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呐喊！
其实这些残兵也知道，只是他们想尽力的争取一下，上层之间的斗争他们不知道，他们能凭借的只是一腔血勇。
“冯大哥？”
残兵们一起齐刷刷的抬头看着冯锷，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冯锷突然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他们陌生的模样。
“别说了，以后你们就知道了！”冯锷叹息着，他倒不是因为自己恢复军校毕业生的身份而放弃了是非黑白，而是他知道，高层的利益交换永远不是他们这些底层小兵能明白的。
“冯锷，好好养伤，你前途无量！”
梅春华微笑着看着这个经历了战火熏陶的罪兵，如果能一直活下去，在战火纷纷的战场上一直拥有好运的话，就凭他这脑袋瓜子和黄埔学生的身份，能很快的混上校官。
“好了，你们一路保重吧！我就不送了，鬼子一直在进攻，我们还要连夜赶回去布置防线。”
梅春华挥挥手，示意民夫过来搬运这些躺在担架上的残兵，而这个时候，三个残兵无声的流泪，根本不看他们一向佩服的冯锷，眼睛望着惨白的月亮，任凭民夫的折腾，随着担架的抖动，离开了野战医院。
“哎！”
冯锷苦笑着，他知道这几个残兵想不明白之前是不会原谅他了，他正想着怎么给这些弟兄们解释。
南京是国民政府的首都，这里鱼龙混杂，高官、富商、地痞、黑帮等等各种势力交叉纵横，前线后送的伤兵并没有在南京城里，而是安置在靠着长江边的一个个小镇上，几万的伤兵在南京周围接受医治，每天都有因为伤口发炎的士兵死亡，然后被埋葬在南京周围的土地中。
在伤兵中，一个连、一个营或者是一个团的士兵往往被安置在一起，冯锷的形象随着伤兵的口**谈，逐渐的在敢死营弟兄的脑海中变的伟大，特别是他们前一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就摆脱了罪兵的身份之后。
“以后劳资这条命就是冯锷的了，他就是我的长官，其余的劳资谁都不服！”
一个胳膊掉在脖子上的士兵叫嚷着，朝着远方的冯锷表达着感谢。
“那用你说，要是谁敢当白眼狼，劳资第一个不放过他。”
“听说淞沪战场很惨，希望敢死营的弟兄能多活一点，老天保佑，冯大哥千万别受伤！”
……
伤兵在运输途中，这些不能动的伤兵只有任人摆布，接受着所有的摇晃以及意外摔落，好在上火车之前，队伍中一直有护士和医生随行，对于这些很大机会重新踏上战场的伤兵，野战医院是足够重视的。
“嘟嘟……”
在一片嘈杂中，冯锷被送上了火车，车厢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堆放着伤兵，除了有一条堪堪供人通过的过道之外，简陋的车厢里面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
淞沪会战爆发以来，沪宁线最忙乱的时间就变成了晚上，不停的火车在南京和上海之间来来往往，运送着前线急需的各种物资。
上海到南京，按照平常的速度要十个小时，这个时候一切服务于战争，火车的运行时间强行被缩短到了七个小时，一切不必要的停靠都被取消，只为了更加高效。
“叮框、叮框、叮框……”
随着火车喷涂出浓密的黑烟，火车在月光中疯狂的奔驰，伤兵没事就可以睡觉，心灵刚刚再度受伤，一肚子委屈没处发泄的残兵反而睡不着了，在杂乱的车厢中开始交谈，讥讽着冯锷。
“我说，你们别没完没了好不？真以为劳资贪图这个什么狗屎一样的军校毕业生身份？劳资真要是怕死，会把人头让给你们？要不是劳资，你们他吗一个个的早就死了，而且还的背负罪名死掉，我？恐怕早就摆脱罪兵了！”
冯锷实在受不了在耳边的嗡嗡声了，干脆在车厢里面跟着这三个残兵开撕，
“谁也没有求着你让给我们，赵连长是无辜的啊！你再怎么大公无私，也不能拿赵连长的命来换吧！明明是被黑狗皮弄死的，怎么连凶手都没了？赵连长的仇呢？怎么报？我们找谁报？”
一连的残兵流着泪，哭泣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旅长刚刚说过的话你们没明白吗？这是中国和日本之间的国战，国家的利益大于个人的仇恨！现在我们跟日本鬼子之间的战争，不是以前国内的军阀混战了，不是抢地盘！鬼子是怀着亡国灭种的目的来的，我们整个中国现在都不得不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在这个时候，就连委员长都放弃了党派之争，国共合作，一起抗战。用通俗的话讲，那就是关起门来，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兄弟之间再怎么打，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鬼子呢？鬼子就是闯进我们整个大家庭的豺狼，你见过兔子和豺狼和平共处的吗？”
“国共两党之间的仇怨有多大？**有多少人被国民政府秘密逮捕杀害的？有多少红军尸骨无存？你们的冤屈有**领导的红军大吗？为了国家和民族，他们还不是放下了仇恨，主动改编，共同抗日？”
“再说说跟我们父母一样的农民，他们北朝黄土面朝天，招谁惹谁了？抗战捐已经交到十年后了吧！可是又有什么用？鬼子以来，他们还不是要承受无限的痛苦？鬼子来了，让他们纳粮，他们还不是要把仅存的口粮交出来？难道他们可以说你去找国民政府要吧！我们已经交到十年后了？”
“工人、商人、学生等等社会各阶层，现在谁不是勒紧肚皮全力支援抗战？他们的委屈又跟谁说？”
“鬼子来了，山河破碎、生灵涂炭，连中国这个大家都没了，你们认为我们父母的小家还保得住吗？那些被鬼子屠杀的百姓，他们的冤屈又该找谁？”
“旅长说的对，所有的仇恨现在都只能记在小鬼子头上，我们被刑讯，还不是因为小鬼子来了？如果小鬼子不来，我们会被当成鬼子的便衣队吗？我们那么多弟兄又何必千里迢迢赶过来送死？”
“想想他们，那些战死的弟兄，他们有的人连尸骨都不在了，我们受这一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
“至少我们还活着，还有机会报仇！如果你们真想报仇，那就养好伤，替那些死不瞑目的弟兄、百姓多杀几个小鬼子，那才是真正的报仇！”
一连串的质问，让冯锷耗尽了体力，额头上虚汗不停的沿着脸庞滴落在身下的担架上，而刚刚还嘲讽不断的残兵，一起陷入了沉思！
“报仇、报仇、报仇……”
冯锷的声音不止是传进了这几个满腹冤屈的残兵耳中，在车厢中的伤兵不少都听到了，冯锷话音刚落，车厢里面就传来了杂乱的呼喊声，刚开始有点凌乱，可是很快就变的整齐、高昂起来，哪怕是伤兵的呐喊，只要人多了，一样很有穿透里。
第一百八十二章 精神食粮！
当火车抵达南京的时候，天色刚刚放亮，伤兵在有序的转移中进入了南京周围的各大伤兵营，伤兵开始进入漫长的恢复期，冯锷在伤兵的生活简单、鼓噪、无味，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军官出现了，带着一个沉重的藤条箱子。
“长官，这边，1106床就是了。”
一个护士在前领路，指着路边搭建的一长串木棚子，里面全是简易的木床，床上挂着号牌，号牌的背后贴着一张纸，记录着伤兵的情况。
“小王，今天的状况怎么样？”
医生问着正在跟冯锷拆纱布的护士。
“李医生，外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两天应该就可以脱痂了；只是病人还是很虚弱，这两天走路都必须有人扶，腿上也没啥大伤，好像有点使不上劲。”
护士简单的说着冯锷的情况。
“嗯，我知道了！你继续去忙吧！”
“1106床的，有人来看你了；醒醒！”
医生拍着冯锷的肩膀，轻声的呼唤着。
在这里的伤兵，大部分人白天都很精神，他们只需要正常人的睡眠就可以，可是冯锷这五个残兵不一样，身上没有什么大伤，可就是每天都很嗜睡，仿佛他们要把前一段时间欠的觉都补回来一样。
其实这就是军统刑讯的厉害之处，外面看起来不怎么严重，他们摧毁的是人的元气，在无限的痛苦中，激发人的求活潜能，然后再一次次的榨干，周而复始，受刑的人就会元气大伤。
而睡眠就是人自我保护最好的手段，人体的各种组织依靠睡眠在慢慢的恢复，相比摧毁，恢复就要漫长的多。
“啊！”
冯锷感受到了呼唤，迷迷糊糊中睁开了双眼。
“李医生。”
冯锷看着眼前熟悉的白大褂和熟悉的面孔，有气无力的打着招呼。
“一大队士兵冯锷！”
后面的军官大声的念着冯锷在军官学校的番号。
“到！”
冯锷条件反应一样的大声应答，身体挣扎着想站起来。
“噗咚！”
刚爬到一半的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床上，木床发出哀鸣声。
“躺着，躺着就好了！”
军官越过医生，按住了想继续爬起来的冯锷。
“教官！”
冯锷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中校军官，正是自己在陆军军官学校的战术教官。
“冯锷，两个月前，你的行为让整个军校蒙羞；但是你在淞沪战场的表现让军校以你为荣；恭喜你，冯锷，你重新恢复中央陆军军校毕业生的身份；十一期的毕业生在十天前举行了毕业典礼，他们已经踏上了路途，准备征战沙场，为国家，为民族，黄埔学习义无反顾。”
“教官，对不起！”冯锷脸上浮现愧色，为自己曾经的行为。
“这是由教育长张治中将军签发的毕业证书，你自己看看张将军对你的评价吧！”
中校军官递过一个红色的证书。
冯锷接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在证书的中间夹着一张纸，一看就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熟悉的字迹正是他们的教育长张治中将军。
“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自古英雄出炼狱，从来富贵入凡尘。醉生梦死谁成气，拓马长枪定乾坤。挥军千里山河在，立名扬威传后人。”
张将军没有多余的话，一首出自《增广贤文》无名作者的诗跃然纸上，笔力劲挺显示着将军的心情，很显然张将军在写下这首诗的时候，怀着恨铁不成钢的怨气，里面点点滴滴透露出的是张将军对冯锷不争气不上进的怒火。
“谢谢教官，感谢教育长，学生一定汲取教训，争取早日踏上战场，用敌人的鲜血洗刷耻辱！”
冯锷看着这四句诗，仿佛变成了神童，仿佛这四句诗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一样，再也无法忘怀。
“很好，你的德国教官给你留下了几本书，没完成的课程都在这里了，希望你不要荒废，趁着养伤期间，好好学习。”
中校军官从身后拎过来藤条箱子，放在冯锷的床边。
“德国教官在开战之后已经全部回国了，从此之后，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学生再也无法得到德国教官的训练，你们十一期是最后一批，你虽然没有完成学业，但你的前期基础很好，你好自为之吧！”
军官说完之后，叹息着离开了。
在护士的帮助下，冯锷接过了第一本书，来自德国思想家鲁登道夫将军的《总体战》，这本1935年出版的总结性一书，鲁登道夫将军在书中的末尾部分把总体战和闪电战的思想结合在了一起。
冯锷拿着英文版，津津有味的阅读着，相比较于枯燥无味的伤兵生涯，对于冯锷来说，能有书看，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冯锷疯狂的学些着德国的军事理论，德国教官给他留下的书很多，《步兵分队战术》、《丛林战术》《山地理论》《伞兵初探》《巷战防守与进攻》等等，完全就是德国高级军官的教程，全英文著作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没几个人能看懂，特别是这种战术理论书籍，而这个时候，冯锷不得不感谢家庭优势的好处了，如果不是中学时代自己在教会学校的读书经历，恐怕他现在看到这些英文著作也没兴趣，毕竟像天书一样的东西谁都没有兴趣，这也是军校教官为什么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冯锷的原因，军官虽然有英文翻译，但是他们并没有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来翻译这些著作，就算有，这些书要翻译出来，也需要有战场经验的将军配合。
在医院的康复中，冯锷终于等来了军政部的授衔，他被授予少尉军衔，因为淞沪战场表现出色，从即日起升为上尉，就是说他只要康复，回到十一师，现在的军衔可以让他成为一个步兵连连长。
时间慢慢的进入十一月，淞沪战场上，**的败退迹象越来越明显，国民政府军委会渐渐的萌发了撤兵的念头，并由各个集团军做出了详细的撤退计划。
而日军并不甘心，日本统帅部决定将战略重点转向华中、华东。为此，决定成立华中方面军，日军统帅部还于10月20日下令从华北和国内抽调第6、第18、第114师团，国崎支队（第5师团第9旅团），独立山炮第2团，野战重炮第6旅，第1、第2后备步兵团等部队共约12万人，组成第10军，由柳川平助中将担任司令官，准备实施登陆作战以打开局面。同时命将在华北的中岛今朝吾第16师团转隶上海派遣军序列，淞沪前线日军兵力至此增至27万人。其中包括陆军9个师团另2个旅团、海军第3和第4舰队主力及空军力量。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逃兵由来！
11月5日拂晓，日本新组建第10军在柳川平助指挥下，由舰队护送在杭州湾金山卫附近之漕泾镇、全公亭、金丝娘桥等处突然登陆，包抄淞沪中**队防线南方的背后。苏州河北岸的日军6个师团于10月31日强渡苏州河后，迅速向两路登陆日军靠拢，淞沪地区中国70万大军顿陷危险境地。
11月8日晚，国民政府军委会下令进行全面撤退，所有部队撤出上海战斗，分两路退向南京、苏州嘉兴以西地区。由于命令仓促，指挥失控，大撤退结果演变成全面大溃退。
日军在杭州湾登陆后，统帅部感到事态严重，开始重视南京的防守问题。而日军攻占上海后，由于第10军并未遭到中**队的坚强抗击，部队伤亡甚少，于是乘胜西进，不愿遵守参谋本部所规定的作战地域限制线，于11月15日夜决定“以军主力独立果断地向南京追击”。11月中旬，蒋介石在南京连续召开了三次高级幕僚会议。次日晚的第三次会议上蒋介石明确表示同意唐生智的建议，决定“短期固守”，预期守1至2个月。固守南京的方针确定之后，统帅部采取了一系列的战略、战役措施。11月20日，唐生智发布戒严令，南京地区进入战时状态。
12月1日，日军攻占江阴要塞；是日，日本参谋本部据松井石根的要求，下达大陆令第八号：“华中方面军司令官须与海军协同，攻占敌国首都南京”。
日军第10军遵照方面军的命令，部署第114师团沿溧阳、溧水公路向南京南部方向攻击前进；第6师团沿广德、洪兰埠公路，在第114师团后，也向南京南部方向攻击前进；国崎支队沿广德、郎溪公路进占太平（当涂），尔后渡江迂回至浦口附近，切断南京守军北退之路；第18师团经宣城向芜湖进攻，切断南京守军西退之路。
这个时候的南京，由于江阴要塞的陷落，彻底进入了战时状态，散步在外的伤兵营在清理搬迁进城内，参与南京保卫战的十五万部队根据自己的命令在紧急修建完善工事。
守备南京的部队除了41和48师之外，其余全是淞沪战场撤回来的残部，现在正在接受新兵补充，准备参加更加残酷的南京保卫战，而伤兵营这个就成了香饽饽，伤愈的轻伤员部队在南京周围的，立即归队；部队没有在南京周围的，被守备部队强行征召，编进新的部队，受创严重的残部需要大量的老兵和军官充实自己的部队。
“他们五个是怎么回事？”
一个上校军官看着躺在床上的冯锷和四个残兵，问着医生。
“受创严重，需要继续调养身体，现在还没有达到可以重新上战场的条件。”
医生拿着检查记录回复着。
“伤不是都好了吗？怎么不能上战场？”军官诧异的问道。
在现在的部队中，就连轻伤都不是伤了，这五个士兵伤好了怎么还赖在这里？这是一个疑问！
“根据身体检查记录来看，他们五个人现在连自己行走五百米都做不到，更别说其他的了。”
医生拿出夹子里的检查记录递给军官。
“那算了，我再找找其他的，看有没有能重返战场的。”
军官懊恼的把夹子递给医生，转头离开，现在各个部队都在医院疯狂的搜刮伤兵，他不能为了这几个废物耽误太长时间。
“哎！”医生叹着气，眼前的几个士兵身体内部被摧残的太厉害了，现在最有效的应该是滋补身体的中药，可是伤兵医院缺乏那些名贵的中草药。
“冯锷，你们几个外伤全都好了，现在需要的是能滋补身体元气的中草药，我们这里没有，所有现在你们在医院继续呆着也只是慢慢耗时间。”
医生叫醒了睡觉的冯锷，解释着现在的状况。
“大夫，谢谢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冯锷已经很熟悉眼前的医生了，睁开眼睛表达着谢意。
“医院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仅仅是病床紧张，各个部队的军官现在疯狂的搜刮轻伤员，你们这里都来了几波军官。”
“我是想说，你们看南京城里你们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你们最好回家静养，只要有充足的营养，你们的身体应该可以很快复原的。”
医生停顿了一下，表达着自己的意思。
“可是我们现在走不了太长的路，怎么走？”冯锷皱眉问道，
他现在的身体外面看起来是没什么了，可是仿佛力气没抽空了，根本没办法长时间走路，更别说其他的了。
“你们如果有去处的话，医院运送物资的车可以送你们。我让人给你收拾一下，这就送你们走！”
医生已经有点迫不及待了，让冯锷赶紧准备。
“冯大哥，我们能去哪里啊？身上没钱，恐怕连吃饭都是问题啊！”
陈华愁眉苦脸的看着冯锷。
“跟我走就好了！这里不能呆了，医生说的对，我们现在的情况只需要静养，现在各部队还在筛选轻伤员，我们现在不走，恐怕会被他们强行拉走送上战场。”
冯锷皱眉说着，希望自己家在南京的粮食店还没关门，那样自己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南京是国民政府的首都，冯家要继续维护与上层大人物的关系，自然要在南京设立门店，而米粮店正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门店。
冯锷是广州人，老家番禺，他的爷爷在辛亥革命中站对了位置，给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捐献了大量的钱粮，在中华民国建立后，冯家自然能享受到胜利果实，冯老爷子在广州商会会长的位置上呆了十五年，自然让冯家成为广州当地首届一指的富商。
冯锷是冯家的大房嫡子，从小接受了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教育，中学毕业于洋人开设的教会学校，英语自然成为了冯锷的第二语言。
冯家作为广州本地的大家，民国大家族的内斗在冯家大院自然存在，而且还愈演愈烈，因为老爷子年纪太大了，大到仿佛随时会撒手西去，面对庞大的家产，家里的嫡系们就差没有赤膊上阵了。
冯锷，正是家族内斗的牺牲品；在冯老爷子原本的计划中，冯锷军校毕业后是要回广州本地发展的，结果淞沪会战爆发了，军校取消了每届都有的服务社会名额，这是国民政府的决定，无论多少钱都不好使。
冯老爷子自然不会屈服，派出了家族精英，让他们带着冯锷从南京潜逃出来，再秘密出国，等风头过去了再回家，结果，冯锷被来接应的人背叛了，成了军人最痛恨的逃兵，而且还是没上过战场的逃兵。
第一百八十四章 放弃！
羊城，深秋的冷风携带着大量的湿气，在羊城的大街小巷乱蹿。
淞沪会战对羊城的影响非常大，因为上海的港口已经不能用了，外海到处都是日本人的军舰，大量的货船聚集在羊城，等待着卸货。
羊城的码头上，到处都是赤膊的汉子，手里捧着水葫芦，拼命的朝嘴里灌；任凭汗水从脸上、背脊滑落，掉在地上摔成八瓣；他们现在已经不用去找货船了，港口上的货船仿佛无穷无尽，等待着这些汉子，码头上一片忙碌。
羊城西关，冯宅。
冯家作为广州的富商，家中人丁兴旺，可是现在冯宅却安静的可怕，只有老人的咳嗽声不断传来，秋冬时节，本来就是老人最难熬的季节。
“咳咳咳……”
冯老爷子躺在竹榻上面，仿佛要把肺刻出来一样，一个医生正在给老爷子把脉。
“大夫，怎么样了？”
一个老太太皱眉问着专注的大夫。
“哎！老爷子这是老毛病了，注意别着凉，安心静养，等开了春，就会好点。”
大夫给老爷子看病已经有些年头，摇着头，表示对老爷子的病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关键是老爷子年纪太大了，有些药他不敢用。
“咳咳咳……呕……”
随着剧烈的咳嗽，老爷子终于吐出了一口浓痰，心口剧烈的起伏着，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躺在竹榻上面拼命的踹气。
“老爷子！”
“父亲！”
“父亲！”
“父亲！”
……
旁边的老太太和几个儿子，紧张的呼唤着老爷子。
“老大呢？”
康老爷子的声音带着疲惫，转头的时候没看到自己的大儿子，蠕动着嘴唇问道。
“父亲。”
一个中年男人从人群的后面探出脑袋，满头的白发彰显着岁月的摧残，很明显，他的外貌显示的年龄明显太大了。
“兆章有消息吗？”老爷子问道。
“没有，淞沪会战**惨败，兆章恐怕……”
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泪水弥漫了双眼，强忍着悲痛却再也无法说话。
冯锷自从上了淞沪战场就没有消息传回广州，不只是让冯锷的父亲揪心，倾注着很多关心和期望的老爷子也非常揪心。
“血浓于水啊！你们怎么下的去手？”
老爷子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指着面前的一圈人。
冯锷三个月前，是出了南京城在潭龙那么个小地方被捕的，消息传回广州的时候，让老爷子直接晕倒了；只是内鬼是谁，到现在老爷子也不知道，没人会在家族继承的时候得罪人，因为大房的资格眼看就没了。
现在可能继承家产的三房都有嫌疑，因为大房就冯锷一个嫡子，要想继承家族的产业，嫡子是最基本的条件。
“你们都走吧！”
老爷子叹息着，挥挥手，让几个面容悲戚的儿子离开，他现在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静！
“老头子，你感觉怎么样了？”
竹榻前就剩下了老太太，以及站在角落的一个老仆。
“还死不了。”冯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老头子，都这个时候了，是时候订下继承人了，为了冯家，不能再拖了啊！”
老太太看着竹榻上的冯老爷子，劝解着。
“老头子，实在不行，把家产一分为四，都是你的儿子，这样大家也没话说！”
老太婆看着不作声的冯老爷子，试图提供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冯家的家产传到我手上的时候有多少？你不是不清楚，在父亲那一代，冯家已经经历了一次分家；结果怎么样？我们差点连自己的祖屋都没守住，要不是……”说到这里，冯老爷子突然止住了声音，他在回忆那一段刀光剑影的日子；
“现在的家产，一分一毫都是劳资挣来的，不管我给谁，给多少，那是我的心意；但是他们不能抢，一旦开了这个先河，冯家马上就会倒下，到时候连渣滓都不会剩下！王伯，送夫人回去休息，让老大进来。”
冯老爷子睁开了眼睛，作为在乱世里面带领家族发展壮大的领头羊，他有着非常清晰的头脑，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自己就越不能急。
“老爷，都是你的儿子啊！你要三思啊！”
老太婆知道，老头子是真不受她的干扰了，可是他还是希望能为几个儿子争取到部分家产。
“父亲！”
满头白发的中年男人站在竹榻前，想说什么，可是看到父亲的样子，忍住了没有开口。
“福顺啊！事情查清楚了吗？到底是谁？”老爷子问道。
“父亲，是谁还重要吗？兆章杳无音信，兰芝整日以泪洗面，您的身体又这样了，父亲，我放弃继承家产，陪兰芝回乡下老家！”
中年男人正是冯锷的父亲，冯福顺，至于他口中的兰芝，正是冯锷的母亲。
“兆章还没死，那就有机会，我还顶得住！”
老爷子摇着手说道。
“父亲，现在中日激战正酣，兆章就算没死，他也要继续在军队里面呆下去，已经是逃兵了，再违反军纪，就只有死路一条，他没有机会的。”
冯福顺摇着头，他现在已经放弃了奢望，他的儿子恐怕永远回不来了，中日战场上每天成千上万的人战死，自己的儿子要从尸山血海一样的战场上活下来，太难了。
“乡下的庄园、房子，周围的两百亩地都给你；去吧！”
老太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给了冯福顺一点东西，这就算是大房彻底退出冯家庞大家产的继承权了。
对于冯家来说，老爷子给出来的这点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庞大的生意和人脉才是他们的支柱。
老爷子虽然很疼爱大房，但是他不能违背基本的规则，冯家的主干不能拆分，必须要传承下去，这样才会让冯家继续屹立在富商的顶峰。
而现在摆在老爷子面前的难题才是真的难题，他的选择讲决定冯家的将来，他重点培养的大房因为家族内斗没办法继承家产，剩下的三个儿子讲继续争夺继承权，如果不想让冯家继续在内斗中消耗，冯老爷子必须快速的指定继承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好消息！
冯锷带着四个残兵进了城，医院够意思，让一个护工拎着冯锷的藤条箱子送他到地方。
“你们掌柜的呢？”
冯锷立在粮店门口，朝着柜台旁边立着的小伙计问道。
“哎！客观，你要买点什么？大米、白面？我们这里啥都有。”
小伙计点头哈腰的上来打着招呼，站在他身前的冯锷穿着国民政府特有的上尉军官服装，除了脸上没有血色之外，显得还不错。
“你们掌柜呢？”冯锷皱着眉头，直愣愣的问道。
“我就能做主，客观甭管多大量，我们都能给你筹措，客观您要点什么？”
小伙计不放弃，为了自己的一单生意努力的陪着笑脸。
“叫你们掌柜出来，别他吗废话！”
冯锷急眼了，直接加大了音量。
“你等会！”小伙计退后两步，这个年代最怕扛枪的了。
“别是个想打秋风的吧！装的怪像军官的！”
小伙计转身的同时，嘟囔着掀开门店后面的布帘。
“大少爷？”
掀开门帘出来的半百老人有点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眼前的冯锷除了黑点、瘦点之外，活脱脱就是冯家大少爷啊！
“福伯，我是兆章。”
冯锷蠕动嘴唇，看着眼前的老人，他是没想到福伯来南京了，这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老人，对于这个老人，冯锷从心里感到尊敬。
“快、快、快，小李子，赶快拿东西。”
“大少爷，快进来，去楼上歇会！”
老人有点语无伦次，吼着那个有点发呆的小伙计。
“门外还有四个弟兄。”
冯锷指着门外，双手撑着眼前的麻袋，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
“小李子，快请那几个弟兄进来，傻了啊!”
福伯吆喝着眼前的小伙计，小伙计刚刚拎起沉重的藤条箱，有点不知道该先把箱子拎上楼，还是先出去接人。
“先把大少爷的朋友请进来，笨死你得了！”
老人吆喝着，走到了冯锷的面前，粗糙的手在冯锷的身上扶动，没错，就是自己的大少爷。
“噗通！”
刚刚把箱子拎进来，耗光了冯锷所有的力气，又在这里扯了这么一会，冯锷已经顶不住了，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少爷，你怎么了？”
“快来人，都出来帮忙！”
老人着急了，朝着门帘的后面喊着。
“福伯，怎么了？”
门帘后面冲出来几个汉子，穿着背心满头大汗，他们刚刚正在卸货，结果被老人一嗓子给嚎了过来。
“掌柜的，外面的四个弟兄坐在地上不肯起来。”
小伙计满脸无奈，进来向福伯报告。
“找人抬他们进来，给我们放在一起。”
冯锷的脸上全是虚汗，想解释一下。
“快把大少爷抬楼上去，你们几个，去把那几个弟兄抬进来。”
“小李子，你别管这里了，去请大夫过来！”
“你，去街口买点吃的回来，多买点肉。”
……
福伯充分发挥着老人的沉稳，安排小伙计和苦力忙活，五分钟之后，一切恢复平静，冯锷躺在二楼的床上，四个弟兄被放在后院的一个房间里，这里应该是给苦力休息的，房间里面充斥着浓烈的酸臭味。
“大夫，怎么样？”
二楼，福伯一脸紧张的问着正给冯锷把脉的大夫，大夫摇头晃脑的捋着胡子，闭眼不语。
“血虚、肾虚、心虚、脾胃虚……”
大夫说着一长串的医疗术语，反正就是各种虚，听得福伯一愣一愣的。
“年轻人啊！有些东西不能当饭吃啊！你现在仗着年轻身体好，这么折腾，等你老了，就知道后果了，你要克制啊！”
大夫叹息着睁开了眼睛。
“没什么，就是元气亏虚，只要开几幅中药好好补补就好了，这几天多吃点营养品，但是大鱼大肉是大忌。”
大夫嘱托着，拿起桌上的毛笔开始开处方，这种处方是他们中医的最爱，因为处方里面的东西贵啊！如果这种病人多了，估计他们都能发家致富。
“哦！”
福伯瞬间心放下大半，只是元气亏虚，不就是吃点名贵的中药吗？对于冯家来说，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特别是在大少爷身上体现的更明显。
“小李子，送大夫回去，顺便把药拿回来，煎好之后送上来！”
福伯展现了自己的沉稳。
“来五份，他们也是一样的！”
冯锷的声音响起，让福伯多买一点。
“大少爷，等下让大夫再给他们看看就好，大夫会开药的。”
福伯皱眉说道。
刚刚大夫开完的处方算下来可不便宜，一副药就要四个大洋，一下子就开了三幅，如果照这个来五份的话，那就是六十个大洋，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不用了，就照着这个来五份，从我的月银里面扣。”冯锷皱着眉头坚持。
“是，大少爷！”
听到冯锷这么说，福伯只有服从了，这就是冯家大少爷身份的好处了，每个月他们都有一份自己的月银，是家里给他们日常开销的，他的月银自从进了军校之后就再有没领过，足够他买下这些中药了。
“大少爷，你先休息，我去看看吃的买回来没有。”
“小李子，关门歇业，你照顾好少爷，我出去一趟!”
福伯吩咐小伙计关门，而他直接奔向电报局，大少爷回来的消息必须要马上让家里人知道，老爷整日焦虑，听说头发都白了，太太更是以泪洗面，得让他们高兴高兴。
电台是个稀罕玩意，但是冯家却有自己的电台，自己的电报员，接受着各地商号传来的消息，特别重大的事情需要冯老爷子做出决定，所有电台在冯家的地位很高，冯福顺作为冯老爷子培养的继承人，电报往往会先送到他的面前。
“好消息、好消息……”
冯福顺安排在电报房的伙计攥着电报，一边朝冯福顺的院子跑，一边大声的喊着，脸上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兰芝，明天我们就走吧！今天下午，我已经向父亲说明了，我们放弃继承家产，靠着这些年的积蓄和父亲给的庄子、天地，足够我们好好生活下去了！”
冯福顺的院子里面没有一丝生气，冯福顺坐在椅子上安慰着双眼红肿的妻子。
“啥事这么咋咋呼呼的！”
听到喊声冲进院子，冯福顺皱着眉头走出了屋子，问着跑的直踹气的伙计。
“老爷，好消息啊！大少爷，大少爷有消息了！”
伙计举着手里的电报，踹着气喊道。
“拿来！”
冯福顺直接抢过伙计手里的电报，迫不及待的看着，既然是好消息，那就证明兆章还活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也是我孙子！
冯宅，老爷子躺在竹榻上，面前是出了大房之外的另外三个儿子，正在商量着大房退出后家里生意的分配，因为以前大部分生意都是大房在经营。
“二哥，你都拿了钱庄的生意了，粮站就没必要再管着了吧！怎么的也的给小弟一点历练的机会啊！”
幺房眼看钱庄、酒楼、绸缎庄的生意被两个哥哥分了，最后的粮店再不要过来，自己可就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难不成自己再来一次狠的，可是二房和三房不止一个儿子啊！自己那那么容易下手，老爷子还没死呢？
“福顺，兆章？”
冯福顺的院子，双眼红肿的女人站在门口，用手扣着门框，发白的手指显示了她紧张的心情。
“没事，兆章没事，现在在南京，我们家的粮店里面。”
冯福顺嘴角浮现笑意，可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是三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儿子的消息。
“给我看看！”
女人伸出了手。
“兆章受苦了，赶快让福伯多弄点好吃的给他，别在乎钱，让医生给用最好的药。”
看着电报上的身体微恙，作为母亲，她迫不及待的交待着，至于福伯说的钱的问题，她倒一点没有关注。
“嗯，我马上去安排！”
冯福顺点着头，习惯性的走向电报房。
“哎！”
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冯福顺停下了脚步，眼睛看向灯火通明的主宅，那里或许正在商量谁接手他手里的生意吧！
冯福顺朝着主宅迈动脚步，因为从明天开始，南京的粮店掌柜可能就换人了，他的命令或许根本没用。
“砰、砰、砰……”
手里拿着电报，冯福顺敲响了大门。
“大少爷。”
开门的活计恭敬的弯腰，冯福顺在宅子里的人缘很好，这也是他这几年操持家里生意的本钱。
“父亲在吗？”冯福顺问道。
“在客厅，二少爷他们也在。”
伙计给冯福顺打着眼色，似乎是想提醒他什么。
“那我进去了！”
冯福顺拍打着伙计的肩膀，苦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客厅里面在商量什么。
“老爷，大少爷来了！”
迈进院子，冯老爷子背后站着的王伯提醒着老人。
“让他进来吧！”
冯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这个儿子明天就要到老家了，现在应该是来告辞的。
“父亲！”
冯福顺走进客厅，朝着冯老爷子鞠躬。
“明天就走了吗？”冯老爷子的语气透露出不舍。
“嗯，走之前想请父亲拆借一点钱粮。”冯福顺扭捏的开口，为了儿子，他只能以一个市侩商人的嘴脸出现在弟弟面前了。
“原来是嫌东西少了，来要钱来了，我还以为他真是无欲无求呢？”
幺房嘀咕着，可是声音却足够让客厅的所有人听到。
“闭嘴，要多少？”
冯老爷子呵斥着小儿子，皱眉问着老大，在他的印象中，老大不是这样的人。
“兆章有消息了，现在在南京的粮店将养身体，可能需要一点钱粮，我希望父亲能让南京先支给兆章，耗费多少钱粮，我会还给家里的。”
冯福顺的声音不大，可是听在所有的心中却比雷霆更让人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冯老爷子激动的问道。
“刚刚收到的南京电报。”
冯福顺递过手里的电报。
“别是假的吧！谁不知道电台那边是你的人。”
二房以怀疑的口气质问着。
“真的？”冯老爷子抖索着嘴唇，他也有点怀疑。
“真的，要不把家里给我的两百亩土地先抵押给家里，折合成钱粮，最后剩多少，就给我多少！”
冯福顺咬着牙说道。
“王伯，让南京敞开供应兆章所需要的钱粮，一切花费算家里的。”
冯老爷子回头对着身边的老仆吩咐着，他实际上也是让王伯再去确认。
“父亲，二弟、三弟、四弟，明天天亮我就走了，现在我去向母亲道别；多保重！”
冯福顺在老爷子面前跪下，重重的磕头，他这一磕，就算是正式的脱离冯家，跟冯家的亿万家产告别，除非老爷子、老太太召唤，他是不能再踏进主宅了。
“福顺，兆章也是我孙子，从账上再给你支一万现大洋，就算是爷爷给他留下的老婆本了！”
冯老爷子挥挥手，闭上了眼睛，不由得老泪纵横，本来大房是继承家产的最好人选，可是兆章去了血肉一样的战场，他也知道，要活下来太难、太难，而自己的身体可能等不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了。
冯锷在拒绝了福伯给他们开旅店的建议，他们几个人就住在粮店里面，反正里面的空间够大，对于这些残兵来说，这里的条件比医院还要好，更别提他们连野战战壕都呆了那么久。
中药对身体的滋补作用完全显现了出来，仅仅两天，他们第一幅要喝完之后，冯锷就感觉身体的力量渐渐的回来了，他现在可以稍微练一下荒废很久的拳脚了。
“大少爷，中午想吃什么？”福伯笑着上了楼，问着冯锷。
“有肉吗？猪蹄、红烧肉、烧鸡什么的，都行！”
冯锷问道，他早就想吃肉了，可惜这两天大夫一直不让大鱼大肉，说什么身体虚不受补。
“还不行啊！大少爷，大夫说了，得吃完三幅药才可以，再忍四天。”福伯笑着摇头，大少爷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这让他非常高兴。
“大少爷，您放心吧！等你身体大好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什么，先记着，中午我们仍然吃鸡蛋羹和瘦肉粥，再来点糕点，怎么样?”
福伯建议，因为冯锷现在能吃的东西不多，要保持营养又不能太油腻，剩下的选择就很少了。
“行，辛苦你了，福伯！”冯锷也没办法，他现在围着街口飘过来的肉香就直流口水，还是继续！
冯锷拿起桌上的书，纯英文版本的《步兵攻击》，作者是德国的隆美尔将军，这是隆美尔将军根据自己一战亲身经历编写的，作为刚刚发行的军事著作，除了德国教官之外，这本书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什么名气，只有一心复仇的德国人，在认真研究一战失败的原因，他们的将军在研究着各种战略战术。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走吧！
冯锷在继续养身体，粮店后面的四个残兵这两天简直不要太舒坦，他们就算是在家里，也没享受到这么好的伙食，顿顿都能见到肉啊！虽然是米粥里面的少量瘦肉。
“呼噜……大个子，你给冯大哥说说呗，给我们弄点肥的啃啃呗，这也不过瘾啊!”
捧着头大的陶碗，陈华喝着微咸的瘦肉粥，怂恿着埋头喝粥吃白面馒头的闵大个子。
他们自然不会像冯锷一样吃的那么精致，每顿都是瘦肉粥和白面馒头，不过管够。
“要说你说，人家白管我们饭，你好意思啊！要不要顿顿给你来只烧鸡啊？”闵大个子嘲弄着陈华。
“别说了，就这个就挺好了，这要在我们老家，连过年都吃不上！”
另外两个残兵非常满足，抚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躺在木板上，他舍不得动，想让嘴里面肉味多停留一会。
从12月3日至6日，经过4天的战斗，日军正面的第18师团、第9师团突破守军第83军及第66军的警戒、前进阵地，占领了句容；第114师团突破了守军第72军及第74军的警戒、前进阵地，占领了溧水。这时，日军右翼的天谷支队和第13师团正向镇江、靖江进攻中，左翼的第6师团正向秣陵关前进中，国崎支队和第18师团正向当涂、宣城进攻中。
12月6日下午，南京卫戍司令长官部发现日军迫近第一线阵地，其第16师团一部已渗入至汤山镇左侧后的胡塘、大胡山附近，急令第36师速派1个步兵团进占麒麟门附近阵地，以掩护第66军侧背，并阻止该敌继续渗入；令在镇江的第71军、在镇江及东昌街一带的第83军迅速向南京转移，以增强南京的防守力量；同时令第2军团（第10军）刚刚抵达南京栖霞山附近的第41师推进至龙潭、乌鸦山地区，以掩护第71军及第83军转进，并保持与镇江的联系。由于南京已成围城，即将变为战场，蒋介石于当晚召集少将以上军官开会，于7日晨5时45分乘飞机离开南京，飞赴江西，转武汉统帅部，南京城随时会被鬼子攻击。
也就是在12月7日晚上，冯锷和四个弟兄正式开荤，后院的桌子上摆着卤猪蹄、烧鸡、牛肉、大块的红纱肉等等各种肉，反正就没见桌子上有素的，白面馒头这时候都没捞着上桌，在地上的框里面躺着。
实在是这几个人太能吃了，碗口大的白面馒头，这帮人就着粥一顿能吃五六个，所以福伯每次都准备的很多。
“嗯、嗯、嗯……”
冯锷跟这些残兵一样，手上拿着大猪蹄子啃着，满嘴流油，现在这几个人根本没空说话，怀念了这么久的肉，终于吃到嘴里了。
“咯！”
“要是有酒就完美了！”
一顿狼吞虎咽之后，闵大个子眨巴着嘴，似乎有点意犹未尽，桌子上现在就剩下了干干净净的各种骨头，福伯给他们准备的种类虽然多，但也不是管够，这个时代，肉食仍然是奢侈品。
“我们身体还没复原，不能喝酒，要是没吃饱，接着造馒头。”
冯锷指着旁边的馒头，他自己倒是吃了个七七八八，关键是他这几天的伙食好的过分，福伯想着法的跟他买了很多补品，各种广式糕点现在还堆在二楼，冯锷可以随便吃。
“冯锷，南京能守住吧！”
在南京城周边的炮声，随着黑夜传来，隐隐约约的回荡在残兵的耳边，熟悉的动静，让这些战场上下来的幸存者感到担忧。
“不知道，听政府通告就好了，南京这么多平民，如果真守不住，卫戍司令部应该会疏散市民吧！”
冯锷不确定的说着，中**队的士兵是勇敢的，只是谁都不知道上层军官会下达什么样的奇葩命令，朝令夕改对于这些将军来说太正常了。
冯锷和四个弟兄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身体还在恢复中，而且他们是真正的手无寸铁。
12月8日，南京城外围的汤山镇、淳化镇失守，南京守军伤亡惨重，响彻在南京市民头上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
粮店，冯锷所在的二楼亮着灯，福伯就坐在旁边，给冯锷的茶杯续水，冯锷感受着枪炮声，越来越觉得心中不安。
“福伯，想请你帮一个忙。”
冯锷合上书，对着福伯说道。
“大少爷，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福伯笑着，冯锷经过这么久的调养，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血色。
“趁着现在还能过江，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些书带回去，等安顿下来，再想办法给我送过来。”
冯锷指着藤条箱说道。
“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安排小李子带着东西回广州！”
福伯满口应承着，他是不可能离开南京的，在大少爷正需要人手照顾的时候，再说了，他走了，南京的粮店就真没有主事人了。
“这些书对我很重要，里面的每一本都是国内找不到的，德国教官送的，我还是想请你亲自带着这些书回去。”
冯锷盯着福伯，眼神中充满了坚持。
“大少爷，可是粮店，粮店怎么办？”福伯对于大少爷的信任非常感动，只是他还有他的职责。
“福伯，现在时局动荡，粮店也没什么生意，回去吧！没事的，你给父亲和爷爷说，就说是我让你回去的，等安定了，再回来！”
冯锷坚持着自己的看法。
“大少爷，我走了，谁照顾你啊！”
福伯叹息着，对于手底下的小伙计，他并不信任。
“福伯，药就剩两幅了，我的身体也大好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用担心。”
冯锷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啪啪直响，这几天吃的好，睡的好，他身上渐渐的丰盈了起来。
“大少爷，你跟我一起走吧！”福伯犹豫着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眼神中透露出真切，他害怕大少爷多想，以为自己又要害他。
“福伯，现在平民可以过江，你这几天见过过江的军人吗？就连伤兵都过不去，我一旦要过江，恐怕就真没命了！”
冯锷苦笑着，现在南京就像是一个大监狱，对于军人来说许进不许出，除非南京卫戍司令部下达撤退令。
“少爷，乔装打扮一下就好，我认识人，可以把你弄得外人根本看不出来。”
福伯眼前一亮，替冯锷想着办法。
“福伯，军人有军人的不同，有些东西是怎么都掩盖不下去的，你自己看，有什么不同？”
冯锷伸出双手，两只手的手掌、虎口布满了厚厚的老茧，那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更别说右肩的凹陷了，步枪枪托常年累月抵在肩窝，必然会留下不一样的痕迹。
第一百八十八章 城破！
响彻整夜的枪炮声显示了南京的危机，12月9日拂晓，日“上海派遣军”第16师团进至麒麟门、苍波门一带；第9师团进至光华门外，占领了大校场及通光营房；第10军的第114师团进至雨花台南；第6师团进至雨花台西，其左翼一部占领大胜关。中**队第60军退至大水关、燕子矶一带整顿；第74军退至水西门内外，改任城垣守备。
天一亮，冯锷就起来了，洗漱之后在后院练拳，随着身体改善，冯锷带着弟兄们渐渐的恢复训练，就在后院狭小的空间，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只要想训练，空间不是问题。
“吱呀！”
粮店的大门被推开，福伯走了进来，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
“大少爷，这是给你准备的调味料，店里的白面、大米等等东西还有很多，伙计都是本地人，我已经打发他们回家了，这是一百块现大洋，给你留下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啊！我这就准备走了！”
福伯眼中似乎有泪水，叮嘱着冯锷。
“行，福伯，你路上小心，快走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回家见着父亲、母亲、爷爷、奶奶，替我问安！”
冯锷想着远在广州的亲人，也非常想回家，他自从来了南京，快三年没有见到他们了。
“老仆知道了，大少爷保重。”
福伯挎着褡裢，从广州带来的小伙计小李子拎着箱子，开始迈动脚步，走进了枪炮声连天的南京街道。
“哎！”冯锷叹息着，希望这个老人一路平安。
接下来的日子就简单了，冯锷领着身体明显好了很多的四个残兵开始恢复性训练，他在等待着南京卫戍司令部发布的巷战命令，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是士兵，都会被投入战斗，不管这个士兵是不是伤兵。
除了恢复性训练之外，空下来的时间，冯锷在粮店后面的院子里让残兵开始做干粮，面饼、炒米等等都在准备，而他自己却去了卫戍司令部，打听十一师的情况，回来的时候往往还会买上几分报纸，了解着当下的时局。
12月12日自拂晓起，日军即集中炮兵及航空兵火力对复廓阵地及城垣发动猛攻。中午前后，在日军猛烈炮火轰击下，中华门及其以西城垣数处倒塌，一部日军在炮火掩护下由缺口突入城内。第88师遂即撤走。当时中华门内大批居民为逃避炮击和日军，纷纷向城北部难民区逃跑，与溃退的散兵拥挤在街道上，城中秩序开始陷于混乱。
“快，准备一下，应该要巷战了！”
冯锷冲进粮店，让四个残兵开始准备，他们背上的背包里面全是各种干粮，南京城破了，依靠守备部队，恐怕很难把鬼子撵出去，接下来的应该就是巷战了。
巷战中，双方军人不会管谁是伤员，在这个从城市的人都会被卷进这场战争，卫戍司令部的就算是要疏散市民，冯锷也没脸混出去，还不如这个时候多准备一下，而武器就是士兵应该首先考虑的。
南京城里的弹药库有很多，多的冯锷都记不住到底有多少，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他们只有五个人，随便找个弹药库领几把枪就成。
“我们去哪啊？”
背上背着背包，四个残兵问着在前面领路的冯锷。
“找弹药库，弄点武器弹药。”冯锷回答着。
“没有批条，人家不会给吧！”闵大个子提醒着冯锷。
“城都快守不住了，估计那些当官的都跑的差不多了，现在还在坚守岗位的，应该都是热血汉子，再说了，我有这个，城破了，军火就没人要了，这东西，可是啥时候都管用。”
冯锷拍打着自己的口袋，里面的大洋叮当作响，这几天，他并没有花福伯留下来的大洋，粮店里面的粮食很多，他们几个怎么造都够吃了，他又不是真正的没肉就不吃饭的少爷。
“撤、撤、撤……”
“快走，去下关。”
……
乱糟糟的街道上，全是军队，伤兵夹杂其中，蜂拥着朝着下关码头涌去。
“冯大哥，我们要不直接去下关吧！这不像是要巷战的样子啊！”
陈华指着乱糟糟的人群，小心的建议，可以撤退，谁也不想留在城里跟鬼子拼命。
“跟上，去看看!”
冯锷挥手之间，示意弟兄们跟上。
“这有多少人啊！”
越往前走，冯锷就越感到混乱，杂乱的人群中不仅仅有军人，还夹杂着大量的市民，一窝蜂的朝着下关涌去。
“不行，人太多了，现在还是白天，下关码头没有那么多船的，朝这边走。”
冯锷看着混乱的人群，阻止了四个弟兄继续跟着人群走，而是就地右转。
“去哪啊？”
闵大个子着急的问着，现在不去码头排队过江，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边应该有个军火库，上军校的时候我们来领过弹药，去弄枪和子弹去。”
冯锷理所当然的说道。
“还要那玩意干啥啊！赶紧去下关过江啊！”闵大个子吼着在原地停下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涌动的人群。
“嗡嗡嗡……”
就在这个时候，在硝烟弥漫的南京城上空，几家飞机出现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吸引了人群的目光。
“鬼子的飞机，快，隐蔽！”
冯锷亡魂大冒，这个时候鬼子要朝人群扔几颗航弹，那就是灾难性的后果。
“轰隆、轰隆……”
鬼子的飞机没有理会乱糟糟的南京城，他们直接在下关的沙滩边投下了航弹，鬼子直到什么是关键位置，鬼子就想把中**队主力聚歼在南京，根本不想让这些军队撤退。
几个残兵趴在墙角，目瞪口呆的感受着下关的动静，就刚刚的这一波轰炸，不知道码头上的人群死伤了多少，可是他们都知道，现在真不能继续去下关了，那里被鬼子盯上了。
“走！”
鬼子的飞机还在南京上空盘旋，不时的用机载机枪扫射着地面，没管张牙舞爪的飞机，冯锷让弟兄们跟上，找寻自己记忆中的军火库。
禁止烟火的标致还在，紧闭的铁门前是空无一人的沙袋工事，冯锷和四个吃惊的士兵四下张望，却连一个守军火库的人都没有看到。
“嗨，有人没有？”
闵大个子大声的吆喝着，没人回答他，这些士兵早就冲向了下关，自从卫戍司令部下达撤退命令开始，所有的部队一窝蜂的都想先过江，没人会遵守唐生智订下的先后顺序。
按照这些当兵的想，先过的肯定是嫡系，后过江的基本上就是炮灰了，国民政府现在连首都都丢了，这些炮灰也不愿意继续当炮灰了，跟着跑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军火库也很穷！
南京城，中国政府的首都，现在仍然在阻挡鬼子进攻脚步的还真是中**队的嫡系精锐，德械样板师87师和88师就是他们的一员，他们仍然坚守在紫金山、中华门、光华门等等地方和鬼子拼命战斗。
在冯锷的手势下，闵大个子在路边捡了个砖头。
“当！”
铁门上的锁就这么被砸开了，对于士兵来说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吱呀!”
两人合力之下，沉重的铁门被推开，露出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国民政府军委会的计划是在南京守两个月，自然弹药库中要储备足够的武器弹药。
“我操，这么多？”
弹药库是各种房间，房间里面放着零零散散的木头箱子，捷克式轻机枪放在靠墙的架子上，浓郁的枪油味道让习惯这种味道的残兵感觉有点冲，这地方通风条件并不好。
没有炮，就连最常见的迫击炮都没有，更别说战防炮和山炮了，国民政府在淞沪战场损耗了大量的武器弹药，前段时间整顿南京防务把仓库中的重武器搬了个空。
“咔嚓！”
仓库里面能打开木头箱子的东西不少，四个弟兄一人拿了个棍子，开始撬开箱子。
“汉阳造！”
闵大个子拿起一把步枪，散发着枪油的步枪一看就是他非常熟悉的汉阳造。
“找自己顺手的，别乱折腾。”
冯锷没有急着开箱子，他在挨个查看箱子上的标识，他还是想找一把德国进口m1924狙击步枪，就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种东西。
“我用这个了！”
闵大个子从枪架上取下一挺捷克式，爱惜的抚摸着。
“我们人手很少，你没弹药手的！”
冯锷提醒道。
“没关系，我多带几个弹夹！”闵大个子摇着头，满脸不在乎。
“全是步枪，没有快慢机，连手枪都没有，剩下的都是子弹和手榴弹！这是什么军火库，怎么这么穷啊？”
陈华嚎叫着，他现在很怀念快慢机，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军火仓库里面还没有这东西。
“没有就对了，那东西不会有存货，哪怕是晋造的都是抢收货！赶紧挑步枪吧！”
冯锷转了一圈，根本没有找到他想找的步枪，摇着头放弃了。
这里的弹药仓库不是军政部的主仓库，东西都被搬的差不多了，进口枪支一向是重点控制的东西，就算是没几个人习惯用狙击步枪也没关系，那东西拆了瞄准镜一样当普通步枪使。
“嗨！我找到中正式了！”
一个弟兄大声的呼喊着，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东西在仓库里面居然成了稀有货色，可以看出中国武器弹药的缺乏。
“咔嚓！”
冯锷拿起一支步枪，拉开枪栓，没拆封的步枪枪油上的很足。
“嗯，不错！”
冯锷背起步枪，至于子弹和桥夹就简单了，这东西在军火库里面不稀罕。
“别带多了，最多一百二十发；闵大个子，你也一样。手榴弹每人带八个，走了！”
冯锷并不贪心，他感觉这些负重是不影响行军的最大负重了。
“别磨蹭了，走吧！”
看着弟兄们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冯锷催促着，他很理解，这些弟兄是舍不得这些东西，可是他们现在并没有办法搬走。
12月12日17时，卫戍司令部召集师以上将领开会，布置撤退行动。而这个时候，光华门、水西门、中山门纷纷陷落，鬼子攻进城内，守军依靠着城内的设施正在节节抵抗。
会后，高级将领纷纷自己逃跑了，扔下了部队，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各部只有自行突围，以至于12日城外的守军发现叶肇的66军在出中华门还蒙在鼓里。最可恨的是部分高级军官开完会后独自悄悄逃过江，根本没有通知部队的士兵。
而宋希濂部的做法更加让人可恨，面对汹涌的人群，直接下令开枪，射杀了大量的市民和群众，然后下令关闭挹江门，控制了所有的渡船。
晚上八点，36师过江，下关沙滩上的士兵和市民对渡船望眼欲穿，可是却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大火，这货下令烧船了，根本不管其他部队的死活。
“还打个屁啊！我们被抛弃了！”
随着一个士兵的呼喊，人群的躁动越来越明显，逐渐的整个南京的守军都知道他们被抛弃了，关键是他们现在连团长以上的军官都见不到。
剩余的十数万守军顿时土崩瓦解了，他们丧失了最后的士气，作战勇气完全被怒火覆盖，绝大多数部队全部往下关跑，最后终于被人流冲开了挹江门。
“船呢？”
面对滚滚的江水，人群欲哭无泪，江面上别说船，就连木板都没有一个。
“噗通、噗通……”
自认水性好的人，跳下滚滚的江水，试图游过长江，可这是深秋，冰冷的江水很快就让他们后悔，一个大浪打来，江面上再也没有浮动的脑袋。
“哒哒哒……”
“咚咚咚……”
“轰、轰、轰……”
紫金山上，教导总队仍然在战斗，虽然他们现在的最高指挥官只是一个团长。
“轰隆、轰隆……”
鬼子的山炮、掷弹筒、迫击炮不停的炮击，掩护鬼子步兵进攻。
而光华门，鬼子正在蜂拥着入城，破烂的城墙上趴着鬼子的机枪手，正在掩护地面的鬼子进攻，他们是从光华门旁边炸塌一段城墙入城的，因为光华门已经被堵死了。
夜幕降临，鬼子攻破了南京的城墙，野战是中**队的强项，鬼子也不知道城里有多少中**人等着跟他们拼命，所以鬼子并不急，他们的目的就是占领所有的城门，然后巩固阵地，等待天亮后入城剿灭残敌。
“冯大哥，我看了，确实没有船，过江是不用想了！”
陈华奔跑着在黑暗中出现，到了冯锷等待的地方蹲了下来，报告着江边的情况。
“那就只有溜出去了，鬼子不可能把整个南京围的铁桶一样，只是我们的人有点少，突出去的机会不大，我们要找帮手，找那些还有斗志的弟兄跟我们一起。”
冯锷说道。
“上哪找啊！这个时候敢打的都在城门和紫金山上，想跑的都在江边，或者在去江边的路上！”
陈华皱眉问道。
“找找看，实在没有，就只有朝枪声最激烈的地方靠过去，这样比坐以待毙好。”
冯锷摇着头，日内瓦公约他不是不知道，可是他不相信鬼子会遵守，因为鬼子在上海已经违背了日内瓦公约，他们连平民和伤兵都不放过，更别说百战余生的老兵了。
第一百九十章 找帮手！
邓龙光的八十三军（附叶肇六十六军一部），按照撤退的计划，各部主力应该向东方日军来犯方向突围，而这支广东部队奉命打掩护，在最后从下关方向撤退。但是，军长邓龙光看到各部已经混乱不堪，自己的部队根本不可能到达掩护阵地，到了也无从掩护，于是果断率部向东按总计划突围，而这个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弟兄们，跟我来，勿要做衰仔呀！”一五九师少将师长罗策群狂吼着，带着两千弟兄对当面的鬼子发起了进攻。
“杀啊！”
喊杀声在南京的东边响起，广东子弟跟在罗师长的身后，朝着鬼子发动反冲锋。
“杀死给给！”
鬼子也在进攻，根本没有想到疲惫的中**队会反攻，鬼子只有迎面而上。
“噗嗤、噗嗤……”
刺刀对大刀，冲锋的中国士兵和鬼子不停的倒在地上，可是八十三军是挣命，源源不断的士兵冲进战场，鬼子终于挡不住，转身朝后跑，他们习惯用重火力解决中国的大刀冲锋。
“跟住这帮鬼子，别让他们跑了！”
军官怒吼着，挥舞着大刀追了上去。
“有十一师的弟兄吗？”
这个时候，冯锷带着四个弟兄，背着枪，站在通往挹江门的道路上，面对着人群大声的呼喊。
“咕噜、咕噜……”
喊的嗓子冒烟的四个弟兄拧开水壶朝嘴里猛灌，军火仓库虽然没有他们需要的好枪，可是被服、武装带、水壶还是有的。
“砰！”
冯锷直接对天开枪，他对于能找到十一师的弟兄已经不抱希望了，总共几百个伤兵，被各个部队瓜分了，死了多少不好说，活着的是不是还在阵地上也不好说，现在只希望这里能捞着一些还有一丝血勇的弟兄。
“弟兄们，别往前走了，我们刚刚从江边回来，没有船了，过不去江了！”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啊！船呢？长官不是说有船的吗？”
“你骗我们的，长官都走了，没船他们是飞过去的吗？”
“弟兄们，别听他的，去晚了真没船了！”
……
刚刚停下的人群躁动着，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往下关涌去，根本没人管冯锷是不是真的在骗他。
“冯大哥，我们还是另外想办法吧！不行的！”
陈华已经对不停通过挹江门的士兵失望了，这些人一些想过江逃跑，根本没有勇气重新回到战场。
“不怪他们，肯定有人先逃了，而且先逃的不止一个，南京城里的将军应该不多了，否则不会有这么多溃兵。”
冯锷摇着头，对于士兵他太了解了，因为他自己就是士兵，只要领头的一直大呼酣战，没人会跑，因为一旦跑就等着被就地处决，而中国不缺英勇善战的士兵，尽管他们没有优良的武器，可是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坚韧的忍耐力，忍耐痛苦、忍耐饥饿、忍耐恐惧、忍耐最不可思议的不利，只要他们的长官一直在。
“我们去下关，去江边看看，那里人多，也许丧失了最后希望的士兵，有人能跟着我们突围。”
冯锷让身后的弟兄跟上，无奈的跟着人群通过挹江门……
“有船吗？”
“有船吗？”
……
过了挹江门，朝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就堵住了，根本走不了，从这里到下关码头全是人，各种臭味在这里弥漫。
“冯大哥，你看！”
陈华指着路边，那是白天死去的士兵和百姓，尸体根本没人管，神情麻木的士兵和百姓纷纷打听着前面的人，望眼欲穿的看着亮闪闪的江面，可惜江面上除了水声什么都没有。
“有没有十一师的弟兄，十一师的弟兄难道死光了吗？”
冯锷手做着喇叭状，大声的呼喊着。
“我是十一师的上尉，我这里有十一师在南京养伤的所有人员名单，只要我活着回去，我会向师长报告，你们所有都战死了，你们知道后果，如果有人出现，那就是逃兵。”
见没人回应，冯锷继续叫喊着。
“我是十一师的，你就不怕被我们打黑枪吗？你聚集十一师的士兵想干什么？”
一个衣衫褴褛的士兵吆喝着，从人群中走出，背上的步枪抱在了手里。
“劳资就怕你没有开枪的勇气，敢开枪，证明你还愿意为活下去而战斗。聚集你们，当然是突围，从南京冲出去，军人，不能让日本人把我们的脊梁打断，跪着生，劳资没有那个脸；还有没有？”
冯锷大声的喊道，既然有一个，那肯定这中间还有。
“冯大哥，我们是敢死营的，我们跟你走！”
这个时候，在挹江门的方向，传来了呼喊声，五个士兵背着步枪，在人群中挥着手，快步靠近冯锷。
“好样的，不愧敢死营出来的。有股子敢死的气势，作为军人，我们有枪，有血勇，就应该凭借手中的枪自己挣命，看看眼前的这些孬种，在这里靠着虚无缥缈的施舍活命，但愿鬼子冲到这里的时候，他们能够上船过江。”
冯锷回头大声的回答着，顺便刺激着一大片畏缩的士兵。
“上尉，这么点人，能冲出去吗？鬼子太多了，我们可是连守都守不住。”
最先站出来的十一师士兵到了冯锷身边，有点怀疑冯锷是带他们去送死。
“那也比在这里等要好，就算是有船，也没办法把大家都运走，这里的人会越来越多，鬼子不会遵守日内瓦公约，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成为鬼子屠刀下的尸体。”
冯锷威胁着这些人，不过心里却不希望自己的话应验，这样的话，南京恐怕要成为尸山血海的地狱。
“萧司令正在组织人手拆屋造筏，我们很快就可以过江了，一定可以的。”
一个士兵大声的喊着，似乎是在给自己打气，他这么一说，冯锷终于知道这些人怎么都无动于衷了，原来是有希望。
“几万人，你们觉的要造多少木筏才够？萧司令的宪兵不是吃素的，这些木筏的第一批乘客不会是你们这些士兵，要过江也会是无助的市民，希望你们这些孬种能等到上船的时候。”
冯锷继续刺激着这些士兵，既然有人愿意反驳他，那就证明还有人不甘心在这里等死。
“不怕死的，不愿意当孬种的，跟我走，愿意留下来在鬼子屠刀下下跪求饶的就继续呆着吧！我们走！”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刚刚靠过来的六个士兵已经到了他的身边，十一个人还是有点少，不过比他们五个单独行动要好多了。
“劳资不等了，反正是个死，跟鬼子拼了。二排的，跟我走。”
一个军官站了出来，大声的呼喊着，带着六个士兵挤出了人群。
“好样的，兄弟是那个部队的？”冯锷脸上洋溢着笑容，大声的询问着。
“我们是103师的，黔军，贵州人，就没有怕死的。”
带头的军官高声回答着，做出了决定之后，仿佛整个人都变的有自信了，脸上满是坚决。
第一百九十一章 换装！
刚刚准备离开的冯锷看着靠近的七个弟兄，心中乐开了花，现在对于自己来说，人就是战斗力啊！
“可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没有武器，就一把汉阳造，还没有子弹。”
靠近的排长双手一摊，表示自己现在啥都没有。
“冯大哥，我们也快没子弹了，每个人连五发子弹都不足。”
背后传来敢死营弟兄的声音，在这里的士兵，弹药不足，能背着一把步枪都算好的了。
“没关系，我带你们去弄，到时候就怕你们搬不动。”
冯锷大笑着，就刚刚他弄枪支弹药的军火库，武装一个团是绰绰有余了，只是没有重火力而已。
“你早说有武器弹药补充啊！算我们弟兄一个。”
听到冯锷大包大揽的承诺补充武器弹药，又是几个士兵站了出来，他们双手空空，连刺刀都没有了。
“有机枪吗？”人群中传来问话声，
“只有捷克式。”冯锷想了一下回答着，
“有迫击炮吗？”又有人开口了，
“没有。”冯锷摇摇头。
“子弹管够不？”人群中传来不信任的的声音。
“只要你背的动，随便。”冯锷表示子弹不是问题。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南京城里，各种大小军火库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这还不算某些部门自行建立的超小军火库，如果有谁能把这帮士兵重新组织起来，分发武器弹药进行巷战，恐怕鬼子没有五万以上的伤亡，别想拿下南京。
在问话声中，散布在人群中的士兵呼朋唤友，渐渐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靠近冯锷站立的一边，当口干舌燥的冯锷回头的时候，人数已经过百了。
“走！不怕死的后面跟上。”冯锷大叫着，率先朝着南京城返回。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须贯澈，纪律莫放松，预备做奋斗的先锋；打条血路领导被压迫民众携著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一边往前走，冯锷一边大声的唱诵着陆军军官学校的校歌，这同时也是国民政府陆军军歌，受到感染的士兵渐渐的张开嘴，跟着冯锷一起唱，整个队伍的气势随着他们的脚步在渐渐回暖。
“嗨，你们干什么去啊？鬼子已经进城了，还不赶紧过江？”
路上经过的士兵诧异的看着这个杂乱的队伍，问着衣衫褴褛的弟兄。
“跟着长官突围，下关没船了！”
有弟兄顺嘴解释着，
“你们去看过了吗？所有的船不是都在三十六师手里吗？三十六师又没上战场，船呢？”
“三十六师那些狗日的，过江之后把船烧了，要不下关滞留的人群不会那么多。”
“什么？天杀的啊！烧船？他们怎么下的了手？”
没有人在回答他了，弟兄们唱着歌，跟着冯锷一路逆行，冯锷的目标是那个没人的军火库。
“停！”
“整顿队伍！”
就在军火库前的街上，背会是那个被打开了一条缝的铁门，冯锷打着手势，让陈华进去看看，别人找到了，里面的东西没了，那就糟糕了。
“立正！”
“向右看起！”
“向前看！”
“报数！”
冯锷站在队伍前面，大声的呼喊着，指挥着乱糟糟的队伍排成整齐的纵队。
“一、二……三十六”
三十六个一排，总共站了五排，除了最后一排缺了四个之外，这就是冯锷找到的所有帮手，加上冯锷他们五个人，整好一百八十个弟兄。
“我们这是一个临时队伍，目标就是突出南京，一百八十人，我自认连长，谁有意见？”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你拿主意就好，我们谁都没有准备，反正就是跟着你往外打就是了！”
站在前排的一个排长大声的回应着，这里所有人在这之前都是散兵，是冯锷把他们组织在了一起，因为他们不甘心在鬼子的屠刀下跪地求生。
“好，班排长站出来，先组建三个排，剩下的弟兄跟着我。快点！”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可是实际情况有点让冯锷傻眼，这里班长只有三个，排长只有一个，剩下的全是士兵。
“闵大个子，你带一个排，陈华，你负责一个排，快！你叫什么？”
冯锷问着唯一的一个排长，至于班长，那就只有每个排一个了，当做排长战死之后的预备指挥官。
“高玉荣，长官。”唯一的排长朝着冯锷敬礼。
“玩过机枪的站出来，每个排平均分配机枪手，给你们两分钟，快点。”
冯锷高声的催促着。
在突围作战中，冯锷的战术目标是以班排为单位进行攻击，而这些弟兄其实根本不用怎么分，他们三个一组，五个一队，习惯找寻自己熟悉的弟兄组队，军官的目的只是把这些小队集合在一起而已。
“好了，高排长，带你的排，跟我进去，其余的人，整理好自己的军装，打好绑腿，等下就没时间了。”
冯锷挥手之间，弟兄们已经迫不及待。
“吱呀呀……”
厚重的铁门被完全推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不过这不妨碍弟兄们闻到熟悉的枪油味道。
“搬！”
冯锷指着弹药库中的箱子，大声的吆喝，现在别管是啥，搬出去慢慢分发就好了。
“都小心点，你们几个，去那边。”
“一班的，跟我来。”
……
进入仓库的弟兄动作很快，刚五分钟不到，已经扛着弹药箱从仓库中鱼贯而出。
“咚！”
“咚！”
……
而外面的弟兄在陈华和闵飞的组织下，更不客气，直接粗暴的砸开了箱子，分发步枪、子弹、手榴弹。
“别乱拿，尖头弹是机枪和中正式的，拿汉阳造的自己拿圆头弹。”
闵大个子提醒着弟兄们，刚刚搬出来的箱子，有手榴弹、子弹和步枪，其他的还没有看到。
“嗷！机枪、机枪来了!”
有眼尖的弟兄，看见十多个弟兄一人扛了一挺机枪出来，发出欢呼声，原来冯锷并没有骗他们。
“十二挺捷克式，每个排三挺，闵大个子，你自己那一挺就不用算在里面了。”
“你们别进去了，先把外面的东西分完，不够再去里面搬，找我们需要的搬。”
来来回回几趟，街上堆满了木头箱子，弟兄们笑逐颜开的拿着手榴弹、子弹，甚至是水壶。
“兹拉！”
明晃晃的刺刀下，几个麻袋被割开，里面是崭新的军装，弟兄们脱掉身上破烂的军服，就地开始换装。
第一百九十二章 难民区风波！
没有钢盔，对于中**队来说，钢盔也是奢侈品，并不是所有军队都会装备的，只是对于跟着冯锷的弟兄们来说，现在他们心满意足了，枪是崭新的枪，子弹管够，随便他们拿，更重要的是每个人还可以拿手榴弹，但是前提是不影响战斗。
挹江门不通，那些想逃生的人眼看着滚滚的江水，彻底慌乱了，不得不转头跑向城内，寻求其他的逃生路，但是更有许多士兵却悄悄的脱下了军装，逃向了难民区，希望能够逃过一劫。
南京城太多的地方被鬼子攻破，顺着破口，鬼子兵潮水般涌入城内。
“哒哒哒……”
“砰、砰、砰……”
“轰、轰、轰……
机枪的咆哮声，步枪的射击声，以及杂乱响起的榴弹爆炸声，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顺着人声追逐。
“啊！”
枪声带来了惨叫声，鬼子兵四处追逐着那些不断撤退的残兵，鲜血在大街四处流淌。
从城门附近败退下来的守军部队沿着街道废墟边打边撤，顺着城墙攻进城的鬼子兵太多了，好在现在还没有坦克坦克进城，他们还可以坚持，一旦鬼子炸开封闭的城门，那才是城内军队的末日。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几个穿着军装的工作人员正在销毁资料。
“王英，这封电报发出去，然后用手雷炸毁电台，我们在外面等你。”
一个上尉军官递给王英一封电报，让她赶紧发报。
王英，那个蜡黄大饼脸电信兵，在上次赵亮死亡事件后，整个十六师政训处被拆散，人员重新调动，王英作为电信兵，被抽调回二处电讯室工作。
“别慌，处长在江边给我们留了一条船，可以走的。”
上尉军官安慰着明显有点紧张的弟兄们，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他们是军统最后撤离的人员，也是为了做样子给委员长和将军们看的，才在南京留下了这么一组人，要不早就过江走了。
“组长，没事，我马上就好，你们先下去吧！”
王英嘴角上翘，一个苦笑浮现在脸上，她的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她只希望这些人能真的在外面等着她。
而冯锷现在所在的军火库，离这帮特务只有一公里不到，实际上，他们比这帮特务更靠近光华门。
鬼子的枪炮声越来越近，冯锷正在做着艰难的抉择，是应该朝那边突围，南面是不可能了，鬼子正从光华门蜂拥而入，从这边出去，那会碰到成千上万的鬼子，北面是长江，他们就是从那边来的。
“东边还是西边？”冯锷苦苦思考着。
东边激烈的枪炮声还在继续，他并不知道东面是八十三军的将士正在从这里突围，他认为是鬼子在进攻，实际上鬼子仍然在进攻，只是被突围的八十三军和六十六军打乱了节奏。
西边的水西门和中华门之间被鬼子攻破了缺口，旁边的清凉山上守军的炮台还在炮击。
“走东面！”
冯锷咬牙决定了，东面枪炮声激烈，鬼子一直没有攻破，那就证明这里的鬼子不多，应该有机会出去。
“杀死给给！”
鬼子军官根本没管刚刚躺在地上的尸体，虽然里面有鬼子兵，他现在只想进攻，追逐败退的中**队，最好让南京的守军彻底丧失斗志。
“连长，弟兄们准备好了!”
陈华提醒着冯锷，一百八十个弟兄，穿上了没有番号的军装，背着散发着枪油的步枪，整个队伍焕发一新。
“弟兄们，让我们冲出去！我们去东边，走太平门。”
冯锷高声的呼喊着，命令部队出发。
“杀、杀、杀……”
好像新装备可以激发士气一样，所有的弟兄高声的呼喊着，举起拳头大声的呼喊。
“子弹上趟，一班跟我来。”
“闵大个子，你的排断后！”
“上！”
冯锷呼喊之间，十一个弟兄跟在他的身后，快速拉动枪栓，推弹上趟。
“咔嚓、咔嚓……”
一片子弹的上趟声响起，冯锷终于开始了自己突围之战，而这个时候，已经到了13日的凌晨。
现在鬼子还在光华门附近战斗，还没有冲进大规模冲进城内，所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二班继续向前！后面的人跟上。”
在一个路口，冯锷蹲在地上，手上端着中正式步枪，正在警戒，在他的身后，是鱼贯通过的弟兄们。
“连长，你来看看，有情况！”
冯锷刚刚起身，就从前面传来了呼喊声。
“准备战斗，高玉荣，机枪封锁两边的路口，朝两侧戒备，闵大个子，看好后路，陈华，带着你的排跟我来。”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然后抱着步枪弯腰朝前奔跑，弟兄们自动让开道路。
“不错，这反应，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连长。”高玉荣赞叹着，他感觉这个连长似乎比他们原来的连长有主见的多。
“怎么了？”冯锷蹲在地上，问着不停招手的二班长。
二班长和三班长一样，都是原来六十二团一营的两个残存老兵，二班长叫王宁，三班长叫张川。
“连长，你看，那边。”王宁指着在他们前方二十多米的路旁，金陵女子中学门口。
在金陵女子中学前面，十几个难民有男有女，站在大门前，正死死的顶住铁质的栅栏门，外面是几十个衣衫褴褛的壮年。
“混蛋，滚出去、滚出去……”
“他吗的，让我们进去！”
……
在吵闹之间，难民孱弱的身体根本不是青壮年的对手，眼看门一点点被推开。
“这不是女子中学吗？”冯锷疑惑的问道。
“女子中学一个月前就搬走了，大部分老师和学生都去了重庆，只留下了几个不愿意走的老师和工人，现在这里是难民营，一个英国洋教父在这里打理。”
旁边的一个弟兄在南京呆的时间比较长，想冯锷解释着。
“那他为什么不让这些人进去？”冯锷问道。
“他们是士兵，你看他们的裤子和鞋子！”王宁指着那几十个青壮年说道。
冯锷经过王宁的提醒，仔细观察之下，还真是士兵，他们的上衣虽然换成了老百姓的衣服，可是慌乱之下有些人没换裤子，至于鞋子就更别说了，军队特有的胶鞋破破烂烂的穿在脚上。
“跟我上!”
冯锷咬牙命令道。
“砰！”
“不准动！”
几十支步枪对着几十个正在用力的青壮年，冯锷朝前一枪终于让渐渐打开的大门的停下来了，几十个青壮年回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们面前的士兵。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有资格！
黑漆漆的办公大楼里，只有电讯室还亮着灯，王英戴着耳机，手指灵活的点击着发报按钮，滴滴滴的声音在空档的房间中回荡。
“呼！”
王英长出了一口气，电报终于发完了，回头看向门外，杂乱的过道上，火盆里面仍然在燃烧着纸张，但是已经没有人。
“啪嗒！”
王英拔出自卫的勃朗宁小手枪，拉动套筒上趟，然后起身走向门外。
“当！”
手雷保险被王英用牙扯开，背靠墙壁，把手雷扔进了电讯室。
“轰！”
手雷爆炸了，无数的溅射物顺着门激射而出，王英闭上了眼睛，等待着。
“咚、咚、咚……”
皮靴敲打着木质地板，王英踩着急促的步调快速的离开。
“组长？”
门外没有人，王英手持小手枪，一步步的呼喊着继续下楼。
“组长？”
办公大楼的院子里，还是没有人，王英着急的呼喊着，朝着黑乎乎的院子。
“人呢？你们去哪呢？”
王英终于着急了，声音带着惶恐，着急的在四周寻找，没有组长的带领，她找不到藏船的地方。
“呀！”
“砰、砰、砰……咔”
愤怒的扣动小手枪，王英朝着夜空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就是丑点吗？你们至于吗？呜呜呜……”
勃朗宁空仓挂机，王英无助的蹲在地上哭泣，奔涌的泪水从脸颊滑下，如果是白天，就会发现，泪水带着黄色，流过的地方呈现不一样的黄。
哭只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哭过之后王英面带坚毅，从兜子里掏出弹夹，重新给小手枪上趟，一步步离开这个空无一人的办公大楼，走向黑乎乎飘荡着枪声的大街小巷。
金陵女子中学门口，冯锷端着枪，皱着眉头走进那帮回头的青壮年。
“你们是那部分的，为什么冲击难民营？”
冯锷大声的质问着。
“你那只眼睛看见我们是当兵的？我们也是难民，我们也要进去。”
带头的汉子大声的嚷嚷着。
“难民？你是那门子难民？家是哪里的？”
冯锷皱着眉头问着眼前的汉子，很明显他不是南京本地口音。
“你管劳资是哪里的，滚开。哥几个，冲进去，他们不敢开枪。”
带头的汉子嘶吼着，试图重新冲击女子中学的大门，这么会，里面的十几个男男女女似乎忘记把门从里面锁上。
“砰！”
“咔嚓！”
冯锷毫不犹豫的开枪，子弹从咋咋呼呼的汉子头顶而过，吓得刚刚准备冲击的青壮年停了下来。
“杀人了，军队向市民开枪了！”
带头的汉子大声嚷嚷，试图引起难民的注意。
“一班，把他抓过来！”
冯锷皱眉命令道。
“你们要干嘛？要干嘛？”
几十个青壮也不冲击校园了，而是围住带头的汉子，几个弟兄根本进不去。
“陈华，上！”
冯锷脸色铁青，看着一班的几个弟兄不知道说什么，这些人太死脑筋了！
“去你吗的！给劳资出来！”
陈华就不一样了，谁挡在他前面，直接按翻，拖了过来。
“把火把弄过来，让他们死心！”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金陵女子中学的门内，燃烧着不止一支火把，听到冯锷的话，赶紧递出来一支。
“你们干嘛？想干嘛？你们难道不怕军法吗？”
……
那一堆青壮年又开始咋咋呼呼，而金陵女子中学内的人群也传来躁动，似乎是看不惯军队的这种做派！
“兹拉！”
被押过来的三个汉子就在冯锷面前，冯锷直接上手了，一把扯开了他们破烂的衣服。
“你们好好看看，啥是军人？”冯锷指着青壮的右肩，一个明显的凹痕呈现在大家的面前。
“还有这个？你怎么糊弄，鬼子来了，你们会害死里面真正的难民。”
冯锷大声的喝骂着。
“那怎么办？当官的跑了，没有船，我们过不了江，长官，你绕了我们吧！我们躲进难民营，没准能保住一条命啊！”
带头的汉子开始求饶。
没错，他们正是从江边返回的军人，脱下了军装，扔掉了步枪，想混进难民营，可惜他们走错了地方，金陵女子中学里面，大部分是老弱病残，青壮年全是女人，这些人不敢放这么多壮年男人进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以为鬼子是傻瓜，这种基本常识没有？你这是痴人说梦！现在你们有三个选择：一是返回江边，继续等待过江的船只，能不能过江就看命了，二是跟着我们突围，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很多战斗，能不能活下去也看命。你们怎么选？”
冯锷大声的问道。
“长官，第三呢？”
带头的汉子都不想选，既然他们当了逃兵，那就不想再回到战场，在难民营呆着多好，有吃有喝的，还不用拼命，只等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就可以大摇大摆的逃出南京，或者就在南京呆下去，至此卖苦力，躲过战争也好。
“第三，就是被我们就地处决，你们既然当了逃兵，肯定知道逃兵的下场！”
冯锷铁青的脸上全是怒火，这帮人实在是让他太失望了。
“长官，你别吓唬我，就算是我们犯了逃兵罪，也轮不到你来管，你既不是我们的上司，又不是军法司的，实在不行你是军统的人也行啊！你今天在这里毙了我们，就不怕消息泄露出去，这里可是有很多眼睛看着，人嘴两张皮，到时候你恐怕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带头的汉子呵呵的笑着，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你！”
冯锷举起枪，真想一枪毙了这个不要脸的汉子，他简直是丢尽了军人的脸。
“不要！”
陈华看着冯锷，缓缓的摇头，脸上露出苦笑，他可是知道冯锷刚刚脱罪，他不希望冯锷因为这档子事又从头再来。
“我有资格！”
一个女汉子的声音在冯锷的身后响起，谁也没有注意，这个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从那里出现的，这里的路口实在太多，更别说女子中学周围还有很多绿化带了。
“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二处，少尉王英。”
走进的女军官握着勃朗宁，左手从上衣口袋掏出证件，晃动着。
“就你在叫嚣？”
王英一脸铁青，她现在心中的戾气正无处发泄，枪口直接怼上了领头汉子的额头，面对军统，周围的几十个逃兵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军统杀人可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
“砰！”
领头的汉子刚想申辩，王英的枪响了，子弹击穿了头颅。
“噗通！”
汉子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身体轰然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我命令你们，跟着这位军官，一起突围，违令者，就地处决！”
王英冰冷的脸庞并没有因为处决了一个逃兵而有所改变，冷冰冰的语气下，手枪指向目瞪口呆的几十个汉子，似乎是在等待着下一个敢跳出来的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变活人！
金陵女子中学门前恢复了平静，剩下的几十个溃兵无奈的跟着队伍前进，没有武器给他们补充，他们被配给了机枪手，当成了弹药手和副射手，这样，冯锷手里又多了几十个步枪手。
“长官，多谢啊！剩下的我们能够处理了，您是？”
陈华在冯锷的眼色中试探性的问着王英，他们是真讨厌军统的人，谁都不想带着这么个玩意上路，这样的话他们会缩手缩脚，非常不方便。
“我跟着你们，一起突围。”
王英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在冯锷和弟兄们受刑的时候，他们清醒的时候没见过王英，等他们昏迷了，更无从见到，至于声音，又没有特别的留意，倒是没有注意。
而王英认识他们，刚刚有火把的时候，她只顾着枪毙逃兵了，没注意冯锷和陈华的样子，至于闵飞、王宁、张川，她现在还没碰到面。
“长官，你不能只抓我们啊！这里面也有逃兵，跟我们一起过来的，进了这里面。”
终于，队伍中的一个逃兵勇敢的开始揭发了，这就是中国人，自己没落到好，那也不希望别人落好。
“上尉，麻烦你了，全部纠出来，胆敢反抗的，就地正法！”
王英现在非常痛恨逃兵，如果不是这帮逃兵，南京不会这么快沦陷，她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高玉荣，带着你的弟兄守在门口，盯住这些人，敢跑的，给劳资毙了；其余人，跟我进去。”
“王少尉，您请！”
冯锷的声音一听就不正常，实在是军统的人让他太不舒服了。
“集合，全部集合！”
“啪、啪、啪……”
整齐的脚步声，一百多个冲进难民营，在难民的咒骂中，把所有的男男女女集中在了院子里。
“我知道，这里有不少逃兵在里面，自己站出来，跟我们走，给你们将功赎罪的机会，如果让我们找出来，就地处决！”
周围是燃烧的火把，王英皱着眉头，看着杂乱的人群。
没人出来，既然都躲了进来，他们就没有想过再出去。
“冯上尉，看你的了！”王英示意冯锷开始抓人。
“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都给劳资站出来。快！”
冯锷大声的吆喝着，消瘦的脸庞露在火把的光明中。
“是他？”
在惊鸿一瞥中，王英的内心是震撼的，她那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碰到了这个人，刑讯室里面的惨状一幕幕的在脑海回放，王英整个心一紧。
“他应该没有认出我吧！”王英不确定，她在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有在这个军官面前展露过。
“呼！”
王英颓废的摇摇头，她实在是不确定，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不行，不能让他们认出来！”王英终于决定了，要改变自己的妆容，不能以这幅面孔继续在冯锷面前晃悠。
“兹拉！”
在王英发愣的时候，陈华已经抓了几个壮年男子出来，粗暴的查看手掌，撕开衣服。
“带走！”
两个逃兵被啾了出来，其余的三个不知道是不是，被冯锷放了回去，毕竟手上的死茧和肩膀的凹陷，新兵是不会有的，而南京保卫战，有太多的新兵加入了军队。
“现在给你们个机会，自己站出来，别让劳资一个一个揪出来；现在站出来的，还可以给你们一次机会，等下揪出来的，全部就地处决！王少尉，你觉得呢？”
冯锷回头问着王英。
“啊！行！”
王英根本没有听到冯锷说什么，这个时候只有点头同意。
“哎！逃不掉了，弟兄们，都出来吧！”
一个中年汉子叹着气，无奈的走了出来，杂乱的人群一片躁动，几十个逃兵跟着站了出来。
“还有吗？”
冯锷大声的问着。
没人回答他，人群中的青壮年还有几百个，有人仿徨的低下了头，似乎是在躲避，有些人甚至偷偷的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右肩，希望自己不会被发现。
“手伸出来，脱掉上衣！站好了！”
冯锷指着人群中的青壮年，大声的命令着。
不是逃兵的自然非常配合，伸出了双手，也有新兵颤抖着伸出了手，敞开的衣服在夜风中抖动。
“躲？你往哪里躲？”
冯锷拽出一个士兵，随机被后面的弟兄拖到了王英的面前。
“王少尉？怎么处理？”
陈华问着王英，这个军统少尉现在明显有点不对劲。
“枪毙！”
王英抬头，看着周围盯着自己的目光，举起手枪。
“砰！”
又一具尸体诞生，甚至这个人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
“别杀我们，我们跟你们走！”
人群中有躁动起来，又是几十个汉子站了出来，双腿瑟瑟发抖。
“继续清理，我去方便一下！”
王英咬着牙，终于决定了什么，转头走进了黑暗，南京的难民营大部分都是以前的学校、工厂和大型的公共场所，基本的生活设施是非常完备的。
“哎！可惜了！”王英叹息着，从军装的口袋里面掏出一个个玻璃瓶，她的口袋就像是一个小仓库一样，不知道怎么装下了这么多东西。
“哗哗哗……”
水龙头流淌着清水，在王英的一顿操作中，一张薄薄的面具从脸上脱落，双手使劲的拍打着脸部，另外一个形象出现了。
手伸进嘴里，一小团奇怪的东西被她从舌头下面取了出来。
“呼……”
王英长出一口气，把空掉的瓶子扔进垃圾桶，至于面具和舌头下面的东西，被她小心翼翼的收好，放进了一个盒子里面，重新揣进口袋。
“可以了吗？”
悦耳的声音响起，不在是沙哑的女汉子声，开口的王英被自己的声音都吓了一跳，更别说是面前的冯锷了。
“你是？”看着眼前的女军官，冯锷有点不敢相信。
也许是长期佩戴面具的原因，展现在火把下的这张脸显的特别白，脸上的水珠还在，反射着火把的光芒，白嫩的皮肤似乎吹弹可破。
典型的瓜子脸，原来的那张大饼脸不见了，冯锷直接看的一愣。
“不认识了？我就洗了下脸，我问你可以了吗？冯上尉！”
王英脸一红，她自从进入军统之后，还是第一次以这张脸见人，如果不是怕冯锷在路上想起什么，她才不会摘下脸上的面具。
“嗯，可以了！”
“出发!”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眼神不时的瞄向旁边的王英。
“看够了没有，请履行你的职责，上尉！”王英感觉浑身不自在，老是被人盯着看，任谁都谁不自在。
“哦！你这变化太大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冯锷解释着，脸上一红，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第一百九十五章 欺负我？
在五六个难民营之后，冯锷的队伍非常庞大，庞大的让冯锷感到惊讶，可是现实的情况让冯锷更加担忧，因为有枪有子弹的只有他们原来的一百八十个弟兄，其余的近八百人手上连根棍子都没有。
“王少尉，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尽早突围吧！还有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冯锷皱眉建议，他实在不想再去难民营里面去转了，就现在的队伍他都有点难以控制。
“行，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指挥，我不会干涉，如果有人敢当逃兵，敢不服从命令，我会直接枪毙！”
王英点点头，因为她只是一个电讯兵，就带兵打仗，她可是个门外汉。
“王少尉，你知道附近哪里有军火库吗？要去弄点军火，他们都没有武器！”
冯锷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他现在可不敢再去名目张胆的拿了，因为有人在旁边监视，至于他们洗劫过的军火库，他是不想再回去了，那样的话，恐怕天亮他们都出不了南京，天亮之后，鬼子肯定会大举入城，到时候要走就困难了。
“不就是想要军火吗？跟我走，前面有一个军政部的军火库，里面应该有好东西！”
王英不愧是军统出身，至少南京城内的军火库位置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谁让最后撤退的时候全城都乱了呢？大量的资料被焚毁，军火库的位置图就是在她手中被扔进火盆的，现在南京都保不住了，难道还要把军火留给日本人吗？她现在恨不得这些士兵化身大力士，搬空所有的军火库，然后把这些军火都砸在鬼子头上。
“呼呼呼……”
现在是赶时间的时候，没有空整顿队伍重新编组，所有人都跟着前面的人在奔跑，紧跟着王英的脚步，想军火库跑步前进。
军政部的军火库不是冯锷第一次光临的那个军火库能比的，光是厚重的铁门都有好几扇，相同的是这里也没有人了，留守的士兵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已经战死了。
冯锷留在原地整顿队伍，王英带着几个弟兄进入了军火库。
“弟兄们，这就是军火库，等下就会给你们分发武器弹药，这是突围之战，我冯锷要是后退一步，你们任何人都可以毙了我，跟小鬼子拼了，冲出南京，大家有没有信心。”
冯锷站在近千人的队伍面前大声的呼喊。
“冲出南京！”
底下寥寥无几的回应声显示了这个队伍的凝聚力并不强，他们都是被冯锷强行拉来的，从心底他们是不想再拿起武器上战场的。
“看来你们还是不愿意拼命啊！那行，愿意拿武器拼命的站在右边，不愿意拿武器的留在原地，劳资给你们个机会！”
冯锷大声的呼喊着。
“去他吗的，要拼命让他自个拼去，一个小小的上尉，真以为自己是战神转世，小鬼子有那么好打的，等他死了，我们找个难民营躲进去！”
一个汉子在人群中嘀咕着，超过六百人留在了原地，只有一百多人站在了右边。
“我找到好东西了，你想要什么？”
这个时候，王英走了出来，凑近冯锷的耳边问道。
“嗯？”
冯锷长吸一口气，一股少女的幽香冲进鼻孔，冯锷回头的时候，正好和王英脸对着脸。
“干什么？”
王英终于恢复了女人的模样，娇声后退了两步。
“有快慢机吗？”冯锷问道，
“有！”
“迫击炮？”
“有！”
“重机枪？”
“有！”
“不过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里面没有中正式步枪，都是汉阳造！”
王英提醒了一句，
“没关系，有没有德国进口的m1924狙击步枪，就是枪上面带瞄准镜的。”
冯锷带着期望的眼神看着王英，他原来的那支枪留在了十六师，不知道被谁拿走了，后来也没要回来，现在他想重新弄一支。
“我进去再找找，你赶快整顿队伍！”
王英急忙的转身，腰间却是多了一把勃朗宁手枪，看来仓库里面的好东西真不少。
“闵飞、陈华，带着弟兄们进去换装，除开机枪手之外，全部换快慢机！”
“呵呵呵……”
冯锷脸上浮现不一样的笑容，对付这帮滚刀肉，他有太多的办法，不怕他们不出力。
“会玩迫击炮的站出来，我看看有多少？”
“机枪手，重机枪、轻机枪手都行，来这边！”
冯锷比划着，在站出来的一百多个弟兄间挑选，可惜，只有两个弟兄会打迫击炮，机枪手倒是不少，毕竟会打和打的准还是有差别的，现在是紧急情况，大家都希望手里的家伙硬一点。
“好了！你们这些人呢？也不用换装了，等下全都给劳资当苦力，负责搬运弹药，我想鬼子应该不会对你们开枪，毕竟你们是民夫嘛！”
冯锷笑着，
“连长，还有很多。”
陈华笑着出来了，脖子上挎着崭新的快慢机，腰间鼓鼓囊囊的全是备用弹夹。
“看紧这帮玩意，高玉荣、王宁、张川，带上弟兄们进去换装，我们也当回地主。”
“哈哈哈……”
“知道我为什么弄这么多快慢机吗？突围的时候火力强大，如果你们想跑，也方便！”
“哒哒哒……”
冯锷比划着，双手朝着中间不动弹的六百多个士兵转动，口中模仿着快慢机射击的声音。
“我是江防军少校营长，上尉，我命令你，马上释放我们！”
看着那个军统的小娘们不在，队伍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昂首挺胸的站了出来，想以军衔压迫冯锷放了他们。
“哟！还有个少校呢？这里面有多少你的弟兄？”冯锷笑着问道。
“一百多个！怕了？”少校军官挑衅的问道。
“哈哈哈！”
冯锷放肆的笑着，突然脸色一变。
“咚！”
挥动中正式步枪的枪托，猛的砸在这个少校军官的头上。
“噗嗤！”
当场头就被打破，鲜血随着军官的倒地飚射而出。
“欺负劳资不敢杀人？”
冯锷呼喊的同时，朝旁白伸出了手。
“咔嚓！”
陈华把自己手中上趟的快慢机递给了冯锷。
“突突突……”
冯锷超过来，也不问了，在少校军官越来越大的眼睛中扣动了快慢机的扳机。
“噗噗噗……”
倒在地上的少校军官直接被打成了筛子，颤抖着一动不动。
“有谁还想走的？”
冯锷笑着问道。
“咕噜！”
一片吞口水的声音响起，下面的六百多个士兵低下了头，在他们的眼中，冯锷现在的样子可比那个军统小娘们狠多了，这货是根本不解释不警告啊！直接开火突突，这谁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