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谦虚的人
有人开了头,自然有人附和着,听着众人吵吵嚷嚷地那些话,鄂尔泰感觉脑袋都大了。
说实话,对于同俄国的的这个合作协议签定,鄂尔泰也是被迫无奈,相比普通的官员和军官,作为统帅的他更清楚如今大清的情况和目前所面临的危机。
如果不能尽快把俄国拉进这场战争,并且依靠俄国的帮助在北方打开局面的话,一旦中原之战结束后,那么清廷就将彻底失去其正统地位,而从一个王朝成为地方势力,从而在这场逐鹿中失去一切。
也许有许多人还在希望中原大战能扭转乾坤,可鄂尔泰却没那么乐观。要知道这小半年的时间,他一直同俄国人打交道,交道打久了,对于俄国的军事实力,尤其是火器的威力也越了解。
之前鄂尔泰和其他清廷官员一样,奇怪为什么当年纵横无敌的满清铁骑会在同明军的作战中一败再败,而当明军的新军偷袭天津,又打到北京城的时候,为什么精锐的清军居然连北京都守不住,只能狼狈西逃。
这些疑问,以前他只是觉得是明军的火器厉害,而现在他却彻底改变了看法。武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训练和战法,他亲自看见别列科夫的部队是如何进行训练的,又是如何运用火器的,相比清军中依靠个人武勇,采取落后的战阵,甚至三五日一练的方式,俄**人的训练可以称得上苛刻二字。
高强度的训练方式,严格到无法想象的军规,还有对于火器运用的各种新式战法,都令他大开眼界。
尤其是在那种面对面,抵近射击的排枪战法,更让鄂尔泰彻底明白了当初明军为什么会战胜清军的原因。其他的不说,仅仅只是其徐如林,不动如山,如墙而进这一步,鄂尔泰手下的精锐清军根本没多少人可以做到,就算把他们全部装备了火器,拉上战场后在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一个不堪设想的结果。
越了解这种情况,鄂尔泰也就越觉得必须要把俄国拉进这场战争的决定是对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清廷或者喘息机会,然后再图未来。
现在,鄂尔泰已花重金聘请别列科夫的人为他训练部队,对此别列科夫倒是很大方,给了他几个下级军官帮助清军组建火器部队,可是这样的部队不是一日可以训练完成的,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依靠俄军。
“够了!”听着这些话,鄂尔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喝了一声。
顿时,一下子就静了,众人闭口不再说话,目光投向了鄂尔泰。
“同俄国合作,乃皇上的决定,我等身为奴才和臣子,当遵皇命!”鄂尔泰先如此说道,接着锐利的目光向众人扫去:“漠北三部,不遵皇命,已起异心,自当以雷霆灭之!作为友军,俄国此战得利也是自然,何况漠北本非就是王化之地,丢了也不可惜,眼下关键还在于中原!”
对于十三阿哥的情况,鄂尔泰当然是不能明说的,毕竟这关系到皇家私事。不过漠北三部这一次不听调遣是摆着的,对于中原王朝而言,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出手教训,那还有什么资格统帅蒙古各部?
鄂尔泰顿了顿,又道:“协议既然已签,双方就得遵守,至于什么罗刹鬼之类的话,切记不可再说!就算对方拿下漠北后试图翻脸,难道我大清天兵就是吃素的不成?诸位手里的刀子就杀不得人?但本帅提醒诸位,不得在未有此事之前随意对友军怀有敌意,一旦让本帅知道何人坏了朝廷大事,被帅定不轻饶!”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点头称是。的确,现在已尘埃落定,再反驳也不可能了。何况鄂尔泰说的也没错,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神州大地,至于漠北这种地方名义上属于大清,但实际是由蒙古王公自己控制,就算丢了也不是什么太可惜的事。
只不过,天朝上国的美梦做了近百年,一朝落得如此下场,众人心里有些转不过弯来。实际上,鄂尔泰也清楚这点,但他是个清醒人,更是聪明人,深知一切都是要依靠实力的,在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让步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想当初努尔哈赤起兵前后不也是装灰孙子么?能伸能屈才是大丈夫!
接着,鄂尔泰逐一下令,准备全军开拔漠北,以解决漠北和十三阿哥之事,随后再同俄军汇合后南下。
而在鄂尔泰忙着处理军务,进行安排的时候,别列科夫那边却显得异常轻松,或者说兴高采烈。
“恭喜您上校,这次如果成功,您的功勋将被所有人铭记!”别列科夫的副官伊万神色中满是佩服,发自内心地说道。
“好了我的小伊万,你再这么说下去我要惭愧的,你知道,我向来是一个谦虚的人。”别列科夫笑呵呵地说道。
在一旁的葛利高里中校同样满面笑容,但他的笑容中却带着对别列科夫的一丝嫉妒,在他看来,这个家伙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居然会被他碰到这样的事,而且又给他抓住了机会。
不过,自己的运气也不差,这一次作为公爵大人的特使他先一步赶到这里,目的自然是来分功劳的,如果一切顺利的,等拿下漠北后,这份功劳不仅能让他谨慎上校,甚至还有可能再进一步。
“上校,这可不是恭维,如果不是您的支持,帝国不可能获得这样优厚的条件。”伊万正色道,其实在之前谈判僵持的时候,伊万曾经劝止过别列科夫见好就收,毕竟他开出的条件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在他看来成功的可能性根本就没有。
但是别列科夫依旧坚持,还信心十足地告诉伊万最终获得胜利的必然是俄国。最后的结果证明了别列科夫的判断,这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协议居然就这么签署了,虽说相比最初别列科夫提出的条件稍稍有了些让步,可相比之下,协议的内容使得俄国获得了巨大的利益,一旦成功,这将是不亚于之前打败欧洲强国瑞典所获得的战果。
“好了好了,我的小伊万,去展示一下你泡茶的手艺吧,让我和中校感受一下这东方迷人的东西。”
第六百二十二章 喀尔喀蒙古
上了茶,伊万知趣地退出,望着伊万离开的身影,葛利高里轻叹一声。
“怎么?让你想起了什么?”别列科夫笑呵呵地问。
“朝气和青春。”葛利高里端起茶,冲着别列科夫挤了挤眼。
顿时,别列科夫大笑起来,笑得连眼角都湿润了:“亲爱的葛利高里,要知道圣彼得堡的贵妇们如果听到你这么说会是什么反应?她们会伤心的。”
葛利高里的表情微微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还是谈谈和鞑靼人的合作吧,对这个计划你有多少把握。”
“你认为呢?”别列科夫摊开双手笑问:“今天你也在场,谈判的结果你已经看见了。”
点点头,葛利高里代表的是切尔卡斯基公爵,当别列科夫把同满清的谈判一事传到公爵那边时,公爵很快就察觉到这是一个机会,并且赶回圣彼得堡面见了沙皇彼得一世。
刚刚击败强敌瑞典的沙皇俄国已在彼得一世的带领下崛起,为了在欧洲拥有更强大的影响力,彼得一世在几年前把首都从莫斯科迁到了圣彼得堡。
但是,除非了重要的欧洲,远东同样是俄国的目标,其实早在同瑞典一战之前,彼得一世就有意在远东展开军事行动,尤其是对于在草原的蒙古各部,试图把版图进一步扩大,并且打通直接从蒙古到中国的道路。
这个计划对于俄国来讲是极其重要的,负责并执行这个计划的正是切尔卡斯基公爵,按照原本的计划,俄国的首要目标是土库曼人,其次就是中亚三大汗国,分别是希瓦汗国、布哈拉汗国与浩罕汗国。
在真正的历史上,俄国征服这些地方耗费了百多年的时间,直到拿破仑战争之后,俄国才陆续打下了这些图土,从而彻底征服了中亚,把触角完全伸到了远东。
可没想到,远东的巨变给这个历史段的俄国一个天赐一般的机会,当彼得一世接到切尔卡斯基公爵的汇报后,雄才大略的他立即看到了契机,下令必须要和满清取得合作,并利用满清在中亚和远东的力量为俄国获得更多的国土。
由此,别列科夫的谈判重要性开始上升,也证明了当初别列科夫在这件事上赌一把的正确性。在来之前,葛利高里根本没想到别列科夫居然能够和满清谈到这种程度,从现在的合作条件来看,已经超过了俄国的预期,如果能够完成任务的话,那么无论对于个人还是俄国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功绩。
“能做的,我已经都做了。”别列科夫正色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公爵大人那边的动作,亲爱的葛利高里,我希望您能尽快赶到公爵大人身边,把这一切如实地告诉大人,并且让我们的军队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准备并到达目的地。”
“这是我会做的。”葛利高里虽然嫉妒别列科夫在这件事上的运气,但作为一个军人和贵族,他依旧坦率地说道:“在来之前,公爵大人已经给了我授权,这里的结果我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大人,不过别列科夫,您要知道这是一场重要的战役,我们在远东的力量并不强大,如果鞑靼人在解决了漠北三部后撕毁条约,这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无法弥补的后果。”
“这个您尽管放心。”别列科夫胸有成竹道:“漠北只不过是第一步,亲爱的葛利高里,你来的时间不长,并不清楚鞑靼人现在的处境,在没有击败南方的明国之前,他们是不会做出这种举动的。何况,漠北的军事行动,恰恰也是我们向他们展现实力的一次机会。”
说到这,别列科夫笑着握了握拳头:“只有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力量!另外我这里有一份信,请您带给公爵大人。”
一份用蜡封好的信,上面有着别列科夫的家族族徽印记,他把这份信摆在葛利高里的面前,葛利高里虽然很想询问信中的内容,但最终没有问出口,而是点点头把这份信给收好了。
这一日,别列科夫和葛利高里关起门来谈了足足两个多小时,之后葛利高里就先行离开了察哈尔。
在葛利高里离开后第三日,察哈尔的清军和别列科夫的部队终于开拔了,他们的目标不是在东边的怀安,而是一路向北而去,朝着漠北三部的方向。
而当清军准备向漠北三部下手的时候,就在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的大帐中,一副蒙古人打扮,留着大胡子的十三阿哥正在劝说着土谢图汗。
自到达喀尔喀蒙古后,十三阿哥很快就联系到了土谢图汗,并且受到热情的接待。毕竟土谢土图汗是十三阿哥的亲舅舅,而且十三阿哥的身份贵重,又是大清的皇子,无论公还是私,都是尊贵的客人。
当然,这个见面不是公开的,要知道十三阿哥来蒙古是私下,并没有得到建兴皇帝的认可,更因为之前兵败和康熙突然去世的原因,十三阿哥为避免建兴皇帝对他秋后算帐,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十三阿哥到达蒙古,其目的是要拉拢喀尔喀蒙古,也就是漠北蒙古为自己的外援,以同建兴皇帝相抗衡。对此,土谢图汗虽然没有表达出强烈的**,但因为这些年大清江河日下,如今康熙又突然去世,导致蒙古各部对大清的忠诚开始不断下降,作为蒙古大汗,土谢图汗虽然忠于大清,但同样也有着自己的想法,所以他一方面虽然接纳了十三阿哥,可却没有马上答应和他的合作,而是观望着局势,试图找寻最恰当的机会。
说白了,土谢图汗的做法就是瞻前顾后,既想捞好处又不想冒风险。为此十三阿哥极力劝止土谢图汗,同时在其余二部中奔波,试图让他们尽快下决心,联合三部,使喀尔喀蒙古形成一个整体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可是土谢图汗,包括其余两位汗王的暧昧态度令十三阿哥极为不满,时间过了这么久,他们仅仅只是做了一些无足轻重的事,甚至还打算继续观望下去。在十三阿哥看来,这些蒙古人根本就是鼠目寸光之辈,根本就没有雄才大略,这样下去原本的机会就一次次轻易消失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分道扬镳
今天的劝说又是没有进展,当十三阿哥拒绝了土谢图汗留他吃烤全羊的“邀请”后,他走出了大帐,随后带着几个侍卫回到了自己的帐营。
一进帐营,心中怒火燃烧的他一脚就踢翻了摆在帐中的马扎。
“主子,您消消气。”一个侍卫连忙上前把翻掉的马扎重新摆好,同时轻声劝道。
“真是竖子不可为谋!”十三阿哥恼怒异常,一屁股坐下就口吐芬芳,这些日子他心中的一团火越憋越大,在他看来这些蒙古贵族王公完全就是没有丝毫战略眼光的家伙,鼠目寸光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点点利益,换句话来讲,这些人有贼心却没贼胆,直到现在多少次机会被他们错过,却依旧自作聪明,以为这天下还在他们的把握之中。
原本,十三阿哥最初的计划是以土谢图汗为首先整合喀尔喀蒙古,使漠北蒙古三部联成一体,随后形成一个较为强大的军事实体。随后,他以大清皇子,先皇所封的将军之位号令喀尔喀蒙古,再对周边弱小部落进行下手,扩张和加强自己的实力,同时拉拢其他蒙古各部。
这样一来,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整合整个蒙古草原的力量,但以十三阿哥看来,以喀尔喀蒙古为基础,足以掌握蒙古一半的力量。有这么一支力量在手,无论是清廷还是建兴皇帝都会投鼠忌器,不仅是他自己,就连土谢图汗都会被迫承认他们的行动。
而到这时候,他十三阿哥就是借此重新崛起,同时以蒙古的力量形成一支不容忽视的强大军力,接下来无论是南下还是出手对付其他部落,都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十三阿哥真正的着眼点不在蒙古各部,而是在辽东,眼下的辽东虽然依旧还是大清治下,但实际上已成自治之地,远在西安的清廷很难直接管辖到辽东,所以掌握蒙古大军以入辽东,凭借龙兴之地再起,这才是十三阿哥真正的目的。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入主辽东并不难,而且以他的身份有了蒙古铁骑为后盾,掌握辽东全境是理所当然的。等到那时候,无论是自立或者直接同西安方面抗衡,还是相互合作,对于十三阿哥来讲都是进退自如的。
甚至在十三阿哥看来,等拿下辽东后,想办法让四阿哥也就是雍亲王想办法出逃辽东,等他到了辽东随后举大旗以数建兴之罪,尤其是拿康熙之死做做文章,到时候让四阿哥在辽东登基,重建大清。
可惜的是,十三阿哥虽然想的不错,但他没想到这些蒙古王公居然如此不堪一用,每个人的小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却始终看不明白大局所在。
这令心气颇高的十三阿哥恼怒异常,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喀尔喀蒙古拒绝了鄂尔泰的命令南下,却没有三部联合开始备战的时候,一种极不祥的感觉就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十三阿哥的心头。
尤其是这几天,这种感觉是越来越甚,这也是十三阿哥再一次去见土谢图汗,劝他尽快行动的原因。
可谁想到,他费劲口舌说了一大通,土谢图汗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呵呵地告诉他,说他已得到了消息,鄂尔泰马上就要和明军作战,只要明清两军一旦开战,那么蒙古就没有了清军牵制,到时候才是他们发动的最好机会。
这句话让十三阿哥差一点儿气的不行,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做这样的美梦?鄂尔泰是什么人?十三阿哥清楚的很,建兴皇帝用他领兵难道就不会防备蒙古么?他会在后方有威胁的情况下不顾一切去和明军作战?换而言之,如果是他十三阿哥领兵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为此,十三阿哥再一次劝土谢图汗,告诉他必须小心察哈尔方面的清军,尤其是在三部未听令南下,已经得罪了鄂尔泰的情况下。可是土谢图汗却不以为然,笑着说他是多虑了,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清军根本没有可能,或者根本不敢以得罪漠北蒙古的情况下针对他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
用土谢图汗的原话来讲,就是“骄傲的猎鹰要飞翔在高高的天空,但机会来临时候才会以闪电般的速度用它的利爪给猎物致命一击……。”
“狗屁的猎鹰!”十三阿哥一想到这句话,又忍不住大骂起来,自己这个舅舅就是志大才疏的糊涂蛋,真不知道当初外公是怎么看上他的,居然把汗位传给了这样的一个人。
帐中点起了蜡烛,在昏暗而摇摆的烛光下,十三阿哥的一张脸显得阴沉之极,如今的他已对土谢图汗完全失望了,如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非但达不到自己的目的,弄不好还会把自己赔进去。
也许,现在是到自己应该走的时候了,十三阿哥如此想到。去哪里,他也想明白了,自然不会回西安,更不会去山西,他要去的地方是辽东,由蒙古向东一路东行,入辽东,随后在辽东重整旗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十三阿哥如果就这么走,虽不能说是孤身只往,但他身边的确没多少人。到达喀尔喀蒙古的时候,十三阿哥身边跟随的人仅仅只有几十个而已,而且这些人还是逃出西安后雍亲王特意给他安排的。
所以要去辽东,仅仅靠这些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召集些人马一起前往。
在喀尔喀蒙古这些日子,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努力外,十三阿哥也没闲着,他私下也拉拢了一些蒙古头人,或者说各部的勇士,原本是打算在三部联合后,用这些人打造自己的班底,而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没有了,但这些人如果能和他一起前往辽东,倒也是自己的一份力量。
想到这,十三阿哥嘴角露出了狞笑,既然土谢图汗这些人不堪一用,那么也要不要怪自己不客气了,当即他招来亲卫,小声地交代了几句,随后这些亲卫悄悄地离开了营帐,而十三阿哥坐在帐中,静静等待着。
第六百二十四章 离开
来容易,走却难。
身在土谢图汗部,十三阿哥表面上是大汗的贵宾,可实际上土谢图汗对于十三阿哥的防范甚深,十三阿哥可以自由在土谢图汗内部行动,同时也可以通过土谢图汗部同其他两部取得联系,但十三阿哥却无法自由离开土谢图汗部的权利。
早在十三阿哥到达土谢图汗部后,作为舅舅的土谢图汗热情招待了自己这个外甥,同时也热心给这个落难的外甥派了不少护卫。
表面上,这当然是做舅舅的关心,可实际上几乎是把十三阿哥借此控制在其手中,用这些所谓的护卫限制和防范十三阿哥的行动。
对此,十三阿哥自然心里清楚,却没有说破,毕竟土谢图汗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他知道,无非就是想把他这个皇子当成一个筹码而已。
蒙古人的思维,从表面看似乎简单,而且许多人一提到蒙古人,第一印象就是豪爽、大气的那种,甚至有对朋友两肋插刀的忠诚。可实际上,蒙古人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尤其是蒙古的王公贵族,这些蒙古人看似憨厚,实际狡诈残忍,
综观蒙古的历史,你根本就无法从里面找到所谓的真诚和仁义,更不用谈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了。游牧民族从骨子里就藏着苍狼的野性,为了利益就连父母兄弟都能下得去刀子,更何况是所谓的朋友?两肋插刀或许有,那就是对朋友的两肋插进刀子,随手顺手割掉前一刻还在喝酒欢笑的朋友脑袋,然后笑呵呵地拿着它去邀功请赏。
作为皇子的十三阿哥,自然清楚这些,不过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他并没有说穿,只是尽力想办法去说服自己这位舅舅。
但最终的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如今十三阿哥已感觉到了危机将临。
在土谢图汗部,十三阿哥也不是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所带的人是一支明面上的力量,但在暗中,也就是蒙古人之中,他同样也有着自己的另外一支力量。这支力量实际上是属于他的母亲的,也就是当年母亲嫁给康熙之前留在部落中的老人,这些人虽然不多,也早就失去了原本在部落中的权利,但在土谢图汗部中依旧还是有些影响力,而且他们的子孙辈多多少少也掌握着一部分的力量。
蒙古人,尤其是蒙古部落,表面上是大汗为尊统帅着蒙古一部,但实际上部落内部同样存在着单独的势力。蒙古大汗实际上只是这些势力的共主而已,除了蒙古大汗自己掌握的力量外,其余的权利都来自于这些单独势力的认同和支持,这也是游牧民族和中原王朝根本性的不同。
十三阿哥到达土谢图汗部后,很快就悄悄联系上了这些旧人,虽然因为岁月的变迁,能够用得上的人已寥寥无几,但依旧还是得到了几个老人的支持。这也是十三阿哥在土谢图汗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安全,而且还默认土谢图汗用护卫的方式监视和限制他的举动无动于衷,有了这副底牌在手,十三阿哥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眼下,十三阿哥已决定离开土谢图汗部,自然这些暗棋就得派上用处,为了避免被土谢图汗察觉,十三阿哥同这些人的联系异常小心,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从不接触,而现在已到了要用到他们的时候了。
草原的夜是漫长而又宁静的,那种蒙古人每到晚上点燃篝火,然后围坐在帐篷外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再载歌载舞的那种情景完全是后世电视电影的胡编乱造,除了盛大节日或者典礼外,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蒙古人一直穷的很,连一口铁锅都要当成传家宝,至于那些牛羊在蒙古人眼里更是珍贵,简直如同家人一般。马奶酒,烤全羊什么的,就连普通蒙古贵族也不是能天天造的,更不要说普通的牧民了。
牧民们的生活艰苦的很,碰到灾难时期就连小贵族也是饥一顿饱一顿,要不历史上草原民族为什么三天两头想办法冒着危险进长城掠夺呢?说句实话,他们也是为了生存而已。
所以到了夜晚,除了帐篷里隐隐约约有依稀的男女之声外,草原上也只有风吹的沙沙声和牛羊在围栏中发出的声音了。整个部落大营,还有大汗的卫兵在巡游的身影,而且他们巡游的目的除了防止其他部落的偷袭外,最主要的还是查看围栏牛羊的情况,以防备哪里跑来的饿狼悄悄钻进围栏把羊羔子给叼了去。
“主子,全都安排好了。”
十三阿哥的帐篷,十三阿哥已换上了身玄色的衣帽,里面穿着他的盔甲,一把有些年月的钢刀横摆在膝上,这把刀还是当年康熙送给他的,这是一把赫赫有名的刀,被称为遏必隆刀,每次看见这把刀,十三阿哥就情不自禁想起了当年康熙把这刀交到他手中的情景。
“没被察觉吧?”十三阿哥睁开微闭的眼睛。
“回主子,一切都顺当。”那人低声说道。
十三阿哥点点头,左手握起遏必隆刀站起身,随后看了一眼帐中的物事。这个帐篷他住了不少日子,今日离开再也不会回来,倒是有些令人怀念和感慨。
“走!”十三阿哥低声道,那人连忙帮十三阿哥揭开了帘子,十三阿哥走出帐,帐外还有二人在左右守护着,见十三阿哥出来连忙打千。
十三阿哥也不多话,微微点他们点了点头,随后就由刚才那人带领着穿梭着各帐之间的通道,借着夜色悄悄朝大营的东侧快步而去。一路过去,路上不断有人汇入,这些人中有十三阿哥侍卫,也有蒙古人,但不管是那种人,他们都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护着十三阿哥朝着目标而去,而在路过的一些地方,还倒着几个蒙古人,这些人自然是土谢图汗的人,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着,十三阿哥根本没兴趣去了解这些,因为他的目的是要尽快离开。
第六百二十五章 欲盖弥彰
夜更深了,土谢图汗的汗帐内,这位土谢图汗部的大汗正在搂着一个年轻女子呼呼酣睡,别看他如今年纪不轻了,但爱酒爱女人的习惯依旧没有改变,每夜几乎是无女不欢,今夜同样也是如此。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间隐隐约约听到了喧哗的声音,前一刻睡的极沉的大汗猛然惊醒,以他年龄极不相符的矫健一下子抓住怀中的女人向后一滚,同时另一手抓起了摆在一旁的腰刀。
“大汗!大汗!”
“出什么事了?”土谢图汗已经拔出了刀,刀锋的寒光在依稀的亮光下闪着寒芒,而那已惊醒的女子半果着身子,睁着惊恐的大眼睛,被土谢图汗抓在手中挡在身前,如果有意外发生,至少这个女人可以让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他第一时间并没有出帐,因为他知道一旦如果是敌袭或者部落兵变,这时候出帐是很不安全的,所以他只是躲在帐篷比较安全的一角对外询问。
“大汗,我是额日斯,客人刚刚跑了……。”帐篷外传来额日斯的声音,土谢图汗终于放下了心,额日斯是土谢图汗的心腹,更是他手下重要的将领。可是刚松一下一口,额日斯的下半句话就令土谢图汗顿时一惊,这时候他也顾不上许多了,松开抓着的女子快步就出了帐。
出了帐,土谢图汗才发现外面已聚集了不少人,这些人都是他的亲卫,领头的自然就是刚才说话的额日斯,这些人有几个打着火把,把帐外映的一片光亮。
“怎么回事?”土谢图汗神色难看地问。
额日斯连忙上前汇报说,就在一刻钟前,他听到大营东边有动静,随后就派人去看了看,没想到一看发现大营东边的守卫都不见了,而且靠近大营东边的战马围栏被人打开,地上还倒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守卫。
大惊之下,额日斯连忙追查这才发现,原来是十三阿哥带着他的人,在近千蒙古人的掩护下从营地悄悄离开了,他们不仅放倒了监视十三阿哥的那些守卫,而且连守护营地的守卫也放倒了不少。
此外,他们还带走了千匹战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去向不明,额日斯得知后大惊失色,一方面连忙派出部下骑马追赶,另一方面急急带人来向土谢图汗报告。
土谢图汗一听脸色难看之极,他没想到十三阿哥居然会在自己眼皮底下跑了。十三阿哥的身份注定了他的价值所在,原本土谢图汗打着算盘,要利用十三阿哥的身份为他整合蒙古各部做准备,同时把十三阿哥捏在手里,同样也是一个重要的筹码。
虽然自北京丢失,康熙死后,大清已江河日下,在蒙古各部的眼里再也不像当年那么畏惧了。可不管怎么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清再不行,以大清的实力要对付他们区区一个蒙古部落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前十三阿哥一直劝他尽快整合蒙古各部,并以康熙之死为由来同建兴皇帝撕破脸,趁着清明大战的机会以蒙古力量为后盾,从而取得大清的权利。可是土谢图汗想来想去这样做对于他来讲风险太大,但同时他也在其中看到了机会,所以一直以来土谢图汗私下里打着左右逢源,见风使舵,或者说想两全其美的念头,试图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利益。
说句实话,这为土谢图汗并没有大汗的高瞻远瞩,不用和当年纵横天下的成吉思汗相比,就连当初的额尔丹也远远不如。也许是多年的平静安逸的生活早就消磨了他的锐气,再加上他性格中的缺陷,更使得他目光短缺举棋不定。
原本,他捏住十三阿哥,其实还打着把十三阿哥当成人质的想法。一旦因为商议的事真的恼怒了建兴皇帝,在打不过清军的情况下,十三阿哥就成了最好的筹码,至少他是建兴皇帝的弟弟,康熙的十三阿哥,凭着这点,拿十三阿哥的人头换自己的平安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土谢图汗怎么都没想到,原本以为自己控制得牢牢的筹码居然莫名其妙地自己跑了,更令他愤怒的是,十三阿哥之所以能够逃跑居然还有自己的族人的帮助。
想到这,土谢图汗愤怒之余又不由得生起惊恐,难道自己连族人都控制不住么?如果十三阿哥不跑,而是利用这些族人来砍自己的脑袋的话,是不是自己的人头就稀里糊涂地被砍掉了?
“大汗,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响起,土谢图汗借着火光望去,看见了鄂尔泰派来的官员。
“原来是吴大人。”土谢图汗笑了笑,平静道:“没什么大事,围栏出了问题,跑了些牛羊而已。”
“就跑了些牛羊?”吴大人似乎有些不信,神色诧异地问道。
“是呀,千多头牛羊,还有几十匹马,该死的狗奴才!连个围栏都弄不好!”土谢图汗有些生气地骂道。
接着,他笑着对吴大人道:“手下闯了祸未免有些慌张,惊搅的吴大人,实在是小王的过错。”
“哪里哪里,牛羊向来就是蒙古各部的根本,大汗为此生气也是自然,不必如此。”吴大人同样笑着说道。
“哈哈哈,这些小事让下面的奴才去办吧,吴大人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这夜还早着呢,等明日小王再给吴大人陪罪。”
“大汗此言折杀卑职了,既然没什么事,卑职就去歇着了,大汗也不要多过于操劳才是呀。”
两人客套了几句话,吴大人拱了拱手朝着他的营帐而去,直到见不到吴大人的身影,这时候土谢图汗才向额日斯招了招手。
“尽量派人去追,如果能追上最好,假如追不上的话……就回来吧。”土谢图汗低声说道,原本他是打算大张旗鼓的,可刚才出现的吴大人让他警觉了,如果他这么做不等于告诉清廷的人十三阿哥一直藏在他的部落里么?
额日斯正要离去,土谢图汗顿时又喊住了,神色阴沉地交代了他几句,额日斯一愣,正要劝阻,但见土谢图汗那张极为难看的脸,他最终无奈点了点头。
回到帐中,吴大人立即招来亲随,让他悄悄出去打听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过了片刻那亲随返回,低声说没打听到确切消息,根据蒙古人所说就是跑了些牛羊和马匹,就在刚前,土谢图汗以此砍了十几个守卫的脑袋,还派了千骑去追赶那些牛羊和马匹去了。
听完后,吴大人默不作声,挥手让亲随退下,随后他眉目中却皱得更深了几分。
第六百二十六章 接风酒
张高蓟的部队再往北就是南阳了,南阳此地是兵家要地,更是当年光武帝所兴之处。
随着明军的强势推进,清军最终主动放弃了襄阳一线,向北撤至南阳,以南阳的地形以抗明军,同时南阳又连通东西,使清军两部形成互通支援之势。
张高蓟当年南昌一战作为副总兵的他大意轻敌,在清军对阵中吃了大亏。
战后,张高蓟因伤被送回后方休整,修养了几月后他主动提出再上前线的申请,而这时杨勖已领兵打到了襄阳,随着明军战线的拉长,明军也正是用人之时,故此杨勖奏请军机处,又一次把张高蓟调了回来。
回到军中的张高蓟依旧任副总兵之职,这次回到队伍,张高蓟的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一意要血洗前耻。
“副帅,祝侯爷来了。”
“快快有请!”张高蓟连忙起身道,同时快步迎了出去。
到了门外,只见身着朱红袍服的祝建才正翻身下马,张高蓟堆起满面笑容几步走上前去。
“祝某人何劳张副帅亲迎?实在是太客气了。”见到张高蓟,祝建才满面春风地客套道。
“侯爷说的哪里话,先不说侯爷乃我大明威武侯,更是复明先驱,我军中前辈。今日侯爷屈尊能来末将处是末将的荣幸,末将如此迎接侯爷已是失礼了。”
“哈哈哈,人都道张副帅骁勇异常,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你我都是军中出身,也不用摆那些客套了,走走走,今日我们兄弟好好喝一杯。”祝建才哈哈大笑,一把拉着张高蓟的手道。
张高蓟连连点头,两人如同老友一般携手向院内走去,边走边谈笑风生,真是和谐异常。
丢了河南后,祝建才狼狈逃入湖北,随后又接连受到隆科多部的追杀。丢城失地,损兵折将,实在是走投无路的祝建才最终归顺了大明。
祝建才此人虽人品不怎么样,但毕竟是起义军的前辈,当年和袁奇共同反清的义军首领,而且反清以来,祝建才率部席卷五省之地,更在清廷腹地闹的天翻地覆,使得满清元气大伤。
可以说,正是有当年袁奇和祝建才两人吸引住清军主力,这才有朱怡成在宁波的坐大,最终趁清军主力无法东顾的情况下拿下南京,恢复了大明。
无论祝建才的人品究竟如何,仅凭于此他对于大明就是有功的。更何况祝建才当年被封为威武侯,这也是大明承认的,出于政治考虑,朱怡成同意了祝建才的归降,但对于如何安置此人却另做了一番安排。
祝建才的爵位自然依旧是威武侯,这可是朱怡成当年在袁奇军中亲自封的,这点没有异议,不过祝建才后来的王爵自然是去掉了,对此祝建才也没任何反对,毕竟所谓的王爵是他自封的,大明根本就不可能承认。
对于祝建才的部下,投大明后,祝建才还有三万多兵马,这些兵马良莠不齐,其中真正的精锐大约八千人左右,其余二万多人都是未经严格训练的义军。其实就算这八千精锐,大多也都是积年老匪和八卦教的骨干,这些人跟随祝建才虽抗清有功,可也做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所以对祝建才继续领兵的问题朝廷中意见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祝建才继续执掌他之前的部队。
所以后来大明对祝建才的部队进行整编和调整,除了最终给他留了一支几百人的亲军外,其余部队全部拆分后另行安置,并且限制祝建才在军中传播八卦教的教义,这样一来等于把祝建才的根子直接挖了,让他再也没有能力拥兵自重。
原本,朱怡成以为祝建才会对这样的安排恼羞成怒,甚至心生反意,他甚至做好了一旦祝建才部有所异动的话,监视其部的明军直接以谋反的罪名灭掉祝部的准备。
可谁都没有想到,祝建才非但没有反对,反而对朝廷的命令执行的不折不扣,甚至有祝建才的几个部下为此企图搞兵变来要挟朝廷,反对部队整编,却被祝建才以雷霆万钧的手段拿下后直接砍了脑袋,随后又把脑袋送至南京,同时还上了一份请罪奏折,奏折写的情真意切一片拳拳为大明尽忠尽职的忠心。
祝建才如此识相,倒也让朱怡成很是意外,就这样祝建才的部属很快就完成了整编,随后朱怡成又给了他一个杂牌将军的头衔,从军职的爵位来讲,祝建才可以说是军中地位最高的,但实际上当年驰骋风云的祝大将军已成了没牙的老虎,拥有的仅只是虚衔罢了。
可以说,祝建才此人真正给世人展现出来什么叫能屈能伸为大丈夫!原本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自然是在南京任职,朱怡成甚至为他在五军都督府安排了一个右军都督的职务。但由于中原大战在即,祝建才之前久在中原,这里曾经是他的地盘,考虑到大战需要,再加上祝建才又上书表示归明后寸功为立,愧于居此高位,主动要求去前线帮忙,为此朱怡成决定把祝建才暂时归于杨勖军中,安排了一个参赞军务的职务。
这一次,张高蓟作为先锋一路北上,抵近南阳,杨勖就把祝建才调至张高蓟军中,以协助他展开对南阳的军事行动,所以今日是祝建才刚到张高蓟军中的第一日。
客套一番,见天色已晚,张高蓟直接摆下酒宴为祝建才接风洗尘。两人都是军中将领,同是经历过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有着共同语言。
虽然军中不得饮酒,但他们这顿饭不在军营所以不受这规矩限制,两人吃的很是尽心,尤其是两人谈到各自经历过的战阵时,更是说的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当年小弟跟随杨大帅南下,在龙门同蓝理这老小子大战,这一仗打得是天昏地暗,双方十万大军厮杀数日,就连杨忠大哥,哦……就是当初担任大帅亲卫统领的参将杨忠都亲自上了战场,最终战死军中。”张高蓟说到这不由得感慨起来,龙门一战是他所经历过最残酷和激烈的一场战役,那一仗虽最终是明军获胜,可实际上经过这一仗后杨勖已失去了继续进攻的力量,如果不是明军的南路军依旧完整,广州最终能不能拿下都是未知。
“哦,蓝理如此难战?”祝建才听着听着被勾起了好奇心,他之前从未同蓝理交手过,但他却知道明军的厉害。
相比自己和白莲教,虽然在各省纵横一时,可实际上面对清军主力的情况下能保持平手就不错了,许多时候往往都是靠着人多和偷袭战术才取得的上风。
相比之下,更为强大的明军居然在蓝理手下吃了如此大亏,甚至可以说龙门一战其实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假如当时清军能多给蓝理一些兵马的话,或许整个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自然!”张高蓟正色道:“侯爷你没同蓝理交过手或许不知,蓝理这家伙老归老,却实在是一员虎将!如果不是蓝理,恐怕这福建、广东两省早就被我大明拿下了,也不会耗费了如此多的军力和时间。战后,就连大帅也感慨过,假如蓝理兵力再多些,败的就是我明军,到时候别说拿下广东了,甚至连到手的福建都保不住啊!”
祝建才点点头,眼中精光一闪顿时笑道:“这天下大势依旧在我大明这边,清狗气数已尽,就算有蓝理这种虎将又如何?清廷上下都是尸位素餐之人,有如此将领却不会用,足以证明天命在我大明啊!“
“侯爷此言有理!来来来,我敬侯爷一杯。”张高蓟闻言顿时也笑了起来,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第六百二十七章 不甘
笑呵呵地放下酒杯,祝建才又吹捧了几句,让张高蓟更是大起知己之感,两人越说越是投机,酒过三巡,张高蓟这才提起了南阳之事。
“此次小弟为军中先锋,大帅给我的任务就是攻击南阳,以支援中原之战。小弟知道南阳曾经是侯爷的地盘,当年侯爷又曾在南阳驻军,不知此战侯爷可有何可教小弟?”
“哈哈,副帅此言过了,我当年只是带着一帮泥腿子瞎闹腾,那里比得上我大明天军的威武?再者副帅久经沙场战功赫赫,更不是我等可比的,谈何什么教也?”
“侯爷过谦了,这天下谁不知侯爷的威名?如今大帅派侯爷来我军中,正也是依重侯爷的能耐,为我大明,为此战一战而定乾坤,侯爷就不要卖关子吧。”见祝建才打着哈哈,张高蓟笑着摇头。
祝建才顿时又谦虚了几句,这才道:“副帅如此说,我祝某人再推辞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可先说明,对于中原判断只是我一家之言,仅是做参赞而已,如有错言还请副帅包涵一二。”
“无妨无妨,侯爷但说就是。”
又喝了口酒,祝建才这才说起了河南的情况,毕竟他在河南纵横一时,而且同清军多次交手,无论地形地势还是敌人的情况远比其他明将为之了解。
至于南阳之地,原本又是他屯兵之所,直到后来王致清由川中入中原,为了让王致清部吸引清军主力,为自己减轻压力,祝建才这才把南阳送给了王致清。
当即,祝建才也不隐瞒,为张高蓟讲解了河南的情况,尤其是对南阳一地的细节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通,这一说就是好久,边说祝建才还拿着桌上的杯盏碗筷点着酒水画起了地图,张高蓟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不明之处开口询问,祝建才也不厌其烦地对此一一讲解。
整整一个多时辰后,祝建才这才讲完,这时候张高蓟忍不住感慨道:“今日听侯爷如此一席讲解,着实是茅塞顿开!小弟这里多谢侯爷,等拿下南阳,侯爷今日此举可占首功!”
“哪里哪里,副帅言重了。”祝建才极为谦虚笑道:“我祝某人原本就是军中参赞,为副帅谋划是职内的事。何况回归大明后,我祝某人寸功未立,实是心中不安,只要能帮得上副帅,帮得上我大明,这些小事何足挂齿。”
“侯爷高风亮节,小弟佩服。”
“哈哈,这话过了,过了呀,来来来,喝酒喝酒。”
这一顿酒直喝到夜半三更,醉熏熏的祝建才拒绝了张高蓟留宿好意,摇晃着身子在对方的相送之下告辞离开。
由于喝了酒,祝建才自然不可能和来之前那样骑马,所以张高蓟特意给他准备了一顶轿子,祝建才也没客气,道了声谢后由人扶进了轿子,随后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大约两刻不到的时间,祝建才的轿子来到了离张高蓟处不远的一个院落,这里是特意为他安排的临时居所。轿子落停,祝建才的亲卫连忙上前揭起轿帘,正要伸手去搀扶喝多了的祝建才,祝建才摇晃着身子勉强站立,几步路的距离走了好一会儿,等到迈进院门后,却没想祝建才却稳稳当当地自己突然摔开了亲卫的手,只见他脚步沉稳,目光锐利,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样子。
大步流星地走进房中,一个亲卫连忙端上了茶水,用茶水漱了下口,再洗了把脸,去掉了些身上的酒气,随后祝建才坐在椅中静静思索着。
“王爷……。”
“嗯!?”
亲卫刚轻呼了一声,就感觉到祝建才冰冷的目光朝着自己射来,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用力抽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侯……侯爷……。”
祝建才如同杀人一般的目光这才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盯着那人看了看,说道:“小五,你跟着我也有些年头了,如今可不比往日,这说话行事需得小心在意,如果将来再说错了什么,办错什么,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是是是,小的明白……明白。”小五抹着满头的汗水连连点头。
咽了口口水,小五这才问道:“给张副帅的礼物已经备下了,不知明日是否送去?“
“不用送了。”祝建才摆摆手道:“那些东西暂且放着,等我日后吩咐后再做决定。”
虽然神色有些诧异,毕竟祝建才之前交代他先行准备好,等今日见了张高蓟后第二日悄悄送过去,可谁想一顿酒后祝建才又变了主意。不过这倒也正常,跟随祝建才久了,小五很清楚这位爷的心思变化极大,往往前一日说的话第二日就变,也不是一回两回,既然祝建才如此交代,他也只能称是。
“你下去吧。”祝建才挥挥手,小五张张嘴刚想说什么,最后还只是说了声是,接着告辞离开。
小五走后,屋里也就祝建才一个人,他依旧静静坐在椅中,手指搭在椅圈轻轻敲打着,脑海中回忆着今天和张高蓟的交谈,思索着自己是否有说错的话或者忽略的东西。
仔细回忆了一遍,祝建才这才确认没有问题,嘴角挂起了淡淡的微笑。
在外人眼里,祝建才归明后混的不错,至少他的身份和地位都不低,而且从解散其部,令其任由朝廷处置这举就让朝中对他警惕大减,就连朱怡成对此也当着朝堂上赞扬过他。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这个威武侯已经稳稳的了,将来在五军都督府任职,虽然不是直接领兵,但权利也不算小。等神州光复,他祝家就是开国元勋,世袭勋贵,只要子孙不败家,以后祝家于国同休是没问题的。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达到这种程度已经足以满足了。但祝建才是普通人么?当然不是!要知道他可是纵横一时,差一点儿和满清、大明还有袁奇四分天下的人物,最鼎盛时期甚至拥兵五十万众,自立为王的人物啊。
第六百二十八章 邯郸
祝建才虽然有着私心,但他对张高蓟所说的那些却没有丝毫隐瞒,实际上他为杨勖参赞军事中对于中原的情况也都是合盘托出,这使得明军掌握了不少关于河南一地的情况。
祝建才是聪明人,因为他知道在这种事上打马虎眼,搞小动作是得不偿失的事。一旦战争正式打响,如果是因为他的原因导致明军遭受损失,最终追责的必然跑不了。
如今,明清双方围绕中原的布局已基本展开,大战几乎一触即发。在南边,是杨勖率领的八万大军,而在北方是林建章的七万人马,再加上征用的民夫和地方资源,明军动员总人数超过了二十万,其中战兵十五万中还有精锐的三万新军。
相比明军,清军的兵力就更为庞大。隆科多手中握着十五万人,郭亲王胤?有十万兵力已从四川至河南一带,其中张高蓟正面的南阳就是对方的驻扎区,拥有足足四万多精锐部队。
如果再加上已经抵至徽州和河南一线岳钟琪的江北大营兵力,那么清军的总兵力就超过了三十万,这还没算上从山东南逃的诚亲王部,如果再加上民夫壮丁等全算进去恐怕五十万都打不住。
可以说,明清双方总兵力加起来要接近百万了,由此可见中原一战是自明清开战以来规模最大,波及最广,参与兵员最多,也是决定天下归属的最重要一战。
正是因为如此,这场战争从双方开始接触后直到现在一直未还有最终的决战,这半年来,明清两军虽不断交战,可都是小规模的战斗,双方都在为最后的大战做着准备,暗暗积蓄力量,以图一战而尽其功。
林建章已经南下,如今正在邢台,邢台的部队主力依旧是贾成的新军,不过相比之前万人,如今已扩张到了一万五千新军和二万步军,总兵力为三万五千人。其余三万多兵力分别在陶馆和涉县,隐隐形成包抄邯郸之势。
同时其二部还担负着保护主力侧翼,防备山东而出的清军和长治方面的清军之责。
之前明军从北京南下,一路攻至邢台,为避免战线过长兵力不足,再加上南方明军还未做好准备,就此林建章把战线就摆在了邢台一线,故意放着邯郸未打。
对于林建章来说,邯郸城早就是明军嘴边的一块肉,只要明军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吞进肚子里。不过早打邯郸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邯郸拿下,那么明军就将直面安阳的清军主力,再加上邯郸为前方突出部,极易受清军三面攻击,所以林建章决定暂时不动邯郸。
而现在今日已不同往昔,随着明军在直隶已坐稳,林建章手中的兵力也比当初多了不少,兵力充裕的情况下,明军再打邯郸也无需顾虑之前的问题。再加上随着湖北、湖南等地陆续拿下,清军节节后退,眼下清军各部已全集中在黄河一线,再者江北明军大胜,山东清军又被迫南下,这些因素加在一起,正式决战的时机已到。
这一次林建章南下就是亲自指挥此战的,他刚到邢台的第一天就接到了锦衣卫传来的军报,这份军报是杨勖部来的,根据军报的内容,杨勖的先锋已到了南阳一带,已着手准备南阳之战,看完此报后,林建章再不迟疑,立即召集部下。
“大帅,这回打邯郸还让卑职出战吧!”林建章刚刚宣布了准备打邯郸的决定,贾成就迫不及待地站起了身。
“我说贾成,当初老子在后面只瞧着你在前面吃肉,兄弟几个尽喝汤了,这回打邯郸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小子上。”贾成话音刚落,一个新军将领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贾成顿时眼珠子一瞪,冲着他嚷嚷道:“什么叫吃肉喝汤?这邯郸城当初就是老子留下来没打完的仗,再说了,我贾成一直驻扎在邢台为什么?不就是准备打邯郸么?怎么着?你周大头之前没当成先锋红眼了是不是?”
“怎么着?”周大头一耿脑袋不乐意道:“大帅让你驻扎邢台,这邯郸就是你的了?想的真美!还提当初的事,当初要不是你甩开老子冒进,老子早就比你先入邢台了。再说了,老子的兵眼下也在邢台呢,常言说得好,有肉大家吃,你老小子想吃独食?没门!”
“放屁!”贾成顿时发急了,手指着在场众人就道:“谁不知我这一部原本就是先锋,为先锋自然就冲锋在前。当初拿下邢台,再攻邯郸简直易如反掌,如不是大帅从大局考虑先放了清狗一码,这邯郸城早就是囊中之物了。大帅您说是不是?对了!老刘你是最清楚的,你来说说。”
被贾成指到的老刘顿时笑了起来,当即点头道:“老贾说的倒也不错,当初之事兄弟们的确清楚。不过老贾,你带的可是新军,是我明军中精锐中的精锐,这打邯郸城说白了就是件小事,想来区区邯郸根本不足我军一击。要是这种小仗也要你老贾亲自上阵,这也太小瞧我大明军士了。俗话说,杀鸡岂用斩牛刀?倒不如借着邯郸城给我等步军一个练兵机会?大帅您看呢?”
老刘说着,目光朝向了林建章,脸上还挂着无比期盼和真挚的笑意。可谁想贾成在一旁听老刘这么说简直气破了肚皮,原本以为老刘能给自己说几句公道话,谁想到这个平日里憨憨厚厚的老小子居然会玩这么一出?顿时气得他连连跳脚,大声反驳。
瞧着这几人为了谁当打邯郸的主将顿时吵成一团,林建章倒也不生气,作为主帅,有这么一群为当先锋而争得面红耳赤的部下总比好过遇到战机而胆怯不前的将军好。
只要他们在战场上通力合作,不拖友军的后腿,这种争执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还能极大地调动部下的士气和积极性。
直到他们吵的有卷起袖子打算用武力一决高下的时候,林建章这才拍桌子大骂一声,现场这才猛然平静下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骂将
众人停下了争吵,林建章毫不客气地指着每人大骂一通,骂得他们低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等一顿骂完,林建章直接宣布由刘志华,也就是刚才的老刘领一万步军担任主攻邯郸,周德胜,也就是周大头领三千新军协攻,至于贾成的新军主力在邢台暂时不动,等候命令。
这个结果宣布后,刘志华和周德胜顿时大喜过望,要知道在张昭部未南下的情况下,新军中贾成的部队是主力中的主力,而且正如贾成所说的,当初如不是林建章喊停,这邯郸城恐怕早就被他一口气拿下了。
无论从那方面来看,如今再打邯郸,这贾成都是不二人选。之所以故意在林建章面前争执,他们也只是有枣没枣打上一杆的算盘而已,反正作为林建章的老部下,他们都清楚林建章带兵的习惯,况且新军自组建以来就提倡竞争,各部队之间争夺激烈,作为主官如果闷声不想只甘愿随波逐流,这种人恐怕在林建章手下也呆不长,谁想到林建章真的选择了他们作为主攻邯郸的人选,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大帅!”听到这个宣布,贾成的眼框顿时就红了,忍不住喊了一声。
可当林建章的目光向他冷冷扫来时,贾成已在嘴边的话最终还是没有再说出,但他神情中的委屈和不平谁人都能清楚地看出。
宣布决定后,林建章当即进行了安排,之后让两人尽快做好出兵的准备。等宣布会议结束,刘志华和周德胜兴高采烈地结伴而去,满面失落的贾成却忍不住留了下来。
“怎么?对本帅的安排心有不服?”见贾成一副斗败的公鸡模样,林建章端起茶来慢慢条斯理地问。
“大帅向来英明,卑职哪敢。”贾成带着怨气回道。
瞧着他这副样子,林建章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这贾成明明憋了一肚子的委曲,却又不敢当面冲着自己发火,只是话里还明显的不服气,缓缓道:“既然没事,那你还不退下?”
“我……。”贾成张张嘴,一张脸憋得通红,他终于忍不住一跺脚道:“大帅!卑职不服!”
“不服?”
“对!”贾成抬头望着林建章,目光中满是不愤:“卑职所部向来是精锐中的精锐,如今大战在即,邯郸城是我军首要目标,卑职自驻扎邢台以来,无不为谋取邯郸做准备,大帅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开战在即,为何不用卑职,反而要以步军为主力?”
“放肆!”林建章一拍桌子就骂道:“你从军多久了?来新军任职又多长时日了?难道你还是当年的大头兵不成?何时开战,如何打仗,用谁为先锋,这是你需考虑的事?军人的第一职责是什么?回答老子!”
“回大帅,是服从!”贾成一个机灵,顿时站直身子大声回道。
“娘西匹!你还知道服从?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居然和老子吹胡子瞪眼珠子,还有半点服从的样子?”
林建章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当初南下之时,军中决定你与张昭谁留守北京,你小子就嚷嚷着要南下,本帅考虑再三就把先锋之职交与了你。随后南下一路战来,你小子的确打的不错,如果不是当日时机未成熟,这邯郸早就被拿下了。但你小子就不想想,当初本帅为何要让你止步邢台?难道全忘记了不成?”
“卑职未有忘。”
“呵呵,亏你还记得!”林建章指着他鼻子继续骂:“如今大战就在眼前,中原一战事关大局,其重要性甚至比当年打北京还甚三分。清军虽弱,可也不是纸做泥捏的,眼下清军精锐云集中原,其兵力总数远超我军,一旦开战就连我都得谨慎用兵,步步小心,丝毫不敢大意。而你倒好,仗着自己之前的那些功劳,这尾巴简直翘上天去了?怎么?不用你部这邯郸城就拿不下了?”
“我……卑职……卑职并非此意。”贾成额头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林建章接着再骂:“刚前刘志华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作为精锐,自然是我军的杀手锏,一个区区邯郸城,就要让本帅使出搏虎之力?本帅也太看得起清军了!此外,邯郸一旦开战,清军必然来援,陶馆和涉县虽有兵力驻扎,但大多仅是步军而已,如今岳钟琪部由江北向西已至黄河以南,估计不日就能进入河南,至于山东清军更是从徐州出有入商丘的迹象,清军有其两部相助,兵力更是大增。”
顿了顿,林建章又道:“还有长治方面的清军同样虎视眈眈,谁能确保战端一开清军不会极速增兵?这接下来的仗不仅仅只是一个邯郸城!更有大仗,恶仗要打!如果到那时候,本帅拿不出能一战定乾坤的力量,打成胶着,如何向朝廷,向皇爷交代?”
听到这,前一刻还垂着脑袋听训的贾成后一刻猛然抬起了头,他的眼中突然就冒出了精光。刚才的颓废和不愤转眼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炙热和跃跃欲试的兴奋。
“大帅,您的意思是说……?”贾成连忙追问道。
“老子什么都没说,你小子给老子回去好好反省,要再有下次,你这兵也不要再带了,给老子滚去北京换张昭过来听命,哼!如是张昭在,老子可省心多了。”
“别!千万别!”贾成瞬间就堆起了满面笑容,乐呵呵地劝道:“老张在北京重要的很,再说如今大战在即,这来来往往不延误军机么?大帅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卑职听命就是。”
“听命?说的倒是漂亮?”林建章斜着看着贾成,贾成嘻嘻一笑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回去好好反省,再也不给他添麻烦。之后,在林建章的一声“滚”中,贾成屁颠屁颠地就跑了。
贾成走后,林建章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刚才那一番喝斥其实三分真七分假,主要还是敲打一下贾成而已,同时利用这件事激励部下的士气,以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好最后准备。
不过,林建章刚才说的的确也没错,他之所以暂时不用贾成作为主攻邯郸的确是出于全局的考虑,而且这一次打邯郸主要是试探清军的反应,战场瞬息万变,作为主帅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第六百三十章 战端已开
邯郸之战在二日后爆发,邢台的一万三千明军仅一日就抵达邯郸城下,随着猛烈的炮火声响起,明军开始向邯郸城发起猛攻。
战争一开始,明军就占据了战争的主动权,虽然邯郸的清军数量并不少,足有近万人守卫,而且为了守护邯郸,清军早就对邯郸城防进行了加固。可是,面对拥有强大火器,尤其是在邢台驻扎多月,准备充分,无论从粮草、弹药都极其充裕的明军而言,清军根本就不是对手。
仅仅交战一日,整个邯郸城就被明军炮火轰得七创八孔,城内清军伤亡惨重,清军守将虽第一时间就发出求援,可面对明军强大攻势,恐怕根本就来不及等到援军到来。
而局势的确也是如此,第二日上午,邯郸北门率先告破,随着北门的打破,明军的步军趁势而入,这时候邯郸陷落已是注定的结果。战斗至下午时分,大半个邯郸已落入明军之手,攻进邯郸城内的明军一路向南突破,清军节节抵抗却又无能为力,随着清军守将见大势已去,带着千余部下由南门朝着安阳方向狼狈而逃,邯郸正式告失。
前后三日就拿下邯郸,明军士气大振,占据邯郸后,明军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安阳进军。此时,安阳的清军已得知了邯郸告失的消息,清军大恐之下接命令直接放弃安阳,其部主动撤至汤阴,同时隆科多火速调动各部兵力在汤阴集结,以图在汤阴挡住明军攻势。
但谁想到,就在邯郸告破的当日,南路明军也动了,南路明军的目标正是南阳。
张高蓟领兵对南阳发起攻击,两军在邓州碰撞,随即展开大战。虽然清军的兵力超过明军,但交战后明军却占了上风,尤其是杨勖的主力抵达战场后,清军更是吃不住劲,虽然郭亲王胤?及时派兵增援,可依旧顶不住明军攻势。
见此,胤?无奈只能指挥部队向北撤退,渡过湍河重至防线,同时还放了把火烧毁了两岸的所有船只阻拦明军,但由于撤退实在太急,殿后的万余清军逃无可逃,为夺生路直接跳入湍河企图游过岸却被湍急的河水冲走者不计其数,其惨状触目惊心。
牵一发而动全身,原本中原就是一个火药桶,明清双方在中原之地囤集了近百万大军,而邯郸、邓州两地战端一开,整个中原都围绕着两处大打出手,战局为之一变。
北京城,张昭翻身下马,快步向守备府走去。
随着明军在中原的战争展开,北中国的明军主力大部都已南下,此时此刻留守在北京附近的明军只有三万多人。
这支部队以张昭为主将,大部驻扎的丰台,其余几部分别驻扎在其余各处,今日张昭入城是接到庄岩的命令。
“庄帅!卑职张昭报道!”
随着响亮的喊声,略带风采的张昭出现在了庄岩面前,庄岩抬手回了个军礼,随后招呼着他坐下。
“部队的情况如何?”庄岩也不客套,直截了当地发问。
张昭汇报了一下丰台大营的部队情况,在丰台大营的部队是张昭新军的主力,同时还有部分后期收编和整编的部队,经过这小半年的训练和整编,虽然还未达到新军的程度,但已可称得上可用。
除此之外,还有北京周边各处的驻守部队,这些部队要以精锐相比当然不如丰台的新军,但是作为地方驻军也算马马虎虎,至少可以一战。
庄岩听的很仔细,边听他微微点头,其实张昭所说的这些作为总参谋长的他自然是清楚的,不过他今天把张昭叫来除了听取汇报之外,还有另外一事。
“中原大战已开始了,军报你已看过了吧?”
“回庄帅,卑职来前已看过军报了。”张昭正色回道,虽然他的回答平静,但从他的神色来看却是有些失落的,要知道当初明军偷袭天津卫,随后直攻北京城,他张昭都是不折不扣的主将,更在打下北中国的战役中立下了赫赫功劳。
可是现在,友军在南边打得火热,可是他却在丰台无所事事,虽然说军人的职责是服从,战端一开,北京的安危同样重要,但作为军人,那个军人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更何况是如此大战?
“怎么?有想法?”张昭的表情早就落在庄岩眼中,他笑着问。
张昭顿时挺了挺胸道:“回庄帅,卑职没想法是不可能的,不过卑职心里清楚自己的职责。”
“说的不错!”听到张昭的回答,庄岩赞赏地夸了他一句。说实话,新军将领中以张昭和贾成最为优秀,此二人被称为新军中的双雄。不过相比之下,张昭行事更为沉稳,这也是当初庄岩和林建章商议后把张昭留在北京的主要原因。
如果说贾成是一员猛将,是新军的一把尖刀的话,那么张昭是能有成统帅的潜力,而且从这几个月张昭驻扎丰台,训练部队的情况来看,的确也证明了这点。
“今日把你招来是另外有事。”庄岩收敛起笑容,正色说道:“昨日接锦衣卫报告,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庄岩把手边的一份东西递了过去,张昭急忙接过细看,这里面是锦衣卫关于察哈尔清军和蒙古各部的情报,随着前些时候锦衣卫指挥使张冉抵达北京后,进一步加强了北中国的情报网络,同时针对之前怀安之战的变数展开了专门的调查。
关于沙皇俄国的介入,张冉从南京抽调了一批精干人手,专门进行这方面的情报收集,很快就初步查明了清军在察哈尔的动静,并且了解到清军已在联合蒙古各部似乎着手准备一场军事行动。
相比中原,察哈尔那边虽然动静不是很大,但大明方面却不敢丝毫放松。要知道无论是山西、察哈尔还是其余蒙古各部,只要越过边墙就能直接进入明军控制区,一旦让清军集结起这股力量的话,是不容小视的,更何况其中还有沙皇俄国的影子在其中。
第六百三十一章 守备之职
之后,锦衣卫进一步加强了对察哈尔方面的情报,但由于各方面的原因,锦衣卫所获得得情报并无法做到详细,只能通过表象来推算清军的举动。
可就在不久前,锦衣卫突然发现察哈尔的清军和蒙古各部有了异动,大量清军和蒙古骑兵突然开始集结,起初锦衣卫还以为这些部队是打算由大同向北京进军,可谁想到之后的消息令人费解,清军和蒙古骑兵的主力并没有东进,反而向北而去,一开始锦衣卫还以为清军打算绕过张家口一带从其他方向进攻北京,所以锦衣卫为此向北京守备处发来警告,庄岩得知后顿时也紧张起来,但他很快就判断这种行军方式似乎很不合理,要知道如今的大明可不是当年前明末的大明,在北京城大明有新军驻扎,再加上各处驻军,清军搞这种花样非但达不到出乎意料的奇袭之策,更会让明军以逸待劳,给予对方痛击。
故此,庄岩让锦衣卫进一步监视清军举动,同时又着手开始布置各处防御。但很快,锦衣卫的进一步消息就传来了,清军并没有绕道大同从其他方向来打北京的迹象,反而直接朝着更北方向去了,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是要去漠北。
当这个消息传来后,庄岩顿时陷入了沉思,他一时间也搞不明白清军这么做的目的所在。
毕竟,在草原之上,锦衣卫根本不可能像在神州各地如鱼得水,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茫茫草原上要打听敌方的动静是极难做到的,虽然锦衣卫已有探子潜入了清军之中,并跟随清军一起行动,但由于级别太低根本就接触不到清军的真正秘密,再加上随着清军进入草原深处,传递消息也是难上加难。
“庄帅您的判断是……?”张昭很快就看完了情报,他的表情也显得有些迷惘,一时间搞不明白清军这么做的用意。
庄岩摇摇头:“情报不明,动机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察哈尔出的清军和蒙古各部眼下的方向是漠北。”
“问题是他们去漠北干什么?”张昭皱着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想到原因。
如果说这支清军的统帅觉得大清已无药可救,带着部下直接脱离清廷,准备跑到漠北甚至更远处另找出路的话,恐怕在场的两人怎么都不可能相信。察哈尔的清军是清廷的几大精锐之一,而且还有蒙古各部的兵力在,这支兵力虽然数量不如在中原的清军,可要从战斗力来讲,恐怕还有甚于三分。
再者,除了清军和蒙古骑兵外,这支部队中还有当初在怀安和明军交过手的俄**队,这样一支由三方势力联合起来的部队如此行军必然是有针对性的目标的,绝对不会轻易出动。
但他们眼下不应该进攻北京,由此来钳制和支持中原之战么?而现在反而朝着北边越跑越远了,这种举动令人实在无法琢磨。
“不管如何,清军如此举动定有深意,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传来。”庄岩正色说道:“以我的感觉,清军或许过不了多久会南下,但什么时候南下,目标是不是北京城,这暂时还不知晓,所以你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请庄帅放心,卑职定做好准备,不怕清军不来,只要他们来了,卑职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张昭顿时站起身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庄岩的神色极其严峻,摇摇头道:“张将军,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是你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我?”张昭不明白的反问。
庄岩点点头,直接说道:“中原已经开战,中原之战事关大局,林帅已多次来函催促我尽快南下,所以北京城我是呆不住的,这几日我就将南下同林帅汇合,所以由你来负责北京,包括直隶北部一带的防务!”
这句话一出,张昭顿时愣住了,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庄岩就正式宣布由张昭暂领北京守备之职,统帅北京和丰台三万精锐部队,同时对于北京周边各地的驻军拥有指挥权。
也就是说,庄岩直接把他在北京的权利全部移交给了张昭,甚至可以说张昭一跃成了除直隶南部的部队外,对于北中国包括北京和其北方战区的最高指挥权。
“庄帅……这……。”饶是张昭平日胆大,被这个命令也惊得呆住了,要知道他的级别仅仅只是将军,还远远未到统帅全军的地步。如此重担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命令是我同林帅商议决定的,董大帅也同意了,并报于军机处得到了圣上的批复。”庄岩见张昭有些蒙了,顿时解释了一句,同时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不必厚此薄彼,这些日子你干的不是不错么?说起来这些年你也历练出来了,再者这只不过是个名头罢了,要知道你这个守备前面还有一个暂待,好好干!只要守住地盘不失,等中原尘埃落定,到时候就是大功一件!”
张昭脸上的表情先是错愕,接着变成了诧异,随后又有些惊恐和不安,但随着庄岩的鼓励,他的脸上有慢慢浮现出了红晕,最后他身躯微微颤抖,神情激动却坚定地大声称是。
当日,庄岩同张昭聊了许久,主要是同他交接守备的工作。随着中原之战的开始,林建章那边正是急用人的时候,而庄岩作为总参谋长,同时又是负责北部战区的最高指挥官之一,在这种时候必须尽快南下,协助林建章指挥这场决定作用的大战。
所以庄岩留在北京的时间并不多,再加上董大山前些时候已经同张冉一起回南京了,张昭也需尽快肩负起守备的重任。
两日交接,翌日傍晚,庄岩就离开了北京城直接南下,这时候已正式接任守备的张昭亲自送庄岩出城,在城外庄岩又一次叮嘱了张昭,让他必须记得自己的话,时刻留意如今动向不明的清军,替大明守住北大门。
第六百三十二章 黄河
庄岩风尘仆仆南下,当他赶至安阳也就是彰德府时,明清两军已在汤阴大战数日。
随着清军不断增兵,这才勉强在汤阴守住了防线,再加上明军稳扎稳打,林建章此战为确保万无一失,并没全军冒进,而是耐心调兵遣将。
“林帅!”
“哈哈哈,你可来了!”见到庄岩,林建章顿时大喜,拉着他的手就往里走。
入座,来不及等茶水上来,林建章就迫不及待地询问北京那边的安排。庄岩简单地说了一下,对于张昭的任免他们之前早就商议过,主要再讲了些细节方面,尤其是庄岩提到了锦衣卫送来关于北方清军和蒙古骑兵的奇怪异动。
“这的确有些不寻常。”作为北中国的最高指挥官,林建章接到这情报的时间仅只是稍晚于庄岩,如今两人碰面,自然就商谈起来。
“这一路南下,我一直在琢磨这个事。”庄岩抬手端起刚刚上来的茶,沉咛道:“我思来想去,清军北进漠北应该有大事发生,而这大事极有可能同漠北蒙古有关。”
“你是说清军联合漠北蒙古三部意图南下打北京城?”林建章脱口而道,可话刚一说出口,他又摇头道:“这不对,如果只是联合南下攻击北京清军根本无需北上再跑一趟,漠北三部直接南下集结不更简单?”
“的确如此!”庄岩点头道:“所以……我猜测清军北上是找漠北蒙古三部的麻烦!”
“内讧?”林建章顿时皱起了眉目,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察哈尔的清军联合各部蒙古骑兵北上漠北到是说得通,可是在眼下这种时候,中原大战如火如荼,清军在这种情况下非但不增援中原之战,反而跑到漠北打蒙古三部去?这又是奇怪之极。
难道清军就不担心一旦中原战败,大明彻底掌握神州?而到时候清军几乎等于丢失了整个天下最重要的腹心之地。
这种举动,从战略目标来看根本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就从战术角度来看也奇怪的很。这也是庄岩一直都没想明白的原因,毕竟大明的锦衣卫虽然强大,能够监测到清军的动向,但对于清军内部或者说高层的决策还未能做到了如指掌。
事实的确也是如此,漠北之事,尤其是包括十三阿哥和沙皇俄国的协议,这些都属于清廷的机密,真正知晓内幕者寥寥无几,锦衣卫能耐再大,一时间也不可能打听到这些内幕。
庄岩摇了摇头,喝了口茶放下茶盏道:“这还暂时未知,不过依我判断,清军这么做肯定另有意图,但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就无法知晓了。不过林帅放心,假如清军真是内讧,对于中原战局倒也是件好事,至少我们不必担忧北边的清军,只需安心打好这一仗即可。”
“呵呵,这倒也是。”林建章顿时笑了起来,随后道:“如今刚才四月,至六月还有些日子,只要一切顺利,六月前解决中原之敌这天下就算定了,等中原之战打完,到时候北方的清军再南下也无济于事。”
庄岩点头表示赞同,为了准备中原之战,北中国的明军,包括南方的明军已经准备了大半年,而现在由林建章首先发动,主要也是现在已到了开战的时候。
一直以来,打通南北,彻底解决中原清军是明军的主要任务,但是中原之战要打并不容易,先不说中原的清军重兵云集,明军虽然作战力强,部队也比清军精锐许多,可从兵力上来讲却比清军少。
眼下中原双方兵力已近百万,但如果说各方总兵力比较,明军兵力只占了其中三成而已。
假如仅仅是数万人交战,明军完全可以依靠其火器和训练有素的部队轻易战胜相等数量或者更多的清军,但在敌人的兵力达到一定程度,尤其是有坚城和工事为依托的情况下,这种仗就不是那么好打的了。
更何况,随着多年交战,清军同样在战斗中不断成长起来,尤其是隆科多、岳钟琪这些清军的高级将领,他们的作战经验丰富,又是极有能力的名将,尤其是后者,在江北之时假如不是因为淮安之变,明军想拿下江北根本没那么容易,就算是眼下,岳钟琪的主力依旧未损,其战斗力不容忽视。
再加上在中原作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黄河!
黄河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是中华的母亲河,可以说没有黄河就没有中华文明的产生。
同长江相同,黄河孕育着这片土地和两岸的百姓,使其文明自远古至今繁衍,甚至相比之下,黄河比长江更为重要。
但黄河在给中华带来文明和繁荣发展的同时,也给它的子民们带来了灾难,尤其是黄河泛滥,更是每朝每代最为忧心的事,远的不说,就说近百年吧,无论是在前明时期还是在满清入关之后,或者说在朱怡成拿下南京复兴大明后的现在,黄河泛滥成灾已是常态,长的每隔几年就会闹灾,短的甚至每年都有,就在去年的时候,黄河还有过决堤的现象,导致方圆千里损失惨重。
当初林建章在邯郸以北止步,一方面是考虑到战线拉长兵力不足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顾虑黄河的原因。如果他当时继续南下,就将面临这两个问题,在兵力不足,后勤无法确保的情况,假如一口气打到黄河边上,一旦清军冒天下之大不韪掘堤,那么林建章的主力必然就会陷入困境,到那时候他的新军别说打仗了,甚至很有可能在黄河边上被滔滔河水冲得七零八落,从而不败而败。
所以林建章在打到邢台就停下了脚步,可以说是极为正确的。这时代打仗讲究的是天时地理人和,三者缺一不可。就算是在后世,日本侵华的时候,那时候的战争模式已早就和冷兵器时代不同,已完全进入了热兵器时代,可就算已经拥有半机械化的日本精锐部队,在黄河面前也无奈止步,不仅损失惨重,而且还差一点儿陷入了绝境。
关于这点,明军方面当然有所顾虑,而选择这个时候展开中原之战正是这个原因。
黄河有汛期,同样也有的枯水期,而黄河的枯水期一般在每年的冬天和四至六月左右。冬天开战,不利于大军行动,同时对于后勤的压力也是极重的,何况明军也需要时间做好万全准备,所以明军选择开战的日子就放到了四月,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按照林建章的想法,如今趁着黄河枯水期的机会开战,这可以极大避免清军狗急跳墙之时以掘黄河对抗明军。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清军掘开黄河堤岸,对于明军最多也只是造成些麻烦而已,但在汛期就完全不同了,到时候千里泽国,别说打仗了,就连寸步都难行。
第六百三十三章 圣上万岁
林建章和庄岩在对北方清军的举动基本达成一致的情况下,暂时放下了心中的顾虑,紧接着专心面对如今的中原之战起来。
随着战端的开始,明清两军以河南为中心形成了两大战区,其一自然是开封至洛阳一线以北,也就是汤阴、新乡、焦作、晋城一片区域。而另外一个战区就是南边的明军,以南阳为目标,双方大打出手,随着时间推移战况越演越烈。
此时,董大山已回到南京城,正向朱怡成汇报在他北京时的情况。虽然北上之后,董大山一直有奏折来往南北,可回京后面圣述职还是必须的程序。
董大山在朱怡成面前详细讲述了他在北京的一切细节,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对于怀安所出现的俄**队的调查结果,此外还有如今中原开战的后续安排。对此,朱怡成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不过依旧听得非常仔细,时不时还细问几句。
前后足足一个多时辰,董大山这才讲述完毕,朱怡成点头表示满意。这一次董大山北上,所做的一切还是不错的,至于俄**队的出现,从目前来看虽然值得警惕,但还不到最初朱怡成顾虑的程度。
但对这件事,朱怡成还是交代董大山必须跟进,自然也包括锦衣卫方面对于这件事的继续调查,必须不能放松警惕。
“臣明白。”董大山正色道:“之前臣的确是疏忽了此事,去了北京城后才逐渐了解情况,这才得知罗刹人的确是我朝心腹之患,如今又同满清勾结,恐怕已有图我神州之心。”
点点头,朱怡成道:“你知道就好,此事朕就交于你了,锦衣卫那边朕也已交代过,张冉定会全力配合。”
见董大山称是点头,朱怡成这才放缓了语气,询问他对于如今中原之战的看法。
“回皇爷,中原之战我大明已做好万全准备,此战臣有十足把握,还请皇爷尽管放心。”
“好!”朱怡成听到这句话很是高兴,神采飞扬道:“等中原之战胜后,南北就完全打通,到时候我大明席卷神州,大局定也!满清丢失中原,再也无立足之地,只能在边角苟延残息。”
董大山的心情也很不错,连连点头称是:“皇爷说的极是,自江北拿下后,山东已是我大明囊中之物,一旦中原战定,无论是山东、徽州还是河南等地都再无清军立足之地,到时候清军只能西窜而逃。”
说到这,董大山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又道:“据说今日,陕甘等地似有大旱迹象,去年至上月已连续好几月未下雨了,如再持续下去恐怕要多地绝收。还有山西那边也是如此,虽比陕甘稍好一些,但也不太乐观,看来这老天爷是在我大明这边啊!”
谁想,朱怡成听完这句话后非但没有露出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这天旱可不是什么好事,虽说满清毁我中华文明,罪责罄竹难书,但这也是满清的罪过,普通百姓何其无辜也!天降大旱,到头来苦的只是普通老百姓,一旦赤地千里,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朕心中何其不忍……。”
董大山顿时一愣,脸上露出了羞愧之色,起身伏倒道:“臣失言,臣未想到天下百姓之苦,反而为此沾沾自喜,实是羞愧难当,还请皇爷责罚。”
“起来吧。”朱怡成摆摆手,让董大山起身:“你虽为军机大臣,但执掌的是军事,作为军人你更关心兵事也是自然的,再说你刚才的话也未全错,只是稍有失言而已。”
董大山满面通红,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同时心中为朱怡成之心怀而感到无比敬佩。
“天下苦清已久也!”朱怡成站起身,在殿中走了几步道:“朕何尝不想早一日彻底平定天下,收复神州全境,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可是满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时间却难以做到。自朕当年在余姚起兵至今,一晃已有八年了吧?”
董大山点点头,时间过的真快,八年光阴一晃而过。当年在余姚,董大山还是一个昏昏什么都不懂的小兵,跟着袁奇干着造反杀官的买卖,至于朱怡成,那时候也是一个年轻人,被袁奇当成奇货可具,打着反清复明的大旗拉出来硬推到那位置。
说起来也是造化弄人,原本董大山是袁奇派去监视朱怡成的,和他一起的还有田文勇大哥等几个老兄弟,但后来他们这些人先被如今的皇后,当时朱怡成的侍女李娟儿收买,后来渐渐又因为朱怡成的人格魅力而被折服,在杭州战败后护着朱怡成逃脱,从而正式归于朱怡成的部下。
之后,一路艰难困苦,经历了众多惊险,甚至差一点儿全军覆没。董大山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一战,由于大意他们陷入困境,如果不是田文勇等几个老兄弟拼死相护,最终为朱怡成争取时间的话,恐怕现在根本就不会有大明的存在。
转眼,八年就过去了,如今已是永业六年,大明复国假如从宁波宣布监国开始到现在有七年了。这些年来,大明是蒸蒸日上,眼看着等中原大战结束后,大明就将真正成为神州的主人,可是那些已经死去的老兄弟们,他们却再也看不见了。
想到这,董大山的眼框不由得有些红了,朱怡成深知他的为人,也猜到了他此时此刻在想什么。
“田文勇的家人现在是如何安排的?”
“回皇爷,田大哥父母早亡,也未有子嗣,不过家乡倒有几个族人在,臣几年前已安排地方官员给予照顾,并给他重修了墓。”
“不够!”朱怡成摇头道:“这也是朕疏忽了,田文勇当年为护朕而亡,朕亏欠了他,你从他族人之中挑选一个聪慧的男童过续给他,也算是为田文勇留下后代血脉。此外,这孩子由你暂且抚养,带来京中后送入皇家学院就学,等年龄稍长后报于朕再另行授爵,如何?”
董大山顿时跪下,声音中带着激动和颤抖道:“皇爷如此大恩,臣替田文勇叩谢圣上,圣上万岁!万万岁!”
第六百三十四章 可惜
董大山高呼万岁,朱怡成心中同样唏嘘不已,对于田文勇,朱怡成心中一直未曾忘记,当年如果不是田文勇拼死相护,哪里还有自己的今天?
如果田文勇不死,以朱怡成对他的信任和其能力,如今地位绝在董大山之上,只可惜天不假年,令人黯然啊。
让董大山起身,朱怡成坐回位置,待心绪稍平复后,这才继续谈起了公事。
北方战局已无太大问题,中原之战明军已做好万全准备,如今整个战况也正在明军的预想中进行着。从局面来看,清军虽然兵力多过于明军,但此时此刻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明军这边,败亡已是注定了的。
把目光从中原拉回来,转而投向于西南,也就是桂、贵、云三省。
现在,随着杨勖的部队北上中原,马功成眼下统管西南战场,不过直到如今,明军对于西南三省并没有做出实质性的攻击,只是以压迫势的姿态监视西南。
根据朱怡成之前定下的策略,暂时短时间内放置三省不管,而从目前传回来的消息也证实了当初朱怡成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西南三省不同于中原和东南,向来就是山高水远之处,再加上这些地方各民族杂居,在前明时期就时有乱起,而满清入关之后,西南三省虽被管辖,可这种管辖只是表面上的,真正掌握地方的并非朝廷,而是地方土官。
一直以来,朝廷和地方形成一种默契,那就是名义上三省归朝廷管,但实际控制地方的是土官,朝廷派来的官员最多也只能管到几处城市而已,至于地方上的政务只能通过土官进行管辖。
正是这种原因,导致土官众多,势力又极庞大,同中央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地方就会闹出事来,这其中也有各种不同的原因所至。
现在,西南三省相比之前更为复杂,自赵弘灿控制了广西之后,联合当地土司和头人,形成共同利益,已几乎成了独立王国,随后阿灵阿和贝和诺所掌握的云贵两省,以即原本清廷打算由阿灵阿统帅三省的安排被赵弘灿巧妙拆乱,并且顺水推舟借此把阿灵阿哄骗去了云南,并借贝和诺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由桂入贵,意图强占上风。
之后,高进所部又南下入贵,由此三股势力碰撞到了一起,再加上强大的地方势力见如今天下大乱也蠢蠢欲动,如今以贵州为中心,三省闹得不可开交,各股力量错综复杂,相互之间大打出手,可以说是乱成一团。
三省越乱,这对于大明来讲并非是坏事,如果三省成铁板一块,这倒将令朱怡成寝睡难安了。
看来,朱怡成之前围而不打,任凭三省发展的策略是对的,假如那时候明军就势攻进三省的话,非但把局势搞得越发混乱,甚至还有可能承受到多股力量的反抗。
明军的战斗力虽强,装备虽然精良,可在三省作战却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知道这三省地势险要,大山连绵不断,丛林茂密,别说明军眼下摆在西南的数十万军队了,恐怕再增加一倍撒进去也无济于事。
要知道在几百年后,西南剿匪也耗费了共和国无数兵力和精力,前后几年时间这才逐渐完成。而在现在,要做到那种程度根本就不可能,哪怕朱怡成再投入更大的力量也是不成的。
尤其是眼下中原未平,满清依旧还在西安的情况下,大明只能暂时把西南放置一边。但话又说回来,放置一边并非不管,一直以来大明对于西南三省从未半点忽视,在坐山观“群虎”斗的情况下,依旧在做着一系列的准备。
“高进的确是个人才,只可惜不能为朕所用啊!”朱怡成听了一会儿后不由得感慨一句,谈到西南,就不能不说高进。
高进带领其部入西南后,作为外来势力,高进部其实并没有太多优势,毕竟贵州一省原本就有三股势力在,一股自然是贵州的清军,另一股是当地的土官,至于最后一股那就是从广西入贵州的赵弘灿所部了。
在这三股势力中,贵州的清军和当地土官自然是地头蛇,而赵弘灿部的力量也不小,何况赵弘灿在广西组合了狼兵,并且他有着和地方土官丰富的交往能力,再加上他又是名义上的总督和一方大员,所以对阵之下丝毫不落下风。
所以说,高进入贵州后,原本要达到他所设想目的是异常艰难的,不过高进却很快就在贵州打开了局面,他利用自己义军的身份,再加上手中握着白莲教的便利,宣扬自己只是借道入贵,并没有在贵州久驻的想法,同时拉拢了一些地方土司和头人,运用白莲的那一套东西对地方百姓进行诱惑,没多久就在当地隐隐站住了脚。
而今,高进部已占了贵州北方的一片区域,同时把触角向贵州腹地伸了进去,在同清军的战斗中,高进也打得有声有色,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高进部对于山地作战也越来越熟悉。
董大山和高进也算是老对手了,再加上之前高进作为袁奇的心腹,董大山对他也是很了解的。当即点头道:“皇爷说的是,高进的确是人才,当年袁奇败亡,据说曾对高进讲过,让他东投大明。只可惜,高进最后并未有这么做,反而同王致清勾结了起来,以至如今局面。”
“他不来投朕,朕并不怪他。”朱怡成感叹道:“高进此人是忠义之辈,只是眼光短浅了些,只可惜一步错步步错,如有机会,朕倒是想再见见此人。”
眼下,高进再投明已是不可能了,自他和王致清联合在一起后,就注定他已同大明不再是一条道上的人。尤其是现在他已经接替王致清完全掌握了白莲教,成了教首。
无论是大明还是朱怡成本人,对于白莲教是绝对无法忍受的,由此可见,高进根本不可能投向大明,至于大明也不会接受白莲教的存在,两者之间必有一者将彻底退出。
至于是谁,那自然不会是大明。这也是高进当初判断局势作出避开大明锋芒,南下另做打算的原因。如果他真能在西南一路破竹,杀出一条血路打到中南半岛的话,这对于大明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朱怡成也乐于见到如此结果。
第六百三十五章 政治
“皇爷,关于西南倒是有一事需皇爷定夺。”
“何事?”
董大山当即告诉朱怡成,贵州那边有几个土司和头人接触大明,意图表示投靠大明,并且还送了不少金银给马功成,对此马功成考虑后留下了金银却未敢专断,把此事报于了军机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朕如何未接奏报?”朱怡成皱眉问道。
“回皇爷,昨日刚到的军机处,因臣要入宫面圣,故就没再同其他事件一起奏报。”董大山连忙回道,同时从怀中取出一份奏折递上。
微微点头,朱怡成接过奏折翻看了起来,这是一份马功成送往军机处的奏折,其中的内容和刚才董大山所说基本一致,不同的是更为详细。
如今贵州几方势力错综复杂,各股力量已打成一团,在这种情况下地方的土司和头人暗中派人接触大明,提出弃清投明的意图,并表示他们向来就是忠于大明的,其司职要轮起来还是当年大明授予,所以依旧还是大明的臣子。
此外,这些土司和头人还提出要求,希望大明能够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并且允许收复贵州之后继续保留他们的土官之职为大明效力。
奏折中还附了一份几家土司联合写给马功成的信件,这份东西倒是写的颇有文采,应该是找了个秀才或者举人写的,洋洋撒撒近千言,让朱怡成看得暗暗好笑。
“马功成让臣告知皇爷,那些土司和头人共给了黄金六百两,白银五千两,还有各色特产若干,这些东西已记册在案以作军用了。”
“手笔不小呀。”朱怡成笑着道,对大明来讲这笔财富算不得什么,可是对于贿赂来说的确不是小手笔,何况贵州原本就不是富庶之地,这些土司和头人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东西来着实不容易。
“此事你怎么看?”朱怡成并未决断,反而直接问起了董大山。
董大山似乎早就知道朱怡成会问他,当即回道:“臣以为此事或可以行之,贵州局势错综复杂,如今力量最为强大的为三股,也就是贵州本地的清军、广西入桂的清军和高进所部。但贵州之地和其余地方有所不同,民间土司和头人的力量并不能忽视,何况大山丛林处处皆是,山民均为其掌握,历朝历代,朝廷治理贵州无不需这些人配合。如今,既然他们愿意投靠我大明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倒不如适当地扶持一把,以利将来收复其地后稳定地方。”
朱怡成听后并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坐着,董大山见朱怡成如此表情心中有些惶惶,想了想后又道:“不过这些土司和头人向来不服王化,依仗其势力对抗中央无论前朝还是满清之时常有发生,这些人是否真心向我大明还未知,一旦让他们坐大也是隐患。”
听到这,朱怡成心中暗叹了声,董大山虽是良将,同时也是军机大臣,但他毕竟是军人出身,就连马功成同样也是如此。让他们判断战局,带兵打仗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从政治角度方面的目光就有些局限性。
对于云、贵、桂三省的战略,朝中真正知晓朱怡成打算的人并不多,邬思道是一个,廖焕之或者也猜到了几分,而董大山他们就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
一直以来,朱怡成让明军在三省止部,仅仅只是占领其边境几处要地,却始终未下达攻击的命令。从表面看朱怡成是考虑明军兵力不足和西南三省地形复杂,再加上中原之战还未有结果,大明暂时不想多开战线,以集中力量先解决中原之敌后再图西南。
这些只是表像,真正的原因固然有之前说的那些,但更重要的是朱怡成想借这次机会把西南三省重新整合,彻底解决之前的土官问题。在朱怡成看来,西南三省打得越乱越好,死的人越多越好,如果能就此驱虎吞狼,使得土官在三省瓦解,从而失去了控制山民和地方的力量,那么对于未来的长治久安就极其有利的。
要知道从前明时期就试图在三省搞改土归流,却始终未能成功。而真正的历史线上,康熙死后雍正上台,同样也搞起了这一套,但其效果并未想象的那么好。
甚至因为地方的反弹和其他因素,导致乾隆时期闹起了兵变,大小金川之战前前后后打了十几年,耗费数亿银两,前后投入近百万人这才强压下去。就算这样也未能彻底改变什么,改土归流最终依旧流于形式,百年之后土官依旧,中央还是未彻底掌握地方,这种情况直到新世纪后才被解决。
所以,朱怡成考虑到这些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这个事可以做却绝对不能说,再怎么样,西南三省向来就是神州大地的一份子,从大的方面来讲那些山民甚至土官也是大明的子民,如果堂堂大明天下,表面上以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以武力和仁德布以天下,暗中却巴不得西南三省自相残杀,相互杀得个干干净净,这种事一旦传了出去,大明的脸面何在?朱怡成的脸面何在?
董大山考虑问题更多的是出于军事角度,在他看来中原之战已基本定局,中原战后大明接下来就是要向东北、西北和西南三地下手,而西南三省如今乱成一团,正是最合适的目标。
何况如果能够得到当地土司和头人们的支持,大明进入西南三省将压力下减,只需攻略几处州府要地,打败那些清军基本就可以收复其地,至于高进的部队,在董大山看来虽有些麻烦,但也不是太过重要,明军如不能完全歼灭其部,把他们继续向南驱赶也可。
朱怡成静静考虑着,虽然他觉得董大山的想法有些简单,不过他的考虑也不是一点没有价值,更何况这些土司和头人主动投靠大明,假如大明不做出丝毫反应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
再者,支持他们,同样可以使如今的贵州打得更激烈些,毕竟要想用这次机会彻底解决土官的问题也不现实,这些土官能够延续至今自然有他们的生存之道,假如大明拒绝了他们非但起不到预想的效果,甚至可能把这些人推向清军或者高进部,最终适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