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梦破
……
顺军军纪涣散，迅速腐朽，令投奔他的袁承志、李岩等人失望不已。
袁承志萌生了离去、隐居之意。劝李岩与他一道走。
李岩犹豫，仍旧想再劝李自成，并要袁承志一道去，袁承志答应。
袁承志身为八省武林盟主，武功绝顶，依照师父穆人清的主张，支持李自成，也是为他立过功劳的。他那一票三帮四寨的弟兄，战斗力不容小觑。
李自成听了他们的劝谏，表面恍然大悟，表示听进去，将他们忽悠走后，想起牛金星的话，却对他们越发的心疑起来。
袁承志、李岩等人走的太近了！
你们倒是正人君子！
还来劝谏我？！
哼哼！
你们这是做给谁看？
他越发觉得李岩、袁承志等人包藏祸心！
俗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李自成便想先下手，将他们给铲除了！
他秘密与牛金星、刘宗敏等人密谋，意图除此大患！
四月十六日，晚。
李自成于宫中请客，把李岩、袁承志、牛金星、刘宗敏等人全叫来了，他言语之间，劝刘宗敏等罢手，不要再违反军纪，又说大家都是有功之臣，当以和为贵，切勿互相攻讦！
他表面上既听了李岩等人的劝告，又打了折扣：不杀刘宗敏等人。
李岩略微失望。但总算有些成效，也略喜。
李自成请众人喝酒。见李岩、袁承志等人举杯饮酒，喝入肚中，心中冷笑！
他们喝酒，尚留江湖风气，少有拘束。
酒过三巡，李自成尿遁出去了。牛金星、刘宗敏等也陆续尿遁而走。
袁承志与胡桂南、铁罗汉、三帮四寨的弟兄们喝的兴起。忽然，李岩发觉到了不对劲。
“袁兄弟！”他心头一颤，放下酒杯，叫道。
袁承志笑嘻嘻道：“怎么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杀刘宗敏，也算重情义了，是美德啊，他对李自成又怀起希望了。
李岩脸色沉静，“这是顿……鸿门宴！”
有低沉的脚步声，从远处往这边聚集了过来。李自成在酒中下毒，又调了火枪兵来，要将宫殿包围，将其中之人，一网打尽！
“哼！”
“欺世盗名之徒，尽想挑拨离间，坐收渔翁之利呢！”
“天下是我的！谁也不能夺！”
“真是该死！”
袁承志等听到了低沉的脚步声，大惊失色，一提真气，忽的惊骇，他们发现，内力就像没有了一样，提不起来。
“酒中有毒！”铁罗汉叫道。
胡桂南去到宫殿朝南的门口，往外看，就见夜幕之下，一列火枪兵，正往这边聚集。铁罗汉等分散其他方向，往外看，到处都是火枪兵！
火枪兵在宫殿外十余丈的地方停住了。
胡桂南脸色发白，咬牙切齿的说道：“他要杀了我们呀！”
李岩倒是镇定。只是他的脸上，满是落寞的神色。
“完了！”
“全都完了！”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继往圣之绝学！”
“开万世之太平！”
“哈哈哈！”
“梦！”
“一切都是梦！”
他辅佐李自成，打倒了站在生民对立面的朱萌。
他以为新的朝代建立了，就能一展宏图，开启一个为生民的新的时代了。
可是，他错了。
错的一塌糊涂！
从前有个小山村，村外山里有条恶龙，恶龙好吃人、囤黄金，于是抓村民吃、抢夺财务，村民苦不堪言。一天，一个屠龙少年来到了这个山村。他去把恶龙杀死了！村民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临了，结果屠龙少年染了恶龙的血，变成了新的恶龙。
一生的志向，刹那之间，成为了梦幻泡影。
李岩想大哭。
却欲哭无泪。
蓦然。
哗啦一声。
琉璃殿顶破开，一个黑影落下！
吓了袁承志等人一大跳！
谁？
众人都往来人看去。
胡桂南等人目瞪口呆。
袁承志瞠目结舌的说道：“仙……仙尊？”
来人正是张伟。
他潜入北都城，已有十来天时间了。
数日之前，得到曹化淳密报：李自成密谋杀李岩等人。
曹化淳投诚李自成，他执掌东厂，对勋贵官僚的底细，一清二楚。协助牛金星、刘宗敏等拷掠钱财！被他们视为心腹！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曹化淳见识过仙尊的神通广大，早就投在他的门下了！
天下无人可与仙尊抗衡！
神州必然是属于仙尊的！
李岩惊呆，望向袁承志嘴中的“仙尊”。
就见他十分的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许，穿着朴素的黑色棉布直裰，沉静内敛，云淡风轻，并无半分凌人的气势！
这就是传说中的半月之间，灭了国的“玄同仙尊”？？？！！！
李岩难以置信。
如此威震天下的人物，怎么看起来，却如此的……平凡？
忽然，他的脑海里，想起了一句话：“盛极而反，返朴归真！”
张伟道：“我来救你们走。”
袁承志苦笑的说道：“外面都是火枪兵，怎么走啊？我们这么多人，内力又都失去了。”
张伟轻轻的呵了一声，忽然身形一晃，到了李岩身旁，左手往他颈脖上一劈，就把他击昏，下一个瞬间，他消失了！
袁承志等只觉眼前一花，仙尊到了李岩身旁，接着，李岩就凭空的不见了。
这等诡异的事情，将他们吓得毛骨悚然！
袁承志道：“你、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张伟淡淡的说道：“不用害怕，他没事。”
胡桂南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莫非是仙术？”
张伟没有回答他，他身形晃动，向袁承志掠了过去。
若是袁承志没有中毒，内力还在，以他绝顶的修为，或者还能与张伟对几招，然而，现在他功力尽失，犹如普通人，自是无力抵抗！
……
“万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牛金星毕恭毕敬的向一旁的李自成进言道。
“嗯！”李自成应了一声，下令道：“开火！”
“啪！”
“啪！”
“啪！”
“啪！”
宫殿木质的门窗都被打烂了！
里面一点人中弹的哀嚎惨叫声也没传出来！
也没有怒极的喝骂之声！
有的，只有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这气氛，有些不正常啊！
李自成的眉头皱了起来。
牛金星派了两小兵过去察看。
那两小兵去了，不一会回来禀报：殿中空无一人！
李自成、牛金星等人闻听，都不由惊讶，围了过去看，果然殿中没有一个人！
李岩、袁承志等人，都到哪里去了？
殿顶破了一个洞，很明显。
莫非在殿顶上？
又命火枪兵，往殿顶上射击。
“啪！”
“啪！”
“啪！”
金黄色的琉璃瓦，被打的破碎！
还是没个动静，派人上去察看，殿顶哪里有人？
李自成与牛金星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来。
这事情，太诡异了！
好几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白的就消失了？
刘宗敏被派去突袭驻扎在北都城外的红娘子军。一个多时辰后，派的人才来禀报：红娘子军似乎事先就得到了讯息，拔营往东去了。
李自成与牛金星又是一呆。
他们所谋之事，十分机密，怎么可能外泄？
牛金星道：“李岩向来诡计多端，莫非他早就识破了我们的计划，早有防备？”
李自成说道：“再怎么有防备，好几个大活人，怎么就在这宫殿里消失了？……莫非，这里有地道？”
***
话说顺军攻打北都城之时，崇祯发诏勤王，却鲜有人响应。
这个时期，在围剿起义军的过程中，武官地位大升，并养寇自重、携兵自重，往军阀的方向发展了！
山东总兵刘泽清领兵三万，别说去驰援北都城了，这货害怕顺军兵威，吓得往南溜，到了淮安。
其时，福王朱由菘正如丧家之犬一般，呆在淮安避难。
北都城破，崇祯自焚的消息传来，刘泽清大喜过望：这时萌国没皇帝了！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没皇帝了，得再立一个皇帝呀！
刘泽清就瞧上了朱由菘，要推他做萌国的新皇帝！
朱由菘本就是个沉溺于酒色的猪，一听还有这好事天上掉下个皇位给他坐就与他一拍即合！
刘泽清又拉上了盘踞江北的其他三个军阀：黄得功、高洁、刘良佐。这三位老兄一听，心说：这笔生意可以做啊！就结成了联盟！
就在这四个军阀谋划推立新皇帝的时候，文官系统也正在筹划。
崇祯虽然死了，但是萌国还在，此时此刻的情势，与荣代时十分的像，荣代有北荣、南荣之分，北荣虽成为了过去，南荣却还苟了152年！
封建帝制之下，一切权力集中于皇帝一人。
但是，皇帝是不可能自己制御天下的，他毕竟只是一个人。
于是，就需要有臣子帮忙。
而臣子要能帮上忙，就必需要有权力。
皇帝也就不得不把自己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分配给臣下！
立下从龙之功的大臣，自然便能分享到更大的权力！
文官系统之中，东林社声势最大！
史可法、钱谦益等为东林社领袖。他们商议着，欲推立潞王朱常芳为新皇帝！
朱常芳贪生怕死，顺军打到家门口前，见势不妙，就溜了，一路溜到了杭城。
他喜欢书法、下棋、玩音乐，在这些方面上，造诣很高。与钱谦益等人很谈得来。
此时，朱由菘、朱常芳都在附近，钱谦益等之所以推朱常芳，而不推朱由菘，也不仅仅是因为与之谈得来。
还有原因，便是他们东林社，与朱由菘的福王一脉，是有旧怨的！
万历九年。
万历皇帝去找太后，太后不在，宫女王氏伺候他洗手，他一时兴起，就来了兴趣，和王氏深入的交流了一番，结果一发命中，王氏产下一子：朱常洛。
朱常洛成了万历皇帝的长子！
皇长子就这么降临了！
这是大大的出乎万历皇帝的意料的！
到了万历十四年。
万历皇帝极为宠爱妃子郑氏，与她孕有一子，名叫：朱常洵。他想让这个儿子做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可是，这与祖制产生了矛盾。祖制为了防止争夺皇帝，定下了谁做太子的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其他人，就别瞎折腾的争了，就怪你们没那命！
万历没有嫡长子，按照祖制，朱常洛为长子，就该为太子！
以东林为首的朝臣拥护祖制，要求万历皇帝立朱常洛为太子。
这与万历皇帝的心意不符合。
太子者，国之根本。
于是，东林社与万历皇帝之间，就爆发了所谓的国本之争。
斗争的结果，是东林社胜利了。
朱常洛成为了太子，并在之后做了皇帝，可惜，他命不好，只做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死了。
朱常洵没做成太子、皇帝，被万历皇帝册封为了福王，封地洛阳，作为补偿，待遇极优，仅修建在洛阳的王府，就花费了28万两，超过祖制的十倍；他大婚，万历皇帝一出手就给了30万两。
朱常洵贪酒好色，在封地恃宠而骄，横行无忌，最后被李自成军给杀了！
朱由菘就是他的儿子。有此旧怨在，东林社又岂会推他做皇帝呢？
皇帝之位，至高无上！
朱常芳得知有这好事，自然也喜出望外！
东林社开始活动起来，营造声势！
然而，江北四大军阀一联合表态，东林社立马就怂了！
江北四大军阀，可手握十二万大军呐！
耍嘴皮子的，毕竟斗不过玩刀的！
尤其是现在的这个乱世之时！
以文御武？
别做梦了！
惹毛了军爷，军爷一刀砍了你丫的！
于是乎，朱常芳的皇帝梦破碎了。
福王朱由菘在江北四大军阀十二万兵力的支持下，成为了萌国的新皇帝，在南都城登基！
他登基之后，投桃报李，江北四大军阀皆封爵位，并独霸一方，类于藩王，此江北四镇，以“天子恩人”、“从龙元勋”自居，在属地搜刮无度！
朱由菘一做上皇帝，朝政之上无所建树，就想着纵情享乐。
他下令选淑女入宫，派宦官于金陵城中四出搜巷，凡是有女之家，必以黄纸贴额，持之而去，金陵城中骚动。
他又下令修宫殿。要朝廷给钱百万两！
……
无题
……
刘宗敏等在北都城中囚禁萌国勋贵官僚，严刑拷打，敲诈勒索，以刮钱财！
那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哪里受得了他的这样的折磨人的手段？
呼呼十余日之间，就榨出了七千余万两，都融化了，化零为整！李自成也分得了一部分。
权监王之心之前崇祯叫捐钱，他只捐了1万两，这回被榨出了25万两！
国丈周奎，原先崇祯叫他捐钱2万两，他也不愿意，还跑到做皇后的女儿那里去诉苦，周皇后了他5000两的私房钱，这货竟然还贪墨了3000两，最后只捐出12000两来。这回被榨出了50万两之多！
魏藻得崇祯十三年考得状元，做了一个小小的编撰，但是他擅长察言观色、口才极好，崇祯十六年就入内阁，崇祯十七年便做首辅！发达之快，令人震惊！发达不过一二年的时间，他就已经刮到了5万两之多，而之前崇祯叫捐钱时，他哭穷，只出了500两。
红娘子军往东逃去！
李自成派刘宗敏去追击！
没有追到，红娘子军到山海关，投奔玄同仙尊去了。
刘宗敏不敢叫关，与仙尊交恶！
山海关内，红娘子见到了丈夫李岩，以及袁承志等人，大喜过望！
张伟将李岩、袁承志等救了，就回到了山海关，将他们放出。
他们经历了这场机遇，只道张伟真的天授仙缘，神通广大！
张伟做宴与他们边喝边聊，论及天下大事，一番胡侃，更令他们为之心折！只觉眼前豁然开朗，种种不通、种种不懂，瞬间就通顺了、明悟了！
自汉武大帝听了董仲舒的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儒学大兴；儒学在发展中，有n多个派系；至荣代，发展出了理学一派；到了萌代，理学被立为了正统。
儒学大家、理学创始人张载曾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继往圣之绝学，开万世之太平”的名言，读书人人人皆知，影响极大！
李岩生逢乱世，对此十分痛恨，对太平世界极为憧憬，将之作为奋斗的目标！
然而，万世太平怎么开，他却迷迷糊糊，并不清楚。
这是往前的历朝历代都没经验的。
因为历史中的朝代，兴亡更迭，嗖呼之间；兴，百姓苦，亡，还是百姓苦。
哪能提供太平万世的经验？反面经验倒是一大堆！
秦，二世而亡！
汉，国祚407年。
唐之国运，只有289年。
荣活了319年。
而萌到如今，只存在了276年啊！
万世太平，谈何容易？
然而张伟的一通胡诌，就令他看到了希望！
“古今朝代，之所以不能万世，根底在于：逆天道！”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往代人之道，却是损不足以奉有余！”
“人道逆天道，当然为天道所诛，不能万世！”
“如何才能开万世之太平呢？”
“唯有逆改往代的旧人道，革故鼎新，使人道契合于天道，天人合一！”
董仲舒改造儒学，是把“天人合一”的思想融入了进去的，是一种神化皇帝的理论，对于皇帝是有利的。
儒学大兴，这种思想也就在读书人之中普及了。
然而，万物负阴而抱阳，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
“天人合一”这一思想，在具体实践中，能为皇帝所用，可也能为他人所用！
天发大灾，就能被理解成是上天不满当今的皇帝，非但不能巩固皇权，反而还会反噬皇权！
皇帝受此反噬，往往要下罪己诏。
譬如崇祯皇帝，就下过一堆的罪己诏。从崇祯八年到今年（崇祯十七年），短短十年，下了六回！其中崇祯十五、崇祯十六、崇祯十七，三年下了四回；其中崇祯十七年，三个月内，下了两回！
张伟一番大道理，把李岩忽悠的热血沸腾，他从李自成那里受到打击，而死去的梦想，又满血复活了过来！
刘宗敏追击红娘子，将搜刮来的金银一并带着，生怕留在北都城，被人占了去，随行军之中，更有抢掠来的女子，供他们玩耍取乐！
他虽不敢叫关，与仙尊为敌，但却也没有立即就走，而是于四十里外，安营扎寨，派使者与仙尊沟通，说李岩、王红儿（红娘子）、袁承志等阴谋叛乱，请将他们交出！
使者入关内，三天无消息。
三天后的清晨，关内忽然出来一军，直杀向刘宗敏军！
这一军的主帅，正是洪承畴，他本领兵两万，如今又编入了红娘子的万余兵，有三万余！
他们一来是神通广大的仙尊的兵，人心齐、二来占了突袭的优势、三来武器先进、四来钱粮不欠！
如此优势之下，刘宗敏哪里是对手？
一顿炮轰，一顿枪击，就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三万大军就溃败了！
剿的物资，留给后方，洪承畴大军不停，杀往北都城！
张伟中军随后接收了物资。
可怜刘宗敏刮到手的近三千万两，全落进了张伟的腰包。
有千余名被刘宗敏军劫掠到军中的女子，去留随意，离去的给路费5两。那些个女子，都没有要离去的。
萌崇理学，理学有个要命的地方，这些被污了的女子，若是回家，等待她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有家都不能回，这兵荒马乱的时代里，她们这些弱女子，还能去哪里？
张伟玄同仙尊之大名，早就传遍了神州。众女子求他收留。张伟便将她们打发给了峨眉帮为照料了。峨眉之中，都是女子。
仙尊入关，先锋大将洪承畴领兵三万，直扑北都城，一路畅通，无人敢来阻拦！
北都城之中，李自成得知消息，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待在北都城中，祭天、登基大典都来不及搞，就收拾细软，带着手下开溜了。
从京畿窜到晋地，又回到陕地大本营中。他那大本营，易守难攻，本想盘踞这一地，总能稳下脚跟的。
哪知，洪承畴大军有先进火炮，这古代关隘，再怎么坚挺，在火炮的轰击之下，也只是扯淡！
洪承畴一路追击，一路接收降表，原先向顺军望风而降的，如今又向他望风而降了！
墙头草，永远是大多数的。
李自成在西安城里，屁股还没坐热，得知洪承畴军打进来了，大为惊骇，又慌忙往汉中遁去！
洪承畴急行军，紧咬不舍，最后在汉中将之追上，杀了！
这一天，是五月二十日！
正是李自成预备祭天登基的好日子！
冥冥之中，仿佛真的自有天数！
从出山海关，至今一路急奔，兵将皆疲，洪承畴率军在汉中修整了三天，勒令不得扰民，这才进入蜀地。
要说朱氏宗亲，最会搜刮的，不是现在在南直隶做了皇帝的福王朱由菘一脉，而是蜀地的这个蜀王一脉。
蜀王一脉，起于朱椿，他是萌太祖朱元璋的第十一个儿子与郭子兴的女儿郭惠妃生的！
郭惠妃与马皇后是姐妹；马皇后是郭子兴的义女；郭子兴于朱元璋有知遇提拔之恩！
所以，朱元璋对朱椿特别疼爱。
朱椿受封到蜀地之后，繁衍子孙，经营至今，已然成为一个庞大至极的家族。
万历年间，严世蕃闲得无聊，与心腹“屈指天下富豪”，结果认为：唯蜀王最富！
时人也有风评：天下王府，唯蜀府最富！
有多么富有呢？
万历三十四年，蜀地巡抚孔贞一上奏朝廷，说道：“蜀昔有沃野之说，……近为王府有者什七，军屯什二，民间仅什一！”
张献忠见李自成称帝了，也心思活络，不甘人后，在湘地扫了一番之后，杀向蜀地。
此时，他正好破了夔州、渝州。带领大军，带领大军，杀向蓉城，沿路州县，望风而降。
蜀地巡抚龙文光，急召附近总兵及士兵来驰援守城！
本届蜀王，名叫朱至树，贪图享乐，沉溺酒色。
崇祯驾崩的消息传来，一时萌国无首，巡抚龙文光、巡按刘致博就想推他做皇帝，好立从龙之功。
哪知，朱至树却不从，他对做皇帝没兴趣。
张献忠打来，守兵、军饷都不足，龙文光、刘致博去请蜀王朱至树出钱相助。
朱至树不肯。
两人向他苦口婆心的讲道理。
朱至树才抠门至极的拿出五万两。
五万两，杯水车薪而已！
龙文光与刘致博两人差点气死！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蠢货呢？
太祖皇帝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就有了这样的猪一般的后人呢？
明明有那么多的吝啬的被屠的宗亲做前车之鉴了，为什么总是不能吸取教训呢？
踏马的，你个肥猪！吃喝玩乐，脑子玩坏掉了吧！
龙文光与刘致博苦苦哀求，求朱至树多拿点钱出来，好募兵御敌，守住你朱氏江山啊！
朱至树就是不听，出了五万两，他就心疼的不行了，不喜再见到这两个人，就将他们给赶出了王府。
龙文光与刘致博恨的直跺脚！
太踏马的蠢了呀！
怎么这么蠢的啊！
一个人怎么能够蠢到这种境界的？
两人连连摇头，大甩脑袋：想不通，想不通啊！
能蠢到这种高度，也不容易了！
就在这困顿之时，忽然又闻噩耗！
张贼大军还没等到，却把更可怕的一路大军给等来了：仙尊大军！
仙尊大名，那是传遍了神州的！
虎狼如军那样的存在，他单人出关，半月就把他打得灭国了！
江湖传说：他天授仙缘，神通广大，能从天外天召唤神兵火器，威力绝伦！更要命的是，他是恶朱家的！
六月五日，洪承畴大军至蓉城下！
洪承畴派使者带信，细数朱萌之自私自利、暴虐害民，要龙文光、刘致博等，自拨来归，开城投降。
龙文光不听，反令使者带信回去，把仙尊、洪承畴都给骂了一顿！表明态度，说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要守城到最后一刻，直到死亡！
洪承畴也不急着攻城。就令嗓门大的到城外去骂！
朱萌黑材料太多了，这一骂，本就浮动的人心，越发的活络了起来。
仙尊大军，军盘踞的锦州城、盛京城都守不住，何况区区蓉城？
我蓉城，连一尊红衣大炮都没有啊！
城破是必然的！
我为什么还要守？
尤其还是为他朱家守？
“咕咕咕！”肚子饿得响！
马马碧第！
我在这里拼命守城，吃都吃不饱，蜀王府里的那些猪，却在享受！
凭什么！
凭什么！
我为什么要拼命，给他朱家守江山？
他家的江山，关我什么事？
骂了三天，军心动荡。
这一日，龙文光、刘致博在城头上巡视，忧心忡忡。忽有一伙兵卒窜了出来，将他们围住，给绑了，嘴里还塞进破布！
“弟兄们！江山是他朱家的，小命是我们自己的，打个啥子，开城门呀！”
一撮人带头，群起轰然，争做开门党，蓉城就这么给破了。
……
张伟于四月二十八日夜至北都城，在曹化淳的迎候下，低调的进城、入驻皇宫。
城中百姓，早就听到消息了。
仙尊大名，他们自然是如雷贯耳！
但是，仙尊为人究竟如何，他们却一点也不知道，是以总是惴惴不安。
第二天，他们的这个惴惴不安，总算有数了。
玄同仙尊谕旨：一切暂照前萌旧法。
此谕旨一发，人心大安。
在李自成狼狈逃走之前，他还下令，将那些被抓的关起来的勋贵官僚，全给杀死！
经过这么一番清洗，朝廷官僚为之一空。
空白的纸，也好，这正是张伟需要的！
张伟与李岩、曹化淳商议，要构建一个怎样的新朝廷，开怎样的新政！
曹化淳出生贫寒，为求生机，十二岁入宫，做了太监，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诗文书画，竟样样精通起来，深受当时的司礼太监王安的赏识，引为亲信。
后入信王府服侍朱由检。
天启初年，太监魏忠贤得宠弄权，害死了王安。
曹化淳受到牵连，被逐出北都城，发配到了金陵待罪！
后来，天启帝突然驾崩，信王朱由检做了皇帝，即为崇祯皇帝。
曹化淳随即被召还，受到重用，负责平反魏忠贤处理的冤案。
他因为办事得力，深得崇祯皇帝的信任与倚重，地位逐步显赫起来！
但是，在他眼里，崇祯实在就是个懵懂的小屁孩！根本不懂得该怎么治国！左撞右撞，国势日下！
他想：我若做皇帝，肯定做的比你好！
他对崇祯，心底少有敬畏之心。
不过，他得崇祯信任，也心怀感激。
只是，这份感激，还不足以令他抛弃自家的性命！
第110章：劝降
……
曹化淳是政斗中的老狐狸，经验丰富，投效张伟之后，张伟命他秘密组建“若水”组织。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张伟不用东厂锦衣卫，因为他将用比之更黑暗的存在！
东厂锦衣卫还有门牌，明的办事处，而若水，将连这些明面的影子也没有！
一切暂时照旧法，而不是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这有利于稳定人心。
张伟入驻北都城的第一天，就这么稳稳的过去了。
第二天，他又有谕旨下：今年不收税！
这消息一出，知道的没有不欢喜的！
吴三桂没有随张伟入北都城，他进了关后，直接往南下了！
兵分两路，驻军鲁地，与江北四大军阀中的高杰、刘泽清对峙。
高杰本为义军，后投降背叛，摇身一变，做了大萌官军，他知在这乱世中，有兵有实力，才是硬道理，所以养兵自重，成长到了今天！此时，他被南萌皇帝朱由菘封做兴平伯，镇守徐州、泗州。
刘泽清被封做东平伯，镇守淮安、扬州。
吴三桂也不打他们，派使者带信，前去劝降，还带了礼物：夜明珠。
夜明珠装在奢华的紫檀木盒子里，有拳头大，价值连城！
若是投降，分封做王，若是执迷不悟，唯有死路一条！
这两个极为惧怕，不敢与仙尊之军交战，就都收了夜明珠，暗暗的投降了。
吴三桂大喜，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的就把他们给拿下了，这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夜明珠，其实不是真货，是主世界人工造的假货，直径十厘米，圆溜光滑，卖相极好，也就一百多元。
此时市场中也有夜明珠卖，但很小，直径一厘米左右的，一枚便要二十两左右；直径二厘米左右的，就一百五十两左右了。
越大，就越难得，就越稀有，价格就越高！
夜明珠不像金银，金银可以融化了，化零为整，铸个大锭出来，夜明珠却不能。
拿下了他们两个，又由他们帮为游说，穿针引线，相送夜明珠，暗地里活动，把江北四大军阀中的另外两个：广昌伯刘良佐、靖南伯黄得功，也给说服了。
朱由菘做了皇帝之后，因为文官东林社的本意不是支持他，而是支持潞王朱常芳，心中有恨，就把东林社的领袖史可法赶出了朝堂，支到了扬州城，加封督师，节制四镇。
史可法，字宪之。
然而四镇兵马，哪个听他的话？
史宪之的武功才能有限。顺军入北都城时，他还做美梦，欲请仙尊出兵，帮为破贼呢！
他和李自成都一样，以为仙尊并无问鼎天下之志，不然的话，以他的兵威，早就君临天下了。
然而，还没等他南萌朝廷统一出意见，仙尊大军就忽然进了关来，攻打顺军了！
打萌军，所向披靡的顺军，犹如土鸡瓦狗一般，闻风而逃！
如今仙尊的一路大军南下，剑指南萌朝廷，其意已经昭然若揭了！
然而，吴三桂与他们对峙着，并没有立即就进攻，这令史宪之又生出了侥幸之意。
就这么画地而治，也是好的啊！
他的这个意见，倒是令南萌朝廷内的大佬们普遍认可了。
打是打不过的。
如果能画地而治，我等还是大老爷，这的确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很快的，就派使臣，北上北都城，去出访了。
这位使臣，不是别人，正是东林社的另外一位领袖级的大佬：钱谦益。
钱谦益，字受之。
这位受之先生，时任南萌朝廷礼部尚书。
这货虽然与史可法一样，都是东林社的领袖级大人物，但是，两人的性格，却大有差别。
史宪之的性格，偏向刚烈。
钱受之的性格，就如他的字一样，就比较逆来顺受了。
东林社欲推潞王朱常芳为帝，被朱由菘记恨，使人打压，史宪之都被排挤出去了，钱受之却稳得一币！
只因这货见风使舵，转换之快，令人侧目！
起初，他与史宪之推潞王朱常芳为帝，巴拉巴拉的宣说朱常芳的好处、福王朱由菘的种种不行。
江北四大军爷一表态，史宪之傻乎乎的还跟着怼了几句，钱受之却眨眼之间就换了口径，对四大军爷歌功颂德，对朱由菘大拍马屁！
马石英本是崇祯朝节制四镇的总督，这回被四镇推为代言，入了南萌朱由菘的朝堂上，做了首辅。
钱受之对他也是极尽跪舔之能。
是以，马石英向皇帝朱由菘推荐了他，做了礼部尚书。
钱受之也举荐陆大成，让他做兵部尚书。
那陆大成本就与马石英有交情，这番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
总的来说，钱受之就是个颇识时务的人。
他一路北上，被吴三桂军兵拦住了，引去与吴三桂相见。
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吴三桂问他北上何意。
钱受之如实相告。
吴三桂笑道：“先生恐怕要失望。”
钱受之惊讶的问道：“怎么？”态度极为恭谨，“还请平辽王指点迷惑。”
吴三桂道：“我家仙尊，一统神州之意已决，你们画地而治的筹谋，必不会如愿！”
钱受之大惊失色：“既然是这样，王爷大军为什么还停驻在此呢？”
吴三桂道：“因为我们仙尊仁德，不忍心随便开战，那样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啊，我南下前，他还嘱咐我：要尽可能的兵不血刃。实不相瞒，我也已经派了劝降的使者，去见你们的皇帝了。”
钱受之心神恍惚，说道：“唔，呵呵，你们仙尊真是仁德。”
吴三桂又引他去参观奥卡-47，以及轻型迫击炮的威力！
钱受之见识到了这等先进武器的威力，更是心儿拔凉，心说：“完了，完了，这还打个屁，铁定输啊！”
吴三桂吓之以兵威，又送他夜明珠，留他住了一晚，与他畅谈，还说起风花雪月之事。
呃，他们两个人的爱妾，一个是陈圆圆，一个是柳如是，都是金陵烟花界中鼎鼎大名的花儿呀！
并且，还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金陵烟花界，有秦淮八艳之说。
吴三桂今年不过三十二，钱受之已经六十二了，两人相差有三十岁。
古人成婚早，十五岁做爹，都不稀奇。论起年岁，钱受之能高吴三桂两辈！
然而，他们两个在一起说话，吴三桂却占尽了主动，钱受之却战战兢兢，不敢放肆！
如此鲜明的对比，令钱受之心里有些不平衡，暗道：良禽择木而栖，跟对人，真的很重要啊！这个小辈，跟了玄同仙尊，就混成了个实权王爷，而我活了六十多年了，还只是个……唉！
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跟谁混不是混呢！
我是东林社领袖（之一），士林之中，威望很高，这就是我的资本啊！
仙尊要坐天下，难道不需要我吗？
听说李匪在北都城中，把官僚都杀尽了，唔，位置空虚，这是机会啊！
他本是代表南萌北上，去求和，求画地而治的，而现在却起了开城门，立大功，好上位的心思！
吴三桂送他北上，走了数里，临别前，又叮嘱他：“受之先生，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钱受之道：“王爷请说。”
吴三桂道：“我们仙尊常说：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啊！”
钱受之听进了他的这句话，并一路不敢忘却。
吴三桂派了去劝降南萌的，是范文成，这位老兄，字宪斗，今年四十有七，乃是北荣名相范仲淹的后人。
范仲淹，先天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主意变法，然而变法不过一年，便被反对派攻讦，以失败告终。但已为后来的王安石变法打响了前奏！
范文成有大才，主世界中，此人被后世评为神州历史上的十大谋士之一！然而，他的这份大才，却没效力于大萌，而是奉献给大了。
不过，如今，大已经被灭了！他作为一个人才，免得一死，被张伟给招揽了。
与洪承畴兵败如山倒，被逼到了绝境，才投降大不一样，这货是主动投去的。
张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说原因有四个。
第一，他想一展才华。
第二，在大萌，他不受重用，不能一展才华。
第三，大萌病入膏肓，又讳疾忌医，败亡已是必然！
第四，鲁尔哈赤锐意进取，重视人才，得天下的几率高。他重视火器，把一个女儿嫁给了一个懂火器的工匠！这在大萌是无法想象的！这是一个类似于千金买骨的手段！
所以，他就投去了。
他去后，鲁尔哈赤以及后来的皇太极，都对他十分重用，他也履立大功，兢兢业业的辅佐。
由于皇太极与朵儿滚之间有矛盾。
时机不成熟时，朵儿滚也不敢妄动，对皇太极怎么样。
但是，有火，得泄！
于是，站在皇太极身前的范文成就倒霉了！
平常不过辱骂，最凶的一次，竟然把他的妻子给抓了去凌辱！
要说他心中不恨，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平时，利弊权衡之下，他得忍着。
而张伟在下令杀朵儿滚、朵择时，明显的看到了他眼里闪烁的痛快！
范文成入了南萌。
随身带了两样物品：奥卡-47、夜明珠！
一个是拳头。
一个就是钱。
他先就见了马石英，送夜明珠，展示拳头！
马石英很容易的就被说服了！
人家拳头那么厉害，还打个毛啊！
收了夜明珠。
不打仗好啊，不打仗有利于民啊！
是的！我就是那么的为百姓着想！
朱由菘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他的首辅给卖了！
次日，马石英引范文成见朱由菘。
范文成正式向他提出了投降的要求！承诺只要投降，还可继续做王，年俸两万两。
朱由菘从小就是王爷，无人敢欺他，颐指气使惯了，又做了几天的皇帝，增养了几分威严。
他听了范文成的话，第一反应就是大怒。
然而，怒火才反应到脸上。他又回醒过来：仙尊之军，打军、打顺军，犹如打土鸡瓦狗，我咋抵得住啊！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逆，亡！
想到这点，他又变得惊恐起来。
这愤怒与惊恐的神色，刹那之间，交织在一张脸上，这样的神情，一般的影帝都难演绎出来！
范文成没多废话，就离开了皇宫。
朝堂之上，朱由菘很无助的向马石英、陆大成等问对策。
马石英当即跪倒，说道：“回禀万岁，臣有话说。”
朱由菘大惊，说道：“爱卿为何行此大礼？有话起来说。”
马石英就站起了身，说道：“不敢欺瞒万岁，昨天那范文成就到了臣的府上……”
他把奥卡-47、夜明珠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给说了，毫不隐瞒，相当的诚实！
如果他不说，以后被知道了，那么，他就要背负受贿叛主的恶名；现在他说了，那就是个坦诚君子啊！
那火枪，威力绝伦，绝非我军所能抵挡！
那夜明珠，有拳头般大，价值连城！
那两样东西，据说都是仙尊以大神通法力，从天外天得来的！
朱由菘心道：“拳头大的夜明珠，那得上千万两了吧？啊，真不愧是来自天外天的宝物啊！”
君臣一通计议，自然是能画地而治最好。
钱受之北上出访，还没信回来，他们还抱有一线生机，万一他说服了仙尊呢？
朱由菘暗说：万一他说服了仙尊，我就先把马石英这厮给杀了，玛德，忒不忠了，得了夜明珠那样的宝物，也不知敬献给我！到时，我又能继续做皇帝，又得了那夜明珠，岂不美哉？
既然到了金陵，怎么能不去逛一逛秦淮呢？
既然到了秦淮，又怎么能不去见识见识八艳的风采？
只是，八艳由于各自的际遇，早就散开了。
如今的秦淮，只留一艳：媚香楼，李香。
范文成慕名而至。
媚香楼是座三进两院式的宅子。
媚香楼的主人，人称李大娘。
李大娘经营媚香楼，养了十二名女儿，李香是其中名气最大的一位！
这一年，李香刚好十七。
范文成到，说要见李香，却把李大娘弄得好为难！
“客人，你要见我这个女儿，我却不敢做主啊！”李大娘苦着脸，赔笑道：“要不，我将女儿们叫出来，你再选别个？”
范文成那是面对皇帝朱由菘也不犯怵的主，虽然学着仙尊，只穿了黑色的棉布直裰，而非华贵的绫罗绸缎，但是那身威严却是掩饰不住的！
这是一个上位者！
李大娘迎来送往，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第111章：打脸东林
……
范文成眼睛一眯，不怒自威：“怎么，怕我没钱给？”
“岂敢岂敢！”李大娘做出惶恐之状，连忙赔笑，奉承道：“客人虽穿着朴素，但是这身气度，一看就是非比寻常，怎会缺钱？这份眼力我还是有的。只是、只是……”
“只是怎么样？”范文成道：“不要婆婆妈妈的，唔，是不是另有隐情？”
李大娘道：“客人是外乡来的吧？”
范文成道：“不错。”
李大娘叹息一声，说道：“这就不奇怪了，难怪客人不知这事。”
范文成来了兴趣，说道：“哦？是遇着什么麻烦了？你说来听听。”
李大娘摇摇头，虽然他见范文成气度非凡，但人家是朝堂大佬，也没法与之相比！
范文成被勾起了兴趣，对方却又不说了，这令他有些不满，“话说一半是何意？你且说，就是天大的麻烦，我也能帮你解决了！”
这不是他信口胡说，他是有这份底气的！
因为，他的背后，是仙尊大军！
在金陵城这个地方，就是皇帝朱由菘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再大的事情，他也一句话就能解决！
李大娘还是摇头，唉声叹气。
一个小婢女上茶来，见状欲言又止。范文成就问她情况，李大娘没有制止她说，她就气愤的巴拉巴拉的说了。
原来，那李香去年（崇祯十六年）才梳拢，从女孩变成了女人，她的第一个客人叫侯方域。
侯方域在士林之中，有些名气，他是复社的人，是复社中所谓的四公子之一。
复社与东林社是一伙的。
侯方域当时是来金陵参加会试的，对这会试，他不放在心上，却流连于烟花之地。
恰那时，李香梳拢。
所谓梳拢，就是要开始接客了。由于还是处子之身，第一个客人占了大大的便宜，所以要搞个隆重的仪式，搞得热热闹闹的，好卖个好价钱！
侯方域恰逢其会，一眼就被李香的美丽的迷倒了。
可是，当时身上带的钱不多。
又恰好，当时有个叫杨龙友的人，与他刚认识，颇为谈得来，大方的送了1500两给他！
侯方域大喜。
拿500两给李香梳拢了，又拿1000两包她一年！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杨龙友，竟然是马石英的妹夫！
马石英阉党出身，与东林社是有怨隙的！
侯方域岂能用他的钱？
就筹了1500两，把钱给还了杨龙友，还要与他划清界限。
马石英知道后，心中暗恨！
忧国忧民的侯大公子，在媚香楼-李香这里，厮混得舒爽不已。
眨眼之间，就到了崇祯十七年，天下大势，忽然大变。
顺军攻进了北都城。
大萌一时无主了！
东林社活动起来，欲推潞王朱常芳为帝！
侯方域便帮着营造声势。
这里面还有个小插曲。
侯方域向来媚香楼游玩的客人，宣说潞王朱常芳的好处时，遇到了杨龙友，杨龙友就把他及他身后的复社、东林，都给嘲讽了一顿！
因为，想当年，万历朝国本之争时，东林社是高举祖制的大旗，力推皇长子朱常洛为帝；而反对福王朱常洵为帝的！
而如今，按照祖制，本届福王朱由菘是最合适的人选（崇祯朱由检一脉被顺军杀掉了），而东林社却又高举起立贤的大旗了。
这不就是自我打脸么？
杨龙友一番嘲讽，啪啪啪的打脸，爽快至极！
侯方域被嘲讽，被啪啪啪的打脸，羞愤至极！
风云变幻。
福王朱由菘做了皇帝。马石英有江北四大军爷的支持，做了首辅！
他们开始秋后算账，整当时喷朱由菘、支持潞王朱常芳的东林人了！
侯方域作为复社四大公子之一，是个名列在册的人物，于是就被抓起来，关到了大牢里去！
马石英一派，一时间权倾朝野，风光无限。一日，他请陆大成、刘孔昭等朋友喝酒吹币，说话间，有个叫田阳的，聊到了李香。
这货表示久慕李香艳名，想把她收了做妾。言语中，又可惜她被侯方域得了头筹！
不但抓了你，还要把你的红颜给睡了！
看你踏马的还跟着东林混！
哼！
这就是跟着东林混的下场！
杀鸡儆猴呀！
马石英、陆大成等一听，这踏马恶心人的事，很有趣，很有搞头啊！
就鼓动田阳去做这事。
田阳时任南萌朝廷兵部右侍郎。
这货派了大队人马，风风火火、吹吹打打的，到媚香楼去下聘礼，搞得金陵城几乎人尽皆知！
传统的士人，在烟花之地厮混，算风流雅事。但若要娶一个烟花女子进门，哪怕是做妾，那也是万万不行的！
然而，田阳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位高权重，却一点也不顾及这些。不在乎那份虚伪的清名。这货卑劣的坦诚！
李香倾心侯方域，怎肯做田阳之妾？气得要死，又没得办法，被逼得撞墙寻死，幸好被人所救！
田阳又发下了话。
他要活人！
喝令李大娘将李香给看好了！
要是人跑了，或者有个三长两短，就拿她是问，媚香楼所有人也逃不了干系！
颇具霸道官爷的作风！
算时间，今天傍晚，花轿就会来接李香进门！
这事金陵城都传遍了，范文成刚从外地来，还没有听说，是以不知。
这时听婢女说了，才知道这事情。
李大娘以为他会知难而退。
哪知，范文成却浑然不当一回事，哈哈大笑，说道：“区区田阳，何足道哉？便是马石英，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此事不必在乎，自有我担待着！带我去见那李香吧，我倒要看看她是个怎样的妙人！”
李大娘大为震惊！
眼前这人，竟然不惧田阳！言语神情之间，更是连首辅马石英也不瞧在眼里！
见他模样，底气十足，又不像是吹嘘！
那么。
他是谁？
他的身份，又是什么？
这回，李大娘被勾起好奇心了，她拦着范文成，陪着笑脸，哀求似的说道：“敢问客人的跟脚是……，唉，莫怪我多问，实在是那田阳我得罪不起呀！”
范文成呵的轻笑一声，淡淡的说道：“也不瞒你。我乃玄同仙尊派来的使者！你尽可放心了吧？！”
第112章：收女儿
……
范文成狐假虎威，将身份说了。
李大娘一听，浑身一震，恍然大悟！
怪不得人家不怕那个兵部右侍郎田阳、不怕首辅马石英啊！
原来是玄同仙尊的人！
仙尊大军，所向披靡！
谁踏马的敢不长眼，来动他的人呀！
“带路吧！”范文成笑道。
“是！是！”李大娘喜逐颜开，心想：“要是得了这位大人的照顾，这一关便过去啦！”引路带范文成前去。
那个递茶小婢女见状，欣喜异常，先了他们一步，往后院里跑去，啪啪啪上楼，把消息告诉李香。
李香已经三天没吃东西啦，躺在床上，憔悴至极，昏昏沉沉，有个婢女在伺候着她，劝她，她也不听。
递茶小婢到了，就把消息一说，奄奄一息似的李香，却如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绝望之中，焕发出了生机。
“小姐，快起来吧！”婢女扶她，说道：“仙尊使臣就要来啦！”
李香由她们扶起，来到梳妆台前，梳妆打扮，又同时吃些点心茶水。由于急迫，不小的噎住了。
咳咳咳的轻咳。两婢女，一个帮她轻拍背，一个说道：“小姐，慢点，慢点，不要着急！”
就听得啪啪啪的上楼声，李大娘喜悦的声音传来，她说道：“女儿呀，起来了么？也是你造化，来了贵人了呦！~”
慌忙之中，李香只略施粉黛，见了范文成，微低着头，盈盈一礼。
范文成看了一眼，就见她身子纤弱，略显病态，模样秀丽，是个小家碧玉类的女子。
“好个烈性女子！你的事，我知道了。”他说道：“你不用担心！”
他来时，不过是想逛一逛秦淮，见识见识八艳的风采。先前听说了李香与侯方域的故事，便临机而断，起了心思。
仙尊治理天下，免不了要用到文人士子。
这侯方域既然在文人士子中有些名气，如今又正好被欺凌，我何不顺手将他给救了，拉拢他，以为我用？
至于东林……
呵！
东林能忽悠得一票文人士子跟着混，不就是因为他们在朝堂上有人么？
阉党与东林争霸朝堂之时，天下文人士子，也随之分化出两路。其实还有一路，就是隐了，不入仕。
那些想入仕的，在激烈的党争之中，不得不选择站队！于是，一路跟着阉党混，一路就跟着东林混。
跟着阉党混的，叫魏忠贤爸爸、爷爷的都有！
年轻人，总是有些血气的，自然更偏向于跟着东林混。
东林领袖也占了便宜，毕竟本身就是文人圈子里的大佬。
阉党就吃亏了，是圈子外的人，先天就被排斥。
如今大萌败亡已定。仙尊得天下，朝堂之上，也将随之洗牌，若论朝堂资源，谁有仙尊多？
仙尊要收门生，区区东林领袖，如何与之争？
他们能给的，仙尊都能给。
他们不能给的，仙尊还是能给！
听到范文成的承诺，李香吊着的心，瞬间松了下来，感激不已。
范文成关切的说道：“听说你三天没有吃东西？坐下吃点吧，不用在乎虚礼。”挥挥手，叫婢女侍候。
李香又敬谢不敏，由婢女扶着坐下，十分听话的，斯斯文文的吃东西。
范文成这才有功夫扫了房间一眼，壁上挂着些书画，颇见功底；北面有一扇窗户，窗外就是秦淮河，里面窗下有一张长桌，桌上摆了一双男式的千层底布鞋，还有些纸笔，他走了过去，拿起桌上的一把扇子。
不一会儿，李香吃好了。
范文成走了过去，在她对面坐下，神情和善的说道：“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我要出手帮你，也得有个名目才行，我意收你做个干女儿，你可愿意？”
李香吃了一惊，说道：“怎么有不愿意的？只是、只是……”
范文成笑道：“你不要自卑。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你沦落至此，这不是你的错！秦淮八艳的声名，我们仙尊也是知道的。他曾说，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不会操这业，然而操这业的女人，难道就是卑贱的吗？他说不是！她们都是被生活所迫，别无出路，才不得不如此的！又说她们不偷不抢，挣钱吃饭，可比那些把仁义道德挂在嘴边的贪官污吏，干净百倍千倍！”
李香听他这么一番说辞，不知怎么的，不禁鼻子发酸，眼睛里泛起了雾水。李大娘及那两个小婢女，心中也极为触动。
“爹爹！”李香感激涕零，纳头就拜。
范文成大喜，弯腰将她扶了起来，哈哈大笑，说道：“你与陈圆圆、柳如是姐妹相称，如今你做了我的女儿，哈哈，吴三桂那个小子、以及钱谦益那个老家伙，岂不都小了我一辈？哈哈，好！好！好女儿！”
听他这般说玩笑话，李香、李大娘等人不由得又都笑了。
时近中午，李大娘其她的女儿，陆续的起来，听说了李香的事，都为她高兴。
这天傍晚，田府花轿，一路吹吹打打，招摇过市，来接李香进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市民聚拥而观。
田府一行，由个府上管事做带队的。
李大娘硬气的很，将他们给挡住了，还当众把田阳给臭骂了一顿！
市民们纷纷叫好！
那管事的怒极，声称要禀告老爷，铲平了媚香楼！
李大娘何惧之有？
范文成适时出头装比，当众表明身份，也把田阳臭骂了一顿！
李香是我女儿！
谁踏马的敢来抢我女儿？
指着那管事的鼻子骂：“去把姓田的叫来！”
管事的心中忌惮至极，就派了一个随行的小厮，去把事情通报老爷（田阳）。
仙尊使者在此！
市民们不由轰动！
田阳在府中，今天纳妾，是个好日子，还把马石英、陆大成等好朋友都给请来了。
妾的地位极低，“丈夫”可随意处置，送人、共享都行！
荣代时，鼎鼎大名的苏轼，就拿两个妾其中一个还怀孕了送出去，换了一匹好马！
几人喝着酒，酒精上头，放开了，说话就有些荡漾。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李香艳名远播呀！
嘿嘿嘿！
小厮回到府上，把事情禀报给了田阳。
田阳等人闻听，大吃了一惊！
第113章：“这就是踏马的人心啊！”
……
秦淮八艳。
艳名远播。
李香是其中之一。
田阳今天强“娶”李香进门做妾！
还请了几个好朋友，一起庆祝。
忽的，一个被派去接李香进门的小厮跑了回来，凑到了田阳耳朵边，低声细语，禀报了情况。
田阳一听，不由一呆。
“出什么事情了？”马石英问道。
田阳不敢隐瞒，把事情说了。
马石英等闻听，熏熏醉态，瞬间的就去了七八成！
范文成跑媚香楼去了？
还认了李香做干女儿？
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啊？
几人躲进了书房，一番私底下合计。
这些人，能混到朝堂高层，哪个不是人精？
李香名头再大，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妓！
他范文成何至于收一个妓做女儿？
他要收的，不是李香！是李香身后的侯方域呀！
侯方域，复社四公子之一，年轻一代的文人士子之中，颇有名气！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他们一番揣度，倒也将范文成所思所想，推了个七七八八。
范文成的身后，是仙尊呀！
他们虽然是（南）萌朝堂的大官，但是不愿、也不敢与之做对！
田阳硬着头皮出府，往媚香楼而去！范文成点名叫他去的！
马石英等则不想去丢脸。他们选择了做好人，索性再卖范文成一个面子：将被关在牢房里的侯方域等人，都给放了！
他们虽然都是喷（南）萌皇帝朱由菘的罪犯，但是，皇帝都要投降了，还用的着为他效命，而得罪这天下的新主人吗？
田阳一身酒气，快马加鞭，赶向媚香楼。
媚香楼前，范文成有意装比，在广大看热闹的市民面前作秀。就堂而皇之的坐在了媚香楼门前，眯着眼，老神在在，还叫李香在一旁弹琵琶，营造氛围！
此时，天已经昏暗了下来，媚香楼前挂起了两个大红灯笼。
不一会儿，田阳赶到了。
这位兵部右侍郎级的大佬，挤开人群，微微的躬着腰，慌慌张张的来到了范文成身前。
“范大人！”
范文成蓦地睁开了眼睛，杀气迸射！
他可不是个只会舞文弄墨的文人，这货一言灭一族，是个杀气很重的人！
他投诚张伟，为之效力之后，就谏言，要彻底占领辽地，就得恩威并施。一面固然要行仁德之政；但也要杀鸡儆猴、震慑人心，尤其要把曾经的主导国的那个外夷之族蔓族，赶尽杀绝！张伟听取了他的意见。到现在，祖大寿还留守在辽地，做着这事呢！
田阳被他的杀意一击，浑身一个激灵，心头乱跳！
“你要强抢我女儿？”范文成淡淡的说。
“不敢！不敢！”田阳的腰，越来越弯了，“范大人，这是个误会啊！”
“误会？”范文成的目光，瞧向田阳身后的那个管事。
田阳一转身，右手一甩，就往那管事的左脸颊上扇了一下。
“啪！！！”
这一耳光，突然，脆实！
那个管事，往右边一踉跄，人都懵圈了。
太突然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
耳朵嗡嗡响，左脸颊火辣辣，好像被扇耳光了，好疼啊！
“老爷！”他泪眼婆娑，望向田阳，委屈至极！
“谁是你老爷？”田阳抬起一脚，又往他肚子上踹去，暴喝，斥骂道：“谁叫你来的？滚！给老子滚！你们都给我滚！”
管事的委屈至极，灰溜溜的跑了。花轿队伍也散退了！
范文成忽然向田阳道：“你也滚吧！”
田阳如蒙大赦，毕恭毕敬的告辞，走了！
看着田阳拍马而去的背影，围观的市民，轰然大笑，只觉心头，畅快至极！
仙尊大军陈列边境，算是他们的敌人。范文成也该是他们的敌人。
田阳是（南）萌朝堂的大官，应该算是他们的自己人。
可是，敌人在打脸自己人，他们却觉得爽！
这是为什么？
范文成心道：“这就是踏马的人心啊！”
朱由菘，失人心啊！
范文成站起身，拱手向周围的围观市民，大声的说道：“各位，实不相瞒，范某来金陵，就为劝降你们的弘光皇帝的。我家仙尊大军，所向披靡，虎狼如国，也是半月不到就灭！如今陈列边境，却迟迟未动，何故？是因为怕吗？当然不是！那是因为他心怀仁德，不忍加刀兵于各位呀！我家仙尊，天授仙缘，神通广大，宅心仁厚，乃是天命之主！而朱家……”
他捧了一顿自己的老大；又把朱家提出来一顿喷！
朱家的黑材料太多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这话来形容朱家，是最恰如其分的！
何况，朱由菘那个贪酒好色之徒，做了皇帝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从民间搜美女、刮钱造宫殿享乐呢？
朱家，早就失去人心了啊！
范文成巴拉巴拉，一轮造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我家仙尊好！我家仙尊一统神州，是天命所归！你们皇帝不投降，我家仙尊只能动武，你们肯定输！而且，到时你们这些百姓，也免不了要受兵祸！所以，你们为了自己着想，也要劝你们皇帝顺应天意投降啊！只要他投降，那么免了让你们这些百姓受兵祸，就是有功的，他也能保富贵……
总之，只要投降，就是顺天命，你们、你们的皇帝，都会有好处！投降，实在是明智之举；鼓动反抗，以卵击石的，就是大家的敌人！
围观的市民们闻听他话，轰然作响，议论纷纷。
要说侯方域被抓，其原因，也不仅仅是（南）萌皇帝未定时，他帮着东林，声援潞王朱常芳，造声势；还在于朱由菘做了皇帝之后，他还在喷！
喷皇帝？
这不是找打么！
封建帝制之下，皇帝集中一切权力，也是你能喷的？
朱由菘没上台做皇帝，你喷；人家朱由菘都上台做皇帝了，你踏马还喷！
不抓你抓谁？
朱由菘被喷得不爽；百姓们被他欺凌，可也不爽啊！
所以，侯方域们一喷皇帝，百姓们就听得很爽，就觉得他好！
他既然是好的，那么抓他的，肯定就是坏的喽！
第114章：放人
……
范文成一通鼓动，把围观百姓撩得躁动起来。
忽然有个人，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到了范文成身前，纳头就拜，一脸悲愤，哀求的说道：“范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啊！”
范文成一惊。李大娘在他身旁后，轻声道：“这人就是隔壁悦君书铺的东家，叫做沈德，他只一个女儿，长得十分标致，极其疼爱，数日之前，被掠进宫里去了！”
“沈东家，快快起来！”范文成弯腰，扶沈德起来，沈德却不依，死死的抱着他的双腿，一个大男人，悲悯非常的哭泣、哀求、诉苦。“范大人，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了！呜呜！我女儿，才十三岁呀！~”
见闻之者，无不同情，而同时憎恨那个狗皇帝！
被掠进宫里去的少女，何止沈德女儿一人呀！
范文成一副悲天悯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朗声道：“你且起来！我答应帮你了！”
沈德大喜，却有些难以置信，问道：“真的？”
范文成心道：“人心可用啊！”正气凛然的大声说道：“我范某人，绝无虚言！那昏君若不从，仙尊大军到时，就让他碎尸万段！……走！大家都随我去！”
说罢，迈开步子，就要往皇宫去。
沈德激动不已！
围观市民也是兴奋起来！
他们无不憎恨皇帝朱由菘，只是他为皇帝，手握大权，侯方域等喷喷他，就被抓起来，关进了牢房，他们可不想也进去呀！
何况枪打出头鸟，也没人去挑头带队！
如今，仙尊使臣范大人挑起了头来，就像星火燎原一般，将这些市民都鼓动起来了！
“走！”
“同去！同去！”
“难道昏君还敢抓范大人？！”
有人带头，身后又有强横势力做依仗，自然无所畏惧，不再畏畏缩缩，市民们蜂拥而聚，跟着范文成走，一路上还大呼小叫，招朋引伴，来壮大队伍！
***
刑部大牢。
复社四公子：侯方域、冒襄、陈贞慧、方以智，身穿囚衣，被关在了一起！
喷皇帝。
遇到大度的皇帝，睁只眼闭只眼，就把它当个屁放了，不算个事。
但是，要是遇到了小心眼的皇帝，随手就能扣一个大不敬的帽子！
大不敬！
属于十恶不赦之罪中的一个！
深究起来，别说整死一个人，就是整死你满门、一族、n族都可以！
这就看皇帝的心情了！
封建帝制，皇权威严，恐怖如斯！
索性四公子名声在外，朱由菘虽然忌恨他们，却还不至于蠢到把他们杀了，激怒整个文人士子圈子！
但是，一顿毒打教育，是免不了的！
所以，这四个人，被关在这里，各个囚衣带血，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你们不是为民请命，骨头硬么？
好！
好的很！
我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鞭子韧！
马石英经常光顾他们，就想把这四个硬骨头，教育得弯了！
他们四个，堪称年轻一辈的文人士子中的表率，又都为东林所用，若能把他们教育得屈服了，便能大大的灭一灭东林的威风！
然而，他们四个，始终没有屈服！
***
他们还年轻。
侯方域不过二十六岁。
冒襄不过三十三岁。
方以智也是三十三岁。
陈贞慧略长，四十岁了。
其中混的最好的，是方以智，崇祯十三年，他中了进士，选为庶吉人，在工部做观政、还做了皇子定王和永王的讲官。算是入仕了的！
他运气不错。崇祯叫何刚南下金华负责练兵，把他也给带上了。因此躲过了顺军拷打北都城中的勋贵官僚的一场祸事|！
崇祯死了之后。大萌群龙无首，没有皇帝，东林社意推潞王朱常芳，他就也帮着宣扬，营造声势。
因此得罪了朱由菘、马石英等人，被秋后算账，抓了起来！
除了他之外，复社四公子中的其余三个，都还没入仕。
这晚，马石英又来看望他们。
侯方域等人知道，今晚是田阳纳李香进门的日子！
这消息，马石英早就告诉他们了！
侯方域不仅身体痛，心也好痛！
我的红颜啊！
就要被奸贼虏去，压在身下凌辱！
心的痛，甚至比身体的痛还要强烈！
他感到了窒息般的绝望！
在这样的绝望之中，他切身的、深深的体会到了权力的伟力！
权力！
权力！！
权力！！！
手握权力，便能生杀予夺！
权力啊！
它就像是一张网！
万物众生，都被它笼罩住！
权力的挥斥之下，大河能被开辟出来，高山能被削平，整死个人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的容易！
权力！
做官！
此番我若不死，一定要做上官，手握权力！
我不要再做这样的蝼蚁，自己保不住，心爱之人也保不住！
权力的打击之下，令侯方域的心中，更坚定了对权力的执着！
熟悉的脚步声，熟悉的昏暗的身影，出现在了牢房外面。
马石英来了。
豆大的油灯之下，昏暗光芒之中，侯方域躺在烂稻草上，侧过头，恨意满满的眼神，望向来人！
“奸贼！”他咬牙切齿的骂道！
“呵呵！”马石英没所谓的笑了两声，说道：“侯公子，放心，你那红颜知己，并没有被田阳纳进门。”
侯方域的眸子里，露出了意外惊讶的神色。
奸贼明明是说，今天傍晚，田阳就要把李香纳进门的，怎么又没有？
奸贼自然不会良心发现！
那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出什么幺蛾子了？
不仅侯方域，方以智等都很意外！
“呵呵！”马石英又笑了两声，对他们说道：“也是你们的造化，仙尊大军陈列边境，派了使臣来说降，使臣大人听说了你们，对你们很欣赏！大萌败局已定，朱由菘那个皇帝，做不了几天了，你们对他的大不敬之罪，也无所谓了，有使臣大人在，他不敢拿你们怎么样的。四位公子，你们也不要记恨我，唉，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啊，我对你们这样，也不是出于我的本意，那都是皇帝的意思！谁叫你们强出头，骂他骂的最凶呢？皇帝要我整你们，我又能怎么办？唉，不说了，不说了，你们自由了！来人，打开牢门！”
第115章：如此盛举，岂能缺席？
……
虽然说，要是能画地而治，是最符合南萌朝廷的利益的。
但是，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马石英以为，这样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因为，仙尊拥有的大军，实力强横，半月不到就能灭国，打顺军如同打土鸡瓦狗，要灭（南）萌，实在太容易了！
（南）萌唾手可得，他又怎么会答应与之画地而治呢？
画地而治，不过是一个虚妄的梦而已！
（南）萌是必然会被统一的！
要是在这个统一的过程中，为仙尊出分力气，则对自己的未来，必有裨益！因此，马石英很卖范文成的面子！
你收李香，意在拉拢侯方域等诸子？
好！
我识相的帮你一把！
你可不能忘了我的这份功劳啊！
所以，他就来放侯方域等人了。
至于与侯方域等人之间的怨隙，怨隙早就结下了，也不差这一回。
他们要怨，就怨去喽！
你们怨你们的，我立我的功劳！
再者说，他巴拉巴拉一通说，也把拷打、排挤东林的责任，推到了皇帝朱由菘身上。
他是皇帝！
大权在握！
我只是一个臣子！
他要我整你们，我有什么办法？
所以，你们要恨，就恨他去吧！
与我无关！
这样的话，有多少作用，那就是听之任之了。
牢头过来，打开牢门，果然要放侯方域等人出去！
被抓关在这里的，也不只侯方域等四人，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三十几个！
都索性的一并放了！！！
他们互相扶持着，从一个个牢房之中走了出来。
侯方域的话，仍旧在他们的脑海里震荡。
仙尊大军南下？
仙尊使臣劝降我（南）萌？
仙尊使臣欣赏我们？
所以我们被释放了？
“仙尊！”侯方域心中默念一声，暗道：“这才是掌握至高权力的人啊！”
他们出了刑部大牢，到了外面，忽闻西面，隐隐传来喧闹之声。
“仙尊使臣在此，谁敢放肆？”
“放了我女儿！”
“狗皇帝，放人！”
“放人！”
“放人！”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侯方域等人都不由惊呆了。
马石英跟着走出大牢，听到了动静，也是大惊。
忽有一骑快马，疾奔而来，是内宫太监，来向马石英报讯、并传皇帝口谕，要他速速进宫，商议对策！
马石英闻听情况，目瞪口呆！
握草！
仙尊使臣的这一手，玩的有点大啊！
人心在握！有所依仗！这是要逼宫啊！
马石英道：“我这就进宫去！”
侯方域等人也在一旁听得情况，瞬间热血沸腾，身子上的伤痛，仿佛也瞬间的就消失了，精神变得亢奋了起来！
“走！”
“走！”
“我们也去！”
“如此盛举，我们怎能缺席？”
“走！”
“走！”
“同去！”
“同去！”
这三十几个青年，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
皇帝至高无上，手握天下之权，威严赫赫呀！
然而，正因为如此，所以打脸皇帝，才成就感满满啊！
蠢如朱由菘，还偏偏依仗权力，做些混账事，惹得民怨，给人可打脸的把柄！
东林社的这些年轻的文人士子，性格比较跳脱，许是因为地方富饶，家境好，不管能不能读书做官，都能过好日子，衣食无忧，所以管教的不严的缘故。
跳脱到何种境界呢？
有位道学家叫做黄道周的，自诩“眼中有妓，心中无妓”，东林士子知道了，就趁着他喝的醉醺醺时，把秦淮八艳中的顾湄找去，脱得赤果了，与之共榻！要试试他，是否真有那份“柳下惠坐怀不乱”的本事！
如此跳脱的行为，不要说在古代，就是在主世界现代文明中，若是发生了，也足以成为令世界瞩目的新闻！
***
黄道周时任南萌朝廷礼部侍郎、吏部侍郎，也是个大官，因为与东林有些间隙的缘故，没有被马石英一党排挤打压！
他为官，还是秉持公正的。知道辞官不做的陈子龙有才干，就做他心里工作，举荐他，使他重新入仕，做了兵科给事中。
兵科给事中虽只七品，却是皇帝近侍之官，有建言进谏之权。对兵部有监察之权。
除了有兵科给事中之外，还有礼科给事中、吏科给事中、户科给事中等，共六科，对应六部。
陈子龙做了兵科给事中之后，工作积极，隔三差五的就上书，向弘光帝朱由菘提建议，还对他的胡作非为进行批评！
然而，朱由菘非但没有知错就改，还反而觉得他厌烦！
陈子龙又受到了打击。
并且，由于他是几社的人，几社也是跟着东林社混的呀！
朱由菘、马石英整东林，隐隐也把他给牵扯到了！
这份工作，踏马的没法干了啊！
陈子龙大失所望，一气之下，又挂印东南枝，辞官不做了！
他与侯方域等人是认识的。
侯方域等人被抓之后，他一直活动着，想着办法救援。
然而，皇帝要整人，马石英等人风头正盛，谁敢去触霉头的救人？
黄道周也有些迂。
他以为皇帝做错了，你可以进谏、也应该进谏，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但是，你怎么可以骂呢？
骂，就是大不敬！
九五至尊，岂是能骂的？
所以，把侯方域等人抓起来，教育教育，是完全应该的、可以的！
对陈子龙的要救人，他也不以为然！
他是极力维护皇权的！
田阳要纳李香为妾，羞辱打击侯方域。
这也令陈子龙不满，筹钱想把李香赎身出来。
只是，要把李香赎身出来，需要五千两，他却没有这么多的钱！新车与旧车价格是不一样的。九成新的，与七成新的，价格也是不一样的！李香相当于是一辆九成新的好车。
筹钱？人都知道田阳要纳李香为妾之事，聘礼都下了，谁敢去支持他，与田阳作对，在这个时候，引火上身？
他甚至拧着眉头，去找了老相好柳如是。
然而，柳如是也没这么多的钱。就把钱谦益给她的金银珠宝给了陈子龙，也值个两千多两。
这天晚上，忽然城中大噪！
陈子龙吓了一大跳，待了解清情况后，不由又惊又喜！
仙尊使臣？范大人？
他竟然出头为民请命了？！
他背后有仙尊做依仗！啊，若他出面救侯兄弟他们，岂不轻而易举？
这（南）萌朝廷上下，还有谁敢得罪他呀！
第116章：卖皇帝，立功劳
……
媚香楼本在金陵城西南面。
范文成等一路向北走，又折往东，最后在皇城西华门外停住。
他们一路走，一路大呼小叫，壮大声势，许多百姓或者是义愤填膺，出于仗义的、或者是闲的无聊，跟着看热闹的，人流就越聚越多、队伍就越走越大！
到了西华门外时，便约莫有了上万人，老少皆有！
夏末时节，天气闷热，星月之光却很好！
活动一起，积极分子自然跳了出来。
范文成适时将他们组织起来，搞来了锣鼓，又组织了些嗓门大的汉子，就在西华门外，敲敲打打，呼喊起来，要求放了那些被掠进宫里去的女子，以令亲人团聚！
女子，自有女子的能耐！李大娘引着楼里的姑娘，就如啦啦队似的，鼓励着他们！
整个金陵城都为之震动！
陈子龙到时，看见了那样的场景，不由热血澎湃！
我辈读书人，为民请命，正是责无旁贷啊！
他看向范文成，只觉他浑身都冒着光！
而他自己，热血冲脑，就好像是一只趋光的小虫子似的，一头撞了过去！
“范大人！范大人！”他叫喊着，挤过人群，来到了范文成身前！
范文成望向他，就见他一身儒服。
哎呦，又来了个读书人啊！
李大娘是认识陈子龙的，在旁惊喜的说道：“哎，子龙来啦！”
想当年，陈子龙还没入仕的时候，来金陵考试，也是在秦淮烟花之中混过的，还与柳如是玩出了一段故事。
时至今日。
柳如是入了钱受之的家门，成为一个传奇性女子，为人津津乐道，而只要提起她，就不免提起陈子龙！
侯方域等三十几个人，踏着月色，也往西华门去。
他们穿着囚衣，被鞭打，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囚衣，映出条条血迹！
他们这副卖相，那是极好的！
到了地方，百姓们看到了他们，就如看到了英雄！
英雄归来啊！
气势更甚！
李香看到了侯方域，这对男女，情难自已，当着众人的面，相拥而泣，没人觉得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李香说了自己被田阳逼“婚”、准备以死相拒、后被义父范文成所救的事。
侯方域感动不已，他也是个机灵鬼，满口承诺，一定要把她娶进门！又冲着范文成，纳头就拜，还踏马跟着李香叫爸爸！
范文成一副对他这个女婿相当满意的样子，称赞他为民请命，骂朱由菘之举，将他扶了起来。
方以智等人，也跟着向范文成跪倒，感激救命之恩！
范文成又把他们都好一通的夸赞，直把他们捧为：读书人楷模！
他们听了这样的表扬，都是红光满面，激动不已。脑子一热，就都加入了队伍，继续为为民请命的伟大事业，发光发热，作出贡献了！
事发突然，朝廷反应，不可谓不快！
朱由菘听到了这个消息，大为震惊，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急忙下令，守紧皇城大门，又命人去把首辅马石英等人叫来商议！
马石英等到。
朱由菘问对策。
马石英早就存有“卖皇帝，立功劳”的心思，当即就出列，批评皇帝从民间掠进女子是错误的行为，才引来了这场变故，如今刁民有仙尊使臣范大人带头，打是打不得的！所以，皇帝你应该顺应民意，把劫掠进宫的女子，都给放了出去！以平息民怒！
说完，还跪地拜求！
陆大成等官场人精，何尝不明白马石英的打算？
若能画地而治，那是最好的！
可是，那种可能性太低了！
投降是大概率事件！
既然要投降了，就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就算不在新朝继续为官，至少也要全身而退吧？
你朱由菘已经被定为欺凌百姓的昏君了，我怎么还能站在你一边？
于是乎，立马跟风马石英，纷纷跪倒拜求，劝谏朱由菘！俨然一副我们都是敢于劝谏、为民请命的君子模样！
朱由菘一下就懵圈了。
以前你们不这样的啊！
以前喜欢这样干的，都是东林的那些人啊！
你们什么时候投东林去了啊？
就是黄道周，这个最为维护皇权的人，也跟着跪倒拜求了！
在他心里，皇帝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是不能骂的！
但是，皇帝错了，作为一名臣子，劝谏也是应该的，是本分！
为了使得皇帝改正错误，就是以死劝谏，也在所不惜！
朱由菘强掠民间女子进宫，满足私欲，这当然是做错了的！
一时间，朱由菘颇有点被逼宫了的感觉！
看着群臣拜倒，一副恭敬至极的样子，才做皇帝没多久的他，却很是措手不及、心惊胆颤！
他害怕了！
他这皇帝，本就是时势所成，被推上去的！
其本身，并没有多少的底蕴！
面对马石英，他只能妥协、退让！
但是，皇族的尊严，又让他对马石英更为忌恨！
马石英做了好人，出皇城，去与范文成对话。大表自己的功劳！不一会儿，陆大成等就把被掠进宫里去的女子，都给带出来了，合一百二十名！
沈德找了自己的女儿，父女两个抱在一起，哭做一团。
他的女儿，果然俏丽，一身的书卷之气！
可惜，救得晚了，已被朱由菘那个昏君坏了身子！
沈德怨恨至极，冲着高耸在星云之光下的城墙，目露凶光，痛骂不已！
这里风气颇为开明，颇有人性光辉。
不像某些地方，若是女儿是被皇帝抢去给坏了，非但不会恨皇帝，还踏马会高兴的与有荣焉，“教育”女儿乖乖的服侍着皇帝！
若是女儿被什么强盗坏了身子，为了虚名，还会逼迫女儿自尽，以全贞洁！
一百二十名女子，已有二十余名被坏了身子！
众人正义之心被点燃，何况有仙尊使臣范大人在此，狗皇帝也不敢动手，于是就无所顾忌，跟着沈德一道骂狗皇帝！
想骂就骂！
骂皇帝啊！
这一骂，就觉心头畅快至极，犹如盛夏饮冰了似的！
沈德领着女儿向范文成跪谢，其他被救出的女子，也纷纷感恩的跪倒！
范文成刷了好一波人气，将沈德父女扶起，又叫其她女子都起来，他很谦逊，不独揽功劳，说这是大家伙齐心出力的结果，众人都高兴！
第117章：对骂
……
朱由菘被推为（南）萌皇帝，不修德政，惹得百姓怨愤。
仙尊使臣范文成前来劝降，顺势鼓动民心，搞出了好大的动静，在马石英等三心二意的官僚配合之下，救出了被昏君掠进宫去的女子。
这一番搞事，取得了大胜，众人都大喜！
然而，被救出的女子，却有二十几个，已经被昏君坏了身子了！
众人又大骂昏君！
星空之下，他们公然的骂着皇帝，想骂就骂，痛快不已，这是往常所不敢的，而现在却无所禁忌！
直闹到了半夜，众人才散去。
此事震动全城，翌日一早，街头巷尾给都在谈论，已经到了几乎无人不知的地步！
在他们的谈论之中。
皇帝朱由菘一做皇帝，就从民间掠美女进宫，供给自己取乐，当然就是个反派大坏蛋！
侯方域等文人士子，为民请命，被抓毒打，当然就是正派的读书人楷模！
仙尊使臣范大人仗义执言，为民请命，救出了被抓的侯方域等人、被掠进宫的众女子，当然是光辉无限的正派领袖！
其中的有关“李香、侯方域、田阳、范大人”之间小插曲，更是精彩绝伦，各种反转，令人津津乐道。
到了中午，茶馆酒肆之中，便有紧跟“市场热点”的说书人，编造出故事来了！
弘光帝昏聩无德！
右侍郎仗势欺人！
四公子为民请命！
马首辅见风使舵！
范使臣大闹金陵城！
那些个说书人啊，就靠这吃饭，实践之中，自然练就了一手嘴上的绝活，扯起淡来，跌宕起伏，引人入胜！
一时之间，金陵城中，舆论风起云涌！
（南）萌江北四镇，与吴三桂暗通曲款，已决心投降。
然而，吴三桂不强逼他们立即投降，他们也就不想自己当先出头，争那“叛主”的帽子戴。
在他们，朱由菘主动投降，下诏公告天下，他们再顺势投降，那才是最好的选择。
史宪之镇守扬州城，节制四镇，奈何四镇对他阳奉阴违，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钱受之北上出使，路径扬州城，曾与他聊过。
仙尊兵威，所向披靡！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钱受之说的委婉：扬州城，恐怕守不住啊！
史宪之虽武功才能有限，但是气节却是十足的，他向钱受之表明：已决定与扬州城共存亡！
钱受之敬佩他的气节，热血上头，也跟着表态：忠贞于国，死不足惜！
史宪之大受鼓舞，在扬州城整军备武，鼓动富商豪强资助钱粮，然而，响应者却寥寥。
金陵城的舆论，如一阵风似的，往外刮去，这日传到了扬州城。
史宪之听到了，大吃一惊，不召而回金陵，求见皇帝，反对投降！
若北方不答应画地而治，便应该卫国死战！
若不战而降，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史书将怎么说？
万岁不战而降，奉送大萌三百年江山，此不忠不孝之举，恐留千古骂名啊！
朱由菘也想一直做皇帝，不想投降。
可是，仙尊大军所向披靡，要让他与之死战，赔上自己的性命，那是万万不行的！
在他而言，最好的愿望，当然是继续做皇帝；而次一级的愿望，便是投降之后，还能继续做富足的安乐王爷。
因此，他对史宪之的意见，是很不赞成的！
你是想朕死啊！
“你不怕死，我怕啊！”朱由菘坦诚的丢下了这么一句话，就把史宪之撂下了，不再理会他。
史宪之大受打击！
忽的闻听西面锣鼓声响，有人鼓噪，在大呼小叫！
“要和平，不要战争！”
“要和平，不要战争！！”
“要和平，不要战争！！！”
“请皇帝投诚仙尊！”
“请皇帝投诚仙尊！！”
“请皇帝投诚仙尊！！！”
史宪之闻听这话，不由大怒，出皇宫，循声而去。
至皇城西面的西华门，在城墙上，往下望去。
就见城门外，聚集了上千个百姓，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有。
有几十个壮汉，在敲鼓打锣，又有数百汉子齐声呼喊着！
他在其中，还看到了侯方域等人，他们正在积极的鼓动百姓！
史宪之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他的身影，出现在城墙头上，侯方域等人也看见了，就示意百姓休息，暂时不要再闹。
史宪之居高临下，威严赫赫，指着侯方域等骂道：“你们怎么做出这样的无君无父的事情来！”
侯方域并不怕他。这位公子对做官十分执着，心中自有一本账：仙尊大军无敌于世，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范大人是我义父，我当然是跟着义父混，从了仙尊，朝中有人好做官啊！怎么还能跟着你的破大萌混？
当然，他心中的这一笔账，是不能明着说出来的。
明面上，他得用另外的说辞。
被史宪之一骂，侯方域气愤至极，脸都涨红了，双手奋力一扯衣领，露出身上的鞭痕来，回怼道：“昏君欺民害我，我何必再为他效力？先生也当顺天意……”
“闭嘴！”史宪之暴跳如雷，喝骂：“混账！该死！”他也是气昏了头，抢过一旁的一名兵士手中的长矛，顺手就向这侯方域抡去！
然而，他是个文人。这方面功夫极差。没刺中侯方域，倒把他身前的一个百姓刺中了，长矛射穿了他的右大腿！
方以智等大惊，忙上去看望，呼说送医！
侯方域愤怒至极，冲着史宪之大骂：“你竟然这么随意的残害百姓，与昏君真是一丘之貉！”
史宪之又要抢兵器，身旁士兵见了，尽皆避开。
“我诛叛逆，何罪之有？！”他气极，正义凛然，回斥侯方域！
侯方域心说：“这个长矛抡的好啊！”也是一身的凛然正气，回骂道：“你助纣为孽，残害生民，与阉党何异？你才是东林叛徒、生民公敌！”
东林社起于万历三十二年，至今已经四十年了。
东林崛起的基础，就是皇帝、皇室宗亲以及依附于他们的大官僚，贪污腐朽，欺民害民。
因此，东林人议论朝政，对民害民的大骂一通，才得了广大人心。
其中，有极端的言论，甚至骂朱家不配为天下主，因为他们是民贼、生民公敌！
甚至于提出了“民为天下之主、君（臣）为天下之仆”的思想。
这种思想，在封建帝制之下，是极其反动的！
所以，后来，东林在第一代的领袖们的领导之下，遭到了镇压、清洗！
第118章：闹腾
……
东林的初代领袖们，战斗力是极其彪悍的！
然而，他们的敌人的实力，更加强大！
他们的主张，就如张居正的变法一样，触碰到了旧规则下的既得利益集团的利益！
张居正身死而道消，家人受牵连，被报复，几乎被杀干净，自己也差点被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
作为曾经的首辅，他的下场如此的凄惨，由此也可见守旧派的力量的可怕！
毫无意外的。
东林初代领袖，在继续的与守旧派势力的斗争中，遭受到了残酷的打击！
天启五年。
在皇帝的授意之下，魏忠贤动手了！
东林书院被毁！
东林六大领袖级人物全部被杀！
朝堂之中，东林之士，被贬的被贬、被杀的被杀，不计其数。
这血腥残酷的杀戮，威严赫赫的警告着世人：谁才是这神州大地的主人！
之后，天启帝死，崇祯上位，为东林平反，并启用东林人士。
被革职回家的钱谦益，这才再次进入朝堂，位列礼部侍郎，并成为东林的二代领袖之一！
文震孟也被重新启用，做了崇祯的侍读，官虽然不大，但是，属于天子近臣。影响力极大！
然而，此时的东林领袖，在朝堂中的权柄、影响力，以及性格，与初代相比，都弱了不止一筹。
钱谦益不过是个礼部侍郎而已。内阁都没入，并且依旧被旧势力排挤，在政斗之中，崇祯元年就被撤职了！在崇祯十一年，更被消籍为民，赶出了朝堂。
这货性格，也不是那种刚烈至极，悍不畏死的那种，偏向柔弱。许是见识了天启年间的大杀戮，被吓怕了！
有这样的人物做东林中的领袖，东林内部就乱了。
侯方域等年轻人，算是东林的第三代了。
侯方域的父辈、祖父都是东林中人，后被打击，他天生就是东林后裔。
李香的父亲原来也是朝廷官员，东林中人，后被治罪，家道中落，年八岁被卖入教坊司。
所谓子承父业，所谓不改父志是孝，他们这些年轻人，天生就是东林，也必须站队东林！
而他们，也天生就对阉党、乃至于对朱家的皇权、宗室，都带有不满、甚至敌视！
以前没的办法，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你有理想，想济世救民，想开万世太平，就得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做他朱家的狗！
你没有别的选择！
以前我没得选！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我有的选了！
侯方域的心思很活络。
他在西华门外，昂首挺胸，满身的浩然正气，与城墙上的史宪之对骂着！
这场骂战，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上演。
他侯方域，虽然有着复社四公子（之一）、金陵四公子（之一）、东林四公子（之一）的名头，但是，他本身上，只是个还没入仕的小人物。
而史宪之，却是东林领袖、（南）萌朝廷高官！
这场骂战，必定传遍天下，甚至记入历史。
无论是输是赢，他侯方域都不会吃亏！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侯方域狠抓朱明残害百姓，贪得无厌之一点，朱由菘刚上位做皇帝，就掠民间女子进宫银乐，如此昏聩暴行，他怎么还有资格做皇帝？怎么还配做皇帝？他做皇帝，名不正！
因为他是不正的，所以我反他，我就是正的！而你维护他、反对我，你就也是不正的！
东林向来以为民请命自居，故而广得人心。
此时，侯方域嘴炮一开，就把东林领袖之一的史宪之骂成了东林敌人、生民公敌！
好死不死，史宪之刚刚投长矛，伤了一个百姓。
百姓们也被激怒了，同仇敌忾，被侯方域的话点燃，就也跟着痛骂史宪之！
史宪之见自己被百姓痛骂，又见曾经一向乖乖听话的侯方域，现在竟然与自己对着干了，又惊又怒又恐，咬牙切齿的骂道：“刁民！刁民！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侯方域：“就是要做他朱家的刁民！就是要逆了他朱家！做刁民，逆朱家！！！”
“做刁民！逆朱家！！！”
“做刁民！逆朱家！！！”
“做刁民！逆朱家！！！”
百姓们跟着高呼，精神振奋，红光满面，痛快无比！
史宪之被这民气所慑，脸色煞白，踉跄了一下，颤颤巍巍的退却，离开了城墙头。
百姓见他躲避，身影消失，哈哈大笑起来！
史宪之脸色灰白。
他想到了钱受之的话：我大萌，败局已定啊！
不怕逆贼，残暴不仁，烧杀抢掠！
就踏马的怕逆贼玩仁德啊！
耳后，隔着城墙，他又听到了侯方域的高呼声。
大家听我说！
昨晚，我一夜没睡，范大人和我们聊到了天亮！
他对我说，仙尊是反对他朱家的宗室之制的！
他认为这样的宗室之制，逆天道，害生民，应该永远废除！永远废除！！！
他的嗓子，有些沙哑了。
并且要没收他朱家宗室一切资产，归还于民！
当然，要是他朱由菘乖乖的投诚，免了一场刀兵之祸，也算是对百姓有功，可保他一生富贵！
他刚说完，百姓欢声雷动，叫好声震天！
史宪之听着这些动静，脚下发软，颤颤巍巍，双眼无神，失魂落魄了一般！
他又入皇宫，去求见皇帝，皇帝却不想见他，他赖着不走，待了有半个时辰，无可奈何，只得离去。
他知与马石英那一伙是没什么好说的，又去吏部找黄道周，与他商议对策。
黄道周也只是摇头。
李玄同军力强大，所向披靡，我大萌难以抵挡啊！他更以仁政收拢人心！唉！~
而我大萌，却君臣都无斗志，更民心散失……
这两相比较，还有什么对策可言？
你要卫国拒敌，皇帝和大臣、百姓们都反对，你还有什么选择？
史宪之面如死灰，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离开了金陵，返回扬州城去。
侯方域等在皇城外放肆叫嚣，而朝廷视若罔闻，这鼓励了他们的气势，行事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笼络人手，更往其他地方发散了出去！
不日之后，扬州城里也闹腾了起来。
第119章：整治三门
……
张伟进驻北都城。
朝廷官僚经过了大清洗，高官多有空缺，令李岩暂时权制六部，召回吏员，展开工作。
首先工作，乃是清查北直隶、齐、晋、陕等地方的朱明王朝大宗亲、勋贵之资产。
顺军虽然在北都城对朱明王朝的勋贵官僚拷掠了一番，得了七千余万两，但是，这仅仅是他们在北都城的资产。
在其他地方，他们还有其他的资产。
店铺、耕地，等等！
其中耕地，又被张伟尤为重视！
毕竟此时为封建时期，经济主体仍旧是农业！
李岩工作效率极高，北直隶就在天子脚下，调查很快有眉目，写了奏疏禀明张伟。
在北直隶地区，皇族勋贵占有的耕地，竟然就高达20.17万顷！
而北直隶总的耕地面积，也才61.57万顷。（户部，万历朝张居正时期的清查数据。）
占了32.76%！
而且还踏马的都是好田。
勋贵们不但吃着供养，还吞并土地自肥，他们仗着权势以及皇帝“亲亲之谊”的纵容，这些土地，是一分钱的税也不交的！向皇帝、向朝廷，乞要钱粮利益的事，倒是经常的。
见微知著。
由北直隶一地之情况，推及全国，宗亲勋贵所吃掉的利益，真是骇人听闻！
张伟在李岩的这个奏疏上批示，令把这些耕地，全部划入户部，经营所得，归公，用于民。并令将这个朱明王朝的“敏感信息”，给公布出去，昭告天下！
朱明王朝，虽然有邸报，邸报信息，也流传于民间，但是，邸报的内容，是要经过皇帝审核的！
不合时宜的，是不能下发的！
也就是说，很多敏感信息，就算高官知道、民间也感觉的到，但是具体情况，是没数的。
自古皇帝统治天下，都是要给自己糊一层“仁德、爱民”的漂亮外衣的。
皇帝是君父！
百姓是子民！
君父君父！
子民子民！
皇帝就像爸爸爱子女一样的爱着百姓。
父慈。
子孝。
这是多么美好的、充满了人情味的、温馨的画面啊！
百姓们子民们，幸福极了，有着如父亲一般的皇帝在爱护着！
这种温情脉脉的意识宣传，才是符合皇帝的利益，而被皇帝所准许的！
而那些“敏感的信息”，是不符合皇帝的形象，也不符合皇帝的利益的！
所以的，当然是要被禁止外传的！
这些“敏感的信息”，简直就属于帝国的机密；一旦泄露了出去，必然掀起轩然大波，威胁帝国的安全，动摇皇帝的统治！
而现在，这样信息，就被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了！
并且不出所料，这信息一经公布，就激得舆论大哗！
朱明本就支离破碎的人心，更是碎得稀里哗啦！
此消而彼长。
张伟坐天下，也就更为百姓们所拥护！
钱受之赶了近一个月的路，才到北都城。以（南）萌朝廷使臣的名义入了城，见到了总摄六部的李岩。
李岩今年正好三十。
六十出头的钱受之，须发都间白了，见到了他，各种滋味，浮上心头，那个苦闷啊！
老夫混了一辈子的仕途，也没这乳臭未干的小辈爬的高！
唉！唉！
白活了！
白活了啊！
这货的仕途，十分的忐忑，相当的不顺！
李岩倒是不摆架子，客客气气的，还称呼他做受之先生。
官大一级压死人，钱受之面对他，却不敢托大，恭恭敬敬的执礼，称李大人！
他身带国书，向李岩说明了来意。
画地而治？
可笑！
此时天灾横行，北方受到的影响不小，南方相对较轻，南方土地富饶，又是钱粮富足之处，我方需要那些资源，又怎么能容得下你画地而治？
给（南）萌的时间，并不会很长！
秋收时节！
是最后期限！
要是不能自觉投降，那么就只能发兵进攻了！
画地而治对南萌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这个结果，在钱受之想来，也是微乎其微的！
因为，设身处地，假如换做是他，他也不会答应！
他更热切的心思，倒是以东林领袖的身份，待价而沽，为自己谋个出路！
他要拜见玄同仙尊，李岩应允，引了他一道入宫去。
李自成溜出北都城时，放了一把火，将三大殿给点着了！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索性当时有曹化淳在，组织人手，及时的扑灭了，没有让火势起来！
否则的话，万历天启花费了1500多万两修建的三大殿，就又要毁于一旦了！
钱受之看到了留有火烧痕迹的“奉天殿”，不由眉头一皱。
李岩道：“那是李自成放火烧的。”
钱受之咬牙切齿的说道：“逆贼！”
李岩呵呵轻笑两声，说道：“他放火烧殿，自然不对。然而，要不是活不下去，他又怎么会造反？又怎么会被杀的只剩下几个人，躲进深山，一出山，一号召，又数万人马，死灰复燃？天下生民饿肚子，活不下去，朱家皇帝却在大造宫殿！呵呵，这宫殿，在他们眼里，就是吃人的野兽啊！”
钱受之喟叹一声，神情落寞。
李岩道：“我们知道，你们东林，是一向反对修三大殿的。”
钱受之道：“唉！~可惜，我们不得帝心，人微言轻啊！”
李岩呵呵两声。
至乾清门，李岩进，钱受之在外等候。
张伟在乾清宫东面的昭仁殿中。
他正在接见一个客人。
武当派的白云道人，风尘仆仆的来了！
他坐在那里，神情既局促，又露着着兴奋。
武当派掌门？
八大派盟主？
俱往矣！
这些都算个毛啊！
他以前孜孜不倦，就想让女儿做武当掌门、八大派掌门！
而现在，他对这些却不屑一顾了。
老道我的女儿，是皇后命格啊！
区区江湖八大派盟主、武当派掌门，也配她来做？
老道我的女婿，要做天下之主了！
我武当，有朝廷庇护，想不大兴都难啊！
白云不来找张伟，张伟也会召他来！
江湖！
江湖不能游走在朝堂之外。
江湖也必须圈在朝堂之内！
何绿华来自武当。
武当天然的就是盟友。
张伟之意，将把武当捧为天下第一大派，超越少林，无可比拟！
而作为回报，武当必须听话！
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内容，是支持新政！
武当不仅是一个江湖门派、武林门派，他还是玄门中的一个门派！
神州有三大门：释（沙）、儒、道（玄）！
顺军在北都城拷掠勋贵、大官僚，得金银七千余万两！
其实，在勋贵、大官僚之外，还有两种人，也是被他们特意抓来拷掠的！
那就是大寺中的主持、长老，以及富户中的掌家人！
据事后调查，从勋贵身上拷掠出的，大约占七千万两的四成。
而大寺紧跟其后，占了三成！
官僚占了两成。
富户只占一成。
寺及寺人，就和勋贵一样，也享有特权，也同样的贪婪！
而且捞钱手段多样，侵占土地、欺压佃户、放高利贷、逼债卖人等等，就是他大寺门前，由于人流多，有商机，商贩汇集，他特么的都堂而皇之的伸手要占地费！
官僚还可能在政斗之中，被政敌整，结果被贬、被杀、被抄家等。
而他们却稳妥的很，朝廷几乎就没看见他们，他们游走在朝廷的视线盲区，疯狂的搜刮着财富！
这是万万不行的！
张伟向白云道人透露了还在酝酿中的、尚未公布施行的有关的新政内容。
无论是儒门、玄门、还是沙门，以前所享有的特权，都将要被废除！关键的就在经济上，要纳税，要向朝廷交钱！
他希望武当做玄门表率，要带头拥护新政！
而作为利益交换，沙门所占有的部分利益，将转给武当（玄门）。
武当拥护新政，交税之后，自身利益会受到打击，但是，得了沙门的补益，体量会增大。
譬如原先利益基础为10，交了税之后，只有6了；但是沙门还有利益10，把沙门的10补进去，利益基础就有20了，体量大了，即便交了税之后，还剩下12，非但没有减少，还比原来多了！
沙门，就是要被杀的猪，要被狠狠整的对象！
白云道人听了他的话，战战兢兢，不由脚底冒寒气，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历史上的几次灭沙行动。
祸福无门。
惟人自召。
自作孽，不可活啊！
白云道人默默的为沙门哀悼！
“谁叫你们那么的贪婪，捞钱捞的那么欢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整，也不吸取教训！”
“找死啊！”
“愚蠢啊！”
想当年，朱棣为了稳固帝位，就捧他武当，大修武当派，耗费了许多的财力、物力、人力。
由于这个事情，他武当，很受朝野非议！
当时，武当创派祖师张三丰真人还在世，他在江湖、武林、民间，名头都是响当当的！
朱棣捧武当，也有想借张三丰的名望的目的。
张三丰看破了他的谋算，心说：“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朱棣是皇帝，而且是个杀侄子夺皇位的皇帝，是个狠人啊！皇帝召见，若不见，恐怕会引火上身、给武当惹麻烦。
于是乎，张三丰就一身蓝布道衣，从武当闪人，游历天下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颇有隐世高人的风范。
朱棣圣旨到，要召见的人却不在，也是无可奈何。
后来武当一直秉承“上善若水，守柔不争”的玄门教诲，做事做人都相当的低调。
而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的，就是沙门的姚广孝，这货法号道衍，是个不安分的主。
他是朱棣的谋士，朱棣杀侄夺位，就是出自他的谋划！
朱棣登基做皇帝之后，封他做了太子少师，正二品，品级与六部尚书同，人称黑衣宰相，是身在权力中心的人物，位高权重！
由于芫推沙门，萌灭芫之后，初期也对沙门进行了打压，这令沙门渐成颓势！
这位黑衣宰相，便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担起了庇护本门之责！
此为沙门史上的一件大事。
由此，沙门又在大萌渐渐兴盛起来！
比起像猫一样，对“主子”不屑一顾的玄门；以及总有刺头跳出来，骂这骂那的儒门；像狗一样，对主子摇头摆尾，一副跪舔姿态的沙门，显然更得主子欢心，大鱼大肉也就不缺了！
反者，道之动。
与常人思维相反。
玄门更习惯于逆向思维。
按照常人的思维，被皇帝捧着，如朱棣捧武当，那可是天大的恩典，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得向皇帝大表忠心、尽力做事才行！
然而，张三丰闪人了。
张伟意让武当带头交税。
按照常人的思维，我本来有特权，不用交税的，你现在居然要我交，这是割我的肉啊，你真该死！就会抗拒、逆反！
然而，白云道人听了这个话，却没多少抗拒。
他的思维，是另一种逻辑的。
唔。
大意就是这样：
一种同样的商品，有两个公司生产的，一个公司叫玄门，一个公司叫沙门。
叫沙门的那个公司，到处捞钱，仗势欺人，形象极差！
叫玄门的那个公司，乐善好施，经常捐钱，形象很好。
那么，消费者逛超市，在货架上看到这两个公司生产的同一种商品时，更乐于买哪一个公司的呢？
绝壁是玄门公司的啊！
品牌形象啊！！！！
形象就是利益啊！！！
“要是沙门也拥护新政呢？”白云道人忽然问道。
张伟道：“他们没得选。”言外之意，无论拥护不拥护，都是要被整的。
白云道人微微一愕，问道：“为什么？”
张伟笑道：“没有谁比我更懂佛祖的教义了，它们根本就不是沙门，而是身披僧衣、口中念佛的邪魔！我不需要邪魔来拥护！唔，我是灭邪魔，不是灭沙门！”
白云道人又是愕然。
这时，李岩进殿来拜见。
白云道人起身请辞，去坤宁宫看望女儿。
李岩禀明事由，张伟令殿外侍卫，去把钱受之引来。
“画地而治？还没睡醒，还在做美梦呢！”张伟嗤笑道。
不一会儿，钱受之进入殿来，他微微躬着腰，神态谦逊。
张伟与李岩不由互相的看了一眼。
整儒门，眼前的这个钱受之可是个关键人物啊！
第120章：变革
……
儒门这个东西，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天下读书人，几乎全是这个门下的！
并且，在朝廷、以及大小衙门里，从上到下，更是充斥着他们的身影！
皇帝的意志，必须要经过他们，才能得以实践。
否则的话，就是政令不出皇宫了。
这些人，在地方，从衙门内、到乡野之间，都掌有权势，影响力极大！
张居正改革被推翻，就是因为其中有政策触动了他们的利益！
最核心的，就是那个“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表面上看，是把实物税收，改为收银子。
因为实物收储运输成本太大，不及银子方便虽然在这过程中也有损耗，但是相对小很多。
但是，其实质，最关键的点，并不是这个！
最关键的，是清丈耕地，然后把各种税赋田赋、徭役、人丁税等，全分摊到田亩上。
这么一来，没田、少田的佃户、田主，自然赋税负担就减轻了，而与之相应的，田多的大田主就被坑了，而且田越多，被坑的越深！
儒门中人，在乡野之间，就不乏大田主！
因为，由于生产力落后，书籍极贵，一册一万多字的书，售价就会往六两银子上飙！
没钱还读书？
还想考功名，入仕，做官？
不是不行。
但是，机会渺茫啊！
没有钱，就没有书；没有书，就没有知识；没有知识，你去考什么？
所谓的诗书传家，传的不仅仅是书本上的知识，踏马的书本身就是雪白雪白的银子啊！
所以，在儒门之中，要混出头，没有丰厚的财资做基础，是基本不可能的！
寒门子弟，能混成个秀才，就不错了！
想再上一步，难如登天。
所以，秀才之中，多有穷酸。
他们是儒门之中的底层，虽然也享有一些特权，免人丁税、另可再免两人徭役等，但是很有限。不能直接入仕做官。
乡野之中，就是白丁百姓，也敢当面的嗤笑下他们。
在他们之上的，就是举人了。
举人特权比之秀才要大得多，也更有权势，能在县衙里任职，做县丞一级的小官。
这官不过八品，但是在一县之内，却只在县令之下，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就算没有官职空缺，那也能候补领钱，也是响当当的名流大佬！
所以，百姓见了秀才敢笑骂穷酸，见了举人就得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叫老爷！
举人老爷既然有如此权势，那么在地方上为非作歹，也就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了！
巧取豪夺，偷税逃税，转嫁税赋，都是普遍的。
别以为圣贤书读的多，就是圣贤，就会听圣贤的话去做了！
这是不一定的！
圣贤书，在他们而言，只是上位的敲门砖，不是约束自己的枷锁！
那种能恪守本分的，当然也不是没有，但是极少！
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清丈田亩，按田收钱，不仅把儒门外的勋贵得罪了，也把儒门内的这些大佬们给得罪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动人利益，犹如杀人父母呀！
天下纷扰，自然一片的反对老张的变法之声！
万历九年，张居正在全国推广一条鞭法。
万历十年，六月，张居正突然病逝，年五十八！
他死之后，一条鞭法表面上的折银制度并没有被废除，但是在实质上，被守旧权贵握在手里，他们岂会自我割肉？于是转嫁赋税，到没权势的田主身上，玩得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乃至于卖田为佃、弃田逃税！
在原历史线中，大萌时期的一条鞭法，下启大时期的“摊丁入亩、官绅一体当差纳粮”制度，是封建帝制之下的税制发展的高峰，它缓和了帝国的内部矛盾。
这一变法，张伟是要继续施行的！
它能积蓄钱财，为工业变革，奠定基础！
工业变革的浪潮，就不劳民间发萌芽来推动了，我将以皇权之力，来引导推动他！
工业发展了，生产力提高了，商品、商业才能繁荣发展！
工商业经济发展了，蛋糕做出来了，又能分蛋糕，增加朝廷收入，而这一收入，才是未来的大势所趋！
而且在引导推动工业变革的过程中，皇家资本也将占据主导地位！
工业变革的帝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将是一个怎样的场面啊！
***
白云道人来到了坤宁宫，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这第一眼，就看得呆了。
眼前的这个露着绝代风华的女子，是我的女儿？
“绿华，你、你是绿华么？”白云道人懵圈的问道。
“爹！你连女儿都不认识啦！”何绿华笑道。
白云道人以前一心想让何绿华当上武当派掌门、八大派盟主。
江湖门派，不是没有女人当家的，但是毕竟少，不是主流。
所以，何绿华的打扮，从小就就比较偏向男性化。
如今，她略施粉黛，一身裙装，这样的打扮，却是以前所没看见过的！
白云道人围着她看，转了好几圈，嘴里不住的啧啧称奇，仿佛这才第一次见到了女儿一般！
“你真是绿华啊！”
“我没看花眼！”
“我女儿原来这么漂亮啊！”
他说的何绿华都不好意思，四个婢女在一旁，低着头，抿着嘴，忍着笑。
何绿华拉了父亲坐下，惊喜的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白云道人笑道：“我还不能来看女婿了？”
何绿华俏丽通红，含羞的问道：“你和他，见过了？”
白云道人朗声笑道：“见过了，见过了。哈哈，我坐在他身边，还有点害怕呢！哈哈！”
何绿华哑然失笑：“他有什么好怕的？！”
白云道人摇摇头。
何绿华又问他武当派怎么样了，提及了卓一航。
说及卓一航，白云道人就被触动了神经，气恼的说道：“那小子，和一个女人私奔啦！”
何绿华一愣，随即笑道：“果然不出他的所料。”
白云道人愕然，讶异的问道：“怎么？”
何绿华道：“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么？”
白云道人说：“不太清楚。你紫阳师伯本想退位，让卓一航做掌门的，唉，他的魂灵却被那女人给勾走了，你知道，做掌门就不能成家，于是他就留书一封，和那女人溜走了。”
第121章：天数
……
白云道人对师兄紫阳道人做武当掌门、八大派盟主，本就心存不满。
他这样，倒不是因为自己觊觎掌门、盟主之位，被师兄抢走了，所以怨恨。
而是，紫阳道人太过宅心仁厚，有些妇人之仁了，不适合做武当掌门、八大派盟主。
他的这个观点，也没有错。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若非当年紫阳道人一念之仁，放掉了姬无双，那么，就不可能有大魔头姬无双出现了！
在原剧情的故事中，姬无双协助军，横扫神州，并杀上武当，紫阳道人自己也为自己的妇人之仁买单死在了姬无双手里！
妇人之仁的紫阳道人，又教出了妇人之仁的徒弟卓一航。
卓一航在白云道人眼里，比紫阳道人还不如！
紫阳道人不过是有些妇人之仁罢了，大局观还是有的，敌我还是能分辨的！
而在卓一航那里，就仁到极致了。
物极必反呀！
仁到极致，就是对敌人也发扬仁心了，结果就敌我不分了。
我的同胞是活生生的生命，入侵的人，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呀！
他杀我同胞，是他不对，凶残野蛮！
可我怎么能杀他呢？
我要是杀了他，岂不也和他一样了？
他也是人啊！
杀人，又怎么能称得上仁呢？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武当派掌门、八大派盟主呢？
白云道人以为，这是万万不行的！
而紫阳道人却要固执己见，一心想让卓一航接替自己，做武当派掌门、八大派盟主！
白云道人又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虽不满，嘴炮反对，却也没奈何。
只好想着以后，好好的规矩着卓一航，不要让他向紫阳道人似的，酝酿出大祸来！
然而，忽的有个白衣女子上山，找到了卓一航。
然后，卓一航就魂不守舍，眼睛里只有她了！
再接着，他就留书一封，辞做武当派掌门、八大派盟主，和那女子“离家出走”了！
他这行为，搞得武当山上一阵鸡飞狗跳！
尼玛！
我武当派的未来掌门人、八大派的盟主，被一女子，给拐走了！
这破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被江湖中人笑死？
武当山上，人多嘴杂，这破事也藏不住，早晚会传出去！
人都是要面子的！
哪怕是“上善若水，守柔不争”的道爷！
白云道人就对卓一航这样的致武当于尴尬境地的行为，十分不满！
他一方面对卓一航做武当派掌门、八大派盟主，感到不满。
如今卓一航走了，主动放弃资格了，他还是感到不满！
尼妹！
仿佛不满卓一航，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似的！
现在与女儿提及，依旧愤愤难平！
卓一航那小子，太不负责任了！
他怎么能就那样的一走了之呢？
丢脸啊！
何绿华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嬉笑道：“爹，那女子，是他放了去的。”她说着，右手食指，指了指南面。
白云道人说：“这里面究竟怎么回事？你们认识那个女子？”
何绿华道：“爹，你还记得我们武当山下的一个关于狼女的故事么？”
白云道人点点头。
何绿华说道：“那个狼女，被姬无双收养，带到关外去了！姬无双在关外建立无双神教，投效国。他还培养了那个狼女，教她武功。然后，又把她派到我们武当去了，暗中监视我们！”
白云道人“啊”的一惊！
何绿华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卓师弟无疑之间，与她相识了，两人有了情愫。后来，她被姬无双召回了关外！”
这些事，白云道人本来一无所知，听得目瞪口呆，万万也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么一出故事！
何绿华道：“我们攻打锦州城，与军大决战前，那朵儿滚还请出了姬无双，下战帖，要与李大哥在两军阵前比武，决个高下！呵呵！”
白云道人笑道：“结果，他输了！”
何绿华神情中闪现着崇拜，笑道：“不错。那个姬无双，天生畸形，装神弄鬼，虽练得一身诡异的绝世武功，却哪里是李大哥对手？两军阵前，没斗三十个回合，他就被拿下了！当时，那个狼女也在场，她与李大哥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大哥没有抓她，把她给放了。”
白云道人气闷道：“然后她就去武当，找到了卓一航那个混账小子！”
何绿华抿着嘴笑。
***
张伟笑吟吟的请钱受之坐下。
钱受之不敢托大，露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张伟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的来意，我知道了，只是，恐怕要让你失望！”
钱受之道：“仙尊外灭蛮夷，内逐贼寇，平定天下，安抚黎民，如今大军南下，却也按兵不动，实在是仁德之主啊！”
张伟很随意，神态轻松的笑骂道：“你个老不羞，这么拍我马屁也没用。”
钱受之苦求道：“仙尊如此仁德，何必以兵刀加于我南人呢？若能画地而治，我方百姓，必然感恩戴德！”
张伟轻笑道：“你有江左三大家之名，学富五车，怎么不识天数？”
江左三大家，为钱受之、吴俊公、龚孝升。这三人，论才学，在士林之中，是久负盛名的！
顺军打进北都城时，钱受之、吴俊公都在南方，避开了这大祸。
龚孝升却倒霉，正在北都城，在朝堂里做官，任兵科给事中（正七品）。
他有个小妾，就是秦淮河上鼎鼎有名的八艳之一的顾湄。
顺军打进北都城，他欲跳进自杀，以保全名节，奈何没成，被顾湄喊人给捞上来了。
后来，顺军抓捕官僚拷掠金钱，他就被抓去了，受了一番毒打。
他经受不住，就投降了。
也是他官品小，又有几分运气，非但没被杀，还被“重用”，任命做了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给自焚的崇祯一家收尸！
再之后，顺军弃城，狼狈逃走，被关在监牢里的大官僚，都被杀了，他在外，又没被杀。张伟进驻，这回他没投井要保全什么名节，李岩摄六部，将他召用，提议派他去晋地，任布政使了（从二品）。
天数？
什么是天数？
我统一神州就是天数！
你要么乖乖投降，大家都省事。
要么我就打得你投降，这样的话，你就显得有些贱了！
第122章：吾皇
……
画地而治是不可能的！
张伟一开始，就开门见山的把这点说了！
不留下一丝一毫的余地！
钱受之、乃至于（南）萌朝堂上的君臣，哪个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钱受之不能就这么的认命，他还得为（南）萌据理力争！
虽然他也想在新朝做官，谋个前途，但是，哪个皇帝喜欢卖主的臣子呢？
所以，就算是演戏，他也得为（南）萌争！以表现出自己的忠贞来！
他在北都城又待了三天，天天都要往皇宫里跑，求见张伟，刷存在感。乞求开恩，休兵罢战，画地而治。
张伟也不推辞说不见他，反正也是闲着，就与他讨论书画经义，顺便扯扯萌皇帝的故事。
“你们大萌太祖皇帝朱元璋，自己死了，还让妃子、宫女殉葬，真残暴啊！这不仁德啊！”
“呵呵！万历初年，全国种支出1854万多两，其中宗室俸禄，居然就高达551万多两，约三分之一，呵呵！到万历三十二年，宗室人口就上8万，每年供养禄米，高达852万石，是供养朝廷的400万石的两倍还多！”
张伟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万历会计录》，这些他都看过了，各种数据，信手拈来，一边说，一边摇头。
“这样的恶政，理当变革！”张伟说：“好不容易出了个张居正，搞了个变法，有了些新气象，万历皇帝一亲政，就把他给推翻了，唉！自送江山，昏君呐！”
“万历皇帝的弟弟潞王，居然有四万顷耕地！儿子福王也有两万顷！……”
“万历皇帝他弟弟潞王、妹妹瑞安公主、儿子福王等皇亲典礼、嫁娶、袍服，居然前后就花了1200多万两！这些都是国库的钱啊！”
“万历皇帝给自己修陵墓，还换了800多万两！”
“万历三大征，也不过只花了1000多万两而已啊！”
“万历天启修三大殿，又花了1500多万两！”
“唉！唉！”
“一边欠着军饷、搜刮民财，一边这么乱花费，不是昏君是什么？不但昏聩，而且残暴啊！”
张伟天天就与钱受之念叨这些。
“听说你们的那个弘光帝，一做上皇帝，就迫不及待的从民间抢掠美女、搜刮钱财营造宫殿！呵呵！钱受之啊钱受之，这样的皇帝，你说是生民的君父，还是民贼呢？”
钱受之：“呃……”
他知道，张伟连日来的这么黑萌皇帝，就是要给他台阶下！
你看，萌皇帝这么昏聩残暴，你怎么能给他效力呢？
所以，背叛吧！
投效我吧！
这一点，吴三桂给过他暗示，这几日来，他也与李岩接触，李岩也给了这样的暗示！
你钱受之是东林领袖，东林是为民请命的，是好的，我们求才若渴啊！
多多的官位，虚位以待啊！
快来呀！快来呀！
“没有听说过有自己吃着大鱼大肉，而让子女饿死的父亲！”张伟自问自答，“我看啊，是民贼！……钱受之，你们东林向来自诩为民请命，怎么也为这样的民贼效力？莫非沽名钓誉，也是民贼？”
钱受之忽然跳了起来，说道：“不是！”
张伟道：“嗯？”
钱受之就脸涨得通红，辩驳，说他东林，如何的为民请命，与奸臣斗争！
张伟嗤笑道：“那些个奸臣，不过是民贼皇帝的狗，你杀了一只，狗主人还会再养一只，呵呵，有什么用？你们要真为民请命，就得去把那狗主人打倒！”
你们应该去反朱家皇帝啊！
钱受之被呛住了！
反皇帝？
封建帝制之下，你叫我反皇帝！
尼玛！
你要让我死啊！
张伟道：“大修皇陵，徒耗民财，我意废禁；皇帝用度，年愈百万，我意以十万为限；生民未全温饱，宫殿永不营造；百姓合法财资，皇帝也不可犯！……”
张伟淡淡的说着，钱受之听着，露出了震骇的神色，“当真？”
“绝无虚言！”
钱受之浑身都颤抖起来，蓦地，缓缓的屈下了双膝，伏地而拜，口称吾皇。
张伟做大喜之状，起身，绕过桌案，来到他身前，弯腰将他扶起，说道：“我意你为首辅，我不负你，你也不可负我！”
钱受之又要跪，张伟扶着不让，他激动的说道：“圣皇心系百姓，仁德无双，微臣若负，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
***
翌日，钱受之返程，回（南）萌去了，路途遥远，走了月余才到。
此时（南）萌境内，群情汹涌，侯方域等文人士林之中颇有名气的年轻一辈，联络同道，互相勾连，又挑动百姓。
“要求朱由菘当局主动投降，以和平统一神州”的反战舆论，充斥于大街小巷，各地官府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牺牲一个朱由菘。
换得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
何乐而不为呢？
就史宪之坐镇的扬州城比较特殊，严厉戒备！
他还抓了五十六人投入狱中，说他们大逆不道，应该处斩，株连九族！
挑头的，叫沈义，是沈德的侄子，三十多了，玩八股，玩不转，只混了个秀才做。
堂妹被抓，他气极了！想尽办法救人，钱送了不少，却不见个人影出来！
后，他堂妹被范文成救出，就此投效。
侯方域与史宪之的一场骂战，堪称经典，他十分的敬佩！
就主动挑梁，带人到扬州城去活动了！
大逆不道，造反，诛九族！
这样的罪名，要定下来，需要皇帝点头。
他把皮球，踢给了朱由菘。
到处都是反我的声音！
疾风知劲草，这史宪之才是大大的忠诚啊！
朱由菘也想杀。
但是，他不敢。
他下旨，把史宪之调回了金陵，怕他一个激动，就杀人啊！
又把他抓的五十六人都给放了！
睁只眼，闭只眼，随便他们怎么说吧！
朱由菘也心里有数，自己这个皇帝，做不了多久了！
不做皇帝了，能继续做个王爷，保得富贵，他就满意了！
做皇帝当然好，但是小命更重要啊！
***
就在钱受之离开北都城的三天后。
齐地，圣人后裔，就来了人。家主孔扬志拜见张伟，送上了《劝进表》，公然推他做皇帝！
儒门，尊孔为先师，孔家地位，在儒门之中，非常的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