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九章 错的是这个世界
“江、江山社稷图！”不远处，申公豹见到何邪终于拿出江山社稷图，顿时激动起来，“他终于把江山社稷图拿出来了！”
申公豹最忌惮何邪的便是五色神光扇和江山社稷图两件法宝，有此二宝在，他根本没有一点把握能奈何何邪。
“敖丙，去，追杀李靖夫妇！”申公豹立刻下达命令，“找机会进到图里，杀了哪吒！等何邪被杀，我自会放你出来。”
“是，师父！”敖丙恭敬一礼，向这边激射而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急急如律令！”另一边，传来太乙真人的怒喝。
轰隆隆！
刹那间，整个天空都被雷霆布满，宛若末日般的景象。
太乙真人的实力还要高过申公豹，此刻认真起来，哪怕是独对数百妖魔，却也不落下风。
这一边，李靖夫妇一个照面就被数十妖魔杀败，很真实地完成了何邪“把敌人都吸引过来”的战略意图。
两人跑得飞快，身后的岩浆、冰箭、烈焰等等一系列攻击几乎是追着他们的脚后跟跑，两口子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恰在此时，敖丙凭空而降，大喝一声手中双锤猛地一碰。
咔咔咔！
瞬间，这方空间所有水汽全部召唤而来，化作万丈巨浪向李靖夫妇汹涌而去，阻住李靖夫妇退路。
与此同时，敖丙双锤狠狠砸下。
两人在波涛中翻滚，仓促联手阻下，顿时双双吐血倒飞出去，被妖魔包围其中。
“吼！吼！”
妖魔马上发动攻势，李靖夫妇陷入绝境。
眼看夫妇二人就要葬身其中，突然一张图卷从天而降，迅速涨大，遮天蔽日般横亘半边天际，顿时将李靖夫妇和所有妖魔都收了进去。
敖丙眼前一亮，竟主动投入江山社稷图中。
图卷迅速缩小，就向何邪飞来。
“哈哈哈！”突然，申公豹得意的笑声传来，“何、何邪，你中计了！”
四道阵旗从天而降，刹那间黑烟滚滚，将江山社稷图笼罩其中，何邪顿时失去了和图卷的感应。
江山社稷图被彻底隔绝了！“
“哈哈哈！我这绝灵阵滋味如何？”申公豹的身影在不远处的虚空中显现，得意大笑，“何、何邪！你以为我没想到你会用江山社稷图救人吗？可没有指点江山笔在其中，图中世界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战场罢了！四十妖魔，再加上我徒儿敖丙，李靖一家三口死定了！”
“是吗？”何邪不紧不慢拿出五色神光扇，“区区阵旗，岂能阻我？”
他嘴上这么说，却立刻发动传音给太乙真人：“师尊，进图中帮哪吒，指点江山笔在哪吒手上！”
另一边心中正暗暗叫苦的太乙真人闻言顿时精神大振！
他刚还暗道遭了，他虽然暂时和数百妖魔打得难分难解，但毕竟双拳不敌四手，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更别提还有个申公豹虎视眈眈。
而这边哪吒一家和那么多妖魔被困图中，何邪又被绝灵阵隔绝了江山社稷图的感应，等同敌人把他们一方分割成了三块战场。
人数实力本来就是劣势，还被敌人分化开来，这场大战根本没有任何胜算了。
但没想到的是，何邪居然把指点江山笔提前就交到了哪吒手上！
这简简单单的举动，别说申公豹想不到，就连太乙真人也没想到，毕竟按照常识来说，没有了指点江山笔，就等同在外面的何邪失去了控制江山社稷图的能力。
申公豹以为是他算计所致，哪里能想到这是何邪主动为之。
“五色神光扇！”申公豹眼中显出几分忌惮，却冷笑道：“你、你以为我不会防着你？孔道友！”
眼看何邪就要一扇刷去，破了绝灵阵，便在此时，一身红色战袍的孔宣突兀出现在阵前，背后五色神光流转，猛地激射出一道光华来。
轰隆隆！
各自的神光在虚空泯灭，刹那间将周遭一切崩为飞尘。
孔宣手持长刀，满脸杀机指向何邪：“孽障，今日吾必斩你！”
话音刚落，人已消失。
何邪面色一变，猛地一步退出消失在原地。
轰！
一抹刀光在何邪战站立的位置突兀显化，狠狠劈下，却劈了个空，余波将大地斩出数丈深的巨大壕沟。
孔宣猛地抬头，却见何邪乘云冲天而起，向远处逃窜。
“哪里逃！”他大喝，背生双翼，顿时追了上去。
“我、我就不信，这次你还能逃得掉！”申公豹冷冷一笑。
上次孔宣轻敌，才让何邪有机可趁，但这次，孔宣抱着必杀的决心而来，且也无比慎重，他就不信何邪真就能堪比大罗金仙。
那么，就剩一个问题了。
申公豹露出残忍笑意，看向在众妖魔围攻下，已露颓势的太乙真人。
“师兄，许久未见，你的修为，却是落下了。”申公豹不紧不慢靠近，嘴里讥讽，“这、这持久力不行啊……”
“啊呸，你才不行！你个龟儿子，敢勾结妖魔，背叛师门！”太乙真人张口就骂，却不料一时分心，被一个八爪鱼怪一触须扫飞出去。
申公豹眼中寒光大盛，抓住机会抛出一个方印，直接把太乙真人打落在地。
太乙真人一骨碌爬起来，一浮尘扫上来，顿时把这方印打得粉碎。
“哈哈哈……”太乙真人大笑，“师弟，你真是啥子垃圾都敢往出拿，你的开天珠和雷公鞭呢？我咋个听嗦，都被我徒儿给收了？哎呀真是可怜，你总共就这两件像样的法宝。”
申公豹眼中显出怒色，翻手拿出一把剑来，这是他得自龙族的法宝金光分水剑。
“师尊不公，赏赐你用不完的法宝，却只给了我一枚开天珠！”申公豹咬牙切齿道，“雷公鞭，还是我用我的尾巴祭炼而成！你问我为何勾结妖魔，这就是答案！”
“切，不公平就勾结妖魔学坏？”太乙真人不屑，“你咋个不嗦，你本来就心术不正，早被师尊察觉，所以才不给你法宝呢？很多事情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师弟！”
轰隆！
说话间，几头妖魔围攻上来，太乙真人顿时没时间再打嘴炮，且战且退。
“我、我有什么错？”申公豹狞笑，“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祭出宝剑，也向太乙真人追了过去。
第九百八十章 九死之兆
随着申公豹加入战团，太乙真人压力大增，开始频频受伤，痛得呜哩哇啦乱叫，最终被申公豹一剑砍中后心，跌入绝灵阵中。
“哈哈！太、太乙，今日便让你入劫！”申公豹得意大笑，率领众妖魔步入阵中。
然而散去黑雾，申公豹赫然发现阵中除了静静悬于半空的山河社稷图，再无一物。
“嗯？”申公豹眉毛一挑，“不、不会这么蠢吧？”
他身形一闪，来到山河社稷图前，凝神观看。
顿时，图上山水开始变幻，显现出图中世界的真实景象。
只见浑身浴血的太乙真人正拎着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哪吒，正在图中疯狂逃窜，而敖丙则率领着数十妖魔紧追不舍。
至于李靖夫妇则不见踪迹，只怕早已飞灰湮灭了。
“哈哈哈……”申公豹难掩心中狂喜，哈哈大笑，“事、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顺利！太乙啊太乙，你真的是一头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如今你被困在图中，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等你和哪吒死了，我再把山河社稷图藏在东海之底……”
申公豹越说越激动，眼中眼中闪烁着野望：“师尊啊师尊，你如此偏心，等我超越所有师兄弟，甚至超越你的那天，不知你会作何感想？”
“等孔宣杀了何邪，我要回指点江山笔，这宝贝，就彻底属于我了！”
申公豹越想越得意，美滋滋开始看戏。
十分钟过去了，申公豹深深拧起了眉毛：“这么能跑？”
图中，太乙真人仍在逃，引着追兵在图中世界兜圈子，距离却越拉越大。
“困兽之斗！”申公豹冷哼一声，回头对身后数百妖魔道：“你、你们也进去！围住他们，杀了他们！”
领头的八爪怪嗡声道：“事成之后，别忘了你的承诺！”
“放心！自会做到！”申公豹傲然道。
等妖魔们鱼贯而入后，申公豹嘴角勾起一丝不屑：“承诺？跟、跟妖魔，还要讲什么承诺？”
数百妖魔合围，在申公豹看来这次必定是十拿九稳。
但等他的目光再度落在画卷之上时，申公豹突然瞪大眼珠，失声叫了出来。
“这怎么可能！”
图中世界。
太乙真人挥动指点江山笔连连在虚空涂抹，天空之上，顿时出现他带着哪吒落荒而逃的画面，和申公豹在外面所看到的如出一辙。
在他的身边，哪吒扛着火尖枪，百无聊赖叼着草根，听父母欢天喜地围着他嘘寒问暖。
另一边，敖丙和数十妖魔全部被困在一团巨大的冰山之中，动弹不得。
这才是山河社稷图中的真实情景！
“胖子，这么久了，那申公公还不上当，看来人家也不傻。”哪吒懒洋洋道，“我看就没必要再用幻境骗他了，还是一起杀出去，帮师父吧！”
“要叫师祖，没大没小！”太乙真人没好气白了哪吒一眼，“小孩子不懂得动脑子，没有耐心，呵呵，我这师弟闹这么大，必然不敢拖延时间，不然一旦师尊察觉人间异常，他就立马跪了！”
太乙真人嘿嘿笑着：“所以他一定会希望我们早点儿死，看着吧，他肯定会上当！”
话音刚落，就见天空裂了道口子。
太乙真人和哪吒一家三口顿时齐齐眼睛一亮。
“我嗦什么来着？哈哈！”太乙真人激动大叫，“果然来了吧？这叫，请君入瓮！”
一头头深海巨兽出现在图中世界，开始肆意蹂躏这个世界。
一时间，山峰崩塌，森林化焦土，满地岩浆横流，电闪雷鸣，天空飘起腥臭的血雨，一派末日景象。
“咦……好恶心！”哪吒嫌恶地撇撇嘴，急忙伸手招来一片巨大荷叶，将四人全部罩在荷叶之下。
太乙真人依然以指点江山笔在虚空涂抹，将这些巨兽分散于世界各处。让他遗憾的是，过了许久，，也不见申公豹进来。
“我这师弟，一如既往地谨慎……”太乙真人失望摇摇头，“罢了，不能拖太久，你师父还在外面，先这样吧！”
说罢突然以笔勾勒，大喝一声“逆转乾坤！”
顿时，天地逆转，大地陡然倒悬，唯有太乙真人所立之地巍然不动，无数巨兽自倒悬的大地往下坠落。
“收收收！”
太乙真人哈哈大笑着连连以笔尖轻点虚空，他每点一下，便有一头妖魔被封入冰块之中，动弹不得。
这冰块自然非普通冰块，乃是太乙真人以造化之力凝聚出的镇灵玄冰，只要不是大罗金仙，一旦被封入冰中，绝无可能逃脱。
外界申公豹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指点江山笔！竟然留在图中！”申公豹气得七窍生烟，哪里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
数百妖王攻陈塘关的局面，竟因为自己急切了却战局的原因，被何邪以一个小小的指点江山笔给破了！
但谁能想到，这个何邪会把指点江山笔带进图中？
要知道这宝贝虽好，但一旦主人也在图中，外界很容易从容布下杀局，将图中人一辈子困在里面。
除非，何邪自信能够战胜孔宣，再来救太乙真人他们。
“我、我就不信你还能从孔宣手中逃脱！”申公豹阴沉着脸，双手连连打出印诀，顿时江山社稷图缓缓卷起，一枚枚金色符印，落在其上，将其封印。
当然，圣人之宝没这么容易被封印住，这只是暂时的。
申公豹大袖一卷，收了江山社稷图，又撤去绝灵阵，仰头看向天空。
星辰在坠落，天空在燃烧，虚空之上，隆隆之声不绝于耳。
显然，是何邪跟孔宣在大战。
只是两人不知打到了几重天，在地上是万万看不到的。
申公豹脸色阴晴不定：“居然打到这种程度……”
他已经意识到一丝不妙，这个何邪的实力，再次超出了他的预估之外。
哪怕孔宣这次全力以赴，何邪依然能和他打得有声有色。
“该不会真的能战胜孔宣？”
他心中猛地一跳。
他越想越觉得纠结，等了片刻，天上战斗依然不见停歇，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他连连掐诀，却算不出任何迹象，最后给自己卜了一卦，却是九死之兆，顿时吓得亡魂皆冒，想也不想便头也不回地朝东海逃去。
第九百八十一章 虚空激战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之前。
一见孔宣出现，何邪立刻冲天而起，孔宣紧随其后，紧追不舍。
“哪里走？”孔宣此次立誓必杀何邪，怎能容他走脱？
眼见何邪的速度竟和他不相上下，立刻凌空一刷，顿时一道红光向上方的何邪激射而去。
当红光即将没入何邪身体的时候，何邪周遭的空间刹那凝滞扭曲，那红光似乎迟缓了几分，但最终还是击中何邪。
何邪浑身一晃，身下白云顿时涣散几分，但很快便稳住，以更快的速度向天外飞去。
“怎么可能！”孔宣瞪大了眼睛。
他的五色神光，圣人之下根本无人能挡，何邪刚才让神光迟滞了一息已经让他差点惊掉眼珠，现在中了他的神光，竟跟没事人似的还继续逃窜，这就让孔宣百思不得其解了。
惊虽惊，孔宣却没减慢速度，再次一道神光刷去，径直激射向何邪。
这次何邪没有硬接而是回手以五色神光扇也刷了一记，两道神光顿时在虚空泯灭。
“该死！”孔宣气得咬牙切齿。
两人一追一逃，眨眼便来到了星空深处。
某一刻，何邪突然驻足，悬立虚空，回过神来，静静等着孔宣到来。
他离开陈塘关，只是不想那里的百姓被战场波及罢了，并非是怕了孔宣。
“五色神光，果然无解……”想到之前尽管用了逆转造化阴阳之法，却依然没能躲过神光冲刷，何邪就不禁摇头。
刚才那一刷他有心实验，结果付出被刷掉一成气血和真气的代价。
孔宣的五色神光，有可能是涉及到因果的神通。
“觞能……会不会克制呢？”何邪心念百转。
还真有这个可能。
如今他体内蕴含炼化后的觞能，只不过觞能很难炼化和融合，所以比例不多。
按理来说，五色神光的威力绝不止只刷掉何邪一成修为这么简单，包括之前和孔宣的那场生死大战，何邪已经察觉到自己可以以自身蕴含觞能的真气抵消掉部分五色神光的威能。
当然，也仅仅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不过若用到关键时候……”何邪心思百转，很快心中便有了定计。
孔宣是大罗金仙，何邪如今只是太乙真仙的境界，两者相差甚远，更别提孔宣还有五色神光这种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但何邪并非没有优势。
他的武道使得他的肉身强悍程度以及恢复能力堪比金仙巅峰，而更重要的是他从底层一步步拼杀到如今的招式技巧。孔宣生来强大，习惯了以力破巧，但当遇到和他同样拥有力量，拥有五色神光扇，又有技巧的何邪，大罗金仙和太乙仙的差距，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孔宣很快杀到，眼见何邪停着等他，他心中不但不喜，反而警惕万分。
没有多余的废话，孔宣二话不说发动五色神光，向何邪刷来。
何邪不甘示弱，五色神光扇微微扇动，两人之间的星辰刹那化为尘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大音若希！
下一刻，何邪眼中精光一闪，主动冲向了孔宣。
两人瞬间战成一团，只打得星空破碎，烈焰雷霆滔天。
没有人留手，两人都是全力以赴，孔宣越战越是心惊，他明显感觉到何邪比上次更加强大，显然是又有所突破。
上次大战孔宣还有些大意，所以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逼得何邪不得不自保法宝，以自残一千，伤敌八百的惨烈方式击退了他。
但这次，尽管何邪依然落下风，但凭借精妙身法和灵活招式，竟真的能和他孔宣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手段尽出，不但是肉搏，也各自频出杀招，一方稍有损伤，另一方立刻还以颜色。
期间何邪试着以玄牝之法接了孔宣一记五色神光，略吃了点小亏，但下一秒，他便逆转阴阳造化，将孔宣锁定，一指洞穿了他的胸膛。
两人越打越激烈，没人敢停下来，也没人敢慢上半分，附近的星空所有星球都被他们的战斗余波给打爆了，整个虚空四处全是飘零的岩浆和粉尘。
此界天庭早已森严戒备，天兵天将战战兢兢守在南天门外，生怕这两个杀神打过去，波及到他们。
凌霄宝殿之中，玉皇大帝神色闪动，俨然猜到了何邪的来历。
“陛下，此事得禀明天尊啊！”太白金星颤声劝道，“若是任由他们打下去，只怕银河会被打坏的。”
“不必。”玉皇大帝摇头，“你取了我的玉如意悬于南天门外，他们见了自然会退走，不会靠近天宫。”
太白金星领命而去后，玉皇大帝幽幽喃喃道：“真界来的么？居然还拿了大明王的五色神光扇……圣人此举，究竟何意？”
轰！
另一边，何邪和孔宣两人再次狠狠碰撞一次，各自喷血倒飞出去，但下一刻各自身形一闪，又战成一团，不知不觉中，向天庭这边靠近。
眼看到了南天门外，两人却已顾不得外界如何，只是拼死缠斗。
就在天兵天将们战战兢兢心生绝望之时，南天门外突然一柄玉如意腾空而起，散发阵阵道韵波动。
何邪和孔宣几乎同时一滞，两人迅速各自退后，面色凝重望向这边。
“圣人之宝！”何邪盯着不远处的玉如意，一字一字道。
这玉如意和江山社稷图上的力量波动同根同源，显然是来自圣人的力量。
不过不同的是，玉如意上多出了几分凌厉的杀伐之气，显然这件宝贝是件攻伐之宝。
“陛下有令，下界之修孔宣、何邪二人，不得靠近天庭，亵渎天威！”南天门内，传来太白金星的声音。
何邪和孔宣对视一眼，二人齐齐向远处遁走。
此时的天庭没有经历封神，还是小猫小狗两三只，但任谁也不敢小觑这正统的三界之主。
且不说惹上天庭会担多大的因果，只说那玉皇大帝的修为和底蕴，只怕比起孔宣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都没有招惹天庭的意思，只能退走。
不过这一退，却使得战局陡然一缓。
第九百八十二章 杀入海底
枯寂的星空之中，孔宣、何邪二人对面而立，静静对峙着。
经天庭这么一出，二人冷静下来后，都意识到再打下去只怕无益，拼到最后，只怕依然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道友神通广大，孔某小觑了你。”孔宣盯着何邪一字字道，“以太乙之境竟能有如此修为，只怕在诸天万界，也屈指可数。”
“孔道友也不愧是圣人下第一人，”何邪道，“在下转战诸界，阁下是我所遇最强之敌。”
“你我再打下去已毫无必要，只会让旁人捡了便宜。”孔宣淡淡道。
“既如此，不如就此罢手？”何邪微微一笑。
“善。”孔宣点头。
两人算是达成了共识。
何邪心中也松了口气，虽然他不惧孔宣，而且也有把握再次击退孔宣，但他也要付出一定代价，能不打，还是不打的好。
“何道友，如何才能还我五色神光扇？”孔宣问道。
“这宝贝，真的是孔道友的吗？”何邪呵呵一笑。
“何道友何必明知故问？”孔宣眼帘低垂，“本我，他我，都是我，我虽是本尊残蜕所化，但得此方天地造化功德加身，和本尊并无甚不同。道友既能从真界本尊手中得到此扇，当知此言不谬。”
我连你本尊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何邪默默在心里说了句，分析着孔宣话中的信息。
“此界中，似乎知道真界者不多。”何邪笑道。
孔宣看了他一眼：“圣人不能衍化大罗，知真界者，唯我和玉帝二人。”
那看来玉帝也是大罗金仙了。
怪不得元始天尊告诫太乙真人唯有这两人不能招惹。
之前孔宣说他是洪荒世界里的孔雀大明王残蜕所化，那么玉帝也许也是和真界的玉帝有关？
既是残蜕，那么和本尊之间肯定还是有所差距的。这孔宣如此渴望得到五色神光扇，也许这和他“超越本我”有关？
何邪心中思绪万缕，表面却不动声色，摇头道：“此宝乃明王借给贫僧，用来对敌的，回到真界，还要还给明王。孔道友，恕贫僧不能如你所愿。”
孔宣深深看了何邪一眼，转身就走。
看着孔宣远去的身影，何邪微微一笑。
他看得出，孔宣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这次他已经知道不能拿自己如何，所以只能暂避锋芒，再徐徐图之。
等下次再来，只怕会约上帮手，更难对付。
但何邪已经不在乎了。
下次？
“等你能找到我再说吧！”
摇摇头，何邪招来云朵，向陈塘关方向而去。
他留下了江山社稷图和指点江山笔给哪吒和太乙真人，但具体战局如何，他也没有精力关注，也不知哪吒此刻怎样了。
他没有浪费时间，在云头上盘膝而坐，抓紧时间恢复伤势。
一刻钟后，何邪回到了陈塘关。
只见满地狼藉，百姓们正在满目疮痍的土地上茫然游荡，收拾残局，而妖魔和太乙真人等双方全部不知所踪。
“出了意外么？”何邪微微皱眉，略一感应，化作一头苍鹰，展翅向东海方向而去。
到了东海上方，他俯冲入水，又化作一条白鱼，径直往海底而去。
何邪入水的那一刹那，盘在龙柱上的龙王陡然睁开双眼，警惕仰望上方。
不一会儿，一条白鱼分水而至，摇身一变，恢复何邪的样子。
何邪看了龙王一眼，又看看一眼望不到边的一根根龙柱，心中微微有些震撼。
这万龙大阵下镇压的不知是妖魔，只怕还有幽冥之地。
他从这炼狱中感受到了阴鬼的气息。
“申公豹何在？”何邪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
龙王沉默看着何邪，硕大的眼珠中有警惕，有愤怒，有悲哀，情绪复杂极了。
“不知。”他嗡声道。
轰隆！
何邪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他一拳凌空打出，顿时前方海水迅速凝聚成一个巨大拳印，将周遭都抽成真空，狠狠落在龙王身上。
龙王痛呼，剧烈挣扎，只是他浑身被锁链锁在石柱之上，只晃得地动山摇，也挣脱不得。
这一番动作，却是引得东海之上激起滔天巨浪。
龙王怒不可遏，张嘴一吐，顿时一道金色五爪龙灵自其口中飞出，化作一个威严中年，手持龙杖，愤怒一杖向何邪当头打来。
“太乙金仙修为……”
何邪微微感受，顿时感受到龙王境界。
若是寻常遇到这等对手，再加上龙族肉身和天赋神通加成，这等对手比起孔宣也不逞多让。
只是现在龙王肉身被锁，还要维持海底封印，一身修为有一半都用不出来，哪里会是何邪对手？
眼见龙灵飞来，何邪也不惊慌，手掌翻转，顿时多出一个宝瓶，正是阴阳二气瓶。
他拔开瓶塞对准龙灵，轻喝一声“收”，顿时，那龙灵不受控制向宝瓶激射而来。
龙王面色大变，那龙灵突然调头向回飞去，竟是挣脱了宝瓶吸引。
但何邪哪里容他逃脱？
当下伸手一抓，幻化出金色大手，攥住龙灵直接塞进了瓶中，塞上了瓶塞。
“混账！”龙王目眦欲裂，咆哮着喷出一口冰霜，刹那间海水冻结，向何邪蔓延而来。
感受到刺骨寒冷，何邪不敢小觑，一边飞退，一边全力运转真气，在冰晶即将凝结到自己身上之前，暴喝一声一掌拍出。
咔咔咔……
冰封的海水上出现一道道可怖裂纹，下一刻，轰然炸开！
龙王面色顿时委顿下来。
何邪动作不停，一步上前，又是一掌狠狠拍在了龙王头上，瞬间发动北冥**，刹那间龙王磅礴如海的龙元如泄闸洪水般涌入何邪的肉身之中。
一息……
两息……
三息……
龙王剧烈挣脱，但一来他被束缚，二来她种种手段皆被何邪克制，只是一身本源，却眨眼被何邪吸去十分之一，顿时骇然大叫：“住手！住手！”
“吼！吼！”
整个盘龙之地彻底沸腾起来，所有龙族全部咆哮起来。
万龙大阵骤然连接成一片，恐怖的力量从四面八方向龙王涌来，何邪心中警兆大生，二话不说松了手，身形消失在原地。
第九百八十三章 得定海针
“这阵法……”
何邪瞬间飞退，吃惊地看着这一方封印大阵。
以他的眼力自可看出，这万龙大阵是以龙族生机为能量的封印大阵，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只是吸收了龙王十分之一的龙元，便激活了整个大阵的杀机，若非他见势不妙退得快，只怕他现在面对的就是眼前所有龙族在大阵加持下的联手一击了。
如果是那样，何邪就算有一百条命也死定了。
“这绝对是圣人手笔！”何邪心念百转，没有再贸然靠近，只是遥遥盯着龙王。
龙王发出长啸，顿时所有龙族都安静下来。
它死死盯着何邪，愤怒道：“本王不知道申公豹的去向！何邪，我知道你，莫要来招惹龙族！否则本王定教你灰飞烟灭！”
“我怎么记得，是龙王先招惹我的？”何邪冷冷一笑，“先是数月前东海上隔空一击，今日你敢说那些妖魔不是龙族故意放出来的？”
龙王摆动头颅：“莫要血口喷人！那些妖魔，乃是趁我不备，逃出去的，为此我特意请申公豹和我儿敖丙一起降妖，我龙族虽有过失，但却无害人之心！”
“这话，留着以后跟天尊解释吧！”何邪不屑一笑，“龙王，你有大阵护持，我的确奈何你不得，可你别忘了你儿敖丙，你最好祈祷，别被我抓住他！否则敖丙落网之时，便是你龙族付出代价之日！”
“哼！”何邪故意拂袖冷哼，便要离去。
“且慢！”
果然，有何邪这句话，龙王不敢轻易放何邪离去。
“何仙长莫非真要和我龙族结下不可化解的因果？”龙王缓缓道。
“那又如何？”何邪冷冷道，“龙王，等我坐实了龙族的罪名，自有天尊降下天罚，我就算与你结下滔天因果，彼时你龙族天憎人厌，你又能奈我何？”
“何仙长如何才肯罢休？”龙王无奈道。
何邪转过身来，突然笑了：“龙王是个聪明人，我也不绕弯子。今日事是你龙族招惹我在先，要想过得此关，须得应我三件事才可。”
“何仙长但说无妨。”龙王道。
“第一，告诉我申公豹去向。”何邪道，“今日我必为师门清理门户，若是龙王还推说不知，那么剩下两件事也不必说了！”
龙王沉默片刻，缓缓道：“何仙长不妨将三件事一并说了。”
何邪不可置否，他知道龙王态度已经松动。
“第二，若非龙族自甘沦落，为申公豹滋长野心，便无今日陈塘关之变！”何邪道，“此事龙王必须拿出让我满意的补偿，否则何某必定不会罢休！”
“还有呢？”
“这最后一件事，龙族龙元对我有大用。”何邪淡淡道，“我要百万龙元。”
龙元是锻体的好东西，自然多多益善。但百万龙元，意思就是百万斤龙元，只怕需要所有龙族一起吞吐，才能凑够，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了。
“若本王应下这三件事，何仙长如何保证我龙族不牵连此事？”龙王问道。
“此事简单。”何邪呵呵笑道，“那些妖魔我会全部交给敖丙，算他将功赎罪的功德，除此之外，我还会收敖丙为徒，让他与哪吒为伴，顺应天时，改弦易张。”
“哪吒？”龙王疑惑抬头，“哪吒魔丸之躯，一年后就会化为飞灰，为何仙长言语中，却以此子天命而居？”
“敖丙夺天之造化，窃居灵珠，若不偿还因果，你以为他真能躲过此劫？”何邪毫不留情揭穿事实，“龙王，你被申公豹欺骗了！他只是利用龙族，怎会管你族死活？你还不清醒，更待何时？”
龙王长叹一声：“你们人族对我龙族，不都是骗来骗去么？本王就再上一次当吧！”
“申公豹取了本王蜕下的龙角，去往夹龙山了。”龙王道，“至于第二件事……仙长所要补偿为何？”
何邪微微一笑：“听闻东海有一宝贝，乃当年禹皇治水所留，唤作定海神针。”
龙王沉默，眼中流露出刻骨仇恨，咬牙道：“大禹……他治的不是水！而是我龙族！若非他，我龙族焉能落得如此下场！”
何邪愕然。
竟有这等隐秘？
半个时辰后，何邪自东海中冲天而起，驾云向西疾驰而去。
在他手中，一枚金针如活物般在他指尖跳跃。
这便是定海神针了，只是这定海神针上，并无如意金箍棒五个字。
显然，这如意金箍棒，乃是后来所加。
当年龙族为百鳞之长，龙凤大劫中虽没落，但数百会元修生养息，却在人族主宰之时暗地崛起，兴风作浪，争夺天地机缘。
时值大禹为人皇，求了天尊赐予定海神针，乃定四海，战龙族，最终在天尊的帮助下，封龙族于东海，永镇万妖。
这便是此界龙族的历史。
何邪只是不知，此界龙族的历史，和洪荒中是否相同？
这件事虽看起来无关紧要，但何邪隐隐从中窥得一些隐秘，可能与圣人有关的隐秘。
定海神针当然是好宝贝，但何邪要得此宝，却是为了以它为原材料，炼制一把飞剑。虽然定海神针可千变万化，但毕竟其原形是一枚针，且何邪敢肯定此宝必有隐患，自然要重新祭炼一番。
眼看昆仑山在望，何邪收了定海神针。在他的须弥戒中，另有一个赤色葫芦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这葫芦里，装着的自然便是敲诈……
不，是龙族赞助的百万龙元。
夹龙山，飞云洞。
申公豹满脸痛苦抱拳对眼前一位枯瘦道人道：“师兄，土师侄他、他……”
“他到底如何了？说呀！”枯瘦道人满脸焦急，“哎呀申师弟，你是要急死我吗？”
“土、土师侄被人给打死了！”申公豹悲怆道。
“什么？”枯瘦道人大惊。
他便是土行孙的师父，拘留孙。
他发现捆仙绳被盗，当下便知是徒弟盗了，前来问罪，却不料徒弟不知所踪，申公豹却骤然来访，告知他如此噩耗。
“到底是怎么回事？”拘留孙沉声问道。
第九百八十四章 白鹤童子
何邪到夹龙山下的时候，就只惧留孙一人站在山脚一棵松树下，冷冷望着他。
“你就是何邪？”惧留孙没有废话，淡淡开口问道。
何邪见状哪里还不明白，这又是申公豹的杰作。
“我就是何邪。”何邪道，“可是师叔当面？”
“师叔二字可不敢当！”惧留孙冷笑，“贫道万万不敢有个欺师灭祖的师侄！”
这申公豹到底说了什么？
何邪微微皱眉，直截了当道：“申公豹夺了我师尊的江山社稷图，我师尊，还有我徒儿哪吒，包括令徒土行孙，都在江山社稷图中。师叔若是不信，可叫申公豹前来当面对质。”
按理说何邪说得够明白了，但惧留孙却眼中闪过怒色，嘿嘿一笑道：“申师弟果然没说错，贫道原以为你只是受那妖孽蒙蔽，不曾想竟是你自甘堕落！可怜我那太乙师弟，竟养了头白眼狼！”
何邪微微沉默。
申公豹有句话说得没错，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座大山，很难搬动。
也许申公豹在天尊门下是最不受待见的一个，但相比起申公豹，何邪这个外人，自然还不如申公豹更能让人取信。
远近亲疏，就连神仙也不能免俗。
只怕唯有圣人，才能堪破虚妄，世事洞明。
“申公豹在哪里？”何邪耐着性子最后问了句，尽管他知道自己肯定是白问。
果然，惧留孙冷冷道：“申师弟大名，也是你叫得吗？不知尊卑的东西！”
轰隆！
忍无可忍，何邪悍然出手。
他一闪身就到了惧留孙面前，一拳打出。
惧留孙吃了一惊，他知道何邪厉害，一直存心拖延，但没想到何邪说打就打，完全没有任何预兆。
不过何邪此举，却是更让他相信了申公豹关于此人“欺师灭祖”的控诉。
在武域的笼罩下，惧留孙浑身气血凝滞，行动竟迟缓了几分，便是这几分，何邪的铁拳已到了他胸口。
但惧留孙早就对何邪抱有警惕，一把捏碎了掌心中的符文。
轰隆！
刹那间大地塌陷，地底传来巨大吸力，将何邪拽了下去。
等何邪整个人没入地底，地面立刻合拢，惧留孙双手掐诀，连连点向地面，打出一道道法力。
轰！
地底深处，何邪似乎在疯狂攻击，想要冲出地面，但泥土中竟发出金属般锵锵之音。
何邪猛攻数下，却未能破土而出，顿时消停下来。
惧留孙面露笑意：“就不信你能破了我的化土成钢法！”
然而——
哗啦！
下一刻，地面爆开，汹涌气浪直接把惧留孙掀飞半空。
浑身波动惊人气息的何邪从地底冲天而起，眨眼到了惧留孙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啪”在其胸口连拍两掌，打得惧留孙吐血连连。
不等惧留孙有所反应，何邪一指戳在其眉心，惧留孙顿时呆住，何邪大袖一挥，发动袖里乾坤，直接把其收到了袖筒之中。
惧留孙的修为不过太乙真仙境，一身修为比起太乙真人也略有不足，现在还远远不是后来的惧留孙佛，以何邪的手段，拿下他自然不在话下。
收了惧留孙，何邪立刻上山在洞府中搜寻一番，最终无果而出。
“好个申公豹！”何邪心中生了怒气，却反而笑了起来。
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让别人吃瘪，但自从遇到申公豹，竟被此人连番算计，偏偏此人滑不留手，自己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
他不知道申公豹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此人还会领来什么敌人，干脆又放出了惧留孙。
惧留孙刚被何邪以雷霆之势封了识海和灵气，此刻一屁股跌坐在地，一身本事竟连半分也使不出。
不过此人倒也刚直，自家生死任人予夺，却只是淡淡瞥了何邪一眼，便一言不发盘坐在地，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他不说话，何邪也懒得理他，而是就在惧留孙身边也盘膝坐下，拿出装着龙元的赤色葫芦，竟闭目开始悠哉吸收龙元，修炼起来。
惧留孙眼中闪过讶然之色，有些不明所以，但何邪愿意等，正中他下怀。
之前他让申公豹先走，去昆仑仙山麒麟崖上玉虚宫中搬救兵来，这一来一去，不知多久，何邪既不动手，只等得帮手到来，便是这个欺师灭祖之徒的死期了。
想到这里，惧留孙也干脆不说话，两人各自静静打坐，只不过一个是在破解体内封印，另一个，则心思澄明，静待变数发生。
这一等，就是七天七夜。
这七天里，何邪越等越是气定神游，一葫芦龙元，被他吸收了三分之一，气势稳步增长。
倒是惧留孙从第三天开始就坐立不定，偏偏何邪封了他的气血和识海，他不能言，不能动，只是眼神从惊疑不定，到现在满眼羞恼，显然已意识到不对了。
到了第十天的时候，自天边飞来一头白鹤，轻飘飘落在何邪面前，摇身一变，化为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
这童子眼神甚是灵动，看看一脸羞于见人的惧留孙，又看看何邪，当下拱手一拜，问道：“敢问可是何师兄当面？”
何邪睁开眼睛，双眼中金光绽放，瞳孔中竟隐隐有两头金龙游走，看得白鹤童子顿时心惊不已，骇然低下头去，脸色顿时苍白几分。
“足下何人？”何邪淡淡问道。
“小道乃是玉虚宫门下弟子白鹤。”童子敬畏道，“特奉家师南极仙翁之命，前来给何师兄传话。”
顿了顿，白鹤童子又向惧留孙拜了拜，道：“参见师叔。”
南极仙翁？
这位可是玉虚宫门下地位仅次于元始天尊的大罗金仙。
何邪心中一动。
只是不知这位仙翁，和西游洪荒真界的本尊南极长生大帝，有何关联？
何邪站起身来，面色肃然几分，以示尊重。
他沉声问道：“不知仙翁有何指教？”
白鹤童子道：“申公豹鼓动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玉鼎等九位师叔前来擒拿何师叔，师尊慧眼如炬，已戳穿了申公豹本来面目，救下了江山社稷图中的太乙师兄和哪吒师弟一家。”
此话一出，早有猜测的惧留孙面红耳赤，根本不敢再看何邪的眼睛。
第九百八十五章 虚空之门
这么说来，申公豹翻车了？
何邪有些意外，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总得有一两个明白人的，不然玉虚宫满门被一个申公豹忽悠了，元始天尊还不得气死？
这申公豹也是艺高人胆大，是真的敢想敢干。
如此一来，倒是省了何邪继续被人泼脏水，无谓斗争。
只是可惜了江山社稷图，又被太乙给收回去了……
何邪摇摇头，伸手一指，解了惧留孙的封印。
这惧留孙也有意思，似乎羞于见人，一恢复自由，以袖掩面，转身就遁走了，白鹤童子根本叫不住他。
也好，捆仙绳还在何邪身上，就当是赔偿了。
再次看向面前的白鹤童子，何邪问道：“白鹤师弟，不知我师尊，还有哪吒何在？”
“回何师兄的话，”白鹤童子恭敬道，“太乙师叔和哪吒师侄被众师叔留在了玉虚宫中，只因哪吒师侄体内魔丸之力已和元神剥离开来，叔叔们前所未见，正一起研究如何将魔丸之力彻底剥离，挽救哪吒师侄一命。”
顿了顿，白鹤童子又愈发恭敬道：“师叔们说了，何师兄自成一道，乃是我玉虚宫最有希望自证大罗之人，还请何师兄此间事了，务必去玉虚宫一趟，师叔们愿开个论道大会，跟何师兄切磋论道。”
何邪心中并无意外，他的武道的确是独具一格，走出了自己的路，对于仙道来说很值得借鉴。
虽然一个修的是人道，一个修的是天道，但总有共通之处，玉虚宫的太乙仙们见猎心喜，也是正常。
只不过……
何邪对白鹤童子道：“既然师叔们抬爱召见，我自当立刻前往，不过听师弟话中之意，莫非师叔们另有交代？”
“何师兄明见千里，的确如此。”白鹤童子拱手道，“师祖自虚空之门外传下法旨，召见何师兄。”
说罢，白鹤童子艳羡看了何邪一眼：“师兄可知，玉虚宫三代门人，师兄您是第一个得师祖单独召见的，当真是荣宠无限。”
何邪晒然一笑，还荣宠？以为是后宫争斗呢？
他却是很早就清楚，自己改变了哪吒的既定命运，迟早会得天尊召见，这跟何邪穿越者的身份有关，跟其它无关。
只不过他原以为是等到哪吒彻底破解了魔丸后才会得元始天尊召见，不想会这么早。
“何师兄若蒙不弃，由小道载师兄入天外天虚空之门可好？”白鹤童子问道。
何邪拱手一拜：“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有劳师弟！”
当下白鹤童子化为原形，驮载着何邪冲天而起，向天外飞去。
路上，白鹤口吐人言，向何邪讲解了这虚空之门的特殊之处，语气中多般亲近，显然是想跟何邪这等前途无量的同门师兄结个善缘。
他有问必答，倒是让何邪知晓了不少玉虚宫的隐秘。
比如说，玉虚宫中原有门人中，唯有燃灯道人此界从未有过。
又比如玉虚宫门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封神之劫做准备，此乃杀劫，也是机缘，几乎所有人都报期待态度。
还有虚空之门，此门除非自己愿意显现，否则哪怕是大罗金仙也见不到它。
谁也没有出过虚空之门外，不过白鹤童子听他的师父提过一句，出了虚空之门，便是出了这方世界。
这话倒是让何邪想起了江山社稷图，他总觉得，江山社稷图是元始天尊的一个实验品，这方世界，才是元始天尊的真正作品。
能够开辟世界，创造生灵，圣人威能，简直难以想象。
很快，飞过了三十三天，来到了一处虚无缥缈之地，一团白云之上，驮载着一尊古朴、宏大的石门。
这石门看似朴实无华，但实际上蕴含这玄妙无比的道韵，仿佛是大道的根本，万物的源头般，让人心生敬畏，自感渺小。
“何师兄，我们到了。”白鹤口吐人言。
前方白云突然凝聚出一个尖鼻子大眼睛的形象，好奇看着来人。
此时白鹤童子已化为人形，见状急忙行礼：“参见云师叔！”
又给何邪介绍：“这位师叔便是驮载虚空之门的长生云乃是……”
“哎呀不用你介绍！”长生云不耐摆摆手，“快回去快回去！天尊可没说要见你。”
白鹤童子讪讪，有些尴尬，对何邪一拱手道：“这……何师兄，那小道就先回了。”
“有劳师弟。”何邪再次致谢。
不等白鹤离去，长生云就绕着何邪转圈，四下打量，口中啧啧有声：“可以啊你，这世界轮回千百次，却是头一次跳出因果，连天尊都惊动了。你知不知道，天尊已经几万个会元不曾显迹了？这次为了见你，却是破了例。”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让何邪心生震动，不过他却不动声色，皱眉道：“云师叔所言，有些不尽不实吧？据我所知，我师尊太乙真人在除混元珠之时，就曾面见天尊，此事过去不过数年。”
“嘿嘿嘿……”长生云上蹿下跳，嘿嘿怪笑，“既定程序而已，这种世界天尊开创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哪里有空时时关注？太乙所见，不过是天尊的神通法术而已。”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何邪心中再度震撼，但却对诸天万界的起源，隐隐有了些许猜测。
一个圣人就开辟了这么多世界，那么六多圣人呢？
除了洪荒，焉知没有其他真界？
圣人们开辟这么多世界，莫非就是为了印证因果之道？
“好了，废话不多说，随我去见天尊吧。”长生云摆摆手，上前推动石门。
石门缓缓开启，露出一股浓密至粘稠的混沌之气。
这气体汹涌而至，一触碰到何邪的身躯，何邪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灵气在飞速增长，顿时让他为之精神一振。
“这是……”
何邪心中有些震撼，这灵气不单单是灵气，还蕴含这造化、功德等等神奇的力量，汇为一炉，十分玄奥。
何邪有些沉迷，他敢肯定，自己若是多多吸收此地混沌之气，哪怕只要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金仙！
但他很快警醒，不动声色屏蔽自身，甚至将刚才涌入体内的混沌之气主动排出体外。
已推开门的长生云诧异回头看了他一眼：“很聪明嘛！嘿嘿，你要是刚才吸下去不停，你就是下一颗混元珠！”
第九百八十六章 面圣
这混沌之力，说白了就是世界本源之力，作为渡劫两次，被世界本源道化两次未遂的何邪，怎能不清楚这其中危害？
虽然这次的本源之力并非是强行“道化”他，但这种力量吸多了绝对有害无益，这是致命的诱惑，裹着糖衣的炮弹，蕴含剧毒的甜点。
长生云有些惊奇地看着何邪：“你现在真的有资格去见天尊了。”
“刚才这是考验？”何邪问道。
“考验？不不不……”长生云笑得意味深长，“天尊乃是创世之主，万法之源，寻常仙神岂能轻易得见？就像是凡人行路，也有山河相阻，你以为面圣之路，就是坦途一片？小伙子，太天真了！”
何邪微微一笑，算是回应。
这混沌之气，就像是沼泽里的瘴气，就像是海啸地震般，都是横亘在何邪面圣途径的自然灾害，若是连路都走不完，自然是没资格见到圣人的。
这也算是考验，考验的是一种资格。
并非是见到圣人的资格，而是洞悉世界真相的资格。
何邪心中隐隐有些起伏，一路走到现在，他总算即将有资格获知这世界的真相了。
何邪随长生云进了虚空之门。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还是被门外的景象惊呆了，满心震撼！
这并非是一处虚无的空间，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超时空！
过去、现在、未来在这里交汇，无数世界的景象在这里衍化，幻灭，一道道虚空之门林立，一眼望不到边际！
他回头，赫然发现身后的虚空之门，也镶嵌在由无数条纹组成的超时空体之上。
这副场景他见过，就在末日世界的土星附近。
只不过，他曾深入过的超时空立方体和眼前比起来，如云泥之别！
这里是由无数个他曾深入过的超时空立方体组成，构成一个复杂无比、玄奥无比的巨大超时空立方体组合！
这一眼看不到边际的一扇扇虚空之门，每一扇门后，都是一个世界！
“这里便是诸天万界的中心吗？”何邪心中震荡难平，一幅幅时空在幻化，浮现出各个世界的景象。
然而何邪一旦沉迷其中一幅画面的景象，那副画面立刻会有由虚凝实的迹象，仿佛要把何邪拉扯其中。
这股力量无从抵御，任由何邪运转真气、精神力或者气血，都不能抗衡半分。
想了想，何邪干脆祭出时空梭，顿时，周遭幻象如雪消退。
“好宝贝！”长生云眼睛一亮，“卖吗？”
“……不卖！”
“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再好好想想。”长生云满脸威胁，把拳头捏得咯咯响，也不知道它一朵云，是怎么发出这种声音的。
何邪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找死吗？”
长生云一愕：“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我是天尊的客人，不是来求天尊传法的弟子！”何邪面无表情道，“叫你一声云师叔，是给你面子，不是真的就把你当做师叔。你区区云雾成精，也敢在我面前造次？”
“你——你！”长生云气成了一朵乌云。
“哼，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天尊，爷不伺候了！”长生云羞恼大叫，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不见了踪影。
“这也算一种考验？”何邪摇摇头，倒是不好确定这是否是一种套路。
他眺望四下。
若是换了旁人，哪怕来的是大罗金仙，只怕也会束手无措，最终迷失在这超时空中心里。
但这不包括何邪。
他手中时空梭发出莹莹光辉，一幅幅时空幻象犹如浮光掠影般自他脑海中闪现而过。
那是一个个世界中的景象，都是真实存在的画面。
这些世界千奇百怪，并非只有修真向的发展，还有科技侧的，魔法侧的，甚至有碳基生命、机械生命、鬼怪灵体主宰的世界，发展出各种奇特的文明。
某一刻，何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震撼无比的画面！
那是一个枯寂的虚空之中，一尊难以言喻的宏伟身影端坐其中，在他身上，凭空生出无数七彩的枷锁，一头锁在他的身躯之上，另一头延伸向一个个世界。
这身影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仔细看来，他浑身上下被无数虫子一样的生物密密麻麻覆盖着，啃噬着他的一切。
“这是……”何邪再也难遏制心中惊骇。
轰隆！
心神震荡之下，下一刻，他便被吸入这方世界之中。
但印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光明无比的空间。
一尊身影就像是太阳一样，光明、纯净、伟岸，虚坐于半空，让人一看便心生敬畏。
这身影看不清其本来面目，只是被强光笼罩，神圣而威严。
元始天尊！
无需任何言语，何邪便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你，看到了？”一个充满威仪的声音，仿佛响彻在他的心底。
何邪微微沉默。
“我看到了。”他说。
“这便是因果的枷锁。”元始天尊道，“无人能逃脱，也无人能破解，越是强大，因果之链便越密集越牢固。想要修到万劫不侵，便会落得因果缠身，不得解脱。修道修道，修得大道，全部修成了守尸鬼。”
“为何会如此？”何邪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这也是我在找寻的答案，”元始天尊道，“更是无数混元尊者，甚至是天道尊者，乃至超脱者在找寻的答案，何邪，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我也会如此吗？”何邪问道。
“呵呵，你也会如此。”元始天尊轻笑一声，“我那师兄自削果位，以为能逃脱，却落个浑浑噩噩不自知的下场，还真的以为这时空中有跳出因果之人？大家都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话音刚落，何邪陡然觉得浑身紧缚，下一刻，他便见到自己身上也出现了那种七彩的锁链，将自己紧紧缠绕，而还有密密麻麻的锁链不断延伸向四面八方，延伸到虚空深处，连接到每一个世界，每一方宇宙之中。
“这！”何邪骇然变色。
但下一秒，这情形便彻底消失，恢复如初，仿佛他之前看到的，感受到的，都是一场幻象。
第九百八十七章 再说因果
虽然只是一刹那的显现，但何邪却很清楚，自己被因果锁链缠身的画面并非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场景。
只不过他的境界还达不到“堪破”因果的地步，别说肉眼看不到，便是细细感悟，也连半分都察觉不到。
仔细想想，一个好好的大活人的本来面目其实是被一根根锁链锁住，身上还有无数虫子啃噬，真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何邪有钢铁铸就的神经，此刻饶是冷静下来，依然有种浑身难受的膈应感觉。
“因果……因果到底是什么？”何邪问道。
何邪原本以为自己会得到一些很玄奥的答案，哪知元始天尊摇摇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我不能告诉你。”
何邪心中不解，但元始天尊没有过多解释，而是转移话题：“哪吒凭借你所传的人道之法，已剥离了天命，魔丸之力虽未能完全化解，但只是时间问题。”
“这么说，他不用死了？”何邪闻言，倒是心里松了口气。
“不，他必死无疑！”元始天尊却摇头道。
何邪吃了一惊。
元始天尊淡淡道：“但凡天命之子，本身便是因果之源，你以为改变了他的命运，便是破了因果？只不过是旧果未尽，又添新果罢了。”
“哪吒本是天命所钟，即便只剩一缕真灵不灭，他也万劫不灭，但他修你的人道之法逆了天命，等他下次渡劫之日，必是灰飞烟灭之时。”
何邪皱紧了眉头，他没有怀疑元始天尊的话，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么说来，自己只是好心办了一件蠢事？
“此界乃天尊所开辟，哪吒乃天尊门人。”何邪看向元始天尊，“天尊何不救哪吒一命？”
他不相信元始天尊这个创世者不能掌控天劫。
“呵呵，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么？”元始天尊摇头一笑，“我出手，和你出手又有什么区别？不过是旧果未尽，又添新果罢了。”
“因果到底是什么？”何邪忍不住再次问道，这是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这次元始天尊没有避而不答，而是仔细斟酌一番，似乎回答这个问题的态度十分慎重。
“你初看因果，可以看做是一种痕迹。”元始天尊道，“事过必留痕，因果不会消除，若是一事过后了无痕迹，那便是抹去痕迹的人，带走了因果。”
这次何邪听懂了。
因果，并不是你做了什么，会产生什么后果这么简单。
而是你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本身就是一桩因果。
比如你吃一顿饭，这件事既是你饿了的果，也是你拉屎的因。而你饿着不吃，那又是一桩因果。
因果恒在，只要这件事存在，那么无论如何，这件事都有因果。
何邪改变了哪吒的命运，让他走向了逆修的道路。但当来日哪吒再次渡劫，失去天命气运的哪吒定然难以在雷劫下存活，毕竟他可没有何邪的时空梭，渡不过劫，还可以跑路。
何邪不明白的是，如果元始天尊出手，那么哪吒必然是可以从天劫中逃生的。可天尊话中之意，即便他救了哪吒，也依然无用，哪吒反而会承受更大的“果”。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非若元始天尊出手，哪吒的命运就会出现连天尊都无法掌控的变化？
莫非宿命真的难以打破？
因果真的无解？
那自己算是怎么回事？
何邪本以为自己可以得到诸天万界的答案，却不料陷入更深的谜团之中。
何邪陷入沉思，元始天尊则静静看着他。
这位传说中的万法之源，似乎只是在观察着何邪，或是在期待着什么。
“怎样才能救哪吒？”何邪回过神来，又问出一个问题。
“无救。”元始天尊摇头。“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罢了，何必徒劳去想？何邪，与其思虑这些无用之事，倒不如想想如何自救。”
“自救……”何邪咀嚼着这个词，，满心沉重。
他身子似乎又传来让他近乎窒息的紧缚感。
“如果我无法化解因果，会如何？”何邪问道。
“也不如何。”元始天尊似乎叹了口气，“你游历诸天万界，看似机缘不断，实则何不是四处结下因果。你已是万果之因，若无意外，最终的结局，便是一朝尘归尘，土归土，一场虚幻一场空罢了。若是走得够远，也不过和我一样，成为一个默默等死的守尸鬼罢了，最终还是难逃寂灭。”
“我原本早该死去，”何邪看着元始天尊缓缓道，“便如凡人，数十载春夏如白驹过隙，浑浑噩噩不知所谓，便永远沉沦。可如今我却有资格站在天尊面前，难道这并非是破了因果？”
“你若非不是跳出水面的鱼儿，便是轮回万载，一点真灵也仍在。”元始天尊淡淡道，“虽有胎中之迷，永远浑浑噩噩，生死复始，不得解脱，却也还活着。可如今，你惹下滔天因果，凡是被你改变命数的人，都只此一世而彻底消逝，又何止是一个哪吒？就连你也最终难逃一劫，可谓是害人害己。”
“你说你破了因果，其实却是将诸多因果揽于己身，你以为这是机缘，这是逆天，焉知此非天意？”
太悲观了！
何邪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若是无论如何也难逃命运天数的愚弄，那还修的什么道？
何邪一直心有执念，想知道诸天万界的真相，想明白修行的尽头是何风景。
他如今终于有幸窥得一角，却不料这真相如此残酷，这尽头如此绝望。
可是就连元始天尊都难逃因果，而且元始天尊之前说，如何破解因果，就连天道尊者，超脱者也在寻求答案，莫非这因果真的无解？
修道修道，修到最后，莫非只能要么永远消亡，要么成为守尸鬼，在痛苦中等待沉沦？
不！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路！
何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胸中烦闷郁气稍稍化解。
元始天尊不禁面露微笑。
无数会元中，他见多了得知因果真相的人如何恐怖疯狂，难以自持。何邪这种还能把持自我的人虽也不少，但能多一个，总是好的。
“天尊，”何邪认真看着对方，“是否在下有何疑问，天尊都可解答？”
“知无不言。”元始天尊道。
“天尊为何对在下坦诚以待？另眼相看？”何邪再问。
第九百八十八章 本卷终
何邪并非是不恐惧，不疯狂。
试想，修行死路一条，不修行也是死路一条，比他境界低的死路一条，比他厉害的还是死路一条，这诸天万界的真相如此残酷绝望，对于已经默认自己会长生不老的何邪来说，怎能接受得了？
这是一种信念的崩塌，信仰的灭绝。
他能依然保持表面上的镇定，已是用尽了最大的意志。
所以他打算从头说起。
就从元始天尊为何会浪费时间给自己当剧情引导npc开始问起。
元始天尊很有耐心，也很温和。
“修行之路，殊途同归。”他说，“顺应天道也好，逆修人道也好，最终所求，不过是摆脱约束，得大自在。”
他看着何邪，缓缓道：“以仙道来说，修成太乙之境，便可感悟天地规则，修成大罗，便有了制定规则的资格。待证道混元，天地间的本源之力，在你眼中便没有什么秘密了。”
何邪不知道元始天尊为什么突然讲起了修行境界，不过他耐心听着，心境竟然神奇般慢慢平和下来。
“修成混元之境，后面的路，就不好走了。”元始天尊叹道，“有人以身合道，自成天道尊者，比如紫霄宫中的老师；也有人做减求空，修自身唯一，不假外物，成为超脱者，比如盘古大尊；还有人以身孕育世界，统一万界，镇压一切，集众生之力凝聚道果，成为道源尊者，比如那罗睺魔主。”
“再有如你这般逆天者，”元始天尊看向何邪，“修人道，融天道，成为万果之因，但这条路比其他路更难走，也从无能够凭人道成就混元的大神通者。”
何邪忍不住问道：“盘古大尊——是超脱者？”
元始天尊呵呵笑道：“你当他是开辟洪荒真界之人？每条支流只有一个真界，乃鸿蒙自行孕育衍化，非人力能为之。盘古大尊的传说，不过是抵抗因果劫数而死，被俗人误解罢了。”
何邪沉默，盘古开天辟地，原来是为了斩断因果枷锁，最终还是失败，道化天地……
这才是真相吗？
“超脱之路走不通，所以紫霄宫的老师以身合道。”元始天尊继续道，“但老师依然不敌因果，被天道所化而不自知，他炼了通天师弟，吞了接引道友，吓得道德师弟自削果位，逼得女娲道友引因果入体，浑浑噩噩沉浸在一戳就破的幻境之中，唯有准提道友逃过一劫，如今却也只是苟延残喘……”
这些太古辛秘就被元始天尊以一种平淡的语气娓娓道来，但何邪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
通天教主和接引道人死了，太上老君一气化三清，降了圣位，女娲似乎精神出了点问题，准提道人也出了问题……
这么说，洪荒六圣，似乎唯有元始天尊没事？
“老师合道越多，真灵泯灭越快，只可惜，他已彻底沦为因果本身了。”元始天尊摇摇头，“洪荒不过是时空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条支流，时空中大能无数，无数会元来，各个宇宙的天骄几乎走遍了所有路，然则没有一条路是通的。无论怎么走，最后都难逃因果。”
“我们以为改变了因果，但改变之后的因果，依然是因果；我们以为了结了因果，但因果只是转移，从不能磨灭；我们想尽办法消灭因果，但做得越多，因果就越多，哪怕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因果，逃不掉，躲不开……”
“难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何邪忍住心中悸动，开口问道，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压抑过。
“没有。”
然而元始天尊的回答，让何邪再次绝望了。
“我开辟万千世界，衍化无数命数，想从中寻求解决之道，却至今一无所获。”元始天尊叹道，“我停留混元大罗之境无数会元，却不敢冒进一步，就是因为，一步踏错，我便再没有机会了啊……”
“何邪，你且记住，一旦证道混元，前路一定要谨慎，因为我们已知的路，都错了！”
“包括你们这类逆天者！”元始天尊看向何邪，“很多如你这般逆天者，最终却活成了天道之子，成为万果之因，沦为因果帮凶而不自知。如那火云洞三皇，还有那即将出世的孙悟空。”
“真界之中，孙悟空尚未出世，为何诸天万界却有它的传说？”何邪问道。
元始天尊笑了笑：“开辟混沌，衍化一界，用来推衍因果，这是每一位大神通者都会做的事情。”
“真界的未来会如何走向，关系着无数因果走向，自会被人悉心推演。诸天万界的传说，不过是一个个推衍的结果罢了，并不能将之奉为金科玉律。”
何邪若有所思，说出了他穿越以来最大的秘密：“我所去世界，都是影视小说所化，莫非这些故事，也是推衍的结果？”
“很多流传的故事都是诸天万界的投影而已。”元始天尊解释道，“它们在苍茫时空中以各种形式借助众生愿力而显现，有的成为小说，有的成为电影，什么形式不重要，甚至是由哪位生灵显化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都是因果。”
“你所看到的天命之子，位面主角，不过是因果荼毒的可怜虫而已。”
何邪这次沉默了良久。
元始天尊没等何邪继续发问，便悠悠道：“你问我为何对你另眼相看？只因你之道，很有希望成就混元，彼时，你我便是同道之人。无论你走哪一条路，对我来说，只是看看那都是好的，又何乐而不为？”
何邪看着元始天尊：“敢问天尊，我到底是谁？”
“你便是你，浑浑噩噩无数会元的凡夫俗子。”元始天尊呵呵笑道，“你只是机缘巧合下跃出了水面，自己争气，抓住了机缘，得以穿梭诸天万界。你很平凡，没有利害的跟脚，也没有特殊的来历，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修成人道。”
得到这个答案，何邪心中既有些放松，也有些失望。
放松的是，他不是什么大人物转世，他就是他自己，倒也不必担心什么前世记忆反客为主那种狗血情况。
失望的是，原来他的确只是个幸运的凡人。
何邪很快摒弃了这些无用的情绪，又问道：“那勾我出河的人，是谁？”
“你一定听过他……”元始天尊的表情有些奇怪，“他也曾是逆天者，但自己最终却化成了天。他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担心他会害了你。事实上，凡证道混元者，只要真灵清晰，都不会害你。害你的都是浑浑噩噩而不自知者。”
“如果你想见他，我可以送你去见他，不过，他在另外一条河里……”
第九百八十九章 两次逆天
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练了天地玄黄，纵使摆脱了六道轮回，也难逃那天地动荡……
这是何邪第一次没有依靠时空梭的穿梭之旅，元始天尊的修为也许早就超越了大罗境界，到达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他从无尽的时空长河中开辟了一条通道，将他从时空长河的其中一条支流，送到了另外一条支流之中。
据他所说，时空长河中的宇宙多不胜数，就如那长河中不断泛起的泡沫，一个泡沫的诞生和破碎，就相当于一个宇宙的生灭。
对于宇宙来说可能是漫长的岁月，但在时空长河之中，也不过是一刹那的事情。
而真界，相对于无数宇宙来说，就像是一枚鹅卵石，大的鹅卵石，就会在时空长河中引出一道支流来，西游洪荒世界，便存在于这样的一道支流。
何邪即将前往的，是时空长河中的另一道支流。
他很想见识一番时空长河中的景象，尽管他知道，一个宇宙相对于时空长河来说，都只是一只蝼蚁，何况是他？
只可惜，他的境界不足以让他堪破时空隧道，看到外面的真实景象，他不能看到时空。
也许只过了一瞬间，也许过了许久，漫长的穿梭之旅中遇到了尽头。
他来到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空间，浩瀚而光明，没有边际。
空间中空无一物，唯有一人。
或者说，这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的身躯宏伟高大，何邪站在他面前，就如一只小小的蚂蚁般可笑。
他浑身被强烈的光芒所包裹，何邪看不清其真容，却能感受到发自灵魂般的颤栗。
这是生命等级的压制，是高等生命对低等生命的碾压，尽管何邪心坚如铁，意志如钢，但恐惧依然不受控地在他心间蔓延。
他咬牙看着眼前的存在，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知道，就是眼前这个存在，将他从河里勾了出来。
他是光觞的主人，系统的制造者！
“晚辈何邪，拜见前辈！”何邪拱手为礼，躬身拜下，以极大自制力驱逐内心恐惧，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很清楚面前这位存在一指头就能碾死自己，但他相信元始天尊不会欺骗自己，也没理由开辟一条时空隧道专门让自己送死。
“你一定听过他……他也曾是逆天者，但自己最终却化成了天。他对你没有恶意，你不必担心他会害了你。事实上，凡证道混元者，只要真灵清晰，都不会害你。害你的都是浑浑噩噩而不自知者。”
这是元始天尊的原话。
因果之毒，是所有生灵共同面对的劫数，在对抗因果的路上，所有有资格的修者都是战友。
“你……来了！”面前的宏伟存在缓缓开口。
他说的语言何邪从未听过，然而却自然而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一种源于精神的交流。
“你是唯一一个让光觞主动放弃的破局者。”宏伟存在道。
“破局者？”何邪疑惑。
难道不应该是棋子，或者工具人吗？
还有，他说是让光觞主动放弃，而非是这位存在本身主动放弃，这两者可是有巨大差别的。
“理解为棋子，也是无妨。”在宏伟存在面前，显然一切心思都不会瞒过他，他洞悉了何邪的想法，作出解释。“但并非你所担忧的那样，你们的力量对我来说，微不足道，且完全无用。”
何邪以前一直觉得光觞是割韭菜的工具，是某位强者用来培养肉猪，为他提供能量的。
但其实从见到元始天尊后，他这种想法就已经开始动摇，原因很简单，这种大能，他们的存在已完全超乎了何邪的想象，哪怕何邪有朝一日真的证道大罗，对于这类大能来说，也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人会觊觎一只蝼蚁的力量吗？
所以，这位存在创出光觞，投放诸天万界，肯定是有着别的目的。
破局者？
破的是什么局？
因果困扰之局？
何邪隐隐有些明悟。
他虽不懂具体的，但却猜出了最终答案。
宏伟存在道：“你很聪明……的确如此。”
“因果、时空……”他的语气多了些许感慨和沧桑，“万古难题，谁人能解？我被困与这方世界，不得解脱，不死不灭，对我来说已是残酷的折磨。哪怕我泯灭了世界，也挣脱不得。”
何邪突然觉得浑身一滞，他所有一切都恍惚间停了一下。
他的心跳、脉搏、血流，甚至是真气运转，还有思维。
但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心中大骇，不明所以。
“独特的武道，倒是有那么一丝希望……”宏伟存在道，“难怪元始道友会送你来见我。”
何邪微微沉默，恭敬拜道：“还请前辈解惑。”
他没说解什么惑，但宏伟存在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名……辰南！”宏伟存在幽幽地道。
辰南？
神墓！
何邪一怔，瞬间明了了眼前人的身份！
他怎么也没想到，光觞的主人，竟是这位传说中的存在！
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元始天尊说的倒是没错，他的确听过这位的传说。也清楚发生在他身上波澜壮阔的事情。
不过他记得，在神墓的故事中，辰南的确是逆天者，但最终并没有以身合道。
“最初我的确没有合为天道。”辰南立刻明了他所想，做出解释，“当年我们灭了天道后，新生的天道为了使我放心，主动交出天心印记，只要我一个念头，便可崩碎它，重演天道，我甘愿为人，活在天地中。”
“只可惜，我上了天道的当，所谓天道灭众生，只不过是他挣脱因果枷锁的一次尝试。我们当初都理解错了天道的真正含义，天道本就是一种生灵，不死不灭，要想真正消灭天道，除非以身合道，代替它！于是，有了我第二次灭天。”
“那真是一场惨烈的大战啊……”辰南追忆道，“最终世界崩碎，众生毁灭，我们终于再一次战胜了它，我也终于替代了它。”
第九百九十章 辰南的往事
辰南所说的话虽然让何邪震惊，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直到现在，何邪虽然一直也没接触过天道本身，但他可是知道西游洪荒世界的天道，便是元始天尊的老师，紫霄宫的主人鸿钧。
而神墓故事中，众生灭天时，天道曾祭出过名为“磨世盘”的武器。
若非是生灵，怎会懂得祭炼法宝武器？
所以神墓故事里的天道一定曾经也是人。
说不定，也曾是逆天之人化为天道，最终尝得因果之苦，无奈效仿前辈天道，毁灭众生。
就这样，周而复始，不过是一个又一个轮回。
何邪看向辰南。
他之前说自己曾泯灭了世界也不得解脱，莫非他也陷入这种宿命般的轮回，最终成为他最痛恨的天道，毁灭了众生，继而崩碎了世界？
“的确如此啊……”
辰南苦涩的声音响起，证实了他心中的猜想：“成为天道的第五千个会元，我已彻底压制不住因果之力的反噬，最终不得不毁灭生灵降低自己的痛苦。”
何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点倒是和西游洪荒的鸿钧天道有些异曲同工之处，所谓天地大劫，和这天灭众生，说白了都是一回事。
原来灭众生或者天地大劫的意义，便是天道为了减轻或者说解决因果缠身的痛苦。
“鸿钧……”辰南语气恢复些许，“可惜了一个惊才绝艳之人，如今浑浑噩噩，彻底沦为因果的奴仆而不自知。倒是元始道友，出于蓝而胜于蓝，让人惊艳。”
鸿钧和辰南谁厉害呢？
何邪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辰南就道：“那方世界的混元大罗天尊，相当于我这方世界的天阶修者，我自然远远高于这个境界。”
“不过世界源力不同，那洪荒世界中证道混元之境，就能逐渐察觉到因果之力的存在。可在我这方世界，不成天道境界，根本无从察觉因果。”
“而且，元始道友一直压制自己不突破，若论真实修为，他早已超越了他的老师，只怕和我也不相上下。”
何邪点点头，这也是比较合理的，元始天尊神通广大过了头，明显不止是混元大罗真仙境界。
“辰前辈，敢问前辈以光觞引导有缘人穿梭诸界，所为何事？”何邪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对方，索性直接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
“破局。”辰南叹气道，“我泯灭了世界，泯灭了众生，泯灭了我所有亲人朋友，我原以为，只要我能解脱，复活他们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但我低估了因果，哪怕我毁灭了一切，因果依然存在。而彼时因为世界和我性命相连，我虚弱到了极致，想要复活他们，也是做不到，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以前辈之神通，只怕再开乾坤，也并非难事吧？”何邪疑惑问道。
他虽然不是大罗，但知道元始天尊轻而易举开辟了许多世界，也能随意创造生灵，辰南比元始天尊的境界更高，想要恢复实力，复活亲人好友，应该也不难吧？
“你不懂……”辰南苦涩道，“为了彻底泯灭因果，我将世界的种子彻底泯灭，也将众生的真灵彻底消除，我以为这样就能没了因果，但岂知我却因此成了万果之因，反而坏了事……”
他顿了顿，接着道：“再次开创世界，对我来说自然不难，在新的世界中让我所在意的亲人朋友重现，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但，世上从无相同的两朵花，哪怕乾坤能够重开，万物能够重来，他们也不会再是他们了……”
“所以，我只能以大神通消耗自身，恢复原来的世界。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有破局者在原有世界中替代过去的我，主导世界的衍化。唯有破局者所带来的因果气运，才能推动原有世界的衍化，将它从已经消逝的时空长河中重新拉回来，从虚幻变为真实。”
“如今，我已不求从因果枷锁中解脱，我只求我的亲人好友，能从永恒的死寂中重生归来……”
辰南的语气中蕴含着无尽的悲伤、愧疚和怀念：“是我杀死了他们，而我，也孤单太久了……”
何邪沉默，他无从判断辰南这话的真假，虽然他的确像是个做错了事想要挽回一切的老人。
他对此保留怀疑。
辰南接着道：“光觞便是我召唤破局者的鸿蒙至宝，已有七千三百六十四个破局者，替我收集了各界的觞能，来衍化世界。”
“觞能，到底是什么？”何邪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是他一直以来都想搞清楚的问题。
“这是我推衍出的一种能量，原本并不存在于世。”辰南解释道，“只因我要它有，它便存在。至于它的作用……你可以细细摸索，因为你已经自己创出了属于你自己的觞能，它们从本质上，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辰南的语气已经带了一些赞叹：“你能无中生有，误打误撞创出觞能，这便是你最独特的地方，也是元始道友看中你的原因。”
何邪内心翻起惊涛骇浪。
震惊简直无以言表。
这又是一个他想象不到的答案。
他急忙问道：“我创出觞能？我不过是利用凡人科技手段提炼出了觞能，而且……我的觞能，和光觞给我的时空梭里的觞能，并没有区别！”
“呵呵……”辰南淡淡一笑，“等你到了可以感应到因果枷锁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它们有什么不同了。也就是你，若是换了别人，你以为他也可以通过同样的手段创出觞能吗？”
何邪云里雾里，根本想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
辰南也不多做解释，他道：“每个人的因果都不同，为逆因果而生的觞能，又怎会相同？就像是元始道友的世界，所谓造化，功德，只是一个名称而已，但它们真的都是一样的能量和物质吗？”
何邪陷入沉思，却不得其解。
“何邪。”辰南淡淡开口，打断他的苦思冥想。
“你可愿，去我的世界，帮我完成最后的因果？”他问道。
第九百九十一章 六帝
“七千多位破局者，已帮我将世界复原了九成，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彻底将我原本的世界从那消逝的时光中追溯回来，何邪，你可愿帮我，完成最后的因果？”
辰南的请求，何邪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他突然道：“如果我帮了你，是不是便算是还了你勾我出河面的因果？”
“因果哪儿有这么简单……”辰南摇头，“你帮我，是逆因果，而非顺因果。”
何邪若有所思，良久他点头道：“前辈，我愿前往，祝你一臂之力。”
辰南的语气中带有一分欣喜：“好，好，好！你此去，便接替我之过往，我的一切武道感悟，皆任由你感悟，我之机缘，皆赠你所用，这便是我给你的第一份回报！”
“另须告你知，光觞离你之后的破局者已经穿越到了我的世界之中，世界正在运转，不过事到如今，破局者能起到的作用已微乎其微，故我并未让他接替我，而是接替了我一位故友。”
“此人自私霸道，已被因果所毁，成为万果之因，你可随意处置他，若得了光觞，也算我送你的第二份回报！”
“旧天道乃天道境大能，若你逆天成功，那么它的精魄，便是我送你的第三份回报！”
何邪无喜无悲，拱手称谢，又问道：“敢问前辈，之前的七千多位破局者，如今何在？”
辰南微微停顿，缓缓道：“都已身死道消。”
何邪心中一凛，默然无语。
“你和他们不同。”辰南多解释了一句，“哪怕看在元始道友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对你不利，元始道友应该对你也有所交代。”
“不错，的确是这样。”何邪点头，“劳烦前辈送我前往。”
“最后给你一个忠告，”辰南的语气微微郑重，“法则是个骗局，世界是个陷阱，莫要轻易沾染！我、元始道友，还有鸿钧道友，便是前车之鉴！”
凝练了天地玄黄，穿越了宇宙洪荒，纵使摆脱了六道轮回，也难逃那天地动荡……
神墓世界！
这个世界其实和洪荒有些相似，也是以大陆的方式存在于时空之中。其中，西方魔幻大陆和东方仙幻大陆隔海相望，何邪所到之处，为东方仙幻大陆。
东方三大古国传承数千年，三国之间无数小国家成为百战之地，并不太平。这其中，又因修者以武犯禁，百姓可谓是民不聊生，穷苦之人根本无出头之日，这世界的所有修者，莫不是大有来头的富家子弟。
百姓为猪羊，修者为刍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这个世界演绎得可谓是淋漓尽致。
何邪所来之地为东方仙幻大陆的晋国，他以变化之术进入此界，替代了原本的辰南，而原先的辰南被“回收”了，只留下一枚记忆种子，还有丹田中的太极神魔图，被何邪所继承。
因为“破局者”的关系，此界发展的历史已和原本的轨迹有所偏差。在这个世界里，辰南并未继承后羿弓，他自神魔陵园走出后，游历世界，经历了一番波折，便到了罪恶之城，成为神风学院的一名学生。
而新的剧情中，替代他去楚国得到后羿弓的，乃是太古六邪道中青欲道的传人——南宫吟。
南宫吟先是反出青欲道，再以后羿弓弯弓射天龙，崭露头角，后又在十万大山死亡绝地中成为最后赢家，成功洗白。
他成为东土年青一代最负盛名的青年高手，年不过二十，便已有五阶巅峰修为，即便是东土皇族杜家的年轻第一高手杜昊，东土第一宗门乱战门的好战狂女李若兰，也曾在他手中饮恨败北。
而在原本的剧情里，这些都应该是辰南该出的风头。
不但如此，原本辰南此刻应该身后跟着紫金神龙和大威大德宝宝天龙还有凤凰三头神兽，并且拥有禁忌之宝玉如意，且成功开辟了内天地才对。
但此刻，他除了太极神魔图，一无所有。
而且何邪可是很清楚，这太极神魔图也不是辰南的，它的主人是此界第一晋级高手，逆天级修者，太古禁忌大神——独孤败天！
这件天宝，不过是寄存在辰南这里的，根本不受辰南掌控。
破局者南宫吟的到来，可谓是大大改变了辰南的命运轨迹。
但好在天命之子身具大因果，大气运，尽管辰南被南宫吟截胡了很多属于他的机缘，但凭借本身的努力和气运，辰南还是一路高歌，成为了青年一代的翘楚之一。
他代替神风学院出战，在数次擂台战中败尽各路高手，以弱胜强，如今也有五阶的实力。
并且因为和他命运纠葛的小晨曦的关系，他和昆仑妖族结下善缘，且在前不久斩杀东土皇族杜家七位五阶高手，一举成名天下知。
月余之前，辰南、自万年前复活的太古六邪道之一的破灭道少主东方长明、乱战门李若兰、澹台圣地圣女梦可儿、东土皇族青年第一高手杜昊以及洗白身份的南宫吟六大高手一场混战，震惊天下。
在那一战中，辰南先后败于南宫吟、梦可儿和东方长明之手，狼狈重伤逃走，不但丢了面皮，也伤了根基，可谓是凄惨无比。
而这一战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圆满，接连败于辰南、南宫吟和东方长明三人之手的杜昊十分不服气这一战的结局，转修血魔**，成功突破桎梏后向天下宣布，僵在一个月后于晋国国都外摆下帝王擂，邀战天下青年群雄！
这一宣告引起轩然大波，很快就传遍天下，不仅是修炼界众人皆知，而且凡俗百姓都人人皆知，可谓是举世轰动。
有好事者评出青年“六帝”，受到万人喝彩追捧。
其中，南宫吟以强悍的一身古武技，及飞剑之术，成为剑帝。
好战的狂女李若兰在东土修炼界到处疯狂挑战高手，所向无敌，被人评为战帝。
澹台古圣地的仙子梦可儿，在东土有着极高的声誉，其高绝的修为以及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为她博得了仙帝之号。
第九百九十二章 纳兰若水
自万年前复活的破灭道高手东方长明，身怀失传已久的盖世魔功裂天十击，自东土最北部的极寒之地一直打到南方，难逢对手，魔威盖世，，被人称之为魔帝。
东土皇族的杜昊，原本就因和辰南一样掌握逆天的辰家绝学，先后和其余五帝大战，三胜三负，强大母庸置疑，后又废去原有功法，转修血魔真经，破而后立，被称之为血帝。
最后便是辰南了，一手逆天魔刀，所向披靡，杀人伤己，战必拼命，被称之为刀帝。
六位年轻高手，并称六帝，风头无两，人人传颂其名。
这其中最为人所称道的，自然是异军突起的南宫吟，有人称，此人是最有希望成仙飞升的人物。
而辰南虽非在六帝中垫底，却是六人中人气最低的，也在即将展开的帝王战中并不被人看好。
何邪替代辰南的时候，距离帝王战开幕只有不到三天时间，他正在一个无名山谷中，和一位清秀绝伦，恬淡静雅的女子一起品茗。
根据辰南的记忆，何邪明白此女为纳兰若水。
此女本为远古逆天强者七绝天女的转世之身之一，也是西方神界的转世圣战天使，此世则为东土大国楚国左相纳兰文成之女，身份显赫，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之所以此女幽居空谷，避世不出，却是因为南宫吟替代辰南完成原本剧情，以智计和权谋之术将此女从一场政治联姻中解救而出，带到此地，意图引为禁脔。
只不过破局者南宫吟工于心计，且狂傲自大，为人阴沉，不为纳兰若水所喜，任由其百般追求，纳兰若水也不为所动。
反倒是辰南月前重伤无意逃至此处，却被纳兰若水搭救，一个月的相处，竟产生淡淡情愫。
此事南宫吟还不知晓，何邪替代辰南之际，辰南已伤势恢复，正打算和纳兰若水告别。
“辰公子要走了吗？”
僻静山谷，幽幽山泉边，一座草庐沿溪而建，纳兰若水跟何邪对席而坐。佳人朱唇轻启，柔声问道。
何邪梳理辰南的记忆，已沉默了须臾，他回过神来，看向此女，微微一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纳兰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辰某知你喜爱医术，我这里有医道金章之法，算是略表心意，姑娘万万不要拒绝。”
说罢，何邪伸出一指，点在纳兰若水光洁的额头上，顿时一段功法传入纳兰若水的识海之中。
这医道金章乃是何邪自己从医道中感悟出的一套修炼之法，以医入道，可直通太乙之境，玄奥无比。
以何邪如今的手段，以精神烙印传功，自不在话下。
纳兰若水神色微变，走马观花般浏览一番识海中的功法，顿时动容。
来自诸天万界的医道，让她大开眼界，她自然明白这功法有多珍贵。
“辰公子你……”纳兰若水吃惊看着何邪，半响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幽幽道：“原来辰公子在医道上的造诣竟如此惊人，就算没有我，辰公子也是无碍的，还谈什么救命之恩？”
“很多事最珍贵的是一片心意。”何邪笑道，“你我虽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若非怕唐突佳人，辰某甚至想和姑娘义结金兰，拜为兄妹。”
他虽替代了辰南，却不愿继承辰南的烂桃花，一是无心，二是不愿沾染这因果。
即使是凡人也不愿别人染指自己的女人，何况是辰南这种大能？
辰南几乎明摆着让何邪杀了破局者南宫吟，绝对有这方面的原因。
纳兰若水倒也罢了，因为此女自始至终都只是和辰南有一抹情愫，未曾更进一步。但在辰南的记忆中，南宫吟不但在追求梦可儿，还在死缠烂打龙舞。后两个女人，可都是和辰南正式拜堂过的妻子。
此人简直作的一手好死。
“兄妹么……”纳兰若水怔怔看着何邪，双手不自觉紧捏，面色略显苍白，“原来辰公子只当若水是妹妹……”
何邪面色不改，手掌伸出，以真气和精神力凝结成一道符文，打入纳兰若水体内。
“若遇危险，可捏碎此物。”何邪深深看着纳兰若水，“无论千山万水，我都会赶来救你。纳兰姑娘，很高兴与你相识，辰某告辞了”
说罢，何邪长身而起，对纳兰若水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辰公子！”纳兰若水在后面叫道，“一个月来，你我相谈甚欢，相处也十分融洽，为何在这最后一日，你竟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很疑惑，今天的辰南，就像是和之前换了个人似的。
何邪驻足。
他微微沉吟，回过头来笑了笑，道：“纳兰姑娘，你错了，我是真把你当做朋友才如此，并非拒人于千里之外。江湖路远，我很期待和你再相见。”
纳兰若水还在细细品味何邪的话，何邪却一步迈出，消失在这片幽谷之外。
所谓帝王战，何邪自然要去参加。不过还余三日，他想趁着这段时间游历一番东土世界。
纳兰若水是他来此界第一个见到的人，此女在原剧情中下场十分凄惨，既然有救命的因果，他自然要尝试改变此女命运。
接下来三天，何邪走遍了东土的每一个角落。
他去了传说中的神墓陵园，不过并没有见到神秘的守墓老人。对于神墓陵园的大手笔，何邪叹为观止。
他看破了一些隐秘，却没有轻易去触碰，悄然退走。
他见到了楚国的皇帝玄祖，一个六阶的老修者，他也前往澹台圣地，看了看封印下的魔。
他想要去找寻传说中的死亡绝地，却在十万深山中寻觅无果，暗自感叹。
这期间，何邪也和一些强者发生冲突，不过大多一触即收，无人能承受何邪一击之力。
跟何邪大战的人大多都是此界的五阶强者和六阶强者，以何邪太乙之境，只怕除非达到此界的神王之境，否则无人是他的对手。
而这样的强者在东土不是没有，何邪也隐隐感应到有几道比他还强大的气息，但他没有贸然接触，而是悄然绕行。
此界水深，万事，需小心。
第九百九十三章 帝王战前夕
三天时间转瞬即过，何邪的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东土。当然，有些地方即便是以何邪的修为，也难以踏足，比如有几个隐秘的玄界，何邪虽找到入口，但其中波动的恐怖气息，即使是何邪也赶到心悸，他没有贸然闯入，只能退走。
甚至有的地方何邪干脆连找都找不到，比如那死亡绝地。
辰南曾说过，天阶修士，就相当于洪荒中的圣人修为。
此界武者、修道者、斗者以及魔法师等等各体系修炼虽百花齐鸣，但在境界方面，却难得统一衡量。
从最初的一阶到六阶，属于凡俗阶段，何邪这几天曾战几个六阶老古董，察觉到他们的境界相当于何邪破碎虚空的境界，也是人间界所能容纳的最高境界。
到了七阶，便是人间界不能容的境界，一旦使用七阶的修为，天道就会降下雷劫。所以在人间界的老古董们莫不是自封修为，以六阶巅峰的修为战斗。
七阶的修为，便是太乙真仙之境，此界修士修内天地，天人交感，可最大幅度调用天地伟力，善用法则之力，若只论战力来说，七阶修士比起何邪来说，不逞多让。
七阶之上，便是神王，可为天界主神。这也是此界如今活跃在外界的巅峰战力，相当于太乙金仙之境，何邪还达不到这个境界，但他凭借诸多手段和底牌，倒是有信心和此界神王一争长短。
神王之上，便是神皇，这种境界即使是在天界也少有人能达到，对应洪荒中的境界，便是大罗金仙了。
神皇之上，便是天阶，天阶修士，相当于洪荒中的圣人。
当然，圣人之能，自非此界寻常天阶修士可比，不过是境界相当罢了，真实战力，只怕是天差地别。
在此界，天阶之上，还有逆天级，那些字远古布局活到至今的禁忌大能，都是这种境界。
此界最高的战力，便是如今的天道，和真实时间段的辰南，都是天道级别，难以揣测，不可想象。
何邪以相当于介于七阶巅峰和神王之境的修为，在这人间界也得小心猫着，这里多得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的存在，所以杜昊、南宫吟这些人摆出的所谓“帝王战”，对何邪来说就是一个笑话。
什么帝王？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都是弟弟。
但饶是如此，何邪依然不打算错过，甚至是参战。
他答应辰南来此世逆转最后的因果，所以原身的一切轨迹他都不能太过割裂，总得参与。
但他不会真的照科全搬，他也有他的诉求。这个世界的内世界修炼之法，很值得他借鉴。
“法则是骗局，世界是个陷阱，元始便是前车之鉴……”
这是辰南分别时给何邪的忠告。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金玉良言了，毕竟创世所涉及的因果定然是极大的，一旦修炼了法则，便等于顺应了天道；一旦开辟了世界，便有了一个世界的因果羁绊。
但只修自身，就真的对吗？
何邪不会贸然作出决定，也并不觉得辰南的忠告就是金科玉律。
没有人找到对的路，并不意味着所有走过的路都是错的。
他的武道海纳百川，本就是兼容一切，若是不能感悟不同的道，只会因噎废食，让自己的路停滞不前。
晋国乃是古国，由于东土年轻一代帝王之战，这里成为整个大陆的焦点。
国都开元城附近，青山叠翠，绿水环绕，太行山下平原，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数不清的人头攒动着，喧嚣鼎沸。
一场年青一代的帝王战，竟引发如此大轰动，只怕始作俑者也始料未及。
何邪到来时很快被人认出，当然，是辰南的身份。
许多修者前来搭讪说话，有的只是想结实他，有的心怀鬼胎，别有目的。
何邪自懒得做这些无用功，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引发巨大惊呼，等再出现时，他人已到了帝王擂的中心地带。
这里被人以**力筑建高台战场，战场之上，只有两个身影。
其中一道身穿月白僧袍，宝相庄严，却是辰南的老友少林玄奘和尚。
若是不知道他底细的，定以为这是个慈悲为怀的得道高僧，但何邪却是清楚，这和尚酒肉穿肠过，魔祖心中留，满手血腥是个杀人如麻的狠角色。
不过此人为人刚直热诚，倒是个良友。
他远远跟何邪笑吟吟招手：“辰南，这边。”
何邪没有拒绝，飞身上了高台，向那边走去。
高台之上的另一人是一位女子，白衣胜雪，端坐一个玉莲台之上，犹如仙子降世，高贵端庄，美貌不可方物。
此女便是和辰南爱恨纠葛的梦可儿了。
此时此女一双美眸正锁定何邪，眼中满是羞愤和杀机，蠢蠢欲动。
何邪对她微微一笑，却是让此女更加杀机迸现。
“玄奘大师，别来无恙。”何邪笑着和玄奘打招呼。
玄奘讶然道：“辰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不过也只是顺口一提，任他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此辰南已非彼辰南。
“杜昊他们都还没到，”玄奘介绍道，“他们四处挑战去了，认为应该先把一些实力不够却想来凑热闹的人先淘汰掉，免得他们来打扰我们。”
何邪四下环顾，摇头淡淡道：“像是一场闹剧。”
“看来你很有信心啊。”玄奘打量着何邪，满脸惊讶，“一个月不见，你的修为我竟一点也看不透了。”
“略有所得罢了。”何邪道。
“不过你也不要大意。”玄奘道，“杜昊废功修炼血魔**，已今非昔比，他现在的修为有一股深不可测的感觉，看着他似乎还停留在五阶巅峰境界，但他却施展出了身外化身神通，当真有一股无敌的意味。和尚我这次闭关修炼出了一些大佛神通，原本也想参战的，但看到他后，我自知不敌。”
玄奘倒是一片好心，知道辰南跟杜昊乃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特意告知何邪自己所知的情报，免得何邪不明所以吃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