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多姿多彩的世界
王娜娜靠在张远身上，喘着粗气，脸色难看的可怕。他们身上都有生命监控系统，一旦发生危险，很快就会被导游知道。
吸了大量的氧气后，脸色才渐渐恢复。
“要不要下山？”马明涛连忙问道，他的心绪复杂，有点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答复。
这种感觉实在唐难受了，就算大量吸氧，还是很难受。
想要退却。
害怕。
王娜娜看着俩人，缓了半天，还是决定继续前进。
当三人花了一整夜，爬上最险一关“希拉里台阶”后，几乎趴在了地上。
张远很累，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瘫痪了一般，他克服了无数次想要回去的**，终于来到了山顶。
看到了真正的蓝天白云，以及从东方升起的太阳。
“这里是最接近宇宙的地方。这种痛苦，值得了！”
“正在接受来源于宇宙的洪荒之力。”马明涛开玩笑道。
王娜娜以及马明涛两人更是不堪，就这么靠在他身上，都快把他给挤倒下了。
“这个给你。”王娜娜递过一个吸氧头盔。
如果没有这玩意，她可能真的要挂在半路了。
“谢谢。”
张远眯着眼睛，透过氧气玻璃罩，看向远方的太阳。阳光斜斜地照射下来，带了一丝奇妙的光晕，有点温热，又很舒服。
马明涛也恢复了一点力气，开始掏出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准备下山后发到朋友圈里。
“其实我们的登山难度已经减弱了许多。”王娜娜忽然说：“在高原上背着这身装备，会感觉比正常重量还要翻几倍重。”
“以往没有导游的时候，全都得靠自己背。”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际关系非常和谐，机器人就像母亲一样值得依赖。
张远点头道：“以往登山队的装备与物质条件真的十分简陋和匮乏，但就在这样艰苦的条件下，先祖们凭借着勇气、毅力和决心，完成了史无前例的壮举……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乏的精神吧。”
是啊，为什么要登山？
因为，山就在那里。
……
两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
马明涛这个大老爷们还没有从那一次登山中缓过气来，正在姐姐家里休养生息，而王娜娜则开了一个小小的宠物店，有没有生意其实也无所谓。
里边还养了两只小小的陆龟，比拳头稍大，一天到晚要吃掉好多蔬菜。
“至少给同学们一个可以玩的地方嘛……”王娜娜笑着说，临别前，她正在向张远诉说今后的发展思路。
“然后再找一个帅帅的男朋友。至少要像你那么帅气的！”
“帅并没有什么用，最终还是得靠内涵。”张远道：“年纪大了总归会变得不帅。没什么用。”
王娜娜回过头，一脸笑意地捏了捏张远的脸：“我就喜欢这种不冷不淡，酷酷的表情，如果实在找不到就直接赖着这个小哥哥过这一辈子了，这样也挺好的。”
马明涛露出了一种嫌弃的表情，连自己小家庭里边的人都找……
这种哥控可真是变态啊！
可是他又不敢说，生怕又被一顿爆揍，这个妹子是四个人里边年纪最小的，从小受宠，又不能打她，也不能骂她，只能被她欺负。
“走了！寒假再见！”张远挥了挥手，步入高速列车当中。
“再见！”
高空轨道列车缓缓地开动，
从半空中往下方眺望，这里的城市，就像一个个巨大的蜂巢一般，最高的建筑物高达一千米，整个城市遍地都是这一类的超级建筑。机器人的数量，比人类的数量更多，他们从事着社会运行所必须的工作。
这样大大小小的城市，在全世界总共有1800座，全球总人口大概在32亿！
由于人类活动空间的大幅缩小，郊外也恢复了原始森林般的面貌，许多动物在这里自由自在地栖息着。
城市附近还有一个个特色小镇，里边居住着一大批丛林爱好者以及野生动物爱好者，像什么艾德贝尔、澳洲大哥这一类的名人，在电视节目上有着很大的影响力，还有着一大群的追随者。
这些人纯粹是为了挑战自我才去工作的，或者是为了在大众面前获取荣誉感。这种荣誉感能够刺激这部分人工作，和赚钱之类的无关。
真是一个美丽的乌托邦啊。
张远心中默默地思考着：“平凡的人以及理想主义者混搭在一起，构成了这个多姿多彩的世界。按照新文明史学中的一些原理，樱花世界的确是一个平庸的文明，因为这个文明已经不再进步，陷入永恒的停滞。”
“……人与人之间就像一团散沙，毫无凝聚力，整个社会能够正常运转，依靠的是祖先留下来的科技、文化、制度遗产。”
“这里不存在所谓的政党，最有影响力的是一些娱乐明星，但再有影响力的明星，也只能影响到很少一部分人。也不存在政府，没有行政命令。”
但毫无疑问，民众的幸福感非常之高。比以往的昆仑山民众更高，昆仑山中的孩子，没有所谓的快乐教育，竞争压力大，学习总是非常痛苦的，无疑间影响了幸福感。
“总感觉如同镜花水月，一触碰就会碎裂一般。”
一个小时后，张远来到了京华市。
最为著名的“清北大学”坐落这个人口一千万的大城市当中。
机器人辅导员给他发放了一些材料，安排了宿舍。由于院系中只有他张远一个人，所以宿舍暂时和其他的院系合并在了一起。
他的室友是一个名叫任俊哲的男生，正在喝着一种名叫“奥莱文”的汽水，“你好啊哥们！今后咱两就住一起了。”
“你好！”
从新生须知信息中，可以了解到，这一座大学的辍学率实在高的惊人，大概每一年度都有30%以上的学生辍学。
甚至“新生须知”一开始就劝退学生，如果不想纯粹的追求知识，那么上大学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直接辍学等等。
在每一年30%的辍学率下，四年之后，留在大学里的能够正常毕业的学生，只有24%。
这一点很好理解，相比起坐在办公室中枯燥地做学术，外边花花绿绿的世界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再加上这个世界没有生存压力，就算辍学了也没什么人在乎，自然而然就发生了这一类的现象。
张远所在的专业“航天工程”，根本没有一个真正的专家，有的只有一些机器人助理，能够放视频，改试卷。
所以，他只能通过各种资料自学，并且在期末考试时，做对一些十五万年前的试卷，考试就能够通过了。只要每一年的绩点足够，就能够顺利毕业。
虽然，顺利毕业了也没什么用……因为这个世界根本不需要找工作。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存在雇佣关系
“真是个诡异，而且令人感到劝退的大学。”看完新生须知后，张远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这里的大学松散无比，根本没有人管教，这个世界的孩子也没有父母，一切都是自己对自己负责。
对比之下，昆仑山社会里边的大学非常严格，如果真的因为自己懒惰而辍学，那么这名学生很可能受到隐性的社会鄙视。昆仑山的女孩子都比较崇拜知识，莫名辍学的学生很可能找不到对象。
而且由于学历问题，不可能寻找到很好的工作，工作又涉及到今后的社会福利等等一连串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宽松也有宽松的好处……那就是幸福感相当之高。
这里边聚集了全国各地的聪明人，有一些确实是很纯粹的学者，就像张远那样，能够从学习中获得快乐。
还有一些人，出于各种目的，来到大学当中。
就譬如说和他同一个寝室的任俊哲同学，这个家伙是计算机系的，看上去有点儿呆头呆脑，鼻梁上还顶着一个大大的眼镜。
“哎，不读大学不行啊。高中所学的知识太少了，根本不能够实现我的目标，所以也就只能读大学。”
这个年代近视的人可不多，但实际上，任俊哲却是一个大大的话痨，只是几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学校的情况摸了个遍，然后在寝室里不停地念叨着。
他躺在床上，一边打游戏一边说：“……说起隔壁的数学系啊，教授居然比学生还多。教授总共有40个，学生才15个，前几年倒是有七八十个的，但是一年比一年少，今年居然没怎么招到学生……教授们就像陈润景先生一样，你知道陈润景是谁吧，就是百万年前的一位先祖，思考数学问题，能够撞到墙壁的那个！”
“现在的教授们，都以无意间撞到墙壁为荣……”
“……艺术系的妹子很漂亮，一个个能歌善舞的，要是能够追到一个就好了……特别是那位小姐姐，太漂亮了……”
任俊哲说的唾沫横飞，“还有万年没有人报名的航天工程，居然有人报名了！我找了半天原来就是你张远！对了，你为啥要报名这破专业啊，连个同学都没有，虽然很轻松就是了，连考试都是自己考……”
曾经的太空城以及太空电梯，没有纳入自我维护的机器人体系当中，所以整个航天工程早就衰败了。
常用的卫星倒是能够发射，但是登月飞船，早就弄不出来了。
张远躺在床上，双手枕着自己的脑袋，有一搭没搭地回复：“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想去月球上转转，用火箭发一辆登月车上去看看也好，反正就是这个样了。你呢？计算机专业的，打算弄软件还是硬件？”
“当然是软件。”
这个世界的计算机硬件几乎发展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满足人们的需求足够了。
“先要多赚点钱，才能够做硬件吧。不过做硬件太难了，也没什么必要。”
“赚钱？钱没什么用处吧？”张远随口问道。
“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只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任俊哲道：“其实我很想做一个属于自己的电脑游戏，这才是我来到大学的目的。然而一个人的精力根本不够，在很久很久以前，经济不发达的时候，有钱人可以用金钱去购买换取别人的劳动力，但是现在不行。”
“必须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才能够一起共事……哎，很困难啊，所以我才来大学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并且学习更多的知识。”
“你的想法很不错……”张远心中顿时一愣。
是啊，在这个世界，是不存在雇佣关系的。
你给钱，人家也不要，人们不会因为钱而付出劳动，反倒会觉得是一种侮辱。
那么，怎么去寻相关找人才呢？
光靠兴趣，这样的航天爱好者，又有多少？这可是要实实在在需要努力工作的啊！
这可是一个大问题啊。
任俊哲继续道：“当然了，除了人力没有办法购买之外，物力还是可以用金钱购买的……这个金额相当于是机器人制度创造出来的生产力。如果你想发射火箭，光靠每个月的10万补贴可能还不够……至少得几个亿的资金吧，不过相关的人才可就难找了。机器人能够干的活，也是有限的。”
张远不禁微微苦恼起来，自己的火箭发射大业，又好像困难了几步。就是这几步，困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难怪以往的那么多能人志士，在以往的几十万年里，都没能发射火箭。
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社会被一张温柔的大网给笼罩住，在这个大网之内，人们能够生活的很幸福。
但一旦触碰到大网，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比困难、生涩。
……
在学校里的日子过的很快。
张远经常会去旁听隔壁院系的课程，尝试着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闲暇的时候，会帮助室友任俊哲进行一系列的程序设计。
他们俩已经约定好了，张远帮助他，按照他的理念做游戏，但是游戏中必须要加入少量氪金内容，并且所有的收益都归张远。
这方面任俊哲倒是爽快地答应了，他只是想要完完全全的，制作一个自己心目中的游戏而已，然后得到大家的赞赏，到底能赚多少钱根本无所谓。
有张远这样的超级大高手帮助，原先的很多构想都能够完成了，而且游戏画面也可以弄地更加优秀一些。
至于后续的收益，他是真的不在乎。
或者所，这个时代的人都不在乎……钱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罢了。他们脑海中就没有将“钱与生存”建立起等量关系。
对于张远来说，也算是一种妥协了，即便做游戏这种事情很无聊，他的金手指里边还有着大量的游戏呢，不过多交一些朋友，总归是不错的。
而且还能够获得一大笔启动资金，何乐而不为呢？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这个世界的漏洞
在进行画面设计的时候，张远突发奇想：“我有一个想法，增添大量的氪金内容，如果不氪就不能玩，你觉得会怎么样？短时间内能不能赚几个亿？”
任俊哲道：“或许能够赚不少钱吧。但如果氪金内容太多，除了被骂之外，没什么其他的好处……毕竟现在的娱乐方式如此之多，游戏也多得是。不过少量氪金倒是没什么问题，就当是一种不错的成就系统了。现在的人们还是愿意为此而买单的。”
张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如果我一辈子不停地赚钱，几十年之内赚了几百亿，甚至上千亿，是不是能够一次性买断机器人的服务，产生资源的垄断？”
“你想啊，每个人每个月，十万元，基本上用不完，有大量的剩余。实际上每个人活到最后，都有几千万甚至上亿的存款。”
“当然不是……你想都别想！”
任俊哲斜了斜眼睛，“你想赚取大量金钱，去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去掌控更大的权力？但是这很难办到。第一，机器人的服务有限，一次性花不出去几百亿。特别是常规的生活物资，你一个人想要将超市全部买空，这是非法行为。”
“就算你要一次性买很多东西，譬如说机械、芯片、汽车等等，也要通过人工智能的安全性评估，不可能一天之内，坦克、导弹之类的原材料全都卖给你吧？机器人制度的生产力，远远大于人类的需求，只要有一个月的缓冲，几百亿的物资其实不算什么。”
“另一方面，大家都不在乎金钱，你就算有钱，没有人理会，没有人愿意帮助你，有钱也没什么用啊……人才是更加重要的一件事。”
“第三，你学过社会学吧……权力自从诞生起就是有原罪的，既然人人平等，就不存在谁支配谁的问题。这个价值观自然而然印刻在人们的脑海里，一旦有人把控了某些小小的权力，会受到所有人的反感以及排斥。”
“哎，说的是。”张远唏嘘道，“所以很难。”
任俊哲又问：“你在学校里成立的航天组织发展地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愿意加入？”
张远摇头道：“感兴趣的人的确不少，但大多数凑热闹而已，一听说齐奥尔科夫斯基方程式，大家全都恐慌了……”
任俊哲情不自禁哈哈大笑起来：“的确，有志向的人太少。不过，一旦你真的有本领，时间久了，有了一点名气，总归会有一些志同道合的人聚拢过来，即便这需要很长的时间。”
“我们的祖先。制定下来的规则很完善，但总归有一些漏洞。譬如说这样的超级大工程，凭借一个人很难完成……实际上也不能算是漏洞吧，而是社会的一种不足。然而我们并没有办法去弥补这种不足，很遗憾。”
张远点了点头，这个世界依旧有聪明人。小人物享受着世界的美好，聪明人已经发现了世界的不足，却苦于无法改进。
任俊哲思考了一阵子，又说道：“曾经有不少人想要钻漏洞来着……但都没有成功。譬如说新西望那里，有人想要吃牛肉……于是自己弄出了农场。”
“吃牛肉也算漏洞？”张远疑惑道。
“值得并不是这回事。为了保护环境，爱护动物，我们吃的不都是合成肉吗？虽然法律上并没有禁止人们吃动物……所以有一群人在城市外边养了一群牛。”
“他们居然想要用新鲜的牛肉，骗女孩子和他们上床！”
“啊？！”张远心中略微诧异，“这也能行？”
任俊哲笑道：“当然了，新鲜的牛肉可是稀有品，还真的有女孩子为了一口吃的，就陪他们上床了……实际上口感与合成肉也差不了多少嘛。结果这件事情捅出去后，整个城市里的民众愤怒极了，发起了一次全民投票，修改了法律，这几个家伙被关进了牢里。”
按照法律规定，只要有一定人口赞同的投票，就可以修改法律。
张远道：“关多少年也没有定论，就这么一直关着？”
“倒也不是，只要不是刑事犯罪，最高刑罚也就两年吧。修改刑事条例，至少要三个城市的共同投票。”
任俊哲摇了摇头：“只不过，这件事出现后，我们大学里的一些社会专家，认为我们的世界是很不稳定的。祖先的法律虽然灵活多变，也可以修改，但是……我们整个社会的凝聚力太松散了，很多东西，一旦形成大势，其实很难改变。群众其实很愚蠢，愚蠢的可怕，只会凭借心中的正义去投票。”
“这些林林总总的漏洞，有大的，也有小的……或许存在特别大的漏洞呢？只不过人类没有遇到而已。”
张远也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某些小漏洞一直存在着，但这种投票必须要求一定数量的人口才行，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强有力的政府，除非搞得天怒人怨了，才会全城市投票增添一些规则。一个强力的政府，又会干涉到人们的自由，这种权力是人们所厌恶的原罪。
所以，这本身就可谓是一种矛盾……
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
时间一年年的过去……
曾经的同学开始大量辍学，在这里，张远见识到了很多专注于科研的专家，包括数学家，物理学家，这些都是非常纯粹地享受着学习以及研究的人。
可惜因为人数太少，各种学科的进度始终缓慢。祖先留下来的资料太多，有很多学科需要超级实验室的辅助，才能够发展，但现在没有这种超级实验室，自己孤身一人又弄不出来，只能处于一种卡壳的状态。
再加上，没有利益的刺激，也没有什么诺贝尔奖带来的荣誉，喜好这方面的工作者实在太少了。昆仑山社会还时不时颁发一些奖状，进行社会通告呢……但这个社会，却没有这方面的东西，民众也不可能去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到底谁谁谁做出了什么样的成就，民众根本无所谓。
第四百二十九章 樱花
综合了种种原因，也难怪教授比学生还要多……新鲜血液很少，捣鼓出的好东西，也往往只能在一个小圈子里瞎转悠。这里的做学问，纯粹只是自娱自乐。
还有很多忧心忡忡的社会学者，他们作为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有着一种天生的忧虑感。
就像眼前这位，名叫阿列夫巴尔的老先生……
“人类这种生物，总归喜欢在体制中寻找漏洞，就好像玩游戏一样，如果找到了可以利用的漏洞，往往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刺激感，并不断地加以利用。”
“我们的社会体系，并不是无懈可击的，你要知道，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系统。特别是法律方面，哪有所谓的绝对正义呢？能够做到相对正义已经不错了。”
这些聪明人明确知道这一点，可是问题是，民众不知道，没有军队，没有政府，自然也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力。就算有一点特别的想法，去补充这个社会的规则，也没什么人去理会。在无政府主义思潮蔓延的今天，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所有民众的反应将会很慢，甚至在事情产生严重性之前，他们大概率还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阿列夫巴尔老先生说道：“我们只是祈祷，世界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就像曾经的百万年，一直就是这样延续过来的。”
整个学校里还倒一些自愿组织的媒体存在，影响力还算不错，因为“媒体”意味着一定程度的话语权。话语权便是这个世界最大的权力，或许可以预防一些事情的发生。
但也仅限于如此了……
各种更有凝聚力的政治党派，根本没有办法形成，也不可能有足够的力量去推翻社会。
告别了这位忧心忡忡的老教授，张远也处于一种略带着忧患的情绪，他也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的矛盾之处……美好平和的最后，总是有着一丝阴霾存在，只是不知道这一丝阴霾，到底什么时候爆发。
高空中的石子不知道何时落下，镜花水月般的世界，又不知道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涟漪。
时光就像流水一样，不停地流逝着，四年的大学很快就过去……
张远每个寒暑假都会回家，和亲人们一起团聚。四人小家庭当中，姐姐以及王娜娜的花店、宠物店，倒是搞得有模有样的。
马明涛也开始了自己的全球旅行，时常会在朋友圈中传递自己的动向，与各个城市的人交朋友。
旅行家，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
日子过的自由而又幸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就在学校毕业晚会的时候，张远以及室友任俊哲，制作了4年的游戏“霸者荣耀”正式上线，当在线人数突破一万的时候，任俊哲兴奋地面色通红，浑身的毛发都竖立起来了。
曾经的梦想终于变成了现实。
实际上，他确实是一个相当纯粹的人，只是想做一款游戏，获得成就感而已。大多数的游戏制作人，都是这样的纯正心态。
这是一个慢节奏的时代。
“太谢谢你了，张远，没有你，我肯定没办法完成这么大的工程量。”
他一拳打在张远胸口：“那就说好了，后续卖皮肤的钱，全部归你！不过皮肤得你自己做啦，哈哈……还有一些平衡补丁，到时候还要麻烦一下。如果我搞不定某些技术问题，还得请教你。”
“没问题。”张远哈哈笑道。
任俊哲心情很不错：“什么时候你的火箭要上天了，邀请我一起啊。”
“那肯定！”
“对了，你要回京华市吧，分别之前，送你一个小礼物。”任俊哲突然从包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淡蓝色的玻璃管子。
“这是啥？”张远问道。
“一种名叫樱花的饮料，西方那边的人刚刚捣鼓出来的，这也是一个学姐给我的……哈哈，那个学姐可真开放啊，昨天晚上玩得很尽兴。”
“难怪你昨天没有回寝室……现在肾亏了吧？”张远怀疑地接过这一小玻璃罐的饮料，端详了一阵子，“饮料？”
“反正你试试看就知道了，总之……很奇怪啦，有点解释不清。”
凭借以往对任俊哲的信任，张远喝了一口，总之一口就没了。
他眨了眨眼睛，就仿佛喝了一点儿盐水，没有任何感觉……心跳平静，呼吸正常。
“西方人发明的所谓负离子含氧水吗？”张远开玩笑道：“有些人为了活的长久一些，就喜欢弄出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东西，完全就是心理安慰。还有什么新出现的量子速读，简直就是脑残……”
“啊，你再喝点糖水。”任俊哲挤眉弄眼地说道。
张远将信将疑，又喝了一点糖水。
就着这一刹那，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炸开！
这哪里是糖水啊，简直就是初恋，这种幸福的甜蜜感，就仿佛在空中飘浮，进入了一间神秘的宫殿当中。……
脑海中的多巴胺开始疯狂泛滥，张远一直呆愣了十分钟，才渐渐恢复。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还在一阵阵的抽搐，到现在还回味无穷。
这感觉……太棒了！
如同梦幻般。
“你不会在给我吃违禁药物吧？我会报警的。”张远咽了一口唾沫，脸色非常难看地说道。
他居然还想重新体验这种美妙的感觉！
只是理智在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够再次重新体验了！千万不能！
这种感觉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又是回味又是颤栗，仿佛有一股冷气从尾椎骨中冒了出来，抓住了他的心神……过了好一会儿，张远才忍耐住那一股强烈的**，慢慢的恢复平静。
在这个世界，嗑药当然是严厉禁止的，无论是使用还是制造，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机器人给抓起来，进行非常严厉的制裁。
通常来说都是终身监禁，再也不可能出现在正常世界当中……机器人执行法律完全公平公正，不可能出现讲情面的环节。
“不不不，当然不是！”面对张远难看的脸色，任俊哲小声叫道：“这玩意只有情绪放大的作用，有效时间也只有几分钟。喝糖水不是会让你感到快乐吗，会让你的大脑产生多巴胺……它会使你更加快乐，也就是……放大神经系统的反馈机制！”
“哦，对了，如果在这个时间段，被针扎一下，你会痛不欲生！开心的事情会更加开心，痛苦的事情会更加痛苦，没有精神致幻，也没有其他的。”
“所以绝对不属于违禁药范畴！”
“它只是情绪放大剂！不相信你可以交给机器人检查，绝对不可能检查出什么。”
第四百三十章 快乐最高值
“是吗？”
张远皱着眉头，略有一点不相信任俊哲说的话，也没有敢再次尝试。他只是急匆匆的将瓶子中残留的液体，交给了门外的一位机器人服务人员。
任俊哲灰溜溜的跟在后边，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只是觉得这种东西很有趣，并且能够给人带来快乐，没想到这个平时脾气很好的室友，一下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氯化钠、氯化钾……以及一百一十七种大分子物质。”这位机器人分析了具体成分后，面无表情说道：“不会直接让大脑产生快感，不会精神致幻，对人体无害，不属于违禁药物范畴，并不违反法律。您可以使用它。”
听到机器人的回复后，张远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急跳。
一个社会上巨大的漏洞，出现了！
喝糖水违法吗？
当然不违法！吃一点糖而已，就算你一天吃一公斤糖，也没有人觉得这种事情犯法。
喝所谓的“樱花”，也不违法！
如果喝了“樱花”，不去做其他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但两者加起来，就属于人类真正的毒药了！
他到现在还在回味那种奇妙的感觉，还行要重新体验，仅仅只是喝了一点糖水罢了……那种开心，到现在还能够回想起那种飘飘欲仙的快感。
他的脑袋正在督促他，再去喝一点“樱花”，然后再去喝糖水！
喝糖水！
喝糖水！
喝糖水！
张远很快就不再与这些机器人纠缠，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的药是哪里来的？”
“学姐给的。”
“学姐呢，哪里来的？”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任俊哲有点愣住了，作为一个聪明人，他隐隐有点反应过来了，仿佛大事不妙！
张远按捺住心神，飞奔着找到了学校里的社会学家，阿列夫巴尔教授。
“……是的，我们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了。是近几天刚刚冒出来的一种新型化学药剂。”
巴尔教授哀叹道：“无论从化学方面，还是法律方面，樱花都不属于管制范畴。服用它之后，还能够一定时间提高阅读专注力。”
“就像这样！”
他拿出一个蓝色药瓶，皱着眉头一饮而下。
巴尔教授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只能静静地感受到心跳，呼吸也很平稳，甚至能够感觉到肌肉的微微颤抖，你的感知被放大了，在这个时间段看书，专注力会变得非常高，而且相当有乐趣。”
“一些无聊枯燥的重复训练，也变得更加有趣了。一个人能够在单位时间里边，学到更多的东西。”
“实际上，樱花的发明，是为了更好的学习。”
为了更好的学习？！
“但是……”张远立刻质疑道：“您应该知道它的泛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大多数人都会将‘樱花’用于娱乐，如果使用得多了，就再也难以戒除。一个人一天甚至能够吃掉一公斤的糖！”
“我甚至怀疑，如果有心之人掌控了樱花的生产方式，是不是可以通过垄断，来掌控全世界呢？”
巴尔教授连忙道：“不不不，你不用担心这一点，这种药剂，是西方城市中的一名化学家，巴里潘多拉教授研究出来的，他只是想要提高自己的专注能力。只是用于学习，并不是奴隶其他人……”
“樱花的配方是公开的，没有一样是违禁物。你可以自行购买，然后调制……发现这方面的后果之后，巴里潘多拉教授已经将原始配方删除了，但是配方已经流传出去，我们没有权力删除网络上所有的数据！”
“我们更加担心其中引发的社会问题，不仅仅是吃糖会让你更加快乐，无节制的吃糖容易引发身体的肥胖症，糖尿病等各种疾病，但这种变化还包括其他的方方面面，譬如说买东西，打游戏，学习，都会变得更加快乐。”
“哦，还有，你知道的，人类在正常情况下，能够感受到的快乐最高值，容易引发整个社会风气的败坏……”
“快乐最高值？”张远皱着眉头道：“解开世界级难题吗？”
巴尔教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好像也是，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解开一个世界级别的难题，可比与其他的任何活动快活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纠正一下，是通常情况下，很容易能够做到的一件事。解开世界级难题可太难了，虽然能够快乐好几年的……”
实际上，对于人类来说，一切的一切都会上瘾，打个具体的比方，喝酒带来的快乐是10000，那么烟瘾是20000，性瘾是60000，而毒品则是百万级，所以人类不可能克服所谓的毒瘾。
樱花只是将所有的感觉放大了而已，它本身不存在上瘾要素，相当于擦了法律的边缘。一切的快乐等级，都能够放大好几倍，原先人类能够克服的**，就变得难以克服了。
“对于人类而言，在法律允许范围内，最大的快乐不是吃一点糖，而是……性！”
“西方人本身就比我们这边的文化更加开放，大家都开始尝试着用樱花助兴！这变成了一种最新的游戏，而且难以用意志去克服。比起感官刺激，更重要的是心理刺激……”
任俊哲在旁边面色铁青，原来那个学姐，是磕了药跟他玩刺激呢！
这简直太难以忍受了，难怪事先没有“恋爱登记”，原来一开始就打算玩玩来着……他任俊哲可不是渣男，而是非常传统朴素的男人，一时半会脸都气红了。
老教授说道：“对此，我们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评判，如何去阻止……只能够呼吁大家不要破坏大脑本身的快乐机制，如果已经足够幸福了，又何必去通过药物去追求更大的幸福呢？”
“哎，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张远瞳孔微微收缩，这个后果实在太严重了！
因为“樱花”的出现，整个大学里的教授完全吵成了一团。樱花能够将快乐放大3-5倍，也就是将某一种快乐的数值，放大到18-30万的层次，这早就超过了人类的极限。
“我们应该坚决抵制樱花的泛滥，它应该成为法律中的违禁药物！”
“我觉得没有这种必要，生命应当是自由的……只要不破坏整个社会的和谐稳定，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负责。我们没必要帮他们做出人生抉择。”
到处都能够听到大吼大叫的争吵声，这种最新型的药剂，是西方大学里的教授发明的，大家都听说了这件事。
不过大部分的教授，还是认为这种物品不应该泛滥，需要加以一定程度的限制。否则大家都像野兽一样，一天到晚想着满足自己的生理**，社会风气越来越差，整个世界将会大变模样！
张远叹了一口气，实际上这种辩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场，现在最关键的，是能够掀起一场全城投票，修改整个城市的制度，去禁止“樱花”的使用。
但现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这东西的存在呢，这种事情谈何容易呢？
一只温柔的野兽，悄无声息地降临在了这一个世界当中，它望着纯净而又天然的湖泊，露出了贪婪的笑容……
第四百三十一章 新的世界潮流
第二天，张远匆匆忙忙地告别了还在为此争吵的各位教授，重新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城市当中，一方面是为了召集志同道合的伙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影响力。
他所有的人脉关系，都在这一座土生土长的城市当中。
在这个世界，影响力，知名度，才是最大的权力。
发射火箭的目标只能暂时忽略了，他现在最为关注的，是西方城市中，“樱花”的泛滥，这个几乎无解的瘟疫已经伸出了自己的獠牙，正在不断地传播当中。
而社会制度的白细胞机器人，对此无动于衷，这个事实不得不让人感到恐慌而又忧虑。
少量普通人了解到这回事后，会产生排斥，但更多人想做的反而是跃跃欲试，他们认为，既然机器人并没有认定其为违禁药物，那么亲自尝试一番又怎么样呢？特别是在崇尚自由的今天，一个人的选择应该为自己负责，只要不干扰到别人就行，这也是一种基本价值观。
世界上最困难的，就是改变其他人的思想。将我脑海中的思想，塞进你的脑海当中，其难度远远大于直接将你杀死。不同立场的人想要说服对方，光打口水仗，打一辈子也不可能说服对方，直接动手才是最佳选择，这一点张远心知肚明。
然而这个社会没办法“动手”，公平公正的机器人拥有绝对暴力，去阻碍率先“动手”的人。
张远考虑了好久，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阻止樱花的泛滥。他虽然有金手指，但是威能仅限于抄袭小说、音乐、游戏级别，能够产生影响力，却不可能掀起一场世界级别的革命。开玩笑，就连鲁迅也只能在报纸上骂人，改变世界还是得靠毛。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深深叹了一口气……
……
这个社会中，也有机器人记者。它们会将一个城市中的新闻，非常忠实并且程序化地报道在网络上。
当然了，这样的新闻其实也没什么人看，大家普遍不怎么关心这种时政，也不关心城市里边人口增加了多少，减少了多少。政治这个概念，在民众的心目中，分量其实是很小的。
但张远却发现，西边的城市里，越来越多的出现关于“樱花”的新闻。酒吧、ktv等夜场会所里的人数大幅增多，甚至连犯罪率也比往年更高一些。某几座城市里边的流动人口正在增多，而“恋爱白名单”的登记人次却在逐步减少。
这些都是反常现象。
张远想起了正在外地旅游的马明涛，又看到对方朋友圈里边刚刚发的照片，竟然左拥右抱两个金发妹子！
他连忙打了个电话。
“……这里的妹子好热情啊！哈哈，简直就是不虚此行，姑娘们很好看，身材也很好！这边的人都好热情，你啥时候也来玩玩！”马明涛正处于一种精虫上脑的状态，一想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简直激动的不要不要的……简直就是倒贴的一样。
“你在干嘛？”张远语气不善地说道。
听到张远冷冰冰的语气，马明涛连忙浑身一愣。
“不要碰那边的樱花！”张远生硬地警告着，非常严肃。
“我知道我知道，这群人有点儿不对劲，磕了药之后反应很奇怪，总之很大胆就是了。但机器人居然说不上违反法律，我也感觉很奇怪啊。”马明涛巴拉巴拉大倒苦水，“……来路不明的东西还是不能乱喝。”
“总之你不要乱尝试就够了！”
张远感到略有点烦躁，最后以兄弟之情威胁了对方一顿后，才忧虑的挂断了电话。
结果到了晚上，王娜娜一蹦一跳地从约会中回来，炫耀般地从包包中，掏出了一小罐蓝盈盈的液体。
“张远，这是我男朋友送给我的……如果配合着糖水一起喝，格外好喝！”
张远看到这玩意的这一刻，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他真正感受到了，一种来源于时代的巨大伟力。天空中的阴霾已经开始真正形成，只是几天的功夫就扩散到了整个世界，任何新的娱乐产品，在互联网的作用下，传播都是极快的。
当整个世界即将颠覆的时候，任何的个人力量，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面色铁青的说道：“不能喝！我建议你和你的男朋友分手。”
“啊？什么？”王娜娜感觉自己听错了一般，有点不可思议地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快点分手！”张远感觉自己的语气过于强硬了，硬着头皮说道：“这种嗑药的人，怎么能够当男朋友呢？”
“可是……樱花怎么能算呢？连我们的法律都认定它不算！”
王娜娜感到非常委屈，好不容易找了个自己喜欢的男朋友，怎么能突然分手……
“不就是一种饮料吗，喝可乐、雪碧，不是也很爽吗？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吧。”
“……”
张远沉默的站了起来，透过182层的阳台，眺望远方的星空。
这里的星空也没有什么璀璨银河，在傍晚时分能看到金星与火星，晚上九点钟能够看到木星，就只有这么几颗星星。
至于其余的真正恒星，是一颗都没有的。
真是一个悲伤的世界啊。
……
在这个樱花盛开的时节，一股新的潮流正在这个世界快速酝酿着，而且以指数增长的形式往外扩散！
然而，绝大多数的民众，并不知道这回事，他们不关注外界的变化，也无所谓西方世界到底怎么样了。除非这一波涟漪，扩散到他们身上，于是他们立刻便跟着社会随波逐流。
马明涛在张远的坚持下，怏怏不乐地从西方城市回来了，他没办法继续旅行，只能够窝在家里打游戏。
王娜娜最终还是和男朋友分了手，一天到晚处于郁郁寡欢的状态，看到张远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可是又没办法，从感情方面，她还是和张远更加亲一些。
张远叹了一口气，既然没有办法保护其他人，也就只能用一些强制手段，先把自己的亲友团保护起来。
就算他们不理解，也只能够这样了。
……
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在东奔西走，整个城市里自然也有少量的清醒者，关注着这个世界的变化。
他们也在犹豫，是否号召人们去抵制“樱花”，随着“樱花”的逐步扩散。在张远的穿针引线下，各种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些人当中，有一些是歌唱明星，还有一些是畅销网络小说作家，他们有能力依靠自己的影响力去宣传自己的思想。
张远所处的世界中，权力机构以及暴力机构全都是机器人，那么，个人影响力也就成为了最为重要的宣传手段。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反樱花同盟
张远对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说道：“……但没有暴力机关的帮助，终究只是停留在口头层次，‘樱花’的逐渐泛滥却是实实在在的，是民间自发的。”
“特别是使用过‘樱花’的人，往往觉得这东西能够带来更高层次的快乐，获得更深层次的‘自由’，他们觉得这是好东西，会自发向其他人宣传。”
“它以社交的形式在城市间流传，钻了法律的漏洞，机器人也不去管理约束。如果不去抵制，不出三年的时间，世界将大变模样……”
“影响力，还是要更高的影响力啊。”张远叹了一口气：“我现在做了一个游戏，只能够在游戏公告中号召一下，有多少人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早就不是昆仑山舰队的舰长了，没有特别的权力，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罢了，有很多东西都是有心无力。
此时此刻，他正在拜访一位音乐艺术家。这位艺术家也在自己社交媒体当中，批评了这种现象，和张远拥有同样的思想。
“的确，光靠呼唤并没什么用。”
这位老先生略带着无奈地说道：“我虽然在网络上有一定的知名度，有一大群还算忠实听众，可依旧没什么效果。如果我开口，让大家不要打游戏，不要上网了，不要看小说了，你觉得有人会听吗？”
“同样的道理，如果某些人已经使用上了‘樱花’，根本就不会来搭理我的劝解……但如果没有使用过，会觉得我莫名其妙，不知所云，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您有这个心思就已经很不错了。”
张远摇了摇头，他只能够用亲情绑定的方式，强行保护马明涛以及王娜娜两人。但其余的人，真的没有那么容易改变，他们对先祖制定的政策，太过于信任。
许许多多的普通人，始终认为他们的社会是完美的。
他斟酌了一阵子，开口道：“我们的机器人制度，有着足够的力量去维护社会稳定，就算每个人都嗑药，世界照样运转，人类从**层面，照样能够生存……”
“没错。”
“但这种擦边球的药剂毫无疑问会影响社会风气，影响到精神层面。这个世界以平凡的人居多，有理想的人居少，但至少不是没有。有的人毕业后会选择登山，有的人会环球旅行。”
“如果社会风气变得越来越差，每个人都想着嗑药享乐，那么少量有着自己理想的人，都会消失殆尽。那些还在学校里的孩子怎么办？他们在社会实践的时候，也会接触到这个社会。”
“……一张白纸，污染掉容易，恢复干净可就难上加难了，哪来的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呢。”
音乐家点头同意：“是啊，您说的很对……”
张远问道：“关于反樱花同盟……您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听说了，也愿意支持，但是究竟有多少人参与，我们很难真正预料。”这位先生犹豫了一阵子，说道：“也有很多同行反对‘樱花’，愿意投出一票，并且号召一部分人。但是，名单上的人，还是太少太少了。”
张远无奈地点头，“没办法，我们必须要动员更多的人，去了解这件事的严重性。其实有很多人是不理解这些事情的。他们只认为是一种新的饮料……他们学习的知识太少，也不去了解历史。我在想，普通人在某些大事上，也拥有平等的投票权，真的好吗？”
“张远先生，这方面您需要慎言……传出去您的名声可就大跌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通过全城投票修改法律，将“樱花”定为违禁药物，这样一来，机器人暴力机关出手，自然能够将“樱花”给阻断。
公平公正的机器人，可不管“法不责众”这一套，就算有一亿人触发了法律，它照样把一亿人口给关起来。
如果所有人都触犯了法律，那么也会把所有人都关起来。临时建造监狱，对机器人的生产力，实在太简单不过了！
然后机器人会按照自己固有的模式，培养下一代的公民。
但现在的困难是，全城投票修改法律，必须要一定的人口数量。
也即，至少城市人口的20%参与投票，并且投票人数中的赞成票数额，达到半数以上，才能够认定通过。
张远所居住的城市，人口总共有200万之多，所以“反樱花联盟”至少要动员40万以上的人口来参与投票，20万人选择禁止“樱花”，才能够达成自己的计划。
这件事情真的很难做到！
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社会参与感并不高，他们都认为祖先留下的制度，几乎趋于完美。
光靠几个明星，作家，艺术家，或者游戏制作人的呼吁，能够影响到的人并不多。别人在乎你吗？根本不在乎。
除非是某些事情搞得天怒人怨，并且天然能够分辨“正义”与“邪恶”，人们才会参与其中，譬如说“虐杀小动物”，“渣男骗炮”等等，偶尔间人们看到了新闻，才会投出那么一票。
对于“樱花”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有许多肥宅根本就不会去了解。他们一天到晚只是打游戏，吃饭，睡觉，就算知道了也可能会嘀咕一句：“这只是个人选择而已。既然机器人都认定了，它没有成瘾性，凭什么你说了算呢？”
更甚者，某些人隐隐期待着，出现一种更好的娱乐活动，他们感觉这玩意和口香糖、可乐也没有太大差别嘛！
时间是紧迫的，准备并不充分，张远只是想在“樱花”彻底泛滥之前通过投票……
因为他所在的东海市，也有了少量的“樱花”，就如同王娜娜的前男友。
这些嗑药的人，也是有投票权力的，对于切身利益，他们的战斗积极性，可远远比其余无关人等强大的多！他们必然会投反对票，并且号召其他人投反对票。
到时候，樱花泛滥，这一类投反对票的人多了，就更不可能通过法案了……
从这位艺术家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张远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没怎么犹豫，又马不停蹄的前往另一位科幻作家的家中……
第四百三十三章 第一次投票
就这样，长达两个月的奔走呼喊匆匆过去，在“反樱花联盟”的大力宣传之下，关注这件事情的人数越来越多，整个东海市已经掀起了一股舆论潮流。
到处都在讨论着关于新型药物“樱花”是不是应该禁止，在还没有大规模普及之前。
“反樱花联盟”已经把这玩意宣传成了“妖魔鬼怪”，并且给出了一系列的推断，其中某些论文推断了樱花泛滥后的社会演变，人类变成最为原始的动物，社会风气败坏，理想丧失，并且污染到学校里学生的意识形态等等。
“……东海市原先的文化氛围，将不复存在！”
“我们将彻底丧失先祖留存下来的精神遗产！彻底丧失！”
后边还给出了一系列的数据，第一，是西方城市的犯罪率有着一定程度的上升，虽然这个上升的幅度并不大，但的的确确有所上升。
第二，西方某些城市，恋爱名单制度的名存实亡，这只能说明社会风气江河日下。
西方人虽然开放，但也是有恋爱名单制度，现在这个制度荒废了，只能说明真正的爱情正在快速减少。
然而，反对的声音依旧存在，他们大力宣称着“这是个人自由”，而且质疑论文的真实性。
“……凭什么说这些论文就一定是真实的呢？里边的许多结果，完完全全只是推断！就如同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你总不能归根到吃饭上瘾，喝水上瘾！”
“自由？自由个屁！它只会影响到你的思想！”
“真无聊啊，这也吵……你们是不是闲得慌啊。恋爱名单制度如果没有，好像也可以啊，妹子们会变得更加开放吗？刚好可以摆脱处男生涯，这不是很好吗……”
一片闹哄哄的争吵中，投票的时间终于到了……
这一天，天空中下着小雨，天气不是很好。
张远心中非常忐忑，这种感觉就像国家大选一样的心情复杂。
准备并不充分，但是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说白了，这只是第一步而已，就算投票通过了，也只是这一座城市定下了法律，还有其他的1800个城市，我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去号召他们投票。”
“樱花依旧会泛滥。”
张远了解到曾经的清北大学，那里的老教授们，对这件事情相当绝望。
他们的城市太大了，足足一千万人口，他们需要动员两百万以上的投票人员，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就算他们那边的能人志士足够多，还是没办法完成。
“你觉得能成吗？”
王娜娜在一边担忧的问道，她这几个月，可是真正看到张远在东奔西跑，为了这件事情而烦恼着。
“我叫了一些好姐妹帮你投票。哎，禁止或者不禁止，她们根本无所谓……只是卖个人情罢了。”
“我也叫了一些朋友……反正只是一种娱乐而已，禁止了就禁止了。”马明涛翻着白眼。既然张远是真正的在操心这件事，虽然不太理解，他还是愿意去稍稍帮助一下。
那些论文还是很容易理解的，马明涛自己亲身体验过，西方那边的世界，简直开放到一种夸张的地步了。
“是啊，他们现在的确无所谓……大多数人都是这么个心态吧，有的人还在幸灾乐祸，他们不会明白。”
张远在屏幕上按下了指纹，紧接着点击了“确定投票”的按钮。
“至于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就算不能，也没办法。地球照样运转，人类也不会灭亡。”
他正在思考，如何利用好自己的“金手指”。
张远可以当一下“文抄公”，去抄袭其他世界的小说，或者抄袭其他世界的游戏，音乐等等。
这些特殊能力，能够让他获得很高的声望，装逼打脸很轻松，能在这个世界很滋润的生活下去。
原本张远觉得，这种抄袭行为很无聊，但现在，却不得不使用了，他必须要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就行哪怕利用一切手段！
至于所谓的超凡者考核，他已经无所谓了，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顾忌这顾忌那的，就算通过了考核又怎么样呢？
……
经过两天两夜的等待后，最终的结果出来了！
强忍着狂跳的心脏，深深呼了一口气，仿佛在接受最终的审判。
“总共有21.2%的人口，参与了城市投票！”
看到这一行文字的时候，张远心中顿时一松，最为困难的一关过去了，投票选择方面，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再看下面一行文字，果然！
【按照本次投票结果，赞成票人数为113453，弃权票40998，反对票50988。“樱花”将被列为b级违禁物品，其具体成分为……】
【第一次发现违规使用，或者贩卖“樱花”，将处以10天以上，15天以下的行政拘留，并进行批评教育。】
【第二次发现违规使用或者贩卖“樱花”，将处以3个月以上，6个月以下有期徒刑。】
a级的违禁物品，毫无疑问是各种毒品，以及枪支、炮弹之类的东西，被抓到适用于刑法，光凭一个城市的投票，没有办法修改。
b级的违禁物品，差不多是管制刀具、复合弓，还包括各种致幻类的处方药，被抓到后以批评教育居多。
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相当不错了，只要机器人大军出手，立马就能够将城市里的樱花清缴地干干净净，这一点张远还是非常相信的。
这个结果令所有“反樱花联盟”的成员松了一口气，在互联网上不停地互相祝贺着。
“恭喜啊，所有的辛苦没有白费！”王娜娜也祝贺道。
“感谢，感谢你们的帮助！”
不过，张远深刻的知道，所有的对抗，才刚刚开始而已。他们就算能力再大，也不可能阻止东海市中的人，与外界城市的交流，特别是文化方面的交流。
“世界上真的会有净土吗？”
对于这方面，他甚至不想去多想些什么，净土有可能有，但更大的可能，只能够保存短暂的一小段时间，或许吧……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巴里潘多拉之死（三更）
三年的时光再次过去……
这三年里，整个世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反樱花联盟的推波助澜下，舆论方面的矛盾越来越剧烈，“樱花是否应该被禁止”逐渐变成了网络中的重要话题。
随着民众逐步了解到“樱花”这种事物的存在，各种乱七八糟的辩论也变得格外尖锐。
但辩论归辩论，大多数人还是觉得这玩意既然不会影响自己的生活，而且机器人制度并没有认定其违法，那就没有必要干涉别人的选择。
想用就用，不想用就拉倒呗，为什么要用法律禁止呢？！
这便是社会主流的认知，一个令人无奈的事实。
而东海市人口的迁移更加频繁，有一些人在外边旅游之后，就一去不复返了。因为东海市不允许使用“樱花”，于是他们干脆搬迁到其他的地方，反正只要打一个报告就可以迁移城市了。
还有一些清北大学的教授从京华市迁移了过来，人口超过一千万的京华市，当初并没有通过投票，现在就更加不可能了。
包括一些反对樱花的有识之士，也经常来到这座城市当中，考察当初是怎么通过投票的。
实际上整个过程也很难复制，只是占据了一个时间窗口，反对力量还没有成长之前，强行通过了而已。
一开始就禁“樱花”的东海市，俨然成了反对派的大本营。
三年的时间，周边的城市掀起了16次全民投票，14次失败了，2次获得了成功。但这个结果远远比张远所预料的更差一些。
随着“樱花”的逐渐流传，使用的人数越来越多，“反樱花联盟”甚至没有办法掀起第17次投票了。也就是这三座城市变成了全球硕果仅存的城市，而且随时有被反扑的可能。
这三年的时间，张远抄袭了大量现实世界的网络小说，也发布了不少游戏，赢得了一大票粉丝。在各种游戏的“威逼利诱”下，这些粉丝在投票的时候帮助了张远，但也就如此了，实在很难去真正的改变什么。
眼看着天空一点一点的倒塌下来，个人力量在时代的浪潮面前只能算是一叶扁舟，连自保都有点困难，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张远回想起了曾经的格利泽文明，那真是一个落寞而又无助的文明啊，一步一步地看着自己掉进深渊当中。
“政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党，才能够改变一切！”
可是响应的人群寥寥无几，就连“反樱花同盟”的人，也不愿意去参与所谓的权力斗争。许多人愿意去反对“樱花”，但是不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
……
在第四年的时候，“樱花”的发明者，化学家“巴里潘多拉”在家中割腕自杀。
这位化学家的死亡，并没有在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中泛起任何水花，他只是写了一封信，寄给“反樱花同盟”。
“……很抱歉，我创造出了这个魔鬼，却没有将它重新封印回去的力量。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昨天我走访了我们的校园，几乎每一年我都会干这种事，我喜欢回忆孩童时期的美好时光，校园总是有一种母亲般的温暖。”
“在五年前，我们的学生还是充满了理想以及道德，走出社会的时候，会选择攀登一座高山，会周游世界，或者给自己找一点事情做做……所谓个人的小梦想。”
“但现在，大部分人只是想着如何摆脱机器人老师的约束，如何才能够步入社会，去获得**层面更大的快乐……”
“在社会实践的时候，学生们的意识形态已经受到了污染。我们的世界已经不再纯洁，还有一些恶魔将魔抓伸向了这些刚刚走出校园的学生上，他们引诱着女孩使用‘樱花’，以此满足自己的征服**……”
“我们所建成的，与我们为之奋斗的完全两样……
“我一直在想，攀登一座高山，参加一场马拉松，获得精神上的享受，与直接获得**上的享受，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或者这本身就没有什么差别。或许又有着一种本质上的差别，灵魂与**的差别，我无法描述。”
“人类不会灭亡，有机器人在，人类就不会灭亡……”
“我真是个懦夫啊，永别了，这个世界。”
巴里潘多拉语无伦次地写了一大堆，他说不清楚什么才是所谓的“好”，也不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坏”。他只是觉得现在这样的社会，正变得越来越“不好”，这样的不好都是自己造成的，然后就这么不负责任地死在了家中……
……
在第五年的时候，禁止使用“樱花”的城市数量，从三个变成了两个。其中的一个城市，通过全民投票，又将法律重新修改了回去。
这并不是“反樱花同盟”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挫折。
“反樱花同盟”在这两年里掀起的投票，几乎可以说是压倒性的失败，樱花泛滥的城市，反对票几乎是绝大多数。在这个时候，光靠口头上的呼吁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连同盟内部人员的立场也开始渐渐松动。
有的人觉得干脆没有必要这么费劲了，的确如同化学家巴里潘多拉所说，小孩子毕业了之后，决心攀登一座高峰，又或者沉迷于各种物质享受，究竟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不再进步，绝大多数的生产力以及服务都是由机器人提供的，人类不可能灭亡，无论心灵层面的好一点，还是坏一点，人类依旧能够生活在这颗星球上，过着自己舒舒服服的日子。
而因为反对“樱花”，这些原本非常有影响力的人，也陷入到口诛笔伐当中。这个世界依旧有互联网暴力，特别是“樱花”的支持者占据绝大多数的时候……他们认为“反樱花同盟”是想要把持更多的权力，去限制人类本身的自由。
就如此，一场激烈的内部会议结束后，大量“反樱花同盟”的成员选择了离开，他们已经承认自己失败的事实，不再愿意去反抗太多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民·粹主义浪潮
这一天，东海市下着阴雨，张远从地铁站的方向走出，轻叹了一口气。东海市的人口在这几年里，迁出了30%，人口是越来越少了。没办法，外边花花绿绿的世界实在太吸引人，只要文化上还有交流，就很难阻止人口的流动。
剩下两个禁止樱花使用的城市，随时都有反扑的可能，形式已经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张先生，我们应该怎么办？他们认命了！”几位年轻人不甘心地大声吼道。
“一群懦夫，懦夫！”
整个队伍还有一百多人，全都露出了愤怒而又不甘的神情，可是，他们面对惨淡的现实，没有任何办法。
张远在地铁站的长椅上坐了许久，低声道“这一场战争，没有敌人……或者说，全世界都是我们的敌人。”
“想要彻底阻止樱花的泛滥，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
张远轻声说道：“彻底推翻整个社会体系，重新建立新的制度。现在的机器人公养制度，没有一个真正的集权政府，就不可能阻止樱花的泛滥。”
所有人都沉默了。
过了半晌，才有人说道：“可是，张先生，这不可能。”
“是啊，这不可能。”
“我们没有办法做到。”
张远叹了一口气，不仅仅是人们愿不愿意的问题，也不是有多少人愿意跟随的问题。
这一套的机器人公养体系，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囊括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暴力机构、执法机关、服务设施、几乎所有的工业。各种高科技机器人养活了人类，脱离了这些机器人，大部分人甚至连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
更何况，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又如何去推翻呢？
去推翻旧制度，必须要有民众基础。
现在残余的反樱花同盟，哪来的武器，哪来的科技？
推翻了整个社会制度，把所有人都活活饿死吗？民众愿意去过以往旧时代的生活吗？当然不可能愿意。
“……所以，只有第二个办法，但这个办法只是治标不治本，而且也不算是什么好办法……”
“什么办法？”
张远斟酌了一阵子，最终还是轻声说道：“民粹主义……”
“社会上抨击‘樱花’的声音依旧存在，只不过零零碎碎的，无法拧成一股绳子。特别是东海市内部的批评声相当大，东海市本来就禁止樱花，大家都没有使用过，这东西也就没有泛滥。”
“所以，我们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抨击‘樱花’的使用者，从地域上激化双方的矛盾。我们可以在网络中宣传，‘樱花’的使用者为低等人，使用‘樱花’的，在人格、智力上低人一等，不断挑拨地域矛盾，宣传东海市的高人一等。减少这一座城市与外界的交流，以此保护我们的城市！”
这句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哗然了起来，有点儿不可思议地看着张远。
太古怪了，太诡异了，甚至充斥着浓浓的阴谋论！
是啊，政治，永远不可能显得光明正大。
张远苦笑道：“这是一个暂时可行的办法，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你们想干，那就一起，如果不想……”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张远其实不想使用这种极右翼的方法。
可是现在，为了保证硕果仅存的两座城市不被樱花侵蚀，也不得不这样了。
……
接下来的第3个月，东海市附近的卫星发射基地内，发射了几十万年时间里，第一颗由现代人类研制的人造卫星“深空1号”。
这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大事！
张远所带领的团队，为了这颗卫星，策划了将近五年的时间。所有的资金都是靠开发游戏、撰写小说赚来的，而全世界各地，因为反对“樱花”搬迁过来的大学教授，提供了优质的人才。
“深空1号”是一颗近地轨道卫星，主要可以用于ar游戏行业的相关服务。“樱花”虽然泛滥成灾，但游戏依旧有很多人玩，甚至磕了药之后玩游戏会变得更加好玩。
卫星发射成功的第一时间，网络上出现了大量的帖子，宣称东海市的民众，从智力方面比其他城市的更加优秀。
“因为东海市禁止了樱花的使用，所以才完成了数十万年都没有人完成的“卫星发射计划”。”
“其他城市的人全都是些呆瓜蠢货！一堆愚蠢的低等人种。”
这一批有组织的水军各种胡言乱语，很快就让整个互联网炸毛了！
互联网本身就是民族主义泛滥的地方，由于各个城市的文化建设不同，原本就有一些地域黑存在。而现在东海市一下子窜升到了鄙视链的顶端，从智力层面鄙视其他的所有城市。
“有本事，你们自己发射卫星啊！”
“蠢货！”
张远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文字，心脏也跟随着跳动了两下。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这种帖子的发布，都是有组织有预谋，而不是单纯为了黑而黑。
民粹思潮是关在牢笼里的野兽，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够放出来的。它是一种排外的、寻觅优越感的思潮，甚至有人直接视之为尊严之所在，但它也是人类最后的防火墙。
在目前这种社会环境下，1800座城市，只有2座城市禁止樱花，多么可怕而又危险的形式，必须借助民族民粹思潮，去抵制“樱花”的思想侵蚀。
通常来说，一般的骂战，几天也就结束了，也只是在小部分圈子之间传播。但现在，几天过去，这场骂战却愈演愈烈，甚至帖子的发起人还振振有词，让人简直说不出有理有据的反驳。
“……东海市聚集了大量的文化产出者，出产了大量的小说、动漫以及游戏。而其他城市的文化产出，基本上停止了！”
“有本事你们别看小说，别玩游戏啊！”
“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选择定居在东海市，这些人都是聪明人，为什么？因为这一座城市禁止樱花！”
“东海市的科研人员发射了自己研制的卫星？有本事你们发射啊？”
在各种挑拨之下，理智的反驳开始逐渐减少，不理智的骂声开始大幅度增多，甚至影响到了大量的普通无辜网民……
各种歧视性的词语层出不穷，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东海狗”、“偷井盖”等侮辱性的词语，影响力越来越大，从互联网影响到了现实，有一些东海市的游客，出门在外居然被殴打了，引发了整座城市民众的愤慨。
以“发射卫星”为导火线的排外民族主义思潮终于蔓延了整座东海市！
第四百三十六章 十二年
如愿以偿的，东海市对外交流开始大幅减少，网络上全都是对喷的言论，出门旅游的人也大幅减少了。
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出现在东海市居民的心中。在张远等人的策划下，他们居然还真的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组织内部的成员相互之间庆祝。这种情况其实说不上太好，至少东海市，暂时之间保住了。
然而张远深刻地知道，所谓的排外，必须要竖立长期的优越感，否则就不可能长久持续下去。
更何况，另一座禁止“樱花”的城市，没有他们东海市的优越感，正处于摇摇欲坠当中。
一个城市不可能与一个世界斗争。
张远在自己的日记中写道：“我们这一座城市太小了，排外思潮的影响下，人口数量正在减少，移民进来的人口几乎停滞，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目前人口规模，已经锐减到了一百五十万，还在持续减少当中……人口的停滞，是非常大的隐患。”
……
第七年。
第二座原本禁止“樱花”的城市，没有形成民粹主义浪潮，开始废除原先的法律，重新开放“樱花”，整个世界只剩下硕果仅存的“东海市”了。
这又是对组织内部成员的一次重大打击。
甚至，随着人口的缓慢迁出，东海市也处于一种岌岌可危的状态。
意识形态上的对外排斥，意味着人口流入将变得更加困难。如果地域性歧视其他移民，包括一些优秀移民也被一并歧视，那么想要定居在这座城市里的人口将会少得多，谁愿意平白无故受到歧视呢？
关于这方面的舆论问题，就连张远也没办法控制。民粹就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他不可能去掌控东海市中每一个人的思想，这探案太难。
而许多本地民众也受不了长期的骂战，这个世界的人口流动是非常简单的，向机器人社会打一份报告就成，没有人知道你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你前往哪里……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逃离这一个处于风口浪尖的城市。毕竟大多数人只是想过平静的日子，而不是鄙视别人，或者被别人鄙视。一年两年的还好说，时间久了谁也受不了。
而机器人公养体系中，出生的婴儿数量，是按照当前的人口数量来决定的。
如果整座城市的人口变少，意味着其他城市的人口变多。那么这一座城市中诞生的婴儿数量也会变少，这样一来就能够保证全球人口的出生总额不变。
“东海市”陷入了人口数量越来越少的窘境当中……
第八年……
第九年……
张远率领一切科学家尝试着破解机器人社会的代码，从根源深处瓦解这个社会体系。而组织内部的成员再次出现了叛逃现象。这些科学家并不愿意推翻已有的体制，他们认为张远的激进方案并不可行。
而张远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后，豁然发现，所谓的机器人代码，实际上是盘古脑本身的一部分代码，根本就不存在破解的可能。虚拟世界，相当于是一个低维度的牢笼，他如果能够破解代码，相当于能够直接突破虚拟世界，这几乎不可能。
胜利的曙光从未出现过，最好的成果，就是不让自己后退，但是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没有办法前进任何一步，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思想，扩散到另外的城市当中。
时间一年又一年地过去，整个世界却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反倒变得越来越糟糕，这不禁让所有人都陷入了内部怀疑当中。
没有足够信仰的人，一个个离开了队伍……
……
第十二年。
“……我刚刚去了珠峰的攀登营地，在那边登山的人，的确比以前少了许多。”马明涛背着一个旅行包，风尘仆仆的走下地铁站，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唏嘘道：“在其他城市，甚至不敢说我是东海市的人……地域歧视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他们玩着我们制作的游戏，看着我们城市创造的小说，但一听说是东海市的人，如果不是有机器人在附近，都快要打起来了。就好像生死仇人一样，哎，这算什么啊！”
“不过还好，我们的城市坚持到了现在，总算有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
听着马明涛的诉说，就连张远本人都微微有一点迷茫，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低声道：“又有几个专家离开了队伍。他们只想过平静的生活……有些人放弃了，有些人还在坚持。胜利的曙光从未出现，失败应该是大概率吧。”
“是吗？总是有人会走的。”马明涛放下自己的双肩包，坐在地铁站的椅子上，“也就只有你们……才会坚持与全世界为敌吧。一百一十万人，去对抗三十多亿么？”
“不过我却越来越觉得，你的做法是对的，走的地方多了，才能够体会到前前后后几年里边，不同的变化……大部分城市的文化产出都停止了，出现了一些倒在路上的醉汉。这一类的醉汉，虽然以往也有，但现在格外多。他们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喝酒就会喝多。”
“还有那一类女孩子……你知道的，她们喜欢坐在公园里的椅子上吃糖。吃一点葡萄糖就能身体微微颤抖，很容易就能够分辨出来。”
“只要和她们打一声招呼，就可以轻易地去酒店，放在以往可没办法想象这种事情。在樱花的放大下，那种混搭着羞耻以及罪恶的心理快感，可比吃一点葡萄糖更加剧烈……”
张远苦笑道：“我们东海市的许多男人，就是因此被吸引过去的……美丽的小姑娘倒贴上门，哪有人不喜欢。所以人口的流出才会越来越多，特别是一些刚刚毕业的学生，一走出校门就动身前往其他城市。”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马明涛低声叹息，这么多年的时光，他也不再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
当走的地方足够多，总是会产生一系列的思考。
“人类就像野兽一样，满脑子的低级趣味。梦想，独属于人类的词语，其余的动物是没有梦想的，有梦想的人，与没有梦想的人，差别又是什么呢……有时候回归东海市，才会感受到那一丝微妙的宁静。”
马明涛沉默了一阵子，又问：“接下来，你还有什么计划？”
“走吧，先别想那么多，回家吧！”张远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在马路前方。
太阳下山了，天空中的火烧云显得很宁静，阳光马上就要离开了。可是第二天，它又会准时升起，从未失约。
回到家中，王娜娜烧了一桌子的菜，小家庭中的四位成员，各有各的心思，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吃饭过了。
两只毕业起就开始养的陆龟，经过这么长久的时间，长得如同脸盆大小，它们一餐能够吃掉好多蔬菜。
可是，“樱花”出现的12年，世界已经大变模样。
世界上总归不存在能够力挽狂澜的英雄，张远也不能。
王娜娜吃着吃着，情不自禁哭了起来。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
第四百三十七章 登月
“樱花”出现之后的第三十年，东海市的人口缩减到了80万……
这一座城市，在风雨缥缈中苦苦坚持了三十年，人口数量虽然还处于下降趋势，但这么长久的时间，该迁出去的，全都已经迁出去。喜欢这座城市的，依旧安安稳稳地居住在城市当中，因自己是东海市的居民而自豪。
人口规模终于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以前那样跌的那么凶猛了。
在外界社会的各种排斥当中，东海人必须要不断地做出优秀成绩，才能够保持这80万人内心深处的优越感，否则这种优越感一旦失去，很容易就受到民粹反噬。
这一份沉甸甸的压力，自然放到了张远等人的肩膀上，普通的平民百姓只会嘴巴上喷或者敲一下键盘，要让他们真的做出成绩，毫无疑问是异想天开了。
一方面，要保证足够的文化产出，保证自己的软实力，另一方面，张远在东海市附近建立的一座航天科技城，一直从事着相关的科研活动。
就这一天，由现代人类，研制的第一辆登月车，在航天基地内正式发射成功！
巨大的火箭喷射出了凶猛的火焰，朝着月球的方向进发。月球上可是有一个人类基地啊，谁不想看看先祖留下来的基地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件事果然引发了东海市民众的自豪感，因为其他城市的人根本就做不到。
网络上边当然是一片闹哄哄的议论，以及各种酸不溜秋、阴阳怪气的祝贺。有的人正在“担忧”这一枚火箭是不是会掉下来，也不知道这种担忧，到底是真的担忧，还是在隐隐期待火箭真的掉下来；有的人在大骂一些肥宅玩家不仗义，一直埋头玩氪金游戏，为东海市发射卫星提供资金支持。
还有一些人在酸不溜秋、阴阳怪气地说发射登月卫星到底有什么用，没有能够载人航天，有什么了不起，机器人也能够发射卫星云云……
然而机器人发射的卫星，仅限于导航、气象、通讯等服务业。说白了，目前的机器人制度，没有足够的科技去发射月球探查车。
总之这绝对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登月，并不简单，哪怕在这个极大富裕的社会，依旧不简单。张远再加上大量志同道合的战友，为此奋斗了30年，耗费了无数的心血以及脑力，在这一刻，终于收获了成功。
他甚至隐隐期待着，利用这件大事，重新塑造人们的意识形态……
当然……这只是异想天开，他心中清楚地很。
随着引擎的反向喷气，登月仓的速度正在缓慢地降低当中，远远地看到一片银白色的人工建筑，在太阳光下方熠熠生辉，百万年没有人使用，它们早就已经荒废了。
“我们的祖先能够轻而易举地登陆月球，然而到达我们这一代，反倒很难做到这件事情了，这是一种退步。”张远在一个摄像头面前低声叹息，“但是今天，我们又重新做到了。”
“我们也希望全世界有相同志向的人，来到东海市，从事相关的研究。”
“在未来，我们不仅会发射登月车，还会尝试着载人航天，重新登上月球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将依靠我们的双手去创造。”
他作为登月工程的首席科学家，必须要抓紧一切机会，去获得更大的影响力，发出更大的声音。这一次的登月，也伴随着网络直播，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够看到，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在这种环境下，别人到底怎么评论，他也懒得去看，只要发出自己的声音即可。
大屏幕当中，登月仓着陆成功后，一辆月球车从仓门中跑了出来。由于人才储备的不足，目前的技术还远远不能够达到载人航天的层次，所以一开始也就只能够让月球车代为探索。
这时候，网络上的各种风言风语终于消失了，登月已经成功，大伙都集中精力，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月球车正常启动，渐渐地接近这一片巨大的建筑物。
有一些建筑已经被陨石给击毁，各种玻璃以及纳米材料，就这么零零散散地铺在地上。
在建筑群的最外围，还有一块巨大的石碑，至少有十米的高度，就算过了几十万年，上边刻着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见。
【人类太空探索历程】
几个大字，很清晰。
“纪元，来自苏联的‘月球2号’探测器，第一次撞击到了月球表面，开启了人类的登月历史。”
“纪元，苏联宇航员加加林乘东方1号飞船升空，历时108分钟，代表人类首次进入太空。”
“纪元，来自美国的‘徘徊者7号’，第一次拍摄到了月球表面。”
“……”
“纪元，阿波罗11号飞船正式登月，人类走出了属于的一大步。全世界有六亿人通过电视转播同时收看了这历史性的一幕。”
“我们征服了人类出现几百万年以来俯首膜拜的月亮，这月球上的小小一步似乎暗示了人类无限的未来！”
……
“纪元2154，人类在此建立了第一个月球工业基地。”
……
“纪元2264，人类勇士迪奥乔，独自一人花费五年的时光，踏上了遥远的冥王星。太阳系终将成为我们的后花园。”
“纪元2273，人类勇士赵卡恩，踏上了极度遥远的塞德娜星，人类的足迹达到了太阳系的边缘。再往外，是无边的，空旷的宇宙。”
（一段辉煌的发展历程……）
……
“人们的后代们，你们好，欢迎来到月球。下边是被隐藏着的历史，你们在课本上没有办法学到的历史。”
“纪元5567，由于科技停止了进展，人口出生率的持续降低，人类文明的内卷化严重，阶级的流动近乎停滞。”
“一场经济上的大衰败突如其来，席卷了太阳系的每一颗星球。”
“经济衰败的原因，是因为冬眠。”
“人们总是期待未来能够变得更好，于是想要通过冬眠，逃避到未来……然而随着时间的积累，陷入冬眠状态的人口，远远大于正常苏醒着的人口。”
“这使得整个文明陷入了畸形发展的状态。”
“我们越来越难以承受规模庞大的冬眠人口数量，每一年gdp的17.2%，需要维护这些冬眠设备上面。而且这个数值越来越高。”
“但我们不可能抛弃数以千亿计的冬眠人口数，不可能残忍地杀死他们，又没办法直接唤醒这些冬眠了数千年的人口。”
“因为他们一旦苏醒，找不到工作，也没有人脉关系，发现世界和几千年前一模一样，必将引发巨大的社会矛盾。我们陷入了两难”
“最终，联邦政府决定在地球，我们的母星，缔造一个乌托邦的理想世界，所有从冬眠中苏醒的人口，将在这个理想世界中，按照顺序依次苏醒，安然度过自己的一生……这个计划，在数万年里，消化掉了所有的冬眠人口，它显得很完美。”
“为了防止人类重蹈覆辙，我们销毁了冬眠技术。”
“未来的后代们，因为一些复杂的政治原因，我们也必须离开月球基地，进入美丽的乌托邦中，在地球上过完自己的一生。但我们相信，人类的脚步终究有一天，会重新踏上这一片土地。”
“作为宇宙热寂以前的最后一批智慧生命，我们总得做些什么。”
“未来的后代们，当你们看到这一行文字的时候，必然重新踏上了月球，发现这一段被埋藏的历史，即将开启大星际时代吧。”
“祝贺你们！首先定一个小目标吧，征服不算遥远的冥王星！加油吧，人类！”
所有关注这件事的人，看到这一封信件的一刻，都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羞耻感。
时光匆匆而过，这一段曾经早已成为历史。
人们只是敬仰着过去的祖先，为自己提供了美好的生活，却很难说有多大的进步。
而那些曾经被仰望的，早就已经被遗忘。
……
第四百三十八章 邪恶的自由
“樱花”出现后的第四十年……
上一次的探测器登月，并没有改变整个世界的本质。樱花的流行，不会因为登月发生改变，只是不温不火地吸引了一小批天文爱好者，定居东海市，这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成就。
东海市与全世界各地对立的现象，也没有改变。
引发人类的集体羞耻，并没有任何意义。
这种羞耻，能够持续几天呢？一天，两天，一个月，还是两个月？难道能够将集体羞耻，化为动力？如果人类真的因为羞耻而去改变什么，人类也就不是人类了。
这些年，张远一直在默默的带队搞载人航天，他最大的目标，是把宇航员重新送上月球，甚至重新开启月球基地的运转程序。
日子过的很辛苦，或者说，从来没有如此辛苦过。
首先第一个小目标，是把人送上太空近地轨道，绕地球一圈。
第二个小目标，把人送上同步轨道的航空城。在距离地面3.6万公里处的航空城一直稳当地绕着地球旋转，上边还有一些机器能够启动。
这两个小目标在前几年已经完成了，积累了一些经验后，最后大目标才是登月。
这些年的日子过的很辛苦，机器人虽然会帮助生产各种零部件，但是图纸、方程式全部都要张远自己弄。
相关的人才储备很少，外界的冷嘲热讽一直存在，这个社会又没有薪酬之类的说法，大家都是凭着一腔热血去干这件事。
但是……
一件不幸运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次的载人航天火箭，发射失败！
四名宇航员在这场灾难中，化为熊熊火光，消逝在遥远的天际，仅仅只是用了一分钟的时间！在半空中仿佛能够听到这些宇航员绝望的呐喊声。
正在观测台观望的张远一屁股跌倒在地上，这一场灾难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可承受的地步，刚刚有一点起色的东海市航天城，必然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张远在床上一直躺了三天的时间，不是他不够坚强，而是清楚的知道，这一次的火箭发射失败，到底意味着什么。
几位亲人在病床前不停地哭，还以为张远马上就要死了……或者说，他们所有的计划，在这一分钟内死了。
……
“哈哈，失败了，他们终于失败了！”
“就连祖先也不希望他们登月。”
“我就知道，他们不可能成功！”
与之对应的，是外界如同海啸般的幸灾乐祸以及嘲笑。当自己不努力的时候，往往看到其他人的努力，也是一种煎熬。这群人苦苦等待，终于等到了这一个上天赐予的，能够嘲讽机会，甚至还有人说这些宇航员“活该”、“死得好”！
面对这种漫天的谩骂，东海市充满了阴云，市民之间充斥着怀疑、恐惧以及互不信任，开始质疑航天城的工作是否有价值。
东海市原先的英雄，变成了被唾弃的对象，如果不是机器人的保护，躺在病床上的张远，甚至有可能被暴徒活生生打死！
大量的宇航员在激烈的谩骂中离开了，甚至连亲朋好友都不支持他们继续工作。
他们本身就是怀着一腔热血投入事业当中，但这一次的灾难发生后，热血散了，人心自然也就散了。
工程师强忍着痛苦，排查了半天，居然发现是某一颗螺丝没有拧紧，而负责这方面的人已经跑路了，整个事件充斥着一种阴谋论的迹象……
这一次的巨大打击，让张远一夜白头，他从病床上起来后，重新坐在办公室前，静静地发呆，暗自责备自己为什么在用人方面，不更加细致一些，工作方面为何不更加认知一些。
“对不起。”
自从月球探测器登陆成功后，的确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不少人才。但人算不如天算，随着这一次的爆炸，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
第四十二年，短短两年的时间，东海市的人口下降了30%！
这一座城市遭到了民粹主义的反噬。民粹主义就是要有人带头，不停地锤别人，才能够获得自身的优越感，但现在载人航天工程失败了，英雄跌落神坛，人心自然也就散了。许多原先的居民，干脆离开了这座失去光泽的城市。
由于人口的快速下降，让其余城市的许多跳梁小丑有了可趁之机。他们正在号召其余城市的人，大量迁入东海市。
当这些外来人口占据人口优势后，就能够通过投票，修改法律，将“樱花”从违禁物品的名单中移除。
如此一来，东海人引以为傲的“地域优势”自然也就消失了。
张远又不得不将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重新参与到了意识形态的斗争当中。
但这一次，可比上一次困难得多了。民众对他张远，这一位航天工程的总设计师已经不再信任。
……
第四十七年，由于外来的人口越来越多，城市内部的矛盾也越来越剧烈，打架斗殴，触犯法律的人也越来越多，这在以往完全就是不可想象的一幕。
实际上，这些人纯粹就是来捣乱的，他们只是想通过投票，把最后一个地球上禁止“樱花”的城市从这个世界抹去，如此而已。
张远怎么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的人性会如此邪恶，或许他们才觉得自己是正义的？
想让更多的人享受到更多的欢乐？
整个投票已经发起了3次，但这一次，外来“凑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再也没有办法阻拦。
在一则机器人发布的公告中，如此写道：【按照本次投票结果，赞成票人数为513453，弃权票40998，反对票40988。“樱花”将从b级违禁物品中移除……其成分为……】
投票通过了，法律被修改，机器人再也不会约束人类使用“樱花”。有一些不理智的愤怒本地市民开始放火砸东西，然后又被机器人抓起来，送进了牢房。
面对这种状况，张远只能站出来，呼吁大家理智对待最终的结果。
“各位……保持自尊自爱，就算法律不约束我们，也也可以自己约束自己。”
然而，真正的事实是……大势已去，
张远其实是不相信所谓的自我约束的。
这太难了。
最后跟随着张远的几位同伴，也在一边哭泣着，抹着眼泪，尝试着接受最终的事实。
街边因为“樱花”开放而庆祝的民众，排满了长队，他们狂热的欢呼着，大声吼叫着，宣称个人自由时代的全面来临。
他们大声呼喊着：“最后一座邪恶的城市，也迎来了真正的自由！”
自由！
于此对应的，是一小撮人的悄悄哭泣，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去理会。
……
第四百三十九章 樱花·终章（二合一）
“樱花”出现的第五十九年，满头白发的张远，来到东海市北边的阿蒂亚公园……
“阿蒂亚公园”背后所代表的名人是20世纪的数学家阿蒂亚爵士，这位数学家以证明“指标定理”而闻名，不过现在的人很少去追究这方面的东西，更不可能知道所谓的“指标定量”到底是什么，究竟有什么用……
张远拄着拐杖，在一张凳子上坐下。
常年累月的操心，以及巨大的精神压力，夺走了他的健康，以至于他已经没有办法像年轻时候那样，去充满雄心壮志地对抗整个世界……
衰老，是生命必须要面对的敌人。张远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衰老，无论是否甘心，是否愿意它总是会准时来临。
3月份正是樱花盛开的时候，公园里的每一颗樱花树上，都沾满了大大小小的花仙子，有的才刚刚站稳，有的已经把自己插在树枝上了，有的虽然还鲜艳，却已经弱不经风了。
一阵清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在他的手心上，又掉在了地上。
其实也没有其他的事儿，张远正在这里等待自己的“战友”。
在以往每一年的今天，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战友，来到“阿蒂亚公园”，商讨着当今世界的形式，他们讨论如何阻止“樱花”的泛滥，如何登月，如何改进已有的火箭等话题。
至少，三十年前，四十年前，以及五十年前……都是这样的。
特别是在探测车刚刚登陆月球的那一阵子，许多有理想的人激昂文字，挥斥方遒，甚至想要在月球上，重新建立属于自己的理想国度。
“……张先生，我们可以去月球，利用物理隔绝的方式，建立属于自我们自己的国度！”
“我们不再需要依靠机器人，也可以制定属于自己的法律！”
耳边依旧能够回想起年轻时候的雄心壮志。
可是，五十九年过去了，终究没能够做到这一点，航天工程，需要的人才实在太多太多，他们并没有跑赢时间。
这些人都不在了，消失了，不知道去哪儿了。
张远一个人在公园的长椅上坐了许久……等待着，等待着……
夜晚时分，正是各种男男女女出没寻找猎物的时间。一位年轻的女孩，发现了西装革履，坐姿端正的张远，心中不由自主地跃跃欲试。
“一位看上去非常严肃，又有着独特魅力的老男人，面对年轻的女孩，又会迸发出什么样的活力呢？！”
“不会突然间心肌梗塞，脑中风吧？在那种事情中……走上极乐世界好像也不错！”
怀着这种小恶魔一样的心思，她踮起脚尖，悄悄的走了过去，脑海中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各种奇怪的场景。
比起**快乐，更胜一筹的是心理上的快乐。
这么有趣的事情，她还没有玩过呢！
不过，当她看清楚张远面貌的时候，又连忙打了个寒颤，立马跑开了。
这位大名鼎鼎的反樱花人士她当然认识，她绝对不会怀疑，尝试着去邀请的时候，张远会挥舞起拐杖，锤爆她的脑袋就像锤一个清脆的西瓜一样，“啪”地一声裂开。
就算最终一命换一命，她这么年轻，肯定是不值得的。
“怎么会有人反对樱花呢？莫名其妙！我们的世界……难道不美好吗？”女孩愤愤地想道，匆匆地离开。
夜晚的十二点钟，一位清扫机器人路过，发现了还在座位上等待的张远。
这位绿眼睛的女孩说道：“先生，限于您的健康考虑，您应该回家了……坐在这里会着凉的，也不利于您的身体健康。”
“你能陪我坐一会吗？”张远说道。
“好的，没问题。为了您的健康，请戴上这一顶帽子吧。”女孩把自己的帽子摘了下来，帮张远戴上。
实际上，她并没有自己的情绪，只是理所当然地维持着人类所规范的“绝对正义”。
张远一直等到清晨，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一个战友。
眼看着第一缕阳光，从东方的天空中钻出来了，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朝阳可真好啊。”张远说道。
“是啊，太阳总是会从东方升起……这样的日子，还能够持续五十亿年。”这位机器人女孩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蛋，低声说道。
她虽然是个扫地工，但也有自己的智能，或者说整个东海市的智能，都是同一台电脑通过5g网络连接起来的。
“五十亿年后，太阳爆炸，人类也就灭亡了。”
张远说道：“对比起五十亿年这个巨大的数字，人的一生，一百年，实在是太短暂了，短暂到没能做什么事就结束了。”
“五十亿年，多么悠长啊，如果一直像现在这样来回循环，永远不变化，也太不美好了。”
张远说完最后一句，拄着拐杖，颤悠悠地离开。
机器人女孩欠了欠身子，表示对一位老年人应有的尊重：“您走好。”
张远朝着背后挥了挥手，没有人知道他最终的心情。
……
身体状态不是很好的张远艰难地熬到了这一年的冬天。
其他人的唾骂以及排斥，并不影响机器人体系对他的照顾。
整个社会的养老制度相当健全，当身体条件差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有专门的机器人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边，机器人护士每天都会推着轮椅，让他晒一晒早上明媚的太阳。
这个机器人女孩名叫“玲”，一贯以来活泼开朗的性格，时常能够陪他聊聊天，虽然有很多时候都是呆呆的，有些复杂的内容答不上来。
张远没有什么朋友，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结交这里的朋友。
自从“樱花”泛滥以来，这个世界的平均寿命降低了2.6岁，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里，应该还会继续下降。不过，这个社会的人，本来就不关心时政，这么一点寿命对于年轻人来说也不算什么，抽烟喝酒不也会降低寿命吗？
“你知道，我们当初的月球车，在那一块石碑上刻了什么字吗？”张远对着身后的玲问道。
“那是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吧，我听说过……你们曾经发射过好多探测器，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瞳孔绿色的女孩，说话方式总是那么讨人喜欢：“可惜我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您能说来听听吗？”
张远眯着眼睛，裹紧了自己的棉大衣，他看到天空中的一片雪花飘了下来。
下雪了。
南方少有的下雪天气。
他笑了笑，回想起那一年，他们将一个小型雕刻机器人，发射上了月球。
这个机器人费劲千辛万苦，在那一块巨大的石碑中，刻下一行小字。
【纪元1009212，6月13日，时隔一百万年，我们费尽心思，重新回到了月球，真是令人感到振奋的一天！】
【然而，很可惜，世界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人类文明，很可能永久性地步入了平庸化的低谷当中……】
【时代的大势浩浩汤汤，个人的力量仅仅只是螳臂当车。】
【一种名叫“樱花”的药物，正在这个世界快速扩散。它钻了整个制度的漏洞，我们的社会体系无力阻挡。所有反对樱花的人集合在了东海市，但思想上的渗透却很难防范。】
【我们不知道，在这个时候重启登月计划，会不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好一些，但理应不至于让世界变得更差一些……】
【我们大概率没有办法阻挡整个世界的大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想要在月球，建立另外的人类国度，但是这很难，真的很难……】
【如果人类能够亲自踏上这片土地，我们会再次在石碑上留言。如果不能，说明这已经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登月……又或许不是，谁知道呢？】
【灾难总是让人悲悯，它像草原上的雄狮，提醒着一味吃草的羊……】
张远看向遥远的天边，诉说着这一段往事，回想起曾经的那一丝小小的胜利，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回想起来一首古老的歌曲：“在明媚短促的夜晚，战争结束，硝烟已消散，同团的战友啊，你们如今在何方。每当夕阳西下时近傍晚，我徘徊在大门边，顺路的微风也许会送来战友，送到这里来和我相见……”
仿佛又已经是春天了，那个阳春三月，樱花盛开的年纪，在樱花大道奔跑的时候，一阵微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洒落，多么美好的日子啊……
玲忽然发现轮椅上的张远似乎睡着了，不过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永久性睡着，再也没有苏醒的可能。
这位老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除了少量的几位亲朋好友，为之而哀悼外，并没有引发任何波澜。
这个世界不需要英雄，人类也不会因此而灭亡。
只不过，一年，两年，百年，千年，万年，百万年之后再来观察樱花世界，会发现人类依旧只是那一个人类，并没有任何变化，如此而已。
又或者，文明早就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细胞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群细菌，站在文明的尸体上汲取着最后的营养，如此而已……
……
……
转眼间，张远重新回到了那个充满蓝色光点的小房间中，大脑重新恢复清醒，不再像老年时期，经常会走神、分心。
他愣了愣，一时半会间似乎有点琢磨不透情况，但很快不由得回忆起了所谓的“超凡者”考核，以及曾经的昆仑山舰队。
“时间过的真快，第一个轮回就这样过来了……”张远轻轻感叹了一声。
这种心绪很复杂……泪水从眼眶中情不自禁涌出，张远并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不过此时此刻，还是为着自己待过的“樱花世界”哀悼着。
实际上，在樱花世界的中后期，他一直操心于自己的事业，已经很少回忆起以往的东西了。
虚拟世界抑或现实世界，其实没有太大的两样，虚拟世界并非游戏，里边的人类也是活生生的人类，有自己的情绪以及思想。时间流逝了，没有读档重来的可能。
各种回忆就像走马灯一样。
对于自己的上一辈子，虽然过得很辛苦，很不尽如人意，但是张远自己觉得还算满意。
时代的大势，本身就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强行扭转的，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件事情很难。
至于努力了之后，最终的结局没有得到任何改变，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耳边似乎想起了一个声音：“尊敬的张远先生，您可以在这里休息一阵子，回忆您在樱花世界所经历的一辈子，等您准备好之后，可以开启下一次的轮回。”
一个白色的光点，在他的脑海中发送了一连串的信号，是盘古脑的人工智能“西塔”。
张远慢慢地从痛苦中回过神，他苦笑着说道：“真是痛苦啊，你确定，虚拟世界是享受美好人生？”
“您可以选择痛苦，也可以选择快乐。”
张远点了点头，他在这个小房间内拥有实体，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回忆着。
离开一个熟悉的世界，哪怕这个世界稀烂无比，还是有着一种怀念的情绪。
可是他又真正知道，陷入了平庸化的文明，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走出泥潭的。也就是说，除非有强大的外力干涉，这个“樱花世界”将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真是悲哀的一件事。
悲哀的来源又是什么呢？
人类文明不会灭亡，人类也不会因此灭亡。
没什么好悲哀的。
又或许，他回归现实世界之后，可以尝试着对樱花世界进行干涉，实际上，只要一点小小的干涉就好，譬如说，机器人制度的瓦解，机器人没有办法自己维护自己了，产生了差错……只要整个社会体系崩溃了，自然会产生变数。
总而言之，要通过盘古脑的超凡者考核再说……
张远暂时不想去思考那么复杂的事情，他只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大觉，以缓解那种深沉的悲恸情绪。
（樱花世界完！）
第四百四十章 事后总结
考核尚未结束，无论在这个世界得到的文明贡献度究竟多少，是正数还是负数，他至少要度过五个轮回，至多甚至得度过16个轮回！
“唉，所谓的洗尽铅华吗？”张远长叹了一声。
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他好像特别嗜睡，一觉不知道能够睡多久，日子过的很快。
很快，所有的记忆就像隔了一层薄纱，一切的一切，如同做了一个清晰的梦……这应该是对超凡者候选人的一种记忆保护机制。人毕竟是一种有感情的生物，如果不做一些保护，老是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没有人忍受得了。
偶尔清醒的时候，回忆一下过去，从细节方面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哪里需要改进……如果一点东西都没有学到，这么长的时间相当于是浪费。
张远觉得，自己最大的失误，是一开始没有使用自己的“金手指”，抄袭各种现实中小说、游戏。
如果早一些利用好金手指，他的个人影响力，在樱花世界当中，可能会更大一些，所有的进展也会更加顺利……当然了，人算不如天算，他不可能提前去预知这一切。
如果真的能够预知，还不如直接去阻止巴里潘多拉教授发明“樱花”……
换句话说，“樱花”只不过是整个文明，快速熵增的导火索。如果樱花始终没有出现，文明死亡的速度或许会慢一点，但依旧不可避免。
想到这里，其实没有特别好改进的地方了。
很快，在时间的流逝下，张远感觉自己的情绪，正在一天天的恢复……
“西塔”在科研工作者设计当中，是一个具有女性化人格的人工智能，大半时间都在发呆，偶尔也会与张远聊聊天。甚至，有一部分程序，特别是虚拟世界生成程序，是波滋曼量子意识转换器自带的内容。
张远说道：“你是多进程的智能，有自我学习的能力，可以同时和好几亿人聊天吧？每天都和各种不同的人聊天，会不会感觉很新奇？他们在不同的房间中吗？经历了什么样的世界？”
“新奇？并不会新奇。因为这就是我的工作……经历了什么样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全都是个人**，我不能回答您。”
张远摇了摇头，又道：“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如果所有的虚拟世界，都像樱花世界那样，是多么悲伤的一件事啊。这些虚拟世界，并非电影中的世界，没有主角，没有救世主，一切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无穷无尽的虚拟世界，仅仅接触过一个，就足够令人感到沮丧以及悲伤的了。
难怪虚幻实验室中的科学家，一直各种矛盾的情绪当中，推进这项技术。
它是一个……人类自身无法掌控的怪物！
西塔回答道：“是啊，从宏观层面看，虚拟世界中文明以大幅熵增的结局居多。如果我真的拥有情绪，或许会对整个世界感到绝望吧。就如同宇宙中的各个文明，都是平庸者居多，超凡者稀少……从某一角度，宇宙中的文明，与虚拟世界是等价的。”
张远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想起了“启迪者文明”。
或许启迪者文明，正面临着整个银河系，密密麻麻的，无穷无尽的悲剧……而且，那是真正的现实世界，没有办法自我安慰，也不可能去逃避。
悲剧就放在那里，就算现在没有发生，未来也大概率发生。甚至，你落脚的每一个星系，每一颗星球，都是如此……
想到这里，张远似乎明白这个强大的文明为何要这样做了，他不禁微微颔首，肃然起敬。
他又问：“现在已经有多少人进入了虚拟世界？”
“这是机密，没有办法告诉您。”
“那么……多少人出去了？通过了考核？”
“也是机密，没办法告诉您。”
“现实世界过了多少年？”
“还是机密！”
“那你能不能说一点有营养的东西，现在这种对话很无聊啊。”
“我可以给你转述一个笑话，或转播一些旧电影。”
“那还是算了吧，谢谢你了。”
张远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同时撰写自己在“樱花世界”的回忆录，省的以后真的把所有的细节给忘记了。
樱花世界的诱惑还是非常大的，在漫长而又悠久的一辈子时光中，能够不跟随世界随波逐流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大部分的人全都被整个世界给同化了。
像他小家庭中的亲人，王娜娜，马明涛等人，如果没有他的影响，早就沉迷于“樱花”的快乐中，不可自拔了。特别是这个世界中，还有各种美丽异性的诱惑，英雄难过美人关，莫不如是。
一旦陷入享乐主义的大环境中，难道在下一辈子，就会改过自新吗？
很难很难了，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而又简单的生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辈子沉沦了，每一辈子都会沉沦，除非清除掉所有的记忆。
可是清除记忆之后，还是自己吗？
至于所谓的“文明贡献度”到底积累了多少，到底是正数还是负数，对于本人而言是保密的。西塔并不会来提醒你，这一辈子已经是负数了，以后要当心之类；或者说这一辈子已经积累了一个很大的数字，下一辈子是负数也没关系。
超凡者考核，本身就是非常困难筛选机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全民永生之类的。理论上，大多人都不会合格。
所以，张远暂时不去计较太多这方面的东西，做好自己也就足够了。
就这样，时间匆匆过去，张远感觉自己已经昏睡了很长的时间，长久到已经快要把“樱花世界”里的各种遗憾给忘记了，才决心开启下一个轮回。
“尊敬的张远先生，祝您旅行愉快！”
……
漫长的时光长途当中，多少人刻舟求剑，漫长的岁月之路，又有多少人在同一个地方倒下。历史总在反复演绎，不同的人却演绎出了相同的故事，无论时光如何流失，同样的结果却很难不变。
无论是个人的超凡也好，一个文明的超凡也罢，只是在寻求不变中的改变罢了。
此时此刻，昆仑山舰队的旅行，一直在继续，一路上发生了很多故事。或是遇到了各种低级文明，又或者是遇到了同样在宇宙弦附近航行的星际文明……
甚至还尝试着建造一艘新的母舰！
整个路程，大多数时候是无聊的，小部分时光又很精彩……
而张远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