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一章 疯狂的决定
萨尔瓦多的脸色异常难看，坐在他边上的里维拉同样脸色惨白，至于其他官员一个个也都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里维拉向萨尔瓦多看了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恼怒，马尼拉事件发生的根源在于萨尔瓦多的建议，如果不是萨尔瓦多当时提议用华人来转移矛盾的话，怎么会导致现在的局面？
但是，事已如此，作为都督的里维拉此时此刻却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到萨尔瓦多身上，毕竟他也是决策人之一，何况眼下大明帝国的舰队已经打到了家门口，现在最关键的是需要怎么解决面临的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
“庭长阁下，现在您有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么？”按捺着怒火，里维拉力图让自己的语气平和，开口问道。
其实萨尔瓦多这时候已经后悔莫及了，他根本就没想到大明的舰队会来的这么快，也来得这么猛。
仅仅不到一天时间，西班牙在吕宋的舰队就全部报销，而大明舰队现在已经开始登陆港口，恐怕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直接兵临马尼拉城。
作为检审庭长，萨尔瓦多当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更明白眼下的危急。更重要的是，前两天他们刚刚谋划了对马尼拉华人的屠杀行动，在行动还未完全结束的时候，大明的舰队就打过来了。
一旦被大明方面知道西班牙人在这场屠杀中所扮演的角色，天知道大明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作为决策人之一的萨尔瓦多，将被大明审判，从而以一种屈辱的方式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宝贵的生命。
“先生们！”萨尔瓦多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先对里维拉看了一眼，随后又扫视了在场众人道：“目前，马尼拉面临极其严峻的局面，这是西班牙帝国自在吕宋建立殖民政府以来最为危急的时刻，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致，努力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保住马尼拉，保住吕宋，保住大家……。”
“庭长阁下，明帝国的舰队就在港口，语言抵挡不了大炮，您有实际的方案么？您觉得依靠我们现在的力量是否可以挡住明帝国前进的脚步？”一个官员忍不住起身发问。
“这不是挡不挡得住的问题，是必须的问题！”萨尔瓦多看了那官员一眼回答道。
“阁下！仅仅一个上午，我们的舰队就投降了，虽然我们还有陆军，但是明帝国这一次来势汹汹，难道您觉得我们的陆军能够抵挡如此强大的敌人？”另一个官员不信任地问道。
“我相信上帝是站在西班牙帝国这边的，我们的士兵也是这世界上最英勇的士兵！”萨尔瓦多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用这种方式表明了他的态度。
“庭长阁下，虽然我不想提，但是我们都觉得这是检审庭的决策错误，当然都督府也未尽到职责才导致现在糟糕的局面，不是么？”一个年龄较长的西班牙官员开口反问。
他的话一出口，众人都表示赞同，许多不善的目光朝着萨尔瓦多和里维拉望去，在他们看来明帝国的舰队之所以会出现的马尼拉湾必然是因为针对华人的屠杀行动所导致的，而进行这项决策的就是萨尔瓦多和里维拉，也是因为他们错误的决策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里维拉心中恼怒，虽然决策是他和萨尔瓦多做的，可是萨尔瓦多才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何况在进行这项决策的时候他们同样和在场的所有人进行过讨论，当时这些人都表示了同意。
而现在，他们居然为了推卸责任把脏水全部泼在了都督府和检审庭身上，尤其是自己！里维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正要站起来反驳，这时候萨尔瓦多冷笑了一声。
“啪啪啪……。”当着所有人的面，萨尔瓦多鼓起了掌，他的目光扫视着在场所有人，冷笑反问：“诸位说的的确不错，但是你们觉得只需要投降的话就能避免一切的问题？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天马尼拉发生了什么大家也很清楚，难道你们以为仅仅投降明帝国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天真了。”
萨尔瓦多这句话顿时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吕宋的官员，而在马尼拉发生了对华人的屠杀，他们都无法绕过这个问题。
“这些事都是肮脏的土人干的，同我们西班牙人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同样也是受害者！”一个官员突然间喊道。
“说的没错，我们并没有参与屠杀，那是土人的暴乱……对！就是暴乱！”另一人也迫不及待地说道。
紧接着，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地开始为自己这边辩解起来，原本最初这个计划就是打算把脏水全部泼在土人的身上，现在只不过提前了而已。只要明帝国接受这个解释，那么他们西班牙人虽然有责任，可这个责任也不会太大。
至于接下来明帝国会如何对待马尼拉或者整个吕宋，这应该是国王陛下应该考虑的问题，他们只是殖民政府的官员而已，无法在如此重大的问题上做出任何影响。
随着众人的推卸责任，许多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甚至有几个人还义正词严地说起了殖民政府在马尼拉市区建立安全区就是因为防止土人的暴乱，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西班牙人无法对华人进行及时救援，从而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这些，似乎都撇清了西班牙人的所有责任，而且还能自圆其说。但就在这时候，萨尔瓦多突然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赴后仰。
“愚蠢！”见所有人停了下来向自己望来，萨尔瓦多的嘴里挤出了这两字，然后直接反问道：“你们难道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脱责？简直是笑话！难道你们不知道马尼拉还有几万华人包括明人依旧存在么？他们还在抵抗！他们会不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一旦明帝国的军队进入马尼拉，那些华人和明人就不会把这些真相告诉他们的军队？等到那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是徒劳无益的！等待所有人的结果会是什么，你们应该都清楚！”
这句话一说完，所有人脸色顿时大变。萨尔瓦多说的没错，假如马尼拉的华人包括留驻的明人全部被土人干掉的话，那么西班牙人的这套解释或许还能有点道理，但是现在屠杀并没有完全结束，别说城中还有可能躲藏着的华人侥幸逃脱，就在马尼拉城区附近，几万华人在依托三个庄园进行抵抗，甚至连续击退了前去进攻的土人。
这件事已经传到大家的耳朵里了，原本他们是准备对于这个情况进行解决的，但因为大明舰队的突然出现一时间把这件事丢到了一旁，而现在萨尔瓦多突然提起，众人这才想起这事。
外人不清楚马尼拉事件的真相，而经历了这一切的华人如何不会清楚？而且这不是少数几个漏网之鱼，而是几万华人甚至包括留驻的明人，有这些人证，西班牙方面想把责任全部推到土人身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怎么办？”这个念头在所有人脑海中闪过，一时间大家都露出了焦虑的神色。
里维拉却盯着萨尔瓦多，作为最了解萨尔瓦多的人，他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萨尔瓦多想干什么了。
“将军阁下，吕宋殖民政府现在需要您的帮助。”果然不出所料，萨尔瓦多开口对里维拉说道。
心中叹息一声，里维拉点了点头，现在他们坐在同一条船上，船翻了所有人都会倒霉，尤其是他和萨尔瓦多。或许，别人还有可能出路，但是他和萨尔瓦多是没有任何选择的，在这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支持萨尔瓦多。
“我希望您立即下令，调动军队尽力挡住明帝国的进攻。”萨尔瓦多说道。
里维拉点点头：“需要我阻拦对方多久？”
“三天，可以么？”萨尔瓦多试探地问道。
“三天？”里维拉皱起了眉头：“现在我们还不确定明帝国登陆的人会有多少，整个马尼拉所有的军力加起来也不过一万多人，除去驻守的必须兵力的话，我一共能调动的军力大概也就九千人左右，而且……。”他看了一眼萨尔瓦多：“恐怕阁下您也清楚，这些军力不可能全部用来面对明帝国的进攻，所以我真正能动用的力量大概在七千人左右，人数虽然不少，可对方的力量太过强大，三天时间恐怕很难支持。”
“这就需要看将军阁下怎么解决其他问题了，如果您能抽取兵力尽快处理掉那些麻烦的话，抵抗的时间您可以自行把握。”萨尔瓦多微笑着建议。
里维拉默默点了点头，他明白萨尔瓦多的意思，可是其他人却不明白他们这番话的意思，直到萨尔瓦多翻开答案这才知道，原来萨尔瓦多是打算尽快解决掉依旧坚守的华人，只要杀光这些华人就再也没任何证据了，到时候就算向大明舰队投降，他们也能自圆其说而无后顾之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萨尔瓦多当场建议在西班牙平民中征召部分民兵加入防御，同时分发些武器给那些土人以提高土人的攻击效率，在他看来，这是他们自救的唯一办法，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第八百一十二章 无法辩驳
傍晚时分，王东指挥的联合舰队基本扫清了在码头驻守的西班牙军队，控制了港口大部分区域。
由于天色渐晚，再加上从昨天半夜到现在整整一天，舰队上下已非常疲惫，另外对于马尼拉城内的情况也不太清楚，为保险起见王东决定先彻底控制住码头，然后对舰队进行一夜休整，同时登陆的陆军修筑工事，以做好第二天针对马尼拉的正式进攻。
当天晚上，王东并没有登陆，他依旧在自己的旗舰上，而葡萄牙舰队和英国东印度舰队的指挥官也来到了他的旗舰，再加上南海舰队提督张鲣，整个联合舰队的高层汇集一堂。
“祝贺您，元帅阁下。”面对王东，无论是葡萄牙舰队还是英国东印度舰队指挥官都表示出了极大善意和尊重，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个强大的国家的海军元帅是值得他们这么做的，更何况他们作为参战一方还亲历了刚刚落下帷幕的海战，在这场淋漓尽致的战斗中，王东指挥联合舰队打了一场能够载入世界海战史的大胜。
王东微笑着请两位入座，之后开门见山道：“诸位，马尼拉湾和港口已在我们手中，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也就是拿下马尼拉，对于后面的安排，你们有什么看法？”
英国东印度公司指挥官查理是一个中年男子，他虽然有着海军中将的军衔，但气质看上去却更像是商人而不是将领。这也不奇怪，毕竟东印度公司不是真正的英国皇家海军，仅是半官方的商业组织，而他这个指挥官只是这个商业组织的将领，也就等同于后世大集团的安全主管或者保安头子。
查理笑道：“尊敬的元帅阁下，西班牙人根本不堪一击，我们现在拥有的强大力量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在我看来，只要正式发起进攻，凭借着我们强大的火力和现有的军事力量，马尼拉很快就能投降。”
“是的，这也是我的观点。”葡萄牙指挥官，一个有着花白胡子的老将军点头表示赞同。
在他们看来，拿下马尼拉湾和港口，表示针对吕宋的战役已经胜利了大半，接下来的陆地作战同样也是轻而易举的。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拦他们的脚步，在失去舰队的同时，西班牙人已经注定了接下来的命运。
现在，他们脑海中只想着等到占领马尼拉后如何瓜分胜利果实。对于葡萄牙方面来说，葡萄牙人这次参加作战一来是要同大明搞好关系，二来也是借着大明的力量彻底驱除世仇西班牙人在远东的影响力，从而使得葡萄牙重新成为远东力量重要的一份子。
而对于英国人来讲，除了类同葡萄牙人的打算外，英国已经从大明方面得到了承诺，只要打下吕宋，大明就会支持英国人在远东发展新的殖民地，这对于英国和东印度公司来讲都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再者，王东并不是小气的人，今天的海战不仅淋漓尽致取得了胜利，而在胜利之后作为主战力量的大明舰队依旧分了些利益给两国，虽然他们并未获得俘虏的西班牙战舰，但是那些在码头的西班牙商船和船上的一些货物，就足以让他们获利丰厚了。
而接下来就是攻击马尼拉，一想到马尼拉，他们心头就是一片火热。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西班牙人经营了上百年的殖民地首府，城市中拥有的财富数量之庞大可想而知。
打下了马尼拉，以大明的气度，肯定会分些好处给他们，等到那时候不仅是自己的国家，就连自己都能在这场战争中发大财。
“这是当然。”王东点点头，他同样确定攻击马尼拉是万无一失，不过他考虑的不是胜负，而是时间。
在俘虏西班牙海军和驻守码头的部分西班牙士兵后，王东已经从这些人的嘴中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就是马尼拉在几天前已经开始暴乱，那些土人在城中大肆屠杀在马尼拉的华人甚至明人，具体伤亡的数字虽然不清楚，但是根据情报显示华人和明人死伤惨重。
这个消息是葡萄牙和英国指挥官并不知道的，这时候王东也不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必须尽快拿下马尼拉，而且这速度一定要快，这样才能拯救那些正陷入屠杀危机中的同胞。
“我的上帝，这些西班牙人疯了么？”查理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个消息，顿时瞪起了不可思议的眼睛，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王东。
“将军阁下，元帅的情报是正确的，请您看看这个。”边上的张鲣取出一叠东西摆在桌上，然后示意查理和葡萄牙指挥官一起看。
两人拿起文件看，这文件是对于俘虏的西班牙军官和部分士兵的询问结果，当他们看完上面的内容时，神色中情不自禁流露出惊骇的表情，但同时也隐隐约约透露着兴奋。
之所以是说惊骇，虽然他们都清楚西班牙人曾经在吕宋搞过屠杀，但这已经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自大明重新复国以来，大明在远东的强大和军事实力是全世界有目共睹的，而且大明的海军还几乎控制了整个远东，只要有些脑子的人就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惹恼这样强大的帝国。
可是西班牙人却恰恰这么干了，他们难道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或者说西班牙人都是吃翔长大的家伙？
至于潜在的兴奋，那是因为这件事无论是给大明或者是葡萄牙还是英国人都是一个极好的开战借口，虽然在决定攻击吕宋之前，大明就以之前西班牙人对华人进行的屠杀还有在新大陆的军事行动为由出兵报复，至于葡萄牙和英国方面同样也是因为这个理由加入联军的。
但是，这个理由真正说起来有些牵强，而且大明这一次发动战争的真正目的不仅是报复那么简单，是要把整个吕宋占为己有，同时彻底驱逐西班牙在远东的势力。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疯狂的西班牙人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在暗骂西班牙人脑残的同时，葡萄牙和英国方面就完全有了再正当不过的借口。要知道现在可不是黑暗愚昧的中世纪，自誉为文明国家的西班牙人居然在这个时代对一个强大帝国的国民和侨民进行如此行为恶劣的屠杀，这是全世界所不能允许的。
可以说，西班牙人的愚蠢给了大明出兵的理由，而且这个正当理由是无法辩驳的。
第八百一十三章 胡言乱语
王东请他们过来主要用意就是商讨明天攻击马尼拉的安排和揭露西班牙在吕宋的屠杀行为。
对于后者，无论是葡萄牙还是英国方面，都一致认定西班牙人的所作所为是骇人听闻的，是文明社会所不容忍的暴行。西班牙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鉴于西班牙人在吕宋三番五次地进行这种灭绝人性的屠杀，犯下了如此罪行，早就再无资格继续统治吕宋，驱逐西班牙人是符合全世界文明国家利益的，更是上帝的意愿。
对于大明这边来讲，王东可不在乎什么上帝不上帝的，中国人要信的也是玉皇大帝和菩萨。不过，葡萄牙和英国方面的明确表态却是让他极为满意的。
虽然三方是盟友，而且在出兵之前就谈好了利益，但在即将拿下吕宋之前，王东依旧必须在这方面再次确认，同时也邀请两国派遣陆战士兵参与明天的进攻。
对此，两国自然是没有问题。他们的兵力虽不像明军那么强大，可挤一挤凑出千把人来还是完全可以的。更何况攻击马尼拉是一个肥差，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拒绝呢？
当即，三方开始商讨起第二天陆军作战的方案，等谈得差不多的时候，突然间有人来报，说是马尼拉城那边派了使者过来，要求见大明的最高指挥官。
“使者？”王东当即冷笑一声，正要一口回绝让人把这所谓的使者赶回去，但话到嘴边他却改变了主意，这时候西班牙人派使者过来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见一见倒也是无妨，说不定能通过对方摸一摸马尼拉现在的情况。
由于王东要见西班牙人的使者，查理等知趣的提出了告辞，王东亲自起身把他们送了出去，直到两位登上小舰返回自己的舰队。
等送走了查理后不久，一艘小船由港口驶来，不一会儿就靠在了旗舰边上，随后几个人顺着绳梯登上了甲板。
西班牙方面派来的人一共两个，走在前面的是检审庭的官员安东尼奥，此人穿着整齐的礼服，挺胸凸肚，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但他目光中隐藏的一丝慌乱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
毕竟，只有真正面对这支舰队才能明白它的强大，安东尼奥在出城的时候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可他抵达码头看见装备精良的明军后，心中的底气就消了三分，而他从码头坐着小船前来王东的旗舰时，借着夜色清晰地直观感受到了这庞大的舰队的规模，心中更是凉了半截。
等他爬上战舰，站立在这艘代表着大明最强大战舰的甲板上时，他才明白为什么西班牙的吕宋舰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烟消云散。
虽然从港口逃回来的士兵口中得知，西班牙的吕宋舰队之所以这么快就丧失了战斗力并且投降，主要原因是因为舰队根本就没料到会被从马尼拉湾从外至内偷袭。
由于整支舰队都在锚地驻扎，再加上马尼拉方面的命令，舰队正在执行封锁港口的命令，根本就没想到被敌人突然从外向内堵了个严严实实。
如果是正常作战的话，西班牙舰队再不济也不可能是这种结果，毕竟吕宋舰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何况在大海作战打不过也能跑掉，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全军覆没。
而这次海战，敌人以出奇不意的方式发动了突然袭击，在锚地的吕宋舰队丝毫没有准备，一艘艘战舰停泊着仓促应战，这样一来就成了活靶子，不败才怪。
原本，安东尼奥是比较认可这个说法的，所以他在来前也觉得大明舰队取胜仅仅只是运气。但在亲眼见到大明舰队的规模和其战舰的强大时，安东尼奥这才知道就算不是偷袭，吕宋舰队也逃脱不了战败的下场。
上到甲板，一个军官迎了上来，确认了安东尼奥这边的身份后对他们进行了搜身。对于这种行为，安东尼奥是表示反对的，但在陪同他一起来的通译劝告下，他只要忍声吞气接受了这个屈辱，随后铁青着脸在军官的带领下下到了船舱。
还是刚才接见查理等人的那间舱室，王东和张鲣正坐着交谈着什么，当军官在门外大声报告人已带到的时候，王东点了点头，张鲣回答了外面的军官，让他把人带进来。
安东尼奥在走进舱室之前，重新整了整衣服，意图展现出他作为西班牙贵族和殖民地官员的气度，不过当他进到里面，一眼看见端坐在正位上的王东，还有陪坐在一旁的张鲣，这两位将军穿着华丽的制服，肩上将星闪耀，身经百战的他们让他们就算静坐着也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势，尤其是王东那双锐利之极的眼睛，被他的目光一扫之下，安东尼奥前一秒还努力摆出来的底气瞬间消逝不见。
王东冷冷看了一眼站在那边的安东尼奥，也没兴趣和对方客套，直接询问对方的来意。
“尊敬的将军阁下，作为吕宋殖民政府，检审庭的官员，能否先让我得知您的姓名和职务，还有这位将军阁下？”安东尼奥不卑不亢地说道，但他放在脚边的手却情不自禁微微颤抖着，幸好现在是晚上，没有被别人发现。
当通译把这句话说出来后，王东顿时笑了起来，就连边上的张鲣也笑了。他们觉得这个安东尼奥着实有趣，作为弱势的一方，居然在跑来沟通的时候连他们的身份都没搞清楚，而且还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表示双方平等的地位。
王东和张鲣都是人精，仅仅一句话就明白了安东尼奥的小算盘，不过他们也不在意，当即就自表身份。
当通译告诉安东尼奥，坐在正座的是大明军机大臣，海军统帅王东，而一旁的是大明南海舰队提督张鲣的时候，安东尼奥心中顿时打了个颤，他虽然一直呆在吕宋从未去过大明，但是作为检审庭的官员安东尼奥对于大明的政治和军事结构还是略知一二的。
大明最高的统治者自然是皇帝，而在皇帝之下有一个最高行政和军事复合机构的特殊部门，这个部门的人员地位等同于西班牙帝国的宰相，不过人数却不是一位，而是数位。
这个部门在西班牙帝国是没有的，如果说有相似的话，英国的枢密院倒是有些接近，但是军机大臣的权利却比枢密院权利更大些。
而王东作为军机大臣的一员，其地位重要可想而知。何况他还是大明海军的统帅，也就是西班牙帝国的海军大臣，这更加重的他的权势。至于张鲣的地位虽然没王东那么显赫，可他却是大明南海舰队的提督，也就是南海舰队的最高指挥官，这样的海军将领在一个国家中也是屈指可数，这两位无论那一位的身份之高贵，权势之重，都是安东尼奥望尘莫及的。
得知了王东等人的身份后，安东尼奥心中的底气又弱了三分，不过他依旧努力为自己打气，意图表现出代表西班牙帝国的尊严。当即他直接指责西班牙帝国和大明帝国一向没有任何矛盾，两国之间除了之前的贸易问题外从未有军事摩擦，为什么大明帝国会突然派出强大的舰队前来吕宋，而且不经宣战直接对西班牙帝国的吕宋舰队开战，导致战争的爆发。
对于这个突发情况，安东尼奥代表西班牙帝国和吕宋殖民政府要求大明帝国方面作出解释，并且对此需考虑后果，这是不宣而战，是对强大的西班牙帝国的赤*裸*裸的挑衅，如果大明帝国方面不尽快收手，并对此负责和赔偿西班牙帝国损失的话，必然会挑起一场东西方的大战，强大的西班牙帝国绝对不允许大明帝国作出这样无视和欺凌西方文明的举动，大明帝国必须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随着质问的进行，安东尼奥的口气渐渐严厉起来，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激动，说到慷慨之处，甚至捏起了拳头向空中挥舞了几下，以增强他的气势。
边上的通译用着缓慢的语气为他翻译着，随着他的翻译，王东和张鲣都觉得哭笑不得，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个安东尼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或者说吕宋的西班牙人全都是傻瓜？
目前，战争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西班牙方面却依旧用这种方式来指责大明方面单方面挑起战争，难道他们是真不知道大明发动战争的原因又或者对自己有着十足的信心自认为能够挡住大明的脚步？
什么东方和西方的，他西班牙就能代表所有西方国家？恐怕安东尼奥并不清楚他们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大明，还有葡萄牙和英国吧？不过这也难免，毕竟葡萄牙也英国舰队虽然同大明舰队组成联合舰队，但这两国的战舰力量只占其中一部分，而且现在又是夜里，安东尼奥在夜色中分辨不出舰队中的葡萄牙和英国战舰也是难免。
“王帅，这人莫非是傻子不成？”张鲣有些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对王东说道。
还没等王东回答，一个声音却替他作了答复：“这个人不是傻子，他是打算混淆是非和拖延时间。”
第八百一十四章 紧急求援
听到这句话，王东和张鲣同时一愣，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只见站在一旁一直未被他们注意的通译正用着一种别样的表情回望着他们。
“王帅，张将军。”那通译说道：“西班牙人派这人过来其实是打着摸一摸舰队的情况，同时还准备试图拖延时间，所以这个安东尼奥的废话你们不用在意，完全就是胡言乱语。”
“你又是何人？”王东顿时眯起了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对方。
“大明通事处驻吕宋佥事包德荣部属，司正罗素参见王帅和张将军。”罗素依旧用着通译的口吻说道，边上的安东尼奥丝毫没有察觉到罗素并没有在翻译着他的话，而是在说着和他讲述完全不同的内容，依旧慷慨激昂地“谴责”大明。
“通事处司正？你可有证明身份的物件？”王东立即追问道。
“当然！”罗素回答道，接着对着安东尼奥说了一串话，安东尼奥顿时就像被踩着尾巴的猫儿一般越发激动起来，一张脸涨的通红，双手更是情不自禁挥舞着。
“王帅，还请您下令先把这个安东尼奥给先打发了。”罗素悄悄对王东使了个眼色道。
“这个容易。”王东会意地大笑起来，接着站起身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转眼就有卫兵连忙进来。
“把这个叽叽喳喳废话连篇的家伙给本帅拖下去，先打上三十大板，然后再丢回码头！”
“是！”卫兵顿时应道，两人一左一右就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安东尼奥夹在中间，然后根本不顾安东尼奥惊恐的叫嚷和挣扎，就如同拖死狗一般把这家伙直接拖出了舱室，随后直接押在甲板一角就打起了板子。
在夜色中，打板子此起彼伏的声响和安东尼奥凄凌的哭喊声远远传来，但在舱室内，王东和张鲣却丝毫没有在意那边的动静，而是目光依旧向罗素望去。
罗素伸手入怀，摸索了一阵这才掏出一枚如玉佩一般的贴身物件，这个物件看起来就同普通的玉佩没什么区别，但是王东接过后把它放在边上的烛光下仔细照了照，很快就在上面找到了暗刻的标记，这标记就是证明罗素身份的内容。
这种玉佩根本无法伪造，凡是通事处的人员都有一块，不过每人的形状和花纹不同，但主要用以证明的并非是玉佩的本身，只是暗刻的标记内容。
这主要是为了保证在必要的时候进行身份证明，同时又能防止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一般人是根本不会知道这些的，但王东作为军机大臣，自然是清楚这点，所以他在检验完后就能确认罗素的身份真假。
点点头，把东西还给罗素，罗素半跪着接过玉佩，随后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等做完这一切后，让王东和张鲣出乎意料的是，罗素两膝全跪了下来，冲着他们不住磕头，同时流着泪恳求。
“王帅，张将军，请两位速速发兵马尼拉，马尼拉数万华人和明人危在旦夕，假如晚了，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啊！”
“罗兄弟快快请起！”张鲣连忙上前搀扶对方，没想到却一时间没能拉起罗素，只见罗素泪流满面，神情焦虑。
“究竟出什么事了？罗兄弟，有话慢慢说。”王东神色顿时凝重起来，虽然还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罗素的表情告诉他马尼拉那边局势危急，恐有大变。
罗素擦了把眼泪，却没站起身，依旧跪在地上用最简单的话大致说了一下马尼拉之前几日的暴乱。
当王东和张鲣得知西班牙人为了转移矛盾，毅然挑唆当地土人发动了暴乱，从而把屠刀举向了在马尼拉的华人和明人时，两人脸色都异常难看。虽然他们在之前已经从俘虏口中得知了些情况，但是那些俘虏所说如何有罗素那么详细？尤其是罗素告诉他们那些土人在城中的暴行，和华人和明人所遭受的惨状时候，这两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也情不自禁变了颜色。
“畜生！一群畜生！”张鲣怒不可遏大骂，尤其是他听到那些土人残忍地割下少女的头颅，用木棍挑着洋洋得意攀比的时候，更是气得肺都要炸了。
王东虽然努力克制着，但他的脸色也极难看，放在一旁的双手紧紧握着，用力之大把指关节握得发白。
“而今，城中我族同胞已被屠杀耽尽，亏得包大人提前做了安排，才有近两万人依托三处庄园进行死守，同时组织了三千余人的抵抗力量。这些日子，包大人那边已多次打退了土人的进攻，勉强守住了防线，而今日我大明天兵到来，更是给吕宋同胞看到了希望……。”
“你的意思是，包德荣组织人员进行了抵抗？还打退了土人多次进攻？具体什么情况快快道来！”张鲣精神一振急急问道。
罗素大致说了一下包德荣的安排和这几天的战况，不过他所得知的消息并非是第一手，而是他从其他人那边打听得来的，所以他并不清楚庄园那边的伤亡情况。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土人几次攻击都没能攻破防线，包德荣守的不错，土人一时间也拿他们没办法。
“好一个包德荣，有勇有谋，是条汉子！”听完后，张鲣情不自禁赞道，王东也微微点头，对于这个通事处的官员能做到这一步极不简单。
罗素继续道：“包大人虽然勉强守住阵线，但是如今已是危在旦夕，如我大明无法尽快救援的话，包大人和两万同胞恐有不测。”
“你刚才不是说已经守住防线了么？为何会……？”
罗素苦笑一声，接着说出了真相，当王东和张鲣得知正是因为大明舰队的到达愿意使得西班牙人狗急跳墙。现在，西班牙人为了推卸责任，并且毁灭证据不给大明拿到把柄，已经决定等明天就开始向包德荣他们驻守的庄园下手了。
包德荣和他的军事力量虽然几次打退了土人进攻，但是这些士兵都是刚刚拿起武器的普通人，而所面对的敌人也是毫无组织可言的土人。
虽然在同土人的交战中多次取得胜利，可是他们却根本无法同正规的西班牙陆军抗衡。一旦西班牙陆军正式出动，不需要多少人，仅仅千人左右就能完全击垮庄园的防御，而到那时候包德荣等人只有被彻底消灭的结果。
为了把这刚刚得知的消息传递出去，并且和大明舰队那边接上头，罗素借着西班牙人打算派人和大明舰队接触，同时意图拖延时间的机会以通译的身份主动要求参与其中。
这也是因为马尼拉城对于华人的屠杀所至，现在马尼拉城内西班牙人根本就找不到当通译的华人，至于罗素作为一个懂中文的法国人，来承担这个角色非常恰当，也正是这个原因，罗素才能借这个机会来到这里，并且见到王东和张鲣。
第八百一十五章 潜入
王东神色异常凝重，他丝毫没想到事情现在会是这样的情况，更没料到西班牙人的胆子居然会大到如此程度。
难道西班牙人以为毁灭证据就可以轻易脱身么？这些王八蛋简直想得太容易了，他王东来吕宋之前就做好了给西班牙人颜色瞧瞧的打算，这可是朱怡成的意思。不过眼下局势危急，之前王东所考虑的攻击马尼拉方案必须要进行调整了，近两万人的生死如今迫在眉睫，必须立即想办法营救他们。
“庄园的位置在哪里？”王东直接询问道。
罗素起身，从内衣抽出一张手帕然后走到桌前展开。
这张手帕是用丝绸制成，折叠的极小，然后再小心缝制在内衣内部，根本就察觉不出来，但是展开后却成了一幅覆盖了整张桌子的地图，上面详细画着整个马尼拉的地图，甚至还包括西班牙方面在马尼拉的各处建筑、要塞布置和火力配置等等。
这份地图的内容是罗素在马尼拉花了不少时间逐步完善的，有了这份地图，大明方面就能直观地了解马尼拉的具体的情况，虽然因为现在马尼拉因为暴乱和西班牙兵力调动的原因在地图上的一些细节稍有调整，但却不妨碍整体。
“王帅，张将军，你们看。”罗素指着地图详细为两人讲解着，先点向了庄园位置，然后又手指着各处说着每个区域的情况，并告知他现在所了解的一些变动。
王东和张鲣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心中极为兴奋，他们虽然也有一份马尼拉地图，但是那份地图和眼前的这份相比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这份地图足以让接下来的进攻事半功倍。
“根据我得知的消息，马尼拉都督府除守卫城中主要区域的士兵外，并已调集了七千左右的兵力，这些兵力主要会安排在马尼拉的这边和这边……。”罗素指着几处位置说道：“我大明舰队仅半日就击败西班牙的吕宋舰队，此战已引起了马尼拉城中西班牙人的恐慌，就在几小时前，都督府和检审庭召开了紧急会议，对于马尼拉决定进行进行坚守的战术，负责指挥的是吕宋都督里维拉将军。”
“里维拉是一个作战经验丰富的军人，此人曾经在欧洲参加过西班牙王位战引起的大战，属于支持波旁王朝的派系。之后，他因为战场负伤被调至墨西哥总督府任职，担任过新大陆的陆军指挥官，一年半前又调任至吕宋任职。”
罗素简单介绍了下关于里维拉的情况，对于大明马上就要面临的这个对手，里维拉显然不是什么草包，而是一个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
“根据打听的消息，里维拉现在采取的是两手准备。一是依靠马尼拉城坚固的城墙和要塞、堡垒进行防御，挡住我大明军队的直接进攻。另一手就是调集剩余的兵力进攻在马尼拉东部的庄园位置，以最快的速度击破包大人那边的防御，然后封锁整个区域，把那些土人放进去……。”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罗素继续再说了，西班牙人突破包德荣设置的防线，再让土人冲进去，庄园那边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要营救庄园那边的人，大明军队必须先一步攻破里维拉设置的防线，然后再赶到庄园那边为包德荣等人解围。
这样做的难度可不小，西班牙人在马尼拉经营上百年，整个马尼拉城坚固异常，何况还有用以城防的要塞存在。
大明之所以轻易拿下马尼拉码头，那是因为占了攻对方出奇不意的便宜。西班牙方面根本就没想到大明舰队会突然出现在马尼拉湾，而且驻守的吕宋舰队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全军覆灭。
消灭吕宋舰队后，码头方面就失去了大部分抵抗力量，虽然码头也有设置炮台，以应变海上的进攻。但是这些炮台如果仅只是对付几艘战舰的话还能起到些效果，可面对联合舰队如此强大的舰队，一轮齐射就能让炮台的驻军伤亡惨重。
再加上联合舰队强大的火力完全压制了码头的反击，这才是王东轻易登陆并拿下码头的关键所在。而现在码头虽然拿下了，但是马尼拉城依旧还在，如果要打下马尼拉城，首要的就是攻破里维拉设置的防线。
这样做对于联合舰队的军力来讲并不算太难，毕竟联合舰队拥有的兵力和火力都极有优势的，无论是王东方面还是葡萄牙或者英国方面，没人怀疑马尼拉是否能不能打下来，在所有人看来，拿下马尼拉只不过时间而已。
但是现在王东要的就是时间，由于马尼拉城离码头有一定的距离，展开进攻后战舰的炮火延伸打不到那么远，接下来的战斗只能依靠陆军方面。而依靠陆军现在的火力，面对这样的防御和兵力，王东没有丝毫把握可以在短时间内取得突破，起码在一两天内是做不到的。
一旦几天后再攻破城防，打进马尼拉，这场战争虽然获得胜利，可对于庄园那边的人却为时已晚。
以王东的判断，包德荣那边是肯定挡不住西班牙正规军的，他们可不是之前冲击庄园的土人，那是武装到牙齿的精锐部队。依靠包德荣手中那些人和武器，最多也就勉强支持一天，甚至更少的时间。
所以如果不能在第一天，也就是明天赶到庄园的话，一切就晚了。就算到时候杀进马尼拉，把城中所有西班牙人和土人全部杀光，那些死去的人也再也活不过来了。
这个问题让王东有些焦虑，在他一旁的张鲣同样紧皱着眉头，他们仔细看着地图，琢磨着究竟如何打开缺口才能做到这一步。
“王帅，如果要攻进马尼拉再去救援时间根本来不及。”张鲣摇头道：“我们根本无法确保明日一战就能打破城防，而且罗兄弟刚才也说了，西班牙人已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为了毁灭证据他们必然会拼死防守，以给他们针对庄园的行动留出时间。”
王东点点头，这也是他所为难的地方。
心中一动，王东望向罗素，既然罗素冒险前来接头，又准备了如此详细的地图，再加上他在马尼拉经营多日，对于地形情况都极为熟悉，他应该有办法。
果然不出所料，罗素直言不讳地告诉王东和张鲣，绕过马尼拉城派部队营救庄园那边的确有一条路，但是这条路有着危险性，而且还有一定的限制。
当罗素详细讲完后，王东和张鲣静静思索了片刻，很快他们就下了决心，再大的困难也要克服，庄园那边的同胞非救不可。
深夜，一支部队坐着小船从马尼拉港口附近的一条河道悄悄地潜入，这支部队人数并不多，仅有不到三百人，而他们所乘坐的小船是舰队的冲锋舟，这种冲锋舟是朱怡成在建成大明海军后特意让船厂研制并打造的，其造型有些类似于沙船，但又比沙船船舷更低，形状也更修长些。
冲锋舟的船体两侧有着用羊皮制成的气囊，能够增强其浮力，主要用于快速登陆作战和浅水登陆使用，这也是大明舰队独一无二的一种特殊船只。
冲锋舟的体型并不大，一艘冲锋舟仅最多容纳十人左右，三百余人，出动了三十二艘冲锋舟，除人员外还装载了一些武器。
最前一艘冲锋舟上坐着的正是罗素，原本王东建议他不用亲自带路，但罗素认为这条路只有他熟悉，再加上他不仅要承担向导的任务，还得作为联络员在抵达庄园的时候同包德荣方面进行联系，以免造成误会。
在他的坚持下，王东同意了罗素的请求，但依旧叮嘱他必须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冒进。
今天的月色并不太好，天上的月亮时隐时现，对于罗素他们来讲却是一件好事。
这条河道是马尼拉湾众多河道中的一条，蜿蜒崎岖从丛林中渐渐延伸而出，最后同附近的河流汇合一起连向海湾。
进入河道后，罗素瞪大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景色，然后带领用桨划舟的士兵逆流而上，朝着内地逐渐深入。
一个多时辰后，罗素发出了警戒信号，因为这时候河道已经开始逼近马尼拉的一段城墙了，为了避免被城中的西班牙人和土人发现，此时此刻他们必须小心翼翼。
缓慢着划着桨，尽量减少动静，一艘接着一艘冲锋舟渐渐地从马尼拉城外围而过。幸运的是，城中的西班牙人和土人并没有察觉在这深夜中一墙之隔的外围居然有这么一支部队的存在。
等所有冲锋舟全部穿过这片区域后，罗素心头终于落下了一颗大石，他低声告诉身边的军官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必须要赶在天明之前继续向前抵达目的地。
终于，当天色即将泛白的时候，罗素带领着这支部队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是距离庄园仅有四里多的一处河滩。在这，如果爬上树朝着东北方望去，就能看到庄园的一角。
第八百一十六章 第六感
庄园这边，包德荣几乎一夜未睡。
昨天港口那边隆隆的炮声清晰可闻，包德荣心中是惊喜万分。虽然他无法亲眼目睹港口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作为一个通事处的优秀情报官员，包德荣知道发生这种情况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的舰队终于来了。
日盼夜盼，包德荣总算盼来了自己的舰队。对于大明舰队实力的自信，包德荣相信西班牙舰队根本就不会是大明舰队的对手，而很快大明陆军也会直接登上吕宋的土地，从而对马尼拉发起最后的进攻。
一切似乎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等到中午时分，炮声逐渐低落下来，下午时候港口那边的炮声开始停止。包德荣相信大明舰队应该已经击败了西班牙舰队，彻底控制住了港口，虽然这个速度有些令人诧异，但这对于包德荣和庄园的所有人而言却是一个最好的消息。
由于前一日的反击战果，再加上港口那边突然发生的袭击，今天围攻庄园的土人并没有再一次发起攻击，所以整整一日，庄园这呈现出了自马尼拉屠杀开始后难得的宁静。
除此之外，再加上大明舰队的到来，包德荣这边似乎看到了希望。可不知道为什么，包德荣的心中却有着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一直令他心惊肉跳。
趁着今天土人没有进攻，而且主动向后撤退了一段距离，而港口那边的战斗又吸引了土人的注意力时，包德荣立即就派出了部下通知其他两处庄园的人员全部向自己这边集中，以放弃左右两处防御为代价，集中力量进行一处单独驻守。
这样做，包德荣算是弥补了之前设置防线的失误，而且等所有人全部集中后，包德荣手中拥有可用的兵力也一下子增加了许多。虽然这么多人挤在同一处庄园内，会给庄园内部的物资带来极大压力，而且安置也有些麻烦，可这时候包德荣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知道只要耐心坚持些时间，等到大明军队到达，一切就成功了。
等到做完了这一切，包德荣心中的不安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不好的感觉越来越甚。
似乎第六感在告诉包德荣，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而且这个事并非什么好事，一旦发生将面临极大的危机。
一时间包德荣也想不出会发生什么情况，他心里只能祈祷自己的军队能够早些来到，同时尽量做好布置防线的准备，以应付即将可能的再一次进攻。
整整一日，包德荣的内心中一直都被这种复杂的感觉所困扰着，就连夜里他也没睡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没睡着，直到凌晨时分才勉强睡了不到一个时辰。
天刚蒙蒙亮，包德荣就起来了，他没在庄园里呆着，直接去了阵地那边。因为这时候，他心里的不安已经到了顶点，一颗心空荡荡地极为心悸，此时此刻他必须搞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到了阵地那边，找来值守军官询问情况，军官告诉包德荣一切正常，昨晚并没有任何事发生。
包德荣微微点头，可心中依旧不放心，他索性拿起千里镜举起后朝着远处土人方向望去，一开始千里镜里的一切和昨天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但他看了一会儿后，镜中突然间扫到了一个东西，他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断调整的千里镜的焦距，等他看清楚这东西是什么后，猛然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集结！让所有士兵马上全部集结，准备战斗！”包德荣瞬间满头大汗，用着焦虑无比的神情对身边的军官命令道，军官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包德荣气地冲他又吼了一声，瞧见包德荣这副简直要吃人的样子，军官也明白过来肯定是出了大事，慌忙就朝着后方跑去。
军官去传令，包德荣继续再一次举起千里镜朝着刚才的方向望去，握着千里镜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那种不好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原来潜意识的危机就在自己眼前。
在千里镜里，包德荣看到的不是其他，而是一面旗帜，一面代表西班牙帝国的旗帜。
在马尼拉，西班牙帝国的旗帜并不是什么希奇的事，毕竟整个吕宋都是西班牙人的殖民地，而马尼拉更是吕宋的首府，城中悬挂代表西班牙帝国的旗帜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是现在，这面旗帜出现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要知道自西班牙人挑唆土人展开针对华人的屠杀后，西班牙人就把所有力量集中在了城区内，并划出了所谓的安全区。
所以在安全区之外，西班牙人已经全部放弃，任凭土人折腾。而这些大部分没有组织的土人这些日子烧杀抢掠，无恶不做，西班牙人根本不管不顾，任凭他们如此疯狂的举动。
庄园这边，一直面对的敌人就是那些土人，这些日子包德荣带着部下已经和土人多次交战，并打退了土人多次进攻。但现在，一面西班牙帝国的旗帜却出现在土人驻扎的方向，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有人告诉包德荣，那是土人无聊所为，包德荣根本就不会相信。西班牙帝国的旗帜代表着西班牙人的骄傲和王国的尊严，西班牙人怎么可能把旗帜交给土人？旗帜出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原本驻扎土人的方向已经换了人，那方向绝对不是之前的土人，而是西班牙人。
西班牙人出现在庄园外，这唯一的可能就是土人几次进攻无果，现在土人背后的西班牙人按捺不住开始亲自出马，要对自己这边下手了。
从对方的情况来看，这些西班牙人绝对不可能是刚刚抵达的，极有可能是昨天夜里就已经来到了这里并且驻扎了下来。只是因为黑夜不利于作战，所以西班牙人并没有马上发动攻击，而现在天色已经渐渐大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那些西班牙人就会开始集结，并向庄园发起进攻。
第八百一十七章 关键一战
包德荣心急如焚，直到己方这边的人紧急赶来，开始进入阵地后他才稍稍放下了心。
包德荣知道，如果对面真的是西班牙正规军的话，那么庄园这边绝对做不到和之前几次打退土人那样的结果。自己这边，真正可用的人也不过百人而已，这是通事处在吕宋的所有武装力量，至于其他人都是刚拿起武器没几天的普通人。
没错，这些新兵虽然已经接受了战场的洗礼，可凭借着之前如同玩笑一般的战争，他们还远远不能成为真正的士兵。
在大明军中，一个普通人要成为士兵起码要经历至少半年以上的训练，而在半年之后，这些士兵也只是算新兵而已。相对于老兵，他们无论是经验还是能力都远远不足，更重要的是在战场上的心态。
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面对再激烈的战场局势都能闲庭信步，坦然自若。而一个新兵无论在训练中表现如何出色，但在实际战争中是根本无法做到这一步的，心中的慌乱和战场的复杂变化，使得他们绝对不可能表现得和训练中那样优秀。
假如是大明新军的话，想成为合格士兵的要求会更加严格，这自然是因为战术原因所至，热兵器的作战方式和冷兵器完全不同，大明新军必须要以视死如归的姿态冒着枪林弹雨前进，并保持良好战斗的节奏和效率，这根本是普通士兵极难做到的。
包德荣现在不奢望能够打退对方，只希望能尽量多守些时间。当自己这边的士兵快速进入战线，准备作战的时候，包德荣也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西班牙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作为通事处的情报官，包德荣的判断和分析是极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通事处在吕宋的最高级别官员。
联想到昨天港口那边的情况和之前的判断，包德荣确信无疑大明的援军已经到了，而现在由于兵临城下，西班牙人没有挡住大明军队的信心，正是因为如此西班牙人害怕了，或者说恐惧了。
以包德荣对西班牙人的了解，他太清楚西班牙人是什么货色。这些西班牙人一定是担心一旦大明军队打进马尼拉然后发现马尼拉针对整个华人的屠杀，从而招来报复。
在之前，包德荣已从罗素和其他渠道得知了西班牙人的盘算，知道西班牙人是准备把责任全部推卸到土人身上。而现在，由于大明舰队来的太突然，再加上那些土人又没有彻底解决马尼拉的华人，几次进攻都未能拿下庄园这边，从而导致还有近两万人继续坚守。
这些人，包括包德荣自己在内，都是这次马尼拉屠杀的见证者和当事人，一旦他们被大明军队所营救，那么西班牙人之前的一切谋划彻底成了泡影。而到时候，西班牙人就算再想狡辩，在绝对的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是无法否认的。
为了避免这个情况，也是为了自保，这时候的西班牙人狗急跳墙，直接从幕后走向了前台。
看来，西班牙人是打算一次性解决庄园的所有人，以掩盖真相。所以包德荣心里很清楚，一旦失去防线，那么这近两万人将被对方毫不迟疑地全部屠杀。
当庄园这边紧急集合，包德荣再也不留后手，直接把全部的力量都拉出来的时候，西班牙人方面也开始动了起来。
随着一声悠扬的号鸣，西班牙人开始进行集合，短短十几分钟后，西班牙人组成了三个纵队，从他们打出来的旗帜来看，这应该是一个团的兵力，也就是足有一千余人。
西班牙方阵赫赫有名，曾经在十七世纪的欧洲大放光彩，这种脱胎于古罗马方阵，并进行改革产生的战阵被称为最强大的战阵之一。
按照正常的西班牙大方阵排列，整个方阵由三个纵队组成，拥有长矛连队和火枪连队。最初时，方阵还有其他兵种，但随着不断演变，最后形成了火枪连队占75%，长矛连队占25%的比例搭配，从而拥有了更大的威力。
最初的西班牙大方阵以一个团为基础，兵力高达3000人左右，而之后经过演变，方阵进行了调整，就像现在同样是一个团组成的方阵，但其人数已经大大减少，基本在1000至1200人左右。
更要命的是，通过千里镜，包德荣看到了西班牙人还带来了大炮，虽然这些大炮根本比不上明军使用的六斤炮和十二斤炮，按照重量只能打三磅的炮弹，而且大炮极其笨重，移动不便，只能在预定的炮位上进行射击。
但要知道大炮就是大炮，就算比较落后的大炮它的威力也不是普通火枪可以比拟的。
而且西班牙人的大炮有效射程在三百五十码左右，最远可以打到四百三十码左右，也就是说能够穿越近三百二十米的距离给予对方以有效射杀，就算在四百米的范围内，同样可以起到一定作用。
因为西班牙人在昨天夜里就已经抵达了庄园附近，然后趁着庄园这边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进行了阵地设置，所以从距离来看，西班牙人的炮兵阵地已经能够打到庄园阵地这边了，这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当发现这点时，包德荣不由得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感到恼怒，假如昨天晚上就能提前发现这点，那么他无论如何都要派人阻止对方进行大炮设置。而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幸运的是，由于大炮的笨重和运输困难，西班牙人的大炮数量并不多，仅仅只有三门而已，而且这种大炮也不可能进行连续持久的射击。
又过了不久，西班牙指挥官终于下达了攻击的命令，首先轰鸣的是那三门大炮，随着轰鸣的炮声响起，炮弹呼啸着朝着庄园阵地飞来，一炮下去砸在坚固的工事上，虽然工事是由泥土和木材堆垒而成，但强大的动能依旧把外壳狠狠掀开，之后炮弹依旧带着动能向前跳射着，凡是阻拦在它面前的一切物体都被直接撞上。
由于包德荣提前下令让所有人进行隐蔽，西班牙人的大炮并没带来什么伤亡，除了工事外部有些破损外，其余一切都好。
但随着西班牙人继续发射炮弹，一颗接着一颗炮弹不断呼啸而来，终于伤亡产生了。
几个士兵藏身的位置，他们所在的工事由于接连受到炮击，终于被一下子击垮了。毕竟这些工事不是真正明军所建成的，再加上庄园这边的条件有限，其强度也无法达到预期。
一颗炮弹在击垮工事的同时改变了方向，擦着其中两个士兵直接飞射而过，其中一个士兵连声音都没吭上一声当场就被削去了脑袋，无头的尸体就和木桩般直接倒在了地上，鲜血喷出十几米远。而另一个士兵更倒霉，直接被打中脑袋的那颗炮弹又打到了他身上，整个人断成了两截，下半身不翼而飞成了肉泥，而上半身飞出几米外却一时间未死，痛苦而绝望地哭嚎着，双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恐惧地看着已经没了下身的自己，徒劳无益地求救着，试图向战友们爬去。
这恐怖的一幕，简直把其他士兵全给吓傻了。在炮击开始还怀着无比勇气的士兵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战斗会是如此残酷，这是他们根本就没有见到的过的，毕竟他们还算不上合格的士兵。
脸色苍白，握着武器的手不住地颤抖着，还有人甚至当场就吐了起来，甚至有人双腿发抖左看右盼，紧咬着嘴唇，这时候只要有人带头，恐怕就会跟着丢下武器头也不回地逃跑。
在最近的军官一看情况不对，他立即果断地抽出腰间的火铳，然后毫不迟疑地就朝着不远出那失去了半个身子却未死的士兵直接扣下了板机。
一声枪响，那士兵的脑袋被火铳打中，哭嚎声瞬间停止，尸体趴在那边彻底不动了。
“对不起了，兄弟。”军官心中对已经死去的士兵说道，随后就冲着其他人大喊道：“还都愣着干嘛？守好防线，做好你们的事，这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你们要知道，一旦失去防线不仅是你们，就连庄园里的家人和同胞都会死！想想这几天在马尼拉的屠杀，看看现在穷凶极恶狗急跳墙的西班牙人！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因为他们知道我们大明的舰队已经来了，他们这是想赶在我们的军队救援前彻底把我们消灭，从而抹杀我们的存在！”
“这天下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的家人，同样也是为了所有在马尼拉被屠杀的同胞！我们必须坚持住！你们要知道，我们的军队就在港口，就在不远的地方！大明的强大是这些西班牙人根本无法抗衡的！只要坚持住，就是胜利！大明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皇帝陛下也绝对不会放弃我们！大明万岁！陛下万岁！万岁！”
第八百一十八章 步步紧逼
军官的咆哮和话语瞬间让士兵们回过了神，军官说的一点都没错，西班牙人的残暴他们非常清楚，何况面前的敌人不仅有西班牙人，还有虎视眈眈的上万土人。
一旦防线失守，不仅他们活不了命，就连庄园的近两万人也将面临屠杀。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家人，他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难道他们会抛弃自己的家人去换取依旧无法逃脱的可能么？
更重要的是，军官的话给所有人打了针强心剂，没错！我们的舰队已经到了，昨天港口那边的动静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再加上今天西班牙人又突然出现在这，这表示西班牙人的确是狗急跳墙，意图想在援军到达之前屠杀整个庄园，以销毁证据。
这些王八蛋，居然打着这样的主意，简直不是人！只要他们坚持，再坚持一天或者只需要半天时间，大明的援军一定能够到来，到那时候他们就彻底安全了，在强大的大明面前，区区西班牙人又如何是对手？而到那时候，一切仇恨都将以十倍百倍的程度加还西班牙人。
士气渐渐回到了身体内，颤抖的身躯渐渐平息了，发白的脸庞也满满红润了起来，而一些意图逃跑的士兵也放弃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他们的目光全变得坚定起来。
“大明万岁！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军官的带领下，所有人怒吼了起来，仿佛要把在吕宋华人上百年的屈辱和愤怒在这吼声中全部发泄出来，化成怒火烧向对面的西班牙人。
吼声响彻云霄，见到这一幕，一直提着心的包德荣松了口气，有了这样的士气，自己多守一些的把握就更大了。
西班牙方面指挥作战的是马丁内斯上校，他是里维拉将军最信任的部下，正是如此才会被派来执行这个任务。
当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呐喊从庄园的防线那边传来时，马丁内斯上校微微皱了皱眉，看来炮击的效果并不理想，非但没有给那些华人带来恐惧，反而让这些华人的士气更高了。
看看天色，现在已是上午七点时分，今年是一个大晴天，太阳已经完全照耀了这片土地，视线极好，不用千里镜就能清晰地看到远处的庄园。
马丁内斯上校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他必须尽快拿下庄园，然后完成里维拉将军给他的任务。毕竟这里有着两万的华人，这么多华人就算是猪羊要屠杀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现在，明帝国的舰队已经在港口，更已登陆了码头，接下来就会展开对马尼拉的进攻，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马丁内斯上校根本无法保证里维拉将军那边能够守上多久。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一阵阵雷鸣般的声响从港口那边传来，马丁内斯上校心头顿时一震，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一眼，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马尼拉城向码头的方向有烟尘而起。
不用想，那肯定是明帝国开始发起进攻了。马丁内斯上校立即回过头来，然后抽出了腰中的剑，紧接着握剑朝着庄园的方向用力一挥。
随着他剑尖停留在半空指向庄园的同时，有节奏的乐声开始响了起来，那是方阵乐师开始演奏，随着乐声响起，方阵前的旗手举起了军旗和西班牙帝国旗，向前迈步，三个纵队的排列的方阵在旗手的指引下，由各自的队长指挥着走向战场。
“终于来了……。”一直注视着的包德荣对自己说道，目光紧盯着对面的敌人。
西班牙人的方阵在乐声的节奏中以不快不慢但异常鉴定的步伐朝着庄园这边推进，他们很快就走出了上百米，一步步越走越近，紧接着就走到之前的泥泞地区域。
不过现在的泥泞地已经失去了之前的作用，由于几天下经历了几场战争，土人们用各种方式破坏了泥泞地，再加上之前和土人的最后一战，和前天到现在的太阳照射，也让最后几十米的泥泞地彻底没了效果。
当西班牙人终于进入一百五十米距离的时候，开始了射击前的准备，而这时候包德荣也不迟疑，下令开始攻击。
首先攻击的是佛郎机炮和弓箭，庄园这边的佛郎机炮开始轰鸣，弓箭手也开始射击。但由于西班牙方面的大炮并没有停止，这给攻击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影响，虽然西班牙方阵在佛郎机炮和弓箭的射击下造成了伤亡，可西班牙人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他们可不是那些土人，继续向前，然后在一声令下开始举起了手里的火枪。
“射击……！”
一阵白烟从西班牙人那边冒起，几乎覆盖了整片区域，而随着枪声响起，庄园阵地这边顿时发出了一阵阵惨呼声，十几个弓箭手当场被子弹打中，惨叫着翻滚在地，不少人当场死去，而受伤者痛苦哀嚎着。
就连操作佛郎机炮的炮手也有一个被火枪打死，而这时西班牙人并没停止，一排射击完毕，仅仅两三秒钟后，第二次射击就到了，枪声响起，又是一阵阵惨呼。
“火铳手！自由射击！”包德荣满头是汗，他急忙下令自己这边的火铳手反击。
随着火铳的响起，西班牙人那边同样倒下了不少人，但是相比庄园这边，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士兵的精锐，西班牙方面远远超出。西班牙人并没有丝毫退让，一步步不断向前逼近，而一直保持着有节奏地打击，随着西班牙人又避近了二十米距离，几轮齐射之下，庄园这边已伤亡惨重。
包德荣牙关紧咬，手里握着一支短火铳，眼看着西班牙人一步接着一步上前，接连不断的射击如同打成一片弹雨，压得自己这边连头都抬不起来。
弓箭手已不敢再探出身，仅仅只能进行抛射，就算这样也失去了大部分有效威胁。至于佛郎机炮，虽然还在不断还击，但在每次开炮的时候却要面对西班牙的火枪，导致炮手一个个不断倒下。
而那些火铳手同样也是如此，原本包德荣的火铳手就不多，几次打击后剩余的更少了，再加上火铳装填的间隙无法形成和对方同样的连续打击，更失去了直接抗衡的力量。
“这就是差距？难道连一阵都顶不住？”包德荣心中升起了悲哀，他原本想再怎么样也得顶上些时间，起码守半天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是现在，短短的半小时内，他的防线就被西班牙人打得千疮百孔，对方步步紧逼，而自己这边却已把所有能使用的力量全部用了上去，却依旧未能挡住对方。
第八百一十九章 铁血
西班牙人已逼到了五十步距离，这个距离使得西班牙人的火枪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训练有素的西班牙士兵手中的火枪一阵接着一阵，枪林弹雨如同雨点般朝着防线这边打来，包德荣和他的部下咬牙坚持反击，但反击的效果却越来越弱，每时每刻都有自己这边的士兵甚至军官被打倒，阵线一片哀嚎，岌岌可危。
甚至这时候出现了逃兵，毕竟这些士兵都是未经过严格训练的普通人，面对如此强大的打击下，刚才提起的士气已被消磨耽尽，眼看着身边同伴一个个倒下，或在血泊中挣扎哭喊着，或直接死去，就算一时间未死者，只能瞪着渐渐失去神色的眼睛，张大着嘴口中吐着鲜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这种情景，有些心理脆弱的士兵内心瞬间崩溃了，大叫一声就丢下手中的武器掉头就跑。这时候，包德荣为了防止士兵逃跑的督战官瞬间就带人冲了过去，毫不迟疑地一刀朝着逃跑的士兵脑袋上砍去，随着一声惨叫，那士兵当场就被砍死在地。
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鲜血，督战军官大喝道：“不得后退，退者死！都是一死，兄弟们，与其窝囊地这样死去，倒不如和这些红毛鬼决死一战，就算死了也是个男子汉！”
“兄弟们，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则死也！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大家随我一起死战到底，为了身后的父老兄弟家人，寸步不让！”包德荣这时候已经脱去了外衣，赤着半边身子，一手提着把大刀，另一手握着把短火铳，满面狰狞地大呼道。
话音刚落，在他身旁的军官同时都脱掉了外衣，同包德荣一般赤了上身，个个咬着牙关，面容中露出决断的坚毅。
在包德荣和军官以身作则之下，士兵的士气稍稍稳定了些，但是却依旧无法改变被西班牙人步步进逼挨打的局面。
眼看着自己这边伤亡越来越大，而西班牙人方面却索性停止了前进，直接就在四十至五十米的距离朝着他们不断射击。再这样下去，不用过多久自己这边就算不崩溃也会被西班牙人一步步消灭，想到这，包德荣对自己说道，为国捐躯战死沙场的时间到了，与其等死倒不如放手最后一搏，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就算死了也要带走几个这些王八蛋。
下定决心，包德荣顿时大喝一声，招呼着身边的人准备迎着对方的火枪反冲锋。众人这时也明白最后的时刻到了，但军官们个个毫无畏惧之色，甚至有了露出了期待的表情，紧接着一个个支持到现在的士兵也跟着他们的长官默默做好了反击的准备，当包德荣一声令下，带头就冲阵线后冲了出去，手中大刀朝前一挥：“冲啊！杀啊！”
“冲啊！杀啊！”
一片喊杀声顿时响起，一个接着一个人从阵线后不断跃了出来，震天的喊声让西班牙人感到意外，甚至因此惊惶了几秒钟，一时间枪声居然有了短暂的停留。
抓准时机，包德荣快步朝着对面扑去，他企图趁此机会一口气冲到对方眼前，然后短兵相接和西班牙人搏命。
双方的距离不远，离最近的西班牙士兵只有短短的四五十米，如果拼命跑的话也只需要十几秒钟而已，可是就这短短的十几秒钟，却不是那么容易跑到的，训练有素的西班牙士兵在短暂的失神后很快就恢复了射击，当一阵枪响过后，包德荣这边瞬间就倒了下了几十个人，就连包德荣都感觉左臂猛然一麻，握在手中的短火铳顿时飞了出去。
“杀！杀！杀！”包德荣知道自己中枪了，可这时候他哪里顾得上其他？红着双眼的他，目光紧盯着西班牙人，右手紧握大刀，发出愤怒的嘶喊。
“杀啊！……杀啊！”
庄园这边的防御方总有三千五百人，之前同土人的战斗中伤亡极小，所以在同西班牙人正式开战前依旧有三千四百多人的兵力。
开战之后，由于西班牙人一直压着包德荣这边打，导致防线伤亡惨重，但现在跟着包德荣冲出来的人依旧有着二千余人的兵力，相比仅仅一千出头的西班牙人，人数几乎是对方的两倍。
西班牙人虽然从开战开始到现在一直掌握着主动权，但是包德荣的顽强反击同样也给西班牙人带来了伤亡，这个伤亡数字虽然不大，仅只是西班牙方面给庄园这边带来伤亡的不到二成，但伤亡依旧是伤亡，同样让西班牙人遭受了损失。
现在，庄园这边明显是最后的拼命，这点作为指挥官的马丁内斯上校当然清楚，作战经验丰富的他立即就传达了新的命令，整个方阵纵队开始交替缓慢后退，同时保持不断地射击。
他不希望用自己士兵的血肉去和敌人碰撞，虽然西班牙方阵中的长矛手可以保护火枪手，而且同时拥有极强的攻击力。但是眼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的华人抵抗军明显就是强弩之末，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意义的损失。
他的部队只需要稍稍后退，和对方拉开保持一定距离，然后继续用正常战术进行射击。就像是一个拳击手，在对手用力一拳挥来的时候，自己用巧妙而灵活的步伐闪开积蓄对方全身力气的一拳，然后收回之前的拳头，再朝着对付弱点处猛烈一击，这样一来就能彻底把对手打倒，从而获得胜利。
不得不说马丁内斯上校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而他的士兵也都是精锐的士兵。整个方阵有条不紊地缓慢后退，却始终和冲来的华人士兵保持了一段距离，同时一排接着一排的射击并未停止，每次射击都会带走几十个华人士兵的生命，看着身边一个接着一个士兵倒下，有些甚至还是自己通事处的军官。
这些人，同包德荣朝夕相处多日，他虽然有些人叫不出名字，可面容却是熟悉的。眼下，他们倒在战场上，再没有挨到敌人身前就这样死去，包德荣心中如刀搅一般，眼中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但却未停下自己的脚步依旧向前猛冲着。
砰的一声枪响，包德荣只觉得腿上一软，整个人情不自禁地向前扑去，而在他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杀！杀上去！”包德荣根本不顾自己是哪里中弹，用尽力气抬起右手，朝着前方指去。
见包德荣并未死，跟随他的几个军官是士兵顿时大喜，连忙围上来试图把他往后抬。
“放开老子，不要管我，杀！杀过去！杀死这些红毛鬼！”包德荣挣扎着甩他去拉他的士兵，大声喝道。
但这时，西班牙方阵已又退出了二十米距离，在这个位置上马丁内斯上校下达了停止后退的命令，继续保持开火，而包德荣这边，仅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已倒下了百多人，同时还有不断有冲锋的士兵被不断打倒，看到这一幕，包德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败局已定，自己已无力回天了。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么？”包德荣只感觉全身的力气在向体外流逝，伤口传来阵阵剧痛。
他不甘心，支持了那么久，却在关键时刻失败了。没了他们这些人，身后的庄园同胞又会如何？他们能挨到救援到来么？大明！我的大明！我们的军队现在究竟在哪里呀！你们可知道同胞们已到了最后关头，正等着你们来救！
由于失血，包德荣的意识已开始渐渐模糊，正当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突然仿佛听到了一片枪声，同时又是杂乱的喧哗。
这枪声的来源似乎不是前方，而是他的左侧，而喧哗的方向却是正面的西班牙人。
包德荣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是真的，难道援军到了？他努力睁开眼睛，朝着前方望去，当看见正前方的西班牙方阵一片大乱，刚才还在排列整齐的西班牙火枪手眼下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而进行指挥的西班牙军官正在不断地大喊着。
“来了！援军来了？”包德荣努力咬着牙，继续朝着左侧望去，没错！的确是援军来了，就在左边的丛林那边，两列穿着大明军服的部队突然出现，这支部队排列成长长的枪阵，举起手中的火枪正朝着西班牙方阵的右翼开火。
同时，近十门佛郎机炮在阵列的左右，炮手熟练地把炮声往地上一架，然后塞进子铳直接开火，打完一铳后又以飞快的速度换上新的子铳，一时间这近十门佛郎机炮居然打出了同火枪兵一般的齐射效果，一时间直接就击垮了西班牙方阵的右翼。
“兄弟们！援军到了，杀啊！杀啊！”包德荣大喜过望，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喊道。
而这时，冲锋的华人士兵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低落的士气瞬间高昂起来，所有人再也没了半分畏惧，紧握着武器如下山猛虎一般朝着西班牙人方向猛冲。
第八百二十章 溃败
马丁内斯上校根本就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原本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彻底消灭这里的抵抗力量。只要再多给他二十分钟，甚至十五分钟就足够了，他的士兵就能够彻底打垮这些华人武装，然后消灭他们。
但就在胜利女神向他招手的时刻，在他的右翼突然间就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这支军队拥有比西班牙人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的火枪，而且还携带了不少大炮。
仅仅一轮打击，就把西班牙方阵的右翼打下了一大块，几十个士兵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惨叫着倒了下去。而接下来，对方的攻击是越来越凶狠，尤其是那些炮兵，射速实在是太快了，转眼之间他的右翼就遭受到了惨重的伤亡。
遭遇这样的突袭，西班牙士兵们一下子就慌乱了起来，不少士兵在没有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惊恐地转向，意图用自己手中的火枪来压制对方的进攻。但是他们却忘记了，在他们的正面华人的士兵冲锋并未停止，而其他士兵却依旧还在等着长官的命令，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抉择。
就这样，在短短的瞬间，原本整齐的西班牙方阵出现了首尾无法呼应，士兵不知道是否应该调整目标或者还是继续射击，又或者前进还是撤退的情况。正因为如此，方阵开始大乱，等到马丁内斯上校紧急下令让三个纵队分出两个纵队挡住右翼，而另一个纵队继续阻止华人士兵的冲锋时，已为时已晚。
战场上根本没那么多的时间留给马丁内斯上校，何况他的部队要进行调整不是马上就能办到的，仅仅刚把命令下达，迟疑不决的西班牙士兵就迎来了冲到面前的华人士兵，那些士气高昂，带着满腔仇恨和怒火的士兵们用手中的武器朝西班牙士兵扑了过去。
近距离的攻击速度是那么快，再加上大明军队的突然出现，导致保护火枪手的长矛兵一时间没做出反应，而当敌人近身的时候，他们手中的长矛已经失去了效果，勉强抵抗几下后，就被愤怒的华人士兵用大刀或者其他武器夺去了生命。
“缓慢推近，持续进攻！”见到这一幕，增援的明军指挥官果断下令，明军的火枪手开始向西班牙人推进，而炮手也开始朝着方阵后方开始进行覆盖射击。
这样一来，更让西班牙人抵挡不住，仅仅几分钟的时间，马丁内斯上校就发现自己的部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撤退……撤退……！”马丁内斯上校脸色惨白，他知道这仗打不下去了，明帝国的援军已经到来，如果再不退的话恐怕他都会把命丢在这里。
想到这，马丁内斯上校让一纵队的上尉掩护部队后退，可是还没等他命令下达，西班牙方阵就彻底崩溃。
相比东方人，西方人的战斗信念不能说不强，如果在势均力敌或者有获胜希望的情况下，西方的军队会非常英勇的进行战斗。可是一旦在他们发现无法获胜的情况下，那么士气会极快的消散，从而造成溃败。
而现在，西班牙人就是如此。突如其来的打击和近身搏斗，让西班牙人一时间损失惨重，所有西班牙士兵心中都涌起了极大的恐惧，尤其是发现明帝国的军队抵达战场时，他们哪里还有继续战斗的勇气？
顿时，西班牙人崩溃了，而崩溃的结果就是到处逃散，这时候马丁内斯上校见情况不妙，他也顾不得其他了，带着身边的士兵头也不回地就朝马尼拉城方向狼狈而逃。
马丁内斯上校这一跑，普通士兵就更不会继续抵抗，所谓兵败如山倒，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逃跑的西班牙士兵，而在后面观战的那些土人见到这一幕时个个同样目瞪口呆。
这些土人自然包括他们的首领渣渣，原本渣渣今日是打着等西班牙人解决掉那些华人武装后再杀进庄园进行烧杀抢掠的，一切也如他的预料那样，一开始西班牙人占据了主动权，眼看着就要彻底打败那些华人了。
可谁想到，仅仅片刻的时间，战场就成了现在这样子，无敌的西班牙人居然败了，而且还败得如此之惨。
当见到马丁内斯上校和他的几个士兵如风一般从他不远处拼命而逃的时候，渣渣脑袋里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他立即就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带着自己人跟着马丁内斯上校同样开始逃跑。
就这样，所有的西班牙人和这里的土人全跑了起来，他们争先恐后，为了自己的性命什么都不顾，只希望能够跑的越远越好。而在他们身后，几百华人和新加入的明军士兵开始追击，不断追杀着落后的西班牙士兵和土人们，一声接着一声惨呼声从逃跑的那些人身后传来，更吓得他们再加快了些脚步……。
半小时后，追击才彻底停止。西班牙人和土人已逃出了离庄园十多里的距离，依旧还没命地朝马尼拉方向奔逃。
而追击的明军援军在追出一段距离后就开始收兵，毕竟他们的人数不多，刚才只是打了西班牙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西班牙人在慌乱之中根本就不知道明军只来了这么点人，假如马丁内斯上校的部队有勇气硬扛的话，再加上后面数万土人的支持，这场战斗究竟是什么结果还无法知晓。
在收兵同时，明军指挥官已联系上了华人这边的军官，并要求也停止追击。不过在今天战斗中伤亡惨重的华人早就憋了一口怒气，这时候大胜之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就算有军官约束也追出了老远，直追杀敌人出近十里后见再也追不上了才慢慢返回。
等部队全部返回，罗素这时候也找到了受伤的包德荣，包德荣并未死，只是流血过多昏迷了过去，他身中两弹，一弹打折了左臂，而另一弹打断了右腿。
左臂的伤还好些，但右腿却很是麻烦，如果治疗不及很有可能就此残废。罗素连忙找人把包德荣送回了庄园抢救，并且以联络官的身份联系上了通事处的同仁。
第八百二十一章 炮火覆盖
在庄园战斗打响的同时，联合舰队登陆部队针对马尼拉城的进攻也正式开始。
面对登陆的敌方，马尼拉这边已经严阵以待，决意坚守。
不要以为热兵器的初级战争时期，战争双方都是排着纵队组成阵列，然后整齐地向对方逼近，然后再举枪以排队枪毙的方式进行作战。
虽然这种作战方式是最能发挥火枪作用，并给予敌人直接打击的方式，而且后来号称日不落帝国的大英帝国也正是用这种战术横扫天下，战无不胜。
可实际上，这种战术仅仅只是在野战中进行，在攻防战，尤其是对于守城战的情况下，没有那一个指挥官会傻到使用这种战术去进攻或者防御。
既然有着坚固的城墙和要塞作为掩体，谁又会用血肉之躯直接迎接枪林弹雨和炮火的攻击呢？
就像现在这样，马尼拉方面依托着城墙和几处要塞进行坚守，而他们对面的明军更不会傻呼呼地直接猛冲，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那个国家最能掌握防御和攻城战精髓的，恐怕只有中国人了。
几千年来，中国人在战争的理论和艺术上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再加上农耕民族的特性，更让中国人对于城市的防御和攻击方式了如指掌。
王东作为主帅坐镇后方，前线指挥官他全权交给了张鲣，张鲣虽然是南海舰队提督，但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台湾水陆总兵，拥有丰富的陆战经验。再者，整个联合舰队中，无论是军衔还是地位，张鲣仅次于王东，由他直接指挥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躲在城头的一角，里维拉举着千里镜望着城外，看了没一会儿，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了极度震惊的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里维拉脸色有些发白，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在观察明帝国的军队时居然看见了对面的军阵中出现了两面不属于明帝国的旗帜，而这两面旗帜对于里维拉而言却是那么的熟悉。
葡萄牙王国和英国的旗帜，对于这两面旗帜里维拉确信自己绝对不会看错，再仔细看去，站在那两面旗帜下的士兵其装束分明和明帝国的士兵不同，那不正是葡萄牙和英国士兵的装束么？
直到这时候，里维拉才发现这一次前来马尼拉的根本不是明帝国一个对手，而是三个对手，三个强大的对手。
明帝国暂且不去说，毕竟马尼拉离大明并不远，在远东这么长时间里维拉早就知道明帝国的可怕。而葡萄牙王国，虽然曾经被西班牙所控制，但是同西班牙一样，葡萄牙曾经是海洋的霸主，是开创大航海时代的先驱者之一。
在之前大欧洲大战中，葡萄牙王国并未加入任何一方的战争，而是在国王的带领下积蓄国力，试图重振葡萄牙王国曾经辉煌的时代。只可惜，澳门事件后，大明的崛起粉碎了葡萄牙在远东的谋划，从而导致葡萄牙失去了远东舰队，遭受了重创。
但这不代表葡萄牙王国就此衰弱下去，从现在的国力来看，葡萄牙王国依旧算得上是一个强国。而且如今葡萄牙人居然和明帝国站到了一起，当年的对手现在却联起手来，这足以表明葡萄牙调整了远东的战略方式，意图借大明的力量重回巅峰。
而英国就更强大了，英国这个欧洲搅屎棍，就算是太阳王统治欧洲的时代都未屈服，何况如今？更重要的是，西班牙人自在同英国那场惊天动地的海战中失败后，英国就踩着西班牙人的脊梁成了胜利者，眼下英国在全球疯狂地掠夺殖民地，其势不可挡。
别的不说，仅仅是新大陆，英国同法国为了新大陆的殖民地发动了安妮女王战争，这场战争就连骄傲的法国人都隐隐落入下风，直到前些时候欧洲大战结束后，由于条约的签定，新大陆的战争也这才停息。
这样三个强大的国家一起组成了舰队，并且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突然间就打到了马尼拉，这让里维拉胆战心惊。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吕宋舰队会如此快的败亡了，就算当时吕宋舰队提前防备，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也根本不可能支持太久，其失败是早就注定了的。
正当里维拉为自己所看见的一幕惊心的时候，明军方面已开始了攻击。为了对付坚固的马尼拉城墙和设置的要塞，明军特意从战舰上卸下大炮，并用器械运到了城外。
随着炮声响起，无数炮弹携带着巨大的动能朝着马尼拉方向铺天盖地地飞来，一时间城墙处飞石四溅，炮弹砸到城墙时所带来的震动令人胆战心惊。
虽然马尼拉城拥有着厚厚的城墙和完善的防御，西班牙人在这里经营了上百年，但面对如此凶猛的攻击依旧呈现出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守在城头的士兵个个脸色惨白，虽然他们有着城墙作为掩护，却不是绝对安全的。就像刚才，一发炮弹直接飞上城头，躲避不及的几个士兵连惨叫声都未能喊出就被炮弹打成了肉泥，无数尸块和血肉横飞，简直惨不忍睹。
“开炮！反击！”里维拉连忙对传令官下令道，很快马尼拉的炮火也轰鸣了起来，朝着明军阵地方向射去。
但相比射程远，威力大的明军大炮，马尼拉方面的炮火虽然架在城头，而且也打得热闹，但实际上却比不上明军方面的威力和效果。
双方你来我往，可马尼拉方面的损失却远大于明军，面对这种情况，里维拉是焦虑异常。
“将军，是否要下令登城？”炮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激战之中，小半个时辰后，明军方面占据了优势，已基本压制住了马尼拉的大炮。这时候副官忍不住对一直站在那边未说话的张鲣轻声提醒了一句。
“急什么。”张鲣眯着眼，冷笑道：“还早着呢，这时候登城徒劳无益，传令下去，让炮兵再打得准些，打得更猛些！”
张鲣身经百战，虽然他知道庄园那边急需支援，可打仗却丝毫不能心急。作为指挥官，他不仅要为整个战局负责，同样也要为士兵负责。
所有人都是娘生爹养的，如果因为支援庄园那边就不顾一切登城进攻，那么部队伤亡必然惨重。西班牙人不是什么软柿子，马尼拉城负责防御的足有七千多士兵，如果再加上武装起来的普通西班牙人，这个数量着实不小。
从整体兵力而言，明军能够投入攻击战的兵力并没比西班牙人多多少，就算加上葡萄牙和英国人，总兵力也不到二万。
仅是倍于之敌，莽撞地攻击必然会带来巨大的伤亡，张鲣自然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他采取了炮轰马尼拉的火力战术，如果不是马尼拉城离港口距离不近，再加上一时间无法把战舰上威力无比的巨炮直接搬到城下的话，张鲣甚至想直接用大炮瓦解对方的防御，等彻底打落西班牙人守城的决心后再发起登城进攻。
再者，昨天夜里大明这边已经派出援军去支援庄园那边了，虽然这支援军数量并不多，也未携带明军的陆战炮。但张鲣对于这支部队的素质极为相信，因为这支部队从人员到指挥官都是他亲自挑选和安排的，这是一支他手下最为精锐的部队之一，只要他们能够及时赶到，配合庄园那边挡住西班牙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就算到的晚了，那么也表示庄园那边救和不救已经是一个结果。所以张鲣依旧按照他的打发开始攻击马尼拉，事实也证明他这个打发是最正确的，连续不断的炮火让马尼拉的守军苦不堪言，同样也在炮火冲伤亡惨重。
里维拉眼见炮战没有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自己这边的大炮刚一开火就被明军锁定了目标，接连不断地打击下，自己这边的大炮被明军直接打中，甚至有一门大炮因为火药原因当场引起了剧烈爆炸，导致附近的十几个炮手和士兵被炸得尸骨无存。
自己的大炮射程没对方远，威力没对方强，甚至连准头都不如明军。这个结果让里维拉简直要抓狂了。
为了避免继续无意义的损失，里维拉只能让大部分大炮暂停攻击，只留下少数几门炮和明军交手。至于原本准备防止明军登城作战的西班牙士兵们也被里维拉撤下去了大半，除了少数留在城头预防万一外，其余人为了避开明军炮火全躲了起来。
可就算这样，在一阵接着一阵，不断的炮击下，西班牙方面的伤亡依旧在持续上升，不断有受伤的士兵从各处被抬了下来，这些士兵不是胳膊就是断腿，哀嚎的惨状让所有人看得触目惊心。其实这还是好的，因为有些直接被炮弹击中的士兵更是倒霉，整个人都变成了无法拼凑的残肢，连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去见了万能的上帝了。
“这些该死的混蛋，难道你们就不能像骑士一样用真刀真枪面对面地来一场战斗么？”见到这一幕，里维拉忍不住心头大骂，但他实际知道自己的敌人分明就是要这种战术来逼迫他的屈服，在战场上眼睁睁看着敌人耀武扬威，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这是任何一个指挥官最为郁闷的事。
第八百二十二章 惊雷
明军的炮击仿佛永无停止一般，一门接着一门大炮不断地朝着马尼拉城头轰去，直打得马尼拉城头伤痕累累，多处受损。
作为对手，张鲣不得不承认马尼拉城墙的坚固，同时也庆幸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急于求成，派出士兵进行登城作战。
面对如此坚城，如果直接派出士兵硬碰硬的话，那么伤亡之大必然无法承受，甚至还可能影响到整个战役的继续。而现在，明军养精蓄锐，而西班牙人却一直面临着打击，这才是他所需要看到的结果。
“将军，炮兵那边说射击太过频繁，需要暂缓攻击。”副官急急跑来对张鲣说道。
张鲣微微点头，自展开攻击以来，已经高强度炮击近大半个时辰了，虽然明军的大炮做工精良，可长时间的高强度射击依旧会影响到大炮的状态，许多大炮如果再继续下去恐怕承受不住。
“告诉炮兵，让大炮保持轮流压制，覆盖射击可以暂缓。”张鲣直接下达了命令，副官应了一声快步跑开，不一会儿后，明军这边的炮火明显缓和了下来，除了有几门大炮依旧有一炮没一炮地对城头进行定点压制攻击外，其余大炮暂时停止射击，炮兵们抓紧时间对大炮进行清理和检查，以做好之后的攻击准备。
炮声渐缓，一直被明军炮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里维拉终于放松了些神经，看来高强度的全面覆盖射击已经结束，虽然明军依旧还在轮流压制，但相比刚才所承受的炮击强度已变得好多了。
趁此机会，里维拉让人去清点损失，同时下令对炮击严重损坏的城墙几处做好修缮，以提前做好再一次防御的准备。
很快，当损失情况报到里维拉这边的时候，当他得知仅仅只炮击中，自己这边的伤亡就高达三百多人，还有近二十多人失踪（尸骨无存）的时候，里维拉一时呆住了，许久都未说出话来。
没错，里维拉手下有近万人，直接摆在这边的就有近七千人。从这个数量来讲，三百多人的伤亡连半成都不到。
可实际上，这个伤亡数字并不算小，要知道双方并没有进行实质性的真正交战，刚才只是被明军的大炮压制而已。
如果继续下去，这个伤亡会越来越大，而随着伤亡的继续，自己这边的士气自然也无法保证。等到一定程度，不用敌人打进马尼拉，恐怕手下的军队就得垮了。
但就算如此，里维拉也得咬牙坚持，他必须等庄园那边的麻烦解决掉，这才能体面地结束这场战争。
“两天吧，坚持两天，应该足够了。”里维拉对自己打气道，原本他在开战前打算是坚持三天的，但事实告诉他三天恐怕坚持不了，不过再怎么样坚持两天也行。
只要熬过两天，就算他下令投降，至少也能给自己和萨尔瓦多一个交代。
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突然间一个军官面露仓惶地赶了过来，跑到里维拉面前急急地说了一句话。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里维拉两眼顿时瞪圆，面露不可思议的表情。
“将军阁下，这是真的。”那军官喘着粗气，满头大汗道：“马丁内斯上校打败了，整整一个团逃回来的不到五百人，现在从东门刚刚入城……。”
“胡说八道！”里维拉一副要把对方吞了的模样，马丁内斯上校怎么可能失败？他带的是一个团的兵力啊！而且无论是马丁内斯上校本人还是他那个团，都是马尼拉最精锐的部队。
马丁内斯上校的担负着消灭庄园那边的重任，在里维拉看来，庄园那边的华人武装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这个团应该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对方消灭，怎么可能失败呢？
但看报信的军官信誓旦旦的样子，里维拉却又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这时候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就朝着城东方向急急而去。
不过久，里维拉就在城东见到了刚逃回来的马丁内斯上校，他这位爱将如今狼狈不堪，脑袋上的帽子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原本威武的戎装现在也变得皱巴巴的一团，尤其是他的表情，一副惶恐、沮丧和不安，简直就和斗败了的公鸡没什么两样。
“将军！”见到沉着脸的里维拉快步朝自己走来，马丁内斯上校连忙站起身。
“上校，我需要一个解释！”里维拉强压着怒火开口道。
马丁内斯上校垂头丧气地回道：“对不起将军，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上校！我需要一个解释！”里维拉的声音提高了三分，眼中喷出了怒火。
“将军，一开始我们的进攻非常顺利，眼看着就要彻底解决庄园那边的华人武装了，可是就在那时候，明帝国的部队出现在我的右翼，他们的火力强大，火枪射程和准确率更比我们的火枪更猛更准。当时，我的士兵们正在面对华人武装的最后反扑，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正面，而当明帝国的袭击展开后，阵型一下子就垮了，然后……。”
接着马丁内斯上校说不下去了，他捂住了脸，脸上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或者两者皆有，一副痛苦万分的表情。
“明帝国的军队？这……这怎么可能？”里维拉顿时如遭重击，他在来前什么可能都想到了，却没有想到马丁内斯上校的部队会遭遇明帝国的军队攻击。要知道明帝国的登陆部队不是在西南方向么？他们正在架起大炮轰击马尼拉城，怎么可能一转眼的时间跑到城东方向去了？
除非，明帝国的军队会飞，要不根本无法解释这个问题。里维拉想指责马丁内斯上校简直是胡言乱语，可接下来逃回的军官和士兵异口同声证实了这个情况，的确是在他们几乎胜券在握的情况下明帝国的军队突然出现，从而导致功亏一篑。
至于明帝国的军队有多少人，这个数字众口不一，有的说有三千人的，也有的说有五千人的，也有说不到两千人的。对于这，里维拉觉得就算是按照两千人的数字来看，其实力也远超过了马丁内斯上校的团，而且看着逃回来这些残兵败将的惨状和数量，明帝国在庄园那边出现的军队数量至少两千人应该是准确的。
第八百二十三章 山崩地裂
里维拉顿时感到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整个人情不自禁摇晃了一下。
身边的副官急忙一把扶住了他，在旁人急切之中，里维拉这才渐渐恢复了神智。
等回过神来，里维拉脸色苍白之极，整个人更如同行尸走肉。马丁内斯上校的失败所导致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更是他无法承受的。
原本，西班牙人是打着解决掉庄园那边的问题，然后再把所有责任推卸到土人的身上，这样一来就算明帝国要追究马尼拉屠杀事件也没有任何证据。
这样的话，里维拉等人就可以从这个事件中就此脱身，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可是现在，马丁内斯上校的团并没有解决掉庄园那边的华人，也就是说他们原本的打算完全落空了，庄园的华人依旧还都在，这些人每一个都能成为指认他们罪行的证人。
更可怕的是，就在马丁内斯上校指挥军队攻击庄园的时候，明帝国的军队突然出现，这等于直接就把把柄送到了对方的手里。里维拉很清楚，整整一个团逃回来的不足半数，那么超过半数的士兵和军官去了哪里？他们绝对不可能全部统统战死吧？
既然如此，那么肯定是有被俘虏的，这些俘虏现在也成了对方手中证明屠杀的铁证。除此之外，明帝国又是怎么派军队跑到庄园那边去的呢？难道他们真的会飞不成？
这个问题里维拉想不明白，可他也不需要明白，因为事实摆在眼前。庄园那边已经出现了明帝国的军队，这样一来里维拉也明白了为什么正面的明军仅仅只是用炮火覆盖射击，偏偏开战到现在都没有派出军队直接交战的原因。
心中长叹一声，里维拉只觉得一切都是黑暗的，他原本的一切盘算都已经落空了，既然已经无法消灭证据，那么再继续坚守下去也是无济于事。
失魂落魄的里维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当他下意识地走到城中的时候，得知消息的萨尔瓦多急急找了过来。
“将军，听说庄园那边……？”
“您已经知道了？阁下。”里维拉露出苦涩的笑容，但这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萨尔瓦多一张脸阴沉的可怕，里维拉能想到的他同样也能想到，可眼下他已没有任何办法继续改变事实了，作为检审庭庭长的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无力。
“将军，马尼拉究竟能不能守住？”萨尔瓦多压低着声音问。
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了，如果马尼拉能够守住的话，只要不落到明帝国的手里，他们依旧是这片土地的统治者。
里维拉看了一眼萨尔瓦多，突然间他想放声大笑，都到什么时候了，萨尔瓦多居然还抱这样的幻想？难道他没见到城外明帝国如此强大的火力么？何况，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只有明帝国一个敌人，还有着葡萄牙和英国这两个敌人存在。
守住马尼拉，萨尔瓦多是和自己开玩笑不成？就在一小时前，他甚至担心连三天都守不住，现在从局势看来就算拼了老命恐怕也只有守上两日。何况，庄园那边的情况里维拉和萨尔瓦多都知道了，马丁内斯上校和他的士兵在庄园那边遭遇到了明帝国的军队，这件事根本就瞒不了。
恐怕用不了多久，整个马尼拉的西班牙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而同样明帝国的军队出现在城东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马尼拉，这对于已经士气低落的西班牙军队而言是致命打击。
“阁下，准备投降吧。”里维拉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疯了？”萨尔瓦多瞪着里维拉，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清醒的很。”里维拉叹声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没有了继续抵抗的意义，虽然作为军人我不应该说这样的话，更不应该下这样的决定，但是为了所有人，我只能做出这种痛苦的决定……。”
“将军！”萨尔瓦多语气生硬道：“您别忘了马尼拉还在我们的手中，我们还有近万的士兵！我们还有坚固的城墙和工事！我们还有几万人在城内！我承认，明帝国强大的军事力量的确是令人生畏的，但是西班牙帝国的威严绝对不允许我们做出这样的选择，这是对帝国的侮辱！是失去荣耀的屈服！是犯罪！”
萨尔瓦多异常激动，他说到最后握紧拳头，脸更是涨得通红，似乎在为里维拉的话而愤慨不已。但是里维拉却在他愤慨的神色中看到了另一种情绪，那是惊惶和不安。
里维拉静静地看着萨尔瓦多，表情平静如水，萨尔瓦多愤慨地喊了几嗓子后，声音也随之渐渐低落下来。
“将军，您应该知道投降的话意味着什么。”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萨尔瓦多低声道。
“我当然知道后果，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的话，作为军人我也不会提出这个建议。”里维拉回答道。
“可是将军，难道就真的守不住么？将军，作为朋友，我恳求您，那怕是多坚持些时间也好，您要知道新大陆的舰队可能在路上了，更可能这几天就会到达吕宋，如果我们的舰队到达，那么马尼拉就不再是孤军奋战，也许局势会得到改变……。”
萨尔瓦多的话音越说越低，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就连吕宋舰队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对方消灭，就算新大陆的舰队到达又怎么样呢？难道远渡重洋而来的舰队就能战胜现在在马尼拉湾的联合舰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所以这样说，萨尔瓦多内心仅仅只是侥幸而已，毕竟在这种时候他已经没了太多选择。就像中国人的一句老话，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又或者叫不到黄河不死心。
只要明帝国的军队未能攻破马尼拉，那么至少他暂时是安全的。
“阁下，我只能尽力，但我无法保证多少时间。”面对萨尔瓦多的恳求，里维拉终于答应了这个请求。其实，如果能真的有守住马尼拉的把握，里维拉哪里会选择投降这条路呢？虽然他知道萨尔瓦多所说的都是自欺欺人，但这时候他这样做也算是给了对方一个渺茫的希望吧。
得到了里维拉的承诺，哪怕这个承诺就如同溺水的人临死前抓到的一根稻草，但这已让萨尔瓦多的精神为之一振了，顿时他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马尼拉已经真正守住一般。
但是，相比萨尔瓦多，里维拉却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多么强大，而且还有葡萄牙人和英国人，这两个该死的国家，肯定早就和明帝国商议好了如何对付吕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巧地出现在马尼拉。
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萨尔瓦多的意见，搞什么针对华人的屠杀行为。用一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这一次跌了大跟头，不仅是自己的生命即将被别人掌握，就连帝国拥有的吕宋殖民地恐怕也将彻底失去。
想到本土的家人，里维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根本无法想象等丢失吕宋后，国王会如何暴怒，自己的家人又会面对如何下场。
迈着沉重的步伐，在依旧隆隆的炮声中，里维拉艰难地朝着防线那边走去，一步接着一步，走的是如此艰难，仿佛前面的路永远没有尽头似的那么漫长。
开战第一日，联军一直只是用炮火对马尼拉进行攻击，强大的火力给整个马尼拉造成了损失，这损失不仅是防御的西班牙士兵，同样也有着城内的部分平民。至于坚固的马尼拉城墙和要塞，在持续而猛烈的炮火中也有些承受不住。
明军的这种蛮横无理的打发让葡萄牙和英国方面的指挥官目瞪口呆，原本他们以为开战后在进行一段时间的炮火攻击，明军指挥官就会下令士兵登城进行夺取马尼拉的战斗。
可是明军的大炮接连不断，仿佛炮弹打不光似地一直攻击着马尼拉，却根本不派士兵出动。所以，两国的军队在列阵中几乎站了整整一天，其他什么事都没做，仅仅只是站在那边观战。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张鲣下令解散了列阵，但炮兵却依旧未有停息，时不时地朝着马尼拉城方向打上一炮。
这样的战术让马尼拉方面更是提心吊胆，一整夜防御的西班牙士兵都未能睡好，而且还得随时防备明军趁夜发起进攻。
好不容易挨到凌晨时分，疲乏不堪的西班牙士兵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了第二天的守城准备，但还没等他们做好准备，突然间一震地动山摇让所有人站立不稳，同时靠近一段城墙处，近百个士兵瞬间口鼻流血，一声未吭就如同麻袋般栽倒在地，就连在远处的里维拉也觉得心口像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般，整个人眼冒金星摇摇欲坠。
紧接着，一片遮天的烟尘腾空而起，然后在许多人目瞪口呆之下，高大的城墙猛然就垮了下来，垮下的城墙如山倒般瞬间就把附近倒地或者还在努力站立的士兵身影全部覆盖。
第八百二十四章 投降
城外，明军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呼，而目瞪口呆的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非常清楚马尼拉的城墙是多么坚固，昨天一整天的炮击都未能打垮一段城墙，仅仅只是造成了些损伤，而今天还未正式开战，这城墙怎么突然间就垮了呢？
难道，明帝国是受到了上帝的眷恋？还是上帝的意志造成了这个结果？
答案当然不是这样，作为指挥官张鲣自然是清楚是怎么回事，因为造成这一切的是明军爆破的结果。
攻城使用爆破，这在明军的战术中并不希奇，当年朱怡成打下南京城就是用的这一招，而且在这些年同清军的作战中，明军没少使用爆破手段进行攻城。
正是因为如此，在明军内部已经专门成立了负责爆破作业的部队，这支部队的成员可以说全是“技术性人员”。他们不仅懂得爆破作业，而且还精通桥梁搭建和其他工程，这支部队朱怡成被命名为“工兵”，虽然部队的规模并不大，在整支军队中也只占了极小比例，可他们的重要性却不是普通士兵可以比的。
自昨天开战起，张鲣一直用压倒性的炮火攻击马尼拉，一来是用于压制和打击西班牙人的士气，同时也是用这方式尽量杀伤敌人，避免自己这方的伤亡。
二来，张鲣采取这样的战术也是用来吸引西班牙人的注意力，借此机会派出工兵做好对马尼拉城墙爆破作业的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在强大的明军炮火下，西班牙人几乎被明军打得连头都抬不起来，整个防线乱成一团，哪里会注意到在几处不起眼的区域明军的工兵已经悄悄摸到了城下，借着炮火的掩护挖起了墙脚。
在白天，明军方面还有所顾虑，不敢有太大动作以免被城中的西班牙人发现。但是到了晚上，依旧不断攻击的炮火再一次吸引了西班牙人的注意力，而且借着夜色工兵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完成了爆破之前的准备。
等到天亮后，明军在发动正式攻击之前，张鲣下达了爆破的命令，随着一阵巨响，坚固的马尼拉城墙在大量火药的猛烈作用下就如同被撕开的糊纸一般，直直垮了下来。
这次爆破作业的效果不错，倒下的那段城墙足足有二十多米宽，现在整个城市已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而被炸得晕头转向的西班牙人一时间根本就回不过神来，这时候张鲣毫不迟疑地就发动了进攻的命令。
大炮开始发出轰鸣，继续全面压制马尼拉，而英勇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握着武器，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打开缺口的马尼拉冲去。一阵接着一阵喊杀声和欢呼声响彻云霄，令城内的里维拉脸色惨白，他的嘴唇不断颤抖着，试图叫喊着让部下集结抵抗，但目光只停留在那垮倒的城墙方向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做好一切准备的张鲣丝毫没有给西班牙人半分喘息的机会，明军势不可当地朝马尼拉城方向冲去，这时候不需要什么阵列，更不需要太多的战术配合，明军仅仅只是以三或四人的小队为组织，进行最重要的突破，他们要赶在西班牙人回过神组织抵抗之前彻底冲进城去，然后稳稳站住脚跟。
见到明军已经冲上去了，依旧观战的葡萄牙人和英国人哪里还按捺得住？这种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可不常见，而且从局势来看，自己这方已经赢定了，这时候再站着不动不是傻瓜么？
急忙两**队派出联络副官向张鲣请求立即参战，张鲣倒也大方，再说这原本就是提前商量好的事，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接到回复后，两国的军人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得嗷嗷直叫，争先恐后地跟着明军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就冲了上去。
仅仅十几分钟，数千联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马尼拉，进入缺口后，明军士兵抢先占领左右，把住关口。这时，一些反应快的西班牙士兵已跌跌撞撞地赶了过来，试图把明军重新堵回去。
可惜的是，早就做好准备的明军哪里能让对方如意，架起携带的佛郎机炮冲着对面就是一阵猛轰，同时排枪如同雨点一般打去，一时间就打得西班牙人倒下一片，侥幸逃生的西班牙士兵吓得连手中的武器都丢了，掉转头就拼命地逃。
随着联军越来越多，缺口也彻底被联军掌握，部队开始逐渐向马尼拉内开始延伸攻击，这时候马尼拉已乱成了一团，防御的西班牙士兵彻底丧失了信心，如此坚固的马尼拉都挡不住敌人，这场战争已彻底失败了。
为了挽回局面，里维拉焦急地下达命令，试图重新组织起抵抗。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所有人都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哪里还有人肯进行反击呢？
“将军，我们赶紧撤吧！”副官焦急地对里维拉劝道。
“撤？撤又能撤到哪里去？”里维拉神情恍惚。
“我们可以撤回都督府，依靠那边坚固的建筑我们或许还能想办法继续抵抗。”
里维拉惨笑一声，摇了摇头。
如此坚固的马尼拉城墙都挡不住明帝国的脚步，都督府又怎么能够做到？现在他的部队已经大乱了，身边还能指挥得动的恐怕不到三分之一。凭着这些力量，最终也是战败的下场。
“投降吧……。”
“您……您说什么？将军！”副官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里维拉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整了整身上的军装，开口道：“继续战斗已经没有必要了，作为吕宋都督，马尼拉城防的司令官，我下令向明帝国投降！”
副官愣了愣，瞬间他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仿佛在端详里维拉这话的真实性。但很快，他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很快投降的命令下达，以里维拉为首的西班牙军队放下武器打出了白旗，正式向大明投降。
第八百二十五章 天子抵津
天津。
现在的天津卫已今非昔比，往日天津卫只是一个卫城，虽然地理位置重要，但却是一个不大的地方。
但自几年前，明军突击天津卫，拿下天津卫作为跳板直接进攻北京城后，大明就对天津的定义重新做了规划。
在前明和之后的满清时期，天津的主要地位是用来进行拱卫北京的，同时也防范由海上而来的威胁，这也是天津卫的由来。
但随着前明中期，朝廷放弃了海洋，天津卫的作用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出，而到满清时代，天津卫更近一步削弱了作用，只是因为临近北京的原因这才一直作为拱卫京师所存在。
其实，到这种程度，天津卫已经变得和丰台大营差不多的存在了，但是无论其规模还是兵力都远远不如。这也是当年朱怡成决定采取由天津打开战局，直取北京的军事计划重要原因，而这计划的成功也证明了满清对天津卫的不重视从而吞下了这个苦果。
大明拿回天津卫后，朱怡成就把天津卫作为重要城市和港口进行开发，同时改天津卫为天津，并且设置朝廷官员和驻扎的海陆军司令部。
经过几年的经营，现在的天津虽然比不上宁波、上海这样城市的繁华，但在北方也是算得上的大城了。整个城区以之前的卫城为中心区域足足扩大了五倍之多，再加上设置在主城南北的陆军驻地和海军驻地，包括天津的海军分舰队港口，使得天津焕然一新。
而且随着海贸的兴起，再加上大明的强盛，现在天津更是北方重要商业港口。南来北往的客商聚集天津，为这座城市带来了繁荣。
现在是永业七年年初，离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节刚刚过去不久，南方才开春，而北国却依旧是一片银装素裹。
这一日，天津上下警备森严，整个港口和城市靠近港口方向都被封锁了起来，就连平日里最热闹的码头也暂时停止了进出，到处可见全副武装的士兵和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在巡逻。
城内虽然同样有着士兵和锦衣卫巡逻，不过气氛却要缓和许多，许多人虽然无法出城看个究竟，而且因为封锁的原因造成了日常的不便，但大家却没有丝毫怨言，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一个不寻常的日子。
的确，今天是一个很不寻常的日子，因为今年大明皇帝朱怡成将来到天津，再由天津前往北京。
随着朱怡成的这个举动，也标志着大明正式迁都北京的开始。其实在春节刚过两天的时候，朝中官员就已经有不少陆续抵达了天津，同样由天津赶往北京城。
其中有包括军机处的两位大员，第一个自然是首席军机大臣廖焕之，而第二个就是董大山。至于另外几位军机大臣，王东如今正在吕宋，其余两人需要留在南京继续处理政务，迁都可是一件大事，如此大的国家同样也需要平稳过渡的时间，要不一个国家日常政务没人处理岂不是乱了套了。
除了军机处外，朝廷的各部也是如此，各自分出一半人手先行前往北京，而另一半继续留在南京。
对于这点，朱怡成并没有和之前大明那样在南京重设一套行政班子，搞什么另立南京六部之类的安排。
当年大明之所以另立南京六部，搞两套班子，那是因为历史的特殊原因，再加上南北道路不便的原因所至。
而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现在大明已进入了海洋时代，由北向南已不再需要通过漕运和陆路，如果由天津南下至多三日就能抵达南京，交通的便利使得南北沟通变得方便，朝廷也便于直接掌控江南。
更重要的是，大明已经开始修建铁路，等第一条铁路完成后，大明就会着手向北方延伸，这也让再在南京设立一套班子已没有了任何意义。所以朱怡成暂时只会让六部的部分官员进行南京留守，而取消了南京六部的设置，同时准备把南京像后世那样直接以直辖市的方式归于中央管理。
所以现在就连皇帝朱怡成，这一次北上也是单独一人，他的皇后、太子、皇子和后宫一应人等依旧留在南京，等日后再行北上。
护卫朱怡成北上的是东海舰队的一支分舰队，现在大明周边海域完全掌握在大明的手中，一路的安全自然是有保障的，何况朱怡成也不是那种养于深宫的皇帝，他可是复兴大明的马上皇帝。
由南京登船，自上海出沿海一路北上，为确保安全中途并未进行停留，仅仅两天时间就抵达了天津外海。
当舰上军官来报，说是马上就要抵达天津时，身着便装的朱怡成从船舱内走了出来，他来到甲板，朝着西方眺望着。
没错，一条地平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隐隐约约甚至能够看到天津城城楼的轮廓。呼吸着海上迎面而来潮湿而又冰冷的空气，回望着身后的茫茫大海，朱怡成不由的心旷神怡。
这时候，他突然间有写诗的想法，怪不得历史上许多古人会因为景色而发感触，从而赋诗一首。
可惜的是虽然有这样的感觉，但朱怡成心里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料，他总不能吟上一首：远看沧海雾茫茫，近看天津在跟前的打油诗吧？这种诗流如果传下去自己恐怕都得羞愧至死。
至于当场抄一首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什么的，大气虽然则大气，但朱怡成也不想做这种文抄公，这点自尊心还是有的，所以只能在心中感慨一番后就此作罢。
看着很近，可离正式靠岸却还有些时间，在甲板呆了一会儿后，由于天气实在太冷，有些不习惯的朱怡成就回了船舱。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所的战舰终于停靠了码头，这时候重新换了常服的朱怡成在舰长的指引下开始下舰登岸。
此时此刻，码头上已经等了不少人了，为首的是董大山，廖焕之现在还在北京城，倒不是廖焕之托大不来，主要是因为两位军机大臣必须有一位需要在北京坐镇。
董大山作为军机大臣和陆军最高将领执掌陆军，天津有陆军司令部在，再加上朱怡成到达天津后还要护送他一路前往北京，所以迎接的任务由董大山负责是最合适不过的。
除去董大山外，在场等候的还有锦衣卫都指挥使张冉、朝廷几部先行抵达的的侍郎、天津海陆军司令、天津知府等一干人等。
一阵鼓乐声响起，朱怡成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站在甲板上的朱怡成面带笑容望着众人，微微点头，然后迈着步伐顺着铺设好的阶梯缓缓走下。
“臣董大山携众臣恭迎陛下，陛下圣安。”董大山带领群臣连忙上前行礼。
“朕安。”朱怡成微笑着道，看了看众人，他们在码头等的时间已经很长了，这样的天气也实在够他们受的。
董大山、张冉他们这些武将还好些，那些文官个个冻的脸色发青，有几个人虽然穿着厚衣但依旧微微发抖。
朱怡成简单地说了几句，然后就让董大山安排大家先进城歇息，因为从天津去到北京要一整日的时间，现在赶路不太合适，所以他会在天津停留一日后等第二天再前往北京。
到了临时的行宫，在来前，他就告知下面，这一次到天津仅是路过，无需大张旗鼓，更不允许铺张浪费。对于朱怡成的这个要求，下面人自然是遵守的，不过皇帝下塌再简单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天津知府为此可是绞尽脑汁，即要让皇帝满意，又不能违背皇帝的意愿，这件事可不好做。
后来还是有人给他出了主意，由知府出面向一家商行借了设在天津的会馆以作临时行宫。对此，商行那边自然是没有问题，皇帝能够住到他们会馆，这可是莫大的荣耀，同时还为了做好准备，商行自行掏腰包对会馆布置一番，如果不是有朱怡成不得浪费的圣命在，说不定还会把这个会馆再一次重新装修得富丽堂皇。
朱怡成自然是不清楚这些，但到了后上下一看，见到门口还挂着商行会馆的牌匾当即表示还算满意。这也让一直提着心的知府松了口气，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路而来，朱怡成没有什么晕船的感觉，再加上他的身体一直很好，所以到了行宫后也没半点疲倦感。
既然今天在天津的有级别官员都来了，朱怡成也正好打算见上一见，自北方收复以来，他是第一次踏上北国的土地，有些情况也想询问一二。
当即，朱怡成招来众臣问话，在场的官员中除了董大山和张冉再加上一些到天津的六部官员外，天津当地的官员基本都没同朱怡成打过交道，尤其是作为天津知府，更是头一回见到朱怡成，君前对话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对此，朱怡成倒是和颜悦色，先是说了些寻常话，打消了对方的紧张。知府等人很快就渐渐放下心来，面对朱怡成的询问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对于朱怡成所问的一些情况，包括地方的细处问题等等，可以说是对答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