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冰心无情
折损过半的黄黑毒蜂和青绿蚂蚁潮水般的退去，在山林间，草木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它们出现之前一样。
王释远霹雳飞雷剑支撑地面，一屁股坐倒在碾碎成泥的毒物尸体上，大口喘着粗气。
长达半天时间的战斗，让几人精疲力竭。即使情况较好的张焚，也消耗了大量精力。放松下来，疲惫立刻翻涌上来，忍不住清开一块空地，盘膝坐下。
矮山边上，司徒尔雅御剑飞起，空中挺立。
想着可能还有危险，张焚抖擞精神，一跃而起。
游目四顾。
空山寂寂，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大量毒物尸体，和战斗留下的痕迹，几乎让人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否幻觉。
“这么大批量的毒物……”一个人名，一个门派在他心里浮现：“巫马乐天……毒教……可是是为了什么？”
“来了！”凌空站立的司徒尔雅低喝一声，提醒三人。
在他说话同时，极远处西北方，被阵法笼罩的九座高峰之一的山顶上，低沉的号角声响，沉郁悠扬，音色又有几分和普通号角不同。
巫马乐天御刀升空。
黑风滚滚，一阵旋风托着他的身体，从那边山峰下的一片谷地里升起，向几人所在的山头飞来。
没有直接降落到矮山顶上，巫马乐天在两三里外的地方降下刀光，步行，沿着矮山朝向谷口外面，平缓的一侧，举起双手，慢慢靠近山顶。
“司徒兄、张兄、王兄，误会，误会，本教绝无恶意！”
巫马乐天带着黑黑眼圈，仿佛酒色过度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苦涩，鼻青脸肿，一步一个停顿。用最能够显示无害的姿势，爬上山坡。
全身暗绿竹纹，胸前一个大大黑色漩涡图案的织锦法衣处处破损。下摆断去一截，连同左腿裤管一起消失。裸露在外的手腕、小腿上，还留有深深勒痕，就像被捆绑过一样。
一见面就大声叫嚷。
看上去，竟是比这边四人还要凄惨三分！
“你贼娘！”看着巫马乐天双手高举，以示没有敌意，一步一个停顿，步行走上山坡。王释远心头怒火炽盛，抛下“霹雳飞雷”，双手握拳，扑上前去，照着巫马乐天面门打去。
“别打！”
“别打啊！”
“我警告你不要打脸！”
“去你的！”
……
巫马乐天从闪躲避让，到挨了几拳以后怒而还击，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
两人纯凭体力，拳来脚往的斗殴。
这样打法，巫马乐天可不是王释远的对手。十几分钟过后，王释远大声喘息，从骑跨坐在巫马乐天背上的姿势起身，呵呵笑道：“服了没有？如果不是念在之前那点交情，老子打得你满脸开花！”
“呸！”青肿更添几分，法衣变得更加破烂的巫马乐天撑地坐起，恶狠狠吐出一口唾沫，道：“如果不是本少主倒霉催的，摊上那么个姐姐，会让你近得了身？”
说着他起身站起，躬身抱拳，道：“司徒兄、张兄，我知道刚才的事情大大得罪，还请看
在小弟份上，暂且揭过，敝教必有后报。”
“你脸真大！我怎么不知道跟你有什么交情？”王释远出言讥讽道：“要暂且揭过，总该让我们知道个子丑寅卯吧？”
“你！”巫马乐天先是一怒，继而听出王释远其实是给了他个解释机会，顾不上同王释远计较，面向三人，赶紧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毒教当代教尊，巫马星波年轻时曾有一段情缘，留下一女，也就是巫马乐天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在毒教中有身世不明，没有母族支撑两大弱点，对巫马乐天的继承人地位构不成威胁。不过自身修为，御使毒物的水平，都比巫马乐天强些。
平时极受巫马星波宠爱，在巫马星波面前精灵可爱，面对别人却是性情古怪。毒教年轻一辈里，没有不怕她的。就连巫马乐天这个亲弟弟，对她也畏惧三分！
“我一进入‘云蒙雾海’，就发现本教术法留下的暗记。按照暗记里的信息找去，想不到竟然是巫马青青！”
巫马乐天咬牙切齿：“她被我父宠得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见三位同我走得近些，执意要进行试探。我想阻止，还被她……”
声音猛然停顿，巫马乐天满脸不堪回首，转头说道：“可她毕竟是敝教教主女儿，还请三位……”
“呵呵！试探！一个试探差点把我们的命试没了！”王释远嘟囔道
“王兄这就是胡说了！”巫马乐天嗤嗤笑道：“区区三百翡翠碧鳞蛇、一千枯叶蝮、一千血线碧睛蛇、一千獠牙炽火蝠、一巢破玉蜂、一巢绿泥蚁，就能让水云公子束手无策？那本教岂不是可以说巫马青青，犹胜姝四公子？”
既有讽刺，又是激将。
“好了！”司徒尔雅眉头轻皱，拂袖一挥：“且听听令姊怎么说吧！”
“是！是！”巫马乐天脸上转笑，御刀飞起，当先带路。
百忙之中，还不忘向张焚示好。
张焚微笑回应。
他冷眼旁观，巫马乐天走的是“君子可欺以其方”的路子。
凶拳不打笑脸人，就凭水云山名门正派的架子，水云公子的声名，以他放得这么低的身段，司徒尔雅就不好追究太过。
司徒尔雅心知肚明，只不过他要维持一贯的“人设”，所以愿意配合。
再往前推，王释远痛殴巫马乐天，未尝不是有意为之。
修仙者愤怒动手，什么时候变成打架斗殴了？
王释远抢先动手，其实是有意控制事态，先给巫马乐天一个说话机会，避免双方一见面，就打到不可调和地步。
继而，又给司徒尔雅留下可进可退的余地。哪怕超出他的预料，司徒尔雅就是要跟毒教翻脸，追究到底，也不显得突兀的。
“王师兄不像表面上粗豪，那两位也是好演技！”
拿捏住司徒尔雅的态度，其他人就好办了。
龙霄鹏在四人里最没有话语权，张焚虽然有办法破坏，可是无论龙山五派还是刳山，都没有和毒教交恶的理由。
看着三人从“真心认错”、“痛心疾首”，上演到“痛斥责备”、“宽宏
大量”，两名主角一名配角，配合默契，将事件定性为“年少无知，性情不定”和“并无恶意”上面。
责任归咎于巫马青青一人，把顺便充分展示水云公子名门正宗的博大风采。
戏码走到尾声，毒物袭击事件暂时揭过。接下来就看巫马乐天允诺的赔偿，和巫马青青本人态度能不能让几人满意了。否则，不用这个理由，司徒尔雅也会用其它理由从毒教找补回来。
不过，张焚估计，即使巫马青青不愿配合，水云山多半也不会因此与毒教交恶。
西北高峰之上，山峰凛冽，吹得代表毒教的黑暗漩涡大旗猎猎作响。
高山巅上，旗杆下面，早已搭起一座镶金饰银的大帐。
纯黑布料上，装饰华丽。帐壁上带着水火云纹蛛、龙尾金环蛇、碧幽游魂蛊、赤电金枪蛸等等毒教出名的毒物图案。
八男六女，十四名修为不弱，都在御气、神光之间的仆从守卫在大帐外面。
男女身上都是一袭极其简单的白袍，仿佛就是在白布口袋地面剪开一个破洞，伸出头来。除此之外，腰间有的插着长柄金钟，有的手握旗幡，有的挂着小鼓。再无任何衣物，赤足站在山巅的石块上。
男的高大，女的较小。
张焚仔细打量，只见这些男女眼睛狭长，冰冷不似人类，不禁微微一颤，想道：“听说毒教豢养有妖兽道兵，不会就是这些吧？”
几人落下剑光，帐篷里传出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佘七娘、冉十五郎，我让你们山中放牧，谁让你们擅自袭击别人的？”
帐篷外面十四人里，一男一女仓惶跪下，拜倒道：“是小的动了贪念，起了寻觅血食的心思，才冲撞了这几位！不是……”
“那后来呢？哼！”大帐里的女声怒意更甚，截断两人求饶话语：“后来你们将错就错，就起了狩猎活人的心思？还有冉十四、佘六，你们的破玉蜂、绿泥蚁也是无意间撞上去的么？”
话语山泉一般悦耳，也像山中清泉一样冰寒冷冽。
又有一男一女跪了下去，由那白衣女子俯首说道：“启禀小姐，我们是见翡翠碧鳞蛇、枯叶蝮、血线碧睛蛇、獠牙炽火蝠损失过大，担忧小姐责罚，这才擅自驱使破玉蜂、绿泥蚁攻击几位，请小姐降罪！”
“好！好！既然知道，那就拿你们的性命向几位贵客赔罪吧！”
装饰华贵的黑底大帐里传出句话，两声击掌，门帘一掀，一名彩衣打扮的丫鬟，手持玉斧，走了出来。
年纪甚是幼小，看上去同玉神音相差无几。一张小脸板的板正，神色严肃：“佘七娘、冉十五郎擅自猎取血食，袭击人类；佘六娘、冉十四郎不去阻拦，反而与佘七娘、冉十五郎一起向贵客发动攻击，罪不容恕，当斩！”
“斩”字出口，玩具一样，拳头大小，青翠欲滴的玲珑玉斧轻轻挥下。嚓、嚓、嚓、嚓，极快的声音响过四声，两男两女，四名修为不弱的白衣修士，人头落地。
一腔鲜血喷出，尸体一阵闪烁，在张焚还没看清时候，已经被彩衣丫鬟左手另一件布袋样的法器，收摄进去。
第三十二章 杀奴宴客
“小姐，罪奴已经斩迄！”
“今日宾客云集，其中贵客五位，却只有四名罪奴，怎生是好……”帐篷里传出刚才年轻女子声音，轻声细语，仿佛独自思量。继而听她说道：“花轻，你随便再杀一个，一起拿来给我！”
“是！”
残酷至极的话语，主仆轻描淡写间一问一答，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枝头叶颤，身边竹摇.
潺潺溪水根根青竹旁边，一名面如金纸的马脸道人闻言状似不忍，摇头说道：“何须如此？水云公子好大名声，可是青青你若是能够早些给贫道准备一份浓血羹，助我‘天降甘露’，贫道也是有信心同他斗上一斗的。”
“嗤！”“嗤！”
两人身后差不多同时响起两声嗤笑。
“青青姑娘是对付不了司徒尔雅，敢问左道长，刚才被困在毒阵里面究竟是谁？”
面色淡金的道人长脸一晃，头顶玉簪闪过一缕青光，哼地冷笑：“以毒虫群攻取胜，岂能叫天下英雄心服？青青要的是打压气焰，让水云公子退让，而非取他性命。这些名门正派，既然预先对毒龙涧做了安排，让门下弟子取宝，焉知没有护道之人尾随？”
距离两人不远，站着两名黑衣青年。抱剑而立，紧包在身上的黑衣劲装，凸显出肌肉轮廓。站在青竹影下，仿佛两头矫健黑豹。
“照左道兄你的说法，又何必争，何必打，等着各派护道真人安排不就好了？”
右侧身材稍高的黑衣剑士冷言嘲讽。
金面道人长眼眯起，闪过一道杀机。
“好了，左兄所言不差，要从水云公子手里多扣些好处，单单依赖毒物不行，单单示之以力也不可以。否则要面对的就不是水云公子了。至于联络春林门……这话休要再提！本教没多少资格在春林、水云之间左右逢源，为了这桩小事更不值得！既然教主已经同水云山翮遥真人谈好，我自然只能在双方约定的框架内，尽量多争取些好处。”
“不但要示之以威，多少还要给他些好处，才能让水云山的护道人无话可说。木长老，我说的可对？”
巫马青青身体另外一边，一名连头带脸笼罩在黑色长袍里的修士沉默点头。
帐篷外面翠绿光芒一闪，又有一名御气期白衣修士消失不见。
“你！”巫马乐天双眉竖起，像是有些愤怒，有些心痛，喝了半声，终究没有说话。
张焚轻轻瞟了一眼，原本应该阻止的司徒尔雅毫无动静，心中猜测：“这些白衣修士恐怕有些古怪！佘、冉，蛇、蚺？听说毒教是驯养得有妖怪充当道兵的，莫非这些就是？”
喜欢摆出名门正派模样的司徒尔雅竟然没有发怒，也只有这些白衣秀士其实不是人类一个解释了。
瞟了眼司徒尔雅，他又看向巫马乐天，发出询问目光。
“巫马青青！父亲分派道兵给你，可不是随意给你斩杀的！”
巫马乐天终于忍耐不住，怒声喝道。
“是么？那又怎样？”
大帐里的女声傲然，巫马乐天怒不可遏，却
又无可奈何，向张焚等人解释道：“本教豢养的道兵，原身都是蛇类。男的取姓于‘蚺’，去‘虫’边，用‘冉’姓；女子姓氏取‘蛇’谐音。培育成功的可用道兵，教里也没多少，连我身边也没分到！”
“父亲对她分外宠爱，才从自己名额里，分拨了一批给她，却想不到……”
不等他说完，帐篷帘幕一掀，一名半遮俏面，秀发卷曲，作男装打扮的青衫丽人走了出来。
“区区妖类，擅作主张，得罪贵客，不杀怎的？方才多有得罪，小妹在此向各位请罪！”
巫马青青长袖善舞，谈笑殷殷，身姿相貌都是极佳。脸上银青面具也未曾折损颜色。虽然不能一窥全貌，但仅凭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半脸容，已经可以想象。
一名美貌女子，身段能够放低，又会说话，见面没有多久，便将几人心中怒气散去大半。
“贵客光降，小妹这处暂居之地蓬荜生辉，请！”
彩衣丫鬟支起帘幕，几人跟在巫马青青身后，鱼贯而入。
帐篷里面的空间比在外面看，似乎大了一些。
感觉只有七、八米直径的华丽帐篷，进到里面，足足接近两百平方大小。淡雅清幽，布置有花卉草木，幽篁一丛。弯弯曲曲的流水从上首屏风后面流出，绕进草木深处。虽然只有盈盈一握，也为帐篷里增添不少幽趣。
从外面看，只能看见装饰华丽的帐壁；从内向外看去，目光却不受阻碍，仿佛直接置身山顶。可以揽山巅之形胜，而无罡风、寒气之苦。
帐篷里事先布置好了席位。
除了张焚等人，已有三人坐在席上。
巫马青青径自走到首席案后坐下，伸手延请司徒尔雅、张焚等人入席。等到几人落座后，才向几人介绍：“这位是金翼飞神左光明，蟒毒山地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左首第二席，座次仅在巫马乐天之下，那名金面马脸道人含笑稽首。
经不起消耗，刚刚才把真实视野关闭的张焚，忍不住召唤出助手界面，向他看去。
“神光高阶，肩后那两片深蓝，应该是他成名法器，金霞翅了吧？”
金翼飞神左光明，在蟒毒山的地位同俞佩玉在龙山相当，同样散修出身，背后有位大能师父，击败区域内宗门弟子。不过看他同巫马姐弟交谈，似乎不像鬼手魔琴师徒，和龙山五派关系那么僵硬。
再往下，是来自太金山一个三流小派“豹厦”的师兄弟二人。巫马青青对他们不甚重视，介绍一语带过。
右侧四张几案，依次坐着司徒尔雅、张焚、王释远、龙霄鹏四人。
“手下罪奴莽撞蛮横得罪四位，青青向各位赔罪了！”
主位几案后的青衫丽人起身站立，盈盈拜倒。
“这是异世界修仙流的临时工**了？”张焚腹诽。
不管怎么想，既然没打算翻脸，四人表面上都认了她的说法，纷纷起身还礼。
“不过罪奴莽撞，正好借用他们一身修为，向各位赔罪！”重新入座后，巫马青青话锋一转，玉掌轻击，连拍三下道：“花轻、蝶乱，把浓
血羹送上来！”
“是！”账下两声娇应，两名差不多年纪，同样打扮的彩衣丫鬟，捧上五份鲜红泛着腥味，仿佛没有凝结却被煮到沸腾的鲜血，不住翻滚的浓血送到张焚四人，以及金翼道人面前。
血汤用玉碗盛放，每人身前只有茶杯大小的一碗。碗里一颗圆滚滚的血珠，比黄豆稍大，又不到花生米的体积。
“毒教浓血羹，以妖兵精血，加入赤芍根、琉璃醉……多种药物熬制，有提升真元，突破瓶颈的功效。”
半透明的淡蓝虚拟屏对正案上微型玉碗，自动浮现字迹。
张焚深吸口气，浓浓的血腥味进入鼻端，停滞好久的“刳山大道诀”蠢蠢欲动。
外面，巫马乐天也正在面含嫉妒的向四人介绍“浓血羹”的功效。
巫马青青一笑：“浓血羹虽好，血腥味终是重了一些，不过配上本教的‘玄黄宝蜜酒’，就正好了！不止功效增加，还能消去血腥味道。”
两名丫鬟送上一个酒坛，一只砖红色的小炉。
巫马青青袖口一拂，一股青蓝火焰在炉里燃起。衣袂翩飞，移步走到帐篷正中，亲自替几人温酒。
不大的酒坛被架在火炉上。
她用玉勺舀起身边托盘上的黑液、绿粉，加入到酒水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几位还不知道，要克制蟒毒妖将亲自释放的毒素，凭这酒还不够。不过饮下加入破玉蜂毒和绿泥蚁的玄黄宝蜜酒，通过烟瘴毒天却是够了。”
“没有时间限制！只要蟒毒妖将不更换设置在第三层阵法里的毒素，各位永远通行自如。自此以后，对于其它剧毒的抵抗能力也会增加。”
巫马青青斟满一杯，仰首露出雪白玉颈，一饮而尽。然后亮出杯底，向众人展示。
酒坛上氤氲升起甜如蜜，醉人心脾的酒气。
跪坐在中央火炉旁边的青衫丽人，举起酒坛，斟满几只形似铜爵的青玉酒杯，命丫鬟依次送给诸人。
这加料祛毒的玄黄宝蜜酒人人都有。
兰香醉暖，笑语殷殷。
席间人人看得出来，巫马青青处处以司徒尔雅为先，给足了他面子。然后是金翼飞神左光明。张焚在她眼中又次一等，最后才是王释远、龙霄鹏和豹厦来的师兄弟两人。
“和司徒尔雅在一起，真是被他抢尽了风头！”
“按道理说，我现在也是有系统的人了，怎么就没个装逼打脸任务？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叫做‘修仙问道小助手’的系统不给力啊！”
同样经历他以前有过无数次，多少出身背景在他之上，步入商海备受关注的人物，最后黯然收场，混的还不如他。
见的多了，心灵就变得强韧。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张焚心里随意自嘲，脸上含笑，将浓血羹混进杯中酒里，手握玉杯轻轻摇晃。
鲜红滚动的血珠，混进琥珀色的蜜酒里，刹那间，整杯玄黄宝蜜酒仿佛沸腾起来。绿蚁翻腾，酒香袅袅，仿照铜爵样式的酒杯上升起一股烟气。
“好香！”
第三十三章 初斗隐豹
出风头什么都是虚的。
除非人数够多，能够带给他大量点数，否则，还比不上眼前这一杯酒。
张焚举杯正要仔细品评，眼前这杯经过系统鉴定，确实可以增长功力，附带祛毒功能的药酒。
忽然，“叮”一声响，系统界面弹出一行文字：“既然有了小助手，怎么可以不是在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发布任务：大出风头，以任何方式成为帐篷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失败：扣除点数一百！”
他蓦然一呆，手腕动作停下。
“小助手你给我出来！”
“请宝贝现身！”
……
“你总该告诉我有什么奖励吧？”
“宿主吸引全场目光，增加的点数就是奖励。”
“我……”牢记上次的教训，张焚想都不敢想。
得到系统十多天来，这个系统好像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不像刚加载时候的机械、生硬，必须在他使用开启口诀唤醒以后，才会对他想法做出回应。现在，都能对他吐槽，做出针对性变化了！
一百点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时不用他做什么，之前积累的名声，一两分钟就能给他带来。可没人想起他时，十几分钟不见增加一点。
司徒尔雅、王释远、龙霄鹏三人脸上同时露出满意笑容。
这样增长修为的灵药，在姝古陆，也只有极少门派拥有。水云山固然不缺，可是同类药物大多数会有耐药性，基本首次服用效果最好，增加修为最多。反复使用，逐次递减，效果接近于无。
况且药方好找，材料难得。比如巫马青青这次，就是牺牲了五名道兵，才配出五份“浓血羹”。
同门之中，机会当然要留给没服用过同样药物的师兄弟。一种药方，多半只会给门下弟子使用一次。
水云门里收藏的此类药方倒有十七八种。
神光及以下修为可以服用的，共有八种。这一代弟子成长的甲子里，找齐药材的共有三种。
加上外出蹭到的。
以水云山的势力，司徒尔雅之前服用灵药，提升功力的机会也没超过十次。能够白得一次，怎么不是赚到？
王释远、龙霄鹏二人机会更少，无不对巫马姐弟这个赔礼满意至极，芥蒂全消，言语间也和缓下来。
浓血羹除了张焚等四人，只给左光明上了一份。
毒教增涨功力的药方，巫马姐弟自然不着急用。剩下“豹厦”的师兄弟两人却被无视。
“师兄，要不要干上一次？不把我们师兄弟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不要节外生枝，坏了本门大事！”
李英悟缓缓摇头，坚定拒绝。
“姝毒教的浓血羹增加功力不是一年半载，传闻根据采集精血的妖物修为不同，配置出来的药羹功效也就不同。御气妖兵精血制成的浓血羹，足够我们道诀晋升几层，说不准就省了二三十年的功夫，师兄就不动心？”
“你想怎么做？”
“打败他们！由我提出用浓血羹做彩头，和他们赌斗。若是他们不敢答应，还有脸面当毒教的
贵客？”
“不可！豹厦只是三流小派，水云公子如果败在豹厦弟子剑下，过于惹眼。那个金翼道人摆明和巫马青青走得很近，和他交恶……”
“自然不是他们！对上司徒尔雅、左光明，师兄和我也没有必胜把握。那个王释远是司徒尔雅师弟，夺了他的机缘，会惹来水云公子帮他出头，所以也不动他。不过另外两个，嘿嘿！”
“龙霄鹏区区散修，张焚？刳山宗？谁知道刳山宗是什么东西！”
童兴平继续传音蛊惑。
知道他言语夸张，刳山宗作为龙山五派之一，地位并不比蟒毒山三暗一明四仙门之一的毒教差上多少。只不过和他们此行目的关系更远，两人不怕得罪刳山宗就是了。
李英悟有些心动，思考片刻，还是稍稍摇头，传音道：“还是不妥！刳山宗出自水云门旁枝别传，张焚和司徒尔雅也是师兄弟相称……”
“这样不妥，那也不妥！师兄就坐着看好了，这浓血羹，师弟我必然要争上一争！”
童兴平愤然一语，推案就要站起。
那边巫马青青温酒、斟酒已经到了尾声。调制过后，一杯杯变成琥珀色，杯中绿蚁漂浮的玄黄宝蜜酒送到各人几案。
浓血羹只有五份，祛毒酒却是人人都有的。
“玉爵温酒，以飨贵客。”巫马青青纤手举到唇边，正要说出最后一个“请”字，忽然被两个方向声音打断。
“且慢！”
“巫马……”
巫马青青往左首最后稍稍瞟了一眼，没有理会更早说话的童兴平，径自转向张焚，含笑问道：“张兄有什么话说？”
右首第二席上，一身蓝衫，黑发挽起的张焚微微耸肩，潇洒摊开双手道：“请那位兄台先说吧。”
“哈哈哈哈！”那边童兴平推案站起，却被巫马青青晾在一旁，一张面孔早涨得通红，闻言怒声喝道：“都是你们毒教的客人，浓血羹凭什么他们有，我们没有！毒教的贵客，还分三六九等的吗？”
说着伸手戟指：“我要和他们做过一场，以剑夺酒！”
被人无视的怒气之下，童兴平连毒教也不顾及，直接指责喝骂。
巫马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两名三流小派弟子，无意中闯到毒龙涧遇到了她。
她见两人执礼甚恭，言谈中对毒教颇多推崇，修为战力也还不差，才把两人留在身边，允诺带他们一同入涧取宝。
本来打算到时候随便给点好处，也算一个助力。
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这么经不起诱惑，不识进退！
言语间也就变得冷酷，露出银青面具的嘴唇微弯：“倒是让你说着了！天下何处不分三六九等？便是本教愿意把你和真君、真人同样招待，你敢受着吗？既然不想做毒教的客人，那就只能是本教的敌人了！”
“你们要跟谁做过一场？”巫马青青轻笑声中怒气森森：“毒教愿意把哪位视为贵客，还轮不到外人插嘴！十一郎、十二郎，让他们滚下山去！”
帘幕一掀，守护在帐外的毒道兵中，修为最高的两名白衣男子
赤足走到席前，向巫马姐弟俯身行礼，各自抽出一柄弯刀，挺刀向左侧最后两席逼去。
丝毫不留情面的作风把李英悟也惹恼了，冷笑一拍几案：“青青姑娘！看不起豹厦，浓血羹不给我们师兄弟准备也就罢了。难道连我们师兄弟自己争取的机会也不能给？”
“你们毒教害怕水云山，那边刳山姓张的，还有那个散修呢？难道我们师兄弟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他二人么？”
“么”字出口，飒飒冷电疾飞出鞘。
一柄圆锥后面跟着一截更细圆柱的奇形飞剑从他身后冲出。
黑光夺命，一闪即逝。
这柄飞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一支放大版的“针”。速度更快，符合空气动力学，更适合飞行。
随着真元灌注，童兴平那支飞剑快得不可思议。以一敌二，满堂飞舞。
被称作冉十一郎、冉十二郎的两名白衣汉子身材高大，双眼狭长。在助手界面里的显示分别是：“铁甲穿山蟒，毒道兵，神光中期”和“凤眼森蚺，毒道兵，神光初期”，赫然是两名达到妖将级别的道兵。
同样修为，妖物天生强于人类。学习了毒教法术，配上毒教道兵制式法器，两名妖将传承、兵器、装备，面对一般小门派和散修出身的修士，毫不逊色。
可以说补上妖族最后一块短板。
两妖之间功法呼应，还专门练过群战配合。二对一，还是在童兴平黑黝黝的长型飞针下，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龙霄鹏、王释远等人脸上不禁微微耸动。
这样的战力，已经超过许多大派弟子，不应该是太金山一个默默无闻的三流小派教的出来的。正常龙山境内的三流修仙门派弟子，和张焚等人同辈的，还在壮体、御气苦苦挣扎！
像如镜那样的异数毕竟极少。
“看两人间的互动，李英悟不会比童兴平差的太多。同一门派，同一代里，出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弟子，是巧合，还是……”
透过界面看去，两人修炼的剑诀叫做“利爪通神豹剑书”。从名字上看，倒是和“豹厦”的门派名称相互呼应。
两人剑诀后面，李英悟是“融会贯通，随心变化”，童兴平是“大成圆满，收放自如”，看上去也都正常，符合这个年纪修士该有的造诣。
从系统看来，李英悟还应该比童兴平更强一些。
“那么应该是这什么‘豹厦’传承的功法本来就强络？”张焚心中问道：“小助手，法宝分等级，功法不分等级的吗？”
系统界面弹出文字答道：“不同的功法适合不同的人，没有最强的功法，只有最强的人！”
道理倒是没错，可这不是坑人吗？要说‘刳山大道诀’和‘云水十方’没有高下之分，张焚第一个不信！
仿佛捕捉到他心中闪过的念头：“水云门‘云水十方’可以系统指导修炼者练到黄庭种胎，丹破婴生。和直指金丹，丹成以后需要自行摸索的‘刳山大道诀’当然有高下之分。不过，对于同一境界的修士，云水十方的十方变化，未必克制得住刳山大道诀。具体胜负要看具体的人。”
第三十四章 连升两级
“那么剑诀法术呢？总不能说刳山剑诀和进阶的‘飞鸟锐金神绝剑’、‘搅海青冥五丹书’也没有高下吧？”
“宿主觉得入门阶段的‘飞鸟锐金神绝剑’、‘搅海青冥五丹书’，能够克制‘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刳山剑诀吗？”
“可是……”
“本助手系统提供宿主使用的免费资料仅限于此，如果需要进一步资料，请宿主自行探寻！”
总觉得小助手说的是歪理，可是面对系统，每一个宿主都是弱势群体。
张焚无法可施。
太金山比蟒毒山距离龙山更远，豹厦又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大派，刳山宗关于这个门派的资料几乎没有。
他望向司徒尔雅，传音询问。
司徒尔雅微微点头，同样以传音回答。示意童兴平剑诀功法没有问题，和水云山记载的豹厦一致。
至于为什么会强的出乎意料，这个问题就另说了。
熟悉他的剑路，两名白衣道兵渐渐稳住阵脚。
童兴平冷哼一声，怪异的飞剑骤然加速。黑光闪过，耀耀满堂，仿佛缕缕黑烟在帐篷里游荡。
空间广阔的大帐内部，满是黑色幻影。一道还来不及消失，一道已经生成。
忽然，冉十一郎痛呼一声，被童兴平的怪剑贴身划过，削去肩头一块血肉。
受此影响，弯刀略略慢了一些。和冉十二郎之间的配合，也出现破绽。
一柄黑剑幽魂般的骤然出现，扎向冉十二郎胸口。
避无可避！
司徒尔雅以下，巫马姐弟、王释远、龙霄鹏具是忍不住齐齐惊呼。这一剑当真是出乎众人预料，几人自忖，如果自己骤然遇上，能不能招架得住。
就连战力最高的司徒尔雅也在扪心自问，也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答复。
正当众人以为巫马青青要再折损一名妖兵时候，一道金红光芒，一柄橙黄色泽飞剑电射而至，挡在冉十二郎身前。
叮叮当当，剑声急促。
一橙一黑，一正一奇两支飞剑快速相互撞击，顷刻间，剑锋与剑锋撞击的声音，犹如密雨。
过不多时，乘黄剑光大盛，把形如长针，又像一把合拢雨伞的怪异黑剑逼回到童兴平手中。
童兴平伸手握剑疾挥，仍被凌空飞舞的乘黄逼得步步后退。
李英悟肩头飞出一支同样形状的怪剑，纵身上前，御使飞剑，与师弟并肩对敌。
那一边，准备多时的张焚一声长笑，离席而起：“既然要比剑夺酒，就让我打发你们吧！”
众人只听得“当当当”一阵乱响，眼里看见金影道道，蓝影翩翩。两柄奇形黑剑被一团金红光华，反弹出去。
李英悟、童兴平撤身飞退，身上都受了些轻伤。
李英悟大腿流血，童兴平手捂肩头，恶狠狠说了一句：“总有天本门会让你们好看！走！”
“走”字出口，两人飞身而起，御剑闯出大帐。
不知各门各派，安排弟子磨炼的前辈高人，操盘棋手是怎样安排如何考虑。各方进入毒龙涧的人员，修为最高也不到“甘露”。
李、童两人一个神光中期，一个神光初期，又有一手诡异剑术。在这毒龙涧里已是第一流的高手。
两人合力向外闯去。
司徒尔雅、张焚、龙宵鹏俱未阻拦。巫马姐弟自忖正面对敌，不是两人对手，只靠手下道兵出手。
巫马青青手下十二道兵，先后被处死五名。修为最高，达到神光期的冉十一、十二郎，佘六娘中，冉家十一、十二郎两人联手，尚且不敌一个童兴平，怎么挡得住童兴平加上个更强的李英悟？
纵使这些道兵不畏生死，仿佛没有士气问题，依然被李、童两人破围而去。
张狂的笑声由帐外传入，渐渐远去。
巫马青青脸色一阵难看，高声喝道：“不必追了！”紧接着，恢复笑颜如花，伸手捧起玉爵：“小妹与那二人相逢道左，不意他两人竟是狂妄自大之徒。索性诸位师兄在场……各位，我们为张师兄贺！”
略有交情的门派之间，拉近关系，互称“师兄师弟”也是常有的事。
这种“师兄师弟”只是套近乎的说法，和同门之间，水云山、刳山这类一脉相传的门派，又或者结盟自保的龙山五派之前，门下弟子以师兄弟相称，都不相同。
“张师弟，请！”
张焚返身回座，俯身拿起酒杯，曼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见这酒，他就想起了这首诗。
原本他只是想用这诗完成一下系统莫名其妙的强制任务，不过有了李、童两人搅局，不用念诗他也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了。
但是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的，这么应景的诗词不能浪费。
张焚仍旧装着把一首诗“作”完，站在席前，举起美玉雕琢打磨，古色古香的酒爵道：“各位请！”
少了李英悟、童兴平两人，气氛反而融洽。
金翼道人率先举杯，道了声“请”，把混合了“浓血羹”的玄黄宝蜜酒一饮而尽。放下玉爵，盘膝坐下，当场调息起来。
“张师弟，用真元包裹药酒，暂时逼住，万万不要让药力渗入身体。”
酒爵举起，送到唇边，耳中忽然传来司徒尔雅声音。
“请！”
“请！”
差不多同一时间，坐在巫马青青右侧四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青青姑娘、巫马少主，我们几个也要去炼化药力，暂且告辞。”药酒喝完，司徒尔雅起身抱拳，代表四人说道。
几人之中，没有一个同左光明一样，当场直接喝下药酒，打坐炼化。都用真元包裹，逼在胃部一角，等待过后处理。
四条人影腾空飞起。
“你就在这里休息，我身边还有法宝，可以做临时洞府使用。”目送四人离去，巫马青青朝巫马乐天微微点头，转头出了黑色做底的华丽帐篷。
山风猎猎，吹动她青色长衫。
银青面具上微光闪烁，映照着点点星光，站立山巅，良久不动。
身体上下全罩在黑布斗篷里，从始至终不曾亮相的“木长老”悄无声息，出现在巫马青青身旁。
“终是没能叫他们放松警惕，当场炼化，可惜了长老一番布置。”巫马青青转身说道，夜色星空下，双眼明亮。一双眸子，仿佛夜色中最亮的星星。
与她对视的是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
“意料中事！假如送出几份‘浓血羹’就能控制刳山宗未来掌门，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想同时在水云山下代掌教身上做下手脚，嘎嘎，简直痴心妄想！”
金属和石头碰撞一样的怪笑轻轻回荡。
……
四人离开毒教占据的山头，在附近一座小山山腰落下。
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石壁上的天然洞穴，司徒尔雅道：“就在这里吧！”紧接着向张焚等人解释说道：“毒教未必存心算计，这份祛毒增长功力的药酒，我用本门秘法查验，并无发现问题。不过这一类助长真元，提升修为的灵药，都有个毛病。一旦真的服下，必须立即运功炼化。”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好！我们四人分成两组，互相守护，轮流炼化。我看就请张、王两位师弟先行炼化药力，我与龙兄在洞口为你们护法……”
经历过这么多事，四人心里各自有数。说修为自然是司徒尔雅居首，龙霄鹏其次。要论实际战斗力，修为敬陪末座的张焚反而要后来居上！
司徒尔雅能不能压得住他不好说，龙霄鹏肯定不是张焚对手。
战斗力最强的两人分别守护前后两组，水云山师兄弟两人也被分开，这样的安排就算不是绝佳，也是最让人放心的组合了。
……
撤去真元。
琥珀色的酒水直接接触胃壁，药力瞬息爆发出来，加入到经脉里，推动着张焚的真元，按照“刳山大道诀”行功路线，不断循环。
忽然，经脉微微一痛，身体一轻，真元突破第十五、十六层之间的关卡，转换到“刳山大道诀”第十六层行功路线上。
浓血羹带来的药效犹有余力，继续推动“刳山大道诀”向着第十七层前进。
这种通常只有毒教嫡传弟子可以享用的秘药，可不是香莲藕粉粥那种可以大批量用来宴客的大路货，增长一年功力，对于神光修士来说，聊胜于无。
浓血羹却是直到丹成之前，都能够起作用的上乘灵药。传闻，毒教嫡传，第一等天资的弟子，都会等到丹成之前，才第一次服用，药效最强的浓血羹，一举突破成为真人。
次一等的，也会等到神光巅峰，进无可进的时候，用来突破关口使用。
当然，丹成之前服用的“浓血羹”必然不是取区区妖兵鲜血制作。需要妖将、大妖精血也不一定。
当下服用的这一份，用在神光期还刚刚好。最好的服用时间，应该是“神光”突破到“甘露”时候。
可惜！刳山宗和毒教关系平平，不可能给他挑选时间的机会，混到一份就是赚到！
药力推动真元汹涌前行，半个时辰后，又突破到第十七层。
张焚增开双眼，石洞深处乍明乍暗，两道精光爆射，控制不住的离散真元自由从身体四周冒出。
浑身上下真元充沛，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第三十五章 借路过桥
张焚知道，这只是刚刚突破的错觉。
凝神内视，真元在“刳山大道诀”第十七层的行功路线上流转运行。药力残余还有微微一点效果，但是已经不足以推动真元，继续突破。
他心里一动：“这可是合法升级的大好时机！”
通过系统加点，最大问题是没法对外解释自己诡异的提升。除非走怼天怼地怼空气，一路怼到底的战斗路线，否则就是个大麻烦！
心中有八成的信心相信，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么自己穿越的这个张焚，肯定就是主角。怼天怼地，必然越怼越强。
可是万一不是呢？
万一这是一个游戏，只不过自己还没遇到其他“玩家”？
又或者……
命是自己的！
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活到第三世，他不会冒险。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正常”两个字。正常的苟着，正常的利用系统，苟着苟着，说不准哪天就天下无敌了。
为了达到正常的目的，他放弃了两次升级道诀的机会。
不过现在就是个浑水摸鱼，“正常”升级的机会！
这份“浓血羹”的药力，将他的“刳山大道诀”从十五层，提升到十七层；从跨入神光中期的门槛，到接近神光中期。药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升一级，进入神光后期。
可是谁知道呢？
药力强弱不同，各人体质天赋不同，对药力的亲和度也不同。只要不太过分，都不会惹人怀疑。
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焚心头一片火热。
“137……，还够升到第十八层用的，剩下的可就不多了，万一有个什么变故，没办法临时针对性升级点什么。可是，能升级谁还耐烦等啊！谁不喜欢实力更强！”
看看助手界面里，积累的点数，张焚暗下决心：“升！”
莲粥宴上打开局面，到如今他也算小有名气，不用刻意做些什么，也有点数源源而来。消耗完了这一批，后续积累也快。
至于真实视野、过滤功能之类，消耗其实不多。入阵以来，收支基本平衡，他还负担得起！
身上白光闪烁，刳山大道诀后边的“+”变得灰暗，行功路线再次改变，在原有基础上，变得更加完善、复杂。经过更多的经穴，吸收更多的灵气，对身体产生更进一步的滋养。
“第十八层！”张焚经脉一痛，张口吐出一口白光缭绕的鲜血。
真元变得更加锋锐。
进入神光高阶以后，天地灵气经过刳山大道诀淬炼，形成的类似剑气的真元丝丝透体而出。张焚整个人仿佛包裹在一枚放射状，巨大的白色光茧之中。
运起刳心诀，将体内真元重新打磨一遍，需要好几个时辰。眼前无疑没有那么多时间，张焚粗粗打磨一遍，把体内暴增的真元，变得稍微平静顺滑，勉强操控自如，起身走出洞外。
午后进入“镜裂阴阳”，连续几个时辰的鏖战，
又接受巫马姐弟招待，到现在已经是星光满天，接近午夜时分。
和他同时炼化药力的王释远功行圆满，正同司徒、龙二人一起站在洞外说话。
听见洞内响动，三人同时扭动看去。
“张……张师弟？”王释远揉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司徒尔雅、龙霄鹏脸上也显出讶色。
山壁上，幽深的岩洞里，一团柔和白光出现在洞口。
张焚身周丝丝放出白光，身体笼罩在袅袅缭绕的白色丝线里。
以三人修为，自然都感应得出，这些丝丝放射，充满锐金气息，给人感觉七分像是剑气，三分却又不像的白光，其实是功力增长过快，控制不住，从体内散逸出的真元。
“这是突破了几个层次啊？”龙霄鹏暗暗惊讶。
比起他来，更熟悉“刳山大道诀”的水云门师兄弟两人，已经看出端倪。
“张……师弟，神光高阶？”王释远不敢相信，试探着问。
“侥幸突破！”张焚点了点头，向三人致歉道：“我见刳山大道诀突破到十七层以后，药力还有剩余，拼力一搏，侥幸进入神光高阶。耽误了些许时间，还望司徒师兄、龙兄见谅！”
“哈哈哈，无妨的！王师弟也才刚刚出洞，不到一炷香功夫。”司徒尔雅摆手笑道：“你的刳山大道诀之前只练到第十五层吧？在这灵气污浊之地，连续突破三层，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快了！”
张焚笑着打个哈哈。
这倒是他疏忽了。突破晋级，需要从外界汲取大量灵气。长山境内，这“镜裂阴阳”中，虽然还没正式进入毒龙涧，灵气被魔气渲染的程度，比起外界又深了一层。
王释远炼化、突破需要比正常更多时间。而他一直享受的是小助手提供的过滤灵气，对于魔气浸染加深几乎没有感觉，一下子疏忽过去。
司徒尔雅、龙霄鹏在洞外等待了好几个时辰，早就等不及了，稍微说了几句，分别跃进岩洞，各自找了一个方向，向着深处前进。
看着两人消失在洞口，张、王两人在洞口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为那两人护法。
星光满天，满天星斗星罗棋布，天穹中央尤其密集，从西北到东南，把漆黑的天幕分成两半。像是一张压扁的圆饼，又像是一条大河。银光汇聚，灿灿星汉，仿佛当真有一条大河，不知从何处而来，经过高高天穹，消失在地平线下，又不知往哪里流去。
“这里的星星，和魔都的有什么区别？要是我是天文学家，能不能靠这些星星，判断出这里和地球的位置关系？”
双手枕头躺在山坡上，仰望星空，张焚默默想道。他不是天文学家，在上辈子生命历程中，也从没研究过头顶星空。所以这个想法，只能是个想法，无从比较。
下弦月高挂天空，弯曲的月牙只剩下银白一线，几乎被星光淹没。
张焚轻轻叹息一声。
不知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是太过无聊，距离不远，学着张焚样子，头枕双手在山坡上
躺下的王释远，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张师弟，你是出来得晚了一些，没看见刚才那边突破‘甘露’境界的天降异象。那边山头上金花乱坠，五气朝元，兼有一道金虹越空而来，天钟玉磬连续响了七次。连得了七滴甘露，左光明丹成上品有望了！”
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天钟玉磬连响七次，这么说左光明将会得到七个法术位？不过他本来就是神光期修炼到了尽头的高手，晋升甘露也不奇怪。呵呵，没看见他突破时的情景也不可惜，以司徒师兄天资还在左光明之上，修为也不比他逊色，有这一份浓血羹的帮助，待会肯定可以突破的。”
躺在地上，张焚懒洋洋的说。
“这你可就猜错了！”另外一边传来王释远的声音：“大师兄肯定不会在现在突破的！”
“哦？怎么说？”
“甘露期又叫什么？主要是做什么的？”
说到修炼，张焚脑子里认真了一些，仔细查询原主的记忆，答道：“甘露期又称‘凝法期’，从天降甘露开始，选择法术刻印丹田，作为成丹之基。”
“不错！那么金丹的品质又和什么有关？”
“一粒金丹就是一名修士自我意识，精气神三宝合一构成的小天地。精气神越是壮大，支撑内天地的法则越是完善，金丹品阶越高。”
“没错了，法则来自于甘露期刻印的本命法术。甘露，又称凝法。按照古传典籍又能分成神通、演法、明道三个小阶段。神通，是把选定作为本命神通的法术刻印进入丹田；演法、明道，都是由术至道，只有找到自己寻道的方向，对道有了自己的理解，才能凝结金丹。”
“对天地法则感悟越多，理解得越深刻，金丹品质越高。可是师弟别忘了，金丹中的法则，终究是由本命神通演化、感悟，最初的神通数量就很重要。”
类似的说法，张焚记忆中也有，可是和王释远说的稍有不同。
“我怎么听说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同样都可以推演出支撑金丹的法则，选择本命神通，越是均衡越是容易丹成高品。”
“话是这么说。”王释远的声音远远反问，“可是你觉得用一根筷子顶起鸡蛋容易，还是筷子数量越多越容易？至少目前姝古陆的主流是得到尽可能多的神通刻印位置。而决定能够用几种本命神通，构建自己的金丹世界，就在于神光突破到甘露的时候。神光期积累越是深厚，天降甘露的数量越多，能够镌刻丹田的神通也就更多。”
“姝四公子，大师兄你熟悉，方天歌你也见过，剩下的海金元、王无施现在也停留在神光境界，不是偶然的。张师弟，你是我见过四公子之外，天资最高的同辈修士，这一步，万万不要走错了！”
“多谢王师兄指点！”张焚起身躬身一礼。
“不必不必！”王释远同样翻身坐起，双手乱摇，笑着说：“我不说刳山宗的各位长辈也会和你说，这又不是什么独门秘密。你和大师兄一样，你们这样天资横溢的天之骄子……”
第三十六章 欲求一诺
说着说着，王释远的声音又低沉下去。
话语中带着深深怀念、惋惜，说起水云山上的少年时光。和上一世的青春少年一样，王释远的少年时光同样有着欢笑、激情、冲动和懊悔。
如果让张焚用一句话概括，那么王释远述说的一切大约是：“我想起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抛开修真的表象，两个世界的人们其实没有太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上一世的芸芸众生，逝去了，就是真的逝去了，然而修真者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张焚挺身站起，深吸口气，振奋精神仰天笑道：“师兄不必沮丧，等到日后成就真人、真君，回头再看今天的种种苦恼，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哈哈！好！承师弟吉言，你我不妨就此约定，等到成就真人，再到此地一聚！”
“好！”双掌相击，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块垒尽去，心中豪气顿生。
站在半山腰上，极目远眺。忽然，一点红光出现在张焚眼中。
升级完毕，出关以后，他就打开了真实视野，并且还是增加了显示敌人位置的增强版。
扭头往那边看去，红点绵延成线，掠过山岗，穿过树林，贴着地面高速接近。
很快，不用小助手的帮助，两人也能直接看到掠地而来的人影。
“金翼飞神左光明，他来做什么？”
两道剑光离地飞起，张焚、王释远御剑升空，迎面拦住贴地而来的金翼道人。
茫茫夜色下，风吹草长，离地一人多高，背后现出一双钢铁双翅的黄脸道人，悬浮空中，静静目视拦截过来的张、王两人。
王释远凌空一指，飞剑“霹雳飞雷”飞到三人中间，尖端指向金翼飞神，光芒大盛。
紫红交缠的光华照亮半个山坡。
三人脚下飞舞的长草都变得紫红交杂，风中飞舞，仿佛妖物一般。
来自左光明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张焚、王释远奋力抵抗。三股气劲相互挤压。
感觉到对面强大的真元法力，飞剑“霹雳飞雷”和与霹雳飞雷剑并肩对敌的“乘黄”剑尖微微颤抖。
“左光明，你来做什么？”抵挡不住他身上强大的威压，王释远飞剑略略回收，退后十米，开口喝问。
“我来求一个承诺。”左光明口中作答，目光却丝毫不看王释远，双目凝视张焚道：“听说在水云公子主持下，巫马少主曾与你们达成协议。攻破毒龙涧后，水云门拿走‘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巫马少主可以得到蟒毒妖将的毒囊和继承他使毒能力的后代；至于你，则可以优先得到蟒毒、花之一的妖魂元灵？”
“这个协议作废了吧！妖魂元灵让给左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岂有此理！毒教的人说话都是放屁一样的吗！”没给张焚说话机会，王释远抢先喝骂起来。
凌空而立的马脸道人，淡金色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袍袖飘飘摇摇，一身道袍在风里飘拂：“我说过，想要你承诺的是我左光明，和毒教无关！”
“之前协议是在我大师兄主持下订立的，阁下现在说要改，难道就不顾及司徒师兄出关找你麻烦？”
“左光明！”王释远剑指金翼道人厉声喝道：“你先行一步，天降甘露。焉知我大师兄炼化浓血羹后，不会突破神光，接引天上甘露下降？”
神光、甘露两重境界。来自对面道人身上压力越来越强。逼得霹雳飞雷、乘黄两支飞剑“嗡嗡”震响。
两人不得不收回飞剑，用手握持。
“哈哈哈哈！”金翼飞神仰天大笑，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天穹：“虽说二十年后，或许我不是水云公子对手，可是今天就接引天上甘露下降？四公子这样天资卓绝，姝一等一的大派弟子，不在神光巅峰磋磨个三五七八年，夯实基础，怎么可能接引甘露下降？”
“王释远，你莫欺我，今日过了这一关，至少三五年内，司徒尔雅不是我对手的。”
再强的“神光”也只是神光境修士，面对更上一层的“甘露”天然处于弱势。
姝四公子都属于可以跨越大境界，越级挑战的那种天才。
可是越级挑战也要分怎么个越法。面对一般靠着时间，或者资源堆积，勉强引下三两滴“甘露”，战斗力不强的凝法境，神光巅峰的四公子确实有可能战而胜之。
但左光明也不是普通修士。
蟒毒山同辈散修里的第一人，战斗力本来差不多可以和四公子拮抗，只是缺少一个大派出身。
神光境修炼到尽头，接引下七滴“甘露”。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丹成上品，和接引下九滴甘露的极境其实不差多少。
再往上争取，事倍功半，不如早早凝法来的划算。
这是普通修士的看法。
家大业大，纵享万千资源的名门子弟又是另一番说法。
对于他们来说，早早凝法不如多打磨几年。一两滴甘露的差距，说不定就能决定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极限。
两种看法，无所谓正确与否，环境不同罢了。
两三年内，司徒尔雅是不可能纯凭修为，抗衡左光明了。
和王释远不同，张焚本来没有依赖司徒尔雅的想法。心中忖道：“让倒不是不能让，可是不能这么个让法！”
他索要元灵，是为了献祭。
献祭元灵，通过助手系统升级、整合功法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要和人死扛，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划不来的。获得用于献祭的元灵机会还有，从来没有什么外物是不能放弃的。
只不过，就算要退一步，也不能这样退法！
人是社会动物，行为受到社会习惯认知的约束，修真门派弟子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比如投身门阀，认人为主，在汉末三国是正常事件，放到现代社会，谁还想招揽那样几乎完全人身依附，生死与共的谋臣部曲，那是妄想！同样，谁要是用对待老板、公司的心态，去对待古人择业，那么，得到“三姓家奴”的评价还是轻的！
分配方式可以更改，元灵可以不要，刳山大弟子的人设不能塌，
这是张焚底线。
看见王释远表现，他明白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正常青年修士，应该怎么做了。
飞剑“乘黄”一引，一蓬金红光芒飞射，对抗金翼飞神左光明的威压。
“哈哈哈，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左光明一声冷笑，肩膀后面两团钢铁伸展。
片片银光，由一片片鸟羽似的刀片组成的飞翼法宝拉伸变化，两条刀线交错，散成十数把飞刀，向着张、王两人射来。
“铁索横江烟瘴寒”！刳山剑诀二十七式里最强的守势，摧垮扑面逼来的真元，原本该是乌黑的铁索，变成了金红交错的剑影；江上寒烟瘴气，变成金凤火雾。
论修为，张焚不比王释远高上多少。服用“浓血羹”过后，王释远达到即将进入神光高阶的边缘，他自己也才刚刚越过这条界线。真元强度其实相差不远。
不过达到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和仅仅大成圆满的水云门基础剑诀区别就大了去了。
配合张焚自行领悟的剑意，堪堪挡住左光明一击。
“不好，看来不是他的对手！”张焚心中暗道。
原本他心中以为，左光明刚刚晋升甘露期，还来不及刻印本命神通。不具备甘露修士面对神光修士最明显的优势。没有本命神通，这样的甘露境，只是真元更厚，法力更强，不应该是不可战胜的。
越级挑战，其实和神光初阶挑战神光中阶，神光中阶挑战神光高阶，还算不上完全的跨越大境界作战。
才一交手，已经知道不对。
他还是小看了突破大境界的提升！不但真元的数量几乎等同于方天歌与司徒尔雅两人总和，法力也变得更加精纯。
剑气对刀气，挡无可挡，瞬息就没摧破。
几乎自然而然，张焚使出从司徒尔雅身上领悟的五行轮转。舍弃刳山其它剑式，只使铁索横江一招。剑上剑意却是五行轮转，金灭水生，水灭木生……五行轮转，无穷无尽。
采用纯粹的守势，左光明也拿不下他，脸上一阵羞怒。像他这样一个大区散修里顶尖的人物，自视也是极高。自忖除了出身命数比不上声名显赫的姝四公子，其它样样不差！
左光明自己也知没在丹田刻印本命神通的白板甘露有大缺憾，可他自持修为，以为凭着自己增加的真元法力，纯以力胜，也应该可以胜过神光境巅峰的水云公子。却想不到，在面对张焚时候，已经不能轻易取胜。
“刳山张焚！”
左光明暗自发狠，背上一双钢铁飞翼变得更加凶猛。
灿灿金光，万千刀影从左右两只钢铁翅膀上放射出来，仿佛身后升起一团大日光轮。流光溢彩，气象万千。
张焚暗暗叫苦。
左光明飞翼释放出来的刀影有虚有实，耀眼的金光照得人双眼生疼，不敢直视，只能凭着感觉，紧守门户。
这倒也还罢了！
最麻烦的是左光明刀翅上真元渐渐增强，给他压力越来越大，暴露出他五行剑意不够均衡，不能圆转如意的弱点。
第三十七章 执棋之人
降临这个世界时间还短，张焚赖以产生剑意的基础，来自心灵深处曾经的悸动，还是地球上的经历。
对于水行，得益于发达的电视转播，大自然的威力，和家国仇恨民族感情等等多种因素混合。
如果说当时电视上直播的是墨西哥、索马里，又或者其它什么国家发生的大地震，也不会在他心灵深处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
就好像那什么达，发生的大屠杀，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连名字也记不住。
金相一行，是前身感悟最深的一行，也是刳山宗道诀、剑诀最原始的方向。独立创业以前，他有接近十年的大型工矿企业工作经历，天天和金属机械打交道，对金行的感悟积累不少。
可是土、火、木……
游览过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知道燃烧几个月的森林大火，知道死伤几十万人的大地震，亲自游览过放得下整个米国的撒哈拉。
这些都没能在他心中留下如同水、金两相一样深刻的痕迹。
五行不能均衡，最先是木行、然后是火行。火行被中途击破，不能凭借火生土，从火行剑势中汲取力量。纯靠心中土行剑意催动的土行剑势显得势弱，紧接着，被金翼道人一举摧垮。
新生成的金行剑势面对极大压力。
剑意中，种种无关的、零散的、弱小的感悟纷纷剥离，只剩下最纯粹，记忆最深处，连他自己都已经忽略了的经历。
重达2.2万吨，总高42米，超过10层居民楼的大型模锻机冲压落下，巨大的金属块仿佛面团一样，被这股无比的力量压缩、揉按，面团一样改变形状……
这是人类工业的终极力量！
即使过去多年，表层已经淡忘，当时那种震撼感觉，始终保留在他心灵深处，构成张焚金行剑意的核心。
剑意打磨分明，剑势变得越来越是纯粹。
大河浩荡向东去，奔流到海不可挡！
张焚奋剑使出刳山剑诀二十七式里，除了“一往无回舍身剑”之外，最直接浩荡的攻击剑式。
说变化里暗藏杀机，这一剑比不上“红花初绽雪花繁”，说直接迅猛，又远不如“一往无回舍身剑”。
可这一式剑如其名，“大河浩荡不可挡”，剑势中多了一股浩荡雄浑，势不可挡的意境。
名称是河，左光明感觉中，仿佛一块巨大无朋的钢铁，刚猛无俦，迎面向着自己撞来。
还没接触，心灵已经紧急报警。
左光明心道：“我已晋级甘露，岂能被一个还没摸到神光极限的小子逼退？”黄脸扭曲，眼中凶光爆射，大喝一声：“来得好！”背上一双钢铁翅膀金光大盛，融合一处，仿佛一轮小太阳出现在山坡上。
星沉月落，地转天旋，两人直接碰撞，张焚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四面景物飞速变化，模模糊糊，烦闷欲呕。
早已插手不进两人交战的王释远伸手接下张焚，搀扶他在坡上站稳，张焚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在刚才
正面碰撞中被撞飞出去。
数百丈外的天空，显得十分狼狈的左光明已经稳住身体，咬牙切齿怒视两人。被张焚一剑打的溃散的片片羽刃正从各处，飞回到他肩头。
背后散发光芒的金翼重新组合，左光明钢铁双翅扇动，靠近又要杀来。
“你还好吧？”
面对王释远的问题，张焚无力苦笑：“不好！很不好！”手足无力，全身剧痛，神魂疲乏，连乘黄剑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实在说不上个“好”字。连用神识召唤乘黄剑飞回手中的余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再打下去。
“那也只有我上了，希望大师兄尽早出关！”王释远指挥霹雳飞雷剑飞起，隔阻在金翼道人和两人之间。
“我本希望和平解决，想不到还是小看了你们，受死！”
……
长山东北，毒龙涧阵法笼罩范围之外，一座小山坳里，不知什么时候搭建起一座小巧玲珑的茅屋。虽是木板做墙，茅草铺顶，却一点不显得简陋。
云端之上，一道剑光落下，伴随着剑光出现的英武剑仙，正是水云山上出名的前代弟子，成丹榜上第十七位的乙木森森梁木成。
星斗光芒中，伴随着他湛清剑光落下的，另有一道金中蕴黑的剑光。
“梁兄哪儿去？何妨留下同小弟多亲近亲近！”
“慕明朗，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
“不敢，不敢，只是希望向梁兄再多讨教一二！”
两人嘴里说话，伴随着身体落下，两支飞剑一直各展手段，缠斗不休。
终于，还是梁木成稍胜一筹，找到一个空隙，暂时摆脱慕明朗的纠缠，御剑降落到山坳里。
双脚踏落实地，脸上的着急全被收齐，梁木成站在门前稍事整理，等到呼吸完全平稳，才在茅屋木门上叩了三下，推门而入。
这茅屋外表看来，仿佛山中猎人搭建的临时住所，内里却是灯明几净，摆设整齐，说不出的雅致。
三两枝新鲜绽放的山花枝头争艳，一只宝鼎袅袅吐出青烟。
一盏黑陶油灯大放光明，照得屋里如同白昼。
除开墙角摆放花瓶的几案之外，靠窗位置，另外放着一张纹枰。
两名宽袍大袖，悠然自若的修士正坐在棋盘旁边，专心对弈。
看见梁木成进来，主位上头扎道髻，黑发中夹着少许白丝，身披道袍那人哈哈一笑，推枰站起，道：“宇文道兄，看来是贫道先胜一局了！”
他对面那名修士闻言站起，轻声笑道：“今宵兴尽，改天再来寻道友重新较量。”
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身玄青葛布道袍下摆只到膝头，腰间用一根山藤充当腰带，满面虬髯，不修边幅，偏偏自有一股豪雄之气。站起身来，当真给人顶天立地的感觉。
“好走！不送！”青袍道士收拢棋子，温润剔透的黑白玉子随着他手上动作，回到深紫近乎黑色的棋子罐里，放出悦耳的响声。
接着棋子声音提醒，梁木成
摆脱刚才离开的高大修士对他心神影响，回过神来，走进棋盘，恭恭敬敬道：“师父，尔雅那里出了点小问题。”
“我已经知道，宇文天工就是为此而来。刚才慕明朗要是挡得住你，为师便不能干预毒龙涧里发生的变故。若是你能进到这里禀报，宇文道友就不能阻拦。你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其它无需多虑。”
“是！”梁木成恭敬答应，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道：“发生危险的是当年王祖师的后人，现在是本山内门弟子的王释远和云霖师兄的传人。”
“云霖收了个好徒弟，锋绦师兄得了个好徒孙，可喜可贺！”青袍道人点头微微赞许。
“毒教巫马家不顾师父您老人家的警告，屡次生事，您看是不是……”
“算不上是警告！天大地大，这里不是水云山，毒教也不是本门下属……”道人摇手笑道：“传闻蟒毒妖将是当年蟒毒山通天妖蟒一脉，毒教是蟒毒山万年土著，隐约和当年通天妖蟒有些纠缠，想让他们罢手，我还没那么重的份量。我那一封书函，只是提醒，算不上是警告，更说不上什么禁令。况且，巫马家的小丫头，也不是完全不知轻重的……你瞧，这不是没事了吗？”
对水云山略有了解的人听到这段对话，都可以猜出，乙木森森梁木成的师父，那不是水云门当代长老，这十几年最活跃的几位真人之一的翮遥真人吗？
透过翮遥真人展开的法术，梁木成清楚窥见镜裂阴阳里发生的变故，冷笑一声：“巫马家的小丫头，还真够小心的！可惜，她不知道，动手清场的不是本门。师父，您老人家给了毒教飞剑传书，如果巫马星波的一双儿女都折在这里，会不会……”
“修真问道，但求问心无愧！巫马星波、毒教误会也好，不误会也罢，我又岂会在乎？也罢！看在巫马阳夏份上，到得那时，能顾得过来，就一起护住他们。”
“是！”梁木成点头答应，转身出门，御剑离开。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一身道装的翮遥轻声吟哦叹息，仍旧青春，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的脸上浮现浓浓倦色，给人暮气深深的感觉。
翮遥子同梁木成说起巫马星波的时候，巫马家的一双姐弟也正说起张焚。
云深雾重。
毒龙涧阵法第二层的镜裂阴阳里，即使正午日光最盛时候，也是昏黄颜色，仿佛一幅巨大透光的黄色薄纱，笼罩整片天地。
黎明时分，昏黄更甚。除了天空颜色由黑转黄，群星隐退，银月消失，天地间的光亮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给人减少的感觉。
昏黄的拂晓，唯有晨风和阵外一样清凉，猎猎吹响纯青色的长衫。
“张师兄、王师兄，对不住两位了！左兄性子急，听我说起蟒毒妖魂的事，便暗中记下……这事的错在我身上，还请两位不要记恨左兄。”
“只不过蟒毒妖魂确实对本教至关重要，等两位伤势恢复以后，小妹再向两位师兄赔罪。区区丹药，聊表歉意。”
第三十八章 献祭元灵
暗淡的天光下，巫马青青长身玉立，抱拳长揖到地。留下几只小瓶，飘然离去。
“到底搞什么鬼？”张焚同王释远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巫马乐天同样对巫马青青的决定不满。
山巅之上，华丽黑帐外面，看见巫马青青御器飞行的身体降落在高峰顶上，巫马乐天闪身出现。
“四个妖兵、一名妖将的妖魂，只换取一个蟒毒、花之一的妖魂元灵优先选择权。过后还答应帮他全力获得花妖将元灵，你还真是大方！”
“你不是一直坚持一言九鼎，有信有义，反对我的做法？”
巫马乐天脸上露出恼怒：“我确实不喜欢你打破我同司徒尔雅、张焚等人定下的约定。可是既然你决心要取得蟒毒妖将的元灵，左光明又把责任主动揽到他的身上，为什么还要拿东西交换？”
巫马青青面具覆盖的部位看不出表情，不过嘴角的细微动作，还有眼神，都流露出疲惫，摇头道：“左光明去找张焚，是他擅自做主，不是我的安排，我也一直反对的。”
“那就更不应该出面，让他擅自到底不就好了？现在不但惹了张焚、王释远，还把金翼飞神一起得罪，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可知道，翮遥真人给本教的传书，并不是与本教约定毒龙涧利益的划分，而是强硬要求本教不得插手？”巫马青青仰头幽幽叹息。
“什么！”巫马乐天大惊失色。
他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闻言先惊后怒，心头生出一股恼意：“他怎么敢……水云门怎么竟敢！”
……
刚才王释远比张焚更加不济，区区两个照面，就在左光明的钢铁飞翼下，失去战力。
两人无力抵抗之时，巫马青青匆匆赶到，不惜同明显是为了向她献殷勤，而来强行逼迫的左光明发生冲突。强硬赶走金翼飞神，保下张、王两人。
并且用四个妖兵，一名妖将的妖魂换走了张焚蟒毒、花之一妖魂元灵的优先获取权，并且好言安抚、王、张两人一番，才又匆匆离去。
盘膝坐在封闭的石洞里，张焚伸手依次把玩身前几只玉。
“什么姓巫马的一言九鼎，毒教信义十足，这样的话就不必信了！”
毒教固然疗伤医人也有独得之妙，从毒教里流出的丹药却没几个人敢随便服用。
张焚看了一眼，把巫马青青留下的两瓶丹药中，属于他的一瓶塞进储物袋里，自己掏出商青娥在山兮送给他，治疗“一往无回舍身剑”后遗症的丹药送进嘴里，运功化开。
春明门大长老出手的九香碧月丹果然不凡，身体一阵清凉，感觉好了大半。
这枚丹药号称可以补足刳山弟子，强行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后的损耗，自然有补充真元的功效。
精纯的真元由药力转化而来，丹田不再那么空虚，损伤的经脉、腑都在药力作用下，快速恢复。
一边思索着巫马青青怪异的举动，张焚同时检讨自己刚才的应对错误。
其实之
前假如一开始就存着决死拼命的心思，使出“一往无回舍身剑”，结果说不定还会更好一些。
能够在左光明的逼迫下，找回内心深处淡忘了的感动，明悟属于自己的，最纯粹的金行剑意固然是好。
可是由观摩八万吨冲压机而来的心灵触动，凝聚出的剑意绝非寻常锐金那么锋芒毕露。而是同样如同现代工业大国重器，巨大的冲压机工作时一样，威势惊人，刚猛无俦。
可是冲压机的特性也决定了这道剑意除了刚猛雄浑，无可抵御之外，别无其它。
纯粹、单一，来自人类工业的金属机械力量体现。
这道剑意，可以让他发挥出自身全部功力，甚至超功率的攻击。
可是攻击力的上限，还是由他修为决定。
相比刳山剑诀里传统的拼命绝招，一往无回舍身剑，这道剑意显得太过堂皇正大。持强凌弱，或者旗鼓相当之时使用，自然有如泰山压顶，摧枯拉朽。可是以弱敌强，拼命一击，就比不上一往无回舍身剑靠谱。
除了被他收起的疗伤药瓶之外，张焚身前，还有一大四小，五只荧光闪烁的玉。
最大的也只有拇指粗细，一枚指节高矮。其余四只，更是只有小指差不多的直径，玲珑精致，莹莹闪亮。一股恍似美玉，又像琉璃水晶的光芒闪耀在玉表层。
“妖将元灵一，可用于献祭！”
“妖兵元灵四，可用于献祭！”
助手系统检定下，分开排列的五只微型玉上，分别出现两行文字。
刚才巫马青青许诺的条件，不仅是用这五份妖魂元灵，还承诺，在毒教获取到蟒毒妖魂之后，还会尽力帮助张焚，取得花妖将的妖魂元灵。
五份元灵都是普通品质。
这些取自驯养妖怪的妖魂元灵，比起转战十万里，从蟒毒山闯进西海，又从海西魔教逃回姝古陆的蟒毒妖将肯定远远不如。大概率也比不上野生的花。不过好处是现在就可以用。
“是保留第一次献祭的机会，还是？”
张焚视线扫过身前五只玉，不做犹豫，立即有了决定。
能够一直苟到天下无敌自然是好，可是有些时候，你不找事，变故会主动找你。像是刚才，明明他没有打算和金翼飞神死拼，局面却自然而然演变到不得不战的生死之局。
未来的预期，比不上立即增加的即战力。
“小助手，献祭元灵，合并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
刳山真元过于锋锐，伤人伤己。能够把祖师留下的补救心法，同刳山大道诀本身合并，不止省去很多麻烦。经脉能够承受的最大输出，真元恢复速度，这两样决定战斗力强弱的因素也会立即提升。
“献祭元灵并非宿主亲自猎杀，不能选择收获的方向。”
“什么意思，我需要解释。”
“献祭由宿主亲自斩杀收取，对宿主含有强烈情绪波动的元灵，可以由宿主选择对现有功法后续境界进行推演；根据宿主描述的理念，创造出新的功法；或者对现有功法进行融合、拆
分。”
“如果献祭外来元灵，并非宿主本人猎取，则只能进行随机推演。”
“注意：以上献祭，不论定向、随机，都有极大的失败几率，不一定能获得希望获得的结果，请宿主谨慎使用！”
“随机……”张焚略微犹豫，一咬牙，在心里对小助手道：“献祭！”
蓝色的光雾扩大，识海深处，似真似幻的冰蓝火苗跳跃、膨胀，在他身周生出一圈暗淡了无数倍，只剩下一丝微微冰蓝的光芒。同时，体积也增加了无数，由虚化实，在他身边显化出来。
砰！噼噼啪啪！
五只玉从最大的开始，先后碎裂。里面储藏的妖魂被几乎微不可查的冰蓝光芒一扫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实质化的冰焰回缩到识海里，助手系统的界面重新跳跃出来。
“叮！”一声提示音响，半透明的虚拟屏上出现一行文字：“恭喜你献祭成功，获得剑法‘沧海流波剑’！”
一门从刳山剑诀，他对于泥轰大地震后，海上出现的巨大漩涡的记忆，和其它许许多多相关的诗词、对联，看过的风景，记忆中的物理、流体知识……各种各样经历的、听说的、学过的、看过的，一切相关统统从记忆中浮现。
包括他自己回想都觉得淡忘的部分，重新回忆、想起，浮现在意识的大海里，融会贯通，成为前三后二正反五个剑式。其中，某某剑式又可以跟某某剑式配合使用，混合使用。
无数的想法纷至沓来。
没有强学金光绝电剑，和升级刳山剑诀时的不适应感。只觉得顷刻间经历了无数年，这些都是他本来该有的想法，一门十分成熟的剑法在脑海中产生。
紧接着，头顶一阵清凉，天花乱坠，一朵朵冰蓝色，形似莲花的火焰凭空降落。山洞里，隐约响起疑似钟鼓瑶琴的阵阵天音，声声悦耳。仔细去听，却又捕捉不到。
莲花般的火焰凭空落下，又凭空消失。
识海深处那一点同样颜色的星火欢腾雀跃，仿佛格外兴奋。
虚拟界面上出现三行文字。
“献祭触动天道，得到天官赐福：选择一：无双剑骨，剑术领悟能力+3，御剑速度x1.5；选择二：风身云体，对风、云相关功法悟性+2，身法敏捷增加，初步领悟风云无相特性；选择三：冰焰护心，玄寒天清火缠绕心脏，淬炼神识、五脏，持续强化身体素质，提升对蛊、毒、巫、咒抗性。”
张焚看了一眼，率先把第二种选择去掉。他不是聂风也不是步惊云，刳山宗没有，本人未来可能到手的功法里也没有风、云属性的相关功法。
前后两个选择都十分有用，选择一可以增强即时战力；选择三提升抗性，增强了他的生存能力，实际上和增强即时战力也差不多。
想了一会，张焚还是点向第一种选择，无双剑骨。
对剑术的领悟能力，御剑速度通用性更强，而且不可替代。不像第三种选择，对蛊、毒、巫、咒抗性，似乎可以用消耗点数，开启小助手的过滤功能换取。至少可以部分替代。
第三十九章 开门迎恶客
冰蓝色的火焰骤然出现丹田，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说不出的剧痛、难受，张焚咬牙苦苦支持。看着自己身体里的骨骼被蓝火烤化，又重新凝固成形。
这种痛苦，比起当年脑癌的折磨还要强烈千倍！
好几枚剑子从他手中飞出，加强身周阵法。
变调的低哼从他嗓子眼里冒出，很快，压低的呻吟变成嚎叫，他翻滚着，大声撕裂般的叫喊。
痛苦潮水般退去，张焚翻身爬起，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最后一刻打出剑子，增强了法阵的隔音功能，引来王、龙等人，恐怕不好解释。
站直身体，活动手脚。
经过冰蓝火焰淬炼的骨骼好像变化不大，也感觉不出什么。
心头还在害怕的张焚没有着急试验，重新查看界面上，关于自己的资料。
“神光高阶，刳山大道诀第十八层、刳山剑诀……”
“出神入化，别出机枢！”
看了眼界面上，新出现的剑法后面标注的八个大字，张焚还没惊诧，小助手的解释已经显现出来：“献祭得到的功法，完全来自于宿主本身功法、知识推演，完全契合宿主本身，不需要熟练过程。”
这个倒是不错！
心里的恐惧消退，他剑指一挥，乘黄应声出鞘，在洞内空间里，施展出新领悟的剑式来。
这门剑术的核心剑意来自他敢看地震后，海面产生的巨大漩涡。揉入刳山张焚，和地球上秦阳学过的许多知识融合而成，天生带着一股强大吸力。
空气被剑光引动，穿过剑圈，呲呲有声。
稍稍试验，配合脑海里多出来的东西，张焚已经明了。沧海流波剑空使可以引动空中空气、地面石子，形成强劲气流，用在和人交手，自然也能够牵引飞剑、法术，算是一门不错的剑术。说是他自创了一种刳山剑诀的进阶剑术也无不可。
可是，比起他想要的即战力，还有差距。
沧海流波剑胜在出奇，丰富了他的对敌手段。要说威力强大，还比不上他之前领悟的金行剑意，和一往无回舍身一击。面对真正实力超过自己的强敌，不一定有多少作用。
不过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随机推演，得不到最好结果，张焚早有预料。转手切换到最熟悉的刳山剑诀。
熟悉的剑诀，熟悉的出力。剑式转换更加灵动，乘黄飞舞的速度变得敏捷不少。是不是1.5倍计算不出，不过肯定比之前更强！
收剑收回护身法阵，跃出洞口，吵杂的喧哗吓了张焚一跳。
洞口外面天光大亮，不再有淡淡昏黄的感觉。
寂静的空山谷地人声鼎沸，飞剑来去，天空道道光华，更多的人御气飞行，或者在地面行走。
沿着毒龙江岸，一名名穿着差不多服饰的修士，有的黄衣，有的彩衣，摆出摊位，沿河叫卖。
一下子多了两百名以上，修为高低不等的修士，把个危机四伏的镜裂阴阳，变成热热闹闹的集市一般。
一个高大身影，背对洞口，守在洞外
感觉到张焚出关，龙霄鹏微微侧转身体。
视线中，刚刚走出洞口，沐浴在天光下的刳山宗大弟子给他感觉又有不同。
短短几天闭关疗伤，对方身上竟然多出一层蒙蒙仙光，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说法并非张焚身上当真有光芒发出，只不过是他心灵中的感觉。
山风吹拂，阳光照射。
接近正午的金光日光中，几天不见的张焚少了几分粗粝，显得更和谐自然，气质深邃，仿佛天上降落的谪仙人。身姿愈见挺拔，身背乘黄宝剑，大步向他走来。
“龙兄，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张焚，龙霄鹏最大感触是对方非一般的变化，从数月前之前最后一次见面小小冲突算起。时至今日，他还是神光后期，小有进步。然而对方，已经从神光初期飞速增长到神光后期。
即使这次见面短短几天里，给他的感觉也是日新月异，每次消失在视线里，再见面，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有这样的大弟子，刳山大兴，指日可待！”心里对说服师父，加入刳山宗的想法又坚定几分，龙霄鹏朗声笑着迎上：“张兄伤势大好了？”
“已经没有大碍，司徒师兄、王师兄他们呢？”
“张兄可知道你这趟疗伤闭关多久？”不等张焚回应，龙霄鹏已经自问自答：“从张兄二次进洞闭关到现在，已经三天两夜，接近三十个时辰了。想来另有收获？”
“什么？”张焚身体微微一震，倒不十分惊讶。冰焰焚烧，淬炼无双剑骨时候，凭着模模糊糊的记忆，他对时间流逝大概有些感觉。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三十个时辰，超出他的计算，可也不是太多。
“确实小有收获。略有所悟，小小闭关一番。”
“我猜也是这样。”龙霄鹏道：“张兄闭关疗伤之后，不到十个时辰，毒龙涧河水转红，化作漫天红雾，涧中驶出一条金帆楼船，载来两名妖将的使者，把春林、水云、毒教、游仙会，以及在我们之后，陆陆续续进来，当时在镜裂阴阳里的修士都请到毒龙涧里去了。”
“闹不清楚蟒毒、花搞什么花样，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没有人打破局面抢先动手。当时王兄已经伤势恢复，我同司徒公子商量，决定由司徒公子带领王兄应邀入涧，而我则留下，为张兄护法。”
听到这里，张焚目光一闪，心中明白龙霄鹏已经做出最终抉择，诚心诚意，一语双关作揖感谢：“多谢龙兄，张焚必然不负今日之情！”
“张兄客气！”龙霄鹏扶起张焚，两人目光接触，明白对方意思，同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一个真心投效，一名有意招揽，两人交流越见融洽。
“金帆楼船离开以后不到一天，镜裂阴阳里忽然闯进许多附近三域里的散修。毒龙涧一方也收敛镜裂阴阳里的撕裂、杀伤力量，大大方方派出修士，沿着河边做起了生意。加上摆摊交易互换的散修，呼朋引伴，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
“你看，那边御使黑索的那位，就是
河散人的弟子唐小飞。”
张焚透过屏幕看去，虚拟屏上清晰显示出那名正同身边女修谈笑，嬉皮笑脸，三分阳光，七分顽皮，有着一张可爱圆脸的年轻修士。
“神光初期……河弟子，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啊！”看他年纪，比起张焚等人又小了一些，以前出山也只在散修中闯荡，没留下多大名声，所以原身的资料库里没有他。
对于底层修士，龙霄鹏认识的比张焚多得多，随手指点，又点出好几位龙山、流花河、嘎煞沙门山附近三域里的散修，或者三四流门派、世家出身的修真者。
原本杀机潜伏的镜裂阴阳，竟然变成一座热闹的大市场，野生的坊市。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
“从来没有！”不假思索，龙霄鹏立即摇头：“以往的交易，涧中二妖都十分小心，不要说把第二层阵法搞成坊市，即使得到特许同他们交易的修士，都不被允许在长山境内飞行，以免惊动附近大派。”
“其实张兄也该知道，这么大的声势，这么多修士集中，持续三五天时间，无论如何瞒不过龙山五派的。”
“不错！可是蟒毒、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据险而守、弃涧远走，还是另有打算？”把先来的人请进去，又在外围搞起了坊市，难道要在毒龙涧光明正大的扯旗占山？
可是两名妖将……谁给他们的勇气？
原本以为只是打酱油，跟司徒尔雅混些好处，轻轻松松捞上一笔，顺便看看能不能乘机搞到献祭用的元灵的顺风车变故迭出，变得让人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过，反正，第一次献祭的元灵已经到手，连献祭都献祭过了，剩下事情没必要在意太多。捞得到就捞，捞不到就走，对司徒尔雅的节操张焚还是有些信心的，应该不至于有太大危险。
“龙兄过去看过吗？”见龙霄鹏摇头，张焚笑道：“不妨同去看看，毒龙涧做的什么生意。”
乘黄汇合阔虎，两支飞剑载着两人身体腾腾升空。
远处的河岸山谷，早有人注意一直守护洞口的龙霄鹏，见两人御剑飞起，响起几声喧哗：“神光境！又是两位神光修士。”
御气、御器一字之差，两种境界。
看字面仿佛只凭本身真元法力，凌空飞翔，比起御使法器升空要高明得多。可是这样想的人，往往忽略了两个重要问题：高度和速度！如果是同样的高度，同样的速度，当然是不借助飞剑法宝，只凭自身飞翔更难。
可现实是，以飞剑为首的各种飞行法器，给了修真者飞行上的帮助同时，也带来了更高的飞行高度，更快的飞行速度，低阶修士根本掌控不了。
所以御气期的修士，就可以使用真元法力，升空移动。然而直到神光期，才能够真正御器飞行。
好比自行车、摩托车、汽车、飞机，能够驾驶交通工具的人，总不至于连走路都没学会的。
当然，仅仅手持飞剑，缓慢升空，御气期的修士也做得到，不过外观上，和御剑飞行有极大差别，通常不会有人认错。
第四十章 人妖岂有别
不要小看神光期，修真九境里仅仅排在第三阶段。能够被刳山宗作为能否成为真传的标准，要在一甲子内进入神光期，难度也不算小。类似的龙山五派，每一代里往往也就三五人能够成为真传，最多也没超过十人过。
不能及时升级，一辈子停留在壮体期的也不是没有。
刳山宗每甲子一开山门，招收弟子数百人，最后成就金丹，晋升真人的不过一二。
张焚之前两代，师祖锋绦子同辈之中，仅有他师祖独自一人得到真人封号；师父一辈里，也仅有一位师叔成就金丹。连他师父，刳山当代掌门，还在聚丹期打磨。
算上没能拜入山门就被淘汰的庞大数量，金丹真人堪称凤毛麟角。
坐拥龙山大区五分之一的刳山宗尚且如此，遑论散修、世家，和其它门派了。
行走在外的修真者里，拥有本命神通已经可以算是一方高手。如果把修真的时间限制到甲子以内，能够练到神光，都可以算是师承、禀赋俱佳的小天才。修炼到御气期的，就算得上优秀。
张焚前身通穿越过来的后来者，来往的都是地位相当的宗门子弟，又或者年轻散修里的顶尖人物。心里明白，但是感触不深。
凌空飞过，看见许多同自己年龄相当的壮体，百岁以上的御气，张焚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深吸口气，想道：“系统终究是外力，刳山宗的传承和这具身体本身资质，金丹之前不用担心，要成就金丹稍有难度，我也有足够信心。可是金丹以后，乃至九境尽头呢？修真者终究是修真者，后续还有传说中天仙、地仙、太乙、大罗，小助手能帮我到哪一步？我自己也必须努力了！”
小助手属于外力，目前来看还是很好用的外力，他不会矫情不用。不过在心理上，也不断惊醒自己，不要形成依赖，做好失去，甚至被小助手反戈一击的心理准备。
两岸险峰峻岭，滔滔江水东流。除去了阵法掩盖的昏黄颜色，青绿偶然露出岩石的崇山之间，一条白色银链，跳跃东流。
江水湍急，白浪翻天。
靠近两人的一侧岸边略微平坦，沿着山势水形，参差摆下十多个摊位，数十名分别穿着黄衣、彩衣的男女，晾出货物出售。在他们两侧，还有数量不逊色于毒龙涧中人的服饰各异的散修，摆摊叫卖。
比起毒龙涧一众男女，散修们的摊位显得杂乱许多。
“这些都是……人类？”
“名门大派懂的豢养道兵，妖怪有时也会圈养人类为他们劳作。不过这些倒不全是人类。毒龙涧中魔气浓厚，普通人寿命不长。这些大约都是二妖培育出来，代替人类进行精细工作的半妖吧。”
不用他说，小助手也已经显示出来。
视野移动，河岸边上，一名名黄衣汉子，彩衣女子的资料纷纷闪现。
“血统：人类50%，通天妖蟒50%……”
“人类75%，碧花25%……”
……
“人类25%，通天妖蟒25%，五彩花25%，白头水猿25%……”
视线停顿在
岸边最美丽的一名彩衣女子身上。只见她笑颜如花，一头雪发，脸型介于鹅蛋与瓜子之间，俏丽中透着三分朴实，周身透着小家碧玉的气息。仿佛普通农家中，生长出的天香国色。
谁也想不到，她身上竟然有四分之三血统，分别来自三种妖怪。
“这个……该斩妖除魔吧？”
正常来讲，如果得不到强大妖魔，有着正统传承的修士点化。必须修炼到凝聚妖丹，妖类的大妖，相当于人类真人境界，方能化形。故此，能够自主化形的，必然都是大妖。
除此之外，点化的方法也有两种。
各家称呼不同，手段不同，总之无外乎一种单对单，一种单对多。一次点化一名妖怪化形的法术还好，大批量的点化法术，难免就不那么考究。点化出来的妖怪徒具人形，智商和白痴也差不太多。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蟒毒、花二妖根本不具备施展点化法术的修为。
纯种人类无法在毒龙涧里长期生存，未化形的妖怪又不能满足二妖役使的需求，所以培养出这么一批人妖混血来。
使用人类配种，多么邪恶的行为啊！
按照前世习惯，值得开个国际会议声讨一下了，说不准还会招来多国部队什么的。不过在这个世界好像不那么十恶不赦，毒龙涧里数百名人类修士，没有谁表现得义愤填膺，反而有兴趣和这些半妖们讨价还价，从他们手上交换、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醉蓝甩动长长的雪发，仰头看向半山高度，御剑浮空的两个影子。
挽成一束，用亮色绸缎裁成细条，在背后扎起的雪白头发格外柔顺。比起普通人类头发细小了一半，丝丝亮丽，更显顺滑。严格来说，和水猿头顶的白毛相似程度多过人类的头发。
神光期，在毒龙涧里已经是超乎寻常的高手，大多数半妖都还停留在壮体阶段，能够晋级御气的少之又少。
人、妖双方面的血脉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也造成人类、妖怪的修炼功法对半妖们都不大适用。除非走出自己的道路，否则很难在修炼上有所成就。
半空中人影降下，一白一黄两道身影，降落在距离不远的河边。
醉蓝兴奋脆声招呼：“两位大人，请来这边看看。我们这毒龙涧里出产的不少东西，都是外边没有的哦。”
龙霄鹏为张焚介绍道：“魔教被逐出姝，修炼魔功作为本身基础道诀的，在姝古陆上已极少见。不过当年魔教遗留的，从海西传到大陆的魔道法术，各种实用战技，在姝还有流传。应为威力大，杀伤强，不少还被改头换面，当做杀手锏隐藏。”
“修炼这些法术、战技，如果改得不好，仍然时常需要一些魔道资源配合。长山贫瘠，是针对正统修士说的。这里有被魔气浸染的灵气，蟒毒、花当年又是魔君身边厮混过的人物，炼制魔丹、魔宝出售，已经成为毒龙涧对外交易的重要产品。”
所谓神光，神念大光者也！神识离体扫描，是神光期的标志性能力。这里河边市集上的修真者，就以张、龙两人修为最高。少了忌惮，张焚神念扫过，集市
上有些什么东西，出售什么，收购什么，已经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东西？”张焚信手指向最远处一个摊位上，出售的残章拓片。
“那边是……”雪发朱颜的醉蓝一阵迷糊，远望打量，过了片刻才看清张焚所指，侧头说道：“那边出售的是一些来自海西的图文，还有……拓片。婢子醉蓝，这位大人如果有兴趣，婢子可以带您过去看看。”
见她迷迷糊糊说不清楚，龙霄鹏一旁解释道：“姝古陆上的魔教功法经过历代扫荡，虽然止不住人私藏，也大多残缺不全了。即使单一法术完整，背后支撑的魔门理论也没人记得，想要改良消化，事倍功半。花当年曾是魔君侍妾，蟒毒、花两人从海西卷来的魔教典籍，其实深度、广博都远超大陆上被人私藏的部分。”
“一方面，这两位出售一些对他们不太紧要的魔教功法，换取资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对面合作，找人帮他们参悟，他们从魔君手上得来一些残本，不过有兴趣的人不多。”
“原来如此……”
如果是以前，张焚不会对这些魔功残篇有兴趣。经过一次献祭之后，他心中明白，献祭元灵过后的推演功能，其实还要看他能够提供多少资料。脑袋里的知识都还是有用的。
就仿佛沧海流波剑，融汇了大量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的物理、大气知识。
书到用时方恨少，前一世带来的科技知识没办法补充，这个世界的一切书籍他都不愿意放过。
“过去看看！”移步走到摊位前，神识扫过，大量的资料印入脑海。可惜，这里的东西只相当于一个试读，好像vip章节不交钱能够看到的内容，只能让人对后续记载的功法、知识有个大概猜测。
“这篇剑诀怎么卖？”张焚翻掌一摄，摊位上，一张拓印着残缺剑诀的纸片飘飘飞到他的手中，向醉蓝问道。
“这就要买了？”雪发小美女一阵呆愣，被张焚又追问一次，才慌慌张张回过神来，答道：“这些东西摆在摊位上只是给人看看，真要出售，需得和金总管面议。”
“金总管？”张焚看向龙霄鹏。
龙霄鹏道：“金总管是毒龙涧里的大总管，游仙会同毒龙涧多次交易，都是此人出面。据猜测，此人应是蟒毒后裔。”
“你们金总管什么时候到？”看向一直呆萌呆萌的醉蓝，张焚玩心大起，好奇问道：“知道我们这些修士是来做什么的吗？”
“再过三天，河水再次雾化，金总管就会驾驭楼船来接我们啦，总还要三十一二个时辰哩！”
“各位大人来做什么，醉蓝当然知道！有些大人说是来做生意，其实不怀好意；还有几位大人，到了这里，就一直嚷嚷要降妖除魔。”
“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以前也有人这么说，可从来没见哪位大人成功过。”醉蓝歪歪脑袋，侧过美丽的螓首道：“再说，就算各位大人真的打破小龙宫，把两位宫主除去也不会对我们不利啊。已经有好几位大人说，等到斩杀两位宫主以后，让醉蓝去他们那生活呢。”
第四十一章 河集逢旧识
半妖的脑回路正常人不懂。
交谈几句，张焚也看出来了，这些半妖的智力，比起正常人类，还是有些差距，不禁失笑道：“那好吧，三天以后，我再和你们金总管谈！”
放下手中拓片，同龙霄鹏一起，沿着河边闲逛。毒龙涧里的出产，两人多数都用不上。摆摊的散修手里，也淘不出看得入眼的东西。
两人随意买了些低级妖兽出产的毛皮筋骨，正要返回山洞修炼打发时间。
忽然，眼前青影一闪，一名手摇折扇，额头一块拳头大小黑斑，做书生打扮的中年修士，闪身拦在两人身前。
“龙老弟，往哪儿去？”
“禄元放！怎么又有胆子到我面前晃荡？”龙霄鹏停下脚步，双手抱胸，轻蔑看着对方，同时向张焚说道：“恶鬼书生禄元放，为祸玉沙的阳溪岛七凶之一，不知怎么也闯到这里来了。”
张焚暗暗点头。
阳溪岛是玉沙境内两条大河之一，明玉江上的一座沙洲。岛上有一处不大的阳属性灵泉，故此名为阳溪岛。
恶鬼书生禄元放、杀生头陀首届南为首的七名邪修占据阳溪岛，为祸玉沙。玉沙皇室多次派高手围剿，都被几人逃脱。上报龙山五派，却因为这七凶全部是神光修士，其中为首两人还是神光高阶，实战经验丰富，对于之前的张焚这一代的五派弟子还是困难了些。
故此，五派有志一同，都没有派人清理，打算留给后辈弟子练手。
按照正常发展，他们大约还有两三年的逍遥时间。然后，说不准被派去除暴安良的就是张焚，拿他们的首级成就刳山宗下一代领军人物的威名。
修为大增，剑诀出神入化，提前碰上七凶，张焚也是不惧。
论真实实力，神光高阶的禄元放、首届南，比起神光高阶的龙霄鹏、俞佩玉还差得远，自然更是不如司徒尔雅和方天歌，两人肯定不怕。
“这位是游仙会的哪一位？”见龙霄鹏与张焚说话，禄元放折扇连摇，出声问道。
张焚身份原本无需保密，可他这么问，却叫龙霄鹏有些为难。
游仙会青年修士里的头面人物，和刳山宗大弟子走在一起，谁见了都要多问几句了。可是他和游仙会之间的纠葛……难道龙霄鹏能够见人就把郁李仙子给他带了顶绿帽，然后他又打算撺掇师父一起投靠刳山都说一遍吗？
看出他的为难，张焚抢上前道：“我是龙兄的朋友，不知这位禄兄有什么事？”
“好说！好说！”禄元放折扇一收，合拢在掌心连敲三下，“两位想必也是为了斩杀蟒毒、花两个妖怪来的吧？看中这两名妖怪的不少，他们留下的东西也要分上一分，免得伤了和气！”
“就比如这个小美人，禄某就诚心邀请她移居阳溪岛，同我七兄弟日日相伴，夜夜**的了。”
“哈哈哈，大哥主意高！大哥主意高！”
天上地下，其余六凶以首届南为首，包围住张、龙两人。
六名神光修士一起怪声怪气的淫笑，周遭修为不如的人群无不绕道而走，远远避开。
任醉蓝再是无知，也听得出
禄元放说的不是好话，害怕的躲在张焚背后。
穿越过来的灵魂，对人外娘不像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一样歧视。或者应该说是漠视，只当成一个异类，一件东西，就连龙霄鹏或多或少，也流露出这样的态度。
唯独张焚，从内心深处，把这些外表和人类一样的半妖，同样当做人类看待。
醉蓝智商不高，本能却更加敏锐，紧贴着缩在张焚身后，瑟瑟发抖。
温暖的体温传递到张焚后背，张焚心中一暖。
他算不上滥好人，不过眼前这几个凶徒对现在的他，也算不上严峻挑战。力所能及，于己无损的情况下，他愿意，也尽量做个好人。这是从前世秦阳，一直坚持下来的做人原则。
他转身微笑拍拍醉蓝的手：“你先走，三天后见。”
“嗯！”笑容里的温暖给了醉蓝信服的力量，用力点头，转身向一直向着这边着急观望的同伴们，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本来想要拦截的七名凶徒，不知为什么，心里发寒，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半妖跑远。
“就算给龙霄鹏一个面子吧。”禄元放对自己的老老实实感到奇怪，同时心头也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游仙会、枯心老人、璃浮散人、棠棣真人，不提这些，龙霄鹏本人对他们七兄弟来说也是个扎手的硬茬。
有个金丹师父教导的神光高阶，和纯粹野蛮生长的野生神光高阶还是不同。同为散修，战斗力也有高下区别。
“到底什么事？说！”龙霄鹏只是有话不好出口，可不是怕了七凶，见他们对上张焚，恼怒挥袖喝道。
失了锐气，禄元放也不在言语上多加纠缠，老老实实的说：“劳家耆老劳雅健会同几位神通境的尊长，召集有意进入毒龙涧分一杯羹的神光以上修士，共商大计。要在正式入涧之前作出分配方案，免得到时混乱，反让蟒毒、花走脱。”
听了禄元放这话，张焚不由有种啼笑皆非感觉。
司徒尔雅、方天歌、巫马青青、左光明，几天内发生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一一浮现。
“想不到我还要再经历一次对毒龙涧里收获的分配，蟒毒、花也真倒了霉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张焚嘴角扯起一点笑容，道：“那就去呗！”
同张焚、司徒尔雅等人一起待了几天，龙霄鹏知道个中经过，也觉得好笑，点头向禄元放说道：“前面带路！”
禄元放松了口气，笑道：“别看来的人不少，真正有资格分一杯羹的不多。劳家耆老已经立下规矩，大头必须由我们神光以上的同道收取，剩下边边角角才轮得到其他人拿。所以才需要排定座次，立个规矩，大家伙同心协力，把事情办了……”
“听他口气，好像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人进去了啊！”张焚心中想道。什么劳家，是龙山区域内的劳家吗？不过区区三流修真世家！家族里最高修为也就是两名勉强进入甘露境，刻印神通的修士。
哪怕劳雅健是甘露境，也不敢在他这个刳山宗大弟子面前炸刺，何况先期进去的还有司徒尔雅和方天歌。
假如劳雅健知道，必
然不敢这么大剌剌的主持什么利益分配。
张焚心中一动，传音向龙霄鹏道：“龙兄，待会暂且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只说我是你的同伴便是。”
龙霄鹏微微点头，示意收到。
禄元放、首届南御器飞天，当先领路。其余五凶留在河边，继续等待新来的神光修士。
四人往西北方向飞行，绕过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禄元放带头拉升，随后往下降落。
脚下云雾漫漫，张焚定睛向下望去，只见四人下方，高峰顶上，一块平整石台上，聚集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服色法器各异。看修为，人人都在神光之上。
龙山五派，每一代能够在甲子内晋级神光的真传弟子，各派都不过三五人。春明门碧月湖上，有资格参加莲粥宴的青年才俊里，神光修士也只有二十七人。
这里有资格争夺一下的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并非龙山大区太弱，五派后继无人，关键就在“甲子”两个字上。
莲粥宴只有修行不到甲子的年轻一代修士才有资格参加，之前不论水云山、春林山，还是毒教巫马姐弟，也都符合修行甲子之内，和张焚属于同一代修真者的标准。
包括枯心老人纠集散修组成的游仙会，来到毒龙涧的人里，诸如龙霄鹏、璩妙嫣、矮雷公、葫芦道人等人，虽然年龄较大，也还勉强符合。眼下这一群人却不是，放眼过去，不止修行普遍超过百年，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神光。
神光修士不能继续突破，寿命极限大约在一百八十年左右，直到一百六十岁后，才会急剧衰老。看那两位老当益壮的造型，怕不是有一百六七十的年纪。
“游仙会，赤焰金光龙霄鹏，龙大侠到！”快要落到山头，首届南喊了一嗓子。
山顶上的一群人，其实早已看见禄元放、首届南带来新人，只是顾不得理会。听到首届南报出名号，不由得齐齐动容。
赤焰金光也还罢了，游仙会在这些人眼里，可是足够响亮，得罪不得的名号。
看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禄元放得意一笑，哈哈两声，右手伸展，道：“龙大侠，请！”
这座高峰顶上不知被什么人削平，变成一座西北略高，东南略低的巨大石台。
站在石台最高的西北角上，一名仙风道骨，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度的道装中年干咳一声，抱拳相迎道：“想不到毒龙涧里两名妖将，竟然惊动小龙你亲自前来，不知鬼手魔琴俞先生可来了吗？”
三仙五真，龙山八位散修高手里，以璃浮散人脾性最好，门下龙霄鹏最讲道理。仗着几十年前，对年轻时代的璃浮散人有过一些指点，劳雅健敢叫龙霄鹏一声“小龙”，却不敢把俞佩玉叫做“小俞”。老老实实称呼修为，年纪都不如他的俞佩玉“先生”。
“劳前辈还不知道吗？俞兄十月十七，春明门莲粥宴当天，在与刳山宗当代大弟子的对决中，已经陨落。”
这个消息龙霄鹏进入毒龙涧之前也不知道，还是后来从王释远那里听说。此时听劳雅健问起，身旁张焚又没有打算隐瞒的表现，自然而然说了出来，为张焚张目。
第四十二章 破涧请魔邪
“啊……啊？啊！”先是茫然，然后反应过来变成疑问，随即大惊。一个音符被劳雅健变化出来三种声调。
“俞……俞佩玉竟然陨落了！刳山宗……刳山宗……竟然是刳山大弟子，倒也不算奇怪。”震惊得无以复加，劳雅健声音里充满恐慌。
刳山宗、枯心老人，甚至是龙山五派对上游仙会，两边都是庞然大物，骤然开战，被卷进去的弱小势力必然尸骨无存。
石台上其他人都是差不多反应。
打开开启免打扰功能的点数提示，看着面前众人为他贡献了三百多点，张焚心中满意，不禁暗叹：“可惜这个世界消息传递还是太慢，我在莲粥宴上击杀鬼手魔琴的消息，至今没能传遍龙山。如果是网络时代，小助手里收获的点数早该爆满了！”
看见众人反应，龙霄鹏心中不禁好笑：“你若是知道我身边的这位，就是被你们议论，传说中的刳山大弟子。你们想要分配的利益，早被这位同水云门、毒教分过一次。早前进入毒龙涧里的人，还包括春林、水云，姝四公子里的两位，不知又该作何反应？”
“不管俞佩玉、那位刳山宗当代大弟子如何，龙山五派、游仙会如何，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一办……”扰扰攘攘大半刻钟，劳雅健回过神来，加大音量，把山顶上的嘈杂压了下来。
听他说了几句，两人已经明白，劳雅健打算弄的说白了就是合众人，共破毒龙涧，利益均沾，所以必须事先定下分配方案。
“如果有人仗着出身势力，不守规矩该怎么办？”一群神光修士里，不知是谁，挑头喧哗起来。
“这……”劳雅健不禁语塞。原本他不是没安排办法。有神通高手在场，再合众人之力，不是不能压制一些出身大势力的修士。
可龙霄鹏的出现，打乱他所有计划。
劳老人家心里的“大势力”，可还没大到游仙会、璃浮散人，金丹真人亲传弟子的地步！
看出他的尴尬，龙霄鹏微微一笑，向他传音道：“您老人家随意，不用顾忌晚辈。”
反正这些人商量出什么结果也算不了数，他又何必枉做恶人？
收到龙霄鹏传音，劳雅健也是人老成精之辈，仰天哈哈一阵大笑，道：“单凭老夫一人，或许力有不逮。不过……夏兄、宋老弟，两位都请出来吧！”
半空中骤然一声长啸，一阵黑风滚滚。黑风中间，鬼火骷髅时隐时现，一时间昏天暗地，半边天空都变得阴森恐怖。
“毒火……夏……”
山顶石台上有人认出挟黑风骷髅而来的黑袍银发老者身份，惊恐得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张焚眉头微皱，这人身份他倒是猜得出来。毒火骷髅夏彭祖。原本出身修真世家，修炼功法也算正道。可惜，天赋有限，接近一百八十岁大限时，仍然停留在神光高阶。
正道功法走不通，这夏彭祖也不是普通人物，早已暗中搜集、钻研，于寿数将尽时，一举转修邪功。竟然给他结合夏家功法，古传道书里的太阴炼魂，和一些魔功魔诀残篇，走出一条活路来，引下天
降甘露。
不过自此以后，心性大变。从一个宽厚仁义的夏家老祖，变成心狠手辣的邪道中人。
杀人无算，一直被龙山五派通缉。
石台上一群神光修士里，胆小的结结巴巴，四下张望，随时准备走避逃窜。胆子大的，忍不住出声指责：“劳前辈，您把毒火骷髅请了来算什么意思？难道要靠毒火骷髅要挟大家听从号令？”
“夏老儿，劳兄答应你参与其中，可不是请你来摆威风的！”
极远处一声清啸，一道纯青剑光破开黑风，飞射过来。漫天毒火骷髅幻象和青色剑光一起消失，露出一个枯瘦，一人健壮，两个身影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融合功法的后遗症，夏彭祖全身干枯，脸上也没有两三分肉，一眼看去，同骷髅干尸几乎没有区别，只有两颗眼珠还保留少许生气。闻言嘎嘎干笑：“不过是个小玩笑罢了，老夫既然答应，便不会违背诺言，对自己人出手。”
“是仁义宋大侠！”
“仁义宋大侠！”
四下里认出那名正气凛然，身材健壮的中年剑仙的修士纷纷叫嚷起来。
张焚眼眉跳动，巧了！这个人他也知道！
仁义剑宋尚志，原本是大廉皇朝的一名文官。收藏金石碑刻之时，碰巧得到上古剑仙留下的地图。按图索骥，传承了那名散修中的高手传承。
龙山区域，又是散修中不肯归附的高手，死因难免和龙山五派有些瓜葛。换了旁人也就罢了，不会为了几百年前，一个名义上的师父，得罪龙山五派这样的庞然大物。
可偏偏宋尚志是名认死理的读书人，出山以来，半是因为师门旧怨，半是为自己和龙山散修争个公平，屡屡和龙山五派作对，也是上了黑名单的人。不过他也看不惯枯心老人师徒的狠辣霸道，同游仙会的关系也不太好。
在普通散修，和弱小世家、门派，修为不高的修士里，声望却是极高。
瞪了夏彭祖一眼，宋尚志不再理会，抱剑扬声说道：“贫道受劳老先生之邀，前来共襄盛举，攻破毒龙涧。俗话说‘合则强 孤则弱’，那涧里的两个妖怪，虽说只是神光修为，单打独斗不一定赢得了各位。不过，从海西魔教顺回来的一身魔道法器，可不是好相与的！”
“故此，劳前辈广邀宾朋，贫道不才，添附骥尾。别的不敢说，如果各位愿意相信贫道，贫道舍了这身修为，也要为各位争出一个公平！”
“好！宋大侠好样的！”
石台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高声赞扬。
“既然有劳前辈，和宋大侠，为什么还要让妖人邪徒和我们一路……”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毒火骷髅夏彭祖眉骨上的薄皮猛然拉扯，怒道：“妖人邪徒，你是对我不满？”
一股阴风包裹着一枚骷髅头颅，带着桀桀怪笑，向那名多嘴修士扑去。
“住手！大家合力取宝，岂能因为一点言语动辄伤人？”青光流转的飞剑一拦，宋尚志一边喝住夏彭祖，一边向被他救下的多嘴修士解释：“夏老兄精通魔道法术，要破毒
龙涧，是少不得他的！”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有见识。蟒毒、花虽然只是两名妖将，不过只看这毒龙涧外三重阵法，也该知道不是一般神光修士可以轻试其锋的了。多了夏彭祖这位由正转邪的神通高手，确实让人放心不少。
“好了！”见这二三十名在场的神光修士，认同了毒火骷髅参与，劳雅健招呼一声，呵呵笑着，把众人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接着说了下去。
张焚听他所说一套，无非是众人合力入涧，论修为、排顺序分配收获。至于谁先谁后，还是按照修真界的老办法，强者在先，弱者靠后。
一番话儿说完，劳雅健呼出口气，长袖一挥。
峰顶广阔的石台边上，一根石柱隆隆生长，拔地而起，不一会已有两三丈高。
劳雅健五指合拢，遥遥刷过。
石柱上石粉簌簌掉落，现出两个大字。
“问仙！”
在场嘴快的已经小声念了出来。
劳雅健满意转身一笑，道：“我被打坐调息，周天苦循，所求无非仙道。今有此台，天生地造，正好给我等在此论道，排定座次。排前的可以优先，靠后的不必沮丧。除了此时排定顺序，过后我们还要按照出力多少，评定功劳。只要肯多出力，不是没有排到前面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老夫先祝愿各位，此行过后，仙道途中，更进一步！”
“好！”
“劳前辈说的好！”
被他挑动，一群出身不入流门派，弱小世家的修士振奋起来。
“天生地造？”张、龙两人相互看向对方，都觉得好笑。
位于西北的这座高峰，正是几天前毒教驻扎的地方。
石台位置，就是当初巫马青青大帐所在。就连插旗留下的坑洞，毒教清理的痕迹，落在知情人眼里，还能够看得出来。
“不知道巫马青青听到他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张焚嘴唇微弯的同时，石台之外的空中，第一场比拼已经开始。
一名三流小派长老，对战弱小世家家主。
剑光纵横，飞剑来去。
两人都是神光初期，比起被邀请参加莲粥宴的前身可就差得远了。
不说现在的张焚，当初他还没穿越之前，前身也足够以一敌二，轻松取胜。
当初与他一同参加莲粥宴的还有张乙、杜桂，两名刳山内门弟子，真实战力，御剑水准，这两位还真不一定强的过他那两个御气期的师弟。
“战斗经验丰富，实力其实不济，要越级挑战，就要选这样的对手！下次见到张师弟、杜师弟，真可以提醒他们一声。”
连续打了几场，上场的人实力略有增强，不过比起张焚以往的对手，还是差得极远。
这些人修为、剑诀两差，战斗风格却颇为凶悍，比起单宏邈、李天兖、司徒尔雅，乃至张焚自己这样初出茅庐的学院派来说，都不一样。即使龙霄鹏、璩妙嫣、俞佩玉也比不上他们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自身每一分本领都发挥到了极处。
第四十三章 剑气漫仙台
固然是不得已的选择，不过也值得张焚学习。
不同的战斗风格，不同的战斗经验，对于以后献祭的时候，多少算是一份资粮。
随着时间推移，汰弱留强，以众人所在石台外侧天空为战场的战斗越发激烈，修为越来越高，手段越来越强，已经颇有几分看头。
劳雅健心中却越来越不托底。
“小龙不打算上去亮一手吗？”
面对龙霄鹏微笑摇头的表情，劳雅健越发不安。
当年的璃浮散人还是他的晚辈不假，可现在，人家已经是三仙之一，赫赫有名的金丹真人。龙霄鹏站在这里，若是下场争夺还好，若是一直冷眼旁观，最后到手的东西，分还是不分他一份？
分，则难以服众；不分，未免又太小看了金丹真人。
劳雅健眼珠转动，想要龙霄鹏主动下场，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目光晃动，瞟到张焚身上，不由眼睛一亮，凑近过来，亲切问道：“这位小哥可要早点上场，搏个好点名次？小龙，不是劳叔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师承好，本领强，不着急下场。可是你们游仙会的人也不是个个同你一般本事。怎么不让这位小兄弟早些下场，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修真者之间的交往，修为差不多的论年纪；修为差得多的论修为。除非关系特别亲密，总之是以修为高下论大小。
一个多甲子前，璃浮散人初出道时，劳雅健是年龄过百的成名高手。大家都是神光境界，他的修为比起璃浮散人还高上一些，当然可以舔着脸自称一声“老哥哥”。
仗着璃浮散人性子柔和，他还敢在龙霄鹏面前充个大辈，可要让他再自认是璃浮散人的“老哥哥”，可不敢了。故此，面对龙霄鹏，只是自认为“叔”。
有实力，不上场，是不认同他们的方案，过后有得纷争。只要上了场，哪怕是龙霄鹏身边的人参与，也等于是他认同了这里的分配方式，勉强有道理可讲。
他的心思，龙霄鹏大约猜得到，心中不由好笑：“不敢打我主意，却去撺掇张焚？若是知道他是谁，不怕吓不死你！”
真实年纪，龙霄鹏将近六十，入门比张焚早，修道时间比张焚长。散修门下，也不比刳山宗讲究。早十几年，就开始独立在外行走。
张焚看面相就比他年轻许多。
直到两年前，前往水云门参加万山大会，刳山宗张焚这一代弟子，才正式外出行走。之后两年，交往、争斗的除了龙山五派里的师兄师弟，就是俞佩玉、龙霄鹏这种散修里面，新生代的佼佼者。
出身最差的，至少也是八莫李家，合潼西水剑门、东水剑门，和无敌剑派之流。虽然在莲粥宴上，无敌剑派也被张焚心中称作“三流”，比起今天到场这些人所属门派，无敌剑派至少又上了一个档次。
外面听过刳山大弟子名声的人不少，当面认得出他的人不多。
储物袋空间有限，原主离开刳山之时，只往里面装了三套衣服。两套是刳山宗制式服装，另有一套不带任何标识的普通修士法衣。之前两套刳山宗弟子标准装束先后破损
，这次出关，张焚只得换上最后一套普通法衣，素色纯白，看上去同山下诸国的书生秀才相差不多。
长若流水的头发用一条白绸扎起。
发若墨染，瞳如点漆。
纯白丝绸制作，仿佛民间富裕之家书生穿着的一套衣袍，消减了他身上满满的不逊和桀骜。看起来，倒和司徒尔雅的温文有几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司徒尔雅给人感觉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仿佛华堂上的美玉。现在的张焚形象更加内敛，好比英华内敛的璞玉，草木掩映的竹石。
高华不足，而出尘犹有过之。
能够与龙霄鹏并肩而行，劳雅健心中已经把对张焚的评价尽量调高。可是任他怎么调高，也只想到，这是一名地位和龙霄鹏相差不远的游仙会青年高手。怎么也想不到被他撺掇下场的竟然是名位、战力俱在龙霄鹏之上的刳山宗大弟子。
对这位“劳叔”，龙霄鹏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不愿意他在张焚面前丢个大脸，哈哈一笑，正要扯开话题。
忽听身旁张焚说道：“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去凑热闹算怎么回事？”龙霄鹏心头诧异，正要开口劝说，一旁的劳雅健却是心花怒放，连忙用言语敲定：“那好！待会老叔就看这位贤侄你大展身手了！预祝贤侄旗开得胜，剑到功成！”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见张焚向他使得眼色，龙霄鹏也就熄了劝阻的心思，暗笑道：“剑到功成？待会看到刳山剑诀，不知您该是什么表情！”
倏尔不过片刻，激斗中的两人又有一名败下阵来。
另外一人盘膝坐下，调息打坐大半刻钟，才有睁开双眼，一声长啸，御剑飞起，问道：“谁来？”
“都让让！都让让！”劳雅健开口说话，阻止了剩下不多，想要出手的“高手”。轻咳一声道：“这位……游仙会的这位……”
临到开口介绍，才猛然省起自己竟然还没问过张焚身份。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敝人姓张，与龙兄结伴同行，可不是游仙会的人。”
急切中，劳雅健顾不得多想，大声说道：“这位张贤侄有意出手一试，下一场，就由这位张贤侄，同王兄一战。”
同时心中思忖：“姓张，不是游仙会的人，这是哪一家的青年高手？”
彩凤不与寒鸦同飞。
够资格同龙霄鹏并肩过来，想必也是神光境的修士。一时间，劳雅健想不起哪家年轻高手有姓张的，修为、造型都对得上，想道：“且看他御剑路数！”
皱眉凝神，等着两人出手。
“他这一手刳山剑诀，龙山境内不说广为流传，至少没有几个看见认不出来，岂不是一出手就露了相？张兄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啊？”
龙霄鹏正觉奇怪，就看见石台边缘腾空而起的张焚含笑向他解释道：“上次疗伤偶有所感，新近悟得一套剑术。借此机会，小弟见猎心喜，忍不住想要试演一二，也请龙兄鉴赏！”
“哈哈哈！张兄领悟的剑法自然是好的，在下拭目以待！”龙霄鹏豪迈笑道，高声应答
两人这番旁若无人，惹恼了等着和张焚比试的对手。
能够被劳雅健用上个“兄”字，现在出场的这位神光修士，年龄也不小了。头发由黑转白，已经接近一百六十岁衰老关头，闻言淡淡“哼”了一声：“小辈，嘴上功夫没用，且用飞剑说话吧！”
“是是，您老人家请！”
王谏岳双眼翻起，抬头望天。
天风浩荡，白云无踪，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色。
六十，还是七十面前的那一次险死还生，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当时，同他对敌的是一名海外来的美貌女修。他只是起了少许轻视，动了少许色心，就险些一命呜呼。
后来怎样？
他不愿回忆。
总之是红粉化骷髅，朱颜成脓血。可惜了一副上好皮囊！
老年人心性淡泊。见得多，经历得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火气就不会那么旺盛。
龙霄鹏什么人他是知道的，自然也就不会轻视张焚。
“出招吧！”王谏岳昂首说道。
“您老人家年纪大，还是您先请吧。”
“好！”王谏岳右手划过一个圆圈，比寻常飞剑短了一半，银光闪闪，一柄只称得上是短剑的飞剑破空飞出。
九道虚影一闪即逝，合为一股银光。
张焚早已看得清楚，王谏岳所用剑术别无出奇之处。只不过是龙山地区广为流传的三才剑诀变式。
尽管王家历代尽力修改，由一变三，取九宫代三才，还取了个“王家九宫剑”的名字。底子里，其实还是那套俗之又俗，龙山区域，没有传承的散修，十个里九个会的大路剑诀。
只不过凭着浸淫日久，淬炼出一股威力。
从少年学剑开始，王谏岳掌握这套剑诀的时间超过一百五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把剑术磨炼到炉火纯青，圆转如意的地步。
飒飒银龙，夭矫飞腾。
这一剑的威力，超过之前所有。
看似简简单单御剑飞刺，其实不然。面对着这一剑的人，只要心中生出闪躲回避的想法，就会发现，王谏岳飞剑一击所取的路线极其巧妙。既直且弯，隐隐约约的弧形笼罩了目标附近所有的空间。
不论上下左右前后，只要目标移动，飞剑都能顺势变向，发出雷霆一击。
“老王这一剑不简单啊！”劳雅健甘露期的修为，飞剑上的造诣不一定超过王谏岳，不过更高的境界带来更强悍的身体素质，眼力一定是有的。
在他看来，闪躲之后再行招架，蓄力被打断之后，一身实力仓促间最多发挥七成。而王谏岳这一剑方位角度的巧妙，可以使飞剑变向后，仍然保有九成以上的威力。
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原地，硬挡硬架。
凭他高出王谏岳的实力自然不惧，不过眼下嘛……看了姓张的小子要吃点亏了！
劳雅健捻须微笑。
异变陡生！
一道橙色光芒高速飞起，两人之间的天空中，金红之间颜色，一团滚滚流动的漩涡横空出现。
第四十四章 流波初显威
螺旋形的气旋一闪即逝。
王谏岳劲射的飞剑受到吸引，蓦然一偏，不但未能建功取胜，反而空门大开，露出极大的破绽。
铮铮，铮铮。
空气中传来一阵密雨般的飞剑碰撞声音，火光隐隐绽现。
一招失措，王谏岳仍有办法。一百五十年经验不是白给，迅速召回飞剑护身。
很快就稍稍搬回局势。
可是对手攻击用的剑诀也还罢了，每每王谏岳抢到进攻机会，总会被对方飞剑行经路线，生出的大大小小漩涡吸引之力引偏，逼得他空门大开，不得不回剑自守。
往复几次，王谏岳再跟不上对方飞剑速度，眼睁睁看着金红光芒一个突袭，擦着脖子过去，面如死灰。
“承让！”张焚收回乘黄，淡然说道。
“少侠剑法高明，老朽自愧不如！”渡过一百五十多个岁月，执掌曲溪王家超过三十年，王谏岳不至于这点气度没有。抱拳回礼，退回到峰顶石台。
石台外的空中，只剩张焚独自凌空虚浮。
山风劲吹，白衫金剑，漆黑长发猎猎飞扬，愈发显得风采非凡。
“还有哪位？敬请赐教！”
峰顶上还没出过手的高手已经不多了，一时无人应答。过了几息时间，才有一名须发皆白，手掌粗大的老者走出来道：“散修蓝元道，就让老夫来会会你吧。不过老夫用的可不是飞剑，看仔细了！”
袍袖挥舞，两枚香瓜大小，八棱二十六面，银灿灿的一块法宝，抛飞出来。
“四面八方大乱捶！”
张焚的记忆里，刳山宗也收藏有这门功法。宗门历代长辈对此的评价是，还不如用飞剑。
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这个世界也有相似的道理。
越古怪的兵器，需要越独特，越不同俗流的技巧。而高深的技巧往往不会出现在三四流的势力中。
沧海流波剑，剑光如环，空气中生出一个个漩涡，一股股吸引之力同时牵扯，偏转八棱银锤飞行路线。
这位老人家看上去比王谏岳年纪还大，多年光阴，果然不是虚度。由他出战，不能说克制张焚剑式造成的吸力，在余下几人里，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使用的兵器法宝叫做八棱崩山亮银锤，锤上刻印符，炼制之时也使了手段。这一双银锤的奥妙就在于轻重随心。
不捏动法诀，两枚银锤只有二三十斤，飞行疾速，不受阻碍。
一旦接敌，重量可以骤增，变成每只一千八百斤的重物，不愧崩山之名！
蓝元道心里存了小心，银锤出手，就调整到四五百斤重。
重的兵器，总比轻的更不容易受到吸引。
双锤呜呜回旋，撕裂空气发出风声，一时把对面那小子逼得远远推开。
蓝元道老怀大畅。
忽然，对面张焚剑式一展，飞剑弧线绕过一个绝大回环。空中蓦然浮现碧海深深，海潮回旋，仿佛深海之上，多出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洞的异象。
橙黄颜色飞剑上发出的吸力，猛然增加到蓝元道想象不到的程度。
蓝元道措手不及，一
双八棱崩山亮银锤，嗖嗖两声，高速飞射，投进剑势漩涡里。
眼前一花，对面那名比他年轻百岁以上的后辈，白衣飘飘，手托银锤，含笑站在他的面前。
“承让！”
蓝元道一阵羞愧，掩面取回一对银锤，头也不回，离开高峰飞遁远去。
“剑上发生吸力，这是哪一家的剑术？”不止劳雅健，峰顶石台上，所有有资格、没资格上场一战的人，都在扪心自问。
除了龙霄鹏。
“偶有所感……新近悟得……难道这几招剑式竟然是张兄自创？”
张焚这两场比试，显露的剑术，路数明显和众人熟知的刳山剑诀不同。如果说是刳山宗不为人知的进阶剑诀，还不令他惊讶。可是，回想起张焚刚才所说，竟然像是自创，怎能不令他震撼？
自创一门剑诀，绝非易事。
璃浮散人的璃光掠影剑，得自前代石刻遗存，半是补全，半是由她自创。从数十年前御气期得到此剑，尚且一直增删修补，直到今日，未能最终定稿。
个中辛苦，作为散人弟子的龙霄鹏怎能不知？
张焚刚才施展的几招剑式，法度严谨，力量独特，如果当真是他自创，那就可畏可怖了！
“可畏可怖！如此天资悟性，当真天纵之才！”心中涌起强烈不安，龙霄鹏念头一转，无声暗笑：“如果我没看穿璩……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还留在游仙会里，张焚自然是我的大敌。可是既然已经准备投靠刳山，这位宗门大弟子越强，岂不是刳山宗的未来更好？”
“呵呵！有雨涛前辈在，也不怕他会坑我们师徒！”
“由我来吧！”
石台上再次蹿出一人。
这一次众人无不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多加了十余分的精神，观察张焚剑法。
过不多时，只在张焚面前坚持了三十二个回合，这位来自流花河，小有名气一家剑派的神光期剑客，飞剑落入漩涡，失去控制，不得不黯然退下。
这一次众人都看得清楚，看他攻击时用的剑诀，其实就是龙山区域流传极为普遍的入门剑诀“归元剑诀”。说是归元，万流归一，其实就是一元，比起大多数散修最喜欢选择的“三才”，还要简单。
只是他防守，引开敌人飞剑的那一手剑术确实非凡。
一门粗浅，一门高明。
“这是在隐藏出身门派吧？”在场众修士不说人老成精，至少也在外行走多年，不难看得出来。
劳雅健心中又是另外一番盘算。
“失策！失策！原打算通过这小子把小龙拖下场，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如此扎手！”眼见还没输过一场的修士已经不多了，难不成真要他们三名神通修士亲自下场，才压得住这两人？
那样的话，不说以大欺小，会不会惹出别家大人，过后找上门来，说道说道。至少目前，可要大大丢脸了。
在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番隐忧。
“需要隐藏出身，必然不是出身默默无闻的无名小派。师门里有这么一门奇特剑法，又能和小龙平等论交，想必是有些背景。打得轻了只怕他是不服，出手重了，又怕伤了和气，
看来只有我亲自出手了。”
清咳一声，正要说上两句，亲自出手。
远处与这种高峰高度相近，同在阵法封锁范围里西北方向的另一座高峰上，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一男两女三道身影显现出来，之前看见过的，那位河散人的弟子唐小飞抚掌跳了出来：“想不到，想不到！原本只看看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却想不到还能见识这么有趣的一门剑诀！”
“小子，说些什么！”
旁若无人的姿态，激的石台上的众修群情激愤。
即使以劳雅健的老奸巨猾也不禁恼怒，毒火骷髅夏彭祖镶嵌在骷髅眼窝的一双眼睛里火光闪动，宋尚志脸上显出不满，道袍宽广的袖口一拂，怒道：“哪里来的小辈，竟敢大言不惭！”
“仁义剑宋大侠？”唐小飞仍然是那副看似人畜无害，其实目中无人的姿态，双手揽住左右两名漂亮女修腰肢，懒洋洋的说：“怎么就不对了？看阁下剑气凝聚不散，宛若精钢，应该刻印的是‘一气归元’吧？”
“倒是有传言‘一元’胜过”九宫，不过那都是上古时候的事了。姝有记载以来，能凭一种神通成就金丹的少之又少，你这仁义剑的道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龙、张两人听得暗暗点头。
天降甘露，刻印本命神通，确实同凝聚金丹大有关系。至少龙山，近千年内，从没听说过有一元成丹的。
宋尚志脸色微变。
不等他说话，唐小飞目光已经转向劳、夏两人。
“相比他们个，你倒还是最有上进心的！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斗志全失，这样的修士枉称神通，也就是在修为战力不如你们的人面前抖抖威风了。说是蛤蟆，说不准还高看了你们。”
劳雅健脸色大变。
三个人中，宋尚志半途入道，虽然得到前人遗迹，仍然算是野路子出身，之前修行走错不少道路。不过他道心坚固，对自己问题心知肚明，也从未放弃，所以脸上仅是微变，就恢复如常。
劳雅健则是自知天赋不足，家中传承也算不上高明，主动放弃了凝聚金丹的通用选择，转而选择不适宜结丹，却对战斗力十分的神通镌刻丹田。放弃未来，换取战斗力的强大。
唐小飞恰恰说中他的痛处，劳雅健差点忍不住胸中怒火燃烧，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远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劳雅健眯起双眼，暗道：“刻印神通，此次出关之后，怕给家族惹来麻烦，遗祸子孙，处处与人为善。莫非是太好说话，被人当做可欺，以为老夫不会杀人了吗？”
胸中杀机澎湃涌起。
像他这样的老人，就算动了杀机，也不会像年轻人一样莽撞冲动。左右看看，宋尚志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可也不像会护着唐小飞的样子。夏彭祖一张骷髅脸上看不出表情，熟悉他的人从他眼珠，和肢体细微动作上，却可以看出，这位毒火骷髅已经怒急，随时可能暴起发作。
“待我再探探他的底子，如果没什么来历，小子！就要怪你的命不好了！”劳雅健心中发狠，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身边不远，一阵清扬笑声响起。
第四十五章 锐剑斩骷髅
“不错！不错！”张焚鼓掌赞道，双脚凌空步虚，从石台外侧的半空中，仿佛拾级而下，一步步走回峰顶石台，“刻印错了神通的甘露境，确实不值一哂，说是蛤蟆，也不为过！”
“是嘛？我就觉得你的功法有趣，没想到你这人也很有趣，挺合我胃口的。”
唐小飞遥遥作答。
两人一问一答，把这边山峰上三大神通高手气得三尸暴躁，也把唐小飞身侧两名女修吓得不轻。
这两名女修都是唐小飞离开师门以后结识的，除了青春貌美一无是处。这段时间，跟着唐小飞做了不少，在她们以往看来胆大包天的事情，知道他本事大，对唐小飞也建立了一些信心，才会跟着他潜伏对面山峰窥探。
可是，谁也想不到唐小飞胆子竟然大到当面挑衅神通高手！
“放心！放心！隔着好几里的距离，打不过还跑不掉吗？”唐小飞不避嫌疑，左右各亲了一口，抚慰两女，扬声问道：“对面的有趣朋友，站在这边说话，我有把握不腰痛。可你那边的距离，离那边的蛤蟆可就太近了些。用不用我唐小飞拉你一把？”
石台上，众人看向张焚眼神都有些怪异。
敢在三名神通高手中间侃侃而谈，嘲笑讥讽的神光修士，他们谁都没有见过。
这个“中间”可不是什么虚指，而是实实在在的中间。
凌空步虚走到石台上，张焚所处位置恰恰就是劳、夏、宋三人身前。站在石台边缘，与对面山峰上的唐小飞隔河问答，身后三大高手，同他距离都不算远。距离最近的毒火骷髅，只有数尺；最远的仁义剑客离开他也不到三丈。
目光紧盯包裹在骷髅手腕的一层皮肤，跳动得越来越剧烈，脸上仅剩的一双眼珠里，凶光越来越盛的夏彭祖，劳雅健传音道：“夏兄，制怒！”
“你忍得我忍不得！璃浮散人！好大的名声！惹恼了老祖我，离开龙山，远遁海西，游仙会又能奈我何？”
夏彭祖同样以传音作答。
劳雅健暗暗皱眉，同样怒火中烧，他却不像夏彭祖一般百无禁忌。劳家一大家子，亲朋故旧，可还是要在龙山境内讨生活的。“游仙会……龙山五派……”
刹那间，劳雅健脑中闪过七八种善后方案，不过……就算想完全投靠龙山五派，劳家也没有让人家全力庇护的本钱！
如果仅是一般性的靠拢，和现在有多大区别？
龙霄鹏势头正盛，行情看涨，不需要多少年，说不准就能和璃浮散人一样，后来居上，修为反超过他。不说其它，单单把他得罪狠了，对劳家大大不利。
劳雅健心头苦笑：“想不到被这小子当面讥讽，还要想办法，别让他伤得太重！力不如人，无可奈何！不过，就算要护着点这小子，也务必要让他吃点苦头！”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只听身旁夏彭祖一声暴喝：“小子，找死！”
黑风乍起，毒火狂喷。
簇拥着一只皮包骨头的骷髅手臂，惊雷电掣，直取张焚胸膛。
百忙之中，劳雅健尚且不忘观
察龙霄鹏脸色。只见他神色稍有凝重，紧握“阔虎”，却不十分紧张。
“这是什么意思？”脑袋里思维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劳雅健身体已经扑了出去。
凌厉的剑风平地涌起，石台上瞬间生出一个风圈，大大小小的漩涡带得人身体乱转，包括劳雅健在内，没人稳定得住身体。
狂涌的剑风中间，一团金亮的光芒陡然出现，又急速爆炸。金红的光芒爆炸开来。
劳雅健只觉得仿佛像是幻觉，一道金光闪过，山顶上的剑风、金芒、黑风、毒火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怔立不动的毒火骷髅，和持剑站立的白衣青年。
他不敢相信，揉揉双眼，几乎疑是幻觉。
一切都变得静止，仁义剑客、王谏岳、陆同飞，一个个自命在这毒龙涧外称得上顶尖，摩拳擦掌，想着大展身手的人物，目瞪口呆，形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张……张焚！你是刳山张焚！”山峰顶上，满西崖李家家主由颤抖、断续，变得肯定、清晰的声音，打破了石台上的沉寂。
噗！凌厉的剑气，“之”字形从毒火骷髅体内爆发开来，夏彭祖身躯绽裂，透出曲折的金红光芒。
鲜血喷溅，剑气漫天。
一阵不到正常人三分之一份量的血雨过后，静静伫立的前任夏家老祖，猛然四分五裂，成为堆叠在地面的一堆碎肉躯干。
“是你！是你！我在前去刳山宗朝拜的时候，远远看见过你一面！”之前只觉得有些脸熟，被李家家主提醒之后，或多或少，直接间接，接触过张焚形象的修真者们，纷纷恍如大悟。
“张焚！刳山宗的张焚！”
“刚才龙霄鹏说他杀了俞佩玉的。”
“那他们俩怎么会走在一起？”
“嘘～噤声！”
“哈哈哈，今日兴尽，感谢诸位同我试剑！”瞟了一眼趁着在他突施辣手，斩杀夏彭祖之后，便立即退走的唐小飞三人，张焚振剑朗笑，提起毒火骷髅恰好保留完整的首级，拎在手里，四方抱拳一揖道：“各位如何安排，与在下无关。不过此獠倒行逆施，作恶多端，既然见面，便容不得他再活下去！龙兄，还不走吗？”
“张兄等我，正要同行！”龙霄鹏以一阵朗笑回应，飞身追着张焚去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劳雅健松了口气，只觉得汗湿重衣。
“神光斩甘露！神光斩甘露！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在名门大派面前，竟然这么……”后续“不堪一击”几个字刚刚出现脑海，劳雅健猛然醒悟：“不对！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那些，拥有五六种本命神通的名门弟子对手，可是……”
刚才张焚的举动形同偷袭，只是受他气势所慑，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想。
劳雅健心中振奋起几缕煞气，忖道：“若是早些想到，说什么也要给他个教训！我就不信凭我们甘露期的真元，还压不住一个神光！”
很快他又想到对方身份，这口气不禁泄了，心中颓丧：“要是早知道他是刳山宗大弟子，只怕老夫也没勇气和他
动手了吧……”
不管他这里九曲回肠，在不明真相群众眼里，张焚就是实实在在的以神光斩神通，杀死颇有凶名的毒火骷髅。由此引发的情绪波动，犹胜听到俞佩玉败亡于他剑下时候。
打开小助手，收获点数的记录又刷了一波。
“等到这个消息扩散，想必还会为我带来更多点数。”
“唐小飞，我的沧海流波剑还等着你，可要前来一试？”
郎朗话语回荡几座山峰，久久不见有人回应。
“那小子脚底抹油，早走得远了，张兄何必与他一样见识！”
张焚心头舒畅，一笑作罢。
两人御剑回到早前闭关疗伤的山洞前，试剑论道，坐看谷中风云起落。风生云灭，这一片空间被放大后，接近千里长度的巨大山峡又发生几许争斗。不知是否两人坐镇于此的消息传开，始终无人上门打扰。
即便是河边市集，山峰幽谷发生冲突，总又很快平息，掀不起一点风浪。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时间很快过去，龙霄鹏精神有些疲倦，眉宇间却是一片振奋。起身抱拳道：“多谢张兄！”
“不必客气！”张焚一声朗笑，“璃浮前辈若肯出任本宗客卿长老，龙兄就是自己兄弟。本门各种功法剑诀，历代祖师笔记，都可以向贤师徒开放。张焚何惜小小一套自悟剑诀？”
两天两夜时间，足够龙霄鹏掌握沧海流波剑核心精义，深知这路剑诀虽然杀伤不强，不过别出机枢，极尽巧思，不比龙山大区一些所谓的上乘剑诀差了。
论开拓性、创新性，其实犹有过之。
大恩不言谢，龙霄鹏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用力抱拳道：“霄鹏一定尽力向家师说明！”
张焚伸手将他扶起，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不是张焚不珍惜剑诀。
沧海流波剑虽然巧妙，是他献祭得来的第一种功法。巧妙是巧妙了，可惜杀伤不足，不足以成为他压箱底的撒手锏。
两天以前，张焚丈以击毙毒火骷髅夏彭祖的，仍旧是刳山剑诀里的拼命绝招，一往无回舍身剑！只不过是他控制了真元，又添加融合金光绝电剑部分理念，创造出的改良版。
得到剑骨1.5倍增幅，这一击威力不逊于莲粥宴上的张焚全力发挥，对自身伤害只有三成，缩小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有小助手，有献祭功能，沧海流波剑之类的“自悟功法”，以后肯定纷至沓来。
不能成为现阶段压箱底的手段，也就不值得过分保密，倒不如用来换取龙霄鹏的好感度。
浓浓的夜雾散去，东风吹尽，东面的群山背后现出一道长长的鱼肚白。这颜色须臾万变，时而有些偏灰，时而又显得苍白。终于，所有颜色被灿然的金黄一扫而空，天际尽头，一个滚圆的火球跃上天空。
天光大亮，阳光照射到峡谷里。
“水变红啦！水变红啦！”
毒龙江边传来高声的叫嚷。
两人一震，同时御剑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