在玻璃对面望着我,我不知道他那时究竟是何种心情,总之我当时的脑袋里仿佛塞满了铅块,沉甸甸的抬不起头来,不敢去看他,也什么都不敢想。

    当地上对折了一块长条形的黑影,我知道他坐下来了。我深呼吸了几下抬起头看他,他胖了许多,因为终日不见阳光面容有一种发白的沧桑。他弯起嘴角对我笑了笑,血色以一种缓慢的速度上流,但是嘴唇还是白得有些可怕。

    我一直在咬嘴唇,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在里面,看了你写的书,时光请你别伤悲。”

    我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还没等我询问,他又自顾自地说道:“嗯,迟到给我找人送进来的,我借管教的手机打过电话给他。“

    他轻松地笑着:“写的不错啊,林醒醒,你是个被我耽误了的作家。”

    我突然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不敢伸手去擦,只好努力地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怕眼泪掉下来就转向头看着别处。

    “你为什么要去制毒?”这句话是我真的想亲口问他的,但是我没想到,我竟然有勇气这样轻松的开了口。

    他还是看着我笑了笑,说真的从我进来他就一直在笑,笑得我浑身上下都有些发毛:“因为钱啊,你知道的,我需要钱。”

    我有些气愤:“需要钱?你又不是没有钱!”

    他果然又笑了:“那也要分跟谁比吧,跟你比,林醒醒,我一直都是个穷人。”

    解释的如此坦白,我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我伸手摸了摸早已湿润的脸颊,是啊,我永远没办法平静的面对他。

    深吸了一口气后,我也笑了出来:“那现在你有钱了吗?”

    他看着我,一字一句的哽咽道:“你走之后,我有没有钱,就都不重要了。”

    一阵剧烈的疼痛感来袭,我飞奔着跑了出去。伴随

    着沉重的脚步声在身后回响,我听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捂住了耳朵拼命的往出跑,眼泪也拼命的往下掉。直到我冲出大门一头扎进了林畅的怀里,我才觉得安全,才觉得没那么无助。

    天空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我把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婴儿倚在车后座上。

    我回头问林畅:“为什么我们最后都万劫不复了呢?”

    林畅心疼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内陷入了一片安静当中,只有车胎偶尔压着碎石和雪块的“当啷当啷“声在响,试图颠覆这无声的沉静。

    我困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的事,你知道吗?”

    “嗯,但是...”林畅回答的声音很轻,她拉过我的手:“但是,总有一天你会懂得,女人要做唯一是没有用的,你要学会做第一。”

    我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下午回到家,林畅丝毫没有犹豫地和我一起挤进了被窝里,她完全不像个长辈,竟然比我更像个少女。

    “小姑夫难道不找你回家吗?”

    “你小姑夫去柬埔寨买岛去了,我孕期在家百无聊赖的经常墨迹他,他已经懒得搭理我了。”

    我较有兴致地看着她:“你也知道他懒得搭理你啊?”

    林畅被我气得一脸怒气:“林醒醒,我陪你煽了一天大嘴巴子似的寒风,就这么感激我,你还是人吗?“

    我赶紧捋了捋她炸起来的毛,用头往她身上蹭了蹭,其实我的心里是充满感激的。

    林畅似乎早都预料到了这一幕,慢悠悠地说:“我不想让你遗憾一辈子,等你亲口听到了答案,就懂得如何告别了。”

    我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手指晃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却被她一把抓住了:“不是吧林醒醒,这条手链你还戴着呢?你是不是对你的初恋情人余情未了啊,人家可是结婚了的,我跟你说,咱家丢不起这个人,你可不能去做小三啊!”

    我没好气的白了白眼睛:“你有病吧,这条手链是林巴黎...”

    “呦,林什么?”

    “我忘了是谁送我的了。”

    林畅仰着头打了一个哈气:“你还不打算原谅她吗?”

    我转过身去戴上了眼罩:“不打算,因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后来,后来呢?

    后来我收到了张译生自杀的消息,他并没有等到法院对他执行死刑。

    后来我听说他去医务室谎称自己生病,趁管教不注意打碎了门上的玻璃。

    后来我听说他捡起了碎玻璃插进了喉骨旁的动脉里,血喷洒了整间屋子,吓得在场的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他留了一封信给我,不过我并没有打开看。

    他写了一封遗书,捐赠了他所有的器官。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也许他可以得到缓刑的,也许他不用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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