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星罗死海
“陆姑娘,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苏迈见陆云奚立于湖畔,半晌不见动静,便走过来问道。
“这湖,有些古怪!”陆云奚怔了怔,突然答非所问地道。
“有何古怪?”花相容闻言,面色一动,忙急问道。
“你们有可发现,湖中有鱼类存在?”陆云奚眼有迷惑,反问道。
苏迈和花相容同时一愣,先前被这突然而来的神秘大泽,弄得有些茫然无措,二人注意力均集中在那空茫辽阔的水面之上,却未及留下水下之物。
此刻被陆云奚一问,方反应过来,花相容运起修为,放开神识,向那水中探去,半晌之后,脸色越见深沉,眼里满是讶然。
苏迈无花相容之能,只能站在水面,向前方望去,只见湖水幽深,水畔数丈之下,空无一物。
“这是个死湖?”花相容探了数回,方才作罢,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身侧二人说道。
陆云奚点点头,神色隐隐有几分担忧。
“死湖?”苏迈闻言,亦惊叫道。
这死湖,顾名思义,乃是一片死寂之地,万物绝踪,生灵敛迹!
“你们可曾听过星罗海?”陆云奚随手拾起一块碎石,朝那水中抛去,边接口说道。
“仙子所言,莫非是那传说中的上古怪湖?”花相容闻言,心念电转,随后便问道。
“所料未差的话,此地多半便是!”陆云奚望着那清如明镜的水面下极速下沉的碎石,微蹙眉头,点头回道。
“若果真如此,那这星罗海,只怕北侧山林之中,凶险犹有过之!”花相容亦面露犹色,黯然说道。
“花公子,这星罗海又是何等所在?”苏迈在一旁听二人之言,一脸茫然,只觉眼前这无边巨泽甚不简单,却不知除了是个死湖之外,到底有何异样.
“星罗海,乃是上古巨泽,极少现世,亦无定所,世人多闻其名,却不知其所在,据古籍所载,此泽不知其深,湖底有神秘吸力,无论何物,一入其中,便会被吸入水底,踪迹全无,故而湖内无一生灵,乃是一死湖。”花相容望着前方看去便和寻常湖泊并无二样的湖面,缓缓解释道。
“不过一死湖而已,又有何凶险之处?”苏迈狐疑道。
这神州界上,奇山异水无数,便是这死湖,亦多有传闻,若仅是如此,倒也无甚特别。
“这死湖可不一般,湖内五行紊乱,不辨东西,一入其中,烟水茫茫,生死只安天命,便是修为高深之人,一不留心,亦可能迷失于湖中,永不得出。”花相容叹了一气,摇头说道。
“传闻中,湖中有一孤岛,名曰浮图,内有寒潭,死气充盈,据说乃是轮回之路的入口,坠入其内,便会尸骨无存!”陆云奚补充着说道。
“那倒无妨,且不说我们是否能找到这孤岛,便是到了岛上,离那寒潭远点,料想亦不会有何意外吧!”苏
迈若无其事地说道。
“上了岛,便由不得你了!”陆云奚闻言,浅笑一声,却未再解释。
“为何?”苏迈甚为好奇,忙追问道。
“到时有机会见了, 你自然就会明白!”花相容见陆云奚并未明言,不知其有何意图,故而亦未说明。
苏迈点点头,既然二人皆未明言,那肯定会有古怪,他对这些不过好奇而已,便也不再追问。
沉吟片刻,苏迈突又想到,既然这湖中孤岛如此凶险,为何还要冒险而去呢,莫非这岛上有何奇珍异宝,吸引着修士们蜂涌而至?
果然是风险与机遇并存啊,越是危险的地方,回收越是丰厚!
苏迈暗自叹息,这天下修士千万,平日里无不勾心斗角,争名夺利,为了几块灵材,数件法宝,流血牺牲亦是常有之事,若大神州,除了那几处绝地之处,只怕罕有修士足迹未及之处,天材地宝自不须言,便是那灵气汇聚之地,偶尔可见的灵植,亦被搜罗得寸叶不留。
此地封禁已久,本就神秘无比,这星罗海竟然出现于此,一旦消息走漏,却不知又会掀起何等滔天巨浪,自己三人本是出于好奇,随着花相容破阵,原只为见一见这千年前的神秘战场,探寻这背后隐藏的四大家族之秘,却不料会有此发现,这广袤幽深的茫茫巨泽,隐于这千年荒原之中,却不知是祸是福。
这边苏迈感慨不已,而花相容和陆云奚却在想着是进还是退,二人修为在神州仙界年轻一辈中,均可算是佼佼者,特别是陆云奚,较之一流修士,已不过一步之遥,平日里游历天下甚少对敌,故而亦很少遇到真正的危机,但如今面对这上古巨泽,她亦不得不再三权衡,小心行事。
而花相容本意是来此查探千年前之秘事,本想借此找寻重振花家之契机,却怎么也未料到,数千年不曾现世的星罗海,竟然会藏在这古战场之内,既然有缘遇见,自然得去查探一番,传说中那浮图岛上,可是奇珍异宝遍地,能择一而取,亦算莫大机缘。
只不过,他心思机敏,明知不可为而为,那是蠢人之举,心有大志的花二公子,自然不屑为之,故而眼下他亦甚是踌躇,也不急着表态,想先看看陆云奚的想法。
或者说,他在等!
二人各怀心事,望着前方水面一动不动,却将苏迈晾在了一旁,苏迈修为最低,按目前情形,无论是那北侧重重山野,还是眼前的茫茫水域,以他的能力,均无一闯之力,便是退回那洞口,他亦无力办到,故而亦只能在一旁,耐心等候。
这禁地之地,亦不知是何所在,无日无夜,头顶天空自三人进来之后,便一直是灰蒙蒙一片,看不出时间流逝,故亦不知此刻当是何时。
苏迈粗算了下,三人站在这水边已近半个时辰,见花相容和陆云奚仍未有何动静,便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随后道:“二位,可有决定否?”
陆云奚闻言,贝齿轻咬下唇,随后便像是做了个
艰难决定一般,轻叹一气,朝苏迈和花相容二人说道:“我打算先行一探,你们且在此等候!”
苏迈闻言,先是一怔,随后忙叫道:“陆姑娘,万万不可!”
花相容亦被其惊到,这星罗海可算是天下第一死地,不是随便能闯的地方,一旦不小心迷失其中,便万劫不复,任是陆云奚修为再高,亦只怕是有去难回。
“仙子,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实在不行,可先退往那山林之中,再做打算!”花相容转过身,朝着陆云奚言辞恳切地道。
“即来之,则安之,这星罗海虽是凶险,但毕竟是死地,并无一生灵,比之那未知的山林之内,只要稍加留意,全身而退,当应不难。”陆云奚似乎已打定主意,或许在她看来,这禁地之内,既然会有这神秘的星罗海存在,只怕那山林之中,亦非寻常所在,说不定,比这大泽更加可怕。
毕竟,三千年前的三大妖王只见其一,很难说其余两位,是否还被封禁于这山林之内!
“陆姑娘,你欲如何打探?”苏迈闻言,知劝阻无用,忙接着问道。
“先到这大泽上空,巡察一番!”陆云奚亦未有何具体计划,这水中是万万不可轻入的,唯一可行的,便是这上空。
虽说传闻中星罗海五行紊乱,难辨方位,但却只是不是绝灵之地,至于可以御剑飞行,这湖中万灵绝迹,自然亦不会有何妖物突袭,半空之中,依然被那四象弥天阵所设之禁制重重笼罩,灰蒙蒙一片,只要这阵法不撤,便不会有何变化,只要不深入其中,一时之间,应还算安全。
“仙子,谨慎起见,不妨先试上一试!”花相容见状,亦担心有何意外发生,毕竟这星罗海五行紊乱,亦是传闻中事,是否还有其它隐藏凶险,却是未知之数。
陆云奚点点头,这里她修为最高,自然得身先士卒,不过,她亦非莽撞之人,自不可能为了一探这星罗海,徒送了性命。
收起长剑,陆云奚却是将那烟霞紫绫取了出来,随手一抖,一道霞光泛起,如绸带般的一片彩云随之飘起,向那水面之上缓缓荡去。
陆云奚面露忐忑之色,目不转晴地盯着那半空,生怕一不小心,这法宝便掉了下去。
苏迈和花相容亦是屏息静气,大气不敢出,若这水面之中,当真绝灵,那这烟霞紫绫,便成了此行的第一个牺牲品。
不过,好在事情虽非想象中那般美好,但亦未坏到极致,那紫绫虽无法高飞,但亦算有惊无险,缓缓而过,并未有灵力失控而下坠之象。
“看来,这星罗海上灵力虽稀薄了点,但总算不是绝灵之地,尚可一探!”陆云奚面色轻了几许,随手一召,将那片霞光收了回来。
“二位,我去去便回,你们便留于此地,等我回来!”陆云奚话音刚落,天渊剑便已脱手而出,身形一闪,已驾在那长剑之上,随后便见一道白光划过,人剑一体,已然向那水面深处疾飞而去。
少年游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仙子狼狈
“苏迈,你,担心吗?”花相容望着陆云容消失的身影,颇有些不安地道。
“自然,这星罗海如此诡异,能不担心吗?”苏迈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坦然回道。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花相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贼兮兮地说道。
“何事?”苏迈有些狐疑望了望花相容,此时此刻,能有何事让他如此关心?
“你,和陆仙子很熟吗?”花相容一脸急切地盯着苏迈,似乎对这事很是上心。
“也谈不上吧!”苏迈没料到花相容突然问这个,想了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是,她对你,似乎特别关心啊!”花相容半信半疑地问道。
“我跟她吧,数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便一直没再见过,你想嘛,她堂堂南庭宗的天才弟子,我呢,不过一个小小剑铁门的弃徒,我们之间,天上地下,其实很难有何交集!”苏迈苦笑着道。
“苏迈,你不老实啊!”花相容半眯着眼,望着苏迈,有些古怪地道。
“此言何意?”苏迈见他这神情,有些莫名。
“你和陆仙子,一定发生过些什么,不然,以她的个性,不可能待你如此!”花相容怪笑着,见苏迈未有何反应,又皱着眉急道:“你可知,陆仙子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冰山美人,无数世家大族的公子想一亲芳泽,她看都不看一眼,我就不明白,她为何对你青睐有加呢?”
“这个嘛!”苏迈见花相容一脸疑惑又有些不解的模样,突然有些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花相容见状,跺了跺脚,急叫道。
“我说今天你怎么这么奇怪,原来是想着陆姑娘啊!”苏迈饶有兴致地望着花相容,笑眯眯地道。
“什么啊,好奇而已!”花相容被苏迈说破了,脸色微红,忙急着解释道。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苏迈学着花相容常用的姿态,摇头晃脑地念道。
“就算我心念陆仙子,那也是人之常情罢,这神州界,便如我等,又有几人不倾慕她的风采!”花相容见苏迈那揶揄的模样,干脆直接承认,陆云奚可是多少人心心念念的良朋道侣,他便是心有所想,亦是寻常之事。
“那倒也是,你堂堂花家二公子,和陆姑娘倒也是门当户对!”苏迈接口说道,心里却暗自有几分叹息,这门户出身,自古皆然,便是这飘然出俗的修仙之中,亦与俗世之中,一般无二。
“花公子倒还有几分可能,而我呢,却连想都不敢想!”苏迈心里想着,不自觉地嘴角牵动,苦笑着轻摇了下头。
“嘻嘻,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有机会多帮我在仙子面前,美言几句!”花相容闻言,看去很是欣慰,脸上笑出一朵花来。
“这个嘛,若有机会,一定尽力!”苏迈心知以他和陆云奚的这点点交情,此事自然无能为力,不过见花相容如此开心,亦不好扫了他的兴。
“好兄弟!”花相容拍了拍苏迈的肩膀,甚是感
动。
二人左右无聊,便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岩石,席地而坐,就着习习湖风,天南海北地闲扯了起来
花相容家学渊源,江湖故旧,仙门经典自是信手拈来,而苏迈走遍半个神州,奇人异士,俗世风情,亦是如数家珍,故而谈天说地,不亦乐乎。
期间,花相容很自然便问起无用和顾旷之事,苏迈谈得兴起,自然未有所藏,将和顾旷及无用相识之经过,简要的说了出来,连击杀姚朔之举,亦如实相告,只不过,仍是略过了天阙山之事。
经过先前在那猴洞之内惊险破阵之事后,苏迈借助体内的混沌之气,炼化了那股狂暴的灵力,转赠于陆云奚,便发现,这混沌之气委实惊奇无比,其作用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大上许多,虽眼下自己只是个宿主,并不知如何使用,但亦数次在鬼门关里将他拉了回来,故而除了不得已的陆云奚之外,他并不希望有第三人知道,免得徒惹麻烦。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很多时候,你越不想惹事,事情便越会找你,这混沌之气意外留在他体内,虽说给他带来不少好处,但一不小心,亦会有杀身之祸。
“苏迈,那不二酒馆又是何所在?”花相容见苏迈如此坦诚,心下亦甚欣然,想到那个他呆了半月的酒馆,干脆一股脑全问了出来。
“不就是个酒馆吗?”苏迈闻言一笑,反问道。
“依我看,只怕没这般简单!”花相容望向苏迈,似笑非笑地道。
“我只对那归掌柜的酒菜心犹念之!”苏迈不置可否,亦笑着回道。
花相容闻言,面有疑色,愣了愣。
在那呆了半月,每日除了和无用及顾旷二人喝酒闲聊,平日里无事之时,便去那食厅之中,听一群江湖闲客扯城中大事小事,酒馆虽小,却是事无巨细,消息传得倒是极快。
虽未发现有何不对,但他总隐隐感觉,这小酒馆颇不简单,那些长驻此地的酒客们,虽狼狈潦倒,但各有各的故事,便是那落魄剑客彭十四,当初亦出现于那山谷之中,看上去,修为似乎不在天琅坊风斛之下,却不知如此人物,为何甘心隐身于这不起眼的角落之中。
大隐于市,这酒馆栖于市井,谈的却尽是江湖事,最为神秘的,便是那归掌柜,藏身于后厨之内,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他私下里亦问过无用,所得的结果和自己所知无异,无用自进入这酒馆以来,相熟者,便不过清茶一人而已。
“哈哈,那倒是,就凭这江湖醉和五味鲈鱼,便可在这乾元城中,留得一席之地!”花相容见苏迈未及接话,便哈哈一笑,接过话来。
“花公子,你说这四象弥天阵被破之事,城中会不会知道啊?”苏迈随手拾起一块石子,扔向那湖面之上,随口问道。
花相容闻言,心下微惊,不过脸上却甚是淡然,接口道:“应会有所反应吧,毕竟此阵乃我们四大家族之秘,牵涉甚广,一旦被破,自然会有所察觉,不过此秘术亦只有历代家主知晓,具体是何情况,我亦不得而知!”
“如此说来,只怕用不了多久,这星罗海之事,便会传遍神州了!”苏迈闻言一叹,言语中颇有几分忧虑。
“是啊,这上古巨泽一现世,只怕又是腥风血雨!”花相容亦有几分担心,神州承平近百年,利之所在,只怕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对了花公子,你星罗海除了那浮图岛,可还有何特别之处?”苏迈心知那岛上自然不简单,不过此泽如何神秘,想来定非如此简单。
“我曾在一古籍上读到,这星罗海底有一倒悬之城,便如迷宫一般,从未有人进去过,水中这股神秘的吸力,便自那城中而来。”花相容目有神往之色,悠悠地道。
“莫非,这大湖之上,灵气稀薄,亦和水底之城有关?”苏迈闻言,甚为惊讶,
“或许是吧,只是传闻而已,却无人亲见过,谁也不清楚其中状况,便是以讹传讹也说不定!”花相容亦不甚肯定,若这湖中真有一倒悬之城,他倒很想入水一探,不过以他的修为,亦只能想想罢。
“不对啊?”苏迈突然叫了一句。
“有何不对?”花相容闻言,急问道。
“既然古籍有载,那自然便有人进去过,不然这记载之人,又从何得知?”
“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许是他瞎编的,亦不好说!”
花相容笑了笑,这神州界上数万年传承,各类古籍秘本数不胜数,许多事,久不可查,故而这古籍所载,也不一定便真有其事。
这禁地无日月,二人相谈甚欢,亦未留意时间流逝之快,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依旧灰蒙一片,星罗海上,清风徐来,波光万点,看上去,一片祥和静美。
除了不见任何水草,这怪湖,倒也无甚特别!
苏迈坐了许久,颇有些腿脚酸麻,便让起身,朝那水面深处望去。
这陆姑娘,去了这许久,也该回了吧!
就这样望了约一刻钟,苏迈已是越等越急,虽有面具遮挡,但亦可看出,他一脸的忧色。
许是真有感应,就在他焦虑不安之时,远处水天相接之处,湖面一个光点闪过,继而一道白影映入眼底,不多时,便见陆云奚一身狼狈地飞了回来。
苏迈见状,大惊失色,他自认识陆云奚以来,虽相处时日不长,但却从未见她如此狼狈。
长剑一收,陆云奚落于地面,全身湿漉漉的,像是被水淋过一般,满头秀发亦被弄得散落于肩头,脸色略有些苍白,似乎受到什么伤害一般。
“陆姑娘,你没事吧?”苏迈忙冲了过去,朝陆云奚叫道。
“仙子,可有受伤?”花相容亦急着冲了过来,大叫道。
陆云奚定定神,望了望身侧二人,叹了一气,说道:“这星罗海果然不简单!”
“有何状况?”花相容忙问道。
“我顺着这湖面探了约一个时辰,亦未见尽头,不过却意外发现,湖中央确有座孤岛,其上巨木参天,郁郁苍苍,远远看去,和寻常岛屿倒也并无两样。不过,待我一靠近,便觉不对!”
少年游 第一百九十八章 山雨欲来
“有何不对?”苏迈和花相容同时出口,能让陆云奚如此狼狈的,定非寻常之事。
“那岛外围,有一天然屏障!”陆云奚甚为遗憾地道。
“有禁制?”花相容疑道。
“看情形,不像是禁制!”陆云奚摇了摇头,继而道:“离那小岛数十丈范围,有一股巨有的吸力自水下涌来,法宝一飞过去,顿时失控,我便是一时不察,坠入水中!”
“啊!”苏迈闻言,惊叫了一声,这星罗海号称鹅毛不浮,万物不生,坠入水中,便是侥幸回得来,亦是九死一生吧。
“那水中可有异样?”花相容亦叫道。
“和传闻无二!”陆云奚回想起来,犹是一幅惊魂未定的样子,可以想见,当时的她,是何等的恐慌和无助。
“我当时亦未料到会有此变,宝剑甫一飞过,便如失去灵力一般,顿时一轻,便直往下坠,同时有股神秘的巨力,瞬间便将我扯了下来。好在修为尚在,危急时刻,总算将这剑收了回来。”陆云奚握了握手中的天渊剑,后怕不已。
苏迈见其模样,自然可以想像当时陆云奚的心情,亦不说话,等着她继续。
“一入水中,便如陷入泥沼之内,身体不受控制,不自觉地往下沉!”陆云奚双目茫然无定,望着那水面,复道:“更可怕的是,那水中犹有千钧重压,重重袭来,我拼尽修为,才侥幸逃脱,捡了命回来,亦也受了些伤。”
陆云奚说话之时,眼神却不觉地瞟了苏迈一眼,苏迈心神一动,却不知其是何意。
花相容闻言,疑窦重重,传闻这水底的吸力神秘莫测,陆云奚措不及防之下,落入水中,想要逃脱,只怕没这般简单,再说,这湖中五行紊乱,她身已受伤,又如何辨清方位,逃得回来?
不过,陆云奚并未明言,他亦不好追问,能全身而退,已然很是不易,留得性命便好!
“无论如何,安然回来便好,陆姑娘不妨先择地疗伤,将衣衫弄干,不然这湿漉漉,始终不适!”苏迈想了想,朝陆云奚说道。
陆云奚点了点头,随后,却又发现一个尴尬的问题,望向身后空茫茫一片旷野,一脸苦色。
花相容见状,瞬间反应过来,将千秋山河扇一展,一阵流光闪过,那画卷围成一团,外面看去,便像一个光幕围成的圆房子一般,从外面看,只见河流山川,楼阁城池,却看不到这内部之状。
“此处空无一处,委屈仙子将就一二!”花相容向陆云奚做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其入这图圈,聊为遮挡。
陆云奚怔了怔,随后便走了进去,眼下这旷野之下,无一藏身之地,花相容这千秋山河扇,已是最好的选择。
苏迈和花相容转过身,背对着陆云奚,向前缓缓行去。
“花公子,这湖中如此凶险,我们只怕无缘一见了!”苏迈边走,边向花相容说道。
“可惜啊,不说这湖底倒悬之城,便是那浮图岛上,传闻亦遍
地是宝,若能登岛一游,便是一无所获,也不枉此生啊!”花相容亦满脸遗憾。
“既如此,那我们如今该做何打算?”苏迈又道。
他火毒已去,暂时应有性命之虞,这乾元城中,是万不可再去了,施楠之托,他亦算尽了全力,这山中,只怕就没有这狼谷,他再去找,亦是徒然,故而他也不打算再回蔺家,虽不知蔺归元收留于他并助之封脉究竟然有何目的,但苏迈心理清楚,他和蔺归元毫无关联,甚至上说是敌非友,那神秘人将自己送至蔺家之后便消失了,亦不清楚他用意何在,不过,无论如何,他亦不过是这风云变幻的乾元城中,一颗适逢其会的棋子罢了。
这一路行来,跌跌撞撞,屡遭生死之变,老天垂怜,多遇贵人相助,才得以苟活至今,他自然不想便这样回去莫名地送死。
故而,他便打算趁这星罗海现世,群雄目光皆聚于此处之际,约上无用,向西而行,去往无定寺,完成这此生唯一的使命。
只是,三人同行,他亦不好独自离去,故而趁此机会,先问问花相容有何打算再说。
“先等等罢,若我所料未差,过不了多久,四大家族便会有人前来,这星罗海之事,用不了几个时辰,便满城皆知,到时候,这荒野之内,只怕人比这石头还多!”
花相容一直在等待机遇,此刻这星罗海突然现世,于他而言,自是意料之外的好事,乾元城正是风起云涌之际,花家若想趁势而出,乱局之中,大有可为。
故而如此良机,他自然不会错过,再说他心里有数,不久之后,第一批到的,便是他花家之人,若能先人一步,进入那浮图岛中,那形势自然就不一样。
原本,他只是想探这古战场,如今事出突然,他不得不改变计划,那三千年秘事,在星罗海这看得到的利害面前,自然得往后靠。
二人说话之际,陆云奚也已处理停当,一袭白衫素洁如初,不同的是,先前头顶乃是一只白玉发簪,许是不小心落入水中,此刻却是换上了一只银色的朱钗,上面饰着一支白玉雕成的芙蓉花,几棵晶莹透亮的珠子缀于其下,随着她莲步轻移,微微晃动,看去颇有几分活泼,和她过往清冷孤高的形象,颇有几分不同。
花相容见其面色莹润,浅笑嫣然,盈盈而来,直如春花照水,冬梅映雪,顾盼之间,明艳不如方物,有如不觉看得有些呆了。
这陆仙子,清冷得有如烟笼寒月,今日便只是一抹浅笑,却已占尽人间春色,纵是这初冬的旷野,亦因之而平添几分秀美。
“花公子,多谢了!”陆云奚步了过来,朝花相容欠了欠身,随后却朝苏迈行去。
花相容忙回了一礼,将那法宝收回,眼神望向苏迈,有一丝丝的嫉妒。
“苏迈,你有何打算?”陆云奚未顾及花相容的目光,自顾自地问向苏迈道。
“那大泽之中,我自问无力一闯,打算先在这湖畔,静观其变!”苏迈淡然回道,这星罗海便算遍地是宝,以他的修为,
亦只有临渊羡鱼的份。
“恐怕这禁地之中,亦非清静之地,四象弥天阵被破,四大家族很快便会赶来此处,星罗海出世之事,亦会传遍全城,到时只怕这满城修士,都会前来一探究竟,你这身份,又如何自处?”陆云奚略有些担心地道。
“这个倒不用担心,天下熙熙攘攘,不过一个利字,比起我这个小小的通缉犯,星罗海中的宝物,自然更有吸引力。”苏迈闻言,无奈地笑了笑。
“这倒是实话,到时候,只怕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于如何渡湖,又有几人会在意他人,再说,这事已月余,此刻城中的风声应消缓了不少,苏迈把那面具拿掉,回复原本的模样,只怕一时间,别人也认不出来。”花相容步了过来,接口说道。
“到时候人多眼杂,你小心行事!”陆云奚眼下亦未有何办法,亦只好如此。
三人一番计议,虽然已确定那浮图岛便在海中,自然无须再探,况且以他们之力,面对那护岛的屏障,亦只有远观的份,故而留于此处,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如此又了约两个时辰,天色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却不知外面的世界,此刻已是暮色苍茫。
在那猴洞入口的密林之中,花山雨和花容若一脸凝重了望向前方,身后紧跟着十多位一身劲装的花家子弟,看起来,修为皆不算低。
花家本来人丁不足,看这情形,似乎已是倾巢而出了。
自得花相容传讯,花山雨便做足了准备,将城中花家的精英弟子悉数召回,并直到天将及晚,才悄悄下山,快马加鞭,奔向伏蚕山。
伏蚕山下天微司,乃是蔺家的地盘,虽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蔺家自然也无权禁止他人往来,不过花山雨身份不一样,此刻精锐尽出,自然不愿另生枝节,一路上小心谨慎,直到入山之后,才御剑而行,直向这猴谷而来。
此刻,临近入洞,一行人却不急着入内,反而伏在这密林之中,观察了半晌。
“爹,为何不进去?”花若容蹲在花山雨身侧,低声问道。
“四象弥天阵,乃我们四大家族所共有,此阵被破,用不了多久,其余三家皆会知晓,却不知是否已有人先入其内,故而我等先在此观察片刻,看看情形再说!” 稍做停顿,花山雨又望了望,叹道:“花家式微多年,经不起折腾了!”
“爹爹所言极是!”花若容亦点头应道。
如此又过了半晌,见除了几只妖猴进出之外,并无人类修士之身影,花山雨不再沉疑,站起身,随手一挥,当先向洞口掠去。
十数道流光,自林中疾飞而出,片刻后,便没入那猴洞之内,而在其进入之后约半个时辰,又有数行人迹匆匆起来,马不停蹄地进入谷中。
而其后不久,又有不少人影,出现在那猴谷之外。
今晚,这妖猴安身之地,没来由地热闹起来,那原本正在嬉闹的妖猴,被惊得四散而去,惊恐不安地在那谷内树林之中,来回飞窜。
少年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混沌之缘
随着那猴洞之内四象弥天阵被破,原来洞内形成的反制也失效了,除了先前被花相容强行打开的花家通道之下,其余三家的图案也自行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一个个如先前苏迈三人所入之处一般无二的黑黝黝洞口。
花山雨有花相容留讯指点,加之花家那石洞被破坏最大,故而很容易便找到其所在,一行人未有丝毫停滞,便急匆匆地入洞而去。
约一个时辰之后,原来广袤空旷的原野,古老神秘的星罗湖畔,除了苏迈三人之外,终于在千年之后,又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花相容见到远处天空有黑影划过时,不经意地笑了笑,随手向天空挥了挥。
数道人影疾闪而来,花山雨一脸凝重地落在花相容身侧,望着眼前这一碧万倾,似有所悟。
花若容朝苏迈和陆云奚点了点头,拉着其弟,轻声问道:“二弟,此为何处?”
“星罗海!”花相容吐出三个字,眼神却望向乃父。
“你说什么?”花山雨闻言,眼中神光一闪而过,盯着花相容问道。
“孩儿早前已同南庭宗陆仙子查探过,这片大泽便是传闻中的星罗海!”花相容忙挺了挺身,边回着,边向花山雨引荐身侧二人。
花山雨平日行事甚为低调,故而便是乾元城中,见过他的人,亦不甚多,不过毕竟是当代花家之主,虽暂居末位,亦是声名显赫之人,陆云奚平日里虽不喜交游,但毕竟身为晚辈,便也拱手施礼。
花山雨笑着点头,谦让了几句,内心里却颇有几分欣慰,自己这小儿子平日里喜好交游,呼朋唤友,却是不务正业,没想到还能结识南庭宗这位天才弟子,看样子,他们还甚是熟悉。
不过当花山雨望向苏迈时,神色却又有几分异样。
苏迈和花相容以兄弟相称,自然得以晚辈之礼相见,花山雨见状,却是眉头微皱,沉声问道:“你便是先前将乾元城搅得大乱的苏迈?”
苏迈闻言,心里亦早有所料,便挺了挺身,抬头回道:“前辈说笑了,晚辈不过修为低微,又为师门所不易,入这仙都之中,屡遭意外,所为者,不过自保而已,又有何能力搅乱这乾元城!”
花山雨面色平淡,随后却是微微地点了点头,意外地说了句:“不错!”
苏迈闻言一怔,却不知该如何作答,按说蔺归元出了追捕令,花山雨身为花家之主,自然责无旁贷,如今见到苏迈,本该出手缉拿才是,为何却说了句“不错”,这葫芦里卖的又是什么药?
花相容见苏迈有些尴尬,忙笑着拍了拍苏迈,随后又将其父拉到一旁,显然是说明这湖中状况去了。
这花家之人一到,陆云奚和苏迈反倒成了外人,他们商议对策,二人亦不便旁听 。
陆云奚朝苏迈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沿着湖畔,朝远处行去。
苏迈见状,亦紧跟着迈步而去。
初时,二人不过一前一后,不知何时,却成了并肩而行。
陆云奚信步而行,湖风吹过发稍,掠起丝丝乱发,一阵若有若无的幽香悄然弥散。
苏迈闻得那隐隐的香味,
不觉有些迷乱,忍不住地的朝身侧佳人偷偷望去,只见那俏脸瑶鼻,白玉无暇,配上清冷疏离的神态,便说倾国倾城,亦不足夸。
陆云奚感受到苏迈的目光,转过头,正好和他四目相对,吓得苏迈面色一红,眼神闪烁,却不知如何是好。
陆云奚见状,只觉甚是好笑,便问道:“苏迈,你有话要说吗?”
“没,没有!”苏迈越急越窘,他没想到陆云奚会走着走着,突然掉过头来,便像是个偷吃的孩子,被抓了个现形一般,有些不知所措。
“我有件事不明,一直想问问你,不过,此事颇有些唐突,你若有不便,那便作罢!”陆云奚面有难色,朝苏迈问道。
“陆姑娘有何疑虑,但说无妨,苏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苏迈闻言,如获大赦,忙定了定神,言辞恳切地道。
苏迈最大的隐秘,便是那丹田之中的混沌之气,先前在那猴洞之中,陆云奚为助他脱困,以自身为饵,将那灵力引出,之后机缘巧合之中,将那灵力收服,自然也发现在苏迈身上的异样。
故而苏迈对陆云奚而言,并无不可言说之事,此刻她突然相问,虽不知何事,但苏迈确也乐意相告。
“我此番闯入星罗海,差点便死在其中!”陆云奚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没头没尾地感叹了一句。
苏迈先前听其简单说过,此刻闻言,亦点了点头,接道:“这湖中如此凶险,幸得陆姑娘仙法高深,吉人天相!”
“不,若以我本身修为,是很难自那水中脱身的!”陆云奚摇了摇头,眼神颇有几分迷茫,和平日里那睥睨一切的神态浑然不同。
苏迈闻言,亦是一惊,莫非,这湖水之中,另有隐情?
陆云奚见苏迈一脸不解的样子,便又接道:“这亦是我所疑之处,或许和你有几分关联。”
“与我相干?”
苏迈惊得瞠目结舌,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陆云奚落水之处,离那湖畔少说也在数十里之外,苏迈又有何能力,在危急时刻,出手相救?
陆云奚见状,轻笑一声,接口道:“自然非你亲自动手,我指的是那股灵力!”
“那灵力亦非我所有啊!”苏迈尚在惊疑之中,闻言亦不甚明白。
“我虽不知你如何炼化那股灵力,不过较想应和你丹田之中,那团灰蒙蒙的雾气有关!”陆云奚望向苏迈,言辞和缓地道。
苏迈未置可否,只是略点了下头,等着陆云奚继续说下去。
“我入湖之后,便被那重重压力拖下水中,慌乱之下,拼尽修为想要脱水而出,谁料,我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不到片刻,便已沉入水下数丈之深,手足麻木,意识也越来越迟钝,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很快便会死去!”
陆云奚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显然此番经历,于她而言,自是刻骨铭心。
任是她天赋过人,修为进境远超常人,但面对这湖底神秘的吸力时,却只能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命消散,那种感觉,事后想来,犹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不过,苏迈屡遭死劫,陆云奚的遭遇,他倒是深有所
感,闻言便接口问道:“莫非,之后那股灵力突发神威,将姑娘拉出了水面?”
“那倒没有!”陆云奚闻言,脸色轻松了少许,随后道:“就在我渐趋不支之时,原本被我收入丹田,尚未完全炼化的灵力,不知为何,突然自行流转了起来,在我体内四处游走,将原本有些枯歇的灵力又重新唤醒过来,片刻之间,我只觉全身灵力充盈,流转不息,借着这股奇劲,我才能摆脱那股吸力,逃了回来!”
苏迈听她这么一说,忽然感觉有些熟悉,他几次在生死关头,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正欲细想,却又听得陆云奚接着说道:“更奇的是,我冲出水面,原本已辨不清方位,冥冥中却似有所感应一般,指引着我回到这湖边。”
苏迈闻言,沉吟半晌,他亦不知具体是何道理,不过隐隐感觉,此事和那混沌之气,应脱不了干系,陆云奚想要炼化那股灵力,若不知内情,只怕很难如愿。
于是,他便迈步向前,和花家众人甩开了一段距离,随后找了块突起的岩石,靠在其上,将自己逃离铁剑门后一系列遭遇,简要的描述了一遍,而重点却是那天阙山中玄螭洞府那一段,之后这混沌之气屡救其性命以及那晚在那山谷之中轮回劫火大发神威之事,亦和盘托出。
一番叙述,被苏迈讲得跌宕起伏,那情形仿佛不是他亲身经历,却像是别的故事一般。
饶是陆云奚修为高深,胆大心细,也听得心惊不已,没想到,苏迈修为如此普通,却在不到一年之间,经历了如许多事,寻常修士便是一辈子,只怕也无法有此体验,而对这混沌之气,更觉惊奇不已。
她自幼修习道家秘法,汲取天地灵气,调息吐纳,对这引灵入体之事,自然知之甚详,不过便算在号称天下第一宗门的南庭宗,亦从未听过这天地之间还有如此奇妙的混沌之气,只可惜,未有修炼之道,苏迈徒负宝藏,却无用武之力。
待得苏迈讲完,亦是口干舌燥,见陆云奚犹未回过来,便深吸一口气,随后笑着道:“看来,那股灵力被炼化之后,亦留有一丝混沌之气,这东西甚有灵性,应该是它救了你!”
陆云奚闻言,亦觉奇妙,随后却有些自嘲地笑道:“如此说来,还得多谢你,送了我个护身符!”
苏迈难得见陆云奚调笑之言,闻言亦笑道:“不敢不敢,陆姑娘天选之材,这混沌之气留在你身上,才能物尽共用,我嘛,不过是个宿主而已!”
“这世上,当真就没有修炼这混沌之气的功法吗?”陆云奚很是好奇,见状又问道。
“听玄螭所言,似乎便是如此,混沌之气强横无比,连他的妖兽本体,皆无法承受,我们人类修士,想要驯服,谈何容易!”
苏迈一脸遗憾地回道,他自然不甘心只做个宿主,不过眼下的他,却想不了那么多,能保命便算不错。
“等有机会,我回宗门藏经殿中找找,看看能否有所发现!”陆云奚闻言,亦觉有理,人类肉身比之妖兽差之甚远,引灵入体本就是逆天之举,这天地灵气只怕已是修士能承受之极限,不然为何千万年来,未有这混沌之气的记载呢?
少年游 第二百章 反向而行
苏迈对此倒不甚在意,以他的资质,连寻常修士所修之天地灵气都驾驭不了,遑论这混沌之气了,不过陆云奚有此心意,他倒也不便拒绝,闻言亦点头致谢。
“苏迈,你说这四象弥天阵被破,为何花家之人首先赶到?”陆云奚望了望远处花家众人,颇有些疑惑地道。
“这阵法乃因花家所设之图案被毁而破,花家主率先查觉,亦在情理之中!”苏迈闻言,倒未觉有何不对。
“但你可有发觉,花公子似乎早有所料,一直在等着花家之人到来!”陆云奚总觉有些不对,但却也说不出问题所在。
“或许他们花家自有联络之法吧!”苏迈未置可否,婉转接道。
陆云奚见状,亦未再细想,随后却道:“花家之人即已到来,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其它家族和宗门之人来此,我们不妨离此远些,先看看热闹!”
苏迈闻言,颇有些感动,以陆云奚之个性,不似喜好热闹之人,之所以会有如此一说,不过担心稍后若有天琅坊之人至此,苏迈很难应付。
“陆姑娘,这星罗海现世,于修士而言,许是莫大机缘,你修为高深,若能入得那浮图岛中,当亦能有所获,苏迈此行能得姑娘庇护,已是感激不尽,之后这禁地之内,只怕吉凶难料,我不想掺和其内,打算趁乱离开此地,我们不妨就此别过罢!”苏迈沉吟片刻,虽有些不舍,但却不想连累陆云奚,故而亦是咬咬牙,拱手作别。
“这禁地之上,一片灰蒙,你无法御剑,又如何出得去?”陆云奚听出苏迈言下之意,微扬起下巴,抿嘴一笑,却是反问道。
“这个……”苏迈倒未想到此节,闻言顿了顿,随后又苦笑着道:“此地地域甚广,或许,还会有别的出口吧,我左右无事,再去找找亦无不可!”
“以你之脚程,只怕跑断脚亦未必能寻得那出口所在!”陆云奚摇摇头,不以为意地道。
“无妨!”苏迈一脸无谓,随后又道:“实在不行,我便离开此处,向那山林而行!”
“也好,那山林之中,说不定还残留有三千年前漏网的妖兽,反正那化形巨妖,你亦不是没见过!”陆云奚点点头,望向那北侧山林的方向,缓缓说道。
“这个,应该不会有吧!”苏迈闻言,诺诺地道。
陆云奚望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却未再说话。
“苏迈,你们怎么跑这来了?”苏迈正觉尴尬之时,耳畔突然传来花相容的声音。
刚转过身,便见花二公子满脸笑意了跑了过来。
“你们花家商议渡湖之策,我们是外人,不便旁听啊!”苏迈见来了救星,忙笑着回道。
“这是何话,若有渡湖之策,你我自当同舟共济!”花相容闻言,不悦地叫道。
“这星罗海如此诡异,便是有计策,我亦不想去,你们请便罢!”苏迈摇头拒绝道。
“无妨,到时有本公子保护你!”花相容拍拍胸脯,哈哈笑道。
花公子,你们可有对策?”陆云奚神情恬淡,望向花相容道。
“听家父所言,这湖中只怕另有凶险,他老人家先去探路,容后再行计议!”花相容摇摇头,脸上亦有些苦恼。
这星罗海乃上古巨泽,加之消失甚久,当世之人多从古籍所载只言片语中,窥得些零散信息,除了那浮图岛以及花相容所提及的倒悬之城外,这浩渺的湖面下,是否还有其它未知之物,谁也说不清楚。花家本来人丁就不足,此次精锐尽出,花山雨亦是冒了极大风险,这星罗海突然现世于此,本在计划之外,故而他虽然也想抢占先机,但亦不敢贸然行动,便叮嘱花相容众人守在湖畔,自己先行一探。
就在三人说话之时,远处的旷野,天地交接之处,有零点黑点闪过,须臾,便见半空中越是热闹,道道剑光疾闪而来,不一刻,湖边已聚集了数十道人影。
花相容三人站在远处,冷眼旁观,见湖畔众人,或三五成群,或聚成一团细细商议,却未见有落单者。
“皆是四大家族之人!”花相容望了望,这群人中,自然以蔺家为主,其次便是梁家,而梁三爷亦赫然在列,奇怪的是,韩家不知为何,前来者,不过寥寥数人,似乎对此事不甚看重。
一阵计议,人群中却是分出了两拨,数道人影朝湖中掠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水面之上,尔后又见十数人御剑升空,却是朝来时之路而去,看情形,似乎是回城报信去了。
“啧啧,这下有热闹可看了!”花相容见这情形,似乎甚为得意,折扇一展,好整以暇地笑着说道。
“用不了一个时辰,城中修士泰半会闻风而来,这星罗海,只怕又要平添无数冤魂!”陆云奚似有所思,望向眼前平静如镜的湖面,怅然若失。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苏迈闻言,放眼这平湖荒野及不远处那神情兴奋的人群,颇有些感慨,轻声念道。
“英雄心事无古今,神物风云各有时!”花相容见苏迈神情有些黯然,忙接了一句,随后又神情激昂地道:“如今这仙都之内,眼见风云将起,稍有心者,皆蓄势待发,星罗海突然现世,正是其时,若有机缘,这城中局势,说不得便要乾坤倒转!”
“看来,花公子亦是有心之人啊!”陆云奚闻言,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花家式微已久,在下忝为花家子弟,若有机缘,自当为家族尽份绵力!”花相容对眼前二人,倒也甚是坦诚,闻得陆云奚之言,亦接口回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花公子心有大志,自当去那浮图岛中游历一番,我同苏迈无意于此,只怕不便同行!”陆云奚漠然接道,她对名利一事,看得甚淡,对于那传闻中的浮图岛,亦是可进可退,与其冒着巨大风险去那岛上寻些未知之物,还不如择地修炼,好好炼化苏迈赠与的那股灵力方为上策。
“仙子说笑了,这星罗海现世,乃是神州大事,贵派身为天下第一宗门,自然会派人前往,而仙子近水楼
台,只怕很难置身事外啊!”花相容见陆云奚神情颇有几分不屑,忙将南庭宗抬了出来。
他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南庭宗身为仙道正统,神州界上三大宗门之首,如此大事,定不可能毫无所为,待到先前那拨人回城传讯后,定要全城轰动,便是陆云奚不主动回宗门传讯,亦难免收到指令,自然会被牵涉其中。
“这便不劳公子操心了!”陆云奚自然知晓此节,只是见花相容如此执着于入湖寻宝,颇有些厌烦罢。
她话音未落,却听得半空之中,一声清啼,瞬间,一个红点冲破头顶那灰蒙的天空,片刻间便到了三人头顶之上,陆云奚随手一召,朱帝应声而落,利爪之上,正抓着一个刻满云纹的丝质布条。
陆云奚将其取下,右手青光一现,那云纹随之亮起,看上去便像一道道灵咒一般,复杂而精美。
陆云奚却未仔细查看,随后便将其塞了回去,朱帝巨翅一展,瞬间冲天而起,一不刻,便不见了踪迹。
苏迈未知发生何事,也不便追问,便在一旁等候,心里隐隐猜测,此刻传讯而来,多半和那星罗海有关。
花相容亦有此想,眼下之势,陆云奚不可能置身事外,只怕用不了多久,南庭宗主事之人,便会赶到。
陆云奚轻叹一气,面色平淡地道:“此间之事,我门中长老已然得知,不久便会赶来,其余各大宗门世家,应会相继前来。”
话音未完,眼神却是望向了苏迈。
原本她还打算送苏迈出去,自己亦赶紧回山,闭关修炼,不料这消息来得如此之快,如今她想要离开,却是身不由已了。
苏迈见状,知其有些为难,心道花相容和陆云奚皆有家族宗门,随后应随其行动,而自己孑然一身,自然不能随其行动,想了想,便浅笑一声,朝身前二人拱拱手,说道:“眼下这湖畔已不太平,二位自有家族或师门之事,我们不便同行,就此分手罢!”
陆云奚见状,欲言又止,不过沉吟片刻,亦也点了点头。
花相容闻言一急,抓住苏迈手臂,叫道:“苏迈,你就跟着我们花家,回头我给你弄套衣服,混入队伍之中,无人在意的!”
“他不会御剑飞行,便是混入又有何用,你有能力带着他越湖而去吗?”陆云奚轻摇了摇头,反问道。
“这,倒不行!”花相容一窘,有些泄气地道。
“算了,花公子!”苏迈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道:“这星罗湖非我久留之地,还是早日脱身为妙!”
“如此,那你好生保重!”花相容想了想,暗道苏迈择机离去,亦不失为上策,这星罗海不久之后,弄不好便会是个修罗场,以他的修为,还是不掺和为妙。
苏迈点点头,随又后身前二位郑重一礼,说道:“一路行来,多谢二位相护,此番别过,再会不知何年,这星罗海中,凶险重重,还请多加保重,告辞!”
话音一完,苏迈也不待二人有何反应,却是倏然转身,朝那茫茫旷野独行而去!
少年游 第二百零一章 姗姗来迟
“仙子,他……?”花相容望着苏迈渐行渐远的身影,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独自一人,跑到这伏蚕山中守候苏迈,一开始确存有私心,想借苏迈之事,重整花家声誉,后来偶遇陆云奚,更觉苏迈甚不简单,南庭宗和无定寺,皆是这神州界上的顶级宗门,而陆云奚和无用,更是这两大宗门的杰出弟子,陆云奚名声在外,自不须言,而自从上次在万仙楼见空寂大师一同出现后,花相容亦觉这小和尚不可小窥,加之那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着不寻常的不二酒馆,这一切,让他总感觉背后或有某些关连,故而一路上,他都留意观察,看看苏迈到底有何异样。
不过,这半个月来,却让他又有些摸不清状况,苏迈似乎和陆云奚亦不是太熟,和无用相识亦不过半年时间,按说确实谈不上多少交情,但苏迈几次大难不死,身上总透着几分神秘,且因其为人疏朗豁达,确让他存了几分结交之意,虽说苏迈眼下正被全城通缉。
待得进入古战场,意外发现星罗海,花相容隐隐感觉,若真有机会入得那浮图岛上,同苏迈一道,肯定能有所获,不过,这想法却在这一瞬间,被苏迈打破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紧要关头,在别人急不可耐,生怕后人一步的情况下苏迈竟然告辞而去。
“他如今离去,亦非坏事!”陆云奚闻言,淡淡回了句。
“只是,以他的修为,孤身一人,在这禁地之内,只怕凶多吉少啊!”花相容叹了一气,忧心忡忡。
“那是他的造化,与人无尤!”陆云奚稍用力握了握手中之剑,望向远处天边不断涌来的的剑光,面色亦有些凝重,不过随后却又似自语地道:“修行之人,本就是刀尖起舞,又有多少人糊里糊涂地送了性命,苏迈能活到现在,自有他的生存之道!”
“希望吧!”花相容面色黯然,一副伥然若失的样子。
“花公子,此地已不平静,你我道不同,便也就此告辞吧!”陆云奚略抬了抬手,随后便顺着湖畔缓缓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花相容,直直发愣。
“仙子,多保重!”半晌,花相容方反应过来,朝着陆云奚的背影痴痴地喊了一句。
苏迈不在了,他和陆云奚确实不知该如何相处,故此刻虽有些不舍,但亦无可奈何,只好暗自祈祷,不过随后又想着,以陆云奚的修为加之她背后的南庭宗,这普天之下,敢伤她的人,还真没几个。
“我倒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花相容苦笑一声,随后亦转身,朝人群之中大步行去。
原本一路同行的三人,便这样各怀心事,分手而去。
陆云奚性好清静,南庭宗之人尚未到来,她自然不会扎到人堆里去,故而便漫无目的地沿着湖畔信步而行。
而苏迈在离开二人之后,一时间却也不知往何处去,只能向着那北侧山林所在,缓缓而行。
以他的修为,他自然不会傻到真的独自去闯那未知的山林,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他眼下倒是格外珍惜,之所以决定离开陆云奚和花相容,除了担心被人认出,多出无谓的麻烦外,亦不想连累别人。
竟,到时候,一旦众人开始进湖,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带着苏迈从容而去。
他边走着,边望向天空,期待着何时,那天边会突然冒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只有无用的净世莲花能载他同行,且不会对他有何防备。
不过想归想,等到苏迈沿到那无边的荒野走了快一个时辰时,除了越来越多的修士自头顶飞过,无用和顾旷等人的身影,却一直未曾出现。
身畔时不时有人疾行而过,看样子,多半是城中修为较低的年轻子弟或无家世宗门的零散修士,他们虽无法御剑飞行,但听到消息,亦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毕竟,此等大事,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遇到的,这星罗海中的浮图岛,被那万仙楼中的好事之徒一番夸大之辞,已然被说成遍地灵材法宝,神仙洞府无数的仙家宝地,自然吸引着众多修士一拥而至。
这世上之人,亦其是修士,无论修为高低,谁都无法拒绝那未知的诱惑,再说这星罗海可非寻常湖泊,数千年不现于世的上古巨泽,其中凶险自然不低,但机遇更能让人热血沸腾,便算不能倚仗法宝,跟在这万千修士之后,随便捡捡漏,亦是莫大的好事。
故而,一时之间,这古战场之内,却突然间摩肩接踵,人头颤动起来,无数怀着各种目的的修士们目光狂热,向着那星罗海所在之地蜂涌而去,谁也无心去留意,那旷野之中,正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向着众人,逆向而行。
苏迈漫无目的地往前行着,时不时朝半空看上一眼,不过多数时候,带给他的都是失望。
不知为何,无用和顾旷便像没有得到消息一般,在那些修为明显低于他们的修士均闻讯而来后,他们俩竟然毫无消息。
“无用和顾旷不会离开了吧?”苏迈望这不远处匆匆而来的人群,突发奇想地念道。
先前他遣人至不二酒馆留讯,约定三日后到天狼谷相见,如今已过去半月有余,连苏迈自己都没找到那狼谷所在,顾旷二人更难有成效,只怕等了数天,一无所获后,便即离去亦未可知。
“若真如此,还得赶紧离开此地才是,别无端地送了性命!”苏迈满是狐疑,又有些不舍地朝天空望了望。
一道金光划过,头顶的天空飞来一片黄影,苏迈定睛一看,顿时面露笑意,敢情这会来的,正是一出家之人,虽看不清其样貌,但那一身黄色僧袍,在半空中迎风而动,望去却甚为显眼。
“和尚?”苏迈眼神一动,轻念了一句。
莫非无定寺也来人了?
转念想了想,忽又觉不对,无定寺的僧人多半都是灰色僧袍,此人一身明黄,看去颇有些身份尊贵的样子。
天下和尚是一家,连其它寺庙都来人了,无定寺有岂能不知,若真有高僧到来,有机会问问无定寺所在,倒也不错。
那僧人高来高去,片刻便消失在星罗海的方向,苏迈百无聊奈地望向前方,却见不一刻功夫,这前来的修士身份已是越来越复杂。
先前还是以四大家族及城
中主要势力为主,而眼下却渐渐出现不少平素极少露面的人物,看着装像是化外之人,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而半空之上原本以青白金红为主的各式光芒,此刻也越见复杂,甚至还有人骑着巨鸟张扬而过。
“这星罗海现世,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啊!”望着眼前一片繁忙的天空,苏迈既羡慕有些暗喜。
过不了多久,乾元城只怕十室九空了,如此一来,他再出入便安全得多。
只是当务之急,他得找到那未知的出口才是。
刻意地远离了那修士往来的路线,苏迈沿着西侧一片荒凉的浅滩默然前行,没多久,便远远见到那一片小山般灰白骨骸赫然而现。
而那一根根巨大的骨刺之上,尚有不少人影御剑而行,看样子,像是在找寻着什么。
“看来,这些人亦抱着花公子同样的目的啊”苏迈随手取出那块鱼骨般的古怪骷髅,方在掌心不住摩挲,嘴角不经意地笑道。
看来,抢先一步,亦也有好处,这具妖王骨骸,被陆云奚和花相容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未发现,这些人又能有何收获!
苏迈暗自感叹,不经意间,却感觉手心阵阵有暖意传来,摊开手掌,便见那古怪的骷髅正发出阵阵暗红光芒,玉质般的骨身便像被烘烤过一般,越来越热。
发生甚事?
苏迈心头一惊,脊背忽有阵阵寒意袭来,吓得他手一松,便把那东西扔到了脚下的碎石之上。
定定地观察了半晌,那诡异的红光却在这一扔之下,逐渐变淡,随后竟又消失不见。
蹲下身,苏迈伸出手,试探着摸向那东西,诡异的是,随着那红光消失,这骨身亦回复到当初的模样,触手温润甚至还有丝丝凉意,仿佛先前那一幕只是苏迈的幻觉般。
这东西到底是何物,怎地一见到这骸骨便有反应?
苏迈隐隐有些担心,大难不死,刚喘过一口气,眼下他可不想再和这千年前的巨妖扯上些许关系。
不过左右看了半天,却也未发现有何不对,这东西小巧古拙,看起来挺是特别,一时间倒也舍不得扔掉。
随手收起,纳入怀中,为免生意外,苏迈不敢朝那骸骨方向,却是绕了一个圈,沿着数百丈外的旷野,缓缓行去。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绕行之时,远处的天边一道熟悉的白光疾闪而来,不多时便见一个白影倏忽而去。
快雪?
那澄澈透亮的剑光,正是冰精所炼的快雪所独有!
苏迈心中大喜,是顾旷!
只是,眼前的人影离自己少说也有数百丈,莫说他不敢大声疾呼,便是大叫,亦无济于事,顾旷正御风而行,又如何听得到。
不过,既然顾旷已至,无用当不远矣!
苏迈大松了口气,放慢脚步,边走边望向前方,等着那莲花的降临。
少年游 第二百零二章 清茶有难
时间不断流逝,不远处的天空时有修士疾飞而过,苏迈在他们先前降落之地,徘徊良久,却未发现无用的身影。
不过却意外的发现,这些匆匆赶来的修士,并非仅从此处出现,而是三三两两从头顶各个方向闪现,最远者尚在近十里之外。
“看来,这四象弥天阵被破,除了花家的通道外,其余三家只怕也已打通,奇怪的是,那猴洞甚大,但横坚相隔不到一里之地,为何这出口却离了如此之远?”苏迈颇有些疑惑,不过随后想到仙家之术,多有玄妙之处,便是这被封禁的古战场之内,亦是神秘重重,出口分布甚远,倒也无甚稀奇。
只是,按说顾旷既然未离开乾元城,那无用闲人一个,更不会自行离去,为何却一直未露面呢?
想了半天,苏迈亦未理清头绪,眼下无用不见踪迹,而顾旷只怕早已到了那湖畔,却不知是来寻他,还是去凑热闹探宝的。
无奈之下,苏迈便打算转身,去往那星罗海,找寻顾旷,毕竟这是眼前唯一的办法。
就在他茫然四望,欲折返而去时,耳畔却隐隐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这人好生奇怪,这株天仙子本就是我先发现的,为何要让与你?”
脆生生的少女叫喊声传来,苏迈眼神一亮,原本颇有几分苦色的脸,亦绽放开来,先前在回返的路上,他便已将那面具收了起来,露出本来面貌,故而一路行来,多次和一些急行的修士擦肩而过,倒也未被认得出来。
此刻,他突然闻得这声音,脸上自然满是喜色。
回转声,苏迈便凝神四顾,隐约看到前方数十丈的地方,有一块突起的小荒丘,那声音似乎便是由此而来。
脚底使劲,苏迈一阵风般冲了过去,转过那约两丈高的荒丘,便发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和一身着青袍,手中握着一把白色鱼形怪剑的中年男子对峙着。
苏迈不知发生何事,亦不急着过去,便闪身伏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之后,向前望去。
“小姑娘,这株天仙子对我有大用,你若不愿割爱,我出钱买,如何?”那人笑意盈盈,似乎颇有诚意。
“巧了,这草对本姑娘亦有大用,你想要啊,自己去寻罢!”小姑娘扬起头,一脸不屑地道。
“小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阴恻恻地回道。
能和顾旷前后出现的,这小姑娘自然便是不二酒馆的小清茶,只是不知道,为何她孤身一人,出现于此?
“敬酒如何,罚酒又如何,本姑娘不喝酒,只喝茶!”小清茶一脸漠然地望着眼前之人,似乎并无惧意。
不过这倒很好理解,星罗海突然现世,稍有修为者均赶着前往,找寻机缘,相比于那巨泽之内无数的天材地宝,这荒野之中,零星散落的灵植,确实是微不足道,而眼前这人,不赶着去择机渡湖,却在这争夺一株小小的药草,显然并未什么成名之辈,或者说,修为只怕很是一般。
不过,小清茶这有恃无恐的样子,倒让苏迈有几分惊奇。
他自进入不二酒馆始,虽知此地应非寻常酒肆,不过除了那从未露面的归掌柜外,这小清茶亦从未显露过有何修为,平日里多是端酒上菜,取水冲茶,和寻常酒铺的小伙伴,一般无二。
今日,面对这不知深浅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却似乎未有一丝惧意。
若非身负绝学,便是有所倚仗,只是这四周空阔茫茫,无用不知身在何处,顾旷亦远在天边,除此二人,却看不出还有何帮手。
苏迈四处张望,发现这附近数十丈范围之内,亦不过他们三人,看来,这小清茶亦是深藏不露。
如此一想,苏迈越是好奇,一时间,更不急着现身,说不定,以他的修为,还不如小清茶,出面反而徒增麻烦。
“小姑娘,你是这城中哪家的孩子啊?”那人倒不急着动手,见小清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试探着问道。
“谁家都不是,我家啊,是开酒馆的!”小清茶见其一脸急切,却又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甚觉可笑,便学着其说话口吻,晃着头回道。
“哼,原来是个酒馆的丫头,我道是哪个世家的小姐呢,如此张狂!”那人闻言,面露喜色,轻哼一声道。
“酒馆的丫头又如何,不是世家小姐,你便要出手强抢啊?”小清茶出口讥道。
“你若不愿割爱,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人一幅很是为难的口气,似乎小清茶不愿卖与他,却令他很是为难。
“那就别啰嗦了,来抢吧!”小清茶面露厌恶之色,将那株名为天仙子的灵草拿在手上,向着那人扬了扬。
“你要自取其辱,便怪不得大爷我了!”那人见状,手中之剑陡然脱鞘,也未有过多动作,一挽剑花,便向小清茶刺来。
清茶见状,收起那株灵草,随后身形一闪,避了过去。
苏迈见这一闪,看似轻描淡写,随意而为,但就在这转瞬之间,却将那剑势巧妙避开,随后便见其长袖一挥,却是祭出了一把不到二尺的软剑,剑身为淡红色,看去薄如蝉翼,若非剑身甚短,她这突然挥出,倒像是一根红色丝带一般。
那男子的鱼形白剑,形制甚为古怪,剑身中央为空心,剑刃两侧设的倒钩,看起来似剑非剑的,白光挥动之间,隐隐有啸声泛起。
清茶一闪而过,软剑随之挥起一片红芒,朝那男子罩去。
“小娘皮,看不出还有两手!”那人口中骂了一句,亦不闪避,白剑朝前一指,竟硬生生地穿过那片红色剑光,径直往清茶前胸刺去。
清茶见状,亦不慌张,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手法,身形一闪,竟然以一化二,水绿色的衣裙随之晃动,一时间,竟有两个同样的清茶现了出来。
一样的清雅妍丽,一样的绿裙红剑,当两个身形霍然闪现时,那男子一时也怔了怔,长剑不自觉地落了空。
机不可失,就在须臾之间,小清茶复归为一,手中软剑一抖,红芒吞
吐间,带出一片血雨,等苏迈回过神一看时,对面那男人右肩,赫然出现一个血洞。
“妈的!”那人不经意地后退几步,未料眼前这小姑娘竟有如此修为,一时间为自己的大意苦恼不已。
伸手往肩头拍了拍,随后咬咬牙,吐出一口唾沫,那人面露狠厉之色,白色剑身上,隐隐多了一丝血色。
随后只见他顺手掏出一张金黄色符纸,往那剑身上一拍,却自顾自地手舞足蹈起来。
“哈哈,你是在跳大神,还是驱鬼啊?”小清茶见状,只觉甚是滑稽,忍不住笑着嘲道。
那人恍若未闻,犹自跳动不止,眼神中隐隐有几分邪异。
清茶自在一旁看笑话,而不远处伏身旁观的苏迈却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对敌时刻,剑锋相向,这人却不顾危险,突然挥着剑,跳起这难看的舞来,这是什么招式,莫非他就不怕清茶突然发难,而且那符纸又是什么来路,贴在这剑身之上,怎么都透着几分诡异。
越想越觉不对劲,正欲挺身而出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怪声,随着那男子白剑挥舞,像是有古老的吟唱浑洒而出,而那黄符贴在剑尖上下不定,看起来便像是那白剑之上,插着一面黄色的小旗般。
而此刻,小清茶亦发觉有些不对,眼神不自觉地随着那黄符挥舞而晃动,而身侧四周,却有阵阵阴气传来,弄得她很是不适。
“装神弄鬼!”小清茶厌烦地叫了一声,右手一挥,红色软剑抖得笔直,也不管那人如何动作,身形一闪,却直朝向刺去。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虚空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她一般,原本二人相距不到一丈,按说这一剑刺去,不过转念之间的事,没想到,她身形方动,却突觉举步艰难,看上去,对手近在咫尺,却又如远在天边。
小清茶面色大惊,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再挺剑攻击,而是轻叱一声,身形一转,朝身前身后,快速了斩了几剑。
软剑一落,却觉身后空空如也,竟毫无着力之处,而那奇怪的牵扯之力,亦不知自何而来。
自修炼以来,多数时间,小清茶均在那不二酒馆中帮忙,十年如一日,面对的尽是些闲人酒客,便是出门,亦只是在城中闲逛或采办些酒馆所需之物资,可以说,从未遇到甚凶险,故而也未有机会对敌。
此次随顾旷等人进入这古战场之中,亦是向归掌柜再三求情,才得以出来,饶是如此,顾旷亦不许她去到那星罗海畔,而是令她在这必经之路守候,等待苏迈出现。
她独自一人,游荡在这荒野之中,甚是无聊,见有不少人四处搜寻,便也随意闲逛着,却不小心被她找到了一株难得的灵草天仙子。
此草生于阴寒之地,对刀剑之伤甚有疗效,加之生长于此地不知多久,故而看去品相极好,比之天琅坊中出售之物,还要珍贵几分。
只可惜,刚一到手,便遇到那中年男子,一见面便要她相让,之后之事,便如苏迈所见。
少年游 第二百零三章 虚虚实实
伴着那男子白色怪剑的缓缓舞动,那金黄色符纸在小清茶眼里,却变得越来越大,大得仿佛眼前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金色,而那男子的身形,也陡然变得高大起来,仿佛九天之上号令鬼神的大罗金仙一般,正对着小清茶念念有辞。
随之,那身周重重的阴寒之气慢慢转暖,清茶身上的那股杀意也逐渐消退,原本被她抖得笔直的软剑,此刻却像是一段红绸般,柔顺地垂了下来,而她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变得红润,像上去眉眼含春,娇俏无比。
那男子见状,面露一丝阴笑,手中的动作却是越发慢了下来。
苏迈远远观望,见小清茶身形一闪,却像突然被定住一般,脚底似有千钧之力,迟缓无比,而片刻之后,神情已然大变,仿佛如沐春风,侧身望去,一脸欣然。
“不好!”苏迈暗叫一声,这男子只怕会使某种幻术,小清茶一不留心,便着了道。
迅速观察了下四周形势,苏迈发现这荒丘之侧,除了碎石杂草,竟然毫无可用之物。
自己不会剑术,自然不能提起手中之物便冲过去,想了想,眼下唯一可用之物,便是火了。
只是这轮回劫火之毒刚解,他委实不敢再轻易便用离火之术,生怕不一小心,又将那火毒引了出来。
正自犹豫中,前方的小清茶却是浑然未觉,竟然浅笑盈盈,轻移莲步,缓缓朝那男子走去。
“小乖乖,快过来!”那男子目光猥琐,神情看去很是下流。
“顾不得了!”苏迈见状,心急不已,也顾不得许多,抬脚向地上一顿,闪身而出,随后一团红芒自掌心腾起,悄无声息地朝那男子袭去。
那男子正自得意中,眼看便要美人在抱,不料却突然飞过一团怪火,竟朝他面门飞来,一时气愤不已,举掌便朝其拍去。
那火焰看去甚是微弱,但随着其掌风呼过,不仅没被拍灭,反而见风就长,腾地烧了起来,吓得那人只好往后一退,手中舞剑的动作,也滞了一滞。
清茶在这一顿之间,亦随之脚步缓了缓,苏迈见机疾闪而至,一把拉住她手臂,在她耳边大喝了一声。
“啊……,怎么了?”小清茶在这一喝之下,顿时清醒了少许,晃了晃脑袋,双目有些迷离地望向苏迈,满脸惊讶地问道:“苏迈哥哥,你怎么在这?”
“傻丫头,你差点着了奸人的道了!”苏迈轻叹一气,指向前方那男子道。
小清茶自然不知发生何事,见自己离那人不到一丈,而检视自身,也并无可异状,不由有些狐疑,望了望苏迈,看了看前方那人身前的火团,想到苏迈的五行劫术,虽不知何故,但也知道,应是苏迈出手,救了自己。
那人见之火焰不怕掌劲,也甚奇怪,顺手往那剑身上的符纸上一点,一道金芒飞出,一张虚化的符纸便凭空出现,随着那人的手势一挥,向那火光贴去。
这张化出
的符纸亦不知为何物,不过在这男子的施为之下,却很是奇异,那团火光被这符纸一贴,却像是被困住了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只能静静地在那人身前无声燃烧着。
苏迈见状,心道不好,自从轮回劫火无故寄身于他体内之后,这离火之术便比先前威力大了许多,苏迈隐隐感觉,召出的火团之中,有一丝丝轮回劫火的痕迹,故而火光虽看起来比之先前更加微弱,但杀伤力却强上不少,也因之于此,他更不敢轻易玩弄召出这火苗来,引火**的感受,他不想再有第二回。
“你叫苏迈?”那人见这自己的符纸一击得手,亦甚为得意,闻得小清茶之言,想到这突然而来的诡异火苗,忽忆起一事,忙问向苏迈道。
苏迈闻言,心中苦笑不止,他一路潜行,尽量躲开众人,就是不想自己身份暴露,免遭麻烦,不料这小清茶在半迷半醒之间,一开口便将自己叫了出来。
大丈夫俯仰无愧,行止由心,要他在这看起来不似正道中人的不明男子面前低头否认,他却是做不到,何况眼下,他这身份,或许正有用处。
“没错,我便是全城通缉的苏迈!”苏迈嘴角牵动,颇带玩味地一笑。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看来,老子今日福缘不浅!”那男子哈哈一笑,很是张狂,似乎眼前二人,便是他囊中之物一般。
“你大概不常在这城中走动吧!”苏迈未加理会,却是突然问道。
“老子游历天下,这乾元城啊,亦是常客!”那人有些莫名,望向苏迈,随口回道。
“难怪!”苏迈点点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有何奇怪?”那人见状,脸有疑色,遂叫道。
“你可知我为何被蔺归元通缉?”苏迈处之泰然,盯着那人说道。
“自然是犯了重罪!”那人不解其意,一脸轻蔑的表情。
“能让蔺城主下令追捕之人,若非重罪,又岂能如之!”小清茶在一旁听得二人对话,虽不知其所图,但她心思玲珑,便顺得苏迈之意,接过话来。
“城主令下追逃之人,自是十恶不赦之徒,人人得而诛之!”那人轻哼一声,颇有些大义凛然。
“何止十恶不赦!”清茶往前一步,表情有些夸张又有些钦佩地道:“那晚在乾元城外,我苏迈哥哥一把火,便将那数十修士烧成劫灰,便是蔺城主,也惧上几分!”
“你就吹吧,你!”那人闻言,半信半疑,口中说着,心里却想,若真是如此高人,早到那星罗海去寻宝了,如何能在这出现。
不过转念一想,这苏迈乃是全城通缉之人,闻说已消失月余,此刻这地方修士如云,城中大凡有几分修为者,均已赶来此处,他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若无几分倚仗,断不可能。
这人非乾元城本地人士,近日游历城中,算来不过半月,那全城追捕苏迈的文书,依然遍布四处城池,故而
他亦略有所知,不过对于苏迈在城中所作所为,却不甚了了,仅从万仙楼的无聊修士口中偶尔获得一二。
故而,眼下这苏迈突然现身,他却有些摸不清深浅。
这小姑娘说得一板一眼的,似乎真有其事,此人善火倒是不错,不过,这火团嘛,倒也不过如此!
苏迈的五行劫术没有修为支撑,自身灵力不足,在和那虚浮的符纸缠斗不久后,却悄然熄灭,那符纸也自消失。
苏迈见状,心下甚急,不过面上却不能让那人看出破绽,闻言,只是轻笑一声,沉声说道:“你若着急送死,试试便知!”
见那人一脸惊疑不定,随后又道:“我这火名为轮回劫火,乃当世三大灵火之一,有形无质,沾之即焚,若被其烧身,神魂俱灭,不死不休。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虽心性不正,但罪不至死,今日我不想杀人,且饶你一回,赶紧滚吧!”
“哼,鹿死谁手还一定呢,别给老子整这些没用的!”那人闻言,语气强硬地叫道,眼神中却有一丝犹豫。
“苏迈哥哥,这人很坏,想抢我的灵草,好好教训他!”小清茶不知后来之事,对此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夺宝取物之上。
她虽和苏迈相识数月,先前亦在酒馆之中相处甚久,但要说起来,她对苏迈的修为却不甚了了,便是顾旷和无用亦说不清楚,要说修为高吧,他却连驾驭法宝都无能为力,但若说修为低微,姚朔和那晚谷中数十名修为高深的修士,却又明白无误地死在他的手中。
再说,他的五行劫术,这世间习之甚少,到底有何玄妙之处,亦未可知,小清茶见苏迈独身一人,将那乾元城搅得风云大乱,之后又发生那火烧山野之事,虽未亲见,亦多有所闻,加之在全城追捕之下,亦能全身而退,若无几分能耐,焉能为之,故而一直以为,苏迈的修为高深莫测。
此刻,她有苏迈在旁,胆气更粗,便是苏迈不出手,她亦想出剑好好教育眼前这狂妄之人。
苏迈闻言,心中暗暗叫苦,先前他在一旁观望,便已看出,此人的修为应在小清茶之上,之所以未出杀招,不过另有所图罢。
便是他和小清茶联手,只恐亦非其敌。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弱了气势。
苏迈点了点头,面色一沉,随后摊开双手,也未见有何动作,左右掌心之中,各自出现一团火焰,看起来,却比先前更加明亮和旺盛。
“你执意求死,那便成全你罢!”苏迈冷冷地望向那人,言语如冰般,带着阵阵寒意。
那人闻言,心下微凛,望向那两团火光,忐忑不已。
不过,他亦非徒有其表的酒囊饭袋,数十年闯荡,虽未有盛名,但也自有些保命的手段,见状,将那白色怪剑往前一横,骈指向半空虚划,随后往那黄色符纸一拍,只见一道金芒泛起,那符纸竟然凭空消失,便似融入那剑身一般。
少年游 第二百零四章 以二对一
苏迈见状,不知其使的是甚把戏,但在不清楚状况之前,他亦不打算先发制人,便像无用说的,敌不动,我不动。
小清茶随手一抖,红芒吐芒间,那软剑仿佛又活了过来。
见苏迈未有何动作,清茶亦不便先行发作,定定了望着前方那人,一脸嫌弃的样子。
随着那符纸融入剑身之内,原本的白色怪剑,隐现出丝丝黑气,并不断缠绕着剑身,游动不止。
随后,小清茶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寒阴之气,亦又重新弥漫开来。
苏迈隐隐感觉有些怪异,虚空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他们所在之地涌来。
白剑剑身黑气越聚越多,随后只听得那男子大喝一声“去罢!”,屡屡黑丝瞬间四散而去,钻入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苏迈面色微动,口中轻念一句,两团火光一上一下,疾速朝那人袭去。
那男子见状,晒笑一声,随手一指,虚空中顿时现有两只黑手,向那火团抓来。
火光一闪而灭,小小的火苗被那黑手一抓,瞬间便被湮没,那男子见状,面露得色,正欲出言相讥,眼神红芒一跳,那神秘的火苗复又凭空而现,而那黑手,则被烧得无影无踪。
那人心下微惊,想起苏迈所言那轮回劫火之事,虽不知其真伪,但眼前一幕,却也令他颇有些隐忧。
他适才所施,乃百鬼夜行之术,这禁地之内,被四象弥天阵所设禁制遮蔽的天空,故而头顶终日一片阴灰之色,不辨日夜,不过这天地间,此刻算起来,却早已是夜色深沉,不见五指。
千阴符配以这柄幽冥骨剑,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作,便是不出手,凭着这两件法宝傍身,他游历四方,对阵无数,倒也算是胜多负少。
先前他一时大意,被小清茶所伤,不过亦只是皮肉之苦,对于修士而言,无甚大碍,本打算趁其不意,将她连人带草一并掳走,不料却被突然而来的苏迈,搅了好事。
苏迈之言,虚虚实实,他亦弄不明白,在未知深浅之下,他自然不会冒险,一出手,但是杀招。
随着剑身挥舞,虚空中怪叫连连,那声音飘忽无定,听起来却有百种滋味,凄苦有之,欢欣有之,悲愤有之,畅快亦有之,仿佛置身于人间市井,众生百态,一一呈现。
对于此类情况,苏迈先前曾数次经历,倒也不觉有何特别,不过小清茶却从未遇到过,耳畔之中诸声四起,似呢喃,似嘱托,似循循善诱,又似苛斥训导,一时间,令她有些不知所措,望向苏迈,一脸木然。
“幻听而已,无妨!”苏迈边操控着那两团火焰,边向小清茶说道。
清茶闻言,精神一震,知是这男子所施之妖术,此刻一静不如一动,与其等着被这幻听侵袭,不如主动出击。
默一运劲,灵力瞬间注入那软剑之内,红芒闪过,清茶人剑一体,脚下一点,便
朝那男子刺去。
那人正上下其手,小心翼翼地应付苏迈所施的火球,见清茶突然来袭,忙伸手往虚空一扯,数只黑色的鬼手顿时挡在他面前,挥舞着朝清茶抓去。
清茶见状,亦如先前一般,身形一分为二,一边应付那诡异鬼手,一边姿式不变,径直朝那男子身前刺去。
那人脚尖一点,向后掠出数丈,而苏迈那两团火光,亦如影随行,追了上去,清茶身在半空,身形急转,软剑被其带出一片红光,凝成一个个淡红色的光带,如水袖轻舞般,一圈圈朝那男子荡去。
那人见状,亦不惊慌,幽冥骨剑朝天一指,黑气复又凝聚,一只只黑色的鬼手挡在身前,将其团团护住,而与此同时,他左手黄光一现,一张纸符倏地飘出,迎风一展,如一面巨大的盾牌直挺挺地朝清茶当头击去。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清茶一心攻敌,却未料此人尚留有后手,金光一闪而至,她便像自己以头撞墙一般,嗡地一声,眼冒金花,一阵剧痛传来,胸口如遭重击,身体亦不由自主地坠了下来,苏迈见状,忙疾冲而至,堪堪将其扶住。
“清茶,你可还好?”见其一脸痛楚,苏迈急问道。
小清茶深吸口气,缓了缓,运起灵力压住身体的痛感,随后用手擦了擦嘴色的血迹,强笑着道:“我没事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苏迈亦未料到会有此变,拍了拍清茶后背,惊魂未定地说道。
“想不到此人,竟有点本事!”小清茶心有不甘,气急地说道。
“此人心机颇深,且修为甚是邪异,要多加小心!” 苏迈点点头,说话间,原本那两团火光,亦又自熄灭。
“哼,这就是你口中的轮回劫火啊,不过如此!”那人话音刚落,又朝火光消失之处,轻吹了一口气,神情很是倨傲。
苏迈闻言,轻笑一声,却未再说话,而是附耳在小清茶身侧说了几句。
随后,便见其身形一闪,瞬间消失了虚空之中,再出现时,已然到了那男人身侧,黑剑也无章法,自上而下,朝着那人身背,一斩而去。
毕竟无修为在身,黑剑无灵力加持,便同俗世中人扭打一般,苏迈这一剑下去,虽说穷尽全身力气,但对肉身硬实的修士而言,却亦只是有些痛感而已,谈不上伤害。
当然,苏迈这一击,本就是佯攻,根本没想能伤害到人,就在那男子转身之际,清茶软剑一挑,红芒脱手而出,带着一股深沉的杀气,呼啸而至。
感受到背后的杀意,那男子下意识地偏过头,举剑便挡,就在他以为一挡必中之时,脚下突然措不及防地往下一沉,像是置身泥潭一般,半边身子向左侧一陷,顿时立足不稳,而那手中之剑亦随之一偏,清茶的软剑疾闪而过,眼看便要将那人斩于剑下,不料他亦反应减速,情急之下,疾速将头一扭,让了过去,红芒带着一片血雨,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清茶
手中。
那人回过神时,却感觉颈脖之上,一阵黏绸的凉意传来,血腥味随之涌过,等他伸手一摸时,才发现自己的右耳,不翼而飞了。
“呸!”那人也是个狠角色,随手往耳畔点了点,将满手的鲜血朝空中一甩,重重了吐了一口,随后也不去管那不见了残耳,却是将手按那勾灵古怪上一抹,口中急速念着一些古怪的话语。
那剑应也是个宝物,似乎感应到主人的愤怒,黑气如洪水般,暴涌而去,一时间,苏迈和清茶均觉身周一暗,原来已是灰蒙蒙的天空,此刻,却隐隐有些阴了下来。
无数的鬼手,自身前身后涌出,伴随着嘈杂的怪叫之声,不期然地朝二人扑来。
不同于那只是幻觉的怪叫之声,这鬼手却是真实的存在,苏迈一个不察,后背之上,便被抓出一道深深的血口,痛得他龇牙咧嘴。
清茶仗着身形灵活,加之有宝剑护身,荡起一片剑光,倒也勉强将自己护住,而苏迈却只能左闪右避,一时狼狈不已。
没多时,便披肩散发,左右支绌,身上到处是伤。
清茶见状,亦惊疑不止,苏迈长期剑不离身,为何看起来却不谙剑法,且看他这模样,似乎修为很是低微,连自保都乏力。
不过,此刻却不是释疑的时候,她自保尚算勉强,想再帮苏迈,也是有心无力。
而就在二人忙于应付之时,不远处那男子却身形一闪而过,面色狠厉地举剑朝小清茶刺了过来。
这断耳之仇,看来,他是非报不可了,明明眼下苏迈更容易对付,他却非得刺向清茶。
小清茶正被那些鬼手缠得焦头烂额,见这人袭来,往身形一缩,往一旁闪去,反手软剑一挑,却是缠上那幽冥骨剑。
两股灵力瞬间相遇,红芒卷在那白剑之上,欲进无力,欲罢又不能,小清茶顿觉进退两难,若纯以修为相争,她显然不是此人之敌,力拼下去,受伤的便是她自己,而且此人修为邪异,她有前车之鉴,还要分出心神,留意他那随手而出的灵符,相对之下,自然吃亏不少。
心念电转间,清茶深吸一气,灵力注入那剑身之上,做出一副力拼的架势,而与此同时,左掌一翻,疾速朝前拍去。
劲风顿起,那人情急之下,亦举掌相迎,清茶一拍即走,趁那人分神之际,软剑一甩而出,剑尖在那幽冥骨剑上一点,借势便如燕子翻般身,飘了开去,正落在苏迈身旁。
那人见状,心道上当,复又长剑一指,无数黑气汹涌而来,随着剑光朝二人所在之处扫过,无数鬼手裹挟着一道阴寒的剑气,席卷而来。
苏迈本就自顾不暇,而小清茶亦是惊魂未定,这一剑之下,二人躲避不定,瞬间便被湮没在一团黑气之中。
而就在那鬼手将欲及体时,虚空中忽然传来“唵”一声佛唱,那漫天鬼手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顿时停在二人身前。
少年游 第二百零五章 灵符加身
厄于困境中的二人,闻得这佛音,亦如醍醐灌顶般,精神一震。
苏迈被这些鬼手弄得焦火烂额,此刻虽然暂时脱困,但亦尚有些迷迷糊糊,而清茶却比他要好得多,闻言眼神一亮,脱口叫道:“无用哥哥!”
“阿弥佗佛,小清茶,你可好?”一个光头和尚倏然出现于二人身前,手中正握着一支金灿灿的莲花。
“嘻嘻,一点小伤,不碍事!”清茶见来了帮手,很是开心,笑盈盈地回道。
二人说话间,苏迈自然也反应过来,冲过来对着和尚肩头捶了一拳,笑着着道:“死和尚,为何每次都要等到危急关头才现身!”
无用摸了摸头光,嘿嘿一笑,随后道:“这事吧,纯属巧合!”
“咦,苏迈,你好了?”无用见苏迈肤色回复如常,似乎火毒已解,也甚为惊奇,想着这段时间,他消失不见,肯定又别有奇遇。
不过眼下并非叙旧之时,半空中那些鬼手虽被无用的佛音暂时压制住,但随着那人的一番施为,又蠢蠢欲动起来。
“一言难尽,先解决这家伙再说!”苏迈点点头,望向前方那男人,缓缓举起手中之剑。
“无妨,你们暂且歇着,交与和尚罢!”无用望了望那人,净世莲花朝前一点,无数金光漫洒而出,同时口中轻声颂唱,阵阵佛音自虚空响起,那些鬼手如遇天敌,在金光的笼罩之下,片刻后便消失不见,而原本有些阴暗的天空,亦复明朗,露出灰蒙蒙一片。
而那无处不在的阴寒之气,被净世莲花的佛光一照,亦即消散,清茶只觉周身清爽明亮,阴霾尽扫。
这净世莲花乃佛门重宝,有佛法加持,正是鬼物的克星,先前在那**凼中便大发神威,助无用一举度化了众多阴尸,此刻面对这区区鬼手,更不费吹灰之力,佛音一唱,众邪消退,不一刻,那人的百鬼夜行术,便即告破。
“无用哥哥,你好厉害!”清茶见状,乐不可支,脱口夸赞道。
无用闻言,面有得色,正欲谦虚几句,却见眼前那人手中的白色怪剑黑芒一闪,随后寒光乍现间,便朝自己射来。
一阵阴寒之气袭过,如午夜之时,置身乱葬岗中,使人浑身不适,无用皱了皱眉头,也不闪避,运起修为,双足一顿,直直地一拳挥出,迎着那剑光打去。
那人见状,讶然不已,自己这幽冥骨剑,锋利无比,别说血肉之驱,便是一般法宝,一剑下去,多是应声而断,这和尚竟敢以拳头硬拼?
以念电转间,拳风已至,剑光撞在这拳劲之上,竟然欲进不能,不但没将无用的手臂削去,反而被震得嗡鸣不止,余劲自剑身涌来,一股巨力经掌心迅速朝手臂漫延,片刻,便令他酸麻不已,噔噔地后退几步,几乎握剑不稳。
苏迈一见,亦甚是意外,无用修的不灭金身,不惧刀剑,先前在乌月城外,二人联手对敌姚朔之时,便见其使过,彼时虽亦威猛霸道,便看起来,和姚朔
亦不过伯仲之间,而那眼此人,依他的观察,只怕修为尚在姚朔之上,无用轻描淡写地一拳打出,却将其震得手足无措,看来,这数月之间,无用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无用,一月不见,你又有长进了啊!”苏迈拍拍无用肩膀,赞许道。
“阿弥佗佛,这都托你所赐!”无用甩甩手,召回那虚悬的净世莲花,念声佛号,回道。
“与我何干?”苏迈闻言,一头雾道,遂疑道。
“和尚先前在山中修行,虽有修为,但无经历,便如宝剑无锋,终是遗憾,此番随你一路到这仙都之内,屡次遇敌,对佛法自也多也些领悟,加之先前在城中,空寂和尚亦时有指点,少不得得要有点进步。”无用面色如常,随口接道,似乎对这修为提升一事,看得甚淡。
“再说了,你如今为全城所敌,和尚若不有所进境,又如何与你同行!”未待苏迈回复,无用便又捏了捏拳头,笑着说道。
那神情,颇有几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苏迈闻言,亦甚是感动,不过他和无用生死之交,倒也无虽客套,闻言却是苦笑着道:“你一个和尚,掺和这些俗事做甚!”
“和尚,亦在这烟火红尘之中,修的是人间之法,度的亦是这世上之人,不做俗事,又能做甚!”无用闻言,随口接着。
简单一句,却有无尽禅机。
苏迈笑了笑,这小和尚看来,真是开悟了!
前方被击退之人,听得二人一阵闲聊,仿佛便当自己并不存在一般,心中很是愤然,不过,此刻以一对三,他自问没有半分把握,这小和尚的修为,至少不在自己之人,加之苏迈和那小姑娘,想要全身而退,只怕难如登天。
不过,断耳之仇,若让他就如此作罢,他自然不甘,再说,便是他想逃,眼前这几人,只怕亦不会如其所愿。
正自纠结不安之时,苏迈和无用亦朝他望了过来。
无用面露慈悲之色,向其合掌一礼,口中道:“阿弥佗佛,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位施主,你被断一耳,和尚两位朋友亦是负伤不小,算起来,谁也没占到便宜,不妨就此作罢,各行其道去吧!”
“各行其道?”那人闻言,心下微动,听这和尚的意思,似乎是要放其离去?
“如何?”无用见其神色有异,知其已动心,遂追问道。
“你这小和尚说得轻巧,我让你打一拳,你割只耳朵与我,如何?”那人不知是何想法,犹豫半晌,却是突然拒绝了。
“阿弥佗佛,眼下形势,施主若以一敌三,胜算几何?”无用闻言,也不恼,却环顾了苏迈和清茶,有些无奈地问道。
他入城之后,常去无定寺在城中分处听候教诲,若未找到大和尚,但空寂大师亦是无定寺高僧,长年留驻了仙都之内,救苦扶弱,颇有佛名,为人虽有些护短,但亦是慈悲心肠,无用受其影响,也多了几分怜悯之心。
再说,此人虽心性不正,但
亦罪不至死,他和清茶倒还好说,但苏迈的修为甚是很是独特,他那怪剑似乎甚为好战,一旦被激发,苏迈亦无法自控,那到时,只怕又陡增一具冤魂。
故而,万一得已,他仍希望以和为贵。
“那又如何,老子便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那人恶狠狠地回道,这小和尚之言,看起来不似有假,不过那苏迈和小姑娘,只怕没这般容易放过他,若他答应罢手,正好露了怯,结局反而不妙。
“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和尚了,你好自为之罢!”无用见状,亦无可奈何,此人执意寻仇,若不幸战死,亦是咎由自取。
既然决意一战,那人便也不再啰嗦,他已识得小和尚的厉害,此刻自然不会再硬碰硬,经过先前一战,他已知晓苏迈修为甚低,但为人很是精明,而且他那不知真伪的轮回劫火也很是难缠,小姑娘清茶虽修为较苏迈要高,却苦于无对敌经验,警惕不够,易为人所乘。
一番对照之下,他却是很自然将目标放在了小清茶身上。
运足灵力,幽冥骨剑朝天一指,无数黑丝自地上淅出,朝剑身聚拢,那人口中念念有辞,虚空中怪叫之声复又响起,只是那鬼手被无用所破,却未再出现。
“杀……”随着一声断喝骤然响起,原本白色的鱼形骨剑被一层黑雾笼罩,像一条长蛇般带着一阵急啸,朝苏迈疾闪而去。
苏迈见状,不敢硬拼,忙闪身躲过,不过,这长剑似乎无意伤他,却他在闪身之际,绕了一圈,向清茶射来。
小清茶虽经验不足,但亦早有戒备,软剑一抖,挽起一片剑光,一道道红芒荡起,将那骨剑圈入其中,那剑来势汹汹,但一时也伤她不得。
无用见他先发制人,也不客气,冲过去,便是一拳打向那人胸口。
一道黄芒闪过,无用只觉如中岩石,这一拳下去,竟然未伤到那人分毫,虽说他亦未尽全力,但这一击之下,便是一块巨石亦可打得四分五裂,为何此人竟毫发无伤?
后退两步,却见自己击中之处,赫然贴着一张已然碎裂的符纸。
想不到这人竟还是一符道高手!
无用恍然大悟,随手挥挥手,复又冲了过去。
那人自然不敢和无用硬碰硬,不断闪身而退,且战且走,找准时机,却在无用一不留意之下,一道灵符悄无声息地射向了正在观战的苏迈。
苏迈见无用缠住那人,小清茶亦敌住了那黑气汹涌的怪剑,自己一时间,反倒无事可做了,那人无法宝在手,空手相争,自非无用对手,如此一来,他倒成了局外之人,戒心也松了下来。
却不料,就在那须臾之间,一道灵符凭空而现,在他措不及防之下,贴在了他前胸之上。
一阵寒意袭来,全身如入冰窑,原本金黄色的符纸,竟然在片刻之间,成了一片黑色,如一块补丁般,附在他衣衫之上,而丝丝黑气,随之涌入体内,骤然之间,苏迈不觉有些全身发抖。
少年游 第二百零六章 杀不如恕
无用和清茶正在一心御敌,尚未发觉苏迈的异样,那男子见一击得手,心中暗喜,虚晃一招,往后退了几步,却是随手将那幽冥骨剑召了回来。
清茶剑招绵绵,正斗得兴起,却不料突然之间,那骨剑却倒飞而回,正欲追寻时,正发现身侧不远的苏迈,神情有些异常。
“苏迈哥哥,你怎么样?”清茶闪身而至,见苏迈一脸黑气,便像是中毒了一般。
“我被那妖符暗算了!”苏迈指了指胸前那黑符,晦气地道。
“我帮你揭下来!”清茶不明就里,伸手便往苏迈胸前抓去,不料苏迈却将身一转,避了过去。
“不可!”这黑气隐隐透着些阴晦,似乎附着某种邪祟,若像寻常符纸一般,苏迈早就处理了,清茶贸然伸手,若被沾上,只会更加麻烦。
“无用哥哥,你快过来!”清茶心知有异,忙朝无用唤道,他的佛法修为甚高,先前一出手,便破了那人的邪术,这妖符应也无碍。
无用闻言,忙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人,径直抬脚,冲了回来。
机不可失,那人心下一笑,骨剑一挥,直朝无用后背斩去,与此同时,一道和先前偷袭苏迈同样的符纸倏然飘出,一前一后,势在必得。
不过无用却非苏迈,他虽性情单纯,但修为比苏迈高了不少,这段时间以来,数次对敌,经历亦长了几分,此刻闻得清茶叫唤,转身而去,但却并未放松警惕。
那幽冥骨剑非寻常宝剑,外刃有齿,中却空心,挥动之间,会发出一股怪啸之声,可扰敌心神,不过如此一来,以之偷袭,却又等于提示了对手。
无用闻得啸声,亦不回头,净世莲花应声而出,一朵丈许方圆的虚莲浮于身后,花瓣朵朵,金光灿烂,看似有形无质,那骨剑击在其上,却如中金铁,再也无法寸进,自然伤不了无用分毫,而那符纸亦是骤然间,贴在那莲花之上,碎金闪动间,片刻便被吞噬。
那人未料无用这莲花如此强悍,见一击无功,亦不敢再行攻击,忙将骨剑召回,冷眼观望。
他那千阴符贴到了苏迈胸前,无数阴邪之力已浸入其身,不一会,便如傀儡一般,任其控制,到时,有苏迈当头,这二人投鼠忌器,便有可乘之机。
无用见苏迈一脸黑气,却不知发生何事,待到苏迈指了指胸前时,才发现那张诡异的符纸。
“这是什么符,看去如此阴邪?”无用急问道。
苏迈和清茶均摇了摇头,二人均非道门中人,对道家术法知之甚浅,更何况这符咒之术,在神州界上不入正宗,被视为旁门之术,故而习者不多,而阴符,更是甚少现世。
显然,眼前这人,操控的便是阴符。
无用出身佛门正统,自不怕这符咒,见状,运起修为,伸手便朝苏迈抓去。
意外的是,那黑符在这一抓之下,应声而落,被无用佛法一施,旋即消失,不过,即便如此,苏迈全身的黑气,却未有消退之象。
无用知其已妖邪入体,大喝一声,伸手往苏迈胸前一拍,阵阵金光自其掌
心泛起,注入苏迈体内。
不到片刻,那黑气便消散了许多。
看来,无用的佛法,确实对这妖邪之气克制之效。
无用见状,便欲继续施为,朝清茶呼唤一声,令其护法,随后便绕到苏迈身后,双掌齐出,朝其拍去。
清茶仗剑而立,守在二人身前,凝神聚气,眼神直盯着前方那人,以防他趁机偷袭。
那人一脸冷漠地望向三人,嘴角尚带着丝丝冷笑,看样子,他对自己的灵符甚有信心,正好趁机消耗下这和尚,待其修为耗尽时,便可伺机出手。
无用此刻,已想不了那么多,不断地利用自己的佛法,压制苏迈体内那一丝丝到处游走的黑气。
苏迈在无用帮忙之下,体内的阴寒之感消了少许,感受到无用掌心的暖意,突然想起先前在那猴洞的情形,随后灵光一闪,便急道:“无用,将灵气导入我丹田之内。”
那混沌之气遇外力入浸时,便会生出反制,只要无用的佛门灵力将其激发,苏迈便有反抗之力。
无用虽不明其妙,但亦运起修为,依法施为。
前方那人见无用正凝神施法,已无心他顾。
此刻不动,又待何时!
已然回复白色的幽冥骨剑,应势而起,一道寒芒尖啸着朝清茶急射而去。
清茶一直留意他的动静,见其面色一动,便知不妙,骨剑甫一出手,她的软剑也陡然直立,迎着那剑芒便斩了上去。
一个含怒而来,势在必得,一个蓄满而发,锐不可挡!
两道剑光相撞一起,虚空中有灵力层层荡开,骨剑倒飞而回,而清茶原本注满灵力的软剑,却像被吸干了一般,若非清茶收势甚快,便要掉了下去。
这一次纯修为的比拼,清茶却是逊了一筹。
那人见状,轻哼一声,挥舞剑身,便欲再次斩将过来。
“小清茶,让我来!”
清茶正欲再次挺剑而上,不料身后却传来苏迈的声音。
忙回头一看,苏迈已然站起来,而无用却盘腿而坐,像在调息。
“苏迈哥哥,你没事了?”清茶忙跑了过来,急问道。
“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的,你且退下罢!”苏迈浅笑一声,示意清茶守着无用,自己去缓缓向前行去。
那人见苏迈竟然无事,以为是无用之功,不觉心下甚喜,此刻无用正自调息,而清茶亦守于其侧,苏迈不顾死活,挺身而出,不正是他痛下杀手的最佳时机吗?
苏迈见其面有得色,便知其心中所想,当下亦不在意,像先前一般,召出两个火球,随手一送,朝那人打去。
火球之怪,那人亦曾见识过,虽扑之不灭,但要躲开,却是不难,这火维持不了多久,便会自行熄灭。
冷哼一声,打出一道符纸,挡住了其中之一,随后举剑便朝另一火球拍来。
而就在他出手之时,苏迈手中突然多了一团黑气,趁其不备,亦快速地朝其打去。
那人自然不会料到苏迈另有后手,就在他剑身挥过之时,便像他袭击苏迈一般,那团黑
气倏地击中他胸口,并迅速钻了进去。
一阵阴寒之意瞬间笼遍全身,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苏迈会将这阴邪之气,以相同的手法,原封不动了还给了他。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伴着阵阵阴寒,他心中百味杂陈,他曾以这方法,收拾了许多人,却不料有一天,自己也要亲身体验一遍。
苏迈见状,将那火球召了回来,平摊着手掌,面带笑意,一步一顿地朝那人行去。
那人惊骇无比,虽不知苏迈用了什么办法,偷袭了自己,但无论如何,这一次,苏迈肯定不会放过他,那轮回劫火一沾就燃,不死不休,此刻的他,便如案上之鱼肉,在那黑气入体后,又惊又怕,全身颤抖不已,自顾已然不暇,又岂有反抗之力。
火光悬于他头顶三寸之地,苏迈面有寒意,眼神冷得令他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早点上路吧,若有下辈子,记得要做个好人!”苏迈手掌一翻,不想再给他任何机会。
“苏迈,不可!”声后传来无用的急叫声,苏迈怔了怔,眯着眼望向正闪身而来的小和尚。
“何意?”苏迈问道。
“阿弥佗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此人虽可恶,但作茧自缚,只怕也受罪不浅,让他自生自灭罢!”无用念了声佛号,合掌说道。
这小和尚自入城以来,便是越来越有出家人的风范了!
“我说无用,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此人心术不正,身怀邪术,若非我命大,此刻我已经死在他手上了!”苏迈闻言,气急败盛了叫道。
“你这不是还没死吗?”无用笑了笑,腆着脸说道。
见苏迈未置可否,又挺直身子,正色道:“其实吧,空寂和尚与我说过,杀人容易恕人难,我一直不明其意,恶人该杀便杀,恕之做甚,不过最近以来,却慢慢有些明白!”
“明白什么?”苏迈见其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疑道。
“因果循环,善恶有报,我佛普度众生,不过指点迷途,这世上恶人千千万,杀之不尽,只要人心不灭,便有恶念频生,一念成佛,一念亦可成魔,若能导恶向善,何尝不是功德一件!”无用应声回道。
“你这和尚脑子坏了啊!”苏迈一听,顿时火起,这小和尚一月不见,怎地变得如此善恶不分,是非不明?
“阿弥佗佛,苏迈,你就成全我罢!”无用似乎甚是执着,看样子,若苏迈不许,他便要出手相阻。
“苏迈哥哥,你就由他去吧!”小清茶此刻亦步了过来,随后又指着苏迈掌下之人,道:“这人沦落到此,算是咎由自取,看样子,便是不死,也要修为大损,日后若想害人,怕是难了!”
苏迈闻言,也不好再做坚持,看样子,此人若无特别之法,怕也活不了多久。
点点头,苏迈收回手掌,火光一闪而灭,伴随着的,是死里逃生之人,一张惊疑不定的脸。
“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阴邪之气因你而来,想必你亦有应付之策,赶紧离去,好自为之罢!”无用望了那人一眼,宝相庄言地劝道。
少年游 第二百零七章 是进是退
那人一脸狐疑地望向无用,搞不清这小和尚到底何意,或者说背后会不会有何诡计,闻言便怔在一地,不知所措,眼睛却望向苏迈。
苏迈望着他渐趋变黑的身体和无用那悲天悯人的脸,皱起眉头,说道:“赶紧滚罢,若能留得性命,记得和尚今日之言!”
那人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加之眼下最重要之事,乃是赶紧设想驱除体内阴邪之气,故而沉吟片刻后,他便一脸阴郁地望了望前眼三人,眼神看去有几分怨恨,随后转身,朝远处的荒野,急行而去。
无用见其离去,轻念了声佛号,面色轻松,如释重负。
苏迈见状,苦笑一声,道:“恭喜大师,功德有成!”
“嘿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也是为你积的功德!”无用接口笑道。
“喂,你们别打趣了,现在是不是得去找顾旷哥哥了?”清茶怕二人没完没了,忙打断道。
这荒野之中,很是无聊,她心里对那神秘的星罗海很是向往,但顾旷似乎不愿意让她置身于是非之地,故而留她于此,如今已寻得苏迈,自然没理由在呆在此处。
苏迈闻言,望了望眼前二人,像是想起何事,突然问道:“你们为何会在此处?
“自然是找你!”无用望了望远处星罗海的方向,漫声应道。
“当初我遣人送信,约你们来这伏蚕山中,为何到今日才到?”此事苏迈疑惑已久,闻言急问道。
“此事,一言难尽啊!”无用叹了一气,随后便将这段时间的经历择要讲了出来。
原来,在收到施楠的传讯后,虽然未有落款,但顾旷和无用心里都清楚,此刻能到酒馆送信的,除了苏迈,再无他人。
于是,二人便四处打听伏蚕山的天狼谷所在,不过不二酒馆所在的天剑司和伏蚕山所在天微司一南一北,中间相隔数座城池,平时里顾旷和无用虽也到那主城之中,打算苏迈的消息,但却甚少到那天微司去,毕竟,那是蔺家的地盘,一城一家,苏迈被蔺归元通缉,怎么也不可能会出现于此。
故而这伏蚕山虽名声在外,但二人却皆未到过,更勿须说这天狼谷了,苏迈突然来信,并指定三日之后,无用和顾旷多方打听,却未有人得知这天狼谷的所在。
伏蚕山绵延千里,沟壑纵横,峡谷深崖随处可见,这天狼谷名不见经传,亦不到隐于何处,为免四处奔走,错过相约之期,无用和顾旷决定分头行动,而清茶则留守于天微司城中,以便联络。
二人一前一后,驾着法宝,于伏蚕山上空巡察,三日之后,寻遍了这茫茫大山,却未寻到一处叫天狼谷的所在,甚至于连一只妖狼亦未发现,遍寻无果之下,二人只好回到城中,寻得清茶,返回了不二酒馆。
之后,便四处打听苏迈的踪迹,不过却是仙踪渺渺,不但苏迈不见了,连告辞而去的花相容,亦不在花家,不知去了何处。
此后一晃便是半月,直到不久前,得知四象弥天阵被破,继而又传出星罗海现世,这一切,均发生于伏蚕山中,二人隐隐感觉此事和苏迈或有几分关联,便商量着入山一探,而清茶得此机会,亦囔着前往,顾旷
自然不允,而在其再三央求之下,加之顾旷请示归掌柜后,亦得到许可,便携其前往。
待得三人赶至时,城中多数修士均以前来,介于苏迈眼下的身份,顾旷想着若其真在其中,自然不太可能置身人流汇聚之地,故而兵分三路,顾旷御剑飞行,最是迅速,便赶往星罗海查看究竟,而无用则反向而行,留下清茶,在那入口附近守候。
这妖王尸骸附近,乃是前往星罗湖的必经之地,故而往来修士亦甚为频繁,二人本想着此处甚为安全,却不料,在最安全之地,却差点让清茶着了道。
苏迈听完,只觉后背微凉,幸亏无用来得及时,若清茶在这古战场内有何意外的话,他便是始作俑者,罪莫大矣!
至于无用和顾旷,为他之事四处奔走,他自然心怀感激,不过眼下却不是时候,星罗海现世,既然遇上,他自然亦不愿就此错过,先前他孤身一人,只为逃命计,如今有了帮手,却又不同。
再说,他虽不知晓这星罗海中,到底有何宝物,但这无数修士趋之若鹜,自有其因,顾旷和无用皆是一时俊杰,适逢其会,亦当有所作为,不可因他之故,而错过这千年难遇之事。
“先去和顾旷汇合罢!”苏迈沉吟片刻,望着前方渐趋稀少的人群,开口道。
无用点点头,召出净世莲花,三个飞身而上,向南而去。
一路上,苏迈特意叮嘱无用,绕开那必经之地,向远而行。
等到他们慢悠悠地赶到那星罗海畔时,不远处的湖畔,早已挤满了成百上千的人,密密集集地沿着湖边一字排开,绵延数里。
而那些大宗门及世家,亦早已占据最有利位置,搭起帐篷,看样子,是准备持续作战。
苏迈望着眼前这形态不一,五颜六色的帐篷,浩浩荡荡铺满了这湖畔的原野,湖风拂过,无数帐旗猎猎而舞,天下地下,还有无数独来独往的修士们,正盘算着眼下的形势,想起来时的情景,不由心生感慨。
不久前,此地还是一片宁静的死湖,封闭千年,一物不生,不料这转瞬之间,却成了仙都最为热闹的所在。
世事难料,沧桑易变,只要利之所在,死湖亦有无数生机!
三人躲在不远处先前苏迈和陆云奚闲聊之处,稍后,便见无用闪身而出,仿若无事般,向那人群中缓步而去。
此刻的星罗海畔,僧道凡俗,正邪杂处,众人的目光均聚中于如何安全渡湖,对于一个年轻的小和尚,自然无人留心,亦无人在意。
故而,无用很随意地穿行于人群之中,没多久,便寻得了顾旷所在。
顾家虽远在万里外的雪山之下,但在乾元城中,亦有几分产业,留有部分家族子弟驻守,此次星罗海现世,顾家虽志不在此,但如此盛事,自亦有人前往。
顾旷正站在一顶雪白的帐篷之内,独自踱步,身侧站着一个身形瘦小的老者,看起来像是个管事模样。
见无用一脸笑意顶着个头光,闪身而入,面色有些凝重的顾旷顿时眼神一亮,看样子,苏迈有着落了。
“找到了吗?”顾旷忙迎了过去,急问道。
“跟我来!”无用也甚是干脆,边说着话,转身便走
顾旷朝帐内那老者点了点头,亦跟了上去。
他先众人一步而来,等他到时,这大湖之畔已是人流如织,不少大宗门世家,已遣人入湖一探,故而湖面之上,亦是人来人往,剑光四起,不时有高深修士遁入巨泽深处,同时亦有人御剑而返。
星罗湖不知其宽,若全面搜寻,只怕不知要到何时,此泽神秘莫测,入得深处,尚未知有何凶险,故而为防万一,众人皆有默契,直往那湖面中央而去,一个时辰之内,尽多折返。
因尚未有何发现,故而此刻人群中虽有正有邪,但多是各行其道,保存实力,毕竟,事情未明之前,谁也不愿做无谓牺牲,人群之中,熙熙攘攘,皆是各怀心事,择机而动。
故而,二人很快便找到了苏迈所在,稍做打整,便四散而去,不到片刻,又出现在顾家的帐篷之内。
“顾旷,眼下是何状况?”苏迈一路行来,见群雄皆面色欣然,但多数眉宇之间,依然有几分掩不住的扰虑,故入得帐来,便急着问道。
“先前有消息传来,有人在这湖中央发现一座孤岛,看情形,当是传闻中的浮屠岛,不过,似乎设有禁制!”顾旷随口接道。
“没错!”苏迈点点头,随后便将先前陆云奚所探之事,说了出来。
“若真如此,那我等只怕很难入得那岛上!”顾旷闻言,略有些遗憾地叫道。
他们几人聚在一起,轮修为,以无用和顾旷为首,但在这高手如云的星罗海畔,论实力,确实有些排不上号,甚至于这城中随便找出一个世家,也比他们要强上许多,若仅如此,想要登岛,难度可想而知。
既然那浮图岛上宝物无数,那登岛之上自是越少越好,真到了那一步,腥风血雨自然免不了。
“这星罗海消失如许多年,便是那浮屠岛上有何密藏,亦是无趣得很,我等进入此间,不过是为了寻找苏迈,眼下既已达成,又何必去趟这浑水呢!”顾旷轻掀起布帘,望了望外头的状况,言语中颇有退意。
“说的也是,不如我们趁此机会,离开乾元城算了!”无用接口说道,他性情纯真,一心到世间历练,自己修炼的不灭金身,已是这世间难得的秘法,加之手中的净世莲花,亦是佛门重宝,故而宝物一事,他已无甚兴趣。
浮图岛上便是遍地是宝,他一个小和尚,亦得之无用,故而若能同苏迈一道,趁机离去,一起游历红尘,倒更合其心意。
“苏迈哥哥,你怎么看?”小清茶见苏迈面色沉静,亦未回话,忙问道。
“我想,以我等数人之力,想要登岛,确是勉为其强!”苏迈叹了一气,随口回道。
“莫非,你也打算回去?”清茶失望了叫道。
她难得离开乾元城,此刻又逢星罗海现世,她虽不知那湖中岛上有何古怪,但少心好奇之心却是甚重,先前望着那湖面之上往来奔走的人群,亦有些羡慕,内心里隐隐有几分期盼,想要涉湖一探。
这数人之中,苏迈想法最多,过往之时,亦以他为主,故而苏迈的看法,很多时候便决定了顾旷和无用的想法。
此刻,见苏迈亦不主张前往,她自然颇觉失望。
少年游 第二百零八章 电光弥湖
不过,清茶尚未回过神来,苏迈却又接着说道:“眼下形势未明,我等不妨静观其变,那湖中禁制尚不知因何而起,想要破禁而入,只怕非一时之力!”
“依你之意,莫非我们便在此地等候?”无用闻言,疑道。
“没错,以逸待劳,静候时机。在这大湖之畔,我等寂寂无名之辈,自无冲锋在前的道理,眼下城中四大家族甚至于神州正道三大宗门,应都已至此,便是那金刚盟中,只怕亦有人混入,这些大派之中,自有高人在此,便让他们先立头功罢!”苏迈找了个凳子,随意坐了下来,一副坐等好戏开场的样子。
“只怕没这般容易啊,若那大宗门合力破了岛前禁制,自会派人驻守其外,我等又如何能轻易入得其中!”顾旷轻摇摇头,眼有忧色。
“那是自然,如今这湖边修士云集,修为却参差不齐,别说那岛上,多数人只怕连湖中央都到不了!”苏迈似有所悟,感慨地道。
“为何?”无用闻言,很是诧异,星罗海虽为死湖,但其上看去似乎并无不妥,为何苏迈会有此一说。
“此地即为死湖,不着一物,乃因水下有一神秘吸力,只要落入其中,任是修为再高,亦难有逃命之力,修为一般者,尚未到达湖心,便有坠湖之厄,贸然进入,有死无生!”苏迈接着回道。
“那又如何?”无用心道这湖水一物难渡,能越湖者,自然是御器而行,只要这湖水之上,灵气不散,便可无恙,坠湖者亦不过少数而已。
“若你路见有人去送死,又当何为?”苏迈并未回话,却是反问着道。
“自然是规劝一番!”无用被其一问,没头没脑地回道。
“若其不听劝阻呢?”苏迈接道。
“那和尚亦无可奈何!”无用摊摊手,做无奈状。
“一人倒也无碍,若成百上千人一同赴死,便又不同了!”苏迈感慨着道。
“你的意思,是这些大宗门会出面相阻?”顾旷闻言,亦有些惊讶。
“多半如此!”苏迈点点头,随后又道:“不过,利字当头,想要强阻应不可行!”
“那要如何?”无用闻言,更是疑问。
苏迈想了想,并未说话,却是手指向天,朝上一指。
顾旷和无用尚未反应过来,小清茶却接口叫道:“你是说,四大家族会出手?”
苏迈点了点头,却未明言。
对于此事,他亦只是推测而已,这古战场本是四大家族封禁之地,头顶天空灰蒙蒙之色,显然便是四象弥天阵所设之禁制,虽不知其杀招为何被破,但若合四大家主之力,修复起来,应是不难。
再说,此地毕竟位于伏蚕山内,虽不知为何而成,但到底是乾元城的地盘,他们出手,自是名正言顺,其它大宗门便有心相劝,却有瓜田李下之嫌。
不过,如何行事,他却不得而知,此事涉及四大家族之秘,外人自不可言。
“若果真如此,我等亦无机可乘!”顾旷
沉吟半晌,随后道。
“未必!”苏迈闻言,缓缓起身,吐出两个字。
“你有办法?”小清茶急叫道,差点跳了起来。
“你们忘了花公子吗?”苏迈神秘一笑,随口道。
“对了!”无用闻言,恍然大悟,花家位列四大家族之中,花相容身为花家二公子,若真如苏迈所言,他应该会有办法。
“无用,还得麻烦你走一趟!”苏迈笑了笑,却遣无用跑脚去了。
小和尚自然高兴地应承而去,花家所在之地甚是好找,他先前便已留意,此刻毫不费力,便将花相容找了回来。
“苏迈,你回来了?”花相容甫见到苏迈,便惊叫着道。虽然一路上,无用并未说什么,但他隐隐知道,无用突然现身,肯定和苏迈有关。
“花公子,又见面了!”苏迈轻笑一声,拱拱手道。
“哈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就知道,你肯定还会回来!”花相容哈哈一笑,跑过去抱了抱苏迈。
随后,见顾旷和清茶等人亦在,忙又挨个打了招呼。
“花公子,这星罗湖,热闹得很啊!”苏迈笑了笑,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天下群雄,多汇于此,能不热闹吗?”花相容接口回道,随后见众人似有所期待,忽又问道:“你们亦打算渡湖?”
“想去凑个热闹,但却苦无良策,故请你过来一议!”顾旷接口回道。
“眼下之事,越是复杂啊!”花相容轻摇摇头,叹道。
“此话怎讲?”苏迈心中一动,忙追问道。
“蔺城主也来了!”花相容接口回着,随后又道:“星罗海突然现身于这古禁地之中,四大家族皆很重视,这回忆是精锐尽出,云集于此,连三大宗门也已派人前来,一番查探后,蔺城主已召集四大家主前往商议,据闻南庭宗的清元道长、无定寺的空寂大师还有六虚山院的寒山前辈亦已列席,看样子,是要商议什么大事!”
苏迈望了望顾旷等人,眼里有神光闪过,听花相容之言,似乎他先前所想,怕是要落实了。
“你可知,蔺城主召集众人,可是何事?”苏迈随后问道。
“我身份低微,此等大事,如何能知?”花相容摇摇头,苦笑着道。花山雨半个时辰前便被请到蔺家大帐,此刻尚未回返,花相容便是想要查探,亦是无门。
“此刻,这全城修士聚于此者十之**,若一涌而上,飞往那湖中央,后果不甚设想,却不知四大家族会有何动作?”苏迈有意无意地问道。
“依我看,此地即为四大家族之禁地,星罗海出现于此,虽不知其故,但四大家族亦有守土之责,这巨泽之内,凶险异常,加之那护岛禁制,实非寻常修士所能染指,为免世人枉送性命,蔺城主应会有所行动!”
“苏迈亦有此想!”无用闻言,回想苏迈之言,忙接道。
“此事牵连甚广,具体如何行事,还得家主及众位前辈商议决定,不过如今看来,想要渡湖,只怕并
非易事!”花相容面色一动,似乎明白众人之意图,遂缓缓说道。
“那是自然!”苏迈闻言,亦未表态,只是随口接了一句。
花相容明白其意,若四大家族真有何行动,他身为花家二公子,自然有渡湖之资格,到时若有办法,他亦有心相助。
“各位放心,若有用得着在下之处,自会尽力而为!”花相容面向数人,言辞恳切地道。
话已到此,苏迈见花相容亦无所知,亦不便勉强,闲聊半晌后,便又遣由回返,以打探消息。
如此又过了一个时辰,外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苏迈数人在帐中苦候无计,便商量着出去看看动静。
帐篷之外,依旧繁忙无比,来往修士皆面色匆匆,那湖面之上的剑光,却少了许多,渐渐恢复到原本空茫壮阔,神秘寂寥的模样。
小心翼翼地在人群中穿行,自湖畔由东向西一路前行,走了约一炷香时间,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叫声。
众人忙回头四顾,却发现身后一阵嘈杂,众修士目光均集中于湖面之上。
苏迈举目望去,只见碧波万倾,大湖依旧,烟波浩渺的湖水一望无际,直伸向那水天相接之处,不同的是,湖面之上,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竟然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仿佛骤雨将至,雷云顿起,无数电光,自那灰色天空疾闪而出,劈向那湖面之上。
电光密布,或粗或细,或疾或缓,一道道如银蛇一般,扭曲着伸往湖面之上。
“这四大家族,也太过份了吧!”苏迈望见那电光,皱起眉头,咬着牙说道。
“阿弥佗佛,如此狂暴的雷光,密布于湖面上空,若御剑而行,一不小心被其劈中,坠于湖中,便是万劫不复!”无用亦心有愤然,接口回道。
“这禁制一出,虽可吓走部分底层修士,但仍会有无数向险而生之人冒险前往,到时候,只怕这湖中又平添无数冤魂!”顾旷望向前方一脸茫然的众多修士,面色亦有几分不忍。
“顾旷,你可有把握越过这雷电之阵?”苏迈闻言,突然问道。
“无甚把握,不过尚可一试,自保应当无碍!”顾旷面色凝重,缓缓回道。
“这禁制应虚大于实,可能只集中于湖畔目力所及之处,不可能密布这大湖之上!”苏迈推想其作用威吓居多,再者便是四大家族和三大宗门的弟子,亦须渡湖而去,若禁制过于凶险,又岂非误人子弟?
“苏迈,看来真被你言中了!”无用一脸惊诧的样地望向苏迈。
“希望眼下这众多修士,能量力而行便好!”苏迈亦未想到,四大家族行动如此疾速 ,一个时辰之内,便将这上空禁制修复如初。
“我们要去找花公子吗?”小清茶站在一旁,望着那湖面上空的闪烁的电光,心悸不已,但又不想错过这千载良机,遂接口问道。
“亦只有如此了,我料想四大家族自然有躲避之电光之策!”苏迈点头回道。
少年游 第二百零九章 一声叹息
“这些电光,是你们的手笔吧?”苏迈望着花相容,似笑非笑地道。
“非也,都是些老头子的主意,可与我无关!”花相容指了之外面,一脸神秘地笑道。
“你是四大家族之后,自然脱不了干系,我们想要渡湖,可有办法?”无用性情爽直,闻言也不绕弯子,忙说道。
“没有!”没想到,花相容倒也干脆,直接拒绝了。
“花公子,连你也渡不了?”顾旷有些狐疑,若连花相容都无法渡之,那这四大家族此次所为,未免也太过严苛。
“我自己的话,渡湖应该不难!”花相容沉吟片刻,随后道。
“这禁制为你们所设,自不可能将自己人拒之门外,可是有何规定?”苏迈见状,忙追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每个家族仅允许带十名弟子!”花相容一脸无奈地回道。
“那其他人又当如何?”无用闻言,急叫道。
“各安天命!”未待花相容回话,苏迈接了一句,嘴角颇有几分嘲讽。
此地如今聚集不下数千修士,便是四大家族内部,亦有数百人,每家仅十人可入,不用说,自然尽皆精锐之辈,百里挑一之人,花相容作为花家二公子,自然亦在其中。
“苏迈,我再想想办法!”花相容亦觉有些尴尬,毕竟四大家族如此所为,多少有些霸道,亦有欠光明,不过如此亦是无奈之举,此事除了乾元城外,尚有三大宗门及城中各大势力参与,他人微言轻,自然没有说话的份。
“不妨事,你自去便行!”苏迈突然说道。
“苏迈哥哥,莫非你有办法?”小清茶闻言,眼睛一亮,忙问道。
“走一步,算一步罢!”苏迈面露无奈,闷声道。
“那眼下该当如何?”顾旷闻言,遂问道。
“等!”苏迈朝外望了一眼,手中黑剑往地上驻了驻,缓缓吐出一个字。
“也好,眼下受困于此的亦不止我们几个,看看情况再说!”顾旷接道。
“无用,你先回无定寺那边,打探下,看看有何消息!”苏迈点点头,随后却把花相容拉到一边,小心嘀咕了几句。
花相容先是面露讶色,随后见苏迈一脸笃定的神情,便又点了点头。
随后,三人告别花家大帐,却朝人群中走去,苏迈拿掉了面具,加之刻意在脸上涂抹了些伪装,故而在这人心惶惶之际,倒也无人留意。
而此刻,人群中也隐隐也有些骚乱起来。
许是先前陆云奚所提到的湖央小岛亦已被发现,各大世家和宗门均已派出先头队伍赶往,故而一时间,湖面之上亦甚为热闹,人来人往,剑光如织。
而那些没有背景和依靠的零散修士,亦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量对策,而修为稍高者,早已顶着那满天电光越湖而去。
苏迈在人群中钻了半天,却未听到任何可用的信息,留守岸边之人,多是修为不够,望湖兴叹,偶有相识之人,
亦聚在一处,形成暂时联盟,窃窃私语,以期共同应对。
“苏迈哥哥,怎么办?”清茶拉了拉苏迈,悄悄地道。
“看看四大家族动静再说!”苏迈轻声回道。
不多时,便见人群中一片骚乱,阵阵呼叫声响起,众人纷纷向前,往湖畔挤去。
苏迈见状,朝身侧二人使了个眼色,亦错身挤了过去。
待到前方一空,只见数对人马正站在湖边,装束服饰各异,但一个个神情激动,面有得色。
能从众多随从弟子中脱颖而出,选入这队列之内,本身就是身份和实力的象征,更何况,那传闻中满是宝藏的浮屠岛,正在远方的湖心,等着他们去揭开神秘面纱。
苏迈望了望那一丛丛人影,发现为首一方,当头者是一身形硕长,仪态潇洒的中年男子,其后站着一排服饰像是蔺家子弟的年轻修士。
苏迈观其形貌,想起当初施楠之言,猜想此人应是人称八爷的蔺远臣,不用说,其后队伍中,自是四大家族之人,梁家以梁三爷为首,而花韩两家领头之人却从未见过,许是长老或家主亲近之人,花相容亦赫然在列。
“四大家主不在其中?”顾旷站在苏迈身侧,轻声道。
“不光四大家主,只怕连各大宗门的主事之人,亦不其列!”苏迈点头回道。
“嗯,如今看来,应是这此大人物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顾旷又望了望湖畔不断涌来的人流,接口道。
“只怕此时,那些顶尖高手们,正在合力攻击那湖中禁制,以便攻岛,只要这禁制一破,湖边这批弟子,应该是除了他们之外,首批登岛之人,若岛中真有何宝藏,自然首先受益!”苏迈目光投向远处的湖水,缓缓说道。
“若有何凶险,首当其冲的亦也是他们!”顾旷神色有些复杂,闻言点头道。
“四大家族倾巢而出,那些破禁之人,自然会想到此节,登岛之前,应会有所准备!”苏迈回道。
“看看再说!”顾旷说话间,前面那一行人,已然有所准备。
只见蔺远臣拿出一只玲珑精巧的玉雕小舟,望那湖中一扔,只见绿光盈盈间,舟身瞬间暴涨,片刻之间,便成了一艘长约八尺,宽逾二丈的法船,船身雕有飞鸟云纹,有金丝自船体间游走不定。
“起!”随着蔺远臣一声令下,身后那十名弟子应声而动,身影连闪,须臾便出现于那船体之上。
随后,梁三爷祭出一块五彩花丽的织锦,带着弟子亦紧随其后而去,韩家之人则使出一条深红色的如意,其上刻着一个巨大的兽头,一挥之下,幻出一片云彩,竟然和先前两家不相上下。
苏迈对这些法宝无甚兴趣,这四象弥天阵的禁制为四大家族所设,他们自然会有应付之法,这些光怪陆离的法宝,看上去很是奇特,实际也除了载人,此刻亦无其它用处。
因着花相容的关系,苏迈几人刻意留心了花家之物。
只见为首的是一个微胖的老者,衣袖宽大,红光满面,手中握着一块彩色的条形玉石。
那老者朝身后众弟子一望,随后转身,将那彩石将湖中扔去,不到片刻,便有一道数丈长的彩虹,凭空出现于湖面之上。
“那是花家的虹桥!”
人流中,有尖叫声响起,有人将那法宝认了出来。
花相容随着众人一闪而过,越过那湖面,直站在了那虹桥之上。
桥身有如实质,在那老者的催动之下,如一叶孤舟,凌空破浪,履水而去。
奇怪的是,四大家族之人,无论使用何种法宝,均离那水面数丈之高,而那看去其势汹汹的闪电,劈到那法宝之上,却似认主一般,纷纷掉转,直入那湖水之中。
数十人,便这般有惊无险地,朝那湖心疾驰而去,留下身后众人,神情复杂,有艳羡,有惊叹,有自卑,亦有哀伤。
“去他娘的,四大家族了不起啊!”有人愤然地叫道。
“这湖面之上,原本什么都没有,为何突然会出现这鬼闪电?”有人狐疑不已。
“肯定是他们动了手脚,阻止我们寻宝!”又有人附和道。
“还正道中人呢,利益面前,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有人又大声呼道。
……
不一刻,质疑声此起彼伏,未能入湖者,皆愤然不平,叫喊抱怨者多有之,不过,无论如何,亦改变不了事实,那湖面之上,漫天密布的电光提醒着他们,现实便是如此残酷。
“奶奶个熊,老子偏不信了!”不到一刻钟后,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一道黑影朝那水面纵跃而上。
湖水依旧平静如昔,看不出有何寻常,而那弥天电光,亦是漫无目的地向下倾泻而出,扭曲着意欲毁灭前来的一切。
那黑影冲出去不到十丈,便被劈中,剑光一顿,身影直直地往下坠,一入湖中,便没入水下,也未见有何挣扎,瞬间便没了踪迹。
“啊……!”顿时一阵惊叫传来,有了活生生的榜样,众人方才发现,原来这死湖,并非仅是传闻而已。
不过,利之所在,未知的风险自然比不过丰厚收益的诱惑。
不到一刻,便又有人涉险而去,毕竟,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往往很容易被忽略。
不知是侥幸还是实力使然,此人一路御剑而行,竟然被他躲过了那恐怖的电光,弯弯扭扭中,直往那湖面深处而去。
再远处,便是天长水阔,烟水空茫,他的命运如何,却已不得而知。
此人的幸运,给了湖畔众人极大的信心,不到片刻,便是数人亦涉险而为。
初时,尚只是三三两两,不到片刻,却是一涌而上,仿佛再晚些,那浮屠岛上之物,便要被抢光了一般。
结局,自然不如希望那般美好,那些心急的修士们,多数越不到数十丈,被落于湖下,沉入那神秘的湖底之中。
出师未捷身先死,四大家族设此禁制,无数人尚未看到浮图岛的影子,便枉死于这湖畔,却不知,如此结束,是善是恶。
苏迈望着四周越来越少的人群,还有时不时自半空之中坠下的修士,心里诸多感慨,最后,终成一声叹息。
少年游 第二百一十章 资格拍卖
“奇怪,为何没见到南庭宗、六虚书院和无定寺的人?”顾旷望着身侧人群,突然说道。
“此地毕竟在乾元城内,除了四大家族之外,其余各大宗门留于城中之人本就不多,而能到至此者,更是少之甚少,稍有修为之辈,只怕早就越湖而去了吧!”苏迈闻言,徐徐接道。
口中说着话,眼神却不经意地扫过人群,一阵搜索之后,终无所发现,苏迈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
看来,陆姑娘只怕早已走了!
正自有些气馁时,却见无用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苏迈……”无用远远便叫着苏迈的名字,却忘了他的身份。
苏迈一脸无奈地望着他,待其将近时,忙跑过去拉着他,轻声道:“你个和尚,叫这么大声做甚,怕没人不知我在这啊!”
“嘿嘿!”无用嘿嘿一笑,摸着脑袋说道:“抱歉,忘了你是犯人!”
“去,你才是犯人”苏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接着又道:“我也是受害者!”
“好好,你是受害者”无用忙接了一句,随后道:“苏迈,我要入湖了!”
“你是无定寺高僧,入湖还不是迟早的事!”苏迈毫不意外的回道。
“阿弥佗佛,我只是个小和尚!”无用忙摆摆手,急道。
“你可有办法?”苏迈冷不丁地说道。
“可渡一人!”无用知其所指,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笑道。
苏迈闻言,沉默半晌,随后朝身后望了望,轻声道:“清茶!”
“那你呢?”无用疑道。
“不用管我!”苏迈边说着,边朝顾旷和清茶行去。
“小清茶,你且随无用去!”苏迈望向清茶,语意坚定地道。
“为何?”清茶一脸雾水,不知苏迈和无用商量了些什么。
“他带你渡湖!”苏迈接道。
“那你们呢?”清茶疑道。
“我自有办法!”苏迈望向顾旷,随后又道:“顾旷,你也先走!”
顾旷以为苏迈已有办法,便也未说什么。
小清茶满是疑惑,不过,她自知苏迈向来主意颇多,便也不再计较。
无用朝二人点点头,说了声岛上见,便携着清茶快步而去。
顾旷待二人身影消失,便朝苏迈道:“你可有计策?”
“没有!”苏迈笑着回道。
“如此,不如回城!”顾旷想了想,随后说道。
他对这星罗海本就心无所求,来到这湖畔,不过是应苏迈之邀,此刻见苏迈无计渡湖,便亦释然,不如早日回城,离开此地再说。
“不!”苏迈断然否认,随后道:“你先走,我再想办法!”
“你有何办法?”顾旷疑惑地问道,眼见这湖畔之修士越来越少,留守之人,要不是有自知之明,已生退意,便是少数世家宗门弟子,等候同门驰援。而能助苏迈者,放眼望去,竟全无一人。
“我自有安排,不过如今时机尚不成熟,你且先行渡湖,我们岛上见!”苏迈一本正经地说道,看那模样,似乎真有已有计策。
顾旷半信半疑
地望向苏迈,搞不清他到底做何打算。
不过,渡湖之事亦是苏迈所提及,他应没可能自行放弃,故而顾旷想了想,亦未再坚持。
望了望四周,顾旷沉默良久。
又有不少人消失了,而那湖面之上,依旧剑光四起,不过,幸运儿终是少数,不久之后,这喧闹的湖畔,终于也恢复了清净。
当人数渐少的时候,众人心里也越是冷静,对死亡的恐惧便越加强烈,此刻留于湖畔之人不到三百,一个个神情各异,不过,苦思良久之后,却没人再有越湖之举。
“顾旷,你先走罢!”苏迈笑了笑,说道。
“你当真有计策?”顾旷皱了皱眉头,望向苏迈,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苏迈未再接话,只是略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切不可冒险行事!”顾旷叮嘱了一句。
“浮屠岛上,只怕亦是凶险万分,无用和清茶经历尚浅,不识江湖险恶,若找到他们,多加照拂!”苏迈拍了拍顾旷,有几分决绝之意。
“保重!”顾旷拱拱手,也不再多言,祭起快雪,一道流光泛起,向那湖面疾驰而去。
苏迈只见湖面上电光闪烁,一道道雷电打向顾旷,不过那快雪剑却似有灵性一般,载着他左闪右避,不一会便冲了出去。
远远看去,他手中似乎握着一物件,偶有电光打来,举手而挡,那威势赫赫的闪电便如泥牛入海,消弥无形。
苏迈看得心动不已,难怪顾旷敢说,一人渡湖当无碍,有这快雪剑和他手中的法宝,他确实可以从容而过。
看来,这出身优越的弟子,多少都有点保命的手段啊!
苏迈提了提手中之剑,有些自嘲地叹道。
他出身于中部小郡青石城的铁剑门中,本就无甚名气,加之他叛逃而出,如今已是被师门所缉捕的弃徒,一人一剑,无亲无靠,重重劫难中,能保得性命已然大幸,加之乾元城之事,此生只怕再也难入仙门。
哎……!
苏迈重重一叹,有些无奈地转过身,准备找个偏远点的地方,看看情形再说。
就在他走了不到百步,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
“十万仙券,带一人渡湖!”有个粗豪的男子嗓音,自人群中传了过来。
“十万券,这么贵?”有人惊叫道。
“比起那遍地是宝的浮屠岛,这点钱算个鸟啊!”那人又叫道。
苏迈听得有趣,忙又转身,朝前方挤去。
只见人群中,有一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泛着宝光的彩色雨伞,正得意洋洋地朝众人叫嚷着道。
“十万券倒不算贵,不过你又如何保证能全身而入?”有人接口问道。
“不错,你如何保证并无凶险?”又有人跟着质疑。
“我这七宝琉璃伞乃仙家至宝,我修为不够,不然一次渡数人过湖,又有何妨!”那人颇为不屑地叫道。
“你先越湖看看,若能全身而返,我等便相信你!”先
前那人又接口问道,听这语气,似乎他对这买卖很有兴趣。
“众位,既然如此,为表在下诚意,我这便绕湖一圈,各位且睁定眼睛,看好咯!”说完,亦不再停留,脚底用力一纵,举着那七宝琉璃伞便朝湖面飞去。
无数闪电骤然袭来,那人浑不在意,右手擒着伞柄,气定神闲地在那湖面之上悠然绕行,那伞似乎确是一件极好的避雷法宝,电芒打在其上,如被无形之气隔离了一般,竟然纷纷诡异地绕道而去,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
“啊……!”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之声,有人见状已然开始尖叫起来。
原本有不少人已准备放弃,保命回城,毕竟,相比那渺不可及的浮屠岛,还是小命重要。
不过此刻,被这神秘修士一闹,又激起了向往之心,仿佛刚关闭的通往星罗海的道路,此刻又打开了一道门,原本有些熄灭的心,又重新点燃。
十万仙券,说起来不在少数,不过能至此地者,多少皆有些身份,平日里行走江湖,自然亦有积蓄,若真能安然渡湖,倒也值得一试,传闻中那岛上遍地是宝,数千年未曾现世,便是寻得一株灵植,亦是价值不菲,更遑论若有何奇遇,更能一飞冲天,或许,改变命运的机会,便在此一举。
就在众人惊羡不已之时,那人气定神闲地绕了一圈,满脸得色地回到了众人面前,看起来,似乎未受到任何伤害。
“怎么样,诸位?”那人煞有介事地转了一圈,傲慢地望向四周,口中叫道。
“不错!”有人应和道。
“十万仙券,我去了!”先前已表示兴趣之人,断然叫道。
苏迈循声望去,只见说话者,乃是一瘦长老者,身着一身青袍,面色黝黑,额头像上镌刻着一道道皱纹,看起来很是沧桑,又有几分阴沉。
“这位道友出十万仙券,可还有价高者,这宝伞仅能再渡一人,机会难得,那岛上可遍地是宝,眼下已有不少人准备登岛,若晚了一步,就只剩残羹冷炙了!”
那人有意无意地往四周望了望,口中颇有些急迫地说道。
“你这厮好生奇怪,说好十万券便是,如何出尔反尔呢?”那老者急叫道。
“道友莫急,机会难得,那浮屠岛可不是普通地方,如今逗留此地之人,多是无计渡湖者,在下如此行事,亦为公平起见,以便更多道友能有机会登岛一窥!”那人不急不慢地回道。
“说得好听,见利忘义,坐地起价,我看有谁会上你的当!”老者面露不悦,愤然说道。
“无妨,若再无有志之士,那只能说明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与诸位无缘,这名额嘛,自然归道友所有!”那人仿佛断定会有人跟进一般,轻笑着回道。
“你且等着罢,最好等好先前渡湖之人已然登岛,再去不迟!”老者轻哼一声,有些急切,有有些无奈。
“如何,我数三声,若无应者,我们便要入湖了?”那人将手中之伞转了一圈,目光扫向众人,口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