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型恐虫症
“脑部出现大量镂空孔洞？”
夏仁忍不住出声问道。
听到第一个病例是夜间突发癫痫死亡的时候，他还并不是怎么在意。
听到二个病例也没什么，脑损伤本来就致命，可是第三个病例，那名九岁女童每晚睡眠都会突然大喊大叫，并且被诊断为恐惧症的时候，他脑海里就不自觉的联想起赵柔来。
这种症状和赵柔的比较相似，而且木星市的医生曾经给赵柔做过会诊，虽然讨论出是患有中枢型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的概率比较大，但是于静静也说过，她也有可能同时患有恐惧症。
夜间睡眠不好，加上恐惧症，赵柔的症状和那名九岁女童的症状相似度简直太高了
尤其是最后解剖发现患者大脑出现大量镂空状孔洞，疑似被某种寄生虫影响，更是让他直接联想到了自己梦中在赵柔眼睛里看到过的那只长条形的白色蠕虫。
“难道那种虫子繁殖后，竟然能够突破梦境，来到现实吞噬人的大脑不成？”
夏仁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
介绍情况的副院长看向夏仁，暂时放下了手中的资料，问道：“你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没有，你继续。”
夏仁打算等他汇报完情况再讲。
牛长寿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副院长于是继续说道：“这三起病例相隔的时间有两个月左右，除了第一起病例的患者有高血压的既往病史，剩下两起病例都没有相关病史。”
“然后相隔一个月，第四起病例出现……”
听着副院长的讲述，众人渐渐了解了这场疾病发展蔓延的过程。
从去年十二月出现第一起病例开始，还看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到今年四月份的时候，相似病例突然增加，并且所有患者无一幸免，全部因为各种原因死亡，到今年九月份的时候，累计病例已经增加到100起。
他们的主要死亡原因，有脑动脉盗血综合征、呼吸衰竭、急性心力衰竭、急性冠状动脉综合征、肝性脑病、脑出血、多系统萎缩、小舞蹈病……
这些病症多种多样，而且患者各个年龄段都有，看似毫无关联，但患者唯独都有一个共通点，那就是夜间睡眠惊醒、呓语。
可是东浦市这么大，每天因为各种疾病死亡的人数就接近千数，这一百人在当时还并未引起什么重视，或者说，根本没有人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然后四月份以后，情况就逐渐有些不对了。
以往的病例因为相似度极低，且发病患者分散，就诊的医院也基本都不相同，所以没有谁能够将他们联系起来，但是四月份以后，变化就开始了。
第一起出现传染征兆的病例，是一对情侣，首先男方因为心肌炎入院，根据其女朋友描述，他在此前的半个月经常做噩梦，但是梦的内容醒来就忘，男方住院两天后，其女友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
当然，这个在当时也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只是当成了巧合，直到几个月之后才被翻出来。
从去年十二月份第一起疑似病例出现，截止到目前，仅东浦市内，疑似的累积病例就上升到了800例，十月底按例统计人口的时候，发现东浦市近四个月来的常住人口病死率相较之前上升了十三个百分点，再往前追溯，发现从今年五月开始，死亡率就开始慢慢向上攀升，这终于引起了东浦科技大学附属医院的注意，他们开始展开调查，结果越是深挖，就越是被这些病例后隐藏的可怕后果震惊。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数据统计并不准确，800例只是一个很模糊的数字，或许少，或许多了，并且……”
副院长说道这顿了顿：“并且这还没有算上今年东浦市的流动人口。”
如果真的能够确认这是一种新型的污染型疾病，并且具有传染性……
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冰凉。
副院长打开投影仪，放出一张图表，上面显示着病例变化趋势。
可以明显的看到，五月份和九月份分辨是一个转折，尤其是九月，本来小幅度上升的曲线到九月份以后，就忽然拔高了一大截，疑似病例呈爆发型增长，近一个月的新增数量，就是之前九个月的数倍之多。
投影仪的画面切换成一张扇形图，副院长继续介绍道：“我们可以看到，所有的疑似病例主要症状集中在心脑血管疾病和神经系统疾病，也有少数精神系统疾病和循环系统疾病，以及呼吸系统疾病，其中心脑血管疾病占所有病例总数的百分之五十，神经系统疾病占据百分之三十，其余的数量不足百分之二十，如果单是这样，根本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不论是便显出哪种症状的患者，都必定会伴随着两个问题……”
投影仪的画面再次切换，整个扇形图都被半透明的蓝色覆盖，上面写着两种症状。
“其中之一，是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第二，便是特定恐惧症。”
副院长神色肃穆，说道：“我暂时将他们归类为**型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或者按照最显著的特征来命名的话，就是
——**型恐虫症。”
他说完看着牛长寿，征求他的意见。
牛长寿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命名：“请继续。”
副院长继续说道：“光是这些调查还不够，要确定**型恐虫症是否符合传染病的特征，就必须要满足三个关键点，即病原体、人体和它们所处的环境。”
“但遗憾的是，三个关键点，我们至今只能证实一个人体，病原体以及它们所处的环境，我们目前只有猜测，还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
投影仪上的画面又一次切换，副院长的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画面上，出现的一个解剖出的人脑。
“因为各种原因，目前为止的八百起疑似病例中，我们只解剖了三十三具患者遗体。
不论这些患者生前的主要症状是什么，解剖后都能发现一个显著的特征。
他们的大脑基本都损失了5％——30％的质量！”
图片放大，更多的细节呈现在众人眼前。
第三百一十三章 瘟疫时代的序幕
饶是已经见识过许多恐怖的画面，可是夏仁看到投影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老实说，他第一眼根本没有看出来那是人的大脑，带着些许暗黄色的大脑零碎不堪，就像是一团豆腐渣堆砌在一起，但是仔细看，还是能从那一团令人作呕的白色的残渣中，分辨出大脑皮层特有的沟裂构造。
“这是损失了30％质量的患者大脑。”
副院长介绍道：“该名患者在工作时突发布龙征猝死，死前除了睡眠不好外，家属及其同事均没有发现他有其余明显异常，经解剖检查发现，虽然他的大脑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质量，但损失的部位几乎都不触及功能区。”
“布龙征是什么？”
夏仁小声地问身边的牛长寿，后者解释说道：“你可以简单把大脑想象成几个房间，房间由通道相连，布龙征就是第四个房间里出现了囊肿、肿瘤、或者囊虫之类的东西，因为人的体位忽然发生变化，导致这些东西也移动了位置，堵塞住了第四个房间的出口，使大脑功能受到影响。明白了吧？”
“懂了。”
夏仁点点头。
其实他还是不不太懂。
这些专业的医学术语涉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就连刚才那段介绍他都听得迷迷糊糊的，像是什么肝性脑病、小舞蹈病、脑动脉盗血综合征，完全就是一头雾水。
副院长切换到下一张图片，这次的大脑比刚才的要完整许多，但是大脑皮层的裂沟中一条条细长扭曲的空洞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严重不适，夏仁下意识地回想起了自己在不久前的古梦中经历的那次逃亡，居住着拜亚基的洞穴就像此时这坨放大版的大脑一样，里面蜿蜒崎岖的洞穴就是此时大脑上的孔洞。
那真是糟糕的回忆，一想起古梦的最后阶段，蛆人斗篷下的肥硕身躯，夏仁就感觉自己心中的不适感更加严重了。
“不仅仅是这样。”
副院长继续介绍道：“解剖其余患者的大脑发现，这些镂空的孔洞虽然在蚕食大脑，但它们基本都不会触及功能区，而且绝大部分患者的大脑也未出现感染情况，所以尽管看起来恐怖，但其实它们对人体造成的伤害是很有限的。
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将近百分之七十的患者死亡不是因为大脑损坏，而是其他原因。”
“有头绪吗？”
牛长寿问道。
两名教授连同副院长互相对视一眼，皆不停摇头。
“患者死亡的方式太多繁杂，其中不少是因为身体疲惫导致生活中出现了意外，一些是因为精神上的巨大压力选择自杀，还有一些是未知原因的猝死以及不可逆的多器官衰竭。”
其中一个教授补充道：“关于大脑镂空状孔洞形成的原因以及那些消失的大脑组织去了哪里也是一个谜题。我们猜测是因为某种寄生虫，可是至今未发现有虫体活动的踪迹，患者脑内也没有检测到寄生虫的分泌液或是其他异物，更为关键的是，没有一例可疑患者出现免疫应答反应，说明体内没有异物入侵。或者说，患者体内没有被正常生物入侵。”
免疫应答是指宿主对寄生虫抗原产生的免疫反应过程，分为抗原处理与递呈、免疫细胞繁殖分化阶段以及细胞免疫和体液免疫的产生三个阶段。
虽然看上去是免疫系统对抗寄生虫的一种方式，但实际上，免疫应该带来的并不只有好的结果，它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对宿主具有不同程度保护作用的保护性免疫，还有一种是导致宿主组织损伤和免疫病理损害，通常情况下，这两种结果会在同一宿主体内同时存在。
免疫应答过程所产生的临床表现大部分是比较明显的，因此也有助于医生的诊断。
如果这些病例真的是由某种寄生虫造成的话，那么能够不触发人体免疫应答，或者免疫应答反应极微弱，还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牛长寿静静地听着他们的意见，在心中汇总思考。
“从第一起疑似病例，一直到当前为止，我们把所有患者的居住地址按照他们出现的顺序在地图上用由浅到深的顺序表明，结果得到了这样一张效果图。”
副院长把地图画面调了出来，可以明显看到，以东浦科技大学为.asxs.，密密麻麻的红点呈圆形像整个东浦市扩散，**型恐虫症的源头瞬间一目了然。
“东浦科技大学……”
牛长寿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或许还是和两年前的事件有关。”
“两年前？”
副院长皱着眉头想了想，忽然惊讶道：“你说的是那个古生物学家和十几名学生一起失踪的案件？”
“现在还不能确定。”
牛长寿舒展了一下身体，说道：“暂时就先介绍到这吧，有存活的病例吗？带我去看看。”
“可以。”
两名教授从座位上站起来，他们分别是心脑血管和神经外科的专家，也知道世界超人协会的存在，所以才能参与到这里面去。
副院长走在前面，边给他们领路，边说道：“目前我们医院的接诊数量已经减少了七成左右，并且不接收住院病人，东浦市所有的可疑病例全部集中收治到了我们医院。”
“那你们不怕被感染吗？”
秦芸忍不住问道。
副院长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平淡地说了一句：“你不明白这意味什么。”
是的，秦芸并非医学专业，刚才对方的一大通讲解她也听不明白，所以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种致死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的疾病，隐匿性强，发病症状急，能够极大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并且已经大概率能够确认具备传染性，但要命的是它的传染途径至今都是未知。
如此严重的传染病历史上能够找出来的例子也是寥寥无几，如果非要找出来一个作比较的话，那就是——鼠疫！
虽然目前已经查到的只有一千二百例，但是其确诊难度如此之大，谁也无法知晓到底还有多少人已经被感染。
身为一座大型商业旅游城市，东浦市每年要接纳三亿多游客，机场的跑道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未曾停歇过，无时无刻都有飞机在这里起飞降落，将人们载到世界各地，又将世界各地的人们载到这里。
**型恐虫症花了几个月的时间，从东浦科技大学扩散到常驻人口一千多万的东浦市各个角落，将整座城市的人口病死率提升了十三个百分点。
那么已东浦市为中心，它将自身的存在散播到世界的各个角落，又需要多久呢？
这已经不单单是一种疾病。
它是……瘟疫！
第三百一十四章 顶叶损伤
住院楼的门口站着几名身穿黑色制服，体格健壮的保安，夏仁注意到他们的腰带上，印有旧印的图案。
副院长解释说道：“这是为了防止病人出逃设置的，因为一些病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之前发生过逃跑的例子，所以我们格外小心。”
听他这么一说，夏仁才发现，这住院楼的每层窗户外都有防护网，而且看模样，明显是最近才加装上去的。
“有人跳楼？”
他问。
副院长点点头，没有隐瞒情况：“集中收治以后，曾有六个病人跳楼自杀。”
“那你们现存的病人有多少？”
“四十五例。”
“只有这么多？”
夏仁有些惊讶，他记得刚才在会议室里，对方说过累计查到的病例有一千二百例，而且不是集中收治了吗？
“应该说是只剩这么多。”
副院长叹口气，解释说道：“基本能够来医院就诊的患者，本身的症状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再加上现在没有治疗**型恐虫症的办法，所以只要确认，就等于宣判了患者死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一行人走到大门处，几名保安看到他们，没有阻拦。
因为旧印图案的缘故，夏仁在经过保安的时候，感觉有些恶心，眉头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秦芸和莉莉以及陆怡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旧印对于污染都有一定的克制性，他们都不能幸免。
但让夏仁感觉意外的是，牛长寿也表现出了明显的不适，可是他明明没有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任何污染气息。
不过随后仔细想想，夏仁也大概能够找到解释这种现象的理由。
根据牛长寿自己所说，他只有一个大脑，身体的其余部分都是机械构造，这种科技显然是超出了人类目前的研究范围的，而刘秀秀也提到过，污染其实并不是病毒之类的东西，而是一种知识，人类无法理解的知识。
世界超人协会的研究方向就是解释分析污染，找到人类与污染共存的方法，所以牛长寿身体的机械构造，很可能就是利用污染的知识建立起来的，这部分知识能够被人类理解，是最边缘，最淡化的污染，所以自己才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这么一想，夏仁不禁对世界超人协会肃然起敬，他知道污染的可怕，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对抗和理解的存在，就如同当初在疯狂山脉，普通人仅仅只是稍微有所接触，就有可能丧失所有理智，被扭曲成狰狞恐怖的怪物。
这种研究成果的诞生，背后一定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不知道多少的相关研究人员因此被污染侵蚀。
相比较基金会调查员不惜用生命来消除污染，世界超人协会也等同于用生命在研究污染。
因为有副院长带路，所以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就来到住院部三楼。
下面两层都没有什么一样，看起来一切正常，可是到了三层就立刻能够发现明显的区别。
这里的楼梯口并不是一般的大门，而是电动的铁门，电梯也明显被改动过，乘坐需要输入密码或者身份识别，否则绝不可能打开。
并且这里的各个走廊或是拐角处，都随处可见摄像头的踪影。
“这是经过冥水特殊处理过的镜头，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发现污染物的踪影，并不单单是监控病人。”
副院长边解释，边从兜里掏出一张身份牌，贴在电梯的密码锁上。
“滴，识别成功，欢迎。”
伴随着机械女声响起，电梯门打开。
三楼是一片缓冲区域，四楼才是真正收治病人的地方。
走出电梯，首先看到的就是身穿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和楼下的一样，他们的腰带上同样印有旧印的图案。
副院长领着牛长寿他们从中间走过，然后站到一间病房门前。
“这是三天前发现的病人。”
他推开房门，众人走了进去。
因为**型恐虫症的特殊性，所有病人都是互相隔离的，所以一间病房里通常只安排一个病人。
这间病房的病人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正在床上熟睡，但脸色有些苍白。
“这位患者十六岁，还是一名学生，因为无法辨识文字的症状前往神经科就诊，患者感官功能没有任何损伤，说话言语逻辑也比较清晰，但却连最基础的文字都无法读写，根据家长描述，患者是在上课时突然发生这种症状的。
经过神经科检查，发现患者的大脑顶叶有小部分缺失。
顶叶有两个功能分区，一个是皮质感觉区，一个是运动中枢，还有一个就是视觉性语言中枢，也称阅读中枢。
当时的医生初步诊断为失认症，需要住院，但就在住院观察的当晚，患者出现全身抽搐和意识丧失，发作过程十分钟，症状自行缓解。
因为顶叶病变也可能扩散到中央前回运动区，引起部分性运动性发作，也可扩展为全身抽搐和意识丧失，所以当时的医生并未察觉到异样，后来将因未知因素造成的大脑部分缺失的病例上传到系统后，我们的人才注意到，确认其症状符合**型恐虫症的范围后，采取了集中收治措施。”
“因为他的大脑缺失触及到了多部分功能区，就算是白天的时候也会出现阵发癫痫，所以我们使用了卡马西平来暂时缓解症状，但情况并不容乐观，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大脑损伤正在不可逆的加重，并且速度极快，昨天已经出现了双侧失用症的症状，手臂和双腿全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接近瘫痪，再往下发展……”
副院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众人也能猜到。
“他还这么年轻……”
秦芸有些不忍心。
莉莉没啥感觉，她好奇的眼神在病房里四下打量，似乎是在寻找什么有趣的东西。
陆怡更加简单，在夏仁没有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总是表现的像个莫得感情的售货机器人。
牛长寿走过去看了看病人，然后露出手腕上的表。
表盘指针缓缓转动了半圈，最终锁定在病人的方向，证实有污染存在。
夏仁在刚接近住院部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污染，只是他看着牛长寿的手表，总觉得很是熟悉。
“你这表是不是和基金会调查员手上戴的一样？”
他问了一句。
牛长寿抬头看他一眼，说道：“当然一样，因为这就是我们生产的，同时也提供给基金会的调查员使用。你不知道吗？”
“……”
这个夏仁还真不知道。
既然世界超人协会和救世基金会的关系这么紧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人跟他提到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三号病人
夏仁想了半天也没有能够想明白这个问题，只能认为是世界超人协会和救世基金会的关系太密切，以至于所有人都将他们当成了常识，觉得没有必要特别提醒，却不曾想还真有人连这个常识也不知道。
牛长寿回答完夏仁的问题后，就把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床上的病患身上。
他伸手搭在病患的颈部上，嘴里喃喃自语道：“心率90，体温37.5度，血压75、50，血氧饱和度……”
随后，牛长寿身体里传来“嘀”的一声，夏仁看着他用缓慢但精确的速度，从头到脚，将病患扫视了一遍。
“果然很奇怪。”
牛长寿摸着下巴，“身体只有轻微的炎症，未见寄生虫虫体，只是大脑的情况和之前展示的解剖病例一样，出现了一小片镂空状孔洞……”
夏仁惊了，就算知道他是机器人，测量一下心率什么的还能接受，可是直接扫一眼就能看到身体内部影像，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你是人形检测仪吗？”他问道。
“对啊。”
牛长寿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吗？”
“……”
夏仁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终于也体会到了当初刘傅生看到自己和秦芸进房间五分钟生了个娃出来的心情。
“这年轻人没有多少时间可活了，下午等他醒过来，让他跟家里人通个视频电话吧。”
牛长寿拍拍手，从病床边走开，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说这话时的心情，但语气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夏仁脑袋里莫名想起九凤说过的一句话。
“我们身处这样的世界，你最好尽快适应身边不断有人死去。”
看来牛长寿属于已经适应的那类人。
不，是机器人。
“单凭这个还确认不了什么，去看下一个病患吧。”
副院长和那两名教授跟在牛长寿身后，离开了病房。
夏仁看了一眼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无根之水虽然能够帮助修复人体组织，但想要完美修复的话，有个前提，就是在受伤之前，无根之水就已经存在于体内。
尤其是这名少年受到损伤的部位还是精密的大脑，并且涉及功能区，如果强行用无根之水的话，非但治愈的几缕微乎其微，甚至还有可能引发不可控的严重后果。
任何有关于污染的尝试，都必须要谨慎，否则就要做好亲手制造出一只怪物的心理准备。
夏仁摇摇头，领着秦芸她们，也走出了病房。
接下来的十分钟内，他们又连续看了五名病人，这五名病人所表现出的主要症状都不相同，但却都有**型恐虫症的主要特征，就是同时患有恐虫症和睡眠呼吸暂停低通气综合征。
牛长寿挨个检查过来，所得到的结果和最初的那名少年并没有太大差别。
五名病人虽然全部都是**型恐虫症的患者，但其中只有一个病人的大脑有少部分缺失，另外几名病人的大脑单从外观来看并不能发现异常。
而且相比较大脑缺失的病人，其余病人的症状明显要轻许多。
“看来大脑出现镂空状孔洞是判断**型恐虫症进入到某个阶段的重要依据。”
牛长寿站在走廊里，默默汇总着几名病人的情况。
“不继续看下去了吗？”
副院长在一旁问道。
牛长寿转过头，说道：“这么多就已经够了。”
副院长犹豫了一下，坚定说道：“还有一个病例比较特殊，所以想请学者务必看一眼再做判断。”
“哦？”
牛长寿来了兴致：“那就按照你说的，看看这个特殊病例吧。”
他们上到五楼，进入到一间病房。
里面同样只有一个病人，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穿蓝白色条纹的病号服，留着到下巴位置的短发，脸上肉乎乎的，带着婴儿肥。
和其他病人不同的是，这个小女孩身上没有连接任何仪器，也没有进行输液，看起来症状似乎不是很严重。
女孩盘腿坐在病床上，眼神望着前方，身体一动不动，显得有些呆滞。
“这就是你说的特殊病例？”
牛长寿走到女孩身边，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小姑娘，在想什么呢？”
他特意用上了足够温柔的语气，但，没有得到回应。
小女孩仿佛没有完全没有注意到牛长寿的存在，眼神仍旧呆呆地望着前方，身体一动不动。
牛长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尝试着伸手拉住女孩的小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
整个过程，小女孩同样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过了几秒，牛长寿的眉头逐渐皱起，眼神也凝重了起来。
夏仁见状也走上前去。
他其实在之前看那些病人的时候，就很想伸出触手挨个检查一下，但是因为害怕牛长寿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忍住了。
近距离观察，夏仁发现小女孩的眼睛里，竟然没有一丝活人的神采。
不带一点情绪，没有喜怒哀乐，也不像是在发呆，就如同一汪幽深的、平静无比的深井，不泛一丝波澜，让人不禁感到恐惧。
“傀儡。”
夏仁心中冒出这个词。
这个小女孩，就像是一个傀儡。
“这是我们半个月前发现的病人，因为一起发现的有三个，她最小，所以我称呼她为三号病人，其余两个都已经死亡，只有她还活着。
三号病人比较奇怪，检查发现她的大脑没有任何损伤，生命体征是正常人的水准，除了会对虫子产生恐惧，以及每晚都会突发癫痫外，诊断不出其他病症。
她的神经系统基本完好，膝跳及瞳孔反射都很正常，并且具有一定的条件反射及自主行动能力，比如将饭喂到嘴边，她会张嘴咀嚼，并进行吞咽动作，将她抱到马桶上，也能自主进行大小便，但是用强光照射她的眼睛，她却不会闭眼，也不会偏头躲开，对于亲人的声音也不会给予任何回应，然而在她身边说出虫子，或者将面包虫放在她有眼前的时候，她又会表现出强烈的恐惧，并且会进行闪避动作。
这种情况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神经学教授也从未遇到过，就像是……半植物人状态。”
静静地听副院长介绍完，牛长寿松开小女孩的手腕，陷入了沉思。
夏仁趁着他不注意，偷偷将一滴无根之水送入小女孩体内，但逛了一圈发现，她的身体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或许是受到了无根之水的刺激，夏仁刚把它收回来，就看到女孩的嘴唇开始小幅度的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诉说着什么。
他侧过头，凝神倾听，但对方的声音实在太小，即便是有着二级的感知能力，他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出一小部分内容。
“它们的尖塔……深过……墓穴
有……光……照亮
只有无翼的蠕虫能来往于那墓穴
那墓穴……位于天光和波浪之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启用三级预案
“这是什么意思？”
坟墓、尖塔……完全无法理解，唯有无翼的蠕虫五个字吸引了夏仁的注意力。
他敏锐地察觉到小女孩所说的内容大概和寄生在赵柔梦境中的白色蠕虫有关，还想要继续听下去，但小女孩已经停止了言语，恢复了木偶一般呆滞的模样。
就和其他病人一样，他也能够在小女孩身上感觉到极其轻微的污染气息，加上对方的症状，应该同样是患有**型恐虫症，但夏仁总觉得女孩似乎有哪里与众不同，她虽然安静地盘腿坐着，却隐约给自己一种，危险的感觉。
牛长寿想了半天，也没有办法从自己脑袋里找出符合小女孩症状的情况，身体未出现任何损伤，为什么唯独意识丧失了？
“她之前的病历呢？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副院长摇摇头，说道：“根据家属描述，三号病人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很少生病……对了，她在今年六月份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经常流鼻血，在社区医院诊断为贫血，调养了一段时间后就恢复了正常。”
“贫血？”
牛长寿摸了摸下巴，不过他随后想到，六月份距离现在，有足足五个多月的时间，应该和**型恐虫症没有什么联系。
“能看出什么吗？”
副院长试探问道。
其余的所有病患的症状都有迹可循，只有这个小女孩，完全找不出任何原因。
牛长寿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东浦市现在每天新发生的病例平均有多少例？”
副院长说道：“平均二十例，每日死亡病例基本等同于这个数字，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字正在迅速上升。”
夏仁在心中计算了一下，按照副院长的表达，也就是说，他们目前已经收治的四十五个病人中，今天过后，就会死亡将近一半，其中就包括了他们第一个看的那个少年。
**型恐虫症的致死速度竟如此可怕。
“死者遗体呢？”牛长寿又问道。
副院长说道：“按照《未知疾病处理流程》和《防止瘟疫扩散指导意见手册》，除了一些典型病例被保存，等待评估，其余遗体则全部进行了安全焚毁。”
牛长寿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带我去看看那些遗体。”
离开病房之前，夏仁回头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那个小女孩。
她仍旧安静地坐在那里，年轻，稚嫩，皮肤保持着光泽，但是窗外灰暗的天光照射进病房，仿佛给她全身都镀上了一层阴霾，完全不像是六岁孩童的模样，仿佛一具早已死去的……躯壳。
东浦科技大学附属医院作为世界超人协会在东浦市布置的监测点，为了应对各种复杂的情况，一些建筑进行了特殊的改造。
就比如在住院楼内部，其实修建了一个隐蔽的地下室，**型恐虫症的患者遗体就在这里保存。
“因为十月底我们才注意到异常，所以遗体的收录时间都在十月底到现在的半个月内。”
副院长一边解释，一边带领着他们打开一道道保险门，最终来到最后一扇金属大门前。
大门上印刻着由两个半圆拼凑成一个圆形的图案，其中一个半圆能够明显看出是人类的大脑，而另外一个半圆的底部覆盖着一小片阴影，夏仁从小就见到过，无比熟悉，这是蓝星的整体模型，那一小片阴影，就是无极冰原上空那片亘古不散的冰云。
在两个半圆之间，夹着一行文字：
“人类永存！”
夏仁猜测，这应该是世界超人协会的图标。
伴随着最后一道大门也开启，阴冷的空气顿时涌进走廊。
这像是一个小型的冷库，夏仁看到大门旁边，显示的温度是零下15c，房间内空间宽敞，一片片金属柜贴墙摆放，天花板上炽白的灯光有些晃眼，灯光下，是几张解剖台。
“你们要穿防寒服吗？”
副院长从旁边的箱子里取出一件衣服，问道。
“不用。”
牛长寿拒绝道。
他是世界超人协会特制的机器人，就算是零下七十度的环境中也能自由行动，这点温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我们也不用。”
夏仁几个自然也是不怕冷的，尤其是莉莉，疯狂山脉里的气温动辄零下四五十度，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副院长也没再坚持，取出三件防寒服，自己穿一套，其余两套分给两名教授。
这两名教授本来是负责讲解的，副院长也是第一次在自己的管辖的区域内发现疑似由污染物造成的传染病，因此对于该如何和上面派来的瘟疫学者交流没什么经验，没想到从接触到现在，两名教授一句话都没有说上。
“这是第一个收录的遗体。”
副院长走到靠墙的巨大铁柜前，拉出一个编号为10-07的柜子，里面赫然是一具成年女性的遗体。
遗体全身**，皮肤表面挂着一层冰结的白霜，能够看到手臂外侧、喉咙中线、面部和头部，以及胸腹部的y型解剖缝合线。
因为是收录的典型遗体，所以他们只进行了简单的解剖，主要是想找出病因，以及观察体内是否有寄生虫活动的痕迹或其它损伤，所以特地保持了遗体的完整性。
“为了方便研究，这具遗体的内脏我们取出放在了更里面的房间里，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收录了两具未解剖的遗体。”
“我自己看看就行。”
牛长寿带上手套，看似简单地检查了一遍遗体的外观。
接着，他挨个打开柜子，将收录的所有遗体都看了一边，然后将手套摘掉，放在一旁的解剖台上。
“上去说吧。”
牛长寿脸色有些凝重。
他是个很有活力的人，夏仁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大笑，仿佛无时无刻都对生活充满着热情，但是自从进入到这家医院以后，他一次都没有笑过。
他们走出住院楼，来到外面阴沉的天空下，副院长问道：“评估结果如何，还需要继续观察下去吗？”
“不用了。”
牛长寿抬起手，敲了敲自己的脑壳，闭上眼睛冷静思考了一下。
“判定此类病症由污染物造成，具有传播性，名称：**型恐虫症。
启动三级预案，限制东浦市人员流动，排查追踪过往一年的流动人员，医疗系统开始监测，将所有新增可疑病人列入检查名单……
覆盖范围：全蓝星。”
第三百一十七章 瘟疫分级制度
“一开始就三级？”
副院长惊讶道：“有这么严重吗？”
牛长寿敲了敲脑壳，说道：“或许有，或许没有，我虽然是瘟疫学者，不过就任这个职位以来还是第一次进行瘟疫评估，就算失误了，大不了后面再降级。”
他说话毫不掩饰，意思就是说可能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为了不保证失误，姑且就先按照严重的方法来处理，至少要保证不出错。
而且虽然说是这么说，但是牛长寿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完全不负责。
他曾经跟随其他瘟疫学者去过很多地方，也见识过许多因为污染造成的匪夷所思的疾病，世界超人协会的瘟疫档案中，已发现并解决的瘟疫大大小小有上千种之多。
比眼前的**型恐虫症症状严重的比比皆是，但传染性普遍没有这个严重；
传播速度比这个快的也有不少，但是一般症状都比较轻微。
最棘手的是，他们目前对于**型恐中症的传播途径还一无所知，也因此，牛长寿做出这个判断很是艰难。
“瘟疫还分级的吗？三级是什么意思？”
不懂就问，夏仁对于这些新鲜知识很感兴趣。
尤其世界超人协会这个庞大的组织刚刚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夏仁对于自己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在没有掌握足够的多的信息之前，谁是敌人，谁是朋友都说不准，所以最好先搞清楚对方的底细，免得自己以后一句话没有说对，就被抓去切片研究。
这个他还是需要忌惮一点的，毕竟据他目前的了解，世界超人协会算是一个狂热的科研组织，不说牛长寿改造机器人的身份，光凭那个图标中的“人类永存！”这句话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他们的目标是找到能够使人类和污染共生下去的方法，为了这个目标，协会内部人员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义无反顾地牺牲掉，想必牺牲别人的性命也会认为理所应当。
将人类看做一个整体的话，个人的存在感就像秋天森林里的一片落叶一样不起眼，死活当然也无足轻重。
牛长寿身体里忽然传来“滴滴”两声，像是弱化版的微波炉提示音，他低头发了一会儿呆，才重新抬起头，跟夏仁解释。
世界超人协会关于由污染造成的瘟疫按照扩散速度、扩散方式、致残率、致死率、污染严重性、社会影响程度、治愈难度、消除污染难度等等因素，综合考量后，分为六个等级。
最低等级为零级，最高级为五级。
零级代表着可以无需过多关注，稍微干预就能消除危险。
一级代表瘟疫可能会造成数千人乃至万人的感染，需要协会派出专业人员来应对处理。
二级代表着瘟疫可能会造成数百万人以上的感染，并且可以引发社会关注，需要协会动用部分能量来压制事态发展，并且协会内部的资源将会暂时倾斜于瘟疫的研究，直至瘟疫解决为止。
三级代表着瘟疫造成的感染人数已经无法预估，感染范围可能会扩散至全蓝星，将会不可避免的引发舆论关注，病症将会一定程度的暴露在公众面前，并且为了确保瘟疫能够被消除，超人协会将会将此次瘟疫的所有信息公开给基金会和其余对人类保持着一定善意的组织，一同研究。但这仍旧在超人协会的控制范围内，不会引起社会的动荡和恐慌。
这只是其中比较关键的一些影响，关于瘟疫分级的详细信息汇编在《灾难录》中，所有世界超人协会成员均有权限查阅。
值得一提的是，每上升一个等级，瘟疫的严重性就提升十倍，五级瘟疫的严重性是零级的十万倍。
听起来似乎很复杂，但牛长寿只用非常简单的几句话就给夏仁他们大致讲清楚了瘟疫分级的基本作用，无非就是协会应对各种程度的灾难所作出的几套预案。
但他只讲了零到三级，三级往上的却没有详细讲。
“那四级五级的呢？”
牛长寿所讲述的内容对夏仁来说，都无比新鲜，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四级五级……距离我们太遥远了，我们的组织创办这么久，四级的瘟疫一共才出现过两次，至于五级的。”
牛长寿说到这顿了顿，才继续道：“五级的如果真出现，那么你我也只能随波逐流，什么都无法改变，因为那基本代表着末日降临，世界超人协会，乃至救世基金会都将不再隐藏自身的存在，最高联盟政府面临失控，社会秩序崩塌，污染会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类面前……光是想想就太可怕了。”
提到五级，牛长寿脸上就下意识地出现了几分不安，看来他没有故意夸张的成分，五级瘟疫是真的有这么恐怖。
夏仁莫名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见到赵明月的那个下午。
她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世界要完蛋了”，指的是不是就是五级瘟疫的情况？
正走神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忽然传来一阵响铃声，夏仁掏出手机，发现是东浦市后勤部李万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李万告诉他早上吩咐的东浦科技大学附近的住所已经安排好了，打电话过来就是询问夏仁什么时候过去看看，并顺便告诉夏仁地址，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以再联系自己。
夏仁说自己还有事，等下过去看，就挂断了电话。
他看看时间，不知不觉在来到医院已经一个多小时，现在是下午一点多。
牛长寿以为他有事，于是主动说道：“评估结果确定之后，剩下的流程就比较枯燥了，我也要开始忙碌起来，你可以先去忙自己的事，等晚上有时间我再去找你。”
夏仁确实还有自己的事要忙，比如今天还没有码字，虽然有存稿，但是也坚持不了几天，能不消耗存稿还是尽量不要消耗。
另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想要去东浦科技大学逛逛，地下试验室墙壁上，和岳教授家客厅地板的圆形图案令他非常在意，李万说后续将会交给更高等级的调查员来处理，夏仁却还想要再参与一下，直觉上，他感觉此次的瘟疫和两年前的事件必然有某种联系。
“对了。”
夏仁忽然想到，自己还没有将赵柔的情况跟牛长寿讲，之前是因为害怕会误导他们的思考方向，可在听完副院长的讲解，随后看过那些现存病患以及遗体后，他觉得赵柔所患的应该就是**型恐虫症。
在了解过瘟疫分级制度以后，他一点都不敢轻视这种被归类为三级瘟疫的传染性病症，而且要知道自己唯一的姐姐还在木星市，谁能保证赵柔待在木星市的几个月里，有没有感染其他人？
如果**型恐虫症在木星市爆发，那夏秋冬恐怕也会受到影响。
还有于静静，她工作的地方，就是赵柔所就诊的医院。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下雪天
这件事绝对不能自己瞒着。
东浦科技大学附属医院已经停止接收其他的住院病人，所以住院部楼前并不会有外人经过，夏仁也避讳副院长和两位教授，因为他们也是此次事件的参与者之一，知道的更多一点也有好处。
花了十几分钟，夏仁详细讲了一遍赵柔的事情经过，除了故意模糊了自己进入梦境的方法以外，全程没有遗漏任何细节。
其中包括了赵柔是东浦科技大学学生的身份，以及初期被诊断为间质性脊索瘤，实际上瘤体内是一枚米粒大小的白色虫卵，还有赵柔在梦境中所说，虫卵其实有一雌一雄两枚，它们会从另外一个地方将同伴召集过来。
信息量有些大，而且赵柔的许多症状表现都和其余病例都找不到相似之处，牛长寿凝神思考了良久，问了几个关键的问题：“她查出有间质性脊索瘤是什么时候？期间没有表现出**型恐虫症的症状吗？”
夏仁回忆了一下当初赵天亮的描述，说道：“应该没有，她的父亲是木星市的议员，医疗资源不会匮乏，各种检查肯定都做了，得出的结果就是间质性脊索瘤，而且她父亲当初找上我，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把我当成了她女儿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如果有其他情况，肯定不会向我隐瞒。赵柔的睡眠呼吸暂停以及恐虫症状都是在我将她后脑的瘤体和虫卵取出后才发生的。”
牛长寿接着问道：“那她的大脑有损伤吗？”
夏仁肯定道：“绝对没有。”
牛长寿继续问道：“距离取出瘤体和虫卵到**型恐虫症症状发作，间隔了多少天？”
夏仁说道：“具体日子记不清了，不过不超过半个月。”
牛长寿顿住，思索几秒，又问道：“你说的虫子蠕动的声音，普通人能够听到吗？”
“应当是听不到的。”
夏仁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我当时过去的时候，赵柔已经开始在医院治疗了，并且有医务人员监测过她的睡眠情况，那些虫子四处乱爬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有些甚至能够感觉到它们在身体里穿过，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忽略掉那种声音，如果在场的医务人员听到的话，那天介入的应该是基金会，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虫卵……”
牛长寿又陷入了沉思。
一同陷入沉思的，还有副院长和那两名教授。
**型恐虫症到现在也没有确定具体是因为什么引起的，虽然患者大脑质量缺失看着缺失像是被某种寄生虫侵蚀而成，但解剖了那么多具遗体，也都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寄生虫的踪迹。
如果夏仁所言属实，那的确能够使得**型恐虫症的研究省下大量时间。
但问题是，如果真的是寄生虫导致的，那么为什么东浦市的其他患者体内没有发现？唯独只有赵柔一例？
牛长寿抬起头，看着夏仁：“我能问一下你是怎么进入……”
“别问。”
夏仁伸手打断他，说道：“问就是量子力学波动产生的纠缠效应，在一定频段内让我们的思维想通，从而使我能够进入他人的梦境。”
“呃……”牛长寿。
看来对方不愿意告诉自己。
牛长寿愣了半秒，哑然失笑。
夏仁当然不可能告诉对方，系统是自己最大的依仗，也是最大的秘密，身边的人除了秦芸知道，其余就算是莉莉，他也从来没有主动告诉过。
“那好吧，多谢仁兄愿意告诉我这个信息，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牛长寿并没有特别在意，或者是没有表现出在意的样子。
“仁兄？”
夏仁感觉这个称呼有点奇怪，像是古装剧里才有的。
牛长寿哈哈一笑，解释说道：“你名字里不是有一个仁字吗，所以叫仁兄没有错吧？”
“没有错，没有错。”
夏仁也笑了笑，摆摆手，说道：“要讲的就这么多，如果还有什么细节不明白，需要我补充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一定。”
牛长寿重重地点了点头。
马上下午两点了，夏仁要回去看看李万给自己准备的住所，还要先回酒店一趟把房间退了，时间已经有些吃紧，因此也没有在这里逗留，领着秦芸她们离开了医院。
虽然不接收住院病人，但是东浦市这么大，医院的人流量还是很多的，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刚在街边站好，等待打车的时间里，秦芸忽然说道：“我刚才在住院楼里，看到许多护士在负责照看那些病人。”
夏仁闻言转过头，看了她，然后点了点头。
“嗯，我也看到了。病人没有自理能力，是人需要照顾的。”
秦芸有些欲言又止。
因为说出口的话语自带蛊惑性，一般人根本无法抵抗，所以其他人在场的时候，秦芸很少会主动讲话，尤其是跟着夏仁的时候，她通常从头到尾都会保持着沉默，轻易不开口。
时间长了，她的形象也变得安静起来，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己的想法，相反，她很聪明，有时思考问题的角度，就连夏仁感到佩服，所以才会将这么多秘密都跟她分享。
两人朝夕相处，彼此之间早已有了相当的默契，看着她的模样，夏仁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叹了口气，夏仁说道：“无论知不知情，一些事总要有人去做，我们无法插手，也无法阻止。”
**型恐虫症已经被牛长寿确定了传染性，并且判定为三级瘟疫，但是传播途径至今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团。
住院楼里的护士们所佩戴防护工具，只有脸上的口罩，她们每天都要和病人进行接触，无疑有非常大的风险会受到感染。
但护士如此，副院长和那些医生教授们又何尝不是呢？
没有人希望灾难发生，没有人愿意瘟疫蔓延，他们能做的，只有尽快解决这一切。
夏仁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明明危险性这么大，世界超人协会，和救世基金会，仍然会有那么多成员加入。
对他们来说，自己所做的事，已经不单单是一份工作，而是……信仰。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夏仁忽然感觉脸颊上传来一丝凉意，伸手一摸，指尖上有点点冰凉的水渍。
抬头望去，灰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雪，小片的、洁白的雪花如同飞絮，散落在街道上各个角落，也落在行人的肩头，随即消失不见。
或许是许久未曾仔细观察过身边的景象，夏仁望着这一幕，感觉心中许久未曾如此平静过。
“下雪了。”
秦芸说。
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一片雪花，任由其在自己手心中融化。
“是啊。”
夏仁也学着她的样子，感受雪花在手心中融化的感觉。
莉莉眨着眼睛看着他们的动作，也跟着模仿。
她接住一片，然后捂进嘴里，想要尝尝雪是什么味道，但却什么都没吃到，不由感觉奇怪。
陆怡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只是一个自动售货机，夏仁没有吩咐的时候，她就什么也不做。
就像以前一样，只有工作的时候，自己才有存在的价值。
“你觉得这场瘟疫会结束吗？”
秦芸转过头问道。
“会的，我保证。”
夏仁伸手帮她整理了一下刘海。
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们面前，摁了两下喇叭。
“几个月前，一个女孩跑过来对我说，世界要完蛋了，然后给我一套房。”
夏仁走过去，拉开车门。
“只有主角才会碰到这种好事，所以保不准，我就是救世主呢。再不济，也是毁灭世界的大魔王。”
他难得有心情开一次玩笑，秦芸却没笑。
“你不会的。”
第三百一十九章 凶宅
到酒店退了房间之后，夏仁他们又按照李万提供的地址来到东浦科技大学附近的一座小区。
雪已经开始下大了，但是因为没有什么风，所以这种天气倒不算恶劣，反而让人感觉有趣。
到了小区门口，夏仁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打着伞，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站着，白色的雪在伞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已经看不出雨伞本来的颜色，说明对方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在这里等待了相当久的一段时间。
“真是奇怪的人。”
秦芸说了一句。
夏仁只是看了一眼，并未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没想到正要从男人身边路过的时候，对方将伞微微抬起了一些。
“夏先生。”
对方喊道。
同时往这边走。
夏仁心想自己刚到东浦市没多久，哪里来的熟人？他疑惑地转过头，发现对方是那个早上跟在李万身后的戴着眼镜的年轻人。
“是你。”
年轻人模样清秀，恬淡地笑了笑，说道：“李队长让我在这里等着，给您介绍一下房子。我叫李亦白。”
“你好。”
夏仁跟他打了个招呼，有些不适应这种优待，“房子我们自己去看看就行，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李亦白说道：“您刚到这里，对附近还不熟悉，有我在的话，或许可以帮上一些小忙。”
“那行吧。”
夏仁不再推辞，对方也是基金会的人，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
他们一同进入小区，前往房子的路上，李亦白边走，边给他们介绍东浦市的旅游景点，以及公交线路。
“东浦市有些路段经常堵车，乘坐地铁或者公交车，大多数时候比打车还要快，并且更加方便。”
夏仁之前所在的木星市并没有东浦市繁华，公交系统也不怎么完善，因此不由得感觉到几分新鲜。
而且刚才他们打车从医院回酒店的路上，确实堵了一段时间。
没走多远，在李亦白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栋住宅楼，坐电梯上到十六层。
“这间房子就是。”
李亦白掏出钥匙，正要打开房门，就看到电梯里走出一个烫着卷发，气质端庄的妇人。
看到几人，那妇人表情有些意外。
她走到隔壁的房门前，眼神还在看着几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们是……”
秦芸回答说道：“我们刚搬来，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姐姐你是隔壁的邻居吧？”
妇人点点头，语气仍旧有些不解地说道：“可是我记得这间房子不是……”
她说到一半，看见李亦白一身西装的样子，顿时明白了什么：“你们是打算租这件房子吧？”
“算是吧。”
秦芸笑了笑。
听到这个回答，妇人皱了皱眉，眼神看着李亦白，语气不悦地说道：“你们这些干中介的怎么能这么不厚道，这种房子也往外租。”
这种房子？
夏仁几个都有些疑惑。
“这间房子怎么了吗？”秦芸问道。
“你们是外地人吧？应该不知道，这间房子可是凶宅，以前的主人在里面烧炭自杀以后，也往外租过，不过那些租客没有住超过两天的，全都是睡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就说闹鬼，赶紧搬出去了，还上过新闻呢，这小区里的人都知道，后来就再也没人敢住这里，这才刚消停半年。”
妇人解释完后，看着李亦白，估计是把他当成中介了。
原来这房子还有这故事。
夏仁对此倒不介意，甚至他还喜欢这种“闹鬼”的地方，毕竟如果里面真的有感染体的话，他还能顺便赚一些成就点。
妇人愤愤不平地说道：“他肯定没有告诉你们这是凶宅吧，这不是故意害你们吗。”
“我们知道啊。”夏仁说。
“啊？”
妇人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既然知道，那你们还……”
夏仁轻描淡写地说道：“年轻人，胆子大，就是喜欢玩点刺激的。谢谢你提醒，不过不用为我们担心，没事的。”
他说着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看着确实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
妇人还想要继续说什么，但望着他的脸，忽然有些说不出来了。
“那你们要是碰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我就住在这边。晚上也可以，我一般十一二点才睡。”
夏仁刚张嘴，秦芸就插话道：“会的，谢谢姐姐关心。”
姐姐这两个字，咬得有些重。
妇人又看了夏仁两眼，才走进自己家门。
总感觉，空气里有几分酸味。
夏仁感觉秦芸刚才那句话有点吃醋的嫌疑，不过没太敢主动问。
众人走进房间内，这里应该是刚刚收拾过，地面一尘不染，空气中有清新剂的味道，客厅比较宽敞，阳台的窗户是半打开状态，应该是为了通风。
李亦白解释说道：“刚刚那位大姐说的没有错，这里之前有过一形态的鬼出现，不过已经被我们成功处理掉了，污染也已经彻底消除，现在和普通房子没有什么区别。”
刘秀秀跟夏仁说过，在基金会里，称呼感染体和畸变体还是用的鬼这个字，一形态的鬼，按照系统的标准，就是一类和二类感染体，二形态的鬼，就是三类感染体，至于三形态的鬼，就是畸变体了。
而且中午牛长寿讲的应该没有错，基金会果然是靠房地产发财的，只要是有污染事件存在的地方，基金会介入调查之后，产业就直接易主了，就比如这间房子。
房间里基本生活需要用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甚至蔬菜水果也有，不用再出去采购。
李亦白介绍完各个房间的作用之后，就告辞离开。
“咱们还要去学校里看看吗？”
秦芸将东西放进卧室，来到客厅。
夏仁靠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阳台外的飘雪，说道：“现在马上都四点了，外面还下着雪，也不着急这一天，明天再去吧。”
“嗯。”
秦芸应了一声，走进了厨房。
家里又多了一个人，而且饭量也很大，她要研究一下晚上吃什么。
这间房子里没有书房，夏仁掏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打算多多少少码一两章出来，尽量不消耗存稿。
莉莉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跑来跑去，估计是在测量按照什么路线打扫最省时间。
自从前些日子在电视上看到扫地机器人的广告之后，她就开始觉得之前那种随便滚来滚去的打扫路线清理不干净，所以特地让秦芸给她找了更多扫地机器人的视频看，加强学习。
只有陆怡没什么事做，不过她本来就是一个自动售货机，在一个地方站一天也不会产生无聊这种情绪。
夏仁自己或许都没有发觉，他们这一帮人适应环境的能力，已经多少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
晚上的时候，雪还没有停，牛长寿打来电话，邀请夏仁去一趟医院。
夜间，正是**型恐虫症症状发作的时候。
第三百二十章 梦中相遇
晚上八点，车道拥挤，道路两旁都是积雪，夏仁他们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赶到东浦科技大学附属医院。
没有星光，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下来，在路灯的映照下，反射着白色的亮光，有些刺眼。
站在大门处迎接他们的是身穿白色制服的护士。
按照熟悉的路径，夏仁来到住院部，在监控室见到了牛长寿。
就如同下方的地下室一样，这里的监控室明显也是考虑过会有一天承担起特殊职责，因此经过了改造。
数个带着弧形的屏幕拢成一个巨大的半圆，占据了整面墙壁，这些屏幕比一般的监控屏要大，而且清晰度简直比得上4k电影画质，里面呈现着走廊和各个病房的监控画面。
监控屏下方是一块大型的触摸屏面板的操作台，操作台前面摆放着三张黑色转椅，操作人员正坐在上面，双眼盯着屏幕，不时调取出几个监控画面放大查看，确认有无异常情况，整个监控室充满了浓浓的科技感。
夏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像是电影特效一样的监控设备，感觉很是新奇。
虽然之前知道世界超人协会对于科学研究的进展已经超过了目前人类的认知水平，从牛长寿身上也能看出一些，不过像眼前一样如此具体地认识到，还是第一次。
副院长和白天那两名教授也在，此外还多出一个中年女人，也是一身医生打扮。
牛长寿介绍道：“这位是刚从隔壁市赶来的做寄生虫研究的教授，姓杨，尤其是蠕虫方面颇有建树，发表过多篇论文，。”
夏仁与她互相点点头，算是简单认识了一下。
“经过我们这段时间以来的观察，发现**型恐虫症的主要发病时间在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之间，具体时间伴随着患者睡眠质量的不同而产生变化，最晚发作时间为患者熟睡后一个半小时。”
副院长给刚来的夏仁解释情况。
他一开始对于夏仁是比较轻视的，虽然是牛长寿的客人，但毕竟是基金会的成员，副院长知道那帮调查员对于处理污染事件的能力，但是这种带有传染性的瘟疫并不是他们所擅长的方面，所以副院长一直感觉在这件事上他不会帮什么忙，只要不添乱就是谢天谢地了。
但是自从下午听夏仁讲过赵柔的病例后，副院长就收起了对夏仁的轻视，他自己也是医生，所以知道间质性脊索瘤的手术难度，能做这种手术的，已经属于最顶尖的那一批外科医生了，尤其夏仁还这么年轻。
任何场合，有能力的人都是被尊重的，无关乎身份。
当然，如果让副院长知道真正完成那场手术的，其实是跟在夏仁身后，那个看起来一脸天真无知的绿发萝莉，不知道该是何种表情。
“现在病人都睡着了吗？”
夏仁看着监控屏幕，问道。
“没有。”
副院长说道：“有几个病人的大脑一直很活跃，但是他们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使用任何镇静药物。”
夏仁一边点头，一边在屏幕上找着什么，他看到三号病人已经躺在病床上闭上双眼，但是貌似少了一个人。
“下午那个患有失认症的少年呢？”
牛长寿接话道：“六点的时候已经因为颅脑损伤失去了生命体征。”
“这么快。”
夏仁心中有些怅然，他经历过许多生死，而且少年跟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感觉有些可惜。
但少年的家属若是得知这个消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心情。
牛长寿咧开嘴，露出一个不算开心的笑容：“疾病可不会跟人讲道理。”
提到这个话题，监控室里一时间有些沉默。
众人盯着屏幕，静静等待着其中某一位患者发病。
但，半个小时过去了，除了走廊上护士偶尔路过的场景，监控画面没有其他明显的变化。
“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
副院长喃喃自语道。
“监控有什么问题吗？”
负责监控的工作人员测试了几个窗口，回答道：“没有问题，一切正常。”
“没关系，再等等。”
牛长寿让人搬来几张椅子，众人一起坐下。
副院长没有坐，他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监控，心中隐隐泛起几分不安。
目光不自觉的又放到了三号病人身上，收治这个女童的那天起，他立刻就意识到了对方的不同，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第六感。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所有患者都已经陷入睡眠，但是没有一个患者出现睡眠呼吸暂停的症状。
牛长寿无聊到开始找夏仁聊起天来。
两人进行了一场并不怎么深入的交流，所有话题都是浅尝辄止，就这样，时间慢慢来到凌晨十二点，依旧没有情况发生。
副院长待不住了，提议道：“咱们去病房看看吧。”
众人没有什么意见，于是一行人离开监控室，上到四楼。
走廊里的灯开着，灯光有些惨白，两侧病房的门皆紧闭，不发出一点声音，寂静得可怕。
他们轻轻推开其中一间病房，来到病床边，患者正在熟睡。
牛长寿上前检查了一番，发现患者状态平稳，完全就是正常睡着的样子。
夏仁也利用自己二级的感知能力探查了一下周围，极淡的污染气息仍然存在，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接着又去了另外几间病房，得到结果一样。
没有异常。
但是眼前这种情况，没有异常本身，反而是最大的异常。
“为什么偏偏是今晚……”
副院长怎么也想不通。
夏仁心里怀疑难道是自己到来被蠕虫们感知到了，所以都蛰伏了起来？
但是不对，自己应该没有那么大的威慑力，而且上次他也和赵柔待在一间病房里，那些虫子还是一样地跑出来撒野，所以这个可能基本可以排除。
没有什么收获，众人重新回到监控室，牛长寿坐在椅子上，神色并不轻松。
他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目光聚焦到夏仁一行人身上，略带几分歉意地说道：“夏兄弟，今晚看起来不会出现什么状况了，要不你先早点回去休息吧，这边我会盯着，有什么发现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可以。”
就算他不说，夏仁也有意要离开。
“咱么走吧。”
他拉上秦芸几个，走出了医院。
夜晚，加上下雪天，出租车数量稀少，不过好在手机上有软件可以打车。
回到小区，拿出钥匙开了门，因为卧室有两间，秦芸和陆怡可以睡一间，夏仁终于不用再睡沙发了。
看出他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致，所以秦芸一直保持着安静，默默带陆怡回到房间。
莉莉不怎么需要睡觉，她今晚要熟悉一下这边的地板。
夏仁躺在床上，因为今天凌晨赶飞机，加上今早没有睡好，所以他的精神多少有些疲惫。
刚闭上眼睛，思绪放空，他就听到隔壁传来女人的吱哇乱叫声，还有嗡嗡地震动，脑海中不自禁的回想起下午看到的隔壁妇人，大半夜的，一个人兴致真高。
他躺的房间，跟隔壁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
“这该死的隔音。”
夏仁闷闷地吐槽了一句，拉起被子蒙住耳朵。
其实也不能怪房间隔音不行，二级的感知能力极大地提升了他五官的敏锐度，就算再隔一堵墙，也还是能够听到另一边的动静。
不过好在没两分钟，隔壁的动静就停了。
伴随着妇人淡淡的喘息声也淡去，世界彻底安静下来，仿佛所有声音都被外面的积雪吞噬。
夏仁的意识，沉入到黑暗的深处。
【冥助已开启。】
【聆听不幸之人的……祈祷！】
【嘿嘿嘿嘿……】
模糊的女声响起，带着浓浓的恐惧。
“好害怕……”
“谁来……帮帮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 王座
夏仁的意识刚刚苏醒，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脑海中出现的那三行文字。
“聆听不幸之人的祈祷……嘿嘿嘿？”
是系统在笑吗？
好猥琐。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将要发生的情况，和那个自己日万三十天才获得的功能有关，即为——冥助。
系统中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功能的提示，不过马上，他就能够知晓冥助的真正作用了。
周身环绕着彻骨的凉意，夏仁缓缓睁开双眼，恍惚间看到巨大的黑色阴影从面前一闪而过，恐怖的嘶吼回荡在耳边，紧接着就是低声的呢喃，平静中带着无可言喻的疯狂意味。
“新鲜的血肉下早已遍布脓疮，星图闪烁之时，沉睡之神将再次挣脱封印，屠灭一切……”
伴随着夏仁的眼睛完全睁开，身边的幻象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挥散不去的阴凉。
他发现自己正单手撑着下巴，斜坐于一尊古朴的王座之上，王座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表面并没有多么绚丽的花纹，隐隐泛着暗沉的青光，自己感觉到的凉意，就源自于它。
身体似乎许久未动，僵硬得像是生锈的机械，夏仁费了很大力气，才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姿势，换了一个感觉舒适点的坐姿。
他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一个词：
肉身不朽。
疑惑的目光望向四周，他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广阔的空间，前方空空荡荡，不存一物，空气中似乎存在某些散发着微光的颗粒，使得这片空间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
夏仁低头向下看，顿时心中一紧。
王座前方，是一道竖直的悬崖，距离地面不知多远，若是自己稍微向前一步，必然会坠进这恐怖的深渊中，尸骨无存。
他顿时有些庆幸自己刚才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不然乱动一下，或许就小命不保。
紧接着，一连串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这是哪？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要做什么？
“好害怕……”
“谁来……帮帮我……”
直到此时，他才听到深渊下，传来女人模糊的嗓音。
帮你，隔着这么远，怎么帮？
夏仁双手握着王座扶手，伸头向下看了一眼，心中顿时有些发憷。
“喂，你自求多……”
话刚说一半，系统的提示再次在脑海中展开：
【请宿主回应不幸之人的祈祷。】
【冥助（进行中）
完成奖励：500成就点。】
五百点！！！
激动地说不出话。
夏仁马上改口，端坐于王座之上，故作深沉地说道：“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话说出口，他才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的嗓音与自己现实中完全不同，带着几分沙哑，异常洪亮，且充满了侵略性，令人不容置疑。
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的身体吗？
夏仁这才意识到，眼前的世界充满了怪诞的味道，睁开眼时的黑影和呢喃、青石王座、僵硬的身体、脚下的深渊、以及深渊中，沉浸在恐惧的女人……
古梦吗？
不对，或者是，单纯的梦境？
女人惊恐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是谁？谁在说话？”
这浓浓的既视感……
夏仁心里吐槽一句，按照写小说的习惯，这种时候，最适合装逼。
顿了顿，他撑着王座扶手，回答道：“吾乃……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感觉有些羞耻，即便是夏仁也感觉脸皮有些发烫，他接着转移话题道：“吾太久没有与人交谈，既然你能来到此地，吾便听一听你的祈求也无妨。”
说实话，他这种吾来吾去的说话方式很麻烦，但已经端起来的架子，总不好轻易再放下去。
况且隔着这么远，万一对方因此不信任自己怎么办？那可是五百成就点，到手的肥肉绝对不能丢出去。
女人沉默了许久，大概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眼前的情况，
过了半响，就在夏仁忍不住想出声询问的时候，下方终于传来了回应：“尊，尊敬的青铜王……”
女人说到这停住，夏仁隐约听见她小声嘀咕：“啥来着，这名字真他娘的长……”
“咳咳！”
夏仁干咳两声，继续端着架子说道：“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啊！能听到。”
女人低声惊呼了一声。
如果不是离得太远，夏仁真想蹦下去看看这有点憨憨的女人长什么样。
“尊敬的……尊敬的您。”
大概还是害怕念错，女人直接省略了名字，用您的称呼来代替，说道：“您能帮帮我吗？”
“……你遇到了什么问题？”
夏仁神情严肃了不少。
虽然此前从未经历过冥助，这功能听上去就听高端，并且周围的景象也确实充满了逼格，尤其是屁股下的王座，怎么都暖不热乎，绝对是传说中的玄冰玉髓之类材质打造的，这种场景下，对方提出的问题或许会很麻烦，不然系统这么抠门，也不可能一次性给自己奖励五百成就点。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就是不知道将要迎接自己的是异派组织还是畸变体怪物，亦或是巫师联盟里的魔女或者巫师。
女人鼓起勇气，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我好像……遇见……鬼了。”
“鬼？”
夏仁撑着下巴，眉头微微皱起。
“食尸鬼吗？”
这确实很麻烦，虽然因为系统任务，自己早晚要主动去找一只食尸鬼杀杀看，但绝不是现在，他目前还没有信心能够和成年体的食尸鬼抗衡。
“不不不，不是那种游戏里的小怪。”
女人立刻否认，然后说道：“她没有实体的，就是那种我一关灯，她就跑到我耳边，说‘我好惨啊’的那种，你不知道有可怕！”
听到这话，夏仁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说的那个鬼，她伤害过你吗？”
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貌似还没有，不过我感觉她快要没有耐心了，最近晚上在我耳边吼的声音越来越大，搞得我戴耳机都睡不着了。”
那就是说以前对方就算在你耳边吼，你还是能睡着？
这是害怕吗？
我要是鬼吼这么多天你还能睡着，我也暴躁。
“还有吗？”夏仁问。
“没了。”女人回答。
“就这？”
听起来顶多就是一个一类感染体，对现在的夏仁来说根本就算不上问题，甚至让秦芸过去都能解决。
他感觉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感情，甚至刚才一瞬间，都做好了联系基金会，去一起组队刷食尸鬼副本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你家住哪？”
女人老实回答道：“东浦市某小区某号单元楼某号房。”
“行了，我知道了。”
夏仁打算明天抽空过去一趟。
“诶，您等等。”
女人感觉他要离开，赶紧挽留道：“您是不是什么忙都愿意帮我啊。”
“还有其他情况？”
夏仁心想该不会接下的才是正题吧。
“那个……”
女人扭扭捏捏地说道：“其实……我还缺点钱……”
“……”夏仁。
女人以为他不答应，又赶紧说道：“其实不要钱的话，给我安排一个帅气的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
夏仁不想和她说话，打发道：“明天上午九点，在家里待着，我派使者过去。”
“啊？直接来家里，会不会太突然了。”
女人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会答应给自己介绍男朋友。
夏仁以为她说的还是感染体的事，心想这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为了五百成就点，可以忍。
“那你说个地方。”
“七点办公大厦旁的幸瑞咖啡店！”
“退去吧。”
夏仁挥挥手。
女人感觉周围的黑暗瞬间包裹过来，将她吞噬，夏仁的意识也被拉扯、抽离，重归混沌。
整片空间安静下来，身着破碎衣袍的长发男子单手撑着下巴，慵懒地斜坐于王座上，慢慢闭紧双眼。
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怀孕了
白雪的掩盖下，邪恶的种子正躲藏在阴暗的地底，悄悄萌芽。
……
……
夏仁起床，伸了个懒腰。
昨晚的梦境他还记得，只是没想到冥助竟然是这样使用的。
“聆听不幸之人的祈祷吗……”
夏仁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自动脑补了一下，以后若是使用冥助向他祈祷的人越来越多……
信我者得……
不对劲，不对劲。
预感到一股神秘恐怖的伟力即将把自己的存在抹除，夏仁激灵一下，赶紧摇摇头，想要将这个可怕的画面从脑海中驱赶出去，不过没能成功。
目前来看，冥助像是一个被动技能，自己完全无法操控，所以祈祷者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后面要是谁有点麻烦都来找自己帮忙，那自己岂不是变成了……
街道办事处大妈了吗？
虽然名字里带着一个仁字，但是夏仁对到处跑腿给人做好事帮忙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是看着系统状态里，那醒目的两行文字
【冥助（进行中）
完成奖励：500成就点。】
他就又觉得其实当个好人也蛮不错的。
嗯。
成就点不香吗？
掏出手机看了看，牛长寿昨晚没有给他打电话，说明医院那边没有出现状况。
夏仁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担忧，所有病患突然全部停止了发病，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时间已经是七点钟，他走出卧室，看到陆怡正坐在沙发上，秦芸正在给她梳头发。
虽然身为自动售货机器人，但是陆怡的外貌却非常美丽，之前她的头发是披散在身后的，多少有些凌乱，但因为样貌的原因，不论什么发型在她身上，都非常好看。
秦芸帮忙梳理了一下头发之后，她的气质又提升了几分。
夏仁只是看了一眼，视线并未在陆怡身上过多停留。
吃过早饭，他让秦芸几个暂时留在家里，然后独自离开了小区。
昨晚跟那个有点蠢蠢的女人约好的时间是九点，为了五百成就点，夏仁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出门，免得迟到。
按照手机地图的导航，到达目的地需要乘坐二十分钟地铁，然后转乘公交车。
“七点办公大厦旁的幸瑞咖啡……”
夏仁看着地图上标注的地点，这才意识到，七点办公大厦，不就是自己全境污染连载的站吗？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或许自己还有时间去找找责编良子，请她喝杯咖啡。”
之前来到东浦市的时候，夏仁计划的行程中，就有渐渐责编良子的打算，看看对方说的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黑丝短裙大波浪的形象是否属实。
说真的，光是想想，他就挺期待的。
两年前他确诊患上间质性脊索瘤，万念俱灰，本来写小说只是给自己所剩不多的人生找点乐趣，写第一本书遇到的责编就是良子。
对待刚刚进入网文行业的新手，良子对夏仁提供了不少帮助，经常半夜还秒回消息，进行这样那样不好具体描述的深入交流，让当时还稚嫩青涩的夏仁迅速走向成熟，使他感动了好久。
甚至可以说他来东浦市，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亲眼见见良子，感谢感谢对方。
乘坐了十几分钟地铁，夏仁离开地铁站，坐上公交车。
凌晨的时候雪就停了，但是道路依旧不太好走，虽然不至于有泥泞，但是积水确实随处可见，乘坐公交车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不少。
距离七点办公大厦有五六站的距离，可能是比较幸运，夏仁刚进去，就看到后排靠走道的位置有一个空位，于是便坐了上去。
公交车开动，没一会儿，在下一站停住，一小部分乘客下车，随即更多的乘客涌了进来。
一个身穿棕色皮袄，步伐矫健的老头站在走道上，扫视了一眼车厢，径直朝着夏仁的方向走过来。
对方估摸着有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夏仁还剩下没几站地，正要打算让个位置出来，结果屁股刚动，就听老头说道：“诶，你起来。”
“？”
夏仁仰头看了一眼，对方表情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似乎是对他没有提前站起来表示不满。
心里有些不爽，夏仁又重新坐了回去。
还就不让了。
老头表情意外，似乎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不让座位，转而带着几分训斥的语气说道：“你这年轻人，就不知道尊老爱幼吗？”
他故意提高了几分音调，让旁边的人都听见。
老头很自信。
年轻人都是要面子的，以往这招百试百灵，从未失手过。
夏仁依旧四平八稳地坐着，也懒得想理由，随口说道：
“我怀孕了。”
老头明显被这个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愣在了原地。
车内众人：“？？？”
老头反应过来，气呼呼地说道：“你一个男人怀的哪门子孕？”
夏仁不甘示弱地反驳道：“怎么了？凭什么男人就不能怀孕了？怀孕是女人的特权吗？这个社会还能不能好了？我们男人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
气抖冷哭。
一套拳打下来，老头血气上涌，涨的满脸通红，他想要和夏仁继续争论下去。
但是看着对方一副正义凌然的样子，老头忽然意识到，这年轻人是完全不在乎面子的。
遇到对手了。
老头喘了几口粗气，毅然转过头，看向另一边座位上的女孩。
“你也怀孕了吗？”
女孩脸皮显然没有夏仁厚，赶紧让出位置。
老头坐过去，还是一脸愤愤的样子，看来气得不轻。
夏仁不禁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所有的年轻人都能向自己学习，变得这般优秀，那这个社会该有多么和谐。
车厢内很是拥挤，被占掉位置的女孩没有地方去，只能拉着扶手，站到夏仁旁边。
他顿时感觉自己眼前的视线被某种宝贵之物遮去了一大半。
转过头，夏仁望着女孩，忍不住张了张嘴。
女孩样貌秀丽，个子不高，脸蛋肉乎乎的，很是可爱，只是眼带有些浮肿，似乎睡眠不太好。
不过这都不重要。
这女孩，竟然出乎意料的胸怀宽广。
夏仁见过的所有人中，只有变身后的唐堂堂和九凤的身材能和她相比。
不过前者是比石头还坚硬的胸大肌，锤子砸上去都能溅出几片火星来，后者身高一米九，占了体型的优势，这女孩完全就是天赋异禀了。
夏仁偏过头，努力转移视线，但是公交车刹车减速，或者轻微颠簸的时候，他眼角余光还是能够看到波涛汹涌的壮观景象。
女孩也在偷偷观察夏仁。
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看，就忍不住偷瞄一眼，再偷瞄一眼。
看着看着，自己的脸颊不知不觉间有些发烫。
“真他娘的帅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谎言
公交车终于到站，夏仁虽然感觉可惜，但还是下了车。
短短几站地，或许是有些晕奶，他眼边已经出现了幻影，晃来晃去，晃来晃去……
那女孩和他同一站下车，走在他面前。
夏仁想了想，决定尾随在对方身后。
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但是跟了没多远，夏仁发现女孩朝旁边一栋写字楼走去，写字楼门前立着一扇硕大的招牌：
七点读书。
“难道她在里面工作？”
写字楼里人挺多的。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责编良子应该也在这里上班。
夏仁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放弃掉痴汉行为。
他在附近转了一圈，很轻易地找到了幸瑞咖啡。
走进去，上午店里并没有多少人，距离九点还有半个小时，他随便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坐在座位上等待。
这家咖啡店靠路的一边是落地玻璃窗，从外面能够看到里面的场景，大概是因为夏仁坐的位置靠窗，所以本来清闲的咖啡馆，在他坐下没几分钟，就逐渐变得热闹起来，进来的顾客多为女性。
其中有几个胆子比较大，看着已经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上来搭讪。
正在这时，咖啡店的门再次打开，刚才公交车上见到的那位胸怀宽广的女孩走了进来。
她一进店里，眼神就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人。
夏仁等的就是她，站起身挥手招呼道：“这里。”
女孩脸色很是意外，看了看四周，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对方喊的是不是她。
夏仁点点头，女孩这才在店里其他女性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了过来。
“那个，你叫我？”
女孩没有第一时间坐下，而是先问道。
夏仁看了一眼她身边，那个已经完全被自己吸引到的女性一类感染体，说道：“就是你，先坐吧。”
胸怀宽广的女孩捏了捏手，犹犹豫豫地坐到夏仁对面，继续问道：“咱们……以前认识吗？”
夏仁挑了挑眉：“昨天你折腾那么晚，忘啦？”
“啊！”
女孩恍然大悟一般，惊呼了一声。
不过紧接着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原来你是昨晚那个。”
女孩平稳了一下呼吸，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赞美青铜王者……”
夏仁有些无语的纠正道：“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
名字都能记错，你个假粉丝。
女孩睁开眼，满脸痴笑地看着夏仁：“无所谓啦，没想到昨晚的梦竟然是真的，而且那家伙竟然这么靠谱，真的给我介绍一个这么帅的男朋友。”
原来是把我当成介绍来的了……
而且你是不是适应的太快了？昨晚那可是属于无法用科学绝对无法解释的事件啊！
夏仁看着女孩，视线克制不住的下移了一些。
他很想拒绝，但对方实在太大了。
努力回想着家里的几个，夏仁还是强忍着心痛，再次纠正道：“女士，我想你误会了，我过来是帮你处理问题的，并不是要当你男朋友。”
“嘿嘿……”
对方像是没有听到这句话，双手捧着脸，傻笑地看着夏仁。
“真他娘的帅。”
真他娘的？
这个口头禅怎么听着有点熟悉？
夏仁没空多想，他现在的时间很宝贵，只想尽快解决问题。
既然和这个女孩无法交流，那么就直接找问题的根源谈谈吧。
微微偏过视线，夏仁望着坐在女孩旁边的一类感染体。
对方刚刚成年的样子，长发，穿着黄色毛衣，眉宇间有几分稚嫩，一眼就能看出涉世未深。
她也和胸怀宽广的女孩一样，被自己的样貌所吸引，正有些害羞的不敢和自己对视。
反正别人看不到，夏仁索性直接伸出触手将对方卷起来，不顾对方的惊恐与挣扎，然后跟坐在面前的女孩说自己要去上个厕所。
来到厕所隔间，夏仁双腿交叠，坐在马桶上，将女孩举到面前，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那个女孩？”
一类感染体还处在极度的惊恐中，根本没办法回答问题。
夏仁控制着触手稍稍用力，感染体随即痛苦地大叫，过了几秒，触手松开，感染体的身形几近涣散。
夏仁将她举到自己脸前，再次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那个女孩？”
巨大恐怖的触手缠绕着自己，上面那密密麻麻的白色吸盘深处隐藏着狰狞的獠牙，触手看似柔软，但却拥有无法抵抗的力量，最令感染体恐惧的是，这东西怎么可能长在人类身上！
她和夏仁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掌，近在咫尺看着那张脸，她心里却再没有一丝喜欢的念头，只感觉对方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恶魔，邪恶，且强大。
“你只剩下五秒钟的时间。”
夏仁给感染体下了最后通牒。
他其实可以直接解决掉对方，但这样的话，过程未免太过无趣，以后的更新怎么办？
男人冷漠的嗓音回荡在耳边，感染体不禁一个激灵，赶紧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不甘心，为什么杀了我的人一点事没有！”
提到这个，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对了！你这么强大，一定有办法可以帮我报仇，只要你能帮我，不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夏仁平淡地说道：“可你现在已经没有一点价值了。”
“有的！”
感染体瞪大眼睛：“我一个室友长的很漂亮，我可以帮你把她约出来带到宾馆，然后你怎么样都可以，还能拍照威胁她要一大笔钱，她家里非常有钱，几十万能够要出来的！”
夏仁眯了眯眼。
“说说你自己的死因吧。”
感染体以为有戏，抓紧说道：“我本来是东浦科技大学大二的学生，名叫沈芬宜，那天大四的学长陈鸣约我出来吃饭，我到地方之后，有三四个男的，他们给我灌酒，然后趁我喝醉把我带到宾馆强奸了我。第二天我的尸体在宾馆房间被发现，结果包括陈鸣在内，几个人竟然没一个受到法律制裁，甚至连拘留都没有！”
听起来确实挺惨的。
但是夏仁并不觉得她告诉了自己全部的真相，一般人在描述事件的时候，都会故意忽略掉不利因素，选择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讲。
并且这个感染体有点问题。
“为什么你明知道情况不对劲，还要继续跟他们一起喝酒？”
夏仁望着感染体的眼睛。
她不敢撒谎，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几个月前借了点网贷……那帮骗子，明明说好六千，结果到我手里就四千，然后不知道怎么算的，这些钱越滚越多，到上个月竟然要我还三万，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可他们……手里有我的照片。”
“那又是怎么跟陈鸣扯上关系的？”
“……我找他帮忙，他说可以帮我还，但是……要我做他女朋友。”
感染体说到这里，语气越来越弱。
夏仁继续问道：“那为什么又缠上外面那个女孩？”
感染体恶狠狠地说道：“当晚我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桌子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喝醉的我被他们架走，袖手旁观，这种人难道就不该对我的死负一点责任吗？”
夏仁望着感染体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出来。
“你呀，还真是个小傻逼。”
饭店里那么多人，她为什么偏偏盯上那个女孩？
不是夏仁阴暗，他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对方在挑最软的柿子捏，感染体在性格方面和人类并无太大区别，其他人她不敢，所以就找了个最好欺负的。
说完，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触手直接缩紧，吞噬。
也不知道是系统变得抠门了，还是抗污染值超过二十之后再继续涨就难了，这次封存竟然只有一个五十成就点的奖励选项，夏仁砸了砸嘴，也只能被动接受。
【冥助已完成，奖励：500成就点。】
【亵渎之物悄悄凝聚，噩梦，即将来临……】
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实的内容
夏仁刚准备从马桶上站起来，看到脑海中展开的最后一段文字，忍不住停顿一下。
系统很少会说额外的废话，那么这句是不是在提醒我什么？
“亵渎之物悄悄凝聚……”
夏仁凝神想了想，结果一无所获。
他很烦这种含糊不清的说话方式，既然知道直接说明白不就行了，让人猜来猜去的，万一猜错了怎么办？
走出厕所，那个胸怀宽广的女孩还在座位上等，但有些奇怪的是，她面前的桌子上此时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各种小甜品。
“你点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他随口问了一句，联想到自己家里的几位，心想现在女孩子饭量都这么大吗？
没想到女孩也很无辜的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这不是我点的啊，我还以为是你……”
正在疑惑，旁边走过来一个服务员，解释说道：“这是赠送给你们的。”
“嗯？”
赠送？
夏仁想不太通，他好像不认识这边的咖啡馆老板吧？
服务员满脸娇羞，红着脸解释说道：“托您的福，我们店今天……生意很好。”
听她这么说，夏仁环顾了一眼四周，这才意识到，此时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基本都是女性，而且外面门口还有不少排队的。
“还真是夸张。”
他在众多火热的视线中坐了下来，对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看向对面的女孩。
冥助已经完成，成就点也拿到手了，再待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说道：“你是个好女孩，但我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
女孩有些着急。
夏仁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不喜欢人类。”
女孩表情有些怀疑人生。
她低头沉默了几秒，忽然生气地说道：“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何必找这么一个理由。”
然后站起身快步离开了。
夏仁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摇摇头。
明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桌子上赠送的甜品还没有吃，夏仁本来想打包带回去给秦芸她们尝尝，不过想了想，自己难得来一趟东浦市，而且此刻距离七点办公大厦这么近，不看望一下责编良子，就太遗憾了。
他掏出手机，给良子发了几个信息：
呐呐呐呐呐
在吗？
在忙吗？
有时间吗？
江湖传言，用这种开场方式来和责编聊天，会大概率得到对方积极的回应。
果不其然，没几秒钟，良子就回应了亲切的问候：
在的呢。
不过下次再这样，小心头盖骨给你敲碎呦~
“看来良子今天的心情不错。”
夏仁进入正题，说自己正在七点办公大厦旁的幸瑞咖啡店里，要请责编喝杯咖啡，进行面对面的深入交流，表达一下自己多年来的感激之情。
“你也在那家咖啡店？”
良子问道。
也是什么意思？
夏仁没多想，回道：“嗯，刚到。”
“那好，等我一分钟，我过去。”
“好的。”
夏仁心想良子不愧以效率著称，速度就是快。
他坐在座位上，满怀期待地等待对方出现。
很快咖啡店的门被推开，不过良子没有等到，进来还是刚才那个胸怀宽广的女孩。
女孩也看到了夏仁，哼了一声，目光故意略过他，看向周围。
夏仁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在意。
她视线巡视了一圈，好像没有找到目标，于是拿起了手机。
紧接着，夏仁受到良子的信息：
“你在哪坐着，我怎么没有看到你？”
“我就在靠窗的位置，这边只有我一个男的，应该很容易看到。”
“那我再找找。”
“好的。”
回答完这句话后，突然之间，夏仁感觉背后一凉，莫大的恐惧感袭来，让他惊骇得尾椎骨都在颤抖。
危！
夏仁
香水味飘进鼻腔，他感觉一个可怕的存在站到自己身后，双手正抓着椅子的靠背。
整片咖啡店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喧嚣声都突兀地消失，强烈的恐慌与无助包裹着夏仁，他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从心底升起的凉气使他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俯下身子，头颅慢慢伸过他的肩膀，嘴唇轻启，在他耳边缓缓说道：
“找到你了呦~”
“白——猫——猫——”
完蛋了！
夏仁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一张笑盈盈的脸。
对方的眼中也有着笑意，但那不是开心的笑，而是带着几分戏谑，以及……危险！
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夏仁勉强笑了笑，说道：“原来你就是良子，那啥，你真漂亮。”
“求生欲真强。”
胸怀宽广的良子小姐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坐到对面，也就是她刚刚坐过的位置。
只是这一次，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截然不同。
沉默了一会儿，良子率先开口：“本来就算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联系你的。”
她没有再提刚才的事。
“为什么？”
夏仁下意识地问道。
良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说道：“你就没有注意过自己的稿费吗？今天早上财务联系我说，你这几个月的稿费全部因为账户异常打款未能成功，加起来有近十万呢。”
“还有这事？”
夏仁掏出手机，发现自己“夏仁”的身份果然不能登录银行程序了，显示账户不存在，应该是姐姐把自己的身份注销了。
他现在的明面身份，只剩下一个司马钢蛋。
“还真没有到账，这段时间不缺钱，所以没有留意过这个。”
“你可真是……”
良子面色古怪地看着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你还是我手底下第一个没有上架就能拿到这么多稿费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稿费都有记录，我给你一份更改收款账户的合同，你填一下就行了。”
“那我问一下，更改的账户能不是本人的吗？”
“嗯？”
良子看着夏仁的面色更加古怪：“这个，倒是可以，你要改成谁的？”
夏仁被问到了痛处，一边在心里问候朱有钱，一边不情愿地说道：“我一个朋友的。”
良子还是一贯的好说话，没有继续追问那么多。
她将刚才咬了一口的糕点吃完，问道：“你时间充裕吗？正好咱们今天就把事儿办了。”
夏仁看看时间，刚九点十分，“行。”
他把白嫖来的甜品全部打包，拎在手中，跟着良子一起，走进了七点办公大厦。
打印然后填写合同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办公区里有不少人，应该都是其他责编，夏仁都没见过，所以并不认识。
离开的时候，他把手中的甜点留下，让良子分给同事吃。
走出大厦，夏仁感觉那家咖啡店的甜点味道还不错，于是过去再次打包了一点，带回去给秦芸她们也尝尝。
夏仁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良子望着那份合同上的名字，看了许久。
“司马钢蛋……”
这个名字，和全境污染中主角第二个身份的名字很是相似。
良子身为责编，全境污染这种极为畅销的书籍，她自然是追着看完的，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最近被那个女鬼缠上以后，她就总是忍不住回想起书里的内容。
加之昨晚的经历，她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难道他写的，都是真的？”
回想一下，他开书的时间，和书中的时间线……
第三百二十五章 照片
缠着责编良子的那个一类感染体所讲的事情，夏仁一点参与的兴趣都没有。
他又不是正义的使者，没空处理那点琐事。
虽说感染体降生，首先就需要宿主接触污染，但是因为**型恐虫症的存在，东浦市可以说到处都是污染的痕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就选想追查也无从下手。
而且夏仁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家中，他将甜点分给几人吃。
秦芸吃的最少，她平常也不爱吃这种太甜腻的东西，所以大部分都是莉莉和陆怡吃的。
经过秦芸的收拾，陆怡现在的衣着打扮看起来干净简洁许多，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总是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世俗气息。
“咱们再去东浦科技大学里逛逛吧。”
岳教授的死亡可能牵扯异派，不过李万已经说的很明白，会全部交给调查员处理，夏仁也就不再主动凑过去了。
那个地下室他们虽然已经调查过一边，不过还有很多疑点在当时没有搞清楚，比如底下实验室的电明明都已经断掉，那个摄像头背后又是谁在监视？
还有实验室金属大门关闭的情况下，岳教授又是怎么走进去的？她到底从里面拿走了什么？
那东西竟然会使得她不惜自杀也要保守秘密，绝对不简单。
以及那个圆形的诡异图案，究竟是否与寄生在梦境中的白色蠕虫有关。
今天的天气依旧阴沉，昨日的积雪还未消去，皑皑白雪覆盖在干枯的树枝，和枯萎的草坪上，掩盖了衰败的痕迹，使得校园内的景象比平时要美丽许多。
道路两旁有时能够见学生们堆起的可爱雪人，充满活力的人们身穿羽绒服，步伐也都下意识的放缓了不少。
这里的节奏让人感觉到很舒适，很少有人脸上愁眉不展，一路走过来，夏仁也没有听见有人谈论岳教授死亡的新闻，看来消息是被基金会后勤部给压制了下去。
“真羡慕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夏仁走着走着，忽然感叹了一句。
无知就是最大的幸福，他此刻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涵义。
普通人不会了解这座城市正在发生的巨大灾难，他们都被基金会和超人协会保护的很好，知道的越多，反而更加痛苦。
按照原来的路线，他们穿过小路，重新来到那间地下实验室。
自从昨天他们离开以后，貌似没有人再来过这里，原本用来栓门锁链还被丢弃在地上，上面覆盖了一层浅浅的白雪。
夏仁仰头看向那个监控，结果发现上面的灯光已经不亮了，说明它失去了本来的效用。
夏仁并不意外，岳教授的死本身就是一个明显的讯号，如果真的有异派组织参与，那么他们肯定已经意识到危险，躲藏了起来。
推开玻璃大门，他们重新走下楼梯，来到下方那道被莉莉强行撑开的金属门前。
“如果正门无法通过的话……”
夏仁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面仿佛是一个整体，没有任何明显的突出物。
“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走廊里的天花板距离地面只有两米左右的距离，就算是中等身型的人，扬起胳膊也能碰到。
夏仁望着地面上脚印消失的位置，顺着垂直的方向，伸手向上推了推。
竟然真的有一块板子被他推动了，将那块板子拿掉，天花板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四方形空缺，大小刚好能够容纳一个成年人通过。
“我上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夏仁双手扒着缺口的边缘，爬了上去。
天花板里面是一个长方形通道，通道的距离并没有多远，只是刚好能够让人从门的这边爬到另外一边。
大概是不经常被使用，通道下方落满了尘土，夏仁手掌上，膝盖上被蹭的全都是灰。
里面光线不太好，他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看见一道新鲜的爬行痕迹蔓延到前方，看样子应该是昨天岳教授经过时留下的。
“看来没什么收获了。”
本来还指望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或者线索，不过现在看来，这么大点地方什么也藏不住。
正要下去，夏仁忽然注意到，通道边缘处一处尘土有轻微的凸起。
他爬过去，伸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一张照片。
擦擦上面的灰，夏仁将照片放到手电筒前面。
“这不是……”
照片上的人，就是赵天亮的女儿，赵柔。
“果然有蹊跷，赵柔之前肯定来过这间实验室。可是这里两年前就已经封闭，她到这里来干什么？”
带着疑问，夏仁将照片揣进兜里，退出了通道。
“发现什么了吗？”
秦芸问道。
夏仁将照片递给她。
秦芸是知道赵柔患病的经过的，她看着照片沉思了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圆形图案可能跟召唤那些蠕虫有关，而实验室的墙面上就有一副……现在**型恐虫症感染这么多人，或许是背后的异派在推波助澜，他们是故意在散播这种疾病，赵柔会不会是他们的其中一个试验品？或者是故意放到木星市，来扩大感染范围的？”
“跟我想的一样。”
夏仁满意地点点头：“咱们都能猜到，基金会或许也有这方面的猜测，超人协会既然已经把瘟疫的信息在各个组织间公开，想必此时也已经将**型恐虫症和岳教授的事件联系在一起。”
基金会擅长的是对外调查，超人协会擅长的是对内研究，两个组织的力量都异常强大。
夏仁感觉，这件事自己可能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了。
又草草地搜查了一遍实验室内部，结果和昨天一样，没有更多的发现。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夏仁也不是特别在意。
只是有种局外的人感觉，他仿佛站在一旁看着整件事的发展，却无法插手其中，这种大事面前，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这不禁使他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
秦芸看出了他的情绪，却也没有办法安慰。
走出实验室，他们正要离开校园，夏仁忽然看到前方路边，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文艺中年
正午的微风带着暖意，阳光照射在路边的积雪上，有些耀眼。
样貌约有三十多岁，留着山羊胡，带着几分猥琐气质的男人露出笑容，拦住一个过路的女子。
其他行人只是微微朝这边看了一眼，并未过多在意。
女子抬起头，望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像只受惊的兔子，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男人对她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只是自嘲地笑了一声，随后不紧不慢地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盒，抽出一支烟，并不点燃，就这么叼在嘴里。
“你或许不认识我，但我还认识你。”
男人说。
语气有些落寞。
“早上我又看了你的照片，你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漂亮，只是最近憔悴了。得知有你的消息，我立刻就动身找你，你知道吗？我们来这里乘坐的是同一趟航班，只不过我们之间相差了十五个小时。”
女人穿着鹅黄色的羽绒服，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
女人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对方，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两人面对面站着，相互沉默。
直到一个声音出现。
“你们怎么在这里？”
夏仁走过来，打破尴尬的气氛。
“之前认识？”
“虾仁！”
赵柔看见是他，有些激动地跑过来，然后才回答刚才的问题：“我不认识他，这个大叔突然拦住我，然后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我都差点喊人了。”
夏仁看着男人。
他认识对方，就是那个跟在九凤身后的b级调查员。
这时候，他出现在东浦市干什么？
“好久不见。”
夏仁主动打了一个招呼，想着昨天后勤部李万说的话，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好久不见，夏仁。”
房屋中介摘掉嘴边的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两人上次见面距离时间其实并不远，但因为交集不多，所以也根本算不上熟络。
“感觉这座城市如何？”
“昨天刚来，还没有时间去转。”
夏仁说完，问道：“你来，是因为那件事吗？”
“那件事？”
赵柔听不太懂，她望着两人，这时候也知道他们俩其实认识了。
“嗯。”
房屋中介颇为苦恼的样子，仰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本来昨天通知我的时候，以为只是来简单调查一下就行，谁想到下午这边又发生了新的问题，这还真是……天大的麻烦。”
夏仁猜的没有错，对方果然是因为岳教授的事件被派来的b级调查员，他说的新的问题，应该是牛长寿判定**型恐虫症为三级瘟疫，随后将信息公开给了基金会，两个事件联系在一起，房屋中介想必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要调查的时间大概与这次的瘟疫息息相关，所以才会说是天大的麻烦。
“两处发现都有你的身影，在加上上次的使徒，小哥你这天赋，不加入我们简直可惜了，考虑考虑？”
房屋中介说完又半带开玩笑兴致的调侃了一句。
“我还是比较喜欢自由。”
夏仁不知道自己的信息在基金会公开到什么程度，这个b级人员对于自己又了解多少，所以并不打算在这方面跟他过多的讨论，于是便将话题引到一开始的方向，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看向赵柔。
后者回答说道：“因为之前生病的原因，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重返校园，所以我请了挺长时间的假，现在病好了，这次过来是办理一下手续。”
房屋中介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对夏仁说道：“有些细节你也知道，赵女士和这件事的关系不小，本来我昨晚想要直接去找她，谁知道刚到木星市，就得知了她过来这里的消息，于是一路追了过来，既然你们关系这么熟，那后面的事就不用我去具体跟她交涉了。”
“九凤没有来吗？”
上午刚刚见过胸怀宽广的责编良子，夏仁顺带想起了那个了解自己过去，并且一见面就想要生孩子的女人。
房屋中介笑了笑，说道：“九凤大人还有更加重要的事，当然，如果你愿意答应九凤大人的要求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想必她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好奇问一下。”
夏仁连连摆手拒绝。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赵柔完全听不懂，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一些小事。”
夏仁转移话题道：“你自己来的吗？”
赵柔摇摇头：“不是，我爸也来了，还有……”
她话说到一半，夏仁有所觉察，转过头，正看到议员赵天亮和他的女秘书一前一后朝这边走过来。
“夏兄弟！”
看到夏仁，赵天亮立刻加快了脚步。
“看来小哥人缘不错。”
房屋中介掏出基金会的黑色手机，看了一眼屏幕，说道：“我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忙，就先走了。”
他说完径直离开。
赵天亮和秘书走到跟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问道：“他是谁？”
“一个朋友。”
夏仁随口说道。
“真是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夏兄弟你，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不如正好，咱们中午一起吃个饭？”
赵天亮表现的很是热情。
听到这句话，陆怡和莉莉的眼神一亮，脸上有些期待。
夏仁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个女秘书，鼻子嗅了嗅，二级感知能力的加持下，他的嗅觉异常灵敏，闻到一股可疑的味道。
低头看了看，赵天亮手里还拎着几个包装袋，里面都是刚买的衣服。
啧啧，服装店里……年纪虽然不小了，但是玩的还真挺狂野。
夏仁看向赵柔，问了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妈没有跟着一起来吗？”
“我妈？”
赵柔一头雾水：“我妈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怎么了吗？”
“那没事了。”
夏仁转头问秦芸：“饿了吗？”
秦芸知道他的意思，摸摸莉莉蓬松的头发，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