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章 自我科技阉割
谈及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甘亚铎略微有点伤感地说道：“……再加上这么多的政府高官，不可能每个都是天生圣人，总是会有私心以及个人**。在大量资源的诱惑下，一批又一批的生产资料，被一伙高官匆匆瓜分掉了……”
“它们获得的生产资料越多，底层的怒气就会越大……”
“结果这件事捅出去以后，直接成为暴乱的导火索，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煽动之下，愤怒的市民捣毁了市政府，试图抢占万能工厂！”
有了带头的例子，整个暴乱的浪潮很快就从一座城市，扩散到全世界，13个主要城市，居然在短短两年内，全都发生了暴乱，毫无例外！
“这种混乱以及动荡，又阻碍了整个社会的进步，围绕着13台万能工厂的争夺，一直持续了几千年的时间……并没有所谓的和平，也没有世界一切美好。那个星际文明离开之后，一切都变得混乱起来……”
灯光黯淡的会议室中，甘亚铎略微有一点迷茫，言语中却蕴含着一种无奈以及愠怒，“很遗憾，自诩热爱和平与艺术的格利泽人，自从获得了万能工厂以后，爆发了文明史上，第一次死伤人数达到五位数的战争……”
整个世界的历史车轮，总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轨迹。任何阻拦者，都只是螳臂当车。
所幸的是，这些已经是五万年以前的故事了，在时光的冲刷下，这一段历史，也就不再显得那么令人伤感。
文明总归会平静下来，然后继续向前迈进。
张远沉默了一阵子，开口道：“很抱歉，每个文明都会有这样的混乱历史。我们人类文明也是如此……生存斗争是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能。自私才是生命的常态，不自私的生物，早就在进化途中被淘汰掉了。”
整个会议室中只有他们两人，没有随行人员，也没有会议记录，相当于只是一次私底下的谈话。
这种自爆丑事的行为，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的……
但也让张远更加确信，这个文明需要人类的帮助，或者说……它们的确迫切想要一艘恒星级别的飞船！
接下来的历史，就变得更加离奇而又怪诞……
各种混乱以及动荡，持续了将近三千年的时间，终于渐渐地稳定下来。按照格利泽人休眠10-14天，清醒2天的作息习惯，再加上有各种娱乐活动，一年的工作时间也就不到30天，工作效率比人类的996福报差远了。
所以三千年的动荡，也就相当于人类的三五百年而已。
不过，在这种动荡之后，原先的民主政策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是13个以“全自动万能工厂”为核心的军事集团！
万能工厂，意味着先进生产力，远远超越整个时代的先进生产力。里边的数据资料库中，有着枪支、大炮、飞机、火箭、导弹的制造方式！
谁掌控了万能工厂，谁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切，包括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这种情况下，独裁政治变成了最简单的选择。
开玩笑，掌控了万能工厂，就可以直接独裁当皇帝了，谁还愿意把权力分享出来，去搞什么民主自由？
当然了，也因为单个个体休眠时间长，清醒时间短的作息习惯，当皇帝有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被暗杀，所以，由单人独裁改进而来的特权阶级独裁，也即寡头政体，就这样形成了。
13座城市中，有12座城市实行寡头制度，只有原先的圣城歌尔城，因为各种历史原因，还保留着民主政治的习惯。
然而歌尔城的万能工厂也就只有一个，不可能和整个世界作对，所以顶多也就只能自保罢了。
至于其他没有万能工厂的城市，根本就不可能与这些掌控了工厂的军事寡头竞争，无论是军事方面，还是经济方面，也就只能渐渐沦为附庸。
“所以，这种稳定的寡头政治制度就一直流传了下来，难以改变，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改变。”甘亚铎隐隐透露了其余12座主要城市的政治面貌。
张远简直惊呆了，他略有些怀疑地问道：“也就是说……除了歌尔城是例外，其他的城市全都是寡头制度？到现在五万年过去了，还是寡头制度？”
寡头制度，可以说最容易**而又不稳定的制度了。难道这么久的时间，没有发生更深层次的变革吗？
“是的，就算五万年过去了，万能工厂依旧是最先进的生产力，以军事为核心的寡头制度难以被推翻，顶多只是推翻一些寡头，然后换上另外一批……”
“一开始还有小规模的战争，但后来，大家发现，彼此之间的生产力都差不多，科技进展也差不多，谁也没有办法奈何谁。再加上后来核武器的出现，实现了恐怖的核平衡，13座城市便渐渐偃旗息鼓，相互签署了核武器销毁条约，实现永久性的和平。”
“但这还不是全部……这只是我们整个文明的第一步。前面三千年的历史。”甘亚铎沉默了半晌，如果双方真的要全面合作，这方面的信息很难完全掩盖。
毕竟，双方要接触的时间，可能以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计算啊。
它只能咬着牙，又透露了另外一段惊人的历史！
自从得到万能工厂后，格利泽文明的科技的确在蓬勃发展，但是有一点至关重要……几乎没有诞生真正属于自己的科技。
科学虽然有共通性，但技术的发展却是循序渐进的，更需要经济以及大量人才的支撑，两者缺一不可。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果有一个民族企业想要制造一台手机，按照格利泽文明本身的技术水准，就算吃透了其中的各个原理，也只能制造出老爷机，没有大量的实践以及经验积累，根本就不可能一步到位。
而利用万能工厂中的各种生产方式，直接能够一步到位，生产跨时代的智能机！
两者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
这样一来，整个文明本身的科技树，无形间就受到了外星科技的打压。
第两百五十一章 民族媚外思潮
对于许多工业而言，知道有这回事，与真正生产出来，是完全不同的。
原子弹的理论高中生就知道，不就是链式反应吗？但想要真正生产核弹，难度不知道高了多少个数量级。
硅基芯片的核心理论是“能带理论”，一个本科就能够学到的近似理论。但如何利用这个理论制造真正的芯片，需要大量的摸索以及尝试，需要用大量的经济去实验。
从到毫米，微米级，再到纳米级，需要无数的投资、人才，更会经历无数的失败，但这些失败却也为今后奠定了发展踏实的基础。
现在可好，直接获得了现成品，而且是宇宙二级文明的科技产物！
宇宙二级文明啊，就算格利泽文明自力更生发展几万年，也不一定能够超越的存在！
所以了，想要吃透这些技术已经不容易，自然也不可能有人愿意去加大投资，挑战外星技术了，连这方面的人才储备都很少。
没有足够的摸索，格利泽文明也就很难发展出属于自己的高科技工业体系。
再加上，所有的工业标准，都是外星文明设计好了的，对于许多标准，逆向工程实在太过困难，格利泽人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设计，只是原模原样地抄上去。
当然了，从实用性角度，这是外星科技是没有问题的。资料库中的科技，并没有弄虚作假的成分，从最基础的蒸汽革命，到内燃机，再到电气化时代、信息化时代。
由于格利泽581g没有任何氧气，它们甚至没有办法完全仿制出里边的科技产品。所以，科研人员一天到晚的主要工作，是在资料库中寻找适合自己文明的产品，关于自身文明的创新，自然寥寥无几……
这种无形间的打压，是整个文明，自己对自己本身的打压，但是身在局中，享受着科技的快速进步，怎么可能跳脱地出来？
只有从整个历史的长河进行回顾分析，才会发现这一缺憾。
自然的，久而久之，从思想层面，格利泽人都对外星技术有着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豪权贵族购买万能工厂直接生产的高档商品，平民百姓购买资料库中的商品，只有乞丐才会去购买自己民族研究出来的货色。
曾经有科学家提出过卫星方面的设想，最终居然沦为一时笑柄！
因为万能工厂中没有这门技术，结果被认为是天方夜谭，被同行嘲笑也就算了，更没有人去投资……这位科学家羞愧到差点上吊自杀。
“在这种意识形态的影响下，诞生属于自己文明本身的产业就更难了。”
而由一群军阀组成的寡头，根本就不可能有超然的眼光以及广阔的胸襟，去利用“万能工厂”推动整个时代。它们只要守住自己的权力以及财富，就已经足够了。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
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够通过暴力，推翻这种政体……
万能工厂先进巨大的生产力，几乎杀死了所有的变革可能！
……
随着时间的流逝，万能工厂的产出，还是在不停地累积当中，时代还是在不断地进步。当社会资源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基本上每个民众都能够摆脱石器时代的生活，享受到其中的便利了，只不过或多或少、贫困或者富裕的问题……
一套以万能工厂为核心的工业体系，逐渐诞生在这个星球当中。
有别于正常文明的科技树，这套工业体系相当畸形。高端产业、中端、以及低端泾渭分明，高端的永远是高端，低端永远是低端，民族创新工业只从事低端制造业，只是为万能工厂的出产服务。
张远听到这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深刻的知道，这种意识形态对整个文明发展的不利。
因为曾经的夏国也有这样的奇怪历史，那时候的国民盲目认为，自己国家的工业全都是垃圾，外边世界的月亮仿佛也更加圆润一点。这种奇怪的观念，一旦形成，真的很难改变。
格利泽文明更甚，它们的隐性竞争对手，可是一个二级宇宙文明！资本都是逐利的，没有任何资本，愿意去挑战万能工厂。就连国家层面都不例外，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挑战成功啊。
甚至……这种媚外的思想至今还影响着它们，以至于格利泽人本能地认为，外星文明全都非常强大、先进、富有道德。
“所以这个文明才能更加简单的与人类达成和平条约，即便目前的人类一点都不强大。真实占了第二个星际文明的光！”张远隐隐明白了。
让话题重新回归……
在高端工业始终被万能工厂把持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利润必然被拥有万能工厂的寡头给攫取。
而智慧生命追逐利益的倾向是天生的，在强权政治，贫富差距，金钱的腐蚀下，整个社会为了巴结那些权贵，开始慢慢向着拜金主义以及官僚主义方向倾斜。
曾经有一些有识之士呼吁抵抗这种思潮，但这些呼吁在整个时代面前显得那么弱小……
聊到这里的时候，张远沉默了半晌，问道：“那么……歌尔城呢？”
“歌尔城的政治结构，的确和其他的城市不同，但如果全世界都是如此，自然也很难抵挡这种思潮，只不过或多或少的问题吧。”
张远又问：“也就是说，您认为，所有的罪恶都是由万能工厂带来的？”
“不。”
甘亚铎摇了摇头：“技术是没有罪恶的……罪恶的是整个文明本身。如果没有万能工厂，我们依旧生活在原始的石器时代，哪有现在这样的好日子呢。”
“整个社会依旧在发展，城市间的科技竞争很激烈。即便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归根结底，并非万能工厂的罪恶。”
不，也不对。
张远总感觉有一点不对劲：“那么，第二个个星际文明，会预料到这些吗？”
“交易是双方共赢的方式，我们并没有被强迫对方。一切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就算对方预料到了，又怎么样呢？这也怪不到对方吧？”
张远皱着眉头，不知道应该如何答复。
怎么说呢……
科技进步了，人民的生活，从石器时代发展到了电气化时代，交通更加便利，衣食住行发生了全新的改变。
看上去整个文明仿佛进步了许多。
但另一方面，其发展的潜力，又不知不觉间降低了许多。就好像一个小孩子打了生长素之后拔苗助长，长高了不少，却又增添了骨质疏松、肥胖症等很难治愈的毛病。不解决这些毛病之前，很难说是一个正常的文明。
所谓有得必有失，如果单单从人类感性的角度，确实很难描述，格利泽文明这么一大段时间的历史，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衡量一个文明的“好”与“坏”，是新文明史学的重要内容。各种乱七八糟的复杂函数，试图将民众的意识形态，生活幸福度，科技实力，社会组织能力，未来发展的潜力，**程度等等进行量化，得出一个具体的数值。
张远暂时没有办法对格利泽文明进行考量，因为这些历史的过程，还是太模糊了，如果仅仅只是描述，完全是不准确的。
第两百五十二章 信息时代的大波澜（7000字大章求订阅！）
再接下来……
随着科技的逐步发展，13座城市的规模越来越大，人口数量纷纷达到了千万级。人口数量多了，如果管理跟不上，必然会造成城市间的混乱，否则犯罪率将会越来越高，单位人口的生产力反倒会降低。
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有新的管理方式。
在科研工作者的努力下，以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时代终于姗姗来迟了。
互联网技术的出现带来新的娱乐方式、社交方式以及管理方式，个体与个体之间的距离开始快速拉近。有了信息技术，就算是千万人口的城市，管理起来也变得轻松起来。
再加上核销毁条约的签订，整体和平的实现，意味着城市与城市之间不需要向以前那样保持敌对。
城市间也产生了更多的社交需求。
但通过传统的地表通行方式，既不安全，也不方便。
所以，经过一次全球会议后，13座主要城市的领导人，决定在地底深处挖出一个全球性质的大隧道，连成一个全球性质的交通网络，促进商业以及人口的交流！
说道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甘亚铎显得兴奋而又遗憾。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世界，唯一的民主政体，歌尔城，迎来了历史上最大的机遇！”
……
一个永恒的黄昏日，外边正在刮着剧烈的狂风。
而在地下80米的深处，正在实施一个持续了662年的全球地下交通计划。
整个狭长的地下通道，连接了13座主要城市以及24座次要城市，不仅可以用来放置通讯线缆，还可以用来安装轨道列车，作为城市间的交通工具。有了这些交通工具，城市间的贸易往来，毫无疑问将会更加畅通，再也不用经过地表，去经受危险的台风了。
当歌尔城打通最后一个关键节点后，突然间，整个施工团队欢呼起来。
“连通了！”
“联通了！”
不同城市的工人们全都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这一个个狭长的隧道，不知道凝聚了多少格利泽人的汗水。
如今，它终于完成了！
“赞美科技！”
“赞美！”
这一项巨型工程到底意味着什么，每个格利泽人心中都异常清楚。如果没有科技的进步，没有各种挖掘工具，它们根本不可能完成这样的地底巨型工程。
就在当天，觥筹交错，歌尔城的高层领导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庆功宴会，庆祝着这一项工程的落地。
甚至还现场拨打了远程通讯视频，联络上了其他城市的人。以往只能够通过发电报的手段，复杂而又麻烦，但现在不同了，城市与城市间将能够异常简单地进行沟通。
庆功仪式结束后，这些高层又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
一名负责大型通讯项目的科学家，阿提亚，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点子。这个点子让它激动地浑身燥热，狂热不已。
在一次内部会议中，它说道：“……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的时代，必然属于信息的时代，我们也确定了这方面的发展方向。一个小小的隧道，一根小小的线缆，能够全方位改变我们的生活，让我们接触到更大的世界！”
“而城市间的竞争，必然也会更加剧烈！”
“打个具体的比方，如果某一种商品，率先进入了对方的城市，抢占了对方的市场，对方的人民使用习惯这间商品后，将会一直使用。这种抢占市场的策略，会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加富裕。”
底下的议会成员交头接耳，这位聪明的阿提亚先生说的很对。
地下隧道的开启，必然意味着大量的商业往来。
作为信息时代的开创者，阿提亚本身就有着非常高的威望。最快速度解读万能工厂中的某些资料，并且将其转化成可利用的工业，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
首席执政官点头同意道：“是的，在这个时代，虽然达成了整体的和平协议，但城市与城市之间的竞争异常激烈，所有的城市都在疯狂挖掘万能工厂的潜力，试图将竞争对手踩在脚下。这一点，不可能只有我们想得到……”
众多格利泽人很快就制定了一系列需要发展的战略，包括各种商品的开发，特别是社交软件。
社交软件本质上带着一定的垄断性质，大家用了一个之后，基本上就不会用第二个，第三个了。
阿提亚大声说道：“不不不，各位，商品的垄断只不过是一方面，能够让我们获得的只有财富。”
“我们是不是可以……为此做些另外的什么呢？”
热烈讨论的议会成员们抬起头，它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看着迷茫的众人，阿提亚问道：“我想询问一下，你们其余的人，是否去过其他的城市？”
即便地底隧道已经打通，但还有一些后续的工作需要进行，轨道列车尚未正式开通。当然了，在座的都是身居高位，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有许多人还是去过其他城市的的。
首席执政官突然说道：“外边的世界，的确与我们的城市有很大的不同。”
“那些城市的首领，是终身执政的，并且，它们还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让孩子来继承这种执政权力。不管这个小孩的品德是否高尚，能力是否优秀，它依旧能够获得至高无上的权力……”
“所以，各位，在这一次科技竞赛中，我们歌尔城一定能够处于领先地位，并且能够一直领先下去！！”
这些事情大伙也全都知道，纷纷露出了自信笑容。去过外边城市的格利泽人，无不对自己的歌尔城感到优越，这是一种制度上的自信。
科学家阿提亚赞同道：“是的，外边的世界完全是独裁制度！我曾经有幸去过隔壁的尼方城、阿加拉城……生活在这种城市当中，就连空气都似乎浑浊一些。一个愚蠢而又自私的领袖，照样能够当领袖，不像我们这样，能够集成一群人的智慧。”
“这种独裁制度毕竟是**而又黑暗的制度，压抑了民众的本性以及创造力。”
“而民主制度，光明而又自由……”
“我们是不是可以趁机做些什么呢？不仅仅是商品上的垄断，更可以是思想上的垄断。”
实际上，歌尔城也不是表面上那种一团和气，有着各种黑暗面，但各个势力互有掣肘，公民也有一定的政治权力，好歹明面上比外边的世界好得多。
“阿提亚，你又有什么好办法？”时任的执政官问道。
阿提亚眼中泛起了光芒：“……互联网的出现，拉近了全世界的距离，让信息的获取变得更加容易。我们只要宣扬我们城市的自由美好，让全世界向往自由的格利泽人都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天堂的存在！”
它越说越响亮，越来越狂热，“……让它们明白，每一个公民都应该有自己的权力，而不是让别人，凌驾在自己的头上！”
“如此，能够松动独裁者的政治基础，瓦解它们的权力！如此一来，我们甚至拥有统一全球的可能！”
这种意识形态对外的输出，理论上，确实存在让世界产生重大变革的可能！
很可惜，狂热的阿提亚发表完自己的慷慨陈词，豁然发现，坐在底下的议员露出了一种冷漠而又无所谓的笑容。
整个会议室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阿提亚阁下，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敌方城市派来的间谍！”一名政敌冷嘲热讽地说道：“你的方案，的确很有趣，但是将歌尔城的安全性置于何处？”
“你可不要以为，其他城市的领导都是傻瓜啊！”
原先的13座城市，各自为政，就算歌尔城另类一些也没什么。每座城市一个万能工厂，只要技术差距不是天差地别，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现在不一样了，如果歌尔城对外进行“意识形态输出”，就成了众矢之的！
12个敌人啊，歌尔城胆子再大，人才再多，也不可能与全世界为敌。
“如果12个敌人联合起来，歌尔城就完蛋了。”
所以，对于这种意识形态对外输出的计划，城市内的执政官分歧极大。
“阿提亚阁下，如果其他城市的制度也改成了民主制度，和我们一样先进，我们的歌尔城凭什么能够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呢？”一位议员攻击道。
阿提亚简直惊呆了，“难道我们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吗？”
“不是没有这种自信……让对方腐朽下去，我们遭受到的竞争无疑会更小一些。”
“外边的世界与我们何干？成了，没什么好处……至少好处不大。”
“不成，就什么都没有了。”
“太危险了。”
阿提亚据理力争，气的浑身发抖：“怎么没有？我们能够在这种计划中，吸引到大量的人才，人才优势还不重要？”
它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城市，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样开明先进。
“我们只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改善文化设施，就能自发地对外进行思想宣传，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了，什么时候能够等到下一次机会？”
能够混到那些个位置，拥有权力的格利泽人，哪个不是真正的老油条？
它们不可能因为阿提亚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自己的意志。
人才？
拯救文明？
开什么星际玩笑，文明什么时候需要拯救了？
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吗？
所以这场会议结束后，这个计划并没有被通过，至少没有大张锣鼓地进行。
愤怒的阿提亚并没有善罢甘休，试图通过自己的影响力，来完成自己的目标。它毕竟是一名大科学家，本身也有着自己的人脉。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我们的文明需要被拯救的错觉？”一位年老的格利泽人发问道，它曾经是歌尔城的执政官，就算已经退休了，还是保持着很强的人脉关系。
“我总感觉有一点不对劲，真的！现在外边充满了乌云，各种独裁的臭气已经持续了太久太久，我们真的不需要为此而做些什么？”
执政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阿提亚，我年轻时候也有过这种想法。去外边的城市，会为它们感到不公平。”
“可是，你要知道，时代总是会进步的，历史是螺旋式上升的。我们并不要去刻意做什么，走在历史最前方的人，总归没什么好结果。”
阿提亚质疑道：“如果没有人去做，历史怎么可能改变？”
“从局部短期看，社会时好时坏，甚至越来越坏，从升平世退回据乱世；但从大历史的角度看，则是越来越好。局部时段的升降不定，一定阶段的下降不止，不影响其整体的上升。历史的弯子绕得最大，改变不了从乱世升向平世，再升向太平世的大历史进程……”
阿提亚失望地转过了头，这位老人年纪大了，再也不复以往的雄心壮志，它不愿意在这种时刻多生事端，只想安度自己的晚年。
所谓的螺旋历史理论，谁也没办法证明，它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特别是，如果每个人都如此逃避，历史又怎么可能上升呢？
这一段珍贵的战略期，在犹豫彷徨中，开始悄悄的溜走……
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
线缆铺设好了……
铁轨铺设好了……
城市列车开始正式运行。
各个城市的商业贸易开始变得逐渐昌盛。
阿提亚的预测，正在逐步实现。
在互联网的冲击下，有这个歌尔城作为对比，民众的意识依旧在逐步觉醒。
有些人在歌尔城旅游一趟，受到文化熏陶，回来就开始发表“外边的空气是多么甜美”，“生活是多么自由”，“歌尔城的月亮多么的圆”。
就算歌尔城的执政官毫无作为，整座城市依旧在自发的意识形态输出。
寡头政治还是引发了民众的严重不满。越来越多的人口，开始出现政治诉求，抱怨权力上的不捅破。
特别是，军队里的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心存不满。
还有一些个体，在文化熏陶下，开始自发的移民到歌尔城，这些移民，都是非常优质的人口……它们带走了属于城市本身的大量财富。
面对这种民众意识形态天然觉醒的情况，寡头们开始有些恐慌了，它们怎么也没想打扩大交流以后，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
但现在闭关锁国已经不现实了！
扩大商业交流，毕竟促进了经济的增长，让民众的生活得到了改善。突然间闭关锁国，将会影响到许多人的利益，特别是许多中层人士都靠这个吃饭呢，这群家伙非得直接暴动不可。
再怎么强大的军事团体，都需要人口作为基础。
如果手底下的人跑路了、反叛了，整个政治结构也就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没有人执行行政命令，和光杆司令又有什么俩样？
随着人心思变，甚至连军队都变得不再忠诚，寡头们开始恐慌，早晚有一天会被愤怒的民众推翻。
为了解决意识形态被入侵的问题，寡头们采取了很多措施，包括但不限于对罪魁祸首歌尔城强力施压；控制民众的言论言论；提高民众的社会福利，杀掉几个贪官污吏来安抚民众等等。
“最悲剧的一幕发生了……”
讲述到这一幕历史的时候，甘亚铎显得异常悲伤。
“在12个城市的共同施压下，阿提亚阁下，被歌尔城的执政官们，以反文明和平罪，处以死刑。”
张远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政治斗争向来是残酷的，古往今来，甚至是不同的文明，莫不如是。
……
一家人民法院，判处了这位科学家“反文明和平罪”，包括但不限于在成立非法团伙，网络上发布煽动性的言论等等。
它需要接受最为残酷的刑法电刑。
“阿提亚，你是否承认你有罪？”
“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但我并不承认我有罪……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后人来评判。”
这种辩解自然没有人理会。
法官庄重地宣布了它的罪行。
阿提亚坐在电击座椅上，被戴上了刑具，神情从容不迫。底下围观的民众正在大声欢呼着，到底是谁被杀了，它们是不在乎的。到底是好官还是坏官也不重要，只要是官员被处死，它们总是会欢呼。
它马上就要步入死亡。
“嗡！”
电流正在逐步加大，最残酷的刑法，自然要保证足够的痛苦，以及足够惩罚的时间。更何况，这一次的公开处刑，还试图用来平息其他城市统治者的怒火。
只是几秒钟，它浑身的肌肉开始止不住地抽搐，全省上下产生了无边的痛苦。但这种电流并不会让人直接死亡。
突然间，它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民主的文明……自由的文明！光明种子已经撒遍各地，我们必然会获得光荣的胜利！”
民间的欢呼更加狂热了，阿提亚以及被抹黑成了破坏和平的罪犯。
最终，阿提亚……死了。
不过，这种措施平息的只是那些寡头的怒火，它们再也不好向歌尔城发难了。
但民众的怒火依旧没有被平息，各种措施只是治标不治本，收效甚微。
甚至还有个蠢材，采取以往一贯以来的残暴统治，将枪械对准了自己城市中愤怒的民众！
不过，这个家伙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疯狂的军队很快就反噬自身，这名暴君在内部的混战中倒台，新的统治者上位，宣布了一系列的福利措施，让出了许多属于自己的利益，才平息部分民众的愤怒。
寡头们也很头疼啊，阿提亚死了，但是精神的确流传了下来，互联网的信息传播实在太快了，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所有人都知道了。
民众意识形态渐渐觉醒，知道什么样才是好的，什么样是不好的。
寡头们想要维持真正的独裁，又不想自己倒台。这种两全其美的事情，应该怎么样才能够做到呢？
“这本来是歌尔城力挽狂澜的最佳时机，提供武装支持也好，扩大意识形态输出也好，结果当时的领导人选择当缩头乌龟！甚至杀死了属于自己文明的英雄人物。”
谈及这一段历史的时候，甘亚铎时不时流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
终于，几十年，上百年过去了，在各种混乱当中，寡头们让出了大量属于自己的利益，终于想出了一种大胆而又荒谬的方法：“奶嘴”理论！
既然在寡头政治下，个体与个体的贫富差距无法抹平，也不可能满足民众的政治诉求，那么……干脆给民众塞一个“奶嘴”，让它们闭嘴！
这个奶嘴是什么呢？
简单地说，弱化民众的信仰，让它们不再关心社会上的不公平。
放大它们的娱乐感官体验，占领业余时间，让它们沉迷其中，消耗掉多余的精力。让民众以为自己过得很充实，很幸福。
说的再简单一点，也就是……
大力发展娱乐产业！
娱乐业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稳定群众，削减不满。
各种各样的新娱乐，包括电影、电视、游戏开始放宽原先的限制，开始更为广泛的传播。
这些低俗的玩意，原先是传统道德所唾弃的内容，现在就像洪水一样开仓放闸，在互联网的加成下开始推波助澜。
它们不像旧的娱乐方式那样，需要一定的思考才能够获得愉悦，越低俗的东西越容易得到广泛流传。
比如大量不切实际的电视剧，但让它们看得很爽。
爽了之后时间就过去了，然后慢慢忘了这些差距和不公，老老实实的做一份勉强满足温饱的工作，不再闹事。
格利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工作两天就得休息个十几天，将精力宣泄其中，失去了思考能力，就不再争取自己的权力。
特别是一种名叫“感官电影”的新游戏开始大行其道，其实按照人类的语言，就是沉浸式vr设备，能够获得一种逼真的虚幻感。
人类有的各种娱乐，远程约啪之类，它们全都发明了出来。
但不同的是，人类政府至少会有一些管束，还有各种道德谴责，这个文明是没有的，统治阶级不遗余力地大力推广，人民群众喜闻乐见。
顶多只有一些有识之士在呼唤批评，但这些严肃的声音很快就被海量的信息给淹没。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看到。
然而长期观看这种感官电影，会导致虚拟以及现实的混淆，消磨个体的斗志，连自己到底是谁都有点分不清楚了。
但是又怎么样呢？
这项政策的效果简直好的过分了！
对于顶层的统治者而言，和平、稳定才是至关重要的，人民群众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娱乐享受，快乐程度高，意志渐渐被消磨，反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了。
时间一天天，一年年的过去。时代刚刚升起的风起云涌，又被某些人给活生生按了回去。那个战略窗口期，就这样悄然而逝……
阿提亚所谓的光明，实现了一部分，但终究没有完全实现。
民众再也不会去追求所谓民主、自由、平等之类的东西，也就不会影响到寡头们的政治权利。
就连原先的民主大本营歌尔城，都收到了海量低俗娱乐的冲击。
张远翻开一本书籍，上面有着当时格利泽人的生活理念。
上边的第一句话就是：【……赚钱当然是为了消费，消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那么如何赚钱变成了一个最重要问题。一个公民想要通过一种与众不同的方式赚钱，又有什么过错呢？那只不过是它的个人自由！】
【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就不应该多加管束。】
【幸福不过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得到满足！】
【一个政策，如果能够给最多的人数获得最大的快乐，那么它便是最好的政策！】
一个又一个的专家，跳出来自己的歪理，说着说着，甚至连自己都认为这是最终真理……
就连那些统治者也被自己的一套理论给洗脑，认为这个世界本身就应该这样……
拜金主义以及享乐主义越来越严重，原先仅存的道德被丢到了下水道当中。
长期沉迷于庸俗娱乐的文明，毫无疑问对原先传统意识形态造成了严重的破坏，原先的艺术水准一落千丈，再也不可能出现层出不穷的艺术家，以及志向旅行千里的吟游诗人。
时代的风云变幻，革命的思潮却始终未曾到来……
一千年过去。
一万年过去……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统治，最顶层的寡头因为内部衰败，更换了好几批，但屠龙的勇士费劲千辛万苦杀死了恶龙，只是为了重新变成了恶龙罢了。
进入信息化时代之后，历经几次工业革命的格利泽文明，依旧躲藏在这颗星球的地底。
只不过这一次，更加难以走出自己的星球了。
千年，万年的时间，世界仿佛没有发生过变化。
……
第两百五十三章 最终……陷阱！
谈论到这里，甘亚铎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在当时，我们的城市能够再勇敢一点，顶住压力对外输出意识形态，扶持一些武装力量，尝试着去改变这个世界，可能又是另外的一幅光景了。”
张远没有说话，暂且不论世界上是否有如果，就算整个事情重来一次，他认为歌尔城还是会做出同样选择。
因为歌尔城并没有压倒性的军事实力，也没有足够强大的思想革命理论，来推翻这些就旧有的东西。
阿提亚，文明的先行者……只能说可惜了。
但……这居然还不是历史的全部！
这只是两万年的历史，后边还有三万年！
一个文明就算陷入娱乐陷阱当中，依旧会缓慢进步。整个社会不可能全都榆木脑袋的下等民众，得有大量的中层阶级，得有工程师、科学家、医生等等，那才是一个稳定的社会。
这些中层不像底层那样，它们不可能全都沉迷于低俗娱乐，这群家伙还想着削尖了脑袋，往上层钻呢！
两万年过去了，万能工厂中容易挖掘的科技，慢慢消耗殆尽。
这些得不到晋升机会的中层又成了统治阶级烦恼的对象，它们的思想最为活络，也存在着最大的变数。
在全自动万能工厂的潜力完全耗尽以前，中层人士晋升的道路是通畅的，因为它们可以费尽心力，挖掘万能工厂中的配套科技。谁挖掘出来了，谁就晋升，很简单的道理。
这毕竟是巅峰二级文明的综合性科技产物啊，集成了外星文明海量的智慧，再加上格利泽文明的科技基础并不牢靠，就算几万年的时间，依旧大量一知半解的地方。
但现在，几万年过去了，能够研究的东西差不多研究干净了，研究不出来的东西复杂的要死，上升的途径渐渐被堵死。
智慧生命的**是无穷的，上升途径堵死，也就不再一条心了，只能够选择内部博弈。对于道德败坏，拜金主义至上的格利泽人而已，内部博弈自然无所不用其极。
慢慢地，整个社会开始变得乌烟瘴气，某些大明星，突然爆出了黑幕，某些道德楷模突然变得道德败坏，实际上全都是内部力量博弈的结果。
包装得再完美的明星，只要人设崩坏，总归会被人给抛弃。
生活的不美满是实实在在的，黑幕看得多了，人民群众就会产生一种厌倦感，依旧有暴动的可能。
所以，统治阶级又开始烦恼了，它们迫切需要一种能够达到永恒快乐的东西，甚至让下属永恒保持忠诚的东西，去满足贪得无厌的群众……
终于有一天，有一位名叫“西拉”的科研工作者在万能工厂的资料库中，发现了一种名叫“快乐素”的东西，开启了真正的潘多拉之盒！
这种“快乐素”还是该星际文明为它们量身定做的，是一种有点复杂的化学物质，隐藏在资料库的最深处，一直没有什么人在意。
上面还非常好心地标注了一行小字：“可以麻痹神经，高度危险品，建议仅当做药物使用！”
注射之后会死亡吗？
既然是药物，应该……不会。
可是为什么要标注成“快乐素”？
麻痹神经是什么意思？
这名科研工作人员研究了一阵子后，有点摸不着头脑，冒着生命危险，它好奇地尝试了一下所谓的“快乐素”。
呼！
吸入了一点快乐素后，“西拉”摊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着瘫痪了半天。
紧接着醒来后，又回味了半天。
它露出了一脸欣喜若狂而又痴呆的表情！
这位科研工作人员飞奔着向着统治者的居住地跑去，它贡献出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更高程度的快乐，找到了！”
至于后边的那句标注的警告“高度危险品，建议仅当做药物使用”，直接就抛掷到了脑后……管它呢，爽就可以了。
一个月之后，在这座城市的中央广场中，花团锦簇，觥筹交错，统治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几乎所有的贵族都被召集起来，商讨着什么。
许多围观民众匍匐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最高统治者，到底想要宣布什么重大政策。
这只穿山甲站在舞台上，兴奋而又狂热地说道。
“今天，我们找到了快乐的源泉，让我们尽情地欢呼吧！”
突然间，周边的一辆汽车中，喷洒出了一种喷雾状的云雾，紧接着所有围观的穿山甲全都被麻痹瘫痪在了地上。
十几分钟后，它们一个个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兴奋地手舞足蹈……
最高程度的噩梦，开始了……
……
听到这里，张远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一向以来心脏都非常大，接受能力很强，但在这一刻，后背全身的毛孔张开，真的感受到一种由衷的毛骨悚然。
他深刻的知道所谓的“快乐素”到底是什么，如果这玩意泛滥成灾，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一种毒药！”甘亚铎咬牙切齿地说道：“使用后能够获得极大的快乐，但很快，两天，或者三天，这种快乐就会转化为痛苦，让你迫不及待地再次去使用！”
“这种毒药最致命的地方就是如此了，它的解药居然是它本身，只能够不停地重复使用来缓解痛苦，而且没有治愈的可能……”
“啊，我知道，我知道它是什么。”张远点头道。
“什么？您知道。”它略微有点震惊。
“甘亚铎阁下，我好像可以预计后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难道，你们的文明，不存在天然的植物……那种可以麻痹神经的植物？天然的致幻剂？”
“你可以预测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甘亚铎疑惑道：“天然麻痹神经的植物？那是什么……哦，的确存在一些能够让我们直接昏迷的植物，但是和快乐素根本不一样啊。”
张远再次大吃一惊，格利泽人的世界因为生态圈比较简单，居然没有这些东西的天然存在，所以对其毫无抵抗能力！
也根本没有戒心！
再加上享乐主义早就席卷这个世界，一种不存在而又难以抵挡的坏东西突然出现，终于让格利泽人步入了最终深渊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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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四章 离开这颗星球
张远幽幽地说道：“是的，我明白，在我们的世界中，也有这样的东西。但是它被非常严格地控制，并没有彻底泛滥……哎，谁知道呢？”
坐在对面的甘亚铎叹了一口气：“是啊，谁知道所谓的快乐素会酿成最严重的后果？互联网时代，出现了一件新东西，大家都会去尝试……”
“我们歌尔城，是最后蔓延进来的一座城市。但有形的东西，可以用法律去阻止。无形的渗透，却很难用人力去阻挡……”
“当一件事情所有人都在做的时候，你会自然而然觉得，它是正确的，是理所当然的。特别是，来源于万能工厂，资料库中的东西，我们潜意识中就认为，它是外星文明赐予的宝贵财富，根本就不可能有太多的防范之心。”
“歌尔城是科学与艺术的城市，随着时光的流逝，很多有志之士意识到了这方面的错误，它们集中在了这里，试图恢复旧时代的荣光……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张远皱着眉头说道：“那么，你们这座城市既然有这么多的科学家，为何不发展自己的科技，恢复整个世界呢？”
甘亚铎苦笑道：“张远先生，你应该知道，世界上不存在所谓的净土……只要身处同一颗星球，就不可能完全断开联系。尽管我们可以设置防火墙，或者网络管制，这种渗透依旧防不胜防，民众有很多的方法，避开我们的约束。”
“歌尔城，也只是勉强保留着自己的尊严……”
张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也就是说，你们认为已经很难依靠自身的力量清除这种现象，所以决心离开这颗星球，开辟另外一块净土。哪怕……抛弃目前已有的万能工厂？”
“是的，所以我们需要一艘能够在恒星之间航行飞船。但初步估计，仅仅只有两百万人愿意，只有这种有去无回的航行，才能够所有的殖民者凝聚起来，重启另外一个文明！”
张远正在分辨这个故事的真假，即便对方的语气很真切，整个故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漏洞，他还是不会贸然相信。
这群格利泽人好像挺聪明的，竟然想要效仿人类来一场星际远征？
可是，它们能够成功吗？
有着那么多的缺陷……
张远回过神，这好像不是自己应该关注的点。
甘亚铎开口道：“当你们人类文明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我们尝试着在全球召开了一次议会。因为你们整个文明看上去的确不强大，甚至只有一艘深空殖民舰。”
“很可惜，其他城市的领导人并不愿意交流……而且它们提出的要求也异常偏执，需要我们歌尔城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们甚至认为，和这些疯狂的同类沟通，甚至比与外星文明沟通更加困难。”
张远愣了那么一下。
“这一次会议结束后，在我们歌尔城的执政官当中，分化成了两个派系。第一个派系，试图利用一场战争的压迫，迫使整个文明重新恢复活力，那一枚核弹，就是激进派的首领达维安发射的。而你们遇到的那一小伙，就是激进派的余党。”
“第二个派系，当然就是我们了……我们认为战争，不可能解决民众意识形态的问题。就算我们整个文明战胜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会有任何改变。”
“大多数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根本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所以我们希望，在遥远的星空当中，重新建立一个新的文明，仅仅通过我们的双手以及智慧……不再借助其他文明的力量。”
张远沉默了一阵子，这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描述。
一个文明，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呢……得到一个星际文明的帮助，得到了就连人类都非常羡慕的万能工厂，理论上应该得到真正的飞跃，很快就能够冲破自己的星球，开拓更大的生存空间才对！
但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双手，将整个上升势头给硬生生地按了下去，从天堂按到了地狱。
这种感觉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这种大环境下，能够有个体保持清醒，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他不禁对眼前这位领导人，抱了一丝同情，以及尊敬。
甘亚铎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说道：“张远阁下，我们的世界总共有3.9亿的人口，即便遇到了目前这种状况，也保留着强大的工业实力……”
“万能工厂毕竟是二级星际文明的产物，它的工业能力可能比您观察到的更高一些……”
“根据我们的观测，您的文明，的确很有发展的活力，但也就只达到一级星际文明的范畴。想要向上跃迁，至少需要百年甚至千年的时间……如果真正发生对抗，您的并不一定能战胜我们，至少一两百年内很难很难。”
“您的文明，应该不希望在一两百年内，产生很大的变数吧……”
甘亚铎的话既是一种客观陈述，也是一种隐隐的威慑。
在其他城市当中，全自动万能工厂的绝大多数工业能力，都得用来促进民生产业，民众不愿意做出轻易改变。但如果真的大难临头，爆发了战争，在生存压力下，肯定会爆发出恐怖的产能，人类不一定讨得了好。
甘亚铎之所以想要完成这笔交易，是因为万能工厂中并没有太空飞船的相关资料，更没有星际殖民的相关知识。
更何况，凭借歌尔城中的人口，不可能独自建造得出一艘恒星级飞船。
张远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从私人的角度，还是文明的角度，我会尽可能地考虑促成这一笔交易……这对大家双方都有好处。”
“虽然我这么说您可能不会相信，但我还是要告诉您，我们人类的目光不会局限于这一颗恒星。您所在的星球，只是宇宙中非常平凡的一颗。”
“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人类，甚至有可能再次离开这一片星域，去寻找更加广阔的世界……”
……
第两百五十五章 回家了！
走出房间大门的时候，张远的心情相当沉重。
这位领袖透露的东西，可能会有一些掩盖或者虚假的成分，但绝大多数内容都应该是真实的。
毕竟，如果双方真的进行非常深入合作，交流会越来越频繁，到时候这些丑事也不可能掩盖得住，所以还不如提前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反倒通过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也即私底下的谈话，消除了这种隔阂。
而且从私交层面，张远也觉得这位领袖还是可靠，不是那种一拍脑袋，自以为想出一个方案就能够解决问题的人。
至于刚刚发生的那一场叛乱，影响也不算太大，只能说明对方的内部控制不太到位罢了。两个文明的合作，不是这种小事能够阻止的……
“这一笔交易，对人类而言……确实相当重要，万能工厂，需要慎重考虑啊。”
就如此，又过了30天之后，整个破冰之旅正式结束，张远并没有特别的病症，基本上可以排除感染的风险了。
二十多名外交官乘坐那两台穿梭机，重新返回地球时代号。
“再见了各位！”张远挥了挥手，与格利泽文明的欢送人员告别，紧接着“砰”地一声关闭了穿梭机的大门。
因为飞船内的空间比较小，各个座位几乎是人贴着人。里边讨论的声很热闹，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所感，实在是太丰富了，无论是艺术、科学还是人文方面，都有许多异于地球文明的地方。
人们可以从中反思、总结出很多新的知识。
张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聆听同伴们的讨论。
至于格利泽人后来的历史，他暂时没有对同伴透露。这件事可谓事关重大，这些艺术家们还是先别知道了，省的网络上出现风言风语，民众不停地嚼舌根，影响也不好。
“轰！”
穿梭机快速启动，很快就斜着向上，飞上了平流层。
这架穿梭机区别于普通的火箭，反而有点像飞机。
它采用离子引擎以及涡喷发动机双重推动方式。在大气层内部，使用涡喷发动机为整个机体加速，等攀登到一定的高度后，再使用离子引擎进行推进。
所以，不会像火箭那样产生巨大的加速度，乘坐起来还是比较舒服的。
当然了，因为加速度不快，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摆脱星球的引力。
一天的时间，随着穿梭机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后，已经可以观赏到整颗星球的地貌了广漠而又荒凉，生命只是集中在一个小小的黄昏带以内。
就在这个时候，张远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悲凉的感觉。
这里竟然有将近4亿格利泽人隐藏在地下！它们从来都不出现在地表，不在乎外边的世界，也无所谓整个文明的命运。
核聚变的火光早就已经点燃，不需要发愁能源，不需要发愁食物，不需要发愁衣食住行中的任何一个环节。
它们更加关注下一秒钟的欢乐，是啊，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已经足够舒适了……
这种行尸走肉般的感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张远甚至恨不得离这颗星球远远的，生怕沾染到了某些不良的意识形态。
就这样，又慢吞吞地过了4天，大伙终于看到了庞大的地球时代号飞船。
“咔嚓”穿梭机的与地球时代号准时对接。
“到家了！终于到家了！你先别脱宇航服，回去之后再做一个医疗检查。”坐在一边的林萱萱兴奋地像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地，第一个跳下了穿梭机。
欢-迎-回-家！
地球时代号上热情的民众正在夹道相送，甚至拉了一个大大横幅来迎接他们，看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迈力挥舞的双手，张远忽然感觉浑身一松，仿佛从一个腐朽世界，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充满了生机与活力的世界。
从消毒房间中出来偶，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仿佛连飞船上的空气都更加新鲜一些！
“哈哈，我们回来了！”李振东正在骚包地迈力大喊，还真的有许多民众积极回应着。他老婆连忙跑过来捂住了这个家伙的嘴。
而赵舰长则站在人群最前方迎接他们。
一种浓浓的安全感在心中升起，张远又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情绪，一种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困难，都能够想办法克服的干劲！
“……我们的民众有着积极向上的意识形态，勤奋而又努力，就算因为战争压迫，生活质量大幅下降，也没有太多的怨言。
“如果换做格利泽文明的家伙，可能早就忍受不了这种生活质量的下降了……哎！”
我们毕竟不是他们啊！
“辛苦了各位！”
“辛苦了！”
记者小姐姐们上来拍照，给整个团队合影留念，简单地采访了几句，然后将整个过程直播出去。这件事情的民间关注度非常高，第一时间直播，能够让大伙提着的心彻底放下。
一行人交接完所有的资料后，休息了那么半天的功夫。
而张远再次送入医院检查，最终确定没什么事后，才被重新放了出来。
累，真的太累了……突然间松懈下来，一下子就好像瘫痪了一样，浑身上下的肌肉酸疼无比。格利泽581g的地心引力比地球大了一些，长期负重行走，当然会引发肌肉的不适。而现在这样，才是人类所习惯的重力。
回家的感觉，总是那么悠闲、舒适。
虽然目前的生活条件不是太好，就连衣食住行都没有被彻底解决，每个人都必须要长期奋斗，加班加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未来是有希望的，充满了盼头。
张远在食堂里吃了一碗拉面，里边甚至还有几片白羽鸡肉，顿时感到心满意足，然后躺在床上美美睡了几个小时。
一觉起来，精神气爽，所有的忧虑又突然间消失了。
习惯性地往床头柜上一拿，发现手机上有大量好友的问候，还有一些工作上的探讨等等。
赵师兄甚至非常紧迫地让他睡醒之后来舰长室一趟，有一些问题想要商量。
“如果休息好了就快点过来一趟，没有休息好就再睡一会。反正也不急。”
“这就是所谓的不着急？”张远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起床，整理好衣着，又梳理好自己的头发，然后急匆匆地走出房间门。
这一次的破冰之旅可谓真正的意义重大，有很多工作都需要整个文明来做出决策，战争或者和平，帮忙，或者不帮忙，全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所以休息一阵子也就得了，没有必要长期休息下去。
尽管身子骨确实有点散架啊……
第两百五十六章 附属文明？
快步来到舰长办公室，张远发现，已经有很多专家在里边热烈的讨论这个问题了。这一次的交流资料比之前的详细地多，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包括各种文化、艺术、科学方面的内容，还包括格利泽文明后半部分的历史。
这一部分的历史，暂时也就只有少数人拥有知情权。
赵舰长看到张远走进办公室，眼睛顿时一亮。
由于不是什么正式会议，他示意张远快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紧接着开口道：“那么，按照这一次带回来的资料，基本上可以确定开战的可能性不大……”
“所以我们可以将更多的生产力，从武器设备生产转移到发展上面，保留可以自保的武器即可。”
“哎，人工孵化大批量婴儿的计划终于可以正式执行下去了。”
张远点了点头，同意道“确实如此，这个计划宜早不宜迟，已经拖了两年的时间，我们现在的人口增长几乎停滞，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人口问题是一个长期问题，别看新文明的年龄结构还很年轻很有活力，但如果过了一两百年，大家年纪大了，却没有大量的新一代接班人，到时候整个文明可就惨了。
老赵看了一眼手头的资料：“还有第二点，关于格利泽人的这一段历史，大家有什么看看，随便说说吧。”
众人拾柴火焰高，人们能从格利泽人的历史中能够分析出很多的信息，包括制度上的各种差别，以及人类制度所需要改进的地方。
张远沉思了一会：“首先我先抛砖引玉吧……格利泽人的公养体系，是以氏族为单位的集体抚养制度，相当于一大家子人共同抚养小孩，一个大的氏族，总共有好几千人，但是孩子分不清谁是谁的，差不多是一种集体经济吧。这种集体抚养的制度是由原始的部落制度进化而来的。”
“实际上，格利泽人对于父母的观念非常淡漠，基本可以说没有，但是对整个氏族有着一定的认同感，氏族里边有专人负责抚养孩子，有一种名叫阿妈吧的职业……”
“这个体系和我们目前的有一定程度的不同，但也有一些值得借鉴的地方……譬如说，我们未来出生的孩子，是不是可以划分成一个个不同的社区，以增加人们的归属感？”
一些教育专家眉头紧皱，陷入了沉思。
张远继续道：“当然了，格利泽文明的科技被卡壳，并不是这一套抚养体系的过错，而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这些原因，值得我们去提防。特别是第二批来临的外星人带来的万能工厂。”
众人纷纷小声地讨论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位新文明史学的教授发问道：“张先生，您带回来的资料我们已经连夜阅读过了，的确相当丰富啊。”
“首先我有一个疑问，整个文明的转折点是从第二个星际文明开始的……它们的文明到目前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但13台万能工厂依旧有着不错的生产力，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可能发展成我们的附属文明呢，为我们人类工作呢？”
“因为我们目前的生产力确实不太够，有一个本土文明的帮助，发展的进度毫无疑问能够大幅加快。”
张远琢磨了一小会，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附属文明？你指的是相互之间贸易，互通往来的那种？”
“还是通过征服，奴役的那一种？”
“先不说对方的工业实力远强于我们，有没有这样的意向，应该怎么让对方屈服？它们可不是阿猫阿狗啊，冒然发动战争明显不明智……”
生物学家山本一郎插了一句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开发更强更有效的药剂！一种比快乐素更强的药，如此就能直接控制住对方的精神意志……快乐素的性质其实还算温和，肯定有更强效的药物。”
张远摇头道：“格利泽人的大脑以及神经元结构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药对它们没什么用。”
山本道：“是的，的确如此。但我觉得，发明新药物的难度应该不会太高……再怎么说，只要是细胞，就有相同的地方。”
“一年，只要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能研发出新的药物。”
会议室中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这种事情……理论上的确不难。
可是……
人们全都看向山本教授，搞得他老脸通红，有点儿尴尬。
赵舰长沉思了片刻：“我不是很赞同，搞这种事情虽然有利可图，但变数也太大了，而且长年累月的去研究这些东西，你们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再说了，成为我们的附属文明，意味着得派人插手它们的内部事宜。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插手太多。我们可以与这个文明有交流，但不能深入交流，否则还是有一定的概率被同化。”
张远叹了一口气，从理性上讲，山本的想法还是相当有成功率的，开发一种更强的药物，有很大概率让对方臣服。
清醒的城市只有歌尔城一座，完全可以忽略，醉生梦死的城市，有12座呢！
他开口道：“技术本身是没有罪恶的，罪恶的是人本身啊……研究这些东西倒是没有问题，但大面积的推广使用，确实有可能伤害自身。”
“日不落帝国对大清朝发动战争的时候，虽然打开了大清朝的国门，但自己国内的嗑药人数也直线上升；欧洲人抓了黑人当奴隶，结果现在反客为主……”
“我们在实施这些方案的时候，整个文明必然会承受反作用力。毫无底线的征服方式必然会影响到文明本身。”
“我们目前的文明，好不容易没有这种瘾君子，现在没有，以后也不允许有！”
在座的许多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实际上，很多人只不过是感性上或者道德上不想这么做，即便他们也知道，文明之间讲道理，讲美德是一件很幼稚的事。
但很多时候，感性也是一种独特的智慧。
特别是道德这种东西，有时候是做给自己看的，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第两百五十七章 科技自毁现象（4000字求订阅！）
仔细分析，可以得出一些比较明显的反作用力。譬如说大量的药物制造人员，本身制造药物是一件救死扶伤的事，他们能够很开心地为之工作，结果现在变成了一件肮脏的坏事；又譬如说士兵，保家卫国是一件高尚的事情，但为了一些生产力去侵略别人，就变成了一些肮脏的事。
即便这些工作人员依旧会执行政府部门的命令，但久而久之，他们也会从心底里产生怀疑，然后导致各种社会问题的产生。
甚至自己也忍不住开始嗑药，这些都不是不可能的。
“目前的人口太少，社会清明，运转良好。如果真的出现这种问题人员，反倒得不偿失了。”
讨论到这里，山本教授只能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露出一脸苦笑。他只是随便提出一个可行的征服方案而已，其他人接不接受就是两回事了。说实话，他还不太愿意接受这种研究任务呢！
张远拍了一下手，将众人的思绪给重新拉了回来：“所以，刚才那一个使用药物的方案，就暂时搁置吧……”
“但大家要记住，这些乱七八糟的药物，对某些文明来说，是致命的存在。有一些宇宙文明会将其当做一种武器。”
“从某一方面，它们比核武器更加强大，一旦黏上，就会深入骨髓，就像病毒一样疯狂传播。它消灭的不是**，而是……精神！”
“而按照新文明史学的推论，有部分平庸化的低谷，就是因为这一类的科技造成的。我将这种现象称作：科技自毁现象。”
谈论起科技自毁的话题，所有人都变得更加感兴趣起来，不像刚刚那样沉重。
科技自毁的潜在性因素有很多，打个具体的比方，原子能，如果和平利用，将带来无尽能源，不和平的利用，能够轻易毁灭全世界。
所幸的是，原子能的利用在人类的智慧范畴内，所以它并没有毁灭世界。
“但我相信，宇宙这么大，肯定有因为发明出核弹而自毁的愚蠢文明……”
根据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星空如此浩瀚，数以兆亿亿计的星系，已经足够容纳各种小概率事件。
也就是说，茫茫宇宙，大概率存在因为核弹的出现而头脑发热，把自己彻底毁灭的文明。
科技向来是一把双刃剑，不可能只带来好处，而没有坏处。
张远在屏幕上画出了三道横线，分别在这些横线下面写了一些文字：“所以了，按照目前人类已有的科技进行分析，世界上的科技总共可以分成三种：第一种是白色的，对文明整体来说好处大于坏处的科技。”
譬如说互联网，虽然诞生了一大批网瘾少年，这群家伙沉迷于网络中的各种游戏、信息，但总体来说，互联网大大加快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加快工作效率，对文明而言，好处大于坏处；
又譬如说汽车，生产过程中必然带来环境污染，但方便了人们的交通，增加社会的运输能力。
这些当属于没什么争议的白色科技。
第二种科技是红色的，能够带来一定的好处，但是它不像白色科技那样友好，如果不加以约束，会带来巨大难以控制的灾难！
当然还有第三种……黑色的科技！
黑色，意味着一个文明根本没有办法掌控的技术，一但出现就有极大的概率导致文明毁灭，或者导致整个文明堕落，不再拥有前进的可能。
“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发展科技就行抽签摸奖一样，在抽出来之前，我们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白色的、红色的还是黑色的，也就很难避免这种自毁倾向。”
目前出现的绝大多数科技，都是白色的，它们帮助人类发展生产力，让人类拥有更加美好的生活，从石器时代一直发展到大星际时代。
人类摸到的第一个红色科技是各种化学物品的批量制造，包括各种大规模化学武器，以及成瘾性的药物，尤其是后者。
像格利泽文明那样，如果全民嗑药，整个文明当然也就没救了，自我毁灭，不再拥有上升的可能。
第二个红色科技是原子能，它让人类掌握了制造核弹的力量，能够轻易毁灭人类本身。
又因为各国之间的核威慑，就像走钢丝一样，整个文明竟然神奇般地相安无事，并且实现了更加长久的和平。
第三个红色科技是生命科学以及基因科学。
基因属于生命的禁区，人类对其了解还不如对宇宙的了解更多，胡乱修改基因很容易导致整个体系的崩溃。
如果真的出现特异性的超级细菌，灭绝全人类也不是不可能的……
随着科技的发展，白色的科技全都被抽奖抽出来了，出现红色科技的概率也会越来越大，文明自毁的概率也会越高。
至于黑色的科技，暂时没有人知晓到底是什么。
因为它一旦出现，整个文明将快速沦陷。在某些科幻片中，是纳米机器人、强人工智能、超级微生物，人们也尽可能战战兢兢地克制这些技术的发展。如果这些真正发展出来了，谁也不能预料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或许人类会生活的更好，又或许直接科技自毁。
“从结局上看，对于格利泽文明而言，这13台万能工厂，对它们来说，已经是难以控制的黑色科技。”
“石器时代的格利泽文明本身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掌握这种‘万能工厂’这种超巨大的生产力，***似的发展便导致了整个文明的快速堕落……包括后续出现的一系列寡头，快乐素等等都是万能工厂引发的，整个文明又没有强有力的构架去掌控全局。”
“于是，再也没有崛起的可能。”
听着张远的分析，站在一旁的李振东忽然插嘴道：“其实吧，我觉得，红色科技与黑色科技是可以相互转换的……”
“就像我们人类，如果拥有一台星际文明赠送的万能工厂，根本不可能被它带着转，也不可能全民嗑药……”
“因为我们的历史上，已经发生过这种灾难性的历史事件，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后果。”
“但是格利泽文明不知道，它们的世界根本没有天然的成瘾性物质，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件。自己的科研能力又烂，不求甚解，于是对于这种事件便毫无抵抗能力……”
“科技的好与坏，与文明本身的内功是有关系的。红色与黑色的危险界限，可能与一个文明的眼界、意识形态以及文明层次有关。如果已经知道了这回事，其实可以避免这种悲剧。”
会议室中沉默了好一阵子，李振东说的没错。
但是，宇宙中是否存在着对于其他文明而言，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东西，但对于人类来说却是致命的存在？譬如说，某种波？某种磁场？
李振东继续道：“所以了，如果有星际法院，第二个星际文明，其实是有罪的。明知道对方没办法承受这么大的生产力的情况下，还是免费赠送给了它们这些东西，相当于让概格利泽人自杀！我对其用心表示强烈的怀疑！”
张远道：“你这个逻辑略微有点强盗。我好心送给你一把刀，让你利用这把刀发展自身，你自己不小心把自己刺死了，也能怪我不提前提醒你？只能怪你自己蠢！”
“说不定在那个星际文明眼中，万能工厂，顶多算是普通货色，根本不是黑色科技。”
“不，并不是。”李振东摆了摆手：“如果我只有两三岁的年龄呢？大概率把自己刺伤的情况下，还是得怪送我这把刀的人，不是吗？”
突然间，其中一名副舰长扯着嗓门，沉声道：“其实你们的逻辑都不对，我们现在的视角，是不是太居高临下，太自负了点？说不定格利泽文明的大多数个人，认为自己这种生活状态很不错呢？”
“它们认为，生命中的全部意义，就是为了享受，能够在欢乐中度过，这有什么不好！甚至每个个体都是这样认为的，享乐本身就是它们的追求。”
“我们认为的不好、堕落、沉沦，只是我们认为的。我们认为一个文明只要不前进，就足够值得同情的了。所以我们可怜它们、怜悯它们。”
“可是，那些穿山甲需要吗？不需要。歌尔城的那部分清醒者，也只是一个文明少部分罢了……我们在潜意识当中的优越感，甚至想要去纠正对方，才是最值得提防的一件事！”
是啊，所有人都重重地一愣。
人类又有什么资本去自大呢？
人类如此弱小，以目前的状态，如果真的发生战争，还不一定打得过格利泽文明。
这些穿山甲可是智慧生命啊，拥有属于自己的文化以及思想，它们不同于地球上的阿猫阿狗，不是随意人类摆弄的那种。
气氛一时半会有点严肃，李振东干笑了一下：“各位，在外交的时候，我们还是非常谦逊的，基本没有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现在不是内部讨论吗？谈论一下对方的意识形态怎么怎么不好，也没什么关系吧。”
他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用一种略微夸张的语气说的：“那么，你们说，宇宙中是否有那种……热爱传销自己价值观的文明？喜欢给人家洗脑，洗成自己价值观的那种。”
另一人很快回答道：“肯定是有的……这种能够同化别人意识形态的文明必然极度强大，而且有可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就像邪教一样泛滥！宇宙中也不可能存在什么执法组织，不允许胡乱传教等等。”
“希望我们不要遇到这种文明吧……哎。”
意识形态斗争，可以说最为敏感的东西了，放在地球上如此，放在星空中，理论上也是如此！
地球上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每个民族又有每个民族的信仰。
夫妻之间的争吵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三观不合，国与国之间不仅仅是经济上的斗争，还有意识形态斗争。
如果想要将自己的价值观强行施加到别人身上，无疑会引发大量的矛盾以及反抗。
地球上这么点旮旯角落，都形成了大量矛盾，宗教矛盾，领土纠纷，更何况浩瀚的星空了。
“……这种能够强行推广自己价值观的文明，同化的能力必然非常强大。但如果不能够遥遥领先于其他文明，那么必然会被消灭在黯淡的星空当中。”
众人讨论了一下意识形态方面的东西，包括地球上曾经发生过的一些宗教战争，礼仪习俗等等，实际上，人类本身也有很强的试图同化别人的倾向。
不过这方面的外星文明，如果真的遇到了，只能说人类倒霉。
要么被同化，要么反抗。就连文化都被同化了，人类文明还能说是人类文明吗？所以只能你死我活，战个痛快。
“如果遇不到，只能说是杞人忧天。”
所以众人只是当做一种趣谈。各人充分发挥脑洞，臆想了各种虚伪的、热情好客的、狡诈的、老实的、多愁善感的，或者与人类文明类似的外星意识形态，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只是在以后的交流中，需要更加慎重、精神。
再接下来，还有最后一件事情就比较严肃了。
张远与李振东对望了一眼，这也是他们俩在外交访问之间，私底下谈论了好久的内容。
最后，还是由张远来问向所有人。
“各位，还是延续刚刚的那一个话题，也就是那二个星际文明的所作所为，到底是报有善意，还是有恶意。”
“任何行为、动作，都有其内在的动机，包括人类，应该也包括星际文明。我们可以大胆地假设，这两个星际文明是具有理性的，可以用我们人类的现有逻辑进行分析。”
“根据格利泽文明的历史记载，分析它们遇到的两个星际文明，能够判断其具体的动机，以及意识形态……对我们未来的星际外交会有很大的好处！”
第两百五十八章 第二个文明的不良居心
这两个星际文明毫无疑问是非常强大的文明，有没有掌握超光速的航行手段暂且还不好说，但从其行为上讲，远远比人类强大。
因为它们能够做到星际远航，星际贸易！
深空航行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啊，人类还做不到可以随意航行的程度。
像地球时代号，黄金太阳号这样的飞船，需要海量的社会资源，才能建造的出来，而且通常情况下都是有去无回的旅行，飞一次就报废了。
“首先分析格利泽文明遇到的第一个星际文明，这个文明的动机……很可能是善意的。”
张远在屏幕上发送了一张假想图：“一艘科考飞船路过这个星球，发现了这群懒懒散散的土著生物，你可以放任不管，也可以毁灭它们，反正各种选择有很多……于是心血来潮之下，好心地启迪了一下。它们甚至预料到了格利泽文明会被‘电’这个关键点给卡住，所以提前点拨了一下。”
“我想，这个动机很简单，也就是出自于内心深处的愉悦或者怜悯。就如同人类遇到蚂蚁，心情好的时候给一点饼干，看到蚂蚁辛勤的劳动，搬迁饼干，心中会感到非常愉悦。”
赵舰长发问道：“可是，蚂蚁和格利泽文明有着本质的不同，再怎么强大的蚂蚁也是0，不可能对自身造成任何威胁；但格利泽文明是拥有智慧的，是从0到1的质变，后边可以添加更多的0，拥有万千的可能，真的有这么好心的文明吗？”
张远认真回答道：“赵舰长，宇宙，银河系，这么庞大的地盘，可不是地球那么一点穷乡僻壤，空着的地盘太多了，相互之间的往来不方便，根本没有必要像地球那样相互争夺资源。”
“如果在地球中，人类发现了一种具有智慧的猴子，人类的确会很恐慌，会抓捕、研究它们，甚至将其灭绝……”
“但放在宇宙当中，智慧生命也只是稀松平常，说不定能够达到千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概率！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光光银河系就有一千万种智慧生命，你总不可能恐慌到把所有智慧生命都抓起来杀掉吧？”
“而且从原始时代迈向星际时代，再到更加强大的文明，还有很多门槛需要迈过。绝大多数文明都是平庸的，根本就不需要担心什么……说不定有一些文明，就喜欢到处播撒智慧的火花呢？”
这个观点很快就得到了一致认同。
无论第一个星际文明到底是什么样的意识形态，确实以善意的概率居多。
实在是想不到它们到底有什么不良居心。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星际文明的行为分析。
这个文明行事更加复杂，关于这方面的历史记录也更多。
张远发问道：“如果第二个星际文明明确知道，赠送13台万能工厂会导致格利泽文明步入现在的堕落状态。那么，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出于什么样的动机？”
赵舰长摇了摇头：“很可能，它们不知道。谁都不能预测，几万年之后，格利泽文明突然全文明嗑药，这一点根本不可能预测吧……就算我们的新文明史学发展一万年，也不可能精准的预测到点。”
李振东却在一边思索着没有说话，直到这时，他才说道：“舰长，就算不嗑药，万能工厂带来的寡头政治也不算是太好的政体，寡头政治……”
“又或者，这个文明布下的陷阱，远远不止快乐素一个，还有其他隐藏的陷阱，只不过格利泽文明恰好被快乐素给击倒了而已。实际上就是不良居心！”
“我倒不是这样认为，它们凭什么这样呢？”
“又或许，第一个文明喜欢播撒智慧的火花，第二个文明喜欢到处灭杀火花。”
“那干嘛要费那么多事？直接灭了不就得了？”
眼看着众人闹哄哄地争论了起来，张远摆了摆手，“各位，先别考虑那么多，让我们回到那笔最初的交易当中。”
“那个星际商人，用13台万能工厂以及一些发电设备，购买了格利泽文明的数学体系，以及一大堆艺术品。”
“数学知识，其中的价值不好说，格利泽文明的数学确实比我们人类更加先进，或许很有价值，又或许宇宙等级只是稀松平常……但是艺术品，就有点儿奇怪，甚至古怪了。”
张远跟着说道：“如果抱着最恶意的想法，揣摩这个星际商人的心思，会得到一个非常奇怪，甚至有点邪恶的结论……”
“哦？什么结论，说来听听。”赵舰长饶有兴趣开口道。
张远问：“商人最重视什么？”
“当然是……利益！”
“你们觉得，面对一个弱小的、可以随意宰割文明，星际商人会亏本吗？以最普通的想法，不去同情也不是怜悯。”
“不会，绝对不会！”
“所以，这个星际商人，很可能在这笔交易中大赚特赚！”
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名副舰长站起来发言道：“大赚特赚？所以给了它们13台万能工厂？其实如果不给这些东西，只是建设一些基础设备，格利泽人也能够发展起来。”
张远点头道：“是啊，对于格利泽人而言，一些最基础的发电设备，也已经足够了，自然会慢慢地发展起来，宇宙中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了。直接给万能工厂和拔苗助长又有什么区别？”
“但大家想想，有什么东西是让它们大赚特赚的？格利泽人提供的东西只有两样，数学，以及，艺术。”
数学知识？十万年积累下来的知识，的确非常伟大，充满了奇思妙想。
但格利泽人就算再聪明，也不可能是银河系最聪明的物种，更不是最为古老的物种。从概率上讲，有的是比它们更古老更聪明的文明。
“也就是说，数学知识，很可能只是一些一些舔头。”
“……能够特别赚钱的，也就只有由时光积累出来的艺术品了。”
张远在屏幕上播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显示着格利泽人的艺术雕刻。
这个推论非常怪异，以至于很多人都没有办法理解了。
艺术品这玩意，价格大多是炒作起来的，文明内部炒作一下也就得了，但星际文明之间的贸易难道也能用得上？
难道星际文明之间还搞炒作，玩金融？
这是要上天啊！
张远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幅图像。
“各位，事实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银河系中，只要有一个异常强大的文明喜欢这些东西，那就已经足够了。是的，只要有一个强大文明，仅仅只需要一个……”
“这种概率可不低！”
“而且不能老是以我们的观点去看待问题。我们只是一群穷鬼啊，穷的不能再穷的那种，当然不可能去追求过高的精神享受……就算在地球上，艺术品也是富人之间的玩物吧。富人与穷人的追求能一样吗？”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好吧，张远所说的确有道理。说不定哪个星际文明实在太空闲了，又发展到了自己的上限，于是便在整个宇宙中收集精神文化方面的艺术……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
第两百五十九章 优雅的死亡
赵舰长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那么，我们手中有的艺术品可不多啊，与其他文明进行比较，可真是与土包子一样不上档次。”
因为并非正式会议，他开玩笑道：“也就是说，像我们这种不懂艺术的乡巴佬，可能会令人产生一种暴发户的感觉？”
“不是没有可能……”
另外一位姓郑的副舰长也开玩笑道：“张远，画家埃尔文送给你的那副画，可能算是我们飞船里边最上档次的了，到时候如果要充当装饰品，还得借我们一用……当然了，只是借，肯定会归还的，还付你租金。”
张远也跟着笑了两下。
不过么……一个文明的门面、涵养以及底蕴，也不可能通过一幅画就能装饰起来的……
等众人平缓下来后，张远继续道：“宇宙中的文明如此之多，每个文明都有每个文明的艺术，数量多了必然就有高低之分。那么问题，如果按照人类的纯粹观点，那些高价值的星际艺术品，必然拥有极度苛刻的要求，不可能是烂大街的货色。”
其中几位专家皱着眉头，“听起来有点道理……不过，张远先生，您在这里讨论星际艺术品，对我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吗？难道格利泽人想要用它们的艺术来和我们交易，这显然行不通啊。就算艺术品的确有价值，我们也无从分辨这种价值。”
他们有点搞不懂，为何张远突然间将话题转移到了艺术品上面，这根本就不是重点啊！
“不，您听我说！”
既然张远都这样说了，他们只是强忍着耐心，继续听了下去。
评判一件艺术品的价值，首先当然是艺术品质，包括其中蕴含的感情，表达的意蕴，呈现的艺术水准等比较虚的东西……这些个东西说不好，得看个人喜好。
“按照我们人类艺术家的眼光，它们的艺术水准还是相当不错的，也就是说，其中蕴含的感情有一定的共通性。”
其次是创造了这件艺术品的文明，得拥有悠久的文化……无论是一路崛起的奋斗历史也好，悲剧性的坎坷历史也好，这些历史得足够有故事性。
必须得有故事性，才有足够的韵味。地球上的艺术家，毕加索、梵高，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故事。
“既然是星际艺术品，不仅仅要求艺术家有故事，连整个文明的故事，也得足够有趣。”
“格利泽文明毫无疑问是符合这些要求的。迟迟没有萌现科学的萌芽，好不容易被一个外星文明启迪了，却因为没有氧气而卡壳。”
“一个大悲剧！”
最后，当然是杂七杂八的各种附加条件，对于星际文明而言，伪造一件艺术品简直太简单了，这些附加条件全都是防伪信息。
譬如说，这件艺术品能够找到明确的出产地，不能是黑货，得来路光明；必须要有明确的交易记录，从某个旮旯角落里抢来的东西是不被承认的。
缺少任何一点防伪信息，都会让这件艺术品交易价值大大减少。
李振东补充道：“艺术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得文明、文雅，容不下任何污点。所以，才没有出现洗劫之类的事情。当然了，也有可能这个星际商人比较爱惜自己的羽毛，反正并没有直接欺负格利泽文明。”
还有最后一点……
最好是孤品！
这才是……
真正的重点！
张远一字一句地说：“……也就是说，创造该艺术品的文明彻底灭绝，或者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够再生产类似的艺术品，会让已有的艺术品价值大幅上升。”
“物以稀为贵，这是必然事件。艺术家活着时，艺术品的价格必然不会太高，因为类似的艺术还能够源源不断地产出。只有等到他死了，价格才会真正的涨上来。”
当讨论到这一点的时候，整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刹那间，整个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那个星际商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它的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要赠与13台万能工厂？！
是因为好心，怜悯，同情？
不，全都不是！！
那几位有点昏昏欲睡的教授，突然间瞳孔收缩，想到了一种极为罪恶的可能！
五万年前，一个星际商人路过此处，发现了被“电力时代”死死卡住的格利泽文明。
双方进行了一番交易之后，星际商人非常“慷慨”地表示，不仅仅能够帮助格利泽文明完成电气化，还能够赠送13台万能工厂，让格利泽人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双方皆大欢喜……
星际商人离开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没有人去谴责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会由衷地赞美一个多么乐于助人、仁慈、友善、大方的文明啊。
弱小而又无知的格利泽人果然感激涕零，一个个狂热着，颤抖着，赞美着。
“我们多么多么……好运！”
可是，接下来的历史已经注定！
在难以掌控的巨大生产力面前，它们义无反顾地跳进了火坑当中，火焰，多么美好的东西，是传奇，是神话，是梦中都想象不到的存在。
不经意间，整个人已经熊熊燃烧了起来，甚至它们还不自知，依旧在由衷地赞美着，赞美慷慨大方的外星文明，发自内心的赞美。
它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熊熊的火焰燃为灰烬！
最后，只剩下一堆永远不会变化的残渣，见证着这一段历史，作为本次交易的“防伪标记”！
张远低低地说道：“就如此，它们，再也不可能创造出类似的艺术了。”
“那些交易品的价格，自然也就上升了，不是吗？”
“这就是我们推测的，这个星际商人，赠与13台万能工厂的真正动机！”
黯淡的星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双无情的双眼，将所谓的道德、仁义、礼仪搅得支离破碎。
很抱歉啊，为了让这笔交易更有价值……
请你们，
去死吧。
第两百六十章 黑色的科技就在手中
当分析出这种可能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深深的颤栗当中……
这就是……宇宙！
黯淡的宇宙如此平静，却又蕴含着几乎无穷的杀机，各式各样的星际文明中，永远有着友好的文明，中立的文明，又有着虚伪而又残忍的文明。这几者虽然有很大程度的不同，但总归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真正的强大！
这种强大是全方位的，包括科技、人文、历史、制度等各个方面，这样的文明，有大量兵不血刃的办法，将一个低级文明推向深渊当中！
甚至，这个低级文明在走向深渊的时候还心怀感激，感恩戴德。
这种绝望，甚至比死亡更加难以令人接受。歼星炮并非最为可怕的武器，对比这种从精神上杀死一个文明，**死亡又算得上什么？
许多人仿佛看到了人类的未来就是如此一般，想象着未来接触外星人的画面，简直恐怖的让人感到窒息！
赵舰长也是听得头皮发麻，他隐隐有一种直觉，这一番推测，就算没有太多的证据，却已经是最终的真实了。
张远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看到陷入震惊状态中的众人，这种深深的忧患几乎感染到了所有的人。
一个文明想要发展起来，实在太不容易了，就算拥有智慧又怎么样呢？渺小的智慧啊，也就只能管得住自己的吃喝拉撒，只要涉及到全体，涉及到这个文明，就根本不够用了。
沉默了一阵子，赵舰长忽然说道：“就算如此，我们还是不能惧怕与外星文明进行接触！龟缩在角落里苟延残喘，会不会堕落还是两说，外星文明依旧会找上头来……这个地方已经被星际文明光顾过两次了，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尽快发展自身才是更关键的！”
“而且关于格利泽文明的详细历史，我们必须要得到手，我们需要更加完整的资料，来完善新文明史学。哪怕退让一些，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张远以及李振东两人都点了点头，目前这些模糊的历史用来推演计算还是不够。必须要百科全书一般，百万字以上的历史，具体到某些单个的关键性人物，人们才能分析出其中具体的关键历史节点，完善新文明史学。
赵舰长又说道：“还有就是，我们的文明也拥有着其他文明赠与的、理解不了的超级科技……也就是高维碎片，以及波滋曼意识转换器。”
“你们觉得，这是我们难以掌控的，黑色的科技吗？会把我们给自毁吗？”
众人沉默地思考起来，经过刚刚那么一番后，所有人都变得小心而又谨慎，努力分析着其中的可能。
张远想了想，率先说道：“难以判断，盖亚文明的人工智能依塔对我们是善意的或者恶意的，虽然它好像没有恶意的动机……我们的文明到底是死是活，和它根本没有关系，所以也是最难判断的。至于高维碎片……”
高维碎片的研究一直在持续进行当中，负责相关事宜的丁博士皱着眉头，说道：“高维碎片，理论上不太会把我们的文明毁灭。而且这种物理意义上的毁灭，是能够预见并且防范的。”
“我们更关心的是精神上的毁灭。包括意识上传、永生、虚拟世界，这种诱惑令人难以抵挡，就算是陷阱也会心甘情愿跳下去。”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啊。
张远点了点头，“是啊，这台意识上传的机器是我自己要求的。只是人工智能依塔好像叮嘱过我，不要把自己给玩脱了……也就是说，的确有文明因为这种技术的出现，把自己给玩死了。”
“现在仔细想想，我的责任比较大。看到外星文明的高科技，第一感觉就是好的，对我们文明有用，所以就要了过来……”
李振东道：“这也不能说是你的责任。至少它目前还没有带来负面效应。如果真的因为使用它而产生了负面效应，是我们这些决策层的责任……也是全人类自己的过错。”
他叹了一口气，“我目前更加倾向于，波滋曼意识转换仪带来的另类永生，是负面的。”
“一个积极向上的文明根本不需要永生这种技术……就好像人体的细胞一样，老了就得凋零，新的细胞生成，代替老细胞。如果一直不死亡，岂不是成了癌细胞？”
“我们的文明层次以及意识形态，也玩不转这种技术。”
张远点头认同：“是的……甚至不需要计算。”
“一盆水如果不流动，它很快就会变成臭水，各种细菌会占据整个水盆，让其余的生命没办法生存。只有流动起来，它才会长久地保持纯净……通过意识上传达成的永生者，毫无疑问就是占据社会资源的顽固细菌了。”
李振东补充道：“还有就是，关于意识上传后，虚拟世界方面的问题！如果我们真的建立了一个虚拟世界，真与假没有太大的差别，我们何必要活在更加残酷的真实世界当中呢？”
“现实世界那么不美好，虚拟世界却可以心想事成！这种诱惑是不是大的有点惊人了。”
“虽然这个结论，听起来很奇怪，我们现在认为，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假的怎么可能比得上真的？但如果虚拟世界和真实的没有太大的差别呢，在里边生活的久了，有了自己的牵挂，谁知道会不会发生巨大的思想改变？”
“到时候，全员心甘情愿进入虚拟世界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所有人都久久地沉默了起来，面临巨大的诱惑，以及遇到的种种难题……
太难了，太难选择了。
那可是……永生啊！
有个别激进一点的人，甚至认为应该在自己身强体壮、意志坚强的情况下，把那台机器给砸了！
“否则……年老体衰，濒临死亡的时候，谁会去拒绝！”
“哎，只是感觉怪可惜的……”
“道理大家都懂，嘿嘿，再等个一百年，我们年老体衰了，就不会抗拒这门科技了。”
一时间，悲观派的言论大盛。
“就算我们抗拒了这门科技，一代又一代的人，总归会有忍不住诱惑的。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给砸了。”
赵舰长皱着眉头，示意大家安静一阵子：“好了各位，听我说一句。”
“砸了这台机器，固然一了百了，但也是最懦弱而又无能的一条道路了，这样的高科技，有可能超越了我们的智慧极限，是我们永远发展不出来的产物。”
“难道我们就找不到将它友好利用起来的方法么……那么，计算呢？新文明史学也找不到办法吗？”
作为新文明发展部的部长，张远感到有点羞愧。
目前人类的算力，只能勉强判断某个方向到底是否正确，未来几百年可能会发生什么，却很难直接找到正确的方向。
“明白了，这方面的问题，我会慎重考虑。”
最后经过一番探讨后，众人还是决定，对这项科技保持最高程度的小心。
对其继续研究倒是没有太多的问题，但必须要做好保密措施，在找到正确的方向之前，不允许大规模地推广。
第两百六十一章 外星文明的电影！
整个新文明的高层正处于一种深度忧患当中，各种杂七杂八的内部问题，外部问题，就像一团团乱麻一般，需要极高的智慧才能够井井有条的处理。
内部之间的事宜一大堆，譬如说发展科技，特别是有可能存在的黑色科技应该如何处理；发展外部工业；还要孵化大量的婴儿。人口问题是一个长期问题，只会在几十年后显露出来，这个计划不能够再拖下去了。
对外方面，又要和格利泽文明进行沟通，即便双方开战的可能性不大，但必要的防范依旧不能少，尤其是防范意识形态的入侵问题。
思想的入侵是潜移默化的，指不定啥时候，这群外交官就沾染上了与格利泽人一样的享乐主义，然后带到飞船上，感染了一大批人。所以必备的教育措施以及思想宣传必不可少，要和对方小心翼翼地交流，但不能完全放开了交流。
相对而言，底层的民众却是没有这样的忧患的，听说了“破冰之旅”成功了的消息后，大伙还是喜庆居多。一大群人其乐融融，在广场上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庆祝，谈论。
中央的电视屏幕正在转播文明高层与格利泽人签订条约的画面，包括“平共处条约”，互相尊重领土主权、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惠、和平共处等等。
其实这种条约在没有第三方文明的见证下，没有太大的约束力，随时都可以单方面撕毁。
但张远还是觉得，双方的确不大可能开战了，除非对方的历史故事以及求助信息全都是瞎掰的。
这些历史故事瞎掰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双方想要合作，相关的调查还会继续，完全伪造整个文明历史的可能性太低也太困难。
再接下来一两天时间，张远暂时将身上的担子给放下了……他实在是太累了，自从开启整个外交工作以来，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就连吃饭也是掐着秒表，吃完了立刻工作。
但现在，终于有功夫一头栽倒在床上，先睡个一天一夜再说！其他的事情就交给别人去做吧！
与此同时，关于格利泽文明的部分文化艺术，开始在人类的互联网中出现。
这些都是政府部门精挑细选过的优秀文化。
目前格利泽文明留存下来的大多数文化都是糟粕等级，但不可否认，它们确实创造过许多优美的艺术，不仅仅限于雕刻、绘画，还有电影、音乐等等。这些艺术让民众欣赏一番，并没有太大的问题，还能够增进对这个文明的了解，减少恐慌情绪。
其实，人类是一种相当自大的生物，“人为万物之灵”的说法，已经刻录在许多人的潜意识当中。
在太阳系当中，根本不可能出现某一自然诞生的物种，能够威胁到人类的地位。作为食物链的顶端，人类对于其他生命可以说是予取予求的态度。
譬如说柯基、泰迪，一些小狗的品种，为了“看上去可爱”就把它们的尾巴给剪掉。
又譬如说什么纯种狗、纯种猫，明明就有着大量基因缺陷，却仅仅因为“可爱”大量繁殖，实际上生命力薄弱，抵抗能力很差，一生出来就饱受遗传病的困扰；森林之王猛虎，被关在笼子里，供人们欣赏；大象、狗熊，变成了马戏团的成员……
这种长期养成的习惯，让所有人不经意间产生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所谓的动物保护协会，爱猫人士，爱狗人士，仅仅只是建立在这种能够掌控动物的优越感之上罢了，如果没有这种优越感根本不可能有人去爱猫爱狗。
但现在不同了，出现了一种同样高度智慧的生命，它诞生了属于自己的文化，甚至能够制造核弹，几乎不受人类控制！
这种生命的出现，让人类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甚至会产生一种毁灭掉对方的倾向！
这种毁灭倾向，实际上就是一种自大。
但是！
人类却必须习惯外星智慧生命的出现。
正如同张远所推断的，宇宙中至少有百万、千万甚至数以亿计的智慧生命种族。盲目地认为它们不存在，或者认为人类天下第一，只不过是一种掩耳盗铃，或者极度自负的现象。
如果要成为真正的星际文明，摆好自身的定位是第一步。
而目前的艺术以及文化的交流，会让新文明的公民，进一步了解对方的文化以及意识形态，当各种未知消失以后，这种紧张也会随之慢慢消散。
找准自己的定位非常重要，人类也只不过是宇宙中的一个寻常文明，没有必要看到另外一个智慧文明，就觉得对方会发展起来平白毁灭掉自己，这完全就是受迫恐惧症……抓住机会向上发展，不骄纵也不自卑，这才是最重要的。
“开始了开始了……外星文明的电影！快点抢购啊！”
“据说是这个格利泽文明的艺术，哈哈，外星电影……不知道到底怎么样……”
“完了……卡了，晚了一秒种就抢不到了！”
几个男人正在仰天长啸，然后被自己的女朋友唾骂。
“都怪你，都怪你，心疼那么几块钱，第一场次的票全都没了！”
电影票的票价30元每人次，对比起目前两千上下的工资水平，还是有点小贵的。当然了，也只是小昂贵而已，稍微奢侈一把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外星文明的电影啊，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在这种噱头下，购买电影票的人络绎不绝，电影院里的各个座位票次几秒钟内就被抢购一空。各工作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安排场次。
外交官王俊鹏非常好运的抢到了两张电影票，不过这一次却没有叫上自己的好基友，而是……一位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茶小姐。
也不能说他重色轻友，他都在那颗异星球执行外交任务好几个月了，再不抽出时间陪一陪女朋友，估计头上都要顶一片青青草原！
不过，想象中的青青草原并没有发生，看着女友眼中崇拜爱慕的眼光，那种一闪一闪的崇拜，王俊鹏别提有多快活了。不，这已经不仅仅是快活了，而是一种……自由飞翔的感觉！
“啊，mr.王，真的抢到了电影票！不过，我喜欢aa制，这就把电影票的钱转给你哦。”
这位茶女士什么都好，性格也很温柔，就是什么东西都要aa制，搞得王俊鹏好烦。
不过有些国家的女孩子就是这样，不喜欢别人请客，这种经济独立的性格也挺不错的，真正的女权不就应该这样么？
两人非常开心地走进电影院，找到位置坐好。
这场外星电影的名称是《奋斗吧，阿强！》，讲述一名格利泽人“阿强”在物欲横流的地下城市中，想要当一名伟大艺术家的故事。
作为一名乡村长大的少年，继承了艺术大师阿贝拉的许多传统手艺，阿强擅长一手精湛的木偶戏，会唱，会说，会跳。
然而当它来到大城市的时候，发现时代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乡下来的阿强四处宣传乡村艺术，被冷落，被嫌弃，被唾骂，被骂“土包子”。
它孤独一人走在大街上，豁然发现世界已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整个故事很长，大概有两个半小时，主要描述了阿强在城市里的遭遇，不过此刻，电影院里已经鸦雀无声，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热闹了。
王俊鹏轻轻地说道：“……的确，传统艺术，需要一定程度思考才能获得愉悦的东西，总归比不上能够直接刺激感官的娱乐。”
他发现坐在旁边的茶子小姐已经沉迷于剧情当中，一时半会连爆米花都忘记吃了。本来还想趁着电影院里边黑灯瞎火干一点坏事的，想想还是算了，这么优秀的电影还是得认真看，不差这么一次机会……
第两百六十二章 生活，真美好啊
格利泽人的眼睛构造和人类的眼睛有一点不同，它们更加喜欢生活在光线黯淡的地方，对色调的感知能力也和人类不太一样。所以，所有的电影画面其实全都由计算机处理过。而字幕以及语音也翻译成了人类能够理解的文字。
经过这么一番处理后，整个电影反倒有点像用电脑合成的动画片。
格利泽人长得类似穿山甲，不可爱但是也不算丑，对于人类而言，各种狮子王、猫、老鼠、熊等动物的动画片数不胜数，想要代入其中，也不是不能。
但很快，来源于历史厚重感，将人们原本浓浓的好奇心转化为一种身临其境般的代入感。
失败，痛苦，嘲笑，自己珍爱的东西被大家选择性的遗忘，陌生而又熟悉的都市，纸醉金迷的生活，迷失其中而又有些恍然……
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老年的阿强最终还是一无所成，它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乡村中。
它发现自己的老师早就死去了，只是给自己留了一封信，表示老师也曾经在城市中闯荡过，也遇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遭遇。
在影片结尾，阿强选择将自己喜欢的艺术，传承给下一代……
几个乡村里的孩子接触到这些新鲜的东西，情不自禁发出了欢快的笑声，在它们心中，传统艺术家，简直就是英雄般的存在。
阿强也跟着勉强笑了一下，将目光移向遥远的天边……
多么美好的日子啊，总是会有后辈喜欢这些古老的东西。
可是，可以预料到的，下一代依旧重复着同样的轮回。
总有一天，没有下一代了，这种艺术，最终还是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片尾的字幕亮起，显示出导演、演员名单，以及各位翻译人员以及技术处理人员的制作名单。
“咚咚咚”的外星歌曲，就像敲木鱼一样，敲到人们的心尖上。
一时半会间没有人离开，一部异星文明五万年以前的电影，竟然会如此令人感同身受。
王俊鹏看了看自己的女友，正在吃着爆米花，抹着眼泪……
女孩子总是那么容易被感动，也因为如此才更加可爱。
好吧，这部电影他早就看过了，在外交访问的时候，因为格利泽人老是睡觉，他们有着大量空闲的时间，去观摩这些东西。
这一部电影诞生在格利泽文明获得万能工厂八百年以后，当时快乐素还没有诞生，生产力正在跨越式地进步，但生产资料的分配不均匀，让整个世界出现了越来越严重的拜金主义……
所以主要矛盾还是集中在寡头政治、享乐主义对传统意识形态的巨大破坏。
一个文明在发展的过程中，必然会出现各种惊才艳艳的人物。这些天才们敏锐地感知到了整个世界的变化，试图通过各种手段去唤醒沉睡的民众，去抵制文明中出现的各种问题。
这部电影的导演也是如此，在那种混乱的时代，拍出了这一部大作，艺术水准相当之高，但从实际效果上看，它还是失败了。
电影结束了，许多观众垂头丧气地出来，好像接受了一堂教育课程。
茶小姐抹了抹眼睛，评论道：“影片确实很好看，有搞笑的地方，也有令人深思的地方，但总体感觉好沉重啊！没想到格利泽人的感情也那么丰富……那什么……木偶戏也挺有趣啊，为什么会失传呢。”
王俊鹏感叹：“时代总是会产生变化，就连我们的文明在发展的时候，不也抛弃了一些旧有的东西吗？很难说这种抛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个，mr.王……还有类似的电影吗？我可以私底下打听一下吗？”茶小姐好奇的问道。
“当然有啊，而且还不少。不过需要技术处理过才行，有些不适合播放的内容也会被剪掉，所以你就暂时别想了。”
茶小姐顿时有点垂头丧气，“那它们既然能够拍出这样的电影，为什么会步入平庸化的陷阱呢？文明中依旧有许多思想者存在着，在探讨着严肃文化，为什么还会走到这一步呢？。”
因为其历史的高度敏感性，普通的平民百姓并不知道格利泽文明后边的具体历史。政府只是隐隐透露出这个文明因为过度娱乐，才导致的平庸化。
王俊鹏思考了一番，说道：“你要知道，指出了问题，知道了问题所在，并不一定能够解决问题。难道地球文明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吗？地球人知道，艾丁教授那样的伟人，早就指出了问题所在，但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解决。或者说，想要解决一个问题，得凝聚整个文明绝大多数的力量，这一点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这才是平庸陷阱最可怕的一点啊。”
“哇，你知道的好多，有道理！”
“那肯定，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星际外交官！”王俊鹏心中有点得意，连忙更加努力地吹嘘起来，“哎，就算拍出了这样的影片，又能怎么样呢？再振聋发聩的声音，也淹没在了历史的潮流当中……一部电影的确很难真正去改变什么……”
好吧，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政府不可能拿出纯粹娱乐的娱乐片给大家观赏。看了第二天就忘记的东西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这部电影就是用来讽刺享乐主义的，能够一定程度加深思考，引发讨论。
就在王俊鹏开始疯狂吹嘘自己的时候，茶小姐双手握了握拳头，突然抬起头问道，“你还要出使那一颗异星球吗……格利泽文明？下个星期，或者，下个月？”
“啊，当然！”王俊鹏从思考中恢复：“不过，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好了。我还有很长一段假期呢。”
“……格利泽人的作息制度和我们不一样。它们的寿命悠长，工作效率很慢，一个月顶多只有三天的工作时间，所以，我至少有半年到一年的假期吧……也不是假期，而是待在飞船上工作，整理一些档案文献，并且参与远程对话。
“那个……晚上一起吃晚饭啊，据说那边有一家新开的餐厅。”
“嗯嗯！加油哦！”听到对方有这么长的休息时间，茶子很高兴，即便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担忧。
但她知道自己目前要做的是支持，而不是阻止对方的工作。
一个文明总归得有人去做这些工作。
王俊鹏明显感觉，对方挽着的手腕变得更紧了一些，那种软软的，被依赖的感觉，搞得他整个人开始胡思乱想……
生活，真美好啊！
……
第两百六十三章 怪异的谈判
不得不说，地球时代号里的姑娘们都相当知性，许多人都有一点小小的文青气质。因为整个文化氛围摆在这里。
论坛上的评论也相当火热，这一次没什么喷子了，反倒和谐了许多，各种傻读者观看了电影后，甚至能写出好几千字的影评。
张远也和自己妻子看了这场电影，不过他们俩谈论的就是更加深奥的东西了。
包括但不限于“人与文化的二重性矛盾”、“工业化与传统文化冲突”等等，每一个课题都能够开一篇博士论文了。
这些东西听得林萱萱暗地里偷偷地翻白眼，不过看到张远好像讲的非常尽兴的样子，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一幅非常认真的样子，听讲了一阵子。
“嗯，对，你说得对！”
“是啊……我也同意这个观点……”
否则，学霸对学渣的藐视，那可不是盖的啊！
最后实在有点忍受不住了，她红着脸说道：“……我想吃火锅，要预定一个吗？今天新开的餐厅。”
“火锅？”
张远立马停止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拉起她的手，“走走走，趁着现在还有位置！”
……
就这么休息过后，便又是忙碌的工作……
新文明的各个岗位普遍采用做六休一的工作制度，也就是工作六天，休息一天。有很多关键性的工作岗位直接就是996福报，一天几乎要工作12个小时。
不过也没办法，目前整个文明还处于初步的发展阶段，确实有太多的东西要忙碌，不加班不行啊！
但只要加班工资给得足，大多数人其实没有太多的抱怨可言，许多人甚至根本来不及抱怨，因为一旦落下了手中的进度，后边的一连串项目全部都得落下……这种责任感，甚至促使许多人愿意无偿加班！
很快，了解了这件事后，政府部门很快就禁止了企业，特别是国有企业的“无偿加班”现象。
“无偿加班，必须要禁止，严厉禁止！我们又不是资本家，剥削民众干什么！”赵舰长将几个搞“无偿加班”的领导抓起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正如同“子贡赎人”的道理。子贡从其它国家赎回了鲁国人，政府要给他报销赎金，但是子贡却一口回绝了，表示自己，高风亮节。
结果这件事情被孔子听到后，子贡惨遭严厉批评。
因为子贡做了这个榜样，其余人向政府报销，就会很丢人，干脆没有人做一样的好事了。
同样的道理，如果有的人一天到晚无偿加班，却高风亮节不领取报酬。那么在这种对比之下，其他人就干脆不想加班了，不是每个人都道德高尚，能够无私奉献，就算有积极性也只是一时的。
如此一来，整个文明的进度反倒会落后一些……
但有偿加班，从道德上以及经济上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所以了，在各种大数据ai的测算下，想要“无偿加班”也不可能，该给你的报酬还是会按照绩效原模原样给你，一分都不会少！
……
与此同时，在继续大量发展工业的同时，张远等人开始了与格利泽文明一次又一次的远程对话。
双方已经差不多互相了解对方的文化以及历史，也有进一步沟通合作的意愿，那么接下来就是将这份意愿扩大的问题。
毕竟这颗星球的万能工厂有13台，也即有13座超级城市，目前人类对话过的只有一座城市，与其他城市保持友好的沟通，也是应当的。
但下边发生的谈判却令人感觉有一些不适……
甚至可以说非常怪异！
在远程视频对话中，这些城市的领导人一个个看上去病恹恹的，精神不振，仿佛对外界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如果不是歌尔城的领导人帮忙穿针引线，这些家伙甚至觉得……没什么好谈判的，大家各自发展各自不就得了？
“啊，人类文明，欢迎你们。歌尔城想卖掉自己的万能工厂，这并不属于我们的讨论范围内。不发生战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结果了……”
“……关于万能工厂的归属，早在四万年前就已经划分完毕，大家采取互不干涉的原则。但是关于文化方面的交流，我们还是有一定的意向的……如果它们想离开这颗星球，我们甚至可以接纳剩余的人民。”
……
“来自太阳系的人类文明，你们好……格利泽文明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友好、并且热爱和平的文明……”
“如果歌尔城的民众想要将它交易掉，我们也不会反对……”
……
“人类文明？文化交流？算了，没有兴趣……”
……
各个城市的领导人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脾气的都有。
有的相当好客，彬彬有礼，看上去还比较正常，和歌尔城的领导人比较类似；有的非常偏执，提出一个问题要重复好几十遍，如果人类不愿意回答就开始胡搅蛮缠……
有的非常狂妄，认为人类还只是一级文明的范畴，穿越20光年来到这里又有什么意义？甚至要求人类给它们一点儿好处，否则就好像会发动攻击一样。
还有的连基本的守时都没有办法做到，连续放了人类好几次鸽子。搞得好像它们搭理人类一下，就给了莫大的面子。
“……尽管所有格利泽人都尽量装作一幅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总感觉奇怪地不行，相当地不正常啊……每一次的会议都会有一些令人发笑的场景。”赵舰长私底下皱眉吐槽着。
就在刚刚，有一位格利泽人在视频上侃侃而谈的时候，突然间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直接在屏幕上消失了好一阵子，简直让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应该是嗑药去了……”张远也情不自禁转过头，暗暗的发笑，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太诡异了，连这个平时相当严肃正经的老赵，都忍不住私底下腹诽的**。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许多容易笑场的外交官，甚至不允许再参加类似的会议，省的莫名引发对方的愤怒。
“这群家伙，不会蛮不讲理地来攻击我们吧？！”赵舰长尬笑了两声。
“老赵，不应该笑，应该忧虑！”张远装作一幅严肃的样子，可很快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真的有城市的领导人脑残起来了，我也不介意给它们一点苦头吃吃。”
好在这些嗑药的家伙，如果不犯病的时候，依旧有着基本逻辑。大部分清醒一点的不想多生事端，想要将导弹打到自己家的月球上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没有任何好处。
少部分嘴巴上占便宜的，人类根本不会去理会它们，就当对方在放屁也就得了。
反正城市有13座呢，抛弃一座也没什么问题。
而人类目前也没什么动机去攻击他们，是真的没有……嘴巴上让对方说几句，也不会掉一块肉。
抢占星球？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人类目前的生产力，想要改善整颗星球的生态环境，无异于天方夜谭。除非人类完全抛弃自己的**，否则不可能适应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微生物。
到星球上旅游一番倒是没有问题，但必须穿着宇航服，不可能长期居住在这里。
在没有基本冲突情况下，能够和平，谁不想和平呢？
第两百六十四章 大赚特赚
整个谈判的过程自不必多说，形形色色的接触对象，另类的思维模式，不断磨炼着外交部成员的工作经验。
文明与文明的接触本身就应该如此，沟通不顺畅才是正常现象。就如同地球文明召开全球会议时，各个国家之间的各种试探、争吵、谴责，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要争论多久。
文明与文明之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达成一项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协议，向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对方作息习惯和人类有所不同，一两个月才召开一次会议。对格利泽人而言，目前这种工作效率，简直是高的离谱的情况了！
这种断断续续的会议，实在是令人纠结的同时，又痛苦不堪。
经常能够听到外交部的各大办公室中，干事成员们对格利泽文明的评论。
“哎，就连一个文明的高层，都堕落成这种样子了，更何况普通民众呢？”
“我觉得，异端比异教徒更加令人痛恨。保留着少量传统文化的歌尔城，毫无疑问是文明的异端了。如果我们的新文明出现这种异端，也肯定会让人痛恨不已……”
这些寡头在位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所谓的“快乐素”又腐蚀了所有民众的意志，不再有反抗上层的动力。
权力来的太容易，仿佛是自然而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以至于各种政治斗争显得幼稚无比。
所幸人类真的没有功夫以及足够的兴趣去毁灭它们，对于人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自己的高速发展，而不是弄出另外的变数。
反正就这样慢吞吞地墨迹下去，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成果。
就这样，一年半匆匆过去了，第一阶段的初步交易终于达成，双方约定，包括一些知识、科技、娱乐文化方面的交流，将通过电磁波的手段进行远程互换。
换句话说，这一场本来被认为艰辛无比，不大会有收获的扯皮，到最后竟然是人类方大赚特赚。
至少很多人是这样认为的！
什么文化上的交流啊，人类最需要的，只不过是对方的具体历史，来完善新文明史学，并且揣摩星际文明的意识形态罢了！
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文化糟粕，根本看都不会去看一眼！
而人类付出的，是地球文明积攒下来的一些娱乐产品，包括音乐、小说、电影以及大量的vr电子游戏……
用格利泽文明的话来讲，得先看看这些娱乐产品是不是符合它们的胃口。如果不错的话，还可以进行第二波的交易。
当这一笔交流终于达成的时候，整个办公室里响起了一片巨大的欢呼声。
张远兴奋地说道：“关键是，我们觉得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上什么代价。或许……对方也觉得自己大赚特赚？它们本身就需要这些产品，万能工厂中的娱乐再多，也是有限的吧。”
“而它们已经很难再生产出优秀的文化了，连优秀的娱乐文化都越来越少……还真的以为嗑药能够带来创造力啊？”
除了文化交流之外，关于学术方面更加广泛的交流，不过这些交流，只是单方面与歌尔城对话。
对于张远等人而言，歌尔城中的清醒者，反倒是最难对付的一群家伙了。
它们的领导人性格更加正常一些，不可能因为一些外交手段，就放弃自己的利益，特别是……关于万能工厂与恒星级别的飞船！
这一笔至关重要的交易，双方还有很大的分歧……
……
就在这一天，所有工作人员正在加班加点地审核着双方互换的文化资料。
张远也在这一间大办公室中整理相关的档案。
现在他要负责的主要有两件大事，对外的文明交流；以及对内，关于“意识上传”这一项科技的严格把控。
对外交流方面有了不错的结果，好歹步入了正规，随着干事成员的经验逐渐丰富，也不需要操太多的心了。
关于“意识上传”这门可能存在的黑色科技，才是最令人头疼的一点！
想来想去，他都想不到特别好的办法来约束这项技术。
这种约束，必须要从制度，人性以及技术上进行全方位约束，甚至得约束今后的千年，甚至万年时间。而不是道德上的约束。
道德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不是说某个领导不想死，一拍脑袋，发下一个大宏愿：“如果我成为真正的永生者，我将会永恒领导文明的前进……”然后意识上传就如同洪水般放闸，可以随意使用。
绝对不是这样！
这种诺言，99%都是出自于个人私欲的空话假话，99.9%的概率会让文明变得极度糟糕！
张远绝不容许这种事情的发生，现在不允许，以后一百年、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以后也不允许！
所以，如何把控好这门技术，成为了最大的难题……
“怎么样才能弄出一个天然能够自发约束的制度，去保证一万年以后的事儿。”
他很发愁啊，特别是随着这门技术的逐步破解，总是有一种关于文明自毁的极度紧张感，一抓后脑勺就是掉下几根头发。就算林萱萱每天给他烧好吃的，也止不住这种因为压力太大造成的脱发现象。
而办公室的另一侧，赵舰长、李振东、王俊鹏等人也在认真审视着对方的各种交易资料，不停地交谈着。
张远在那里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这几个家伙却快活地很，简直就是没心没肺地享受着胜利成果。
“歌尔城的格利泽人又想上飞船来考察了。”外交部的王俊鹏直接说道：“就在刚才联络了我，就只有它们积极性最高，像是一个正常的文明。”
赵舰长笑了笑：“没有问题，现在我们的工业逐步转移到地表，让它们上来没有太大的问题……作为对手，我反倒最欣赏这个城市里的执政官。”
李振东也接口道：“说的没错，这个文明遇到的困境的确很大，大到不可思议……”
“就我能够想到的唯一方式，就是从小开始，教育一批未曾接触过外界的孩子，利用一种物理隔绝的方式远离这种混乱，形成一个全新的文明。”
“但只要它们依旧待在这颗星球，就会和原先的文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各种思想渗透下，也就不可能完成这个计划。”
是的，也就是甘亚铎等歌尔城领导人想到的办法。其实这个办法虽然艰难，但是可行性很高。
所以才会想到向人类购买一艘恒星级别的大飞船……
一个非常奇怪，而又理所当然的方案。
赵舰长赞同道：“确实，这个方案比战争的逼迫更好一点。战争么……真的打起来，可就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了。所谓的不破不立，哪有那么容易啊？更容易破罐子破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