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随笔耳
名号龙爷的光头胖子低头笑了笑,“兄弟说的是,我在这里替我兄弟给你道个歉,多多包涵。”龙爷对着驼哥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驼哥回了一礼,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
龙爷慢慢站直了身子,拱起的手收回到了身前,“歉我道过了,兄弟你也该有表示吧?”
驼哥神色未变,知道重头戏来了,张开嘴刚要说话,龙爷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兄弟被捅了一下,身上的伤也重的很,别的无所谓,哥哥我这有一把西瓜刀,你自己看着来,只要给你身上留点记号,我兄弟满意了,你要走要留,我绝不插手。”
驼哥挑挑眉,看着龙爷递过来的西瓜刀没说话,目光一转,与陆昱对视了一眼,意思很明确,你行你快上啊……
再次翻了个白眼,陆昱见众人的视线果然凝聚在了自己身上,不慌不忙的伸手,他接过了龙爷手中的西瓜刀。
龙爷递过来的刀刀柄朝着陆昱,没有躲避,很自然的,刀从龙爷的手中到了陆昱手中。
“哎,你他娘的……”黑痣男子底气足的很,龙爷在这儿,十几个弟兄在这,他就不信谁敢现在触他的霉头。
龙爷抬了抬胳膊挡住了黑痣男人,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陆昱,“小兄弟这是?”
陆昱淡淡的瞥了龙爷一眼,单手握着那把西瓜刀,不屑的笑了笑,“走吧……”
驼哥一愣,接着点了点头,反正这件事是陆昱处理,他只用跟着做便行了。
“我靠……”黑痣男子顿时爆了粗口,抬腿便追陆昱,这次龙爷也未拦着,只是也没动脚追赶,眯着眼睛静静看着。
“你给老子站……”黑痣男子赶到了陆昱两人身后,手臂已经抬起抓向了陆昱的后领子,声音却突兀的戛然而止了。
脚步一下僵在了地上,他动都没敢再动一下,与他一起的十几个弟兄同样如此,所有人都如同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龙爷算是最镇定的,只是众人看不清的他笑得眯起的眼睛中,瞳孔已经缩了起来……
只见陆昱与黑痣男子左侧破旧的墙壁上,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陈列其上,暗灰色的墙灰扑簇簇的掉落着。
黑痣男子见了全过程,此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刚才只感受到一阵凌风拂过,眼前白光一闪,墙壁上便有了这道恐怖的刀痕。
这是人么?还是自己老大给的那把西瓜刀有问题?神兵利器么?这威力,也太恐怖了吧……
墙壁尚且如此,这刀若是落在他身上,这后果……他是细思极恐啊。
止住身形的不光黑痣男子等人,陆昱同样停了下来。
慢条斯理的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黑痣男子。脚步往回迈了一步。
“哗……”十几个人齐齐倒退了一步,有种如梦惊醒的恐怖感。
陆昱故作疑惑的挑了挑眉,顿住了脚步。
接着他又变回了面无表情,“再向前一步,定不轻饶。”他的声音很平淡,仿佛在说一会儿喝点茶一般,可在黑痣男子耳朵里,却如同前夜的大雪般寒冷。
陆昱似乎满意了,想要转身离开,突然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调转了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黑痣男子骇了一跳,见陆昱手抬了起来,惊吓之中向后一退,却不想地上太滑,一屁股便摔到了地上,仍在惊慌,他又慌不择路的用手臂向后退着,生怕陆昱手起刀落,他便就此一命呜呼了……
陆昱都因为黑痣男子这一连串的反应愣了一下,好笑的勾了勾嘴,他抬起的手臂却入了怀,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低着脑袋将手中的东西挂在了胸前,初阳的光芒打在上面,金灿灿的,极为耀眼。
龙爷眼力很好,一下便认出了这是什么东西,瞳孔缩的如同针眼一般大小,他有些慌,陆昱胸前挂着的,正是代表着他金天赋能力者的徽章。
陆昱戴好后弹了弹胸前,似乎要将徽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拭去,好吧,他是在瑟。
再次转过身,陆昱将西瓜刀递给了驼哥,两人并肩而行,缓缓的将这片难民区甩在了身后。
这片难民区却决不像两人一样平静,就在两人拐过街角的时候,人群炸开了锅。
“那是……那种徽章么……”
“我靠,真的是,差点闪了老子二十四k的钛合金眼……”
人群的这片热潮很快便过去了,大多数人将目光放在了龙爷与黑痣男人身上,其中不无同情与幸灾乐祸。
管你什么灰暗势力,在当前这个世界上,惹了能力者,都绝不会舒服,这不,踢到了钢板上吧?黑痣男人肩上被包扎的地方隐隐作痛,这铁板,弹的人“脚”疼的很啊……
“龙……龙爷。”黑痣男子小心翼翼的凑到了龙爷面前。
龙爷笑了笑,似乎并不生气。
黑痣男子不敢放松,僵着脸陪着龙爷笑了笑,笑得比哭的都难看,配上那颗大痣,简直都能影响人胃口了。
“啪!”龙爷笑眯眯的脸一下严肃起来,绷得紧紧的,他直接跳起来给了黑痣男人一巴掌,这一巴掌扇的极为清脆,可见真是怒急了。
黑痣男人半边脸上很快的肿了起来,连一点不开心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他谄媚的陪着笑,将腰弯的低低的,甚至有意将另一边脸凑近了龙爷。
龙爷神色冷肃,脸上再没有一丝和善,那十余名小弟齐齐低着头,龙爷生气起来,气势也是极为可怕的,没人敢这时候触他的霉头。
龙爷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黑痣男子的脸,似乎是看到了黑痣男子脸上的大黑痣,他嫌恶的向一边吐了口痰,接着再不看黑痣男子一眼,迈步从来时候的方向走了……
十几个小弟不敢怠慢,静悄悄的跟在了后面,与来的时候趾高气扬的模样大相庭径。
黑痣***在原地,他是真的欲哭无泪了,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件立威的事情,谁知道最后闹成这个样子,白白挨了两顿打,龙爷自这以后想必也不会再器重他了,他觉得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
不说黑痣男子,陆昱与驼哥并肩走了一段路,两人一路上没有再聊什么,陆昱在给驼哥时间消化,消化他是个能力者这个信息。
驼哥也确实在消化这个消息,同时谋算着这个事情可以给自己带来些什么。
虽然昨夜的通宵卧谈他听陆昱说过了这个事情,但远远没有陆昱今日这一刀来的震撼,如果说早上两人握手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觉得虚幻,那么这一刀无疑给了他很大的信心,给了他两人确实可以合作的信心。
陆昱同样在思考,他思考的却是刚才自己出手的事情的正确性,刚才那一刀说实话有些不地道,他一个能力者用自己强大的天赋威胁普通人,虽说是十几个混混,可说出去毕竟不好听,不过为了合作的事情,他还是做了,他今天这个合作做的比较随意,只能说是兴之所至,这一刀就当是给驼哥立威了,驼哥日后在这片区域会好干一些。
两人各有心思,一直并肩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处,驼哥才如梦初醒,脚步一顿,面向了陆昱。
“陆昱,就此分别,咱们的合作就按昨夜商量的来,若无变动,我这便去寻我那三个兄弟,如何?”驼哥认真的说着。
陆昱点了点头,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了个小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他将之递给了驼哥。
驼哥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抛在空中颠了颠,布包里便发出类似于石头碰撞的声音。
“你可对我真放心,不怕我拿着跑了?”驼哥调侃着陆昱。
“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要就这么大出息,就当是我陆昱浊了眼,我相信你没这么短浅。”陆昱颇为自信的说着,其实他也是在赌,他哪有什么用人的经验,只是他也是一时兴起,那小布包里鼓鼓囊囊的是尸核,他最不缺的便是尸核了,一随笔而已,赌输了也不过是一些尸核而已。
“好,定然不负重望,合作愉快。”驼哥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再次伸出手。
陆昱没再说话,伸出手和驼哥握了握。
驼哥不再说什么,干脆利落的抬腿走开了,谈已经谈好了,接下来他也要有所作为了……
他向着东边刚刚升起的太阳露出个笑脸,身上的血液似乎流速都变快了,他仿佛又回到几年前,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似乎就是这样,连走路都会充满干劲……
陆昱望着驼哥的背影越来越远,长长的出口气,不再想一些利弊之事。
低了低头,似乎觉得胸前的徽章有些刺眼,四周不时有人将目光放在上面,想了想,他将徽章摘了下来,重新收回到怀中。
呼……他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抬步,他顺着另外的一个岔路缓缓走了起来,需要加把劲的不止是驼哥,他也同样,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对女孩的承诺犹在耳边……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要去京都
山城,幸存者基地。
“呼……”沈佳怡,这个如今贵为山城之主的女孩,从她面前的众多卷宗中抬起头来。
女孩精致的面容未有什么变化,只是几个月的时间里,她的气质似乎变得有些成熟起来,刚刚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她的眼神还有些深邃,似乎还在思考着有没有哪里还有查漏补缺的地方。
对着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水怔了半晌,沈佳怡终于回过神来,将案上的卷宗合住,整整齐齐的摆在桌案中央。
又是一夜没睡,她看着窗外的白光想着……
抿了抿嘴,她还是难以表达情绪,不过透过她清澈的眼睛,还是能隐约感受到她的开心,不是她是工作狂,处理桌上这些事情她也很烦躁,只不过既然是一城之主,这些公务便是她的分内事。
思绪逐渐飘远,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这几个月来每有空闲时刻,她都会想起这个身影。
在她十多年的人生里,这段时间是她第一次知道了思念是什么滋味,又苦涩又甜蜜,是的,她不可抑制的想念着陆昱,这个她一生似乎都不会再忘记的男孩。
五个月了啊,陆昱的面容似乎都开始模糊了,她努力的将陆昱的脸描绘的更加清晰些,再清晰些,可还是有些模糊了。
“唉……”长长的叹了口气,她很沮丧。
低落的心情很快一抹而去,她又开心起来……
目前要紧的工作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围城的丧尸大军早在月把前便退去了,陆昱留给她的任务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曾经的江市长江海处理便可。
她的心终归不在政务上,哪怕这个位置是无数人奋力攀爬也到不了的顶点,她要的很简单,只想卸去诸多职务,静静的跟随在那个男人的背后,替那个男人斩获无数耀眼的荣光,仅此而已,这愿望简单而强烈。
“喵……”一只眼睛充满灵气的黑猫跳上了桌案,盘坐在案上舔着爪子。
“警长,你也想他了吧?”沈佳怡伸手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无意识的低喃着。
如此良久,女孩和黑猫都寂静下来,仿佛一卷水墨画,清淡而优雅。
女孩有些迷离的双眼再次回归清澈的时候,她已经有了决定。
既然你没有遵守约定,归来之期漫漫不可望,那我便寻你去。
这想法始一出现便一发不可收拾,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她自心底萌生的那一缕小火苗落在了她早已有些荒芜的心间,**一见,便轰轰烈烈的着燃起来。
“毛毛姐,毛毛姐……”沈佳怡朝外间大声呼喊着。
“啪踏……”门一下被撞开了,睡眼惺忪的王毛毛闯了进来,“怎么了?佳怡?”
王毛毛这段时间其实是比较郁闷的,陆昱走了,她虽然也想念,但还不至于像沈佳怡一样茶不思饭不想的疯狂工作,她郁闷的是做了沈佳怡的秘书。
这个职位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城主的秘书啊,就相当于古时候皇宫里的大内总管,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于这个职位她一点也不排斥,相反是比较欣喜的。
秘书职位是沈佳怡亲自选的,她可以选择的对象太多了,有父亲是江海且心细如发的江可,有表面跋扈内里会审时度势的吴云……
仅是女性里,她就已经不是最佳的人选了,若要加上男的,她可以说根本就是排不上号的。
沈佳怡选她当秘书她是很高兴的,这证明沈佳怡在用心和她相处,把她当成了朋友,可秘书这个职位看起来风光无限,无论是谁说话都要和她客客气气的,可要做的事情,把握的尺度也更多,对于一个末世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的女孩子来说,这无疑是很困难的。
从她当秘书开始的那一天,她大错是没犯过,可小错也从没有停止过,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似乎已经决定了,她在秘书这一行列里并不太行。
虽然沈佳怡没说过她,更是没有用上级的身份与她对过话,到了如今还是一口一个毛毛姐叫着,可她心里过意不去。
她心里是有股韧劲的,同时也有着简单的对人的判断,她能感觉到江海与周石这两位在如今更名为水城的总管,与她说话时都隐隐有些轻视,并不把她当做一回事,仿佛觉得她只是一个闲人,可有可无罢了。
这她就有些受不了了,她虽然年纪小,更是长的面嫩,可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心气,她在如今这个位置上,说话做事便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别人瞧不起她,便相当于看不起沈佳怡。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便下了狠功夫,不就是没经验么?本姑娘学就好了,于是从三个月前开始,水城里自沈佳怡之后,又有了一个把工作看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女人。
三个月下来,王毛毛做事一板一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规定就是规定,她是把握不好有些尺度,那就不把握了,反正规定都摆在这里,她只用把握好规矩,不管是谁,在规矩面前,都是平等的。
虽然常常被人诟病太死板,可她还是乐此不疲。
这种方法在末世前是绝对行不通的,太过苛刻的人首先就处理不好人际关系,同样秘书的功能便是把握尺度,她这样做得罪的不止是外人,连自己的领导也不会喜欢。
可现在是什么世道,末世!
她王毛毛又是谁?水城第一秘书!
水城谁说了算?城主沈佳怡!
在这如今东南西北四方城墙竖立的水城内,沈佳怡便是天,是所有人的庇护伞,可以说没有沈佳怡,如今的水城,曾经的山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在水城,谁敢对沈佳怡有所放肆,立马会有一群人跳出来维护他们的城主。
就算抹去这些,沈佳怡的力量摆在那里,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招惹?
毕竟连拔地而起的用科学无法解释得城墙都掌握在沈佳怡手里,那夜恐怖的地动山摇的场景,如今水城内没人可以忘记,那是灭世一般的恐怖灾难,而就是这样的灾难,如今掌握在沈佳怡一人手里。
江海与周石或许敢对王毛毛发脾气,因为他们两个一人掌握能力者,一人掌握部队,是城内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
可就是这么两个人,却连对沈佳怡皱眉头都不敢,天威太甚,不可违,在他们眼里,沈佳怡在水城,与上天无异,威压愈久愈深,他们愈被压的抬不起头。
他们手里看似掌握着强大的力量,可他们并没有真正忠于他们的力量,无论是能力者还是部队,都是忠于水城、忠于人民的,而民心所向,必然是掌握强大力量与四方城墙的沈佳怡,他们手中的力量也是沈佳怡分配给他们的,他们只是被管理者,哪里有勇气对沈佳怡不敬。
而王毛毛,如今的水城第一秘书,便是背靠了这么一座众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大山”,只要沈佳怡觉得她行,她做什么都是行,没有人敢出来反对。
所以在她一丝不苟的做事中,连江海与周石都在碰了一鼻子灰后无可奈何下,所有人都服了,无论是谁,来到沈佳怡办公的地方,都得老老实实的听她安排。
三个月后的今天,王毛毛俨然已经在秘书一行登堂入室了。
“怎么了?佳怡?”王毛毛着急的闯入了房间,这段时间以来,没日没夜的处理事情的沈佳怡的外间,她也在陪着,刚才便是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下被沈佳怡催促的声音惊醒,便闯了进来。
在她认识沈佳怡这么长时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沉默寡言到近乎冷漠的沈佳怡急促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进屋的一瞬间便已经警惕起来,至于瞌睡虫,早被她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要去京城。”沈佳怡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说这句话时又恢复到了冷冰冰的样子。
“什么?”沈佳怡说的淡定,王毛毛却淡定不起来,她几乎跳了起来。
这件事情看似很简单,一个女孩想念自己喜欢的人,要去寻他,在沈佳怡心里就这么简单,可放到其他的任何一个人眼里都不简单,相反,复杂的足以让人想的头疼。
沈佳怡若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那不用说,谁也不会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她偏偏不是,并且是处于水城最为顶端的城主。
那她要离开水城这件事,便值得很多人晚上睡不好觉了……
她这一走,最直接的事情便摆在了眼前,谁来主持水城大局,大事小事谁来管,谁有权力发号施令……等等等等,事情太多了。
若沈佳怡处理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出三天,整个水城必然会乱,大大小小的,沈佳怡在时有一点苗头的事情,都会无限放大,首当其冲的便是江海与周石一直被压制的矛盾,而到时,没了强大力量的控制,整个水城会内斗到什么程度,王毛毛如今这个并不算太过灵光的脑子还想不清楚……
自古只要和利益关联起来的事情,便会有人乐此不疲,也会衍生出一篮子都装不完的破事。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可有异议?
山城,早晨七点钟。
临时城主府的大门不断有人迈进迈出,一个个衣衫都没整好的人着急的跑来。
城内起的大早的幸存者都知道肯定有大事发生了,盖因这一个个衣衫不整的人都是当今水城有头有脸,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小撮人。
放在古代言,都是青天大老爷。
时间到了七点十分,临时城主府里的会议室中,一张大会议桌周围坐满了人。
最前方的首位上是空的,城主沈佳怡还没到场,下面几十号人乱嘈嘈的,都在小声讨论着。坐在两侧次位的江海与周石却是安然的闭着眼睛养神,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慌张,心里都在不断权衡着,谁也猜不出两人的想法。
沈佳怡不是没想过隐瞒她离开的事情,只是这事情是隐瞒不住的,与其到时被人发现造成恐慌,倒不如她大大方方的公之于众,做好安排,她心中也是不慌的,如今这个时代变了,这水城也不是说她离开几日便能被人一脚蹬开的,四方城墙不倒,就没人敢太过放肆。
无论水城到时乱成什么样,她都有一手压制的信心,这来自于她强大的实力,来自于掌握四方城墙的古朴酒樽。
这是哪里?水城,她沈佳怡是谁?水城之主,小心思她管不着,但谁敢乱,敢逆反,便要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这怒火不是来自对权力的渴望,而是这水城是她为陆昱打下的底蕴,对水城不利便是在破坏陆昱的底蕴,她当然不会客气。
众人正自讨论间,本次会议的正主到了,沈佳怡带着王毛毛走了进来。
顿时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将目光放在了沈佳怡身上,这是对于城主的尊重。
“这次召集大家来,只有一件事,我要去京城了。”沈佳怡径直走到会议桌的首位,没有坐下,双手撑在会议桌上,声音清冷,亦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场间在沈佳怡的声音落下后变得更为冷清下来,方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在沈佳怡清冷的声调中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了。
半晌无人言语,空气安静起来。
“沈城主,我认为这件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如今水城刚刚稳定下来,百废待兴,缺不了你的坐镇啊,不如你再等上两日,等到水城真正稳定下来,你去京城之事再议不迟啊。”
开口的是坐在左手位的江海,他也是斟酌了半天言辞才说的,若是坐在首位的是陆昱他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说,因为陆昱和他有叔侄一层关系,哪怕这层关系并不熟捻。
可沈佳怡不同,她虽然是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可那表面寒霜下的心思,连他这个沉浸官场将近二十年的人都看不太清,而手腕,也是他见过的人中的难得的强硬的人,有时他倒真觉得与沈佳怡相处有种封建社会的感觉,这个女孩很有自己的想法,而有想法又敢于去做,于是水城常常是个一言堂,城主会听他们的建议,但是不是采用就难说了。
他们这一大屋子的人,有时更像沈佳怡养的幕僚,为她出出主意即可,若是摆不正自己的地位,下场便是坐“冷板凳”,这也是为何沈佳怡刚才开口众人静下来的原因,实在是积威太甚的缘故。
江海这一开口,众人仿佛找到了组织一般,纷纷开口附和,唯有周石静坐无言。
附和声来的快去的也快,场间很快又恢复了安静,众人小心打量沈佳怡的表情,还是那般清冷,任谁也看不出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已,静静的等待着沈佳怡开口。
“我要去京城了,一日都不想等。”沈佳怡直直的看向了江海,声调未变,连手撑桌子的动作也未变。
果然,众人心中暗叹一声,江海算是碰了个软钉子,沈佳怡重复的这句话很明显的表达了她的态度:我是来通知你们的,不听任何劝告。
“望城主三思。”江海在沈佳怡逼迫的目光下有些微窘,目光避向了一旁,盯在了桌子上,沈佳怡话说到了这一步,他也只好这般说了。
沈佳怡目光从江海身上移开,不置可否。
场间又是安静下来,众人不知说些什么,沈佳怡看样子暂时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很多人将目光放在了周石身上。
“城主此去何时归?”周石没有让众人失望,却也没有开口劝沈佳怡。
“事情顺利,月把便回,不顺,难说归期。”沈佳怡没有隐瞒,这确实是实话。
京城只是一座城市,可若要在这座城里寻一个人,与大海捞针又有何异,她沈佳怡在水城贵为城主,一声令下,全城震动,可去了京城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这找人之路,真可谓漫漫之长。
更不用说路上的万般危险,变异兽与丧尸都是人类生存的最大阻碍,等她到了京城,也不知是何时候了,更有可能,她运气不好,出城不多时便命丧黄泉,还找个哪门子人。
这些事情她能考虑的到,周石自然也能。“城主此去,护驾之人多少?”
“孤身独去,不带一人,黑猫灰鸟伴身,无甚孤独。”沈佳怡去京城自然不打算带人,在这末世里,有时候人多真的不一定是好事,更何况她也不想因为自己去找陆昱,而使得有人丧了命,她自己一个人,带着黑猫警长与灰机两个小东西,比带着大队人马要舒坦的多。
“城不可一日无主,城主不如将事情交代下来,属下等人自当竭力去办,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周石铺垫了那么多,终于还是委婉的开了口,他自然知道沈佳怡去京城是干什么的,可他如江海一样,有些话不敢直直的说出来,若是他大刺刺的当着这么多人面说沈佳怡是要去寻情夫,谁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被轰成渣。毕竟沈佳怡再过威严,表面再过如冰霜,也只不过是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女孩子,若是被当众揭露这种令她害羞的事,羞愤之下,怕真是能做出杀人的事情。
“不了,我意已决。”果然,周石委婉的说法没有惹毛沈佳怡,反而使得沈佳怡语气都有些柔和下来,当然了,成不成功就另说了。
“如此,恭愿城主此去顺利。”周石拱了拱手,不失时机的拍了个马屁。
沈佳怡点了点头,目光从周石身上移开了,重新放在了众人身上。
她心中认为该开口的两位都开了口,其余人开不开口她就不管了,于是这件事就算是告一段落,她该交代一些事情了。
“我今日便起身,今后城内诸般事情,大事小事不论,都需经过三人拍板。”沈佳怡此时的声音显得有些厚重,这段时间以来积蓄的威严更是派上了用场,众人呼吸一窒,都认真的听了起来。
“江海。”沈佳怡第一个喊道。
“在。”江海猛地站起身,梗着脖子喊着。
“周石。”沈佳怡没有停顿,紧接着喊着众人都觉得理所当然的名字。
“是。”周石出身部队,起立的动作干脆利落。
沈佳怡微微停顿了一下,众人的呼吸也便停滞着,心中都隐隐有些期待,虽然知道是奢望,但人的天性如此,在没有公布答案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抱有幻想的。
“王毛毛。”
“啊……到!”站在沈佳怡身后的王毛毛先是慌了一下,实在是太过意外了,这第三人之位她当然也有期待,可心中也有声音告诉自己,怎么轮都轮不上她的,所以当这个事实发生的时候,她那一秒的征愣也就显得情有可原了。
“我今日起身,日后城内诸事,你三人商量着来,若有分歧,三人投票决定,可有异议?”
“没有。”,“没有。”,“没有。”三人依次说着。
“你等可有异议?”沈佳怡将目光放到了众人间,强大的威压压的众人呼吸都放缓了,她有意压制众人,众人哪里还敢有异议。
今日沈佳怡气势太盛,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压制众人,似乎有杀鸡儆猴的意向,众人心中忐忑,谁也不敢跳出来试一试自己是不是那只鸡,当下齐声:“没有。”
“好,诸位今日之表现我记下了,希望在我离开后你等各司其职,若有作奸犯科,阳奉阴违者,待我归来,定斩不饶。”
“是。”众人又是齐声称是,沈佳怡虽然并没有对某个人展现杀意,可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声音,众人心间便浮起点点寒意了。
“还有你三人,我对你们给予了厚望,希望不要让我失望,若是我归来之日,家不家,城不城,便拿你三人试问。”
“定不负重托。”三人齐声应道,拱着手微微弯腰,示意对沈佳怡的恭敬。
会议很快结束了,沈佳怡从进屋就没坐下,交代完事情后便急匆匆的收拾行囊,她可没有陆昱的储物空间,一些吃穿东西都得背负在身上。
在她收拾行囊的时候,沈城主要离城的消息也如同插了翅膀般传遍了整座城池,而为何离城的原因也借着各种途径传播开来。
于是没过两个小时,整座城里的幸存者都知道了他们的城主要到京城去寻夫,而且是从北城门走。
于是,整个城里热闹起来,城内人本就已经不多了,那几万经历过丧尸围城的幸存者搜救了更多的幸存者,就这整个水城如今也不过十万之人,放在末世前根本称不上市。
而消息在这小城市里传播起来更为迅速。
所以当沈佳怡带着王毛毛来到北城门时,不可抑制的欢送声响彻天际……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任务大厅
撇开沈佳怡独自一人离城北上不谈,陆昱也终于有了自己的事情干。
在经过一上午的在能力者办事大厅周围的建筑群溜达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之前王林提过,他又最感兴趣的地方任务大厅。
自打他进了这北平城以来,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他实在是憋坏了,他骨子里是渴望战斗的,虽然讨厌血污沾在身上,可不得不说,他喜欢血污溅起的那一瞬间。
与其说他喜欢战斗,不去说他喜欢感觉体内的力量增长的快感,三个月以来他从没有停止过修炼,体内之前增长过快的力量早已经沉淀下来,这段时间已经没有增长了,这与他对力量的野心是背道相驰的,于是他起了心思加入了部队。
进了部队只有短短一天,那两场战斗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享受到战斗的快感,他更多的是对于普通幸存者群体战斗时的战术的好奇。
他真的感觉身体快要生锈了,本以为开到京城后他会进入更加广阔的一片天地,激情与热血齐飞,战斗与厮杀一色,可谁知竟无聊到让他身体都快要生锈了。
是有点太过不务正业了,他早该想到的,在如今这个能力者为主流的末世里,每个城市,无论是山城那样的小城市,还是北平这样如今生活了几百万幸存者的大都市,真正精彩的都在那么一小撮人那里。
他将自己融入普通幸存者的生活中,虽然是有些身不由己与苦衷,可终归是走错了路子,像能力者聚集的这种地方,他竟这个时候才发现,也活该他这段时间力量没有增长了。
战斗与拼杀,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这才是体内力量快速增长的捷径,而不是没日没夜的闭关修炼。
陆昱此时站在任务大厅一进门的一排大黑板前,每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都写着诸多任务,大致分为了三个板块,分为艰难、普通与简单三项任务板块。
他先是看了看第二个板块的第一块黑板上的任务,也就是普通板块的任务,排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猎杀任务。
任务名称:猎杀鹰王。
任务地点:北平城百里外恨天峰。
任务要求:击杀恨天峰顶定居的鹰王,带鹰王头颅方可领取报酬,注:鹰王手下百鸟朝会,均为实力强大的变异兽,自觉实力不够者,切勿领取该任务。
任务奖励:军中上士军衔,尸核十万。
陆昱盯着这个任务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若是尸化后自然不必说,他自己都摸不清有多强,可尸化并不受他主观意识的控制,不是说他想尸化就能尸化的,而他的实力虽然强,但也只是针对普通丧尸和一般变异兽的,这个世界太大了,他绝不敢说自己有多强,就拿山城来说,一个小小的山城都能出现虎王与尸王这种强大的存在,更别提整个华夏了。
他的实力客观来说比之虎王差的远,比之尸王也略有差距,就算不提变异兽与丧尸,仅是人类中,沈佳怡的实力就与他不相伯仲,若是沈佳怡发起疯来,他根本就不够看了,更别说沈佳怡此时更是掌握着神秘酒樽这般变态的神器,那四方城墙拔地而起时的震撼犹在心间,沈佳怡城墙之上言出即法的风采他也绝不敢忘。
至于其他的能力者,他还没见过太过强大的,他也觉得是自己的眼光还太局限,真正的强者他还未曾结识而已。
终归是这个世界太大,他如今仅算是只井底之蛙而已,他如今正在做的,只不过是想要从井里跳出来,见识一下真正辽阔的天空。
将一排黑板从头看到尾,他直接放弃了第一板块的所有任务,第一板块无愧于它艰难的任务前缀,从头到尾,完完全全的是解救任务,这里的解救并不是救哪个人,而是解救城市,或者用收复这个词更为恰当一些。
收复城市,这是什么任务,哪里有人可以用一己之力收复一座城市的,如今已知的,整个华夏也只不过只收复了北平城而已,这种任务与他完全不沾边,他连看一眼都不想。
于是他将目光放在了普通和简单两个板块,看了一圈后,他又无奈的暂时将普通任务搁置了,实在是普通任务太不普通,大多是一些猎杀任务,猎杀的对象又都是些什么王什么王的,凭一己之力将这些可以与虎王相提并论的强大变异兽斩杀,他陆昱还没这么心大。
等到他将简单任务再次看了一遍后,他有点无语了,同时也有点领悟,他终于知道为何昨日王林敢那般笃定他会加入一个队伍了。
由于任务黑板一大早还未更新,他在简单任务里赫然看到了击杀北平城外一头变异熊,他昨日刚刚经历了这场任务,知道是任务信息有误,真实情况是三头熊。
可可可……就算是一头熊,这尼玛是简单任务?
就连王林组建的一支分工极为明确的能力者小队都需要靠战术取胜,这任务是给单人完成的?现在这个时期有多少人能单挑那种变异大熊的,难道是他真的眼界太窄?这个世界已经疯狂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很快将自己这个玩笑般的想法抛出了脑外,一句简单的mmp过后,他领悟了。
犯难的在简单板块中挑选了良久,他还是没有定下来选择哪个任务。
就在他打算随便选一个的时候,任务大厅的工作人员来更新任务了,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实在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挑花了眼,成为“选择困难户”。
在更新任务的间隙中,陆昱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养了会儿神,毕竟一夜未睡,虽然不至于让他精神萎顿,但眼酸的感觉还是有的。
等到十几分钟以后再睁开眼时,更新任务的工作人员已经没了踪影,那一排任务黑板的前面却多了一块黑板。
十几个胸前佩戴能力者徽章的人凑在那块黑板前小声讨论着什么。
陆昱正愁不知做什么任务,这一下算是来了精神,连忙挤进了人群,凑到黑板前看了起来。
“年关将至,天气骤寒,北平城外丧尸行动异常,无数丧尸如同百川汇至,纷纷汇聚如潮,为了让所有城内外的幸存者过上一个幸福的春节,我军现发布任务,任务要求:击杀丧尸,任务奖励以军功记,望广大能力者接受此任务,与我军将士共同抵御丧尸。(注:此任务可提升佣兵等级且不限领取任务者的佣兵等级。)”
陆昱旁边的一个男人小声读着黑板上的板书,读罢后撇了撇嘴:“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哪里有什么任务奖励,就我所知,部队里面的普通士兵也是论军功的,咱们去了也只不过是和普通士兵一样而已。”
“哎哎哎,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军队也是没办法了,丧尸太多了,本来我们身为能力者就该把杀丧尸当自己的职责的,依我看啊,这任务奖励大的很,以前你杀头丧尸谁给你记军功啊,还有,没看到后面写的可以提升佣兵等级么。”很快有人反驳他,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还站在了大义的制高点,弄得男人脸青一阵红一阵的,一时竟无法反驳。
“冒昧打扰一句,请问这个佣兵等级是什么东西?”陆昱对着男人开了口,他也不想问这个刚刚吃了瘪的人,可谁让他离自己最近呢。
“新入行的吧小子?佣兵等级都不知道是什么还来什么任务大厅,连能力者徽章都没戴,你不是混进来的吧?”男人果然没有给陆昱好脸色,说话声阴阳怪气。
陆昱也没生气,伸手到怀里掏出了自己的能力者徽章,在男人面前晃了晃,又收回到了怀里。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了么?”陆昱不咸不淡的问着,他已经想好了,这人再阴阳怪气他就去问工作人员。
“有徽章不戴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个性也不是这么玩的啊……”男人嘴里嘟囔着,见陆昱翻了个白眼,他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很快住了嘴。
“佣兵等级顾名思义,佣兵的等级,能力者踏入任务大厅领取任务,便可以称为雇佣兵,而这些任务也不是随便谁都能领取的,就比如你一个刚入行的能力者,一次任务都没有完成过,就只能领取最简单的任务,普通任务和艰难任务是没有资格领取的,这同样是为了保护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能力者的一种方法。
佣兵等级目前官方推出的有十级,一级为最低,十级上面据说有个佣兵王的等级,不过就我所知,目前的能力者中,最高的也不过才是个六级。”
陆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也很客气的对男人道了谢。
原来任务大厅还有这样的规定,现在倒不是他放弃艰难和普通任务了,而是他根本没有资格去领取那两种任务。
他索性也不犹豫了,一个老本行就摆在他眼前,他确实心动了。
第一百七十章 左边岔道
北平城外,下午。
十二月份的天气很怪异,昨日还是寒风凛冽大雪纷纷,今日却打东边升起一**大的红太阳,满地积雪受不了暖,一层层的化开,化开的雪水浸润了土地,北平城外便泥泞起来。
陆昱便行走在城外最为泥泞的小路上,由于是下午出城的,小路上已不知道来回过往了多少人,小路两旁的积雪还未完全化开,路中央却已是稀糊一片了。
他这次出城是去完任务的,不必说,他领取了保卫北平,击杀丧尸的任务,这是他的老本行,从末世初始便开始与丧尸打交道,更是经历过丧尸围城的宏大场面。
手里把玩着代表他能力者身份的金色徽章,他脚步不甚快的行走着,要说这能力者徽章还真是个好东西,如今北平城全面封城,除了部队的人,其余的是进不得,出不得,可能力者偏偏不受此管束。
他仅仅是在城墙上亮了亮自己的徽章,守城的士兵便大手一挥,将他放出了城,当然了,是从城墙上的攻城梯下来的,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能从城门出来。
不过这已经让他很满意了,自由的出入城可以便利他做很多的事了。
陆昱一直顺着这条泥泞的小路走了好远,一路上也见了几个胸前佩戴徽章的能力者同行,还有几列队形整齐的士兵,像他自己这样的独行客却是没见着。
由于他没戴能力者徽章,那些与他打照面的能力者们倒也没觉得怪异,只当他是一普普通通难民,连多余的一眼都不想撇给他。
随着时间推移,在头顶的那轮红日还未西斜的时候,陆昱终于抵达了这次的任务地点。
走在小路上,他远远的看到了前方的一块木牌,木牌底端深深插在由于雪水而变得松软的土地里,陆昱还未走近,两个大大的红字便映入了眼帘:危险!
“危险”两个字不知是用什么写的,看起来颇为恐怖,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腐臭的血腥味。
越过木牌小路便没有之前规整了,分了三条岔路,左中右各一条,陆昱知道再往前走便不是人类的活动区域了,冬季显得有些萧条的林子里,更多的是群体行动的丧尸与随时扑出来捕猎的变异兽。
深吸了一口气,袖子里的短刀滑到了手中,陆昱绷紧了身体,缓缓抬步迈过了木牌,前方便是真正大展拳脚,浴血厮杀的舞台了,他可不敢掉以轻心,战场上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胆大、心细、手黑这三点一直是他秉承的宗旨。
小心翼翼的迈上了左边岔路的方向,来之前他自然也是打听过的,北平城外有官道,部队的士兵大多是顺着官道走,主要的战场自然也在官道上,只有一些有任务在这边的士兵与能力者才走小路。
他也是因为想要独自一人战斗,而又不想碰到太多幸存者才走的这条路,官道在小路的左边方向,他便是打着边战斗边靠近主要战场的目的。
一步步顺着左边岔路走远,等到他彻底看不到身后的木牌之时,他碰上了此行的第一只变异兽。
那是一只他不知道品种的鸟类,当他路过一个杨树的时候,这只隐藏在杨树枝杈处的鸟便向他发起了攻击。
速度是绝快的,只是一条黑线闪过,那一个成人脚掌大小的黑鸟便已到了他眼前。
确实是眼前,鸟喙直直的向着陆昱的眼睛啄来,陆昱在这一瞬间甚至看到了这鸟眼睛中冒出的凶唳,这是一只丧尸兽,他脑子中这样想着。
身体紧绷的好处此时便显现出来了,无论任何的攻击,只要不超过他的身体限度,在他早已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他都能有反应的一瞬间。
于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昱侧了侧头,腰部也在同一时间向后弯了一下。
“唳……”黑鸟不甘的鸣叫了一声,它扑了个空,哪怕在飞过陆昱的时刻它伸长了爪子,在陆昱双重的躲避下还是没有任何用处。
一棵杨树的枝杈动了动,黑鸟在其上消失在了陆昱眼中,还不待陆昱仔细寻找,身后一阵破空声传来……
陆昱没有第一时间转身,只见另一只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鸟向着他的后脑啄来。
眼看黑鸟的鸟喙就要触及陆昱的身体,陆昱后颈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陆昱却不慌不忙的动了个念头。
“哧……”鸟喙戳中了东西,却不是陆昱的脑袋。
只见原本陆昱空荡荡的身后此时竟出现了一张网,一张由细小藤蔓编织起来的捕鸟网,黑鸟的速度何其快,迅猛的速度带来的,自然是巨大的惯性,所以哪怕是它已经看到了这张网,它同样也来不及止住或者调转身形了。
鸟喙确实锋利,只是一下便将一根藤蔓戳烂,可这对于黑鸟来说绝不是个好兆头,是的,它的脑袋卡进了“捕鸟网”里。
进来容易,出去却难了,黑鸟只觉脖颈周围猛地一缩,它便牢牢地被困在了网中。
还不等黑鸟惊慌的发出叫声,陆昱突兀的回了身,握在掌间的制式短刀飞快的一扬,一股血箭飙出,黑鸟卡在网中的小脑袋便与身体分了家。
陆昱根本来不及去收集自己的战利品,身后的攻击就又来到了。
这次仅剩的那只黑鸟似乎没有打算隐藏身形,尖利的鸣叫声伴随着它的身体而来,向着陆昱的后心狠狠冲撞过去。
然而经过了两次被偷袭,陆昱已经摸清了黑鸟的攻击轨迹,黑鸟若是知难而退偷偷溜走还好,像这般毫不避讳的攻击,已经注定了它的死亡。
陆昱身体还未转,手中刀先行,“哧……”短刀的刀尖准确的击中了目标,黑鸟一声哀弱的悲鸣过后,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便结束了……
手臂回到身前,短刀上赫然扎了只黑鸟,刀尖从黑鸟脖颈而入,说是黑鸟扎在刀上,其实是黑鸟挂在上面,黑鸟的脑袋与身体几乎完全断开,只有一层很薄的血肉藕断丝连着。
陆昱嫌恶的抖了抖刀,将黑鸟的尸体抖落在了地上,先没有擦拭短刀,而是弯腰将两只黑鸟的头颅破开,既然是丧尸兽,自然会有尸核的存在。
蚊子再小也是肉,他当然毫不客气的将两颗尸核笑纳了。
当他捏了点阴凉处的积雪擦拭完短刀时,他隐隐听到了很多杂乱的行走声,这声音绝不是部队的人发出的,因为部队的士兵永远是整齐划一的脚步,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疏忽了点什么。
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撤离这处发生战斗的地方,而这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果然,是闻到血腥味赶来的丧尸。
失误既然已经犯了,他索性泰然处之,迎着丧尸群跑了过去。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迎面的丧尸不多,陆昱一眼看过去便数出了个数:二十一头,可偏偏这不多的丧尸里竟有着丧尸能力者,陆昱还是这一眼,便发现了两头,一头是速度最快的,此时已经快和他打了照面。
这速度最快的这头丧尸跑的很有特点,竟是四脚着地跑的,乍一看倒不像是头丧尸,反而像只鬣狗。
陆昱可不管是丧尸还是鬣狗,跑动过程中猛地踹在了一棵大树上,身体如同一颗爆发的炮弹,轰然撞向了对方,刚刚擦拭干净的短刀反射着太阳的光芒,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一马当先的丧尸能力者当然不怂,在它们丧尸一族的字典里,根本没有怂这个字眼,不服么?那来干啊!
它见陆昱朝它扑了过来,不惊反喜,四脚着地的身体猛地抬起两只前脚,朝着陆昱狠狠地抱了过去……
两个高速移动中的身体猛然撞在了一起,“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两个身体同时停了那么一瞬,接着丧尸能力者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暴退,两只后脚根本来不及控制平衡。
“砰……”在稀糊的泥地里狠狠的犁出两道长长的直线,身体两侧溅起一片泥水后,它被迫的撞在了一棵大树上,接着软软的坐在了地上。
陆昱一击过后根本不再看这头丧尸能力者,就刚才耽误的那么一瞬,已经有几头丧尸跟了上来,他也迅速的调整状态,短刀横握,再次做好了战斗准备。
助跑两步,陆昱如一柄尖刀,狠狠的刺进了几头丧尸的中间,这些普通丧尸根本不劳他多想,短刀有时直刺,有时横挑,一股股血箭便争相飙射出来,每次攻击必定选择最为节省力气又能达到最大效果的,这种战斗方式是他在山城时便已经养成的。
而远处坐倒在地上的那头丧尸能力者呢?原来已经命丧了黄泉,额头上一个血洞分外显眼,就在它与陆昱相撞后停滞的一瞬间,陆昱早已准备好的短刀闪着金元素天赋特有的光芒,狠狠的插进了它的额头,接着一搅一惋,它便没了意识。
那么短短一瞬间,这头丧尸能力者的尸核,便已经被陆昱装到了口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主战场,进发
“呼……呼……”陆昱尽量舒缓着自己的呼吸,尽管他已经有意识的节省了很多力气,可在快速的解决掉十几头丧尸后呼吸还是忍不住加粗了很多。
其实他可以很轻松的解决掉战斗的,只要用出自己如今最为顺手的木灵天赋,这十几头丧尸他可以用更快的速度解决掉。
但他没有用,他是有意识的不用的,木灵天赋与金天赋就像是他的左右手,右手是常用手,用起来自然舒服且有效,而金天赋就像是他的左手,自然显得蹩脚且劳累很多。
可他如今既然选择了将木灵天赋隐藏起来,就必须锻炼还不甚熟悉的金天赋,这些丧尸并不足以威胁到他的生命,于是也就成了他锻炼金天赋的工具,他不想在未来遇到一些稍微强大些的对手便搬出木灵天赋救场,底牌是什么?就是没有人知道,却能一用出来便能发挥致胜的东西。
而他既然想要将底牌隐藏好了,自然就得把表面的功夫做好,免得一遇到什么事情便露出马脚,这或许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很多计划。
深呼吸了两口,体内细胞活化天赋自行运转,很快,他体内的疲劳便消散一空。
抬头,陆昱对上了最后一头丧尸,也是很明显的一头丧尸能力者,与人类不同,元素类的丧尸能力者并不会隐藏自己的天赋,往往他们所过之处,元素便一直伴随周身。
就如同眼前这一头丧尸,腾腾的橘色火焰灼烧,透过火焰能清楚的看到它干裂的皮肤,不过火焰似乎也有好处,它身上虽然脏,却没有蛆虫相伴,这也是陆昱唯一看顺眼的地方。
这头丧尸似乎已经对体内的火焰能量有所掌控,不像陆昱在山城见过的那些,只懂得扑上来撕咬,如同一个笼罩着火焰的普通丧尸一样,这头丧尸从头到尾都没有凑到过他身前。
刚才他在与那十几头普通丧尸战斗的时候,这头火焰丧尸便远远的站在一旁,冷不丁的扔一个火球过来,要不是陆昱身形灵活,指不定会被弄得狼狈不已,这是一头蔫坏的丧尸,陆昱心里这么想着。
陆昱对着那头火焰丧尸笑了笑,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你这坏东西,叫你皮。
后脚跟抬起,陆昱的脚前掌用力一点地面,整个人便迅速的朝着火焰丧尸的方向冲了过去。
火焰丧尸和之前那头丧尸一样,完全不怂,只不过方法不太一样,之前那头丧尸估计觉得自己是个战士,所以直接和陆昱硬碰硬,而这头火焰丧尸估计觉得自己是个法师,还是坦克型的法师,所以,它选择了站撸……
只见陆昱迅速的跑动着,火焰丧尸毫不慌张,抬手便掷出了两颗火球,陆昱侧身躲过一颗,回身的同时带动右手臂,右手中的短刀被金元素包裹着,向着另一颗火球迅猛一刺。
“嘭”的一声,火球轰然散开,无数小火苗摩擦过陆昱的手掌,很快便熄灭在了空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陆昱的脚下,他仍保持着先前的速度奔向火焰丧尸。
此刻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到陆昱持刀的手没有一点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是的,陆昱在这次攻击火焰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元素之间是可以互相抵御的。
他在攻击火焰时并不只是用金元素包裹了短刀,还将自己的手掌包裹在了其中,那薄薄的一层金元素可能挡不住整团火焰的灼烧,但仅仅是散开的小火苗,抵御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踏!”随着泥水飞溅而起,陆昱整个身体高高跃起,空中调整握刀姿势,由横握转为了竖握,短刀刀尖朝下,对着火焰丧尸的眼睛刺了下去。
在陆昱的速度下,火焰丧尸仅仅发动了一次远程攻击便被陆昱靠近到了身前,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火焰丧尸怒吼一声,右掌直直的抓向了朝它刺来的短刀,干裂的手掌周围笼罩着腾腾火焰,似乎是想要靠高温融化掉短刀以及陆昱握刀的手掌一般。
陆昱哪能让它得逞,在短刀将要和丧尸手掌将要接触的一瞬间,下刺改为横扫,这一个变招目标便由丧尸脑袋转为了丧尸手臂。
“哧……”笼罩着金元素的短刀何其锋利,就连变异熊的头骨都能刺穿,更别提一个火焰丧尸的腕骨了,短刀仿佛根本没有受到阻碍,一声铁器与骨头摩擦的声音过后,一只没了火焰笼罩的手掌便腾空飞了起来。
连飙射的尸血都没有,血液还未溅射出来便被火焰丧尸周身的火焰化为了蒸气。
陆昱虽然在空中变了招,可并不能控制整个身体在空中的走向,他从一开始选择了跃起,便注定会落下来,而他降落的时候很快来临,地点正是火焰丧尸的身前……
“吼……”丧尸没有痛感,没了一只手掌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自然不会影响到它的动作,陆昱还未落地,它已经急不可耐的双臂张开抱向了陆昱,这一下若是抱实了,陆昱不说被烧死,但被火焰烧伤皮肤是肯定的。
虽然陆昱有细胞活化可以在事后治疗伤势,但他可不是丧尸,他是有痛觉的,皮肤被火焰直接灼烧的感觉他可不想感受。
仅仅是靠近火焰丧尸,陆昱已经感受到了气浪铺面,当下暗沉一口气,身体更加迅速的朝地面落下,同时腰上发力,上半身猛然向后一仰。
“啪……”地面上的泥水飞溅,溅射到火焰丧尸周围的化为蒸汽没了踪影,陆昱双腿跪地,整个人因为惯性向前滑动。
火焰丧尸双臂很快合拢了,却是抱了个空,陆昱这一招直接从它的胯下窜了过去。
由于这头丧尸并不如何高大,陆昱也是很勉强的穿过它的胯下,于是当陆昱接着丧尸扑了个空平衡不稳的空隙起身时,他的外套已经被火焰灼烧出了几个焦黑的洞。
陆昱双膝发力,背对着火焰丧尸站起了身,还未转身便已感受到了身后的热浪。
不想与这头丧尸多做纠缠,陆昱右腿抬起,朝着身后来了一记标准的后旋踢,体内金元素流转,当他的脚与火焰丧尸的身体接触到时,脚面已经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金元素。
陆昱的力量是曾经硬抗过变异熊的重击的,一记后旋踢虽然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力量,但对付一头并不是力量天赋的丧尸还是绰绰有余的。
“砰”的一声,陆昱的脚底板已经击打在了火焰丧尸的侧脸上,火焰丧尸一秒都没有抗住,整个尸身便倒在了泥水里。
“滋……”火焰与泥水交融在一起,水火不容,滋滋声便接连不断的响起,火焰丧尸身周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着气焰。
陆昱脚踩在火焰丧尸的脑袋上,整个身体也借此转了过来,脚底的火焰虽然由于泥水的原因有所减弱,可还不是他一层薄薄的金元素可以抵挡的,就短短几秒,他的鞋底已经有些发软了。
再不拖延时间,陆昱脚底用力压制着火焰丧尸的挣扎,弯腰,手臂抬起又落下。
“哧……”短刀的刀尖自火焰丧尸的太阳穴刺入,狂暴的金元素在火焰丧尸的脑中放肆的乱窜,火焰丧尸猛然挣扎了一下,接着便脑袋一歪,再没了生息。
它脑子里的血肉已经成了一团浆糊。
脚下灼热的火焰没了源头,很快便被泥水彻底浇灭,火焰丧尸干裂的皮肤第一次接受到了水的滋润,不过它是再也看不到这一幕了。
陆昱将已经烧的变了型的鞋底移开,弯曲的腰身再次站直,同时插在火焰丧尸脑袋里的短刀一挑,刚好站直之时,火焰丧尸的尸核便弹到了他的眼前。
将尸核拿到泥水里涮了涮,简单的清洗掉上面的血污后,陆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之前他又忍不住踹了火焰丧尸的尸体一脚,他娘的,毁了我一只鞋,你这破尸核有我的鞋值钱么?我这鞋末世前可是名牌的。
开玩笑似的在心里发了几句牢骚,陆昱还没忘记正事,再次打量了一下战场,发现没有什么遗漏后,他快速的离开了。
在这种遍地都是危险的战场上,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是必须的,血腥味可以引来丧尸,更能引来强大的变异兽,若是像之前那样傻乎乎的在原地等着,现在他指不定已经开始了第三场战斗。
而或许到时他的运气已经用光了,一头这密林里的霸王级变异兽寻了过来,那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如同当初在山城的北山上一样,现在他身边可没有沈佳怡和两小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还要朝着主战场的方向进发呢。
今日的太阳无愧于它的明黄色,温度高的罕见,密林里这处已经结束的战场上,已经死亡的一众丧尸的鲜血还在兀自流着。
鲜血一滴滴的落入泥水里,本就浑浊污黄的泥水逐渐也有了血腥味,一缕缕的红丝更让泥水显得混浊。
不多时,已经安静下来的战场很快迎来了新的客人,几只灰的发脏的兔子一跳一跳的凑到了丧尸们的尸体前。
若有人在这里,一眼便能看出这几只兔子是丧尸化的,原本兔子都是毛茸茸的惹人怜爱,这几只却褪尽了毛发,一块块腐烂的皮肉**裸的显露在外,浑身散发的恶臭味熏人欲呕。
几只丧尸兔在小心的观察了周围的环境后,安心的趴在丧尸们的尸体上大快朵颐起来,这里很快会有更加强大的动物来进食,它们得加快速度了……
这里发生的事情陆昱自然已经看不到了,他此时已经更加深入了这片密林,朝着主战场的方向进发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大刀向丧尸们的头上砍去
三日后,北平城外几十里外官道旁。
都说六月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可这一月份的天气也让人无言,前几日一场大雪给天地盖了层厚厚的银被,结果第二天便出了个大太阳,连续两三日的暖阳还来不及让人松口气,今儿个天便阴了下来。
这不,才下午五六点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沉下来,官道上布满着这两日化开的雪水,人脚踩上去“啪啪”的声音一声接一声,让人好不烦躁。
几十里的距离很远,至少北平城外的难民如果溜达,是溜达不到这里的,官道两旁崇山峻岭,冬季特有的枯黄色漫山遍野,化开的雪给这片枯黄色增加了不少湿润,在暗沉的天色下,难得的让人看到北方冬天的潮湿。
就是在这潮湿的枯黄色中,此时一场大战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说是大战一点没错,至少末世以来很多人是没见过这个数量级的战斗的,身着绿色迷彩服的一眼望过去大概有几百人的样子,他们的对手都是些没穿衣服,皮肤红黑干裂的丧尸,丧尸的数量就有些数不过来了,一眼直望不到边。
“营长,不行啊,丧尸太多,弟兄们怕是顶不住啊。”一个身上布满血污的士兵向这次战斗的最高指挥官报告着,脸上挂着疲累与焦急。
“妈的,顶不住也得顶,好不容易这次杀到了这里,现在回去,你丢得起这个脸,咱们精兵营丢不起,去,把求援的旗给老子挂起来,其他人,干他娘的。”营长看样子年龄已经不小了,此时对着士兵们大声吼着,气势倒是旺盛的很。
等刚才汇报的士兵跑去挂求援旗后,营长狠狠的向地面吐了口痰,小声发了句牢骚:“他娘的,这帮丧尸是赶春运呢……”
战场上此时有四百多士兵,他一个营是五百人的编制,从北平城外驻扎的军营出来一路行到这里,凭借着一些战术与士兵们精湛的战斗技巧,到这里时也不过才折损了不到十个士兵,可谁曾想这里有这么一个大坎等着他。
原本在这官道上就是无遮无避的,战术类似于分流法这种根本派不上用场,他们精兵营也就是凭着一腔血勇才打到了这里,他们营末世以来在军分区里出了名的敢干,军功也是出了名的显赫,可最出名的,还是他们营没出过孬种,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敌人,他们营的士兵都没怂过。
就凭着这,他们营在几个月前的那场北平收复战里立了功,精兵营的称号也是一位首长亲口说的。
从那以后,他们营正式更名精兵营,这是他们所有人的荣耀,是一种传承,营长此时压根没有想过撤退,正如他说的,丢不起这个脸。
这是一场硬仗,营长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撑到救援的到来,他就那么抬眼扫了一下,前面的丧尸多的让他眼花,怎么也有个几千吧?
还好精兵营的人还有四百,可以严严实实的将官道挡住,丧尸群再多也不能包围了他们,双方呈对立而战,真正战斗的不过是第一排直接与丧尸交壤的士兵。
这么着战斗说战术不叫战术,可确实是精兵营在战斗中总结出来的方法,可能也是唯一适合精兵营的战斗方法。
若是如同营队遇到如此数量的丧尸潮的话,如果选择战斗,必然会所有人背对背围成一个圈,呈防守队形,因为这样可以让他们支撑的更久一些。
可精兵营不然,他们每次战斗必然呈两军对垒般列队,一来他们营的制式武器是大刀,这是营长专门向上级申请的,短刀他们用起来太过憋屈,二来精兵营既然谓之精兵,里面的士兵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精兵营从末世到现在,除了营长从未变过,里面的士兵早就轮了几轮,只不过第一代将普通步兵营用鲜血战斗成精兵营的士兵留下来的荣耀,所有加入精兵营的士兵都在继承且传承,可以说是一种信仰了。
言归正传,精兵营里都是精兵,这点毋庸置疑,精兵是怎么选出来的?打出来的,里面每个士兵都是打架的好手,就曾有精兵营的士兵放出话来过,说他们营的兵,一个打普通营的三个,虽然是有些戏言的成分在里面,不过精兵营的强大也是可见一斑。
总之,精兵营的就是觉得用大刀和丧尸对拼爽的很,要是给他们换成短刀,杀丧尸时围成一个圈,相信很多人都不会愿意,用他们的话来说,那还能叫精兵营么。
不提营长心中的担心,此时战场上的士兵们却是一个个杀的正起劲,热血澎湃的很多人的迷彩外套都扔到了一边,为什么?热啊,他们一个个满头大汗,虽然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伤口,可丝毫影响不了他们的战斗热情。
锻造大刀的材质很好,刀刃锋利而坚固,连续战斗了几十分钟,每把大刀都少说砍了七八头丧尸,可愣是没有一把刀卷刃的。
士兵们排列极有秩序,官道虽然不窄,可也一次性一排站不下四百多人,于是他们分了七八排,轮流换到第一排进行战斗,这样也可以保存一些体力,这场仗可是一场持久战,他们虽然勇,但绝不是愚勇,战斗经验丰富的他们知道如何进行一场战斗。
反观丧尸,没有一个如同尸王般的领导者的它们,却显得混乱不堪,每头丧尸都渴望鲜血,见到这么多人类早就让它们疯狂起来了,哪里管什么礼让,你挤我推,都想到最前方,因为那里可以吃到人肉。
于是战场上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形,排列整齐的士兵不断轮换着将手中的大刀砍到一个个丧尸身上,对面嘶吼的丧尸奋力的前挤,有些甚至刚刚挤到前排,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士兵,便被一刀砍到脖子上,猩红的眼睛中有些迷茫,脑袋已经与身体分了家,转转悠悠的飞到了丧尸堆里,很快便被踩成了一堆染着污血的碎骨。
两厢对比,高下立判。
可毕竟丧尸数量太多了,且丧尸根本不知道疲累为何物,大刀砍到身上若是没死,瞅着机会便一把抱向士兵,哪怕士兵身形灵活,躲避了丧尸的“拥抱”,可很多时候还是免不了的被锋利的尸爪挠上两下,然后迅速呲牙咧嘴的与后排士兵轮换。
丧尸从末世初期就不是靠着个人武力而让人畏惧的,它们从始至终都是以不怕累、不怕痛,坚持不懈的精神而闻名的,若不是如今末世太过混乱,人人都在追求武力,恐怕不少文人诗人都会歌颂丧尸的这种精神的。
“哧……”一把大刀带着主人巨大的力量砍进了一头丧尸的脑门,许是砍得有些歪了,这头丧尸没有立即死去,而是嘴角挂着怪笑,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一爪抓在了这名士兵的胸前。
士兵身体迅速的后撤,连带着将大刀也从丧尸的脑门中拔了出来,低头一看,他胸前竟被抓掉了一块肉,露出了里面森森的白骨。
再抬头一看,那丧尸正将爪中滴着血水的肉块往嘴里塞着,哪怕它脑门中正往外汨汨的淌着黑红色的血,它还是露出了一副享受的陶醉感,仿佛填进嘴中的血肉是这世间最为美味的佳肴。
这名士兵出离愤怒了,这时他本该和身后的另一名士兵换位置了,他却一声怒吼,挥动大刀朝着那头正嚼着口中的美味的丧尸砍了过去。
“哧……”这次大刀砍得位置分毫不差,正中丧尸的脑袋中间,愤怒之下那名士兵没有留手,一刀直接将丧尸的脑袋自上而下劈成了两半。
那头丧尸没了尸核的力量来源,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直到死的时候,它的嘴里仍在嚼动着,这人肉对丧尸来说,真真是人世间最甜美可口的东西了,而它们,为了吃,宁可死……
“哈!”这名士兵也不知是体内的怒气没发泄完还是杀红了眼,双臂拔刀一个蓄力,竟又朝着另一头丧尸的脑袋砍了下去,也许是情绪到了,挥刀的同时他嘴中大声唱了起来:“大刀向……丧尸们的头上砍去。”
唱到“大刀向”时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不是他跑调,而是那时他的刀砍进了丧尸的脑袋,身体发力时的呼吸的正常停顿罢了。
这一下似乎引燃了同在第一排的几十名士兵的热血,纷纷有样学样,几十个人不约而同的抬刀,张嘴:“大刀向……丧尸们的头上砍去。”
也许是每个人的节奏差不多,他们都是在唱到“大刀向”的时候停顿的。
不过他们似乎来劲了,纷纷效仿第一个唱歌的士兵,大刀拔起根本不提后撤的事,刀在空中抡够一圈,带着更加巨大的力量向丧尸头上砍去。
前排的士兵过了瘾,后排的士兵却不干了,怎么个意思啊?我们搁这看戏来了?你们一个个可好,在前面又是大刀又是唱歌的,我们在后面手痒的都恨不得戳你们刀子了。
很多急性子的后排士兵已经忍不住嚷嚷起来:“快点啊,换人,换人了,让老子也过把瘾啊……”
营长在一旁看的有些哭笑不得,这帮孩子是真的皮,砍丧尸这么让普通人畏之如虎的事情,硬是被他们玩出了新花样……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狂热
战场上精兵营的士兵气势如虹,第一排的士兵虽然舍不得往后退,可连续不断的用全力挥动大刀砍丧尸终归会累的,在砍了四五轮丧尸后,他们还是不得已在后排士兵的催促声中退了回来。
仅是这么一小会儿,战场上便倒下了七八十的丧尸,精兵营的强大可见一斑,无愧于那位老首长的称赞。
精兵营也不是毫无折损的,有两名士兵在收刀之时躲闪不及,被丧尸一把拉进了尸群中,仅仅这一会儿下来,便只剩了一堆带有血丝的白骨,而其他士兵想要救援也是有心无力,他们或许敢一群人唱着歌砍丧尸,但没有谁敢冲进尸群救人的,那不是在救人,是在送死。
前排的士兵撤了下来,第二排的士兵很快补上,向前迈步的同时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刀,似乎是已经约好了,他们在迈步的同时开口了:“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
当他们手中的手中的大刀砍进目标丧尸的身体中时,刚好将这句歌词唱完。
唱罢他们毫不停留,抽刀闪身后撤,虽然他们也想再拔刀继续砍,可他们精兵营是纪律严明的,前一拨人可以做一次,他们却不能效仿,这就是纪律问题了,人道一而再,再而三,他们却是可一不可二。
且第一拨人爽是爽了,但同样付出了两名战友的生命,一时的爽快和战友的生命相比,孰轻孰重?君不见那名第一个唱歌的士兵此时在后排脸上明显的愧疚之色,他们可以玩,但原则就是原则,他们心中的那根弦还是绷着的。
精兵营的士兵很有默契,当第二排的士兵回撤之时,第三排的士兵集体向前迈动了脚步,双手紧握大刀高高举在头顶,他们很默契的接上了第二排士兵的歌曲:“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
与第二排相同,第三排士兵歌声落下时刚好大刀挥下,砍在了丧尸身上。
就这样,一排接一排的士兵凭借着默契的配合,在战斗中竟唱完了这首《强军战歌》,这首歌八句歌词,他们站立的队形刚好也是八排,在第一排士兵落下手中的大刀时,这首歌也便结了尾。
这首歌在部队里经常唱,他们精兵营甚至在某些训练时也唱,歌词全华夏人都唱的一样,不过他们营有个小习惯,训练时为了锻炼他们的凶性,他们常常唱完这首歌后都会在结尾大喊,就如此时战场上正在进行的。
只见第一排的士兵唱完最后一句回身后撤后,第二排的士兵举刀补上了位置,这途中他们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不过营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蓄势,此时越安静,他们爆发出来的势便越强。
所有人包括营长此时心里都是隐隐有些期待的,这个势已经积蓄了好久,从第一排士兵开口唱歌时便开始了,其后每一排士兵都在借这个势,同时也是继续积攒这个势,在所有人参与过后,这个势便达到了顶峰,只待第二排的士兵将它爆发出来。
届时,场间所有人都会借这股势将自己的热血彻底点燃,到那时,他们不说不畏生死,但那股气吞万里如虎的勇,也会让他们的战斗力有质一般的飞跃。
一切,只看这一击了……
第二排的士兵没有让所有人失望,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脸上带着仪式般的**感,每个人都将手中的大刀握的紧紧的,高举头顶,他们的步伐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所以此时一排六十人左右的士兵从侧面看的话,就如同一个人一般。
终于,他们填补上了第一排士兵的位置,也是最佳的攻击距离,一整排的士兵没有人指挥,却不约而同的大臂发力,手中已经沾满鲜血的大刀便向着各自的目标丧尸砍了下去,与此同时,他们的喉间有一股声音,不吐不快。
“杀!”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官道。
“哧……”伴随着每一个第二排士兵面前的血水飞溅,精兵营的蓄势完成,所有人的气势一瞬间的攀升至了巅峰。
“杀!”丧尸们的血水还未落地,除了第二排士兵外,后方所有士兵用尽全力的喝道,这是对第二排士兵的回应,同样的,他们,不吐不快。
而在官道边战场边缘的一座小山丘上,一双眼睛中同精兵营所有士兵一样,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炫目光彩。
这双眼睛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至主战场的陆昱,他看到了精兵营蓄势的全过程,从第一排士兵的“大刀向丧尸们的头上砍去”,到第二排士兵的《强军战歌》开头,最终至所有士兵的齐声之“杀”。
此时此刻,他心底浮现的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是的,叹为观止,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曾几何时,山城丧尸攻城,他见过几万人血性爆发,宁死也要溅丧尸一身血的场面,那才是真正的震撼,但那是人被逼到一定程度,被逼的没有活路的时候的爆发。
说句实话,那场面虽然震撼,毕竟每个人都在拼命,都在置之死地而后生,可都是在各自为战,并没有组成一个团队协同作战,这放在一些军事专家眼里无疑是浪费资源的,是一种血勇、愚勇。
而眼前的不同,眼前的虽然只有不到五百人,和几万人的场面比起来差的太远,可他们是一个真正的团队,一个可以靠彼此配合发挥出强大力量的集体。
他们还没有被逼到绝境,可以说战斗算是刚刚开始,或许具备一定的偶然性,但他们确实是有意识的在蓄势,有意识的将所有人拧成一股绳,这其中指挥官甚至都没有发挥作用。
他们刚开始战斗时确实,每个人都比一般的士兵强大,可也强的有限,一个人杀三五头丧尸就顶死了,可在一步步的有意识蓄势后,每个人的血性逐渐被调动起来,后排人借前排人的势,再将自己积攒的更多的势传到更后排,一步步的,他们由一股单纯的勇化为了热血澎湃,等到最后这股势完完全全的爆发出来,可以说他们每个人的状态可以称得上狂热了。
这种狂热不掺任何的功利性,只是单纯的对战斗的渴望,所以,这种狂热也可以在战斗中爆发出无与伦比的力量。
与这种狂热相似的,陆昱曾经在一部电影里看到过,那部名叫《斯巴达三百勇士》的电影中,其中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带领了三百他的皇家卫士,借着温泉关这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抵挡了波斯帝国百万大军三天,歼灭了波斯军队一万多士兵。
虽然这只是一部电影,但其中演员们将那股无与伦比的狂热演绎的极为精彩。
为什么说相似?因为斯巴达的三百勇士的狂热是对于他们的国王列奥尼达的,而此时此刻精兵营的五百士兵,他们的狂热是单纯的对于战斗的。
电影有夸张的部分,最终三百勇士歼灭了一万多的波斯军队,陆昱不相信下方气势正达巅峰的五百士兵可以做到,但他有足够的信心,这不到五百的士兵,足矣将眼前的几千丧尸全部击杀。
但前提是,他们全部战死……
如果单纯按数字来看,五百换几千,这笔买卖很值,但现实来看,这无疑是笔亏本买卖,面对这样的一个团队,陆昱甚至觉得战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所以理想终归是理想,现实不允许理想状态的发生。
言归正传,官道上的战斗仍是如火如荼,丧尸们可不管士兵们的状态,什么狂热不狂热的,只要它们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它们无时不刻不在狂热的状态下。
丧尸最大的优点在于数量,最大的缺点在于没有思想,它们悍不畏死的扑杀人类,那股对于血肉的天然狂热甚至超越此时的精兵营,但它们虽然聚集在一起,却只能说是一个种族,离一个团队的距离差了太远。它们甚至不如曾经山城万人发疯般的团结,只是如同一只只饿死鬼,拼命的将与自己争抢的无数同类挤到后方,别说协同作战,它们连自己这边的丧尸都打,不到发挥不出数量的优势,反而有些内部消耗。
彼消我长,精兵营的士兵在他们积蓄起来的狂热下大刀砍得更为爽快了,短短不到半个小时时间,八排士兵便轮换了十几轮,倒在他们面前的丧尸尸体也有了几百之众,而他们折损的,不过区区不到十人罢了。
这在末世以来与丧尸的战争史上,他们这次还未完成的战斗,都可以载入史册,是一场经典的以少战多。
不过他们能不能达成以少胜多还是个未知数,以目前的势头来看似乎很轻松,不过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难得很。
他们不是丧尸,面对鲜血的气味时拥有始终不断的充沛体力,他们会疲惫,体力逐渐会流失,或许这股狂热会让他们支撑的更久一些,可狂热既然是蓄势达成的,那么这个势也是会一点点的消退的。
等到体力没了,这个势也消退干净的时候,他们或许已经杀了两三千丧尸,但后续仍是悍不畏死的丧尸会冲上来将他们啃噬个干净,他们会化为一堆堆的白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世间的这群骗子
或许会有人说到那个时候,他们所有人被逼上了绝境,活不下来的时候,他们或许会再一次爆发出如同现在这样的狂热。
然而现实很残酷,答案是不会,情绪这种东西看似虚无缥缈,碰不着看不见的,可它是有一个量的,狂热感是情绪积攒到一定程度爆发出来的,就如同他们刚才那股热血的情绪,而在情绪爆发出来后人的精神会疲劳的,不可能谁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爆发两次情绪,那不是人,可能是神。
等这股狂热消散,他们会进入精神身体的双重疲劳,到时别说击杀丧尸,可能他们连将大刀砍进丧尸们的脑袋都做不到了。
或许会有人在临死之前爆发一下回光返照般的力量,但那真的是回光返照,或许能死之前拉个垫背的,但对于事情的根源,是没有任何作用的,他们终归是全部战死的结果……
不过此时说这些还有些早,他们仍有着充沛的体力来支撑他们抡动大刀砍丧尸,至于没体力以后的事,那得等到以后再说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们现在脑子里只有砍丧尸的快感,至于死不死的问题,快死的时候再说吧。
陆昱在山丘上虽然看的热血沸腾,他承认他被这些士兵感染了情绪,可他还没有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说到底,陆昱过了年才十九岁,尽管他见过的与经历过的很多,可他到现在不是一个真正成熟的人,就像他尽管知道同情心是很无用且很麻烦的东西,可他一路走来,遇到很多事情都忍不住会帮一把,在很多方面,严格来说他还是个少年,少年心性是甩之不去的,跟同龄人甚至比他大一些的很多人比起来,他是很成熟的,可他还是有着这个年龄迈不过去的一些东西,可以说这个时候他的三观都没有完全塑造好,他如同一块海绵,在迅速的吸收着很多东西,就像踏进北平城的第一夜他听到的茶话会讲的,国家与人民之间的关系,他认为这是对的,便会将之转变为自己人生观的一部分。
总之,他是个半少年。所以,他很容易被一些东西所打动,正如此时被五百士兵的情绪所感染。
陆昱对于战斗是很有天赋的,这取决于他的性格,越是紧张的时刻他越是冷静,同时对待战场的分析也很准确。
就像现在,他很有自知之明,就算他此时加入下方战场,也并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精兵营的士兵们已经将与丧尸战斗的第一线占满了,他如果此时出去,就只能选择深入尸群这条路,不说他不想暴露自己木灵的天赋,就算他用出木灵天赋,也顶多可以脱身而已,也就是杀出一条血路,但绝不能将这几千丧尸全部歼灭。
他是人,不是神,哪怕有着曾经在北山时一人可挡万尸的辉煌战绩,那也只是一万丧尸拦不住他而已,要让他将那些丧尸全部击杀,他自己心里有b数,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那时他也是情绪到了,那股想要战天斗地的**简直要冲破他的理智,而他现在呢?仅仅是有些激动罢了,他为什么会觉得精兵营的士兵表现叹为观止,因为情绪这个东西真的很难把握,他在北山能达到那个地步,是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巧合与环境的融合,那些东西是不可复制的,人要能真正掌握了情绪,那就不是人了,是神。
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是陆昱没有动身,依旧在小山丘上藏身,这不单单是明哲保身,他还有着另外一层的考虑。
那就是他此时出去不但无济于事,反而有可能打乱精兵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情绪,如果他是一个团队,有几百上千人,或者有几十能力者相伴,那他会选择出去,就算无济于事,同样会让精兵营的士兵振奋的,精兵营的士兵会觉得他们终于等到了援兵,在生的希望的高涨下,他们情绪有可能会再次上涨。
可现实就是现实,他是个独行客,此时出去士兵们的情绪不会高涨,反而会有些失望,因为他们已经很努力在杀丧尸了,结果援军却只来了一个人,一但分心于这个,他们的失误反而会有可能让他们送命。到还不如陆昱不出现,让他们不出现这种渺茫的生的希望,在死亡的压迫在,迸发出强大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官道上五百士兵仍在浴血搏杀着,他们的数量逐渐的减少起来,一开始减少的数量很少,几分钟才难得死一两个人,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这种减少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起来。
他们自己已经数不清换了几轮了,或者说来不及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着他们休息,都在呼喊着疲惫,每一个士兵的大臂与持刀处不远的手腕都酸软的几乎让他们抬不起刀,现在他们没挥动一下刀,都需要用比之前更大的力气,他们不但要克服大刀砍不进丧尸脑袋的问题,同样需要克服大刀抬起用不出全力的问题。
既然是一个团队,就绝对不会每个人的情况都一样,有体力最好的,也总有体力最差的,或许此时还有杀的正火热感觉不到疲劳的,但胳膊已经完全抬不起的也大有人在。
很多人这时情绪早就已经下去了,枯燥的拼杀与身体的不适耗尽了他们的狂热,现在他们是很麻木的,麻木的不断轮换站位,麻木的不断抬刀落刀,紧张的氛围下,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杀杀杀,也只能杀杀杀。
至于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这种经常有人在他们耳边说的东西,他们此时脑子里是没有的,单纯的为了活命,只是为了自己,最多加上个为了身边的战友,或许这次战斗结束,他们很幸运的活了下来后,有一天在训练结束的闲暇时间,他们会想一下这些问题,然后生出无限的自豪感,将他们今日的表现夸张的讲给身边新加入精兵营的士兵听,然后以更加热情的状态继续训练。
不过那些都只是可能,他们此时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仅有的一丝清明让他们还能分清丧尸与队友,不至于将好不容易抬起的大刀斩向身边人。
“大刀向丧尸们的……”第一名唱这首歌的士兵活到了现在,这一次抬刀时他嘴中仍轻声唱着,却没了一开始的热血澎湃,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唱什么,他那几乎都不叫唱了,而是低声喃呢……
这一次不但声音不同了,他得到的结果也与之前大相庭径……
在他热血澎湃、体力充沛时,他总是唱到第三个字便将大刀砍进了丧尸的脑袋,这一次却唱到第七个字。
因为之前的每一次挥刀,他这次也习惯性的将大刀砍向了一头丧尸的脑袋,结果,似乎是刀钝了的原因,大刀仅仅只进入了丧尸脑袋一点点,与他之前每一次的深入丧尸脑袋的结果相差甚远。
他自己也愣了一下,空白的脑袋中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面前的丧尸已经冲到了他身前,紧紧的抱住了他。
也不知是因为惯性还是一股执念,直到这时他嘴中还在唱着,眼中的神光是呆滞的,其中没有一丝惊慌的情绪,他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一张一合:“头上砍……”
“哧……”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丧尸将锋利的牙齿深深刺入了他的脖颈,他竟没有感觉到疼,身后的战友们似乎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前面的丧尸群中似乎站着很多刚才丢了命的战友正在朝他招手,他们一个个脸上满是安详的微笑。
他缓缓的、缓缓的,脸上一点点的露出了一个微笑,那同他一起一开始唱歌丢了命的战友没有怪他,正在朝他笑得开怀。
于是他似乎放下了最后一丝执念,脸上的笑容满是解脱的意思,本是双手持刀,他缓缓将左手离开了刀柄,向着那些丧尸群中的“战友们”的方向探了探。
而就是到了这时,他的嘴中竟还没有停……
“去……”他终于将这句歌词的最后一个字落下了,已经根本没有发出声音了,这个字更像是低低的叹了口气而已。
最后的歌词落下,似乎是被吹袭而来的夜风卷走了,没有一丝踪影,夜风仿佛也熄灭了他最后的生命烛火……
丧尸仍用力的抱着他,见了血肉的丧尸装若疯狂,不断的大口撕咬着他的脖颈,鲜红的血液溅在丧尸嘴边与腐烂的脸上,血腥的狰狞。
站在这名士兵身后的战友怔住了,死了,他心中毫无波澜的闪过了这个念头。
死了?他猛地反应过来,呆滞的眼神神光再现,他的战友,死了?刚布满神光的眼睛中涌上了一股疯狂。
身体的疲惫一瞬间不知被哪个顺手的给偷走了,他高高的举起了大刀,用力劈下。
他从未如此准确的劈入过丧尸的脑袋,丧尸脑袋趴在战友的脖颈,他这一刀自丧尸后脑而入,差一点自脸上而出,就差一点,他几乎将这头丧尸的脑袋劈成了两半……
“呼……呼……”一刀之后,丧尸连同他刚刚死去的战友一起摔到了地上,他没有来得及伸手去扶,也没有力气再扶了……
一刀过后,刚才消失无踪的疲惫感再次铺天盖地的涌了出来,那该死的小偷,偷了便罢了,再还回来干甚。
大刀拄在地面上,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摔倒,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好像在想着无数的东西,却一个也不清晰。
假的,都是假的,谁跟他说的人死之前会回想起以前的回忆的,他怎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人世间这群骗子……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然后,一头丧尸,扑向了他……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赵拓
战场形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如陆昱预估的一般,精兵营的士兵在击杀了两三千的丧尸后,自身消耗的速度变得快了起来。
如果把这当成一个数学题的话,之前死二三十头丧尸会死一个士兵,而现在,这个比例无限缩小,往往两三头丧尸的死亡便能连带着一名士兵失去生命。
兵败如山倒,这趋势不会一直保持着,原本将近五百人的精兵营,死几个人不过是一个小口子,而如今这个口子在快速的被扯大,代价便是一头头丧尸的生命……
眼看官道上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壮烈牺牲,在山丘上静默观看的陆昱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要出手了。
尽管知道自己现在出手也并不能起到关键作用,可他看不得士兵们在用生命厮杀,而自己却在一旁毫无作为,尽管将这场战斗划为了失败的结局,他的出手或许会将自己置身险境,可他还是得出手。
少年心性是何?便是如此了。
若他此时不出手,静静的看着精兵营全军覆灭,那他就不是陆昱了,世人道闲事莫管,可他偏偏是个闲人,世间事世人管,他管不了世间所有的事,可在他眼前发生的,他若不管,不符合他的心意,若连顺心意都做不到,要这一身力量如何?不如回去建城墙,来这战场干什么?心里添堵么?
想到便做,战场上的形势容不得他再多犹豫,袖间的短刀滑落手上,他起身跳下了山丘。刀已出手,不见尸血不回。
“北平城赵拓前来支援……”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场间。
这介绍很独特,北平城内能力者若是支援,大多会赶到时自报名号,但更多的不会报自己的名字,而是报自己团队的称号,便如王林所带领的那个团队,支援时便报的是“能力者第十小队”。
而场间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却是“北平城赵拓”,没有报团队,那便说明是一个人,也就是个独行客了。
精兵营很多人听到来援大都精神一振,可反应过来是一人后,又失望起来,只有少数几人眼中突然亮起了光彩,这个名字,他们听过。
其中营长的反应最甚,这名字在他耳中,简直是如雷贯耳。
赵拓,赵家嫡系唯一子弟,位居政治局七个常委之一的赵老爷子的亲孙子,末世前这人声名不显,不过是年轻人,连仕途都没开始走,北平城内他这个年纪出名的官家子弟,大多是因为纨绔,所以声名不显反而说明他家教不错。
这个名字如今在一定层次里是很出名的,刚好,营长的职位让他一只脚迈入了这个层次,所以,他听说过这个人。
而这个人出名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他身上的传奇色彩,据说这赵拓觉醒天赋时有天崩地裂之象,赵家老宅被他震塌了一半,一度被人尊称神人,其后一手土天赋使得极为爆裂,在北平收复战里表现亮眼,现如今几乎成了赵家的招牌。
传奇人物的八卦素来是最让人好奇的,这赵拓也不例外,很多人说着赵拓什么都好,性格、家世、长相无一不是顶尖,却唯独不能人道,这种说法还流传甚广,可信的人却不多,大多人认为是有人哗众取宠,恶意中伤这赵拓的。
不过这些事情在此时营长眼中通通都是不重要的,他不关心这赵拓有何好与不好,他就关心一点,这赵拓的实力,真如流传的那么强么?
跳下山丘的陆昱听到这个名字也愣了愣,他险乎忘了,他在北平城里还有个仇人,这个名字一下勾起了他的回忆,于是跃下山丘的第一瞬间他没有加入战场,而是放眼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等看清了那官道尽头极速奔跑中的身影后,他不由心下一沉,果然,就是他。
这人赫然是死在陆昱手中的赵忠国的儿子,当年被陆昱一脚踢中命根,后来被送到北平治疗的那个纨绔公子哥赵拓。
这一下看官们也许会疑惑了,怎么营长眼里的赵拓与陆昱眼里的赵拓相差这么大呢?
一个是自末世崛起,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中,被人人称道的正面形象,大英雄。
一个却是家世良好,调戏妇女于繁华大街上,山城人民敢怒不敢言的反面形象,纨绔公子哥儿。
这中间赵拓经历了什么?此时倒是不得不讲一讲赵拓这些年的事了。
话说这赵拓当年被陆昱一脚废了子孙根,第一时间被宠爱他的父亲赵忠国送到了山城最好的医院治疗,山城的医院见是市委书记的公子,立马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进行检查,查完之后,这个医疗团队的专家犹豫了,他们不是不能治,可其中的风险很大,若是普通人家来治,他们或许敢试一试,可这是在山城几乎一手遮天的赵忠国的公子,这试一试的决定,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做,这影响的不但是一项手术的成败,更是会赌上他们未来的前途。
所以,最终山城医院开了转院证明,给赵忠国推荐了北平一家在这方面全国权威的医院,术业有专攻,赵忠国哪里懂医学,医生说什么他自然做什么,便匆匆将赵拓送到了北平,并联系了自己的父亲赵老爷子,而自己更是一边处理整治陆昱,一边来回北平山城两头跑,甚至将手中的政务都放下了。
等到在北平这边赵老爷子的帮助下,陆昱终于被他送进了山城监狱,而赵拓的手术终于告一段落,得到了需要缓慢治疗的结果。
赵拓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整个人几乎崩溃,每日不是打这个就是砸那个,将一个纨绔大少的脾气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那间病房在当时甚至成了众多护士争相推却的禁地。
再后来,赵拓被病房里无聊的日子磨尽了脾气,终于静下心来,开始思考人生。
一开始,他很恨,恨陆昱的多管闲事,恨自己的倒霉,那段时间他是厌世的,世界都是灰色的,看见什么都烦。
后来他开始认真思考,其实他的本质是坏不到哪里的,他只是一个被人宠坏了的孩子,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享受别人被他欺负的感觉,而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这个阶段终究会过去,他是出生在一个红色家庭里的,他的爷爷赵老爷子本身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根正苗红的农民,靠着戎马一生最终走到了华夏最顶端的位置之一,又怎会看着自己的孙子荼毒人民群众呢?
他的爷爷值得尊敬,也很受民众爱戴,他又怎能做一只蛀虫,来啃噬自己爷爷这根顶天立地的栋梁呢?
他开始反思自己,开始看一些书籍,他的三观在自己的推动下,崩塌,重建。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赵拓的一次重生,一次化茧成蝶,没有狐朋狗友的诱惑,没有任何不相干人等的烦扰,唯有书籍,与他一颗正在反思的心灵。
于是,等他出院时,虽然身体上的病没有治好,可他已经从里到外,在自己的塑造下,成了一个在外人看来无比正义的人,这是一次升华。
再后来,身体的隐疾一直没好,他却也不以为意了,父亲要接他回山城,他拒绝了,跟爷爷申请后,他回到了赵家老宅爷爷出身微末的地方,粗茶淡饭,阅书品茗,他开始修身养性,有次过年,爷爷都忍不住说他沉稳,有大将风范。
经过几年的修身养性,在他心里陆昱这个名字都淡化了,他倒是有些感激陆昱,没有陆昱这一脚,他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做着浑浑噩噩的错事。
但他并没有将陆昱从监狱中放出的打算,他不是看淡一切的老人,他为他的年少轻狂付出了代价,以后再也不能人道,那么陆昱便也应该为他的代价负责,惩罚便是在狱中度过一生。
再后来,末世便爆发了……
始爆发时,他还在老宅读书,还未见过丧尸,正沉浸在书中世界的他毫无征兆的,天赋觉醒了,一股强大的气流自他脑中开始,向着整个身体蔓延,这股力量厚重,敦实,如同他脚下的大地一般,让他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然后,这股力量爆发了,强大的风浪卷动,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推动着,大地开始崩裂,四面墙壁也受不了这股力量,轰然倒塌……
天塌地裂的场景一度让他以为北平城发生了巨大地震,而也摸不清自己将会死去还是因此获益。
等他从废墟中走出时,心有所感,自己有了了不得的力量土灵。
如他爷爷一样,赵拓自赵家老宅始,开始了自己的传奇人生,先是回赵家大院,大院里虽然狼藉一片,但主要的人员构成并没有问题,重要的人都活着,他便安下了一颗心。
后来他向赵老爷子,也就是自己的爷爷展露了自己的天赋,并提出要回山城,因为自己的父母都在山城。
赵老爷子思量许久,否决了他的想法,世界刚刚发生这般灾变,谁都不知道外界有多可怕,连北平都沦陷了,他赵拓能不能回到山城都是个问题。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鸣,惊北平!
后来,赵老爷子把他雪藏了起来,所有知道他天赋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并亲自教他习武。
他早已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他也不喜欢习武,他更喜欢在有阳光沐浴的阳台捧一本书读,但老爷子对他的期望很高,高到拿他当赵家未来的领军人物培养,他不想辜负老爷子的这份心,同样的,父亲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
于是,他便放下了书本,拿起了棍棒,将以往所有的读书时间都习了武。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的北平收复战时,他向这个世界第一次展露了自己的锋芒,不鸣则已,一鸣,惊北平……
整个北平城,所有老爷子希望看到的地方,都知道了赵家出了一龙子,整个赵家都将延续老爷子辉煌的重任放在了他身上,原本所有旁系蠢蠢欲动的身影都静了下来,他赵拓,不可敌,他赵拓只要还活着,赵家可再辉煌百年。
攘了外,安了内,赵拓又起了去山城的心思,百善孝为先,尽管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做的事不算光彩,也被他找了个理由只是父亲的理念与我不同罢了,千人千相,他要做的,便是看看父亲过得怎么样。
直到这时他还不认为父亲会出什么事,除非整个山城彻底崩毁,不然他父亲不会有事的。
直到老爷子点了头,他一路小心谨慎,狼狈不堪的到了山城,只见四方城墙矗立,山城变了水城,满城不提赵忠国,尽言沈城主。
他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听说了水城主神力盖世,丧尸攻城战时言出即法,他没敢在城中大肆张扬,而是百般辗转下,找到了一当年自己父亲的老部下。
那人已经不在仕途,如今过的相当惨淡。
但恰好是赵忠国之死的知情者,于是在收到赵拓的几块尸核后,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了他听,他知道了仇人是陆昱,并且如今的沈城主是陆昱的青梅竹马。
他当时简直要怒急,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当即立誓,不杀陆昱,誓不为人。
红了眼的他差点直接杀向临时城主府,找那沈佳怡拼个死活,还是在那位父亲的老部下的阻拦下才冷静下来。
没有多在如今更名为水城的山城多留,他匆匆又回来了北平。
他当然想快意恩仇,让那对狗男女给自己的父亲陪葬,可他的实力还是不够,据他了解,沈佳怡的实力强的可怕,如今更有一神秘酒樽,动辄移山开土,他这点实力都不够对方塞牙缝的。而若是沈佳怡离开水城与他一战,或许他还有些自信,但没人会放弃自己的优势,生死之前没有公平可言。
至于那陆昱,反而被他忽略了,在他心里陆昱只是个小角色,只是靠着沈佳怡狐假虎威的小人,不是他轻视陆昱,实在是沈佳怡在水城的光芒太过耀眼,将陆昱完完全全的掩盖了。
赵拓失魂落魄的离开水城,大敌当前报不得的郁闷淹没了他,他几乎都要气出病来。
能怎么办?没办法,实力不够强,只能被欺负,是的,这个时候他根本不去考虑自己的父亲做过什么,他不想去想这些,他只知道宠爱他的父亲死了,他要报仇,就这么简单。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一个消息,便是他得知了陆昱离开水城,北上去了北平。
他这次回北平,算是灰溜溜的,下定决心回去好好修炼,同时顺手解决了陆昱这个小角色,至于沈佳怡,他只能徐徐图之了,这个仇总会报的,哪怕他灰飞烟灭。
本已经心灰意冷到了极点,谁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竟在北归途中遇到了一件转折他一生的事情,这件事情过后,他的复仇希望一下大了无数倍,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此时在北平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赵拓的到来无疑给了营长很大的振奋。
所有士兵都被赵拓的到来吸引了视线,陆昱的出场反而没被人发现。
陆昱见没人注意自己,反而松了口气,他这时候不想被赵拓认出来,赵拓一旦认出他来,他隐藏身份的计划便全盘打乱了,老爷子定能第一时间接到消息,他也就必然得回陆家了。
正好路边的泥水还未干,他顺手抹了把黑泥在脸上,头发几日未洗,显得他整个人邋里邋遢,相信几年未见的赵拓是认不出来了。
见那边赵拓已经冲进了战场,陆昱再不犹豫,握紧短刀冲进了丧尸群里。
这时很多人已经发现了陆昱,毕竟在场人就这么多,陆昱还未身着军服,自然很容易被人发现,不过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是放在了赵拓那边,不为别的,陆昱虽然使用金天赋在丧尸群中表现的也算可圈可点,但赵拓的表现太过亮眼,将陆昱的光彩彻底掩盖住了。
只见那赵拓独自一人冲进丧尸群,所过之处土地崩裂,官道的地仿佛迎来了它的君主,一会儿塌陷一会儿凸起,将围绕在赵拓周围的丧尸弄了个尸仰马翻,连身体都保持不住平衡,一个个仿佛自己主动将脖子伸到了赵拓面前,而赵拓只用闲庭散步般的抬手,用手中锋利的刀扎进丧尸脑中,一头头丧尸便软软的倒在地上,尸核已经离体而出。竟没有丧尸可以在赵拓身上留下一点痕迹,实力的悬殊对比显露无遗。
就是这么轻松,赵拓的实力虽然面对沈佳怡不敢说稳赢,但这些普通丧尸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些阿猫阿狗,他或许不能全部歼灭,但来去自如还是没问题的。
这也是他为何敢一人便来支援,他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若是说在半个月前他不敢说这话,可在他从水城归来经历了路上的那件事后,他便有了这个自信,不仅如此,现在他敢这么说,若是沈佳怡离开水城,与他在水城以外的地方作战,他的实力绝不会逊色沈佳怡几分。
不止他这么想,在另一边孤军作战的陆昱见了赵拓的实力后,心中也是这么想的,陆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赵拓何德何能,竟将土灵天赋掌握到了这个地步。
就在赵拓用出天赋的第一时间,陆昱便感受到了他的天赋绝不普通,陆昱不是没见过土天赋,曾经在山城时,钱三儿便是土天赋,可与赵拓一比,钱三儿的土天赋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陆昱认定赵拓是土灵天赋,不过真正让他确定的,还是因为体内的木灵天赋,在赵拓用出天赋的时候,陆昱体内木灵的力量触动了一下,这种感觉陆昱只有见到沈佳怡时会有,所以赵拓的天赋是土灵。
土灵天赋虽然会让陆昱眼前一亮,可绝不会让陆昱有震惊的感觉,真正让陆昱感到震惊的,是赵拓的控制力,对于土地的控制力。
陆昱本身是木灵天赋,所以很了解灵天赋的强大,灵天赋真正强的不是力量的数量,而是力量的等级,它的本质是这一元素的王者。
所以灵天赋发展到一定程度,便可以真正操控一种元素,就比如他自己,他如今可以感受到每一棵花草树木体内的元素,可他对于木灵的控制等级不够高,不能让这些花草树木成为他的帮手,所以才每次都需要自己积蓄元素,自己模拟树木来战斗,若能操控真正的花草树木,他又何必自己耗费精力?
而赵拓呢?他在操控灵天赋的这一行列,已经走在了陆昱的前面,这种真正可以控制大地为自己所用的能力,正是陆昱如今正在追求的。不过赵拓也不是将灵天赋摸索到了极点,陆昱能看出来他只能小范围的控制大地,若是可以大范围的控制,赵拓也不会亲自动手了,直接让所有的精兵营士兵撤退,一举将整个官道翻起覆盖就好了,这相当于一个小型的地震,所有的丧尸就都会被埋进去,到时候精兵营的士兵只需要一个一个的将丧尸找出来击杀就好了,哪还用这么麻烦。
在末世爆发以来,陆昱仅在一个人身上见过对灵天赋控制到这个地步的人,便是沈佳怡,这也是他唯一见过的灵天赋者,沈佳怡在第一次情绪失控的时候做到过,现如今掌握了水城与那个神秘的酒樽后也能做到。
握着酒樽时沈佳怡可以做到言出即法,那是比赵拓的等级更进一步的存在,不握酒樽便是和赵拓差不多,两人现如今应该在灵天赋的掌控中,同处一个行列。
而陆昱,不得不说已经落后了不止一个脚步……
言归正传,陆昱惊归惊,但还没到丧失自信的地步,他心中的紧迫感一下加大了许多,一个仇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眼前,且掌握着比他还要强大的力量,他的计划就不得不改变一点了,目标从证明自己给老爷子看更多了一点,有朝一日若是与赵拓对上,他必须有足够大的力量,无论自保也好,打败赵拓也好,这都需要他从金天赋的钻研中腾出一只手来,继续摸索木灵天赋,且他已经有了头绪,有一样东西,已经到了该使用的时候了……
由于赵拓与陆昱的出现,精兵营的士兵终于可以缓下一口气,当然在所有人的眼里,这大部分的功劳都是属于赵拓的,陆昱只是捎带上,毕竟只用金天赋的陆昱与赵拓一比,简直像是丑小鸭遇上了白天鹅,几乎不在一个数量级。
而希望似乎也是接踵而来的,在两人新加入战场不久,新的援兵很快也到了。
“能力者第十小队前来支援……”陆昱耳边响起了熟悉的清脆声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四怪人
“能力者第十小队前来支援……”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在混乱的战场中这声音只能在小范围中传播开来,但这声音无疑给了很多已经挣扎在生死边缘的士兵以生的希望。
然而与所有人不同的,陆昱的心猛然沉了一下,有更多的能力者来支援是他很想看到的,可偏偏这来支援的是他在北平唯一有过交集的能力者小队,且闹得并不愉快。
你们这队很闲么?每天啥任务也不做了,就找需要支援的来做,陆昱心底暗自骂开了娘。
不过表面上他面色不改,只是手下动作越发低调起来,已经有些破烂的衣服后背对着众人,看这架势,接到消息的已经越来越多了,这里他帮不帮忙都无所谓了。
他其实不怕见到王林等人,若是平常见到说不定会笑呵呵的打个招呼,因为这些人只是认识他陆昱这个人,其他的一无所知,可以说这些人是在陆昱计划范围内的,不管再怎么蹦哒,都在陆昱的接受范围内,但此时不一样,已经突如其来的蹦出个仇人赵拓,虽然赵拓超出他想像的强大,但若是要战,他陆昱从来不怂,可他现如今别说战了,都不能让对方认出他来,这个人若是认出他来,他的计划将全盘尽灭,赵拓与王林在陆昱眼里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实力,而是所处的阶层。就算王林很强,强的超过赵拓,现如今他的眼界还是处于低等次的,赵拓那个圈子,他如今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攀上的。
这便是出生的不同,决定了人日后的眼界处在哪个阶层。
但他一时也没有退走的意思,这个时候他走的话更不合适,精兵营的士兵宁死不撤,目前为止战场上只有战死的兵,还没有出现一个逃兵,若是他此时离开,不但会被所有人看不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反而会放在他身上,而他此时最需要的是减弱自己的存在感,这种高调夺人视线的事,他还是不做了。
撇开陆昱的心理活动不谈,此时能力者第十小队也加入了战场,他们倒是没有看见陆昱,一来陆昱尽可能的减弱存在感的行动成功,二来战场上丧尸太多了,活着的丧尸还在进攻,死了的丧尸躺在地上毫无声息,战场上到处都是脑袋,有淌着脓的,带着蛆的,更有缺了一半脑袋还在张牙舞爪的,还是那个字乱。
如此乱的战场,王林等人若是能在一眼中便看到陆昱,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不过还真有一人,王林等人一眼便注意到了,便是包裹在层层丧尸中央此时最为耀眼的赵拓,不是因为别的,恰是因为耀眼这两个字,那一阵阵土地翻起腾起的灰浪,便如舞台上最为吸引人眼球的强光灯,将近万人的战役中,赵拓便如同战场上的主将,纵横披靡,莫有挡者,精兵营的士兵便如同衬托他的背景,更凸显出他的强大。
“是他……”王林眼神一凝,脚步略迟疑了一下,似乎认识赵拓,来不及多想,他一马当先进入了尸群。
众人还来不及多将目光放在能力者小队身上,远远的又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能力者虎啸战队前来支援……”这声音显得有些苍老,仅听声音众人觉得像是个面色威严的年迈者,待的那人到的近前,到达了众人的视线内,很多士兵不由大失所望。
这人压根和苍老这个词沾不上边,一头黑发看起来油量,脖子上挂着条大粗金项链,按说这样的装扮一般是出现在一身肥肉笑起来如同弥勒佛般的胖子身上,可这人偏偏瘦的出奇,脸颊上边两个颧骨高高凸起,身上穿着件蓝色冲锋衣,眼睛也是显得有些阴沉的三角眼,从远处走来时两只眼睛低垂垂的,身后跟着三个人,却也是个性鲜明的很。
营长斜眼撇了一下,很快便扭过头来,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这四个人哪像是战场上的人,路边玩杂耍的也不过如此吧?
也不怪营长这般表现,实在是迎面来这四人太过让人侧目,领头的声音沙哑的那人暂且不提,他身后三人并排而行,左边的戴个高高的三角帽子,黑色的三角帽子帽檐压得低低的,月光自天上降下,帽檐下的阴影一直笼罩到那人嘴下,众人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白崭的下巴,反着月光,白的让人有些发渗。
若就此也就罢了,偏偏这人套了件又宽又肥的黑色大外套,将他几乎整个人都笼罩在了黑色中,唯有右边袖子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掌,握了把黑色大镰刀,镰刀尖头上血淋淋的,也不知是真的血还是镰刀头本就是红色的。
若只是这些,说不得这人像是个西方世界里的死神,阴森的感觉在夜里弥漫,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营长也不会翻个白眼撇撇嘴。
为何没有营造出这样的感觉?一切都是因为那一双一米多长的大长腿,这人竟是个箩筐腿,走起来一瘸一拐,手中的镰刀也不像神话中那般一走一顿,看起来很有气势,而是如同老太太手中的拐杖一般,大部分时候用来支撑身体所用。
且就这身打扮,哪里来什么阴森感?倒像是个活脱脱的喜剧片,让很多人忍俊不禁。
而剩下那两人就更加明显了,营长甚至都没仔细看这两人,简单瞅见其中一人脸颊两边红彤彤的,一看便是故意涂上去的,另一人也不知是不是这人的孪生兄弟,头上高高的绑了个冲天麻花辫,脚底踩着双绿色高跷板,脸上与另一人一样,脸颊两边涂着不知什么颜料,唯一不同的便是颜色,他的看起来更为渗人,却是与红配起来最为恶俗的大绿色。
为何说两人像是孪生兄弟呢?就因为走路姿势,两双高跷板似乎都运作熟练,两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好好的大官道不走,高跷板一蹦一跳的在泥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迈动,嘴中似乎也没闲着,远远的营长便能听到两人偶尔传来的愉快呼啸声,似乎是两人在交谈,聊到了高兴处发出的。
若不是这里群尸还在狂涌而来,营长在路边见到这四人说不得要驻足看上一会儿,看的高兴了更说不得要打赏点吃的,他生平最爱看这些西里古怪的东西,末世前常常坐车跨越城市去看马戏团表演。
可他此时却一点都没有末世前的那种心境,只有种荒唐的感觉,这是哪?战场啊,他们在干什么?浴血搏杀啊,这四人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来搞笑的吧。
不过在营长没看到的方位,王林等人脸上却是一阵巨变,这四人放在整个北平并不出名,没有市长出名,没有部队里某个领导出名,可唯有一种人里他们很出名,便是能力者圈子里。
所以营长不认识这四人,看赵拓估计也不认识,因为赵拓虽然是能力者,却几乎没有在这个圈子里走动过,陆昱更不必说,本就是个外来户,到现在在北平将近三个月,却连能力者徽章都是刚办的,场上只有能力者第十小队变了脸色,其中那个女性的水天赋能力者尤其严重。
这四人出名在哪里?一来这四人外表太过亮眼,走到哪里都是众多的目光焦点,这当然会让人出名,却不会让人变了脸色,更不会让王林这个在北平并不是泯然众人矣的一队之长变了脸,能让人心生畏惧的人,必定有让人值得害怕的地方,而这四人的这份让人闻之变色的,正是一点一点用血挥洒出的战绩。
北平有四怪人,宁让丧尸嗜血,不让怪人记惦,这是北平城里很多能力者传散开来的话语,原本有人不信,偏偏要去挑个山头,后来这些人几乎都没了消息,再后来这句话传的越来越玄,久而久之,这四人真成了某种禁忌似的,让人闻之色变。
话说一开始这四人也就是默默无名一小能力者小队,四人都有怪癖,那拿镰刀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很恐怖,也一直在模仿死神,偏偏两条腿不争气,左腿长右腿短,走起来总是一瘸一拐,后来开始订做鞋,右脚跟部总得高出一截,不过他总觉得自己很有神秘感,如今他最跟别人说的,就是他搞笑,听到这样的话语,他总得发次脾气,仅看他镰刀上的血红,那不是镰刀最原本的颜色,而是日久不擦,鲜血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如今擦也擦不干净了,便成了血红色。
他旁边的那一对孪生兄弟,他们的怪癖就不能说是培养成得了,他们天生就是这个样子,一对两兄弟,脑子都不好使,也没生什么病,先天发育不健全,脑子也不知道是缺了根筋还是怎么回事,从十岁起就是这个样子,浑浑噩噩的活了半个辈子,家里是农村的,这病也没瞧过,家里人嫌麻烦,爹妈就把他们送到了杂技团,这两人别看脑子不好使,智力只有小孩子的水平,学起这种技巧来却是天赋极好的,几年下来就能挑了大梁,杂技团的团长只当自己捡到了宝,乐呵呵的用这两兄弟赚钱,这两兄弟便也没有饿死街头,活到了末世爆发以前,一直到现在,团长都死了,他们还活的好好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看我帅么?
至于领头的那声音与面貌很不匹配的男子,他的也不能说是怪癖,而是一种喜怒无常。
这人带领三怪人纵横北平这么长时间了,却还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有曾经能力者初测试时填表留下过一个名字,叫做虎阳,这个名字流传不广,也没人在乎一个代号,也不知是谁先叫的,虎老怪这个外号,或者说是一种略带尊敬的称呼便流传开来。
有了一个代号,这四怪人便都有了名号,手持镰刀的黑袍人没能如愿以偿,没人叫他死神,被戏称为大红镰刀,而那一对孪生兄弟,一个叫大红脸,一个叫小绿脸,两人也不在乎,谁若跟他们开玩笑讽刺他们,脚底已经被人肉磨尖的高跷板可不答应。
北平城里一大怪,虎老怪领着三小怪,宁向阎王唾口水,不与四怪开玩笑。
这绕口令虽然有些调侃的意味,可其中蕴含的警告意思很少敢有人无视,能力者们虽掌握着让世人仰之敬之的力量,可其实这世界最无依无靠的还是能力者们,部队有**当老子,这后盾强的很,老百姓虽然看似没有力量,只能任人摆布一般,可只要不犯事,勤勤恳恳的劳动,同样可以过的很滋润。
唯有能力者,握着强大的力量,活的普普通通遭人看不起,外出闯天下脑袋又系在裤腰带上,国家对他们赋予了殷切的期望,几乎所有关于能力者的规章制度都是合作形式的,越强的能力者就越站在金字塔的顶端,这似乎给了能力者极大的尊重,只要你强,你可以和任何人平起平坐。
但同样苦了大多数的能力平平的能力者,他们挣扎在金字塔最底端,活的或许还不如很多的普通人,他们不能向某处机构领取补贴,唯有用生命去换取资源,没爹疼没娘爱的,勉强能顾得住自己。
很多能力者也因此更明白很多道理,保命便是其中之一,他们大多会在普通人面前端起高高的架子,享受那难得的一时优越感,而在比他们强的人面前,一些人会选择摇尾乞怜,一些人则是噤若寒蝉,很多时候人不是天生便是这样子的,实在是现实太过现实,大环境如此,人只能在环境中被磨练,想要改变大环境,自古以来没几个人能做到。
王林便是在这基数不太庞大的能力者队伍中熬出头的,所以对这里面的东西更是清楚,也更加清楚自己的能力定位,他可以骄傲的说自己已经向着能力者金字塔的顶端进发着,但绝不敢说自己已经碰触到了顶端。
而这四怪人,在他眼里已经很直接的一只脚踏入了顶端,而以赵拓今日表现出来的,在他眼里,已经板上钉钉,是金字塔顶端站稳的人了。
他见到赵拓会犹豫一下,见到四怪人却会脸色大变,不是因为赵拓不如四怪人,只是单纯的,人都会对于摸不清脾气的,又比自己强的人产生畏惧,赵拓在他眼里是个正常人,正常人的脾气都有规律,可四怪人就不同了,亦正亦邪,喜怒无常,战场上会因为一个玩笑将人开膛破肚。
以他对这四怪人的往日战绩了解,死在其手中的能力者大有比他强的存在,但每一个都是死相极惨,几乎没有人能留下全尸,他的能力者第十小队更是亲眼见过四怪人出手,这也是为何,他队伍中的那位女性能力者脸色更加难看,只因当时那血腥的场面给她留下过阴影。
待得四怪人嘻嘻哈哈的加入战场,场上的压力顿时大减,形势也很明朗起来,赵拓依旧是场上最夺人目光的存在,却不可避免的被四怪人抢了些风头,王林等人虽在尸群中自保无虞,但也只能一头一头的消耗丧尸,绝不会像赵拓一样能造成像土地崩裂、大地翻涌一般的场面,王林是个以谋略取胜的小队带领人,面对一个强大的对手时他的能力可以更加大的表现出来,但在这种宏大的战役场面中,他的能力可以说是被限制住了,他的个人实力不是非人般的强,于是整个小队能发挥出的实力也并不能影响到战场走向。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人的智慧不足以胜天,人便会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时候人的力量便会更加明显的凸现出来,就如赵拓,他不用费尽心机的去想那些利弊得失,因为他足矣在战场中杀个七进七出,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他也能幽幽叹一口气,接着扬长而去。
这便是俗话中的一力降十会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是不用想那些阴谋的,堂堂正正的阳谋,更让人难以抵抗。
不提王林此时的所思所想,战场上的气氛已经有了很大改变,精兵营的很多士兵已经退到了后方,他们实在无力再战了,于是就将战场交给了还有力量的,给了来支援的能力者,虽然从数量上看来场上人数骤减,原本四百多人,如今只剩了场上还在战斗的几十个人,按理说这场战斗算是崩了,连四百人的巅峰时刻都败下阵来,更别提这几十人。
但力量就是这般不可理喻,几十人中虽然能力者的数量只有十几,却硬生生的拖住了战场,且造成了与之前比毫不逊色的战斗场面,这其中最大的功劳正是赵拓的,他行至何处,何处的丧尸便东倒西歪来送人头,仅他一人进入战场以来,十几分钟便杀了有上百头丧尸。不过场上倒在能力者手下的丧尸有几百之众了,王林带领的第十小队稳扎稳打,不敢冒进,抱团下也杀了有几十丧尸,至于陆昱,在他刻意的隐藏下,到此时都没有多少人发现他是能力者,不过隐藏归隐藏,他手下却是一点也没含糊过,和赵拓一同加入战场的他,凭借着一路以来与丧尸打过的交道,短刀一挥一刺之间,金天赋与从小练的武术融会贯通之中,此时也杀了有几十丧尸。
至于剩下的几百数量,便是最迟加入战场的四怪人所为了。
这四怪人不但人很怪,用的兵器也怪,领头的声音苍老的男子还算正常,是一柄单手锤,单手锤锤头不大,后面的棍子更是只有一个握柄,握在男子不大的手里,简直就像拿了个小小的铁球,只不过这铁球上凸起的不是一个个铁锭,而是一个个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的尖刺,往往他一锤下去,如同一个加大版的拳击手套,一颗颗丧尸脑袋在铁锤下轰然爆开,**血污之类的东西溅的四处都是,场面极其血腥,虎老怪也不以为意,眸子依旧低垂着,似乎在做着很普通的事情。
与虎老怪相比,他身旁的三个“小”怪就跳脱多了,外号大红镰刀的黑袍人镰刀在身旁大大的挥开一圈,带着猩红血影的镰刀留下些许残影,三四头丧尸的身体某个部位便与身体脱离,血污将红色的镰刀重新染湿,“大红镰刀”大大的三角帽子下也被溅上了血污,月光下仅能看到他白皙的下巴,两三滴黑红的血污显得格外亮眼。
“大红镰刀”镰刀挥动了半天,也不知是有些累了还是怎么,镰刀立在身旁久久没动,身体立得笔直,若不是那双罗圈腿太过引人发笑,他还真有些神秘的感觉。
“大红脸”与“小绿脸”这对孪生兄弟的武器就更让人看不懂了,就在作战中两人也没有抛弃掉脚下的高跷板,他们早已经习惯了,当初杂技团的团长训练他们时,他们脚下就没有脱掉过这两只赖以生存的“脚”,没错,高跷板已经成了他们的脚,这不但不会影响他们的行动,反而让他们多了两个武器,这两双高跷板是他们的大哥虎老怪给他们定做的,在北平里一家铁匠铺,脚底已经磨的很尖利了。
而他们的武器并不是这两双高跷板,而是嘻嘻哈哈的从背后掏出的两把大剪刀,也不知什么癖好,他们就是一个喜欢红色,一个喜欢绿色,就连武器上也要涂上颜料,只不过加入战场到现在,两人已经不好分辨了,黑红色的血污将两人覆盖了个彻底,两人根本不要命的厮杀,一把剪刀一双“脚”,冲入尸群不回头。
两人不愧是孪生兄弟,也不知道是有心灵感应还是在一起久了,无论在尸群中如何冲杀,两人总能离得不远,时而还相互照应,血污四溅,他们身上受了不少伤,每有丧尸在他们身上留下一道伤痕时,两个长不大的兄弟总要怪叫两声,然后似乎是被惹生气了,大剪刀开合幅度更大,频率更快,杀的时间长了,两人也就开心起来,舌头到剪刀上舔一舔,接着似乎觉得味道不好,皱着眉头呸呸呸的吐个半天。
“大红镰刀”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个动作都没有,“大红脸”脾气急,又有一头丧尸在他身上留下了伤痕,一剪刀将之脑袋剪掉,他扭头看到了一动不动的“大红镰刀”。
“嘿,老二,干嘛呢?”他大声嚷嚷起来,看那样子还挺着急,生怕“大红镰刀”出个什么事,这可是大哥的人,他就信大哥,大哥对他们兄弟最好了。
“恩?老三,你看二哥帅么?桀桀桀……”“大红镰刀”低沉着声音,他认为自己现在很有恐怖感,西方的死神也不过如此了吧,他还特意学着小说里坏人的笑声。
“帅,二哥你最帅了,你看你这么帅,要不动动手,杀上几个丧尸吧……”“大红脸”撇了撇嘴,一点也不走心的夸着。
“帅你个头,大哥你看老二,快管管他。”“小绿脸”耿直很多,当即就向虎老怪告起状来。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好好活着
在三怪的嘈杂声中,虎老怪忍不住扭头看了看三人,低垂的眸子抬了抬,一直淡漠的目光波动了两下,隐约对三人有些宠溺的无奈。
大红镰刀见大哥看他,这才赶紧将手中的镰刀挥动起来,长兄如父,他这不是怕,是尊敬,越是对你好的,你越是在他面前不会放肆,他是自恋,脾气也怪,但怪也只是对外人的,在兄弟面前,尤其是在长这么大除了父母以外对他真正好的大哥面前,他就是个小弟弟,可以稍微任性,但绝不会因为自己而影响到大哥。
不过对待小绿脸这个告状的他也不会就此作罢,一边收割着丧尸们的头颅,他蒙在三角帽子下的嘴巴边嘟囔着:“告状精,没出息……”
“大哥大哥,你看二哥,他又说我……”小绿脸此时已经被尸血染成了黑红脸,听到大红镰刀的抱怨他可就不乐意了,当即就开始告状。
虎老怪许是听的不耐烦了,微微皱起了眉头,如同加大版拳套的铁锤落下,一颗丧尸脑袋猛地爆成了两半,没等丧尸的血污溅过来,他将脑袋扭到了三人的方向。
扭过头来时他是皱着眉头的,完全扭过来后他又成了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个小子,他就是没法跟他发脾气,长兄如父,独宠幼子大概就是这个感觉。
于是他便顺着小绿脸嘟起嘴的方向大红镰刀开了口:“老二,小四还小呢,你让让他,别老说他。”
果然,大红镰刀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无精打采的应了声“好”,手中的已经被血污沾满的镰刀更加用力的挥舞起来,迎着夜风,宽又大的黑袍袖子被吹的猎猎作响。
“哈哈,谢谢大哥。”小绿脸见大哥给他出了头,小脾气很快就过去了,手中与自己亲哥哥一模一样的大剪刀重新开合起来,一颗丧尸脑袋便与脖子分了家,也不管冲天而起的血污溅了满脸,小绿脸露着满口白黄交际的牙齿充满干劲的屠戮丧尸。
“哈哈哈哈哈……”大红脸不知为何也大笑起来,故意跑到自己二哥后面拍了下二哥的屁股,等到大红镰刀错愕的扭过身来,他做了个很丑的鬼脸,扭头便又远远跳开,与自己的亲弟弟小绿脸嘻嘻哈哈起来,丝毫不理会大红镰刀郁闷的表情。
大红镰刀气的牙痒痒,这两个小子仗着有大哥的宠爱,老是欺负他,他也不想跟两个智力只有十岁的兄弟计较,此时大哥的眼神又正好撇过,他咬了咬牙,吞下了这口气,只是杀丧尸时更加卖力了。
此时战场上抗击丧尸的有五波力量,陆昱是一波,只是看起来最不起眼,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波是精兵营还有余力的士兵,这些士兵是如今普通人中的佼佼者,精英中的精英,或许在个人武力上比不过能力者,但若是有枪械在手,他们不怂大多数能力者,再有一波是王林带领的能力者第十小队,表现不说有多亮眼,可也是稳扎稳打,接着便是卖力最多的四怪人,这四人是真的怪,没有表现出什么炫目的能力天赋,仅靠着身体素质便大杀四方,四人配合默契,合起来杀的丧尸抵得过其余四波人的总量,最后一波便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赵拓了,毕竟能改变大自然的人最让人打心眼里感到仰望。
这五波力量各自为战,出力时都有些留手,陆昱是留手最多的,他有难言之隐,不好暴露自己,精兵营士兵是余力不多,只能省着用,王林怕丧尸退后情况有变,刻意的提醒过了队伍中的人,赵拓的战斗风格原本就如此,用出更大的力量也不会达到更好的效果,便也乐得省力。
唯有四怪人是出力最多的,虎老怪算是老谋深算,只让剩余三怪用身体与武器,将天赋力量很好的保留下来了,孪生兄弟两人痴痴傻傻,但对大哥言听计从,不管受了多少伤,只用手中的大剪刀还回来,天赋力量丝毫没有动用,大红镰刀正生闷气,他城府不深,此时将怒气都撒在了丧尸群身上,大镰刀挥动间丝毫没有怠慢,却也没有动用天赋。
只能说都留手了,五波力量却也分个留多留少,四怪人看似留的最少,在战场上呼呼哈哈,杀的卖力,身上也留下了一道道伤痕,却隐藏起了最庞大的天赋力量,而王林等人看似留得最多,稳扎稳打没有丝毫出风头的意思,可他们本身对付这么多丧尸就很吃力,其实天赋运作间并不能节省多少力气。
四怪人与第十小队,两厢对比,高下立判。
很快,半个小时就过去了,精兵营的最后几个士兵无力再战撤到一旁时,王林队伍中快有人支撑不住时,战场终于有了转机。
只见原本源源不断的从官道那边的尽头涌来的丧尸逐渐稀疏起来,尸群似乎也终于被熬到了后力不继,尸群的数量也果然与陆昱预料的相差不远五六千的样子。
此时倒地的丧尸已有两三千之众,幸存者这边付出的代价就是精兵营死了将近二百人,且连同营长在内全部无力再战。
场上如今只剩了来支援的四股能力者队伍,也只有十几个人罢了,而丧尸还有三千之众,此时场上看似形势一片大好,每一个能力者都似乎留有余力,就连被众人逐渐发现的,看起来最弱势的陆昱似乎都还能再战很长时间,不过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而已。
人力有穷尽,场上没有能翻山倒海,如同神话故事里的上古大能者,他们只能一头一头的割掉丧尸脑袋,于是只能打持久战,而丧尸,最不怕的,便是持久战,它们可以说是打持久战最有经验的物种。
这场持久战几乎是不可能胜利的,陆昱清楚,王林清楚,赵拓更是清楚,可能唯一不想这个事的,便是四怪中的孪生兄弟了。
不过没有人有退却的心思,幸存者有理由相信自己可以胜利,尤其是营长,他已经从绝望中见到了希望,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还会有来援者,到现在来支援的仅仅只有不到二十人,便已经将战场胜利的天平大大的挪移到了自己这边,只需要再来点生力军,这场战斗的曙光,便会无限量的增大,当然了,如果再来几个普通人是毫无意义的,营长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能力者的好处,也第一次知道了国家为何如此重视能力者的发展。
“兄弟们,缓过来了没?”营长大声呼喊着第一批撤下的精兵营士兵们。
一百多士兵抬头看向了营长,却没有说话,说实话,他们没有歇够,不过他们有精兵营的骄傲,哪怕如今是能力者在场上战斗,他们精兵营也不能安心退居二线,或者说,他们没有认为能力者的地位有多超然,不会觉得能力者来了他们就能放下心来,这是他们的主场,能力者又如何。
“哪个驴日的怂了?”营长猛地呼喊了一声,他也想体谅士兵,不过他不能接受有人在战斗,而他们精兵营的在歇着,这不是他们的风格。
“没有!”几十个士兵憋红了脸大喊着,两条胳膊一撑地面站了起来,哪怕有些人还是摇摇晃晃的,不过没有人往后退,将朝夕相伴的大刀提在手里,朝着战斗的方向迈起了步子。
这是华夏的精神,当年祖国被侵略,大刀是向着侵略者的头上砍去的,末世前常有专家惆怅,怕华夏人的脊梁断在这一年代的人身上,怕华夏精神被外来精神所腐蚀,精兵营的士兵用行动证明了一点,他们身上,流着华夏祖先的血,传承着华夏祖先的精神。
“小二……”一个起身握着大刀的士兵被拉住了,他有些错愕,本来他已经有预感了,这次上去,怕是回不来了,身体从没向这般酸痛过,脑子也在嗡鸣,他什么也不想,干就好了,军人的天职,服从命令外还有一点,能为祖国和人民付出一切,哪怕牺牲生命。
不可避免的,他的眼眶有些红,人之将死了,他仿佛不是在朝着战场进发,而是向着黄泉路迈进,不过没事,出北平的时候他早预料到有今天了,只是这一天来临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感伤。
那就舍身,取义,吧……
“小二……”拉住他的手臂用了用力,叫他的声音大了些。
士兵用力吸了吸鼻子,将快要出了眼眶的泪水憋了回去,夜风有些大啊,我这迎风眼……他在心里为自己辩解着,身体也转向了拉住他的手臂的主人。
“小二,你累了……”手臂的主人他很熟悉,两人出生入死有段时间了,人生四大铁,他俩扛过枪,这精兵营,两人也是一同进的。
“我累?不不不,你小子别小看我,我还能大杀四方呢。”他强打起精神笑了笑,努力表现着和平常一样的样子,不过就连他自己都知道,自己的掩饰有多苍白,有多不自然。
“你累了!”对方依旧是这句话,没有平常一样的和他嘻笑打闹,表情很认真,认真的让他眼眶又忍不住的红起来。
他凄然的笑了笑,这可能是他这一生最沉重的一次笑容,伸手挣脱了对方的手掌,拍了拍自己最好的战友的肩膀,“好好活着……”
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哽咽,说罢,他转身挺直了疲累的后背,毅然决然的走向了战场的方向……
第一百八十章 阳谋
战场是什么地方?是每刻都有生死离别的地方,是有人抛头颅洒热血的地方,是人们愿意用生命捍卫某些东西的地方。
士兵手中的大刀虚握着,他不想将任何一点力气浪费在无意义的地方,他现在的每一份力气,都是留给丧尸的,留给这些让人们过上这种颠沛流离生活的始作俑者的,干涸的血液凝在刀尖上,刀尖在地上摩擦,在夜色里冒起点点火花。
就要死了,他心里突然有了种解脱感,在这些日子里的精神压力仿佛在逐渐褪去,死了就好了,一了百了,没有什么烦心事了,只愿我的亲人,我的朋友,能在人世间少受些罪,过上好日子。
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多年前读过的一首诗: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他的脚步逐渐远离着精兵营士兵休息的地方,脑中的这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句句的浮现,嘴中缓缓念叨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他的语速很快,似乎想要在赶赴现场之前念完这首诗,脑子是放空状态,却一点点的浮现愉悦感与解脱感,他终于有了些明悟,怨不得这首诗的作者最后会卧轨自杀,为何要从明天起才做个幸福的人,原来,归根结底,是今日,并不幸福啊……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整首诗的最后一句从他口中吐出,他似乎也平静下来,心底不在涌起酸楚感,眼睛也不再模糊,泪水退却,面对生死,他竟在这一瞬间有了些许淡然。
抬起头,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离战场只有咫尺之遥,于是多加了一分力气在刀柄上,拖地的大刀便离了地面,前方最近的地方有一头丧尸,此时正背对着他,他很清楚的计算好了,只用抬刀,挥刀,全力砍下去,这头丧尸的脑袋便会离体,他甚至已经想象到了血污溅起的画面,大刀却迟迟没有挥起,脑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可能是终归对人世间还有些许的留恋吧。
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惊呼,他还未有所反应,空着的左手手腕又一次被拽紧了,传来的触感很熟悉,他却一时没反应出来是谁,直到声音进入耳廓。
“小二,哥来!”
这声音从耳边飘过,很快到了他前方,他已经被一股大力身不由己的推到了后方,懵着的脑子什么也没想,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快速的离他而去了。
等等,等等啊!他混乱的脑子终于理顺了,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那刚刚撤退下来没多久的战友,比他亲哥对他还好的战友,替他而上了。
不,不要啊,他心中大喊着,眼睛追逐着对方在夜色下的黑影,看见对方冲入了尸群,大刀挥动而起,如同他之前预料一般的将那头背对他们的丧尸脑袋砍掉,然后同他接着预料到的,一群丧尸争先恐后的扑了过去,那熟悉的身影,便再也看不清了……
他做倒在了地面上,大刀徒劳的落在了一旁,脑中嗡嗡作响,耳边战场上的声音都似乎飘远了,只有那声“小二,哥来。”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那熟悉的黑影冲进尸群的毅然坚定,谁曾想,这一句一影,在他心里,便是永恒……
不,不对,不该这样的,是我,死的该是我啊,你逞什么能,该死的是我啊,我歇够了,我活够了啊……
“哥……”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凄烈的呼喊着,这呼喊歇斯底里,眼中竟没有疯狂,而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悲愤。
动了动无力的手指头,他仰身而倒,眼睛空洞的望着夜空。兄弟,你很棒,这条命,我田小二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哥来,哥来,哥,你是我亲哥,这辈子的亲哥了。你比我强,我还是怕死啊,我是弟弟。
看到这一幕的很多士兵都不由红了眼,患难见真情,战场出兄弟,英雄出战场,一别,便是永恒,一句话,便是一辈子的记惦。
精兵营的士兵很有骨气,他们此时已经不能说是在作战了,而是前赴后继的拖丧尸下黄泉,他们铁了心,精兵营的士兵,没有苟且之人,精兵营的魂,是需要他们用一捧一捧鲜血浇筑的。
场面一下子由平淡变得壮烈起来,此时的每一分钟都有士兵死去,或死的轰烈,或死的无声,他们都是英雄,都是华夏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华夏的脊梁,正是被这种人撑起的。
战场之上,情绪真的很重要,营长或许个人武力不是场间最强大的,但对于管理,他是当之无愧的前辈,就是他这么忍痛之下下的命令,整个战场的氛围一下变了,能力者们似乎也被感染了这种情绪,出手不再拖泥带水,更加的狂暴起来,短短一会儿时间,场上倒下的丧尸以几何速度增长。
若是想的再多些,营长这个命令可以说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我们用命来搏,就看你们还能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你若好意思,你便拖,我精兵营的脊梁不会断,鲜血铸就的是我们的灵魂。
能力者看重力量,看重报酬,同样看重名声,尤其是像王林与赵拓这样的,赵拓就不说了,他不但有能力者这一身份,爷爷更是军方的人,这些士兵可以说是和他是一家人。
而王林呢?他若想将自己的队伍地位不断抬高,就少不得名声,今日若是精兵营的士兵死绝还好,没有人会传闲话,只能说是丧尸大军不可挡,但若是不死绝,哪怕只有营长一个人活下来了,回到北平一汇报,来支援的能力者不出力,或者说是没用,那么他辛辛苦苦从末世积攒到现在的名声便臭了,不说人人喊打,到时这个圈子里的见到他与他的小队,这种不好的标签便刻在了他们身上,别说地位上升了,整个积攒出来的不算雄厚的底蕴,彻底崩毁都有可能。
所以营长这一步走的好,打蛇打七寸,这一步,便正正好好的打在了他的“七寸”,扼住了他的要害,他不卖力也不行了。
“哥几个,不用管那么多了,火力全开。”王林高声招呼着自己的队友们,一马当先全面爆发了自己身体里的木系能量。
只见原本他虚幻出来的三根藤蔓猛然变粗,藤蔓的表面还凸起了一根根狰狞的倒刺,已经流满鲜血的大地也裂了缝,缝中再次蜿蜒而出四根巨藤,化三为七,他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比之刚才何止涨了一倍。
巨藤如同巨人挥动的鞭子,一个横扫便将几只丧尸抽的四肢分离,残胳膊断腿纷飞,这王林的实力,不爆发如同一个普通能力者,一旦爆发,竟如斯恐怖,他在北平的名声,一部分靠为人处世之道,但大部分,还是拼杀出来的。
这一下便引爆了整个能力者第十小队,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公孙炎,他的实力丝毫不逊色于王林,甚至由于先天天赋,他的火天赋隐隐还要压上王林的木天赋一筹,只是他本人并无太大野心,经历过末世的很多事情以后,他也只是想出来混口饭吃,为家中的妹妹多打拼些东西,以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罢了。
他从没想过加入什么能力者金字塔顶端行列的队伍,他当然知道加入这些队伍会让他有更好的平台,能让他得到更多的报酬,让他具有一些名气,凭他的实力也能勉强进入这些队伍,可同样的,他会受到更多的制约,且生命会更加没有保障,到时很多东西不是他可以做主的,他不能再像前两天那样,队长提出说要干什么,他可以挥挥手,什么也不说便离开,那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他的追求。
宁**头不做凤尾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吧,在这个队伍里,他的建议可以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哪怕是队长的命令他也可以提不同的意见,而不是任人唯命,别人说什么他就必须去完成,那样的生活或许有人追求,不过不是他就是了。
家中妹子尚幼,无父母长辈,他这长兄便为了父,待妹子长成,寻个好人家,他便安下心来,到时天高水阔,他哪里去不得?女友的遗愿尚在耳畔:天大水长,云淡山高,这世界,我还见得太少,阿炎,咱们说好的要去看一看这世界的……
他会带着她,去看一看这世界的,一定。
脑中的影像逐渐浅淡下来,每当战斗时他都会有这样一个时候,他一直觉得女友没有走,还在他身旁,在一个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守护他,所以他才会在每次精神集中时见到她,战斗的,一直都不是他一个人。
双手原本橘黄的的火焰猛然炽烈起来,夜风如同催化剂一般,暗红色的火焰迎风而涨,火焰似乎被提纯了很多,单单只让人看着便能感受到其中的蕴含的力量。
火焰跳动下公孙炎俊美的面容也忽明忽暗,似乎是酝酿够了,公孙炎的眉头一蹙,双手猛然张开,一道凭空而现的炽烈火墙迎着夜风,向着前方的一片丧尸吞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