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被动
其实这次雨璇也真的被叶东明气到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会如此可恶，所以她早就打算豁出去了，就算是没有周语蝶来添那一把柴，她也会想方设法地侮辱周鹏煊，好让这个男人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个厚脸皮的，她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这周鹏煊居然还有脸呆在这里，刚刚一开始不是看着挺生气的吗？怎么现在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雨璇想着她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图的。
突然撇见叶东明黑沉的脸色，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自己这身份，现在自己是叶家大姑娘，是叶家大房唯一的继承人，娶了她就等于娶到一座金山，难怪周鹏煊不肯放弃了。
雨璇心底冷笑，虽然她不知道叶家大房倒底有多少财产，但是从来打主意的人数上来看，必定不少，所以用一座金山来形容应该也不为过。
果然，人为财死吗？
此时的叶东明差点儿被雨璇气得背过气去，猛烈地咳了起来，周氏急忙赶过来替他抚胸顺气，又将一杯水递到他面前，“雨璇可能也不懂这些，你别往心里去。”
这句话是说给叶东明听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周鹏煊。
雨璇冷笑，果然，大宅门里就没有简单的人，周氏看上去那么柔柔弱弱的一个人，说出的话也是一语双关。
周氏也有些知道雨璇可能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气叶东明和自己还有周鹏煊，毕竟这次择婿不是她心甘情愿的，不过她还是开口道：“鹏煊，你先下去吧。”
周氏不想让雨璇再开口气叶东明了，她也不希望自己的侄子平白地在这里受侮，毕竟今天在这屋子里的还有叶老夫人和叶老太爷，不能让他们看了笑话去。
雨璇见周鹏煊要走，嘴角不自觉地往上一挑，想走，没那么容易！
她急忙上前一步追问道：“鹏煊表哥，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倒底要不要嫁我？”
周鹏煊一听这话，差点儿左脚绊了右脚，一个跟头摔在地上，稳住身形后，他逃也似的离开了。
这样的叶家大姑娘，他是真的受不了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再见她了，什么金山银山谁爱要谁要！
叶老夫人见周鹏煊就这么被打发走了，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却快得没人抓得住，转而温言对叶东明说：“东明啊，你好好养病，玉恒公子不是也说，你思虑过重，这件事，咱们还是过几天再议吧。”
说着她又对叶老太爷使了个眼色，“雨璇呢，我和你爹先带走了，也能好好的教教她一些道理，对不对？”说完也不等周氏和叶东明的反应，径自带着雨璇出了屋子。
叶老夫人一离开叶东明和周氏的院子就开始抱怨，“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他生下来，养了他十几年，如今却比不过一个周氏去，你说他是不是病糊涂了。”
雨璇很想告诉她一句话，很多男人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何况还是叶东明这种心狠之人。
听没人接她的话，老夫人又接着抱怨，“把自己辛苦一辈子的东西留给一个外姓人，他还真是孝顺，再这样下去，他连自己姓什么都要忘了。”
此时，叶老太爷看了雨璇一眼，开口道：“说什么呢，你刚才不也说了，东明是病糊涂了，他这时候说的话双怎么作得了准，何况咱们当初也都是商量好的，雨璇的亲事要她自己点头的。”
说着叶老爷子又看向雨璇，“雨璇，你看你的这几个表哥们怎么样？”
雨璇想都没想就道：“不好。”
叶老爷子倒也没气恼，然后才看了老夫人一眼，“嗯，我和你祖母也不会勉强你什么，只是你父亲现在的身体越来越弱，你总要给个交代的。等过两天，你父亲病情稳定点，再把你的表哥们都请过来，你看看他们作诗也是不错的，总要时间处久了才能品出好坏来。”
雨璇听了，却是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品什么好坏，那些人哪一个是身家清白，不带目的而来的？只是现在她也不能这么说。
想了想对叶老爷子道：“我记得刚才蝶儿妹妹说在我院子里等我……”雨璇发现叶家的人上至叶老太爷叶老夫人，下至奴婢仆妇都很敬着周语蝶，此时不想听叶老爷子叨唠，搬出好来是最合适不过的。
果然，叶老爷子听了她的话，立即笑道：“蝶儿好像很喜欢你啊，你们以前见过？”
“没有，是到叶府才认识的。”雨璇很自然地说，不过她心底也疑惑，这丫头是打哪里钻出来的，怎么像是论著准了她一样，每次出现不是帮她补刀就是给她带好东西，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号人了，或者说难道她的体质是招贵人的，那个楚玉恒是，这个周语蝶也是。
等等！
刚才从周语蝶嘴里好像听到过一个名字，“玉恒表哥”，难道这两人是表兄妹，然后这女娃做的事情都是受楚玉恒那家伙所托？
雨璇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连叶家老夫妇什么时候离去的她都不知道，直到春杏开口提醒，才只能看见不远处那对老夫妇的背影。
站在原地，雨璇回头看了眼叶东明的院子，眼底闪过一抹冰冷之色，叶东明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也不在乎她娘亲包氏的生死，他在乎的只有周氏，为了让周氏在他身后也能过得好，他一次一次地来算计自己。
雨璇三来还想着报仇，可是看到这样的叶东明，她连这点心思都没有了，反正人都快死了，所有的恩怨也让该随这散去了。
可是，这一段时间下来，她发现她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
叶东明一直在为他自己的私念在算计她，既然这样，她又何必一定要等着让他来摆步自己呢？她为什么不能作出适当的反击呢？
回到自己的院子，雨璇已经下定决心，不借支在原地被动地等着被人算计了，因而脸上的神钯也轻快了很多，一进屋子就见周雨蝶正坐在小几旁摆弄着桌上的茶杯。
见到她回来，立即笑嘻嘻地站起来，“雨璇姐姐你回来了啊，我……”
“你是楚玉恒的表妹？”
第77章 气醒了
周语蝶本了也不想瞒她，再说玉恒表哥也没说要瞒着她啊，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对啊，他是我嫡亲的表哥，是忠王府的世子，师承水镜老人。”
雨璇听说又是一个王府，眉头就皱了起来，她以为就一个叶家就够复杂的，怎么自己在这儿住了没多久，先招惹了康王府的嫡孙女，又招惹了忠王府的世子爷，这都是什么运气。
至于那个什么水镜老人，她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她只知道现代名著里的水镜先生。
算了，既然招惹都已经招惹了，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告诉这两人，以后当作不认识自己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问周语蝶，“你和你表哥关系很好？那些事情都是他叫你做的？”雨璇可不相信这么一个小丫头就那么会补刀添柴。
“姐姐还真是小看我了。”周语蝶笑嘻嘻地说：“不过你还真猜对了一半，表哥是让我捣蛋，可是那些办法可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说罢一脸傲骄地抬起小下巴，露出一副“快夸我吧”的神情，让雨璇觉得哭笑不得。
想了一下，雨璇又想到一个问题，“你跟叶东明的妻子不是亲威吗，她是你姑姑吧？你为什么不站在她那边？”
“她算哪门子姑姑？”周语蝶不屑地道：“一个小小的庶女也敢称是本姑娘的姑姑，那本姑娘的姑姑岂不要排满整个京城了。”
周语蝶见雨璇不解，又道：“叫她一声姑姑是本姑娘看得起她，她以为本姑娘人小就不知道她是想利用本姑娘的身份压着叶家那些不安份的人。”
“那你为什么愿意啊？”这回雨璇是真的不解了。
“无聊呗。”周语蝶吐出让人吐血的三个字，“本姑娘闲着没事想逗逗她们那些人，正好姐姐也来了，就和蝶儿一起逗逗他们好了，反正搂了蒌子有玉恒表哥兜着，不怕。”
这回雨璇是哭笑不得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小姑娘了，人小鬼大吗？好像已经不足以形容引起刻的周语蝶。
不过管她是什么目的，反正雨璇现在确定了一点，周语蝶肯定会成为她对付叶家的有力靠山。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春桃过来说，可以传晚饭了，雨璇问周语蝶要不要一起吃，周语蝶欣然应允，倒是春桃脸上露出了难色。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蝶儿姑娘又不是外人。”雨璇最见不得人这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春桃支支吾吾地说：“只是这些事怕污了表姑娘的耳朵。”
雨璇秒懂是什么事，毕竟周语蝶太小，有些事她还是不方便听，不过看小丫头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她又深深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这小丫头刚才还当着周鹏煊的面谈论入赘和嫁娶的事情，虽然不一定是她自己想出来的，但古人都早熟，尤其是大宅门里的女子，说不定她这么点的女娃已经明白了这些事呢。
因而她叹了口气道：“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春桃还是看了周语蝶一眼，见她也用眼神催促自己快说，便捡着不重要的先说了，“老夫人决定十天后让大姑娘进祖祠认祖归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雨璇不以为意地道：“前几天刚接我来的时候不是就有那么一说吗？大惊小怪什么！”
春桃又瞧了周雨蝶一眼，咬了咬牙才又道：“不止这些，大姑娘，大老爷让大夫人代笔，跟老太爷和老夫人说要让您和鹏煊少爷订亲，可老太爷和老夫人都以大老爷病重为由拒绝了。”
雨璇一听这事，也没出乎自己所料，现在叶东明肯定急着让自己定下来，而老夫人有着自己的算计，会同意才怪，至于叶老太爷，雨璇觉得他虽然表现得没那么明显，可他一定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这些事其实都是没有说破的秘密，周雨蝶在叶家住了那么久，不可能完全不知道，雨璇觉得春桃完全没有那个必要避着她。
果然，当她看向周语蝶的时候，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神色。
“好了，我知道了。”雨璇也不想为这些事多费脑细胞，摆手道：“摆饭吧，我饿了。”
这顿晚饭她和周语蝶说得都相当舒服。
饭后，周语蝶告辞回了自己院子，雨璇在春桃春杏的服伺下洗漱过后也躺下休息了。
这一夜竟是她来叶家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可是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雨璇就被春杏从被子里挖了起来，她从春桃春杏口中得知，一大早，叶东明又昏了过去。
所以作为唯一的女儿，雨璇必须去伺疾，至于说早饭，那早被所有人忽视了，反正少吃一顿也饿不死人。
雨璇进到屋里，看到周氏脸上的愁苦又再深了几分，眼睛里的忧色也是越来越重，叶东明则是紧闭双眼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如果不是他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进来的人都会发为那里躺的的是一个死人了。
这一天，周家也派人带了礼物来探望叶东明，当然不会是康王府周家，只是周氏的娘家，康王府旁系的一个家族。
当周氏起身去送周家的人离开时，雨璇大着胆子走到叶东明床头，冷冷地看着他，自言自语地道：“你是不是在为你几次的算计都失败而愤怒？可是这天底下不是人人都能任由价你摆布的，哪怕你是我的父亲也不行！”
正在这时，叶东明的手指突然动了动，雨璇吓了一跳，他这是被自己气醒了？
但随后又想到他此时最放心不下的人，心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真想上去狠狠地打他两巴掌，他对周氏就真的那么情深意重？那么自己的娘亲包氏又算是什么？
一直在屋里伺候着的春桃被她支使出去拿点心了，而似云则跟周氏出去一起去送周家的人还没有回来，雨璇索性坐在床头，轻轻地说：“你现在一定能听莉见我说话了吧！”
第78章 照顾
雨璇见叶东明睁大眼睛瞪着自己，脸上露出难得的真心的笑意，“本来呢，念在你时日无多有份上，我也想好好的孝敬你，虽然这么多年，你从没管过我，但至少我的生命是你给的不是？”
叶东明听了雨璇的这句话，眼中露出欣慰的神色，他就说嘛，他叶东明的女儿怎么会是不懂孝道的人呢。
可是雨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窖。
“不过当年你又是如何对待我娘的呢？”雨璇的声音还是很柔和，眼中的笑意却已经不达眼底了，“所以呢，我认为你死了以后，阎王一定会跟你清算的，我作为你的女儿当然提为你赎罪，你说是不是？”
叶东明有些摸不着头脑，明明雨璇的这些话听着都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他听了心里却是慌慌的，他一脸疑问地看向雨璇。
雨璇坐直了一点身子道：“其实我也是个好孩子呢，你瞧，我知道要为你赎罪，好让你在地狱里少受点苦不是？”
“你不是一直不想让我娘进京，一直拿她来威胁我吗？”雨璇一副说悄悄话的样子，又凑到叶东明耳边说：“我告诉你啊，这样不好，我娘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所以我打算在你死后，把她接进京来，好好孝菊她老人家。”
叶东明听了这话，眼睛立即瞪得溜圆。
雨璇看着他的表情，好意地帮他拍了拍胸口道：“这样就生气了啊，别气别气，气大了伤身，我这也是为你好，省得你死了之后罪过太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叶东明口不能言，却仍然张开嘴巴似乎要说什么。
雨璇又淡笑了一笑道：“父亲，你这是要谢我吗？其实用不着这么客气的，谁叫我是你女儿呢，替你减轻生前的罪过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不过你执意要谢的话，我也不能推辞，你们读书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叫‘长者赐，不可辞。’是吧父亲？我没读过书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在镇上听说书人说过，那好像是说长辈给的东西不能推辞是吧？所以，父亲，我就不推辞了，你高兴吧？”
高兴个屁！叶东明很想爆一句粗口，可是他就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张开嘴，却妻不出任何的声音，不过他的眼珠子却不停地转来转去。
“父亲，你想说什么？”雨璇好整以瑕地看着有口难言的叶东明，一脸真挚地问：“是不是不愿意啊？如查是不愿意就闭一下眼睛，咱们是父女，万事好商量嘛！”
她的话刚说完，叶东明就迫不及待地闭了一下眼睛表示抗议。
“哎呀，你还真不愿意啊。”雨璇不徐不急地开口，“可是我一定想要怎么办呀？”她一脸的苦恼，像是真的为这件事感到左右为难。
叶东明此时的眼里竟多了一抹祈求的神色，雨璇看了笑道：“父亲你这是在求我吗？求我不要拿走你们叶家大房的财产？”
见叶东明闭了一下眼睛，雨璇突然站起身，困为差得太猛，差点儿把凳子都带倒了，她脸上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你越是那么重视，我越是想要。”
随即她的声音又放缓了，“当我不知道么，你就是想把这些财产留给周氏，留给你现在的妻，你那么疼爱她，不想让她受一点苦，那么你可曾想过我的母亲，她也曾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可知道她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叶东明的眼皮子往下垂，不再看雨璇，就听她冷哼道：“现在觉得心中有愧了？晚了。”
说罢她又在床头的凳子上坐下来，“我要你的财产也不过是想拿来补偿你这些年亏欠我母亲的，所以我会在你死之后，接她进京，让她过上贵夫人的生活，也可以呼奴使婢，再也不用为吃穿烦心。”
说到这里，她见叶东明还是没有反应，便冷笑道：“至于你现在的妻……”
果然，听到周氏的名字，叶东明的眼睛立即望了过来。
雨璇嘴角扯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我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我娘也不是，相信她也不介意我多养一个闲人。”
听了这话，叶东明似乎松了口气，雨璇却又开口道：“我当然也会好好‘照顾’她，除了让她衣食无忧之外，还会找个男人陪她渡过余生，你觉得怎么样？”
叶东明不敢置信地看着雨璇，她自然是看出叶东明眼中的愤怒，可是却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反而轻笑道：“这样的照顾不好吗？不然她还那么年轻，就让她独守空房，你忍心吗？”
叶东明只觉得雨璇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刀一样深深地剌进他的心脏，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反而倒是雨璇还自顾自地在说：“你放心，我不会马上给她找男人，她不是一心想跟着你去吗？那就让她先成为一个贞洁烈妇好了，然后顶着这个名头跟男人厮守在一起，你说……”
雨璇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叶东明的整个身子都颤动了起来，之后他居然自己抬起了上半身，口中吐出一字，“你……”然后又重重地倒在床榻上，连眼睛也闭上了。
雨璇吓了一跳，以为叶东明被自己气好了，可当他无力地倒在枕头上，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担心起来，不会场就这么被自己气死了吧，她可是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呢。
而且叶家大房的财产现在也不在她的名下，所以叶东明现在不能死。
雨璇慢慢地伸手去探叶东明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
不过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雨璇发现叶东明的嘴唇居然在嚅动，她好奇地把手指探了过去，看到他作出一个撕咬的动作才恍然大悟，“你这是想咬死我？”
雨璇挑眉把手缩回来，“可惜你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有力气咬我。”
随后她又轻笑了一声，“说实在的，我也很想咬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不过我是人，不会和畜生一样真的去咬人，你和我果然是不同的。”
第79章 小心被人听到
“可惜的是，你现在就算是想咬死我又如何呢，你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真是可怜啊。我就在这里，今天我就是让周氏流泪，就是要伤害你的周氏，你又拿我如何？”
雨璇正一个人说得欢快，突然听见背后响起一声轻笑，她一惊，忙回头看去。
这个不是春桃跟她说过的那个路公子嘛，他来干什么？还有这个人听到了多少话？
想到这里，雨璇板起脸道：“路公子，你一个大男人鬼鬼祟祟的站在一个姑娘家背后干什么？听说公子最是守礼，没想到也会干出这等听人墙角的事来。”
雨璇心中有气，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好听了，但是却意外地斯文了很多。
这个时候，他们都忽略了床上的叶东明，其实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脸上的表情很狰狞，似乎很痛苦，但是谁又会去理会他呢。
“你倒底听到了多少？”雨璇皱眉。
路公子脸上透出好奇之色上下仔细地打量着雨璇，“如果说我该听到不该听到的全都听到了呢？雨璇表妹，你不会杀人灭口吧。”路公子露出一副小生怕怕的表情。
正当雨璇想开口的时候，春桃就赶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周氏，似云和楚玉恒。
雨璇有些意外楚玉恒的到来，可回头一想也就明白了，叶东明的病一直由楚玉恒看着，相当于他就是叶东明的主治大夫，刚才春桃也看到叶东明的手指动了一下，必定是她去通知周氏，然后周氏又请来了楚玉恒，可是这个姓路的是怎么跑进来的？
正在疑惑间，就听路公子的声音响起，“我来的时候没看到叶大人有醒转的迹象，是不是谁看错了？要不然师兄你再来给叶大人诊一下诊？”
师兄？
这家伙是楚玉恒的师弟，难道他也是学医的？所以他才能先楚玉恒一步进来？
周氏看了站在一旁的雨璇一眼，问道：“你父亲……”
这时雨璇早已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好了，看向周氏的眼光也是平平静静的，“就动了一下再无动静了，唉，我父亲他不会……”
周氏听得眼圈一红，连忙赶到床边可是叶东明已经被雨璇气得病更重了，哪里还能回应她的轻唤？想到夫妻情深的十几年，周氏再次哭成了泪人儿。
雨璇在一旁看周氏哭得那么伤心，叶东明的脸上的痛苦之色更甚，她的心里就一阵的爽快，听到周氏哭得如此伤心，叶东明心里也不好受吧。
再加上刚才自己对他说过的话，此时他怕是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更后悔接自己进府吧。雨璇心中冷笑，这叫什么？这就叫因果报应，如果不是叶东明弃了包氏，今天何至于落到这副田地。
雨璇不知道自己掩藏在眼眸深处的喜气一丝不落地落入楚玉恒的眼里，他与路公子对视了一眼，才走到床前对周氏说：“大夫人，我先给叶大人诊一下脉。”
“是，是，是，公子请。”周氏像是才想起她带来的楚玉恒一样，忙让开的术头的位置，把叶东明枯瘦的手腕放在几上的小枕上。
楚玉恒点头安慰了她几句才坐下来把叶东明细细把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手缩回来，顺手把叶东明的胳膊放进被子里。
“怎么样？”周氏着急地问。
楚玉恒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二话不说带着路公子往个就走。
周氏见此，又扑到叶档明床前哭了起来，雨璇连忙止前劝慰，她知道叶东明一定还是有知觉的，只是他口不能言，手不动，就跟个木头人一样。
但是她可不会放弃这现气他的好机会，反正现在就算把叶东明气死了，谁也不能怪到自己头上来，她可是在劝周氏呢。
“夫人，您还是要注意身体的好，您如果病倒了我父亲不是更为担心？您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还要注意休息，如此我父亲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
再说，还有我呢，以后在府中您还要照顾我，不保重身体的话您让我怎么办呢？”
雨璇说着说着还带着了哭音，“我在这府里无倚无靠的，原本以为父亲可以活得更久些，让我们可以彼此熟悉些，可是我还没有和父亲好好说说话，他就……”
雨璇的这句话却正好戳中周氏的痛处，她也因此哭得更加伤心起来，边哭还边说：“东明，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伤心失神之下，她也只是个平常的女子，没有听出雨璇的话有半分的不妥。
眼见着叶东明的脸色更圆圈难看，雨璇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但她犹觉得不解恨，甚至还努力挤出几滴眼泪下来，“我想父亲现在最不放心就是夫人您了，但是他这一去却还是有几分高兴的吧前几日他还对我提起过两个弟弟，说是到那一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他们。永远陪在他们身边了。”
周氏一听这个哪里还撑得住，直接痛哭到晕死过去。
楚玉恒只好过去先给周氏救治，在她还没醒过来的时候，却对雨璇道：“悠着点儿，叶东明还有用呢。”
说完这句话，不等雨璇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叶东明那边，对路公子说：“把咱们配好的药喂叶大人一丸，再配上安静的调养总能好一些。”
周氏看着奄奄一息的叶东明喃喃的说：“我们十几年没有分开过。你疼我宠我，甚至是一妾不纳，为此还让老夫人生了气，我、我真想跟你去了。让我一个人如何独活。”
听了这话，雨璇忍不住小声地嘀咕，“你不要只说不练啊，要跟就跟去吧，我是绝对不会拦着你的。”
话刚说完就觉胳膊被人碰了一下，路公子低声说：“差不多一点就可以了，小心别人听了去。”
就在此时春兰奔了进来，匆忙地道：“夫人，有个人来找老爷，已经被请到老夫人那边。”她的声音很奇怪，脸色更仿佛是天要塌下来一样。
雨璇看看春兰再看看周氏，低声地道：“夫人这样不能待客吧，有老夫人就可以了。”
春兰看了雨璇一眼，搓搓衣角再搓搓衣角，“大姑娘，老夫人发话了，你和夫人一起过去看看，还是去看看的好。那人，是来找老爷的。”
第80章 见外室
雨璇诧异地看着春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叫我也去？”
她学了好几天的礼仪规矩，只要她注意点说话做事很有那么一点样子了。
可是现在是她太过吃惊了，才会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春兰，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来人既然是要找叶东明的，那又关她什么事儿。
周氏也看着春兰道：“有什么事情直管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春兰看一眼床上的叶东明道：“夫人，您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过去看看吧，这事儿，这事儿，奴婢还真说不清楚。”
说着低下头去，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周氏的事一样。
“可是……”周氏转眼看向床上的叶东明，那边的楚玉恒正在给叶东明施针，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自己是真的不想离开。
路公子当然看出周氏的犹豫，对周氏说：“既然是老夫人找夫人和大姑娘，必定也是急事，夫人放心，这里有我和师兄照看，在夫人回来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
春兰听了路公子的话依旧低着头道：“老夫人请夫人务必去一趟，如果不让您去，怕您日后怪着她老人家。”这话就说得很蹊跷了，什么事情能让儿媳妇怪着婆婆呢？就算是怪着也不可能有人说到婆婆的脸上去。
雨璇正纳闷呢，春兰又向她行了一礼，轻轻的说：“大姑娘，这倒底是大房的事情。您现在又是要招赘的姑娘，事情还是要听听您的意思，这是老夫人的原话。”
雨璇看着周氏没有说话，对什么人来找叶东明她根本不可能猜得到，反倒是周氏应该知道才对，因此，她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可是周氏有些不耐烦起来，“如果是大掌柜或是风先生来了，让他们等一等，这个时候我没有心思打理铺子里的事情，凡事让他们看着办吧，还有就是让他们记得大老爷的好，本着良心做事就成。”
看来周氏此时也猜不出来人是谁，不然她不会那么烦躁。
春兰无奈之下，只得请了雨璇跟她走，一路上她也没有和雨璇说一个字，不管她怎么问，春兰也只是苦笑道：“到了，大姑娘自然知道。”
赶到厅上的时候，雨凝听到有孩子奶声奶气的哭泣声，还有人温柔哄孩子的轻轻声音，这让她猛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包氏来，她不只是看着娘亲这样疼爱过弟弟，曾经她也是这样疼爱过弟弟的，只是那个弟弟……
厅上的客座上坐着一位妇人，穿着一身素净的布衣，头发挽成了妇人髻。
只看她，雨璇就知道是自己想错了，失望之下也就没有多看她，移开目光看向她怀中抱着的小孩子，包着孩子的被子并不新，但是却很厚实。
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都坐在主位上，可是两个人都在喝茶没有谁陪客人说话，而客人也低着头除了哄孩子外头也不敢抬起，给人一副手足无措的感觉。
叶老夫人抬头看到雨璇，球队没有看见周氏的人影，轻轻的叹了口气，对着雨璇招手道：“雨璇，过来坐我这边。”
她拉过雨璇的手抚摸着，才看向妇人：“这是我们大姑娘，东明的嫡长女。”
这是什么意思？
雨璇闻言有些错愕的看向老夫人，因为叶家四婶教给她的礼法时有说，对外人是不能称自己人名的，就算是字那也是极熟或是极亲近的好友才可以。
男女之间，更不可能向对方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来，因为那样显得太过亲近，不合礼法。
可是现在叶老夫人却抒她的闺名告诉一个不认识的妇人，对，就是不认识，至少雨璇可以确定这妇人不是叶家的人，难道是叶家的什么亲戚？
那妇人连忙站起来，脸上满是无措和惶恐，抱着孩子的她非常不便却还是蹲下行礼道：“见、见过大姑娘。”
她的话都说不利落了，显然非常紧张，而且她看向雨璇的那一眼也带着恳求和希望，就好像是一只饿极肚子的小狗狗，非常希望能得到一个人的怜悯，给它一个栖身之所。
雨璇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想，可是眼前的妇人就是给了她这样的想法。
叶老夫人适时地咳了两声才道：“雨璇，她是……”顿了一下，也许是觉得有些不好说，又看了一下身边的叶老太爷，才犹豫地说：“据她说，那个孩子是你父亲的庶子。”
庶子？
那就是说这个女人是叶东明的外室，而她怀中的孩子就是叶东明和其在外面生的儿子？！
雨璇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叶东明对周氏是如何的一往情深，抛妻弃女不算，娶了周氏之后更是一个妾都没有纳过，连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可是，外室？她没听错吧？
雨璇忍不住仔细想着，想今天早上的太阳是打哪儿升起来的？
不过，转念间她就有那么一点恶意的高兴，嗯，不知道周氏知道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呢？她可是一直以为池子方对她生死不渝，心里只有她一个呢。
这是老天开眼了吧？
雨璇看了看外面，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太阳真得很不错。
她收回目光，又细细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女人，长的还真得有几分姿色，而且一身的气质竟和周氏有三分的相仿，虽然布衣荆钗但是整个人就是透着一股书香气儿。
雨璇没有开口，那女人却微微的抬起了头来，和雨璇的目光碰到一起后，又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飞快的避开。
雨璇对这女人的身份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她和嘎东明有什么关系，只要不会给她捣蛋，来多少个女人她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反正又不用她来养。
所以她的目光很直接地落在妇人怀中的孩子身上，孩子现在还没有长开，但一眼就能看出来长得多半像母亲，不过在他的眉间眼还是能看到叶东明的影子。
雨璇真弄不懂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叫她来是什么意思，他们又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本就不是君子，只是个伪君子，有外室并不奇怪吧！
第81章 妻妾相见
让她奇怪的倒是另一件事，既然叶东明还有儿子，他还把自己这个女儿弄回叶府做什么？尤其是在他和周氏的一对儿子双双夭折后，这个庶子怎么说也比她这个十几年没有见面的女儿要重要太多了。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雨璇的应答，女人只得再次施了一次礼，骨些磕巴地说：“大姑娘，妾、妾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听说老爷身子不大好，想带孩子过来瞧瞧老爷，给老爷磕个头。”
语气非常的可怜，态度也很是卑微，只是神情间却自有一份平静，看不出有说谎的痕迹来。
雨璇眯着眼睛干咳一声道：“咳，请起。长辈的事情轮不到我来多嘴，我想祖父和祖母会有主张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嗯，如果你是要问大房人的意思，我想总不能绕过夫人去。”
雨璇可不想淌混水，因为她本来就不当自己是叶家人，所以此事自然不会胡乱说话。
她现在想的是，叶东明既然有了儿子，那么就是有了后，是不是就不需要再招婿？那她至少也少了一大半的麻烦，这对于她想弄银子救娘亲的事情来说，就会方便的多，因为那样好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安排与谋划。
当然，这些事也要基于这女人怀中的孩子真是叶东明的才行。
叶老太爷看了雨璇一眼道：“关于这件事，她手里有你父的一封亲笔书信，言明如果是儿子的话就让她把孩子送回府中来，她说以前没有送来是因为不舍得孩子，也一直没有告知你父亲，如今是听说你父亲的身子十分不好……”
雨璇看着叶老太爷平静地道：“我想，还是打发人去请夫人过来吧。”
她一时间不是很清楚叶家老太爷的想法，但是听他的话音，却是承认了那个孩子是叶东明的庶子，只是您老人家这么想就这么想好了，干嘛还想拖自己下水？我就不给你这个机会！
雨璇再也没理会那女人，叶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也没有再让她坐下，她尴尬的站在那里抱着孩子，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可是雨璇现在压根儿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就算听到孩子的哭声她也没有多看女人一眼，叶家的事情当然要由叶家人来决定，她才不会多说出一个字呢。
“打架骂人的事情我在行，这个我真得不懂，不懂的就要少说少做，这是四婶教给我的。”雨璇末子又加上这么一句，把她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女人闻言身子微微一颤抬头看看雨璇，一脸的不可置信，不过只一眼她便低下了头，估计好怎么也没想到，叶家大姑娘会说出那番话来吧。
打架骂人？那可不应该是叶家姑娘会的东西，更不要说什么在行了。
叶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轻斥道：“雨璇，别乱说话……”她有些无奈地又添了一句，“你这样说话吓到她了，”随即又对那女人说道：“这孩子就是喜欢说些怪话。”
不过她也不没有过多纠缠于雨璇的话，只能看向老太爷，轻唤一声，“老爷。”
叶老太爷看了女人一眼道：“你不是我叶家人，按理说此时绝不应该让你入门见东明，或是见其夫人的，不过，如果那是东明的骨肉……”他长长的叹了一声：“倒也算是老天有眼。”
随后他站起身来道：“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吧。”
他说完还深深的看了雨璇一眼，才向门外行去。
雨璇微微的一愣后，忽然想起来一直叶家所说的认祖归宗。那么，她现在倒底算不算是叶家的大姑娘呢，如果不是的话，叶东明如今有了儿子，那她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因为叶老太爷的一眼，雨璇的心微微一突，这才意识到方才是自己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如果只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问题，叶老太爷夫妻何必如此郑重呢？
这关系着的，当然还是叶家大房的那些钱财。
雨璇看了那女人一眼，眉头微皱，她，真得只是来瞧叶东明的？倒不是说她不相信世上有好人，只是此人出现的也太巧了点儿。
就算她有所警觉，但是叶老太爷夫妻以叶东明的亲笔信为由而几乎是相信了这女人。
那她要如何应对还要看周氏的反应。
雨璇觉得周氏不会真得容忍下这个女人的，只要过不了周氏那一关，那她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次并没有去叶东明的房间，叶老太爷带着人直接去了大厅落座，女人抱着孩子脸色有点发白，嗯，看上去还有一点微红，也不知道是兴奋的还是紧张的，亦或是还知道她和她的孩子都有点见不得光。
周氏这次不得不过过来了，进门看到女人的时候也只是有些疑问，行过礼坐下后看向雨璇时，却看到她向自己眨了眨眼睛，她的心才忽然跳了一下，也一下子明白老太爷夫妻找自己为得就是这个妇人。
叶老夫人咳了几声看向老太爷，很显然她在周氏面前不像是在雨璇的面前那么放松。
她有点儿不想再开口说女人的身份，但叶老太爷却只是喝茶，压根就没有打算开口。
厅里静了下来却让周氏更是多看了女人两眼，站起来欠身道：“不知道唤儿媳有什么事情要吩咐？东明今天的情形似乎的点不好，刚才玉恒公子才给他灌了药，现在也就跟前两天一样而已。”她的话就是说，没有事情的话她就要回去照顾叶东明了。
叶老太爷终于咳了一声道：“那个，韦氏，你把信拿出来给大夫人看看。”
女人有些惶恐的看向周氏，咬了咬牙过去跪倒在周氏的脚下：“妾给夫人请安。”
她说着话把信掏出来递给周氏，一边又道：“妾只是想，不能总昧着良心做事，此时应该让孩子见见他的父亲。”
周氏木然的接过信去，盯着女人的脸儿好一会儿才道：“你是半荷吧？我记得你父亲就在我们庄子旁边的村里教书，你在我们庄子上帮过工？”
第82章 漂亮反击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周氏竟会认出她来，连连叩头道：“没想到夫人还记得妾，妾……”
“不用再说了。”周氏没有让她说下去，开口道：“我想你要说得都在这信里了吧？”她缓缓的打开了信。
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接连两次才把信纸打开，且打开时纸张发出些轻微的响声。
屋里静的很，那些许的响声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雨璇此时并没有什么想法，她只是看向叶家老太爷和老夫人，发现他们的脸色没有太大的变化。
才知道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叶家的人脸皮都厚着呢。
当年能把她娘亲赶出家门，如今又有什么是做不出来得？只要他们能得到好处，其它人的死活他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雨璇回头看了一眼周氏，却也并没有生出什么同情，更没有怜悯，因为她现在所经历的，比起当年她娘亲来还是要好的多。
至少，叶家的人还是当她是叶家大夫人，并没有要把她赶出去让她自生自灭，再说此时周氏的心态，她娘亲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尝过，而当时给她娘亲那般滋味的人就是周氏。
所不同的是，当时开口的不是周氏而是她那个没良的父亲罢了。
周氏越看信手越抖，一封短短的信她看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而手抖到最后雨璇敢打赌她是半个字也看不清楚了。
终于看完信了，周氏抬起头来看向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说道：“东明那里离不开人，儿媳还是过去照顾他吧。”说完她把信一收站起身来就走，对女人和她怀中的孩子没有说一个字。
叶老夫人闻言有些吃惊地道：“雅晴，我想有东明的信应该不假，此事我们需要从长计议，尤其是在眼下，东明有口不能言的时候，我们这些亲人万事就要替他多做考虑。”
雨璇震惊了，还真得没有想到叶老夫人会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这便得她不得不重新估计叶家人的自私与无耻。
她是真得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形容叶老夫人才好，这是在逼迫啊，实实的逼迫！不管她的话说得多么冠冕堂皇，也是直白的逼迫。
周氏收住脚步却没有回身淡淡一道：“东明的意思父亲和母亲都是清楚的，且有文书立下，有官府的大印、也有子方好友的作保，还有族长及族中几位长辈、老太爷和老夫人的亲笔画押，所以。”她说到这里加重了语气，“雨班就是东明唯一的子女。”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不可抑止的怒气，但每一个字还是说得清晰异常。
雨璇轻轻的叹口气，周氏虽然看上去柔弱但是性子并不是任人拿捏的那种，她不是包氏岂会任由叶家人欺辱？此时周氏如果退一步的话，等着她的肯定是退了一步又一步。
有了周氏在前面挡着，再听到周氏的话，雨璇马上想到叶东明所说的大房钱财的安排。
她心底一松的同时又不免皱眉，居然立下了文书，那这个女人和孩子的出现倒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了，但那个招赘的事情看来还是免不了，可是她也没有打算在叶府呆一辈子啊。
所以雨璇转了转眼珠后就低下了头，抱定看戏的主意绝对不开口说一个字，就让叶家人和周氏斗去好了，斗个两败俱伤那才真叫一个好呢。
那个韦氏半荷却在此时忽然膝行几步过去拉住了周氏的衣角哭道：“妾绝无他想，只是想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也免得……”
周氏低头看着她，喝道：“拿开你的，我嫌脏。”她的目光森然而且冰冷，相比起韦氏的低声求恳来说，就仿佛是个恶鬼般可怕，也就是这样，韦氏就越发显得可怜了。
雨璇看着韦氏抿了抿嘴唇，心里暗自思索，果然敢上叶家门的不是简单人物啊，瞧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低到尘土里的样子，啧，仿佛她才是那个受害的，仿佛她才是最无辜的，好手段啊好演技，这就是活脱脱一个投错了胎的影后啊。
韦氏怯怯的松开手，抱着孩子不住的磕头，因为有孩子也不过是弯弯腰，根本不可能以头触地什么的，嘴里不住肯求道：“夫人开恩，老爷对您是真心实意，万没有其它的意思，当初老爷只是一时醉酒……”此时此刻最不应该说的话是什么？嘿，这个韩氏还真不是只有两把刷子啊。
雨璇看着她布满哀求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幅求周氏原谅的恳切模样，真是见者生怜。
只是她真得不知道自己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吗，如此一刀又一刀的插在周氏的身上，还要补上一句“夫人，你要原谅我”？
雨璇觉得，如果现在自己处在周氏的位置上，她早就一脚把韦氏踢出去了，我让你装！
周氏却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晌，然后缓缓的转身看向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事情应该慎重些，不要让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把我们叶家的血脉弄脏了，仅有一封信不能算什么，东明现在口不言，可是能说的人多着呢。”
她顿了一下又看向韦氏，“当日的事情不可能只有子方和她知道吧？”
“谨慎的意思就是，就凭有子方的信孩子我们还是留下吧，如果是的话也算是给子方留下了香火，相信有雨璇这个长姐，还有我在，我们能够教养他。”周氏面无表情地说：“把孩子交给儿媳养吧，待到事情查清楚，真的呢我和雨璇一定会尽心，雨璇总是我们房的嫡长女，而她的孩子也会是我们大房的长子贤孙。”
“大房还能得一子，让其能对雨璇有所帮助，这也是老天有眼。”她说到这里停下来长长的吸了口气才问道：“老太爷和老夫人认为如何？”
雨璇听得差点张开嘴巴大叫一声“好”，这反击漂亮啊！没有骂一声，没有打一下，却句句击在要害上。
至于拖她下水，就如周氏所说的，她和雨璇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虽然雨璇并不赞同，但是现在来看有些时候的确如此。
第83章 不同的方式
韦氏的脸色终于变了，哀哀一道：“夫人，夫人，妾没有他想，只是想让他们父子见上一面，妾不能没有儿子。”
周氏看着她笑了笑，笑得无比森冷，“韦氏，你能带孩子来不就是为了东明嘛，如今东明也正好膝下有些虚，你一心为了东明岂会只顾自己开心呢？似云，还不把孩子接过来？”
周氏边说着话边抬头看向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摆事实出十二万分的诚意道：“老太爷和老夫人，您们说儿媳妇说得在不在理儿？”
她又看了看韦氏，幽幽地道：“万一不是真得也不会让人笑了去，查清楚总要时间的，这种事就是一般人家也会好好的访一访呢，何况是我们叶家。而且外人若是知道了，也会为我们叶家的仁善而称道，怎么说我们也是代她养了儿子嘛，在我们叶家当然不会亏了孩子。”
“如果孩子真是东明的，我当然会代他高兴，余生会为东明照顾这个儿子，使其长大后能如东明所愿，让其成为雨璇的助力，能让我和雨璇娘俩有个倚靠之人。”
她说完瞪一眼似云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挺机灵的，现在怎么磨磨蹭蹭的了，还不把孩子接过来，人家可是客人怎么好累到人家。”
接着周氏又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被人说一句我们叶府待客不周，岂不是我对不起东明，让东明的名声受损？”她直直迎视着叶老太爷的目光：“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其实周氏并不劭表面上的那么冷静，只听她说话说得飞快并且有着颤音就知道她现在怒极、也伤心至极，她的眼圈都微微的泛着红，可是她却没有放任他人的欺侮，而是狠狠的给予了反击。
雨璇看着也明白，自己做得并不错，只是方法远不如周氏这般漂亮。
但是她不是叶府长大的，两人年纪上也差了一大截，但观念却是出奇一至，对于欺负自己的人就要狠狠的打，打得他哭爹喊妈，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欺负人！
只是她们的方式不同，周氏的这个打，却不是用拳头，有时候抓住对方的痛脚，用言语猛烈的攻击，能让人感到疼痛，甚至是痛不可当的，比拳头有用得多。
嗯，她又学了一招。
雨璇轻轻的点头，径自拿起一块点心抛起，然后张嘴接住。自己这么聪明还这么好学，不应该奖励自己？因此她吃很开心，完全不顾四周看过来的目光，而且现在也不会有人有心思理会她呢。
果然就是如此，虽然对雨璇的举止各人有各人的想法，有不满、有生气，但是都只是看她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眼下当然是处理韦氏的事情比较重要。
韦氏的脸色已经雪白，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夏氏会有如此毒辣的手段。
让她把孩子交给周氏去养她放心吗？她肯定不会放心的。当然换作现在她是周氏，也不会对一个外室所出的孩子好好的照顾的，不掐死他已经是她的仁慈了，还指望她去疼爱那个孩子吗？
那当真要太阳打西边出来才行。
周氏盯着韦氏的眼睛静静地道：“莫不是，你不相信我？是东明的孩子，我岂会不好好的待他？你不相信我就是指我是蛇蝎心肠之人？那你还抱着孩子来叶府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你是心中有鬼根本不敢把孩子放到叶府来养，因为只要过一些日子你的谎话就会被揭穿，所以你才想要带着孩子一起离开？不然的话，以叶府的条件再相比你的处境，作为一个母亲来说，哪个不喜欢孩子能吃饱穿暖、能有个好的将来？”
“而你却宁肯他吃苦受罪也要把他带在身边，让他无父而只有母，被人骂私生子一辈子都无法抬起头来做人，连读书出仕都不可能！”，周氏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话一句比一句利，“你真得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嘛，你真得如你所说一心为东明和孩子着想吗？那你如此做，想过会让东明的名声受损，甚而连累到整个叶府、整个叶氏一族？！”
周氏的话让韩氏脸色更白了一分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她能怎么分辩？能说是想以孩子为进身阶，想在叶府谋一个容身之所，为自己找个好吃好喝的地方吗？
她不能说，因此只能听周氏说，可是越听她的心越往下沉。
从前她就认识周氏，而且也听说过周氏的为人处事，只有两个字：温和。
可是眼前这个把她逼到墙角、逼到无路可退的女子，会是那个温和的人？
是她看错了周氏？还是所有人都看错了周氏？
周氏盯着韦氏的眼睛继续道：“你，是想借这个孩子进叶府吧？”
她问是问了出来，却并不需要韦氏回答，而是抬起头来看向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淡声道：“这事儿就这么定下来吧。”她是大房的主母，不管是叶东明的妾还是叶东明的子女，都要听她的管教。
而且，叶东明的外室想要进叶府，也必须要得到周氏的首肯，只有她认可了，那个妾室才算是叶家的半个主子，不然那就叫做妾身未明，是个极为尴尬的存在，更不要说她的子女了。
但雨璇不同，雨璇是包氏所出，她是在周氏之前就生养的女儿，因此周氏才能勉强自己接受雨璇，却绝对无法容忍韦氏和那个小孩子的存在。
叶老太爷也没有想到周氏的回答会如刀锋一般，割伤的何止是韦氏一人，还有他和老妻的脸面。
他看了韦氏一眼，低咳两声，很想拿出几分公爹的威严，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儿，“儿媳所说有几分道理，但是你要注意你的言行，妇德之要便是不妒。”
叶老夫人早对周氏不能容人而心怀不满，此时也开口道：“一点容人之量也没有岂不叫人笑话，同样也是连累我们东明的名声。”显然，她和叶老太爷的话都有些偏袒韦氏。
第84章 吓唬
雨璇当然明白其中的不言之秘，韦氏和她的孩子要在叶府立足，必须要找到靠山才可以，但周氏绝非她的良枝。
而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却需要有一个人能代表大房，能名正言顺的取得大房的钱财，所以韦氏的儿子无疑是有这种可能的。
两方都是各有所需，就算现在他们还没有达成什么，相信不久之后就会的，否则叶老太爷夫妻为什么要维护韦氏和孩子。
就如周氏所说，那孩子就算是叶东明的，也不应该如此草率的认定，总要访查个清楚。
孩子是不是叶东明的其实并不重要，至少是眼下不重要，叶老太爷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孙子，所以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雨璇在心中冷笑几声，这就是叶府的人，这就是叶府人的行事方法了。
她自认并不是一个好人，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更是坑蒙拐骗偷无一不通，精是不敢说的，但是都沾染上了，可是她的这点小技量在叶府人面前简直不值不提。
她至少知道自己所为并不光彩，可是叶府人做着无耻之事还要弄得仿佛正大光明一般，真得让她感觉特别恶心。
韦氏真得个很聪明人，周氏听出了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的话外音，雨璇听了出来，她同样也听了出来，马上就转个身子跪拜在地上，对叶老夫人道：“妾没有见过世面，所虑所想并不周全，但绝无害人之意，不管是对夫人还是老爷，妾只有祟敬之意。”
“孩子是妾十月怀胎所出，就算知道如何做是对他好，可是妾就是狠不下那个心肠来，否则在他刚刚出生就会知会大老爷了。”
她哭得把脸放在孩子的身上，呜咽道：“妾、妾真得狠不下那个心肠来，如果让妾和孩子分开妾只有一死了。”
她看到了叶老夫人的眼神，膝行过来抱住雨璇求道：“大姑娘，你可怜可怜我们母子吧，这孩子可是你父亲的儿子，是你父亲唯一的根苗啊，没有娘的孩子很可怜的，大姑娘。”
雨璇看戏看得正上劲儿呢，想不到韦氏朝自己来了。
她心中暗笑，先是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叶老太爷，再看一眼仿佛自己什么也没做过的叶老夫人，咳了咳道：“以死相逼？你知道不知道死是个什么滋味的，对了，你想用哪种死法，我倒是知道几种的说给你听听如何？你要死我就送东风啊。”
见韦氏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雨璇挑了挑眉道：“那就先说说我最怕的一种，那就是饿死，饿的滋味你不知道吧，那可不是肚子空空的感觉，而是肚子开始发疼，好像肚子里已经打架了，没有吃得肚子里的家伙们开始你咬我、我咬你了，当你饿的头晕眼花，就能把自己的手看成一个热气腾腾的大饼子，就能把地上的砖头当成一个大馒头！”
“这个时候你最想的就是吃点东西，哪怕是喝口水，可是你已经没有力气了，饿得只能躺在床上，不对，说不定是躺在地上，啧，那个滋味儿可真不好受，而且在你死的时候，我告诉你，你肚子里已经没有完整的玩意儿了，都已经互相咬得变成一块又一块的碎肉。”
雨璇说着说着就捂起脸来，好像她真的看到了那饿死的惨状一样，颤抖着声音道：“所以，我想你还是用其它的办法吧，比如说用毒药，可以用砒霜什么的。对了，你家有老鼠吗？你见过老鼠吃了毒药死的样子没有，那可真是有意思极了。”
“老鼠一口把有毒的东西吞了下去，它吃饱就想睡啊，可是睡不了一会儿就坏事儿，它开始疼，疼的它开始扭来扭去，渐渐的小痛变大痛，大痛变得火烧火燎，痛得它满地打滚，不管地上有什么它都过去用力的撞，撞得自己一头是血还是要撞，撞得自己双眼爆开了还是要撞……”
“最后，它肚子里的东西都被毒化成了水流出来，也就蹬腿死了；时间也不久，自开始小疼到死也就折腾个把时辰，相比饿死要折腾个七八十来天滋味可好受多了，你说是吧？”
雨璇看着韦氏惨白的小脸，恶狠狠的在心里道：吓死你丫的，让你敢来拖姑奶奶下水。
“所以，最好的还是用刀子，你想这个多快啊……”她继续往下说，根本不管已经吓得两只大眼珠子要掉出来的韦氏。
雨璇本不想掺和到韦氏和叶府的事情，不管如何反正有周氏挡在前面呢，她何必出头做个坏人呢？可是没有想到韦氏却以为她个软的，或者说叶老夫人认为她是个好对付的，真当她是瞎子，没看见叶老夫人的那个眼神。
她到叶家根本不是来做什么叶大姑娘的，她只是想救出自己来娘亲来，因此她对叶府的事情就没有真正的上心。
至于叶东明是不是和韦氏有过什么，那个孩子是不是叶东明的与她何关？她只要能救出娘亲来马上就离开。
再说叶东明现在的事情和她娘亲、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应该伤神的人是周氏，雨璇甚至很庆幸现在要面对韦氏，面对叶府一家子的烂事的不是自己娘亲包氏，她最大的心思就是能不能在此事上捞到一些好处？可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主意还没有想好韦氏就把火引到了她的身上。
雨璇当然不是好欺负的，她也不会心慈手软，当然这也不是为了帮周氏，只因为叶老夫人和韦氏两个人不应该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对，周氏是韦氏和叶老夫人都要对付的人，而她也是要对会周氏的，只是她叶雨璇却不是谁手中的那杆枪。
“用刀子的话呢，举起来横在脖子上，然后眼睛一闭手上用力这么一划……”雨璇说着话已经站起来走到韦氏的身后，以手代刀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划了划。
吓得反应已经很慢的韦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就好像她真得被雨璇割伤了脖子一样。
叶老太爷皱眉道：“雨璇，你和你四婶学了……”
第85章 态度强硬
雨璇微笑地看着叶老太爷，那笑容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是啊，四婶说过做人要有成人之美，比如说妹妹喜欢我的小东西我就要送给她，比如说弟弟们喜欢我做的小玩意儿，我应该做几个送给他们……如今韦氏想要自杀，我这也是在成人之美啊。”
“祖父，祖母，你们不要着急，我还有几句话就说完了。”她说完对着叶老夫人也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的白牙来。
可是在叶老夫人的眼中，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雨璇的话，那一颗一颗白玉样的牙齿，在她的眼中就化成了利刃，看得她心惊肉跳。
而雨璇却对叶老夫人的反应一点也没有察觉，或者说她是察觉到了却不想理会。
因为她目前的对手是韦氏，所以她重新看向韦氏，看到她已经瘫软地坐在地上，却也只是微微一笑道：“只要一划你就可以如愿以偿，而不会有什么其它的痛苦。”
此时她的语气又一转道：“但是要注意几点：比如说你用力划脖子的时候一定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不然一个力气不够你割不深的话，那血就流了出来却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怎么说呢，你见过被人割了脖子的鸡吗？就像那样，血被放出来丢出去，还要挣扎好久才会死掉。挣扎多久就要看放血放的如何了。”雨璇努力地想着形容词，“你如果力气不够，那就等着血放尽吧。那滋味儿……嗯鸡被杀死前的情形一样。”
说着忍不住抱着手臂拌了抖，“那情形看着就痛苦。”她又是呲牙又是咧嘴的，就好像她真得品尝过濒死的感觉一样。
随即她看着韦氏雪白的脸，继续道：“这只是其一，还有其二呢，你一定要找一把锋利的刀子，要不然刀子钝了你就是用力也一下子割不深的，到时候就变成了钝刀子杀人……这个你要对自己有多大的恨，才会选把钝……”
“雨璇。”叶老太爷真得忍不住，如此可怕、如此血腥的事情，在雨璇的小嘴里吐出来却那么的自然，雨璇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兴致勃勃，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
说实话，就是他听到现在也是有些心惊胆战了，好吗，何况是韦氏这么个妇人了。
书生啊，他可是一个书生，就算年纪再大也只是个书生，从来没有进过厨房的他哪里杀过鸡呢？
可听到雨璇说起自杀头头是道不说，而且还提供了不少的法子，这让他感觉后背有一阵又一阵的凉风吹过。
雨璇答应一声，却还是笑盈盈地说：“这就好，祖父。还有一种就是上吊，你听过没有？”
她凑到韦氏面前问：“到时候要记得打个死结，这样不会掉下来。只是人挂上去死的时候肯定会憋气憋的难受吧？你憋过气没有，我可是试过的，真难受！然后死了之后你会是这个样子的。”
她伸出长长的舌头，还把眼睛瞪大翻的只有白眼珠子，两只胳膊抬起一点后却是软软的垂下去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好，辛”
韦氏吓得在捂起脸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她这次哭得情真意切，看样子这几天晚上是睡不好了。
雨璇有些无趣的把舌头收回去，在叶老太爷和叶老夫人的连声喝斥下，她还是很不满意的对韦氏说：“你倒底想不想死啊，我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给你出主意，你鬼叫个什么劲儿？如果不是看你可怜，我才懒得理你呢。”
说完她径自坐回去道：“想死的时候再来找我吧，其实我还有几个法子的，或许你可以挨个都试试，这样我就知道我听来的这些是不是真得了。”
韦氏膝行着后退两步，看也不敢看雨璇了，这个叶家的大姑娘是不是有毛病？
周氏淡淡的开了口道：“我倒是认为大姑娘的话有些道理呢，你要死要活的闹着，怎么我们大姑娘给你出了主意，你又不肯了呢？到我们叶府来折腾，也要想想清楚！”
接着她看了雨璇一眼清清淡淡一道：“你去看看父亲吧，如果万一他醒过来的话说不定有什么事情要交待你呢。”
“怎么说，你可是你父亲最为在意的长女，也是指定了要招婿继承家业的嫡女，可不是什么阿三阿四能够相比的。”她说完转身就走，当然没有忘掉让似云抱着韦氏的儿子。
叶老太爷轻咳了两声，为难地道：“儿媳，东明如今这个样子，有个……”
“真与假还要查个清楚明白，而且东明的话也已经交待清楚了。”周氏没有转身语气却极为冷硬，“还有，老夫人如果不知道老太爷应该很清楚，东明虽然因病而赋闲，可是他依然还是官身，养个外室对东明而言算什么，不必我来说吧？”
周氏说到这儿看了一眼韦氏，那眼神就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冷冷地道：“我们叶府能有今天，就是因为东明的功名在身，因为我父亲大人的照拂，有些人应该如何处理，相信老太爷和老夫人会有主意的。”她说完不再理会任何人，带着人就往外走。
雨璇当然不会留下来趟混水了，马上也行礼告退道：“祖父，祖母，我去给父亲请安了。”
多么好的借口啊，就算是叶老太爷夫妻也不能拦着自己不让她去看重病的父亲，雨璇头一次为叶东明的存在高兴。
叶老太爷夫妻对周氏的强硬当然极为不满，因为这已经是无礼了，因为这已经是犯了七出之条。
但是，他们能拿周氏如何？周氏的父亲可是康王府的人，虽然是旁支，却也算是王府的人，而且他本身也在朝为官，如果不是有周氏的父亲在，叶东明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叶府成为现在的模样。
不事翁姑或是忤逆之名，他们还真得不能扣到夏氏的头上去。
叶老太爷轻轻的一叹摇摇头，只能说是错看了周氏，平日里那个娇怯而凡事都让儿子做主的妇人，如今怎么如此的有主意且性子执拗的让人着恼呢？
第86章 大谎话
雨璇离开后想回自己的住处，她并不想和周氏走一路，也不想去看叶东明，现在他就是死了也不关她的事儿。
周氏却在前面站定等着她，雨璇只得无奈的走过去道：“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我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她把话说得很明白，自己是不可能会和周氏一起对付韦氏的。
周氏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倒真是坦白，比起叶家的这些人来……”
她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看一眼似云怀中的孩子，眼中闪过了厌恶，却是淡淡地道：“现在事情你还看不出来么，叶家的人肯定会向我证实这个孩子是叶东明的骨肉。”
她提到叶东明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的冷了几分，“你跟我是绑在一起的，我已经说过，在叶府不会害你的人唯有我，你还不相信么？”
雨璇看着她挑眉道：“你会不会害我这事儿还真不太好说，不过有一样你也没有说给我听，你，也不会任我接管叶家大房的一切，你只是要我活着，如同一只吃了就睡、睡了就吃的猪一样活着就好。”
周氏的眼睛猛得一缩，眼中闪过一抹厉色，“雨璇你……”
雨璇笑了笑，从她身边绕过，歪着头道：“你自己也说过了，我是个坦白的人嘛，怎么好意思有话藏着掖着呢？我们之间就算眼下不是仇人也不能算是朋友，你叫我怎么能相信你？”
说着又轻笑道：“倒是你现在好像非我不可，不然你要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嗯？”最后一个字拖得极重极长。
她回到周氏的身边转了转，又看着周氏的眼睛轻轻的说：“合作并不是不可能，至少眼下是可行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再说以后的，是不是？但，你要拿出你的诚意来给我看，不能打动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如你所愿。”
周氏的眉头微微一皱，不赞同地道：“你不要忘了，如果叶家人认可了这个孩子的身份，那他就是叶东明唯一的男丁！”
雨璇听了，仍旧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无所谓的声音传入周氏耳中，“那又怎么样？”
这些人恐怕都不知道，她要的始终不是叶东明的一切，她只是要借叶府的势而已。
所以周氏想以此来要胁她还真是大错特错了。
钱，雨璇当然是爱的，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人会不爱，就是叶家的这些人不也是为了那点钱争得头破血流吗？而且她也相信，当自己离开叶府之时肯定不会空手，最主要的是，相对钱而言，自由的吸引力对雨璇更大一些。
在叶府让她做个束手束脚、说话走路都按规矩来的大姑娘，哪有在外面自己自由自在地生活来得开心？
她已经开始想念她和韦东风一起的日子，虽然会挨饿、虽然会受冻、有时甚至还会有一此不大不小的危险，但是她就是想要那样无所顾忌，随心所欲的日子。
周氏显然没有想到雨璇会答她一句“那又怎么样？”一愣之后，雨璇便走得远了些，追上去她是万万不肯的，扬声唤住也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看着雨璇远去的身影，周氏的眉头皱得紧了起来。
雨璇其人和叶东明所说压根不同，根本就不是个柔弱任人拿捏的性子，但是周氏也没有太过失望。
因为雨璇如果真得如同叶东明所说，那等于叶府所有的压力都要压在她的身上，就算以后有侄儿入赘过来做个倚靠，但是内宅之事他一个赘婿能说能做得有多少？
反而雨璇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会成为她的助力，凡事上都不会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因此当她发觉到雨璇的聪明的明候，也没有做出针对她的事情来。
但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雨璇。
能打动雨璇的是什么？
周氏转过身去的时候冷冷的一笑，包氏吗？那是不可能的，她让雨璇入府，要和好确认母女关系为得是什么，可不是为了雨璇和包氏娘俩的幸福生活。
包氏入了京对她而言真得没有什么好处，而不可知的坏处那就防不胜防了。
再说，她也真得不想见到包氏，不想和包氏分享丈夫的她，又怎么会和包氏分享一个女儿呢？
可是她却忘了一点，雨璇本就是包氏的女儿，自始至终都是她在抢别人的女儿！
这一点是肯定行不通的，周氏抬头疾走，她相信只要过一段时间雨璇就会明白，不会再折腾了，一个小姑娘家，心系生母很正常，当她发现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不是她能做到的，到时候自然会低头，会妥协，会退让。
让周氏为难的反而是带在身边的这个小男娃，接到手中也是烫手的山芋啊，养个不好到时候铁定也是个埋怨，但要养的白白胖胖她怎么能咽得下去这口气？
如果叶东明早早对她说纳妾什么的，她也不是那不容人的性子，只要叶东明肯说，在她两度有孕的时候当然会同意的。
但是叶东明一直对她什么来着？哦对了，是说什么心中放不下旁人。
呵呵，周氏冷笑，还真是放不下旁人，因为只能放得下韦氏啊。
周氏的头一阵一阵的疼，一阵一阵的晕，但是她强制自己要面无表情，一定要面无表情，因为整个叶府的人都在等着看她落泪吧，等着看她发狂吧，等着看她要死要活吧？
不，应该说是巴不得她能一死了之，最好能死在池子方的前头，这么一来大房的钱财也就不必算计，全都是他们的了。
周氏努力的挺立自己的脊梁，克制着自己的步子，不会迈得太大也不会走得太急，就像平常一样一步不多一步不少的向她和叶东明的院子走去。
曾经那个院子几乎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切，可是现在只是她的笑话。
叶东明对她说了多么大的谎言？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叶东明的，但是她能看得出来韦氏所说并非没有其事，就如她对叶老太爷所说，韦氏和叶东明的事情不可能没有人知道，叶东明如果不是和韦氏有过一段，哪里来得今天？
第87章 心火旺
对于周氏来说，发现叶东明看上的不是她的人，也不是她的心，更不是她的情意，只是她的父亲、她的家族，才是最伤她的心。
曾经不纳妾不要通房的誓言，天天对着她说什么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的鬼话，要的也不过是她回去对自己爹娘多说叶东明的好话，不过是要她让自己的父亲帮他飞黄腾达。
就算是后来叶东明的身子有病不能再出仕，他依然还是利用自己、利用自己父亲与自己娘家的势力，赚来了大把大把的银子。
所有的一切只因为她姓周，是康王府的旁支，且还是大礼寺少卿的嫡女，叶东明看上的就是大理寺少卿的嫡女，康王府的旁支，至于这个嫡女是不是她，是什么性子、甚至是长的怎么样其实都无关紧要。
周氏此时的心就如同是寒风吹拂的花儿一样，没有了花房的温暖与保护，裂成一瓣又一瓣随风落在地上，落在地上并不是可怜的、也不是可惜的，最为可惜可怜的是没有人会在意。
而且她还没有人可以诉说。
回家去对自己父母说吗？让自己的父母担忧，让自己的兄弟姐妹或是可怜或是同情吗？多年来她活在一个谎言里，她的父母、她的家人都活在这个谎言里，如今她真得无法把这个谎言在家人面前揭破。
不是为了叶东明，也不是为了叶府，是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父母和疼爱她的人。
路，是她自己选的，当然就要一直走下去。
如果，如果当初她能看透叶东明是个怎么样的人，也就不会有今天吧？可惜这世上什么果子都有，唯独没有如果。
一朵雪花飘了下来，落在了她的衣袖上，看一眼那霎间就融化而消失的雪花，她忽然想起来，当年叶东明奔到自己面前，告诉她他已经成为自由人，再也没有妻室儿女时，那一天也下起了雪。
是那几年里难得一见的大雪，那年的冬天她和叶东明在暖阁里赏雪赏梅……，其实赏得只是她自以为是的情。现在想一想，在她和叶东明高高兴兴的时候，那个包氏和雨璇是什么样的心情？
抬头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周氏的心里滑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呢？
没有人能回答她，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因为她无法问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回答她。
雨璇回到房里后，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就瞳自高兴，终于也让周氏尝到当年自己娘亲所尝到的杜闲了，不过这只是一点儿，只是一个开始，她借支慢慢看着周氏忍受叶东明给她带来的葳果，她一定会睁大眼睛好好的瞧着的。
这叫什么，这就叫现世报！
春佻送饭菜进来的时候，看到雨璇正呆呆地坐在床边，还以为她在替周氏难过，也在替自己的未来担忧，便上前劝道：
“大姑娘，无论如何，您是大老爷和夫人都认可了的大房嫡长女，就算韦氏的孩子真是大老爷的，也不过是个庶子，我朝嫡庶向来分明，例来没有庶子继承家业的道理，何况夫人也说了，那孩子是不是大老爷的还不一定……”
“不一定吗？”雨璇冷哼道：“如果有些人要他是，他不是也是，如果不需用要他，那么他是也不是。”
“什么是和不是？”春桃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大姑娘您把奴婢的脑袋绕糊涂了。”
“你不必想通，我也只是说着玩的。”雨璇收了脸上的表情，把目光放到送过来的饭菜上，“让我来看看今天又有什么好吃的？翠湖居的烤鸭，好几天没吃到了，真的有些想念啊。”
说着再不同春桃讨论什么事情，而是心情大好的吃了起来。
本来嘛，她有什么理由心情不好，周氏、韦氏和叶东明之间的事关她什么事，现在她反倒觉得他们叶府越乱，她就越高兴，连带着晚饭都多吃了一小碗的米饭。
饭后，仍旧由春杏伺侯雨璇洗漱完毕，两个丫鬟才退下，因为雨璇到如今也没习惯有丫鬟在外间值夜，所以春桃和春杏都睡在雨璇的隔壁耳房里。
夜里，雨璇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觉，她知道自己白天把韦氏吓得够呛，如今的她可能连人都不敢离开呢。
至于说周氏，雨璇笑了笑，可能今夜对她来说也是个不眠之夜，毕竟一天之内，叶东明为她编织起来的爱情破灭了，而且她的一双孩儿又先后死在叶家人手中。
现在她若还能善待那个疑似叶东明的私生子的话，她就不会是那个当年从自己娘亲身边抢走叶东明的女人了。
当然她也知道，这种事情不能只怪周氏一人，可是要不是周氏的掺和，那个本该身为她父样的叶东明又怎么会抛妻弃女，所以她一点也不同情周氏，她今天所受的一切还不及娘亲包氏这些年来所受的万分之一。
“怎么，睡不着？”正在雨璇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男子的声音带着调侃出现在她房中。
借着月光，雨璇看见楚玉恒一脸戏谑地出现在自己房中，她气呼呼地坐起来道：“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这么喜欢半夜三更闯进女子的闺房，你有这个癖好你爹娘知道吗？”
楚玉恒眉头紧皱，“大冷天的，你心火那么旺干嘛？是不是因为你爹突然又冒出一个儿子来，你担心自己不能再继承叶家大房的钱财了？”
“嗤，叶东明多个儿子跟我有什么关系。”雨璇嗤笑道：“反正我也不是冲着他来的。”
“可是难道你不是冲着他的钱来的吗？”楚玉恒不明白了，“有了叶府的钱，你才能把你娘救出洪家那个火坑不是？”
“说到斧正，上次你有没有把钱交给我娘？那可是我娘的救命钱。”雨璇想起这点立即穿鞋下床，翻出衣柜里的一个小盒子道：“上次是你帮我垫付的钱，现在我有钱了可以还你了，给这里是三十两。”
虽说她很主动地把银子递到楚玉恒的眼前，一双眼睛却像看情人般的依依不舍。
第88章 请客
她的这副样子让楚玉恒看了不由得心情大好，忍不住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小傻瓜。”却并没有接银子，“先放你那儿存着吧。”
听他说得那么无所谓，雨璇也不再推托，麻利的收好银子，“你不来给周，嗯，大夫人作主吗？”
“作什么主？”楚玉恒翻了个白眼道：“路是她自己选的，所有的后果都要她一个人承担，难道你是在同情她？”
“当然不是。”雨璇立即反驳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她是识文断字的人，当然比我更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没想到你那么恨她，是因为她抢了你娘亲的相公？”
雨璇摇头，实事求是地道：“在这件事上，我并不十分怪她，至少在这件事上叶东明也得负一半的责任，我就是觉得她想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头人的这个想法太过卑劣，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算计自己的人，我当然也是。”
“小丫头的思想倒是蛮奇特的。”楚玉恒说着又想去弹雨璇的额头，被她灵巧地一闪躲开了，“你别老是弹人家额头，男女授受不清。”
“呵呵既然都搬出这一条来了，我再不走的话，是不是会被你揍。”楚玉恒说完这句话已经闪身进了夜夜中，哪怕今晚有月光，雨璇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雨璇走到窗前，恨恨地把窗关上，“楚玉恒别叫我再看到你。”
第二天一大早，雨璇才睡下不久，就听春桃跟一个小丫头在说什么，雨璇揉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唤了一声，“春桃。”
“姑娘醒了啊？”春桃一脸是笑地走进来。
“你在和谁说话，说得那么起劲。”雨璇一边打哈欠一边问。
“回姑娘，是一个小丫头。”说着她摊开手掌，那里放着一朵堆纱花儿，虽然小但很精致，“那小丫头说是来送口信的，她给了我这个。”
雨璇点点头道：“你收好吧，让她进来。”
小丫头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姑娘，大姑娘，我们府中客人韦氏夫人说请姑娘过去尝尝她的手艺，韦氏夫人亲自下厨弄几样早点。”
雨璇正接过春杏递过来的帕子要擦脸，听了这话顿了顿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你来我这里送口信之前是不是去回过了老夫人？”
在雨璇问小丫头的时候，春兰正在向叶老夫人进言，“老夫人，关于韦氏的主意，奴婢认为……”
“春兰，你一向不是个多嘴的。”叶老夫人打断她道。
“是，奴婢逾规了。”春兰忙跪下请罪。
叶老夫人摇头道：“这件事就不必提了，你认为什么没有用，我认为什么也没有用，就随她去折腾吧，昨日把她也吓得够呛，难得她今早还能起得来。”
说罢顿了一下又道：“雨璇昨晚的胃口怎么样？”
“回老夫人，大姑娘的胃口一向很好，昨儿因为有翠湖居的烤鸭，还多用了一小碗饭呢。”春兰打听得很清楚。
“哦，她倒是个能吃能睡的。”叶老夫人嘀咕了一声，“好了，这事儿老太爷已经有了主意，就照他的主意去做吧，莫要让人说我这个做母亲的狠心。”
不过她还是看向春兰问道：“祖宅那边不是来信了嘛，可查到什么了？”
春兰压低了声音回道：“那边说月月都把银子送到洪家，对于大姑娘的事情知道不多，因为洪家并不让他们见大姑娘，而且从前他们也不便见大姑娘的，说那是大老爷的吩咐。”说完她的头垂得有些低。
叶老夫人皱起眉头来，想了想道：“嗯，今儿你去伺候大姑娘净身，看看她身上的伤疤倒底是怎么回事儿。雨璇，可真是有点小心眼儿的。”
这边雨璇稍做梳洗就去了韦氏所住的客院，还没有敲门就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气，极淡却很诱人。
春杏抽抽鼻子道：“想不到她会这么好的厨艺。”
雨璇想到***里的一位红牌姑娘的话：女人想要牵住男人的心，并不能只靠皮相，必须要几分真本事，比如操的一手好琴，或是舞艺惊世，或是吟诗能让书生们叹服。
不过，就算没有这些也不是没有了出路，还有最好入手的，且每个女子都可以做到的，但是却要下很大功夫才能精通的厨艺。
不管是琴、舞、诗等等，都是由眼、耳而入心，而厨艺却是由眼、鼻、嘴而入心，只要技艺独到，可以达到技惊四座的程度，厨艺同样可以让男人每天都会想着你：至少，也会想着你的手艺。
雨璇从前就觉得这位红牌不简单，现在嗅到了这股香气就更觉得那位红牌不简单了，也怪不得人家会成为红牌。
而能入得了叶东明眼的女子也不简单啊。
门被打开，婆子一脸的笑：“是大姑娘吧？我们……”
“什么我们，哪个和你们我们？”春杏抢先一步上前把门大大的推开，然后甩了甩帕子道：“不要挡了我们姑娘的路。”
婆子有些讪讪的退到一旁，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说：“我不是下人，我是韦小娘子的娘亲。”
雨璇看了一眼婆子道：“有劳了。”
只这么一句就打发了她，因为李氏教过雨璇，贵人就要少言，你说得越少那些下人们、或是地位不如你的人，就会越心慌越不知所措，她们一慌，你的心自然就定了。
李氏教得很对，那婆子对雨璇的回答当然是不满的，可是更多出来的却是敬畏，对叶家大姑娘这四个字代表的身份有种不可攀的感觉。
韦氏在小厨房的门口探出头来，笑道：“多谢大姑娘能赏脸。”
雨璇看看她道：“本来我是不想在这里用饭的，不过现在我改变心意了。可要等多久？”
她看韦氏的目光平静的很，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这也是四婶李氏教过她的，最好的掩饰就是面无表情，不要让人看出你心里的想法才是对你最为有利的。
不管面对任何人，还是面对任何事的时候，不让人知道你的心在想些什么，都会无形之中给对方压力，给自己争取一些有利的东西，比如时间。
第89章 嫡庶之别
韦氏用围裙擦了擦手，不卑不亢的伸手相让道：“已经备好了几样点心，大姑娘请先坐下吃点，汤马上就好，其它的菜已经做好了，马上就可以摆桌。”
雨璇微微点头道：“有劳。”便直接向正厅走去，而不是韦氏相让的偏厅。
四嫂李氏告诉过雨璇，她是叶家嫡出的长女，身份尊贵的可不是那些庶女可以相比的，就连名字在叶家也是有讲究的，嫡出的女儿家都是以玉为名，而庶女的名字却不再是美玉。
叶家嫡出的姑娘算上雨璇是三个人：璇这个字的含义是美玉，三姑娘的琼与九姑娘琦也都是指美玉。
而庶出的姑娘有五位之多，就算是在二房中最为受宠的姨娘所出，最得池二老爷欢心的二姑娘的名字珊，也只是指珊瑚而已，并不是玉。
珊瑚再贵重也不及玉。
而像四姑娘的婉和五姑娘的妍，一听就不是嫡出姑娘，虽然取的都是及温婉好听的字，可在嫡女的名字面前却是立见高下。
至于其他几位姑娘，也一律以女字为名，虽然都是极好的字，可在叶家，只有嫡出的姑娘可以用寓意美玉的字。
李氏对雨璇说过，她是有资格进正厅的人，有资格进正门的人，因为她是叶家的嫡女。
而雨璇也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绝对不可以轻贱自己，尤其是在身份不如自己的人面前，那样会让他们认为你并不尊贵，会生出轻慢之心来，更甚者还会以为你好欺负。
所以雨璇不想委屈自己去偏厅，就算那里摆好了点心饭菜又如何？
韦氏如果真心想要请她吃饭，那就再把食物挪过来，反正需要麻烦的人又不是她叶雨璇，她才不会在乎会不会有人累到呢。
韦氏的目光一闪连忙跟上几步道：“大姑娘不要往心里去，我一进叶府就面对各种的疑心，做事不敢错一点儿却还是被人指点来指点去，所以才会小心为上把点心摆在了偏厅上，我是不能够使用正厅的人，可是大姑娘身份尊贵……”
“这里宽敞。”雨璇面无表情地打断了她的嗦，“我就喜欢宽大的地方。”
她四处看了看就坐到了主位上，语气如常地说：“动起来也方便，不会束手束脚的，能打个痛快。”
一进门就一副大家闺秀模样的雨璇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后让韦氏和其母呆了呆，对视一眼却不好发问，行礼后去偏厅拿东西了。
春杏撇撇嘴道：“姑娘真应该一人赏她们一脚的，她们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敢对姑娘生出轻慢之心来，真以为姑娘你是个好骗的小孩呢。”
雨璇却是微微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的话失了叶家的体面呢。”
春杏微微一窒看看雨璇，再摸摸自己的头道：“姑娘不说，一时间我倒真得没有想起来。”
韦氏回来的时候，春杏已经闭了嘴巴，却并没有上前帮忙，只管看着韦氏和其母忙里忙外。
然而，在韦氏忙完要坐下的时候，春杏却把雨璇身边的椅推了推道：“这么大的桌坐哪里不行？我们姑娘不喜欢有人坐到身边。”
韦氏看看雨璇，见她并不斥责自己的丫头也只能忍下，坐到了下首处笑道：“大姑娘，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她刚刚的一番话没有看出雨璇的心思来，现在她在想怎么再次开口。
春杏每样菜都挟了一些到雨璇的面前，雨璇低下头就吃，春杏挟什么，一放下雨璇就放进嘴巴里，那吃饭的速度让韦氏和其母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都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雨璇却不管韦氏和其母想什么，伸手不客气地又点了几样，“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她点了有七八样儿：“都拿过来吧。”
韦氏做的饭菜的确味道极好，雨璇差点要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但是就如同***的饭菜一样，数量都极少。韦氏的厨艺极好，这也是一种骄傲的资本，有资格让她动手的人哪一个不是文质彬彬？
可是雨璇就是例外的一个，她是盘到就菜净，就好像呼吸间就把饭菜都倒进了肚里，让韦氏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哪里是一位大家姑娘用饭的样子，明明是外面粗鄙的农家汉子在牛嚼牡丹啊。
雨璇放下了筷笑着问道：“你们怎么不吃，还是已经吃过了？”
她又看一看桌上十盘九空的狼籍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继续道：“也是，只够一个人的份量。好吧，虽然只吃了六七分饱，不过四嫂说过不能吃得过饱，对身不好，你有事儿找我就直说吧，不说我可就要走了。”
她并不是开玩笑的，一面说着话一面擦干净了手，瞧着韦氏的眼睛就要站起身来。
韦氏终于反应过来，她对于雨璇是完全的看不透了，说是大家闺秀吧，可是吃饭的样就像是饿鬼投胎，可再看她的言行却透着一股尊贵气儿，可不是小家小户能养出来的。
但她也是个聪明的，当即看着雨璇的眼睛问道：“大姑娘，您在池府的日不好过吧？”
其实韦氏并不想直来直去，可是现在被雨璇完完全全的打乱了计划。
首先雨璇根本不像她所想的那样，不是一个在小家小户长大的、没有多少心计的小姑娘，而且也完全没有半点的畏缩，仿佛叶府的一切不曾给她半点压力。
要知道她自打进了叶府就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因为这里的一切都给她好大的压力，让她束手束脚的有点放不开。
她知道，那因为叶府的人让她自愧不如，她才会有那种感觉，可是同为外来者的雨璇却显得很自在，非常的自在。
这让她很不能理解。
接下来雨璇说话做事都很有几分叶家人尊贵的模样，让她有些捉摸不透雨璇的出身了。
她甚至怀疑可能是她探听有错。
可是接下来那句话却让她有点胆战心惊，怎么听着都有种街头混混的味道。
她也说不清楚，可是感觉上就是相像，而且并不是平常装出来吓人的那种，而是真正的在街头上敢和人拼砖头的人！
第90章 谋算
但，对面坐的却是个半大的姑娘家。
接下来她的两次试探都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
首先是雨璇自顾自的往正厅而来，让她很有些想不到；接下来她撩拨的话更是没有得到雨璇的回应，反而她吃完就要走，那干净利落的动作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
如果她不直说的话，这位叶大姑娘不会再浪费一点点的时间。
可是雨璇听完韦氏的话，却看也不看她，把手一挥道：“走吧，春杏，回去你记得给厨房里说一声，让她们给我准备核桃酥，我喜欢那个点心。”
韦氏没有想到自己的话并没有让雨璇满意，马上站起来相拦道：“大姑娘，我是诚心诚意请你过来说几句掏心窝的话。”
雨璇终于看向她，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道：“是吗，我可没有看出来，我说过了，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我，不喜欢。”
她挥了挥自己的拳头：“我这人喜欢直来直去，你以后就会明白。”
韦氏心道，还不够直接吗？好吧。可能是自己太习惯于迂回，吸了口气才道：“大姑娘，您在叶府无人相帮，而被叶大夫人压了一头，我也一样。”
雨璇这才笑了，“这才对嘛，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好吗？”也没有坐下就是拿眼瞧着韦氏道：“那么接下来呢？”
韦氏第一次遇上雨璇这种人，就好像遇到了街上的无赖混混一样，让她根本无力还击只能乖乖的听他的话。
虽然她知道雨璇不会真像混混一样打她，可是却会转身走人，而她在叶府真得需要一个人做伙伴。
“大姑娘，我们可以联手对抗大夫人……”韦氏的语气里带上了热切，因为这是她的机会，她可以荣华富贵的机会。可以逃开从前一切的机会，可以过上呼奴唤婢、前呼后拥日的机会。
然而雨璇却把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浇到她头上，“我们可以联手对付大夫人，让她算盘全落空，然后你就可以让你的儿子成为大房的独苗，到时候坐拥大房的一切。
这，于我有什么好处？至少我跟着大夫人，还我会是大房的主子，等到大夫人归天，大房的一切都是我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韦氏的目光闪了闪，她没有想到雨璇年纪虽小，却这么地难对付，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大姑娘，入赘的事情非你所愿吧，到时候大房里你真得是主吗？可是我们母不同啊，我们母子要仰仗大姑娘的地方太多了，而且我们母子不是要做二房的主子，只想谋一席之地。”
“儿子认祖归宗只是为了让大老爷能有后，我们母子并不是想和大姑娘争什么，不过就是要求一口饭、一间房罢了。”她看着雨璇眼中全是悲伤，“而大夫人却是不肯容下我们母子的，或者说要让我们母子生生分离。”
“大姑娘，我们只要联手，您就可以找个可自己心意的郎君，在叶家大房里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子，而我们母子就全靠大姑娘给做主了。”她说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那模样可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要多无助就有多无助。
只可惜这一套用在雨璇的身上显然是浪费功夫，因为比起骗人的把戏来雨璇人小却已经是祖宗级的人物。
她笑了笑道：“指望着我来打头阵，指望着我成为你手中的一杆枪？恐怕你要失望了，你为了你自己和你儿子有和大夫人拼个死活的必要，可是我没有。
再说，我如果和大夫人在一起的话，总比和你在一起得到的好处要多上很多。“
“你不要开口。”雨璇轻轻摆了摆手阻止韦氏想再开口的意图，淡淡的道：“不要以为你的打算我想不透，就算你们母子眼下只是求个容身之处、求个温饱而已，可是以后富贵就在眼前，谁能保证人不眼红？”
韦氏着急道：“大姑娘，到时您是我们母的恩人……”
“恩人？”雨璇有种大笑的冲动，最终还是记起李氏的教导来没有笑出来，“我告诉你啊，从前的时候我只要得到一文钱就很满足，因为可以换来一个杂粮馒头裹腹，可是当我真的得到一文钱的时候，我想得便不只是黑乎乎的杂面馒头了，而是想要吃上一个白面馒头，哪怕是半个。”
“不管是隔夜的还是刚出锅的，只要是馒头就可以，包子却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在我能吃上馒头的时候，我便对包子有了想法，而且几文钱也不再放在我的眼中，我想要的变成了银！”
雨璇看着韦氏很认真的说：“人都是贪婪的，因为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就像我一样，我想让我关心的人吃的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穿得暖一点儿、再暖一点儿，于是我的想法就在得到满足后不断的改变，心也就越来越大。”
“而且你不要骗我，你想要的并不只是一席之地，在你的眼中、在你母亲的眼中我能看出来，我虽然是个孩，却并不那么好骗。”
雨璇说完就向外走，边走边说：“我来除了想听听你说些什么外，就是想告诉你一句话。”
她没有停下脚步，可是话说得极为有力和清楚，“你要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不要再拉扯上我，明白吗？我不是你的友人也不是你的仇敌，但是我不介意成为你的仇敌，这全看你的所为。”
大夫人和韦氏的烂帐她才懒得管呢，更不要趟她们之间的混水。
而且她们两个人斗起来的话，雨璇认为对自己有好处啊，大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盯着自己，她可以得到很多的便利。
韦氏看着雨璇走出去没有再说一个字，直到她的身影要看不到了，其母急得推她一把：“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然又如何？”韦氏站起来又坐下苦笑道：“她并不是我们想像中的半大孩，并不是那么好付。你没有听到嘛，她看得何其通透，在叶府我们不能树太多的仇敌，至少眼下是不成的，好在她不帮我们也不会帮那个大夫人。”
其母却跺脚道：“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一个小孩能想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