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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深     大叛贼txt下载     大叛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一章 幻想的贵族

    “看来议长阁下差事办的很不错,我可就提前先恭喜你了。”王东顿时满面笑容,以茶代酒举起手中的茶盏道。

    “哪里哪里,这不都是为皇帝陛下办事嘛,这是身为臣子的本分。”费尔南多现在是越来越像一个中国人了,不仅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而且连举止也和中国差不多了。

    两人对视着拿茶盏轻轻一碰,随后一饮而尽,同时大笑起来。

    “元帅,等到宁波后我是否可以坐您的船直接去南京?”放下茶盏,费尔南多突然问道。

    “这是为何?”虽然王东这次回来是要前往南京的,不过费尔南多不是有船么?为什么不坐自己的船?何况南京虽说除大明海军军舰外只能停靠商船,但费尔南多的防御舰却不在其中,只需由海军护卫直接就可进入港口,毕竟现在澳门已是大明领土。

    “我的船上除了为陛下招揽的人外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费尔南多伸指朝着外面点了点道:“一位葡萄牙王国派出来的使者,国王的亲信,迪奥戈德瓦斯康塞洛伯爵。”

    “一个伯爵?葡萄牙的?”王东略有差异,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恐怕这位伯爵是因为葡萄牙远东舰队和澳门之事才来的大明。

    费尔南多微微点头,当即告诉了王东瓦斯康塞洛伯爵的情况,这件事在王东面前无需保密。

    和王东猜测的基本一致,瓦斯康塞洛伯爵之所以会来到远东就是因为之前南海之战和澳门回归大明而来的。

    由于之前澳门总督贾士度和远东舰队最高指挥官安德拉德将军擅自开启战端,导致远东舰队全军覆没,紧接着澳门也被大明直接收回,当得到消息后,葡萄牙国王若昂五世惊怒不已,要知道澳门是葡萄牙在远东的重要殖民地,更是葡萄牙王国在远东贸易的主要基地。

    相比其余欧洲各国,也只有葡萄牙一国在中国的土地上占了这么一块地盘,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经济意义,甚至包括军事方面,澳门的重要性是无可非议。

    可以说,澳门是葡萄牙王国王冠上的一颗明珠,是葡萄牙历代国王的骄傲。而现在,这颗明珠却被丢失了,没了澳门,葡萄牙在远东的影响力将锐减。

    除此之外,还有王国强大的远东舰队,如此规模的一支舰队是葡萄牙王国宝贵财富,而如今这支舰队随着澳门一起灰飞烟灭,这给予葡萄牙王国的打击是双重性的。

    若昂五世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主,同样也是想重兴葡萄牙王国最辉煌时代的明君。而在真正历史上,若昂五世的确也做到了这点,在他担任葡萄牙国王之期,葡萄牙国力蒸蒸日上,无论经济、政治还是军事,在整个欧洲都是首屈一指的。

    在若昂五世的努力下,可谓葡萄牙强盛一时,甚至连刚刚崛起的英国和老牌海上强国的西班牙都可直接抗衡。

    可是现在,刚刚才开始大展手脚的若昂五世就遇到了如此沉重打击,这使他愤怒之极,在王宫中大声痛骂贾士度和安德拉德,挥舞着双手咬牙切齿发誓要把这两个混蛋亲手绞死。

    当然了,若昂五世已不可能做到这点了,贾士度和安德拉德作为战争犯早就被大明严正典刑了,他们两人的脑袋也在祭祀南海之战阵亡的将士后直接连同其尸体挫骨扬灰。

    狂怒之下若昂五世甚至砸烂了他王宫中最珍爱的一件瓷器,但除此之外却又做不了任何事。无奈之下,渐渐冷静下来的若昂五世只能从其他方面谋求挽回损失。

    再派舰队去远东,这是绝对没这可能的,丢失的远东舰队已是葡萄牙王国近半的海军力量了,如果再派舰队去和大明打一仗,一旦再输掉战争的话,葡萄牙王国就将彻底沦落,若昂五世是绝付不起这个代价。

    退而求次,若昂五世只能用政治来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人,也就是迪奥戈德瓦斯康塞洛伯爵作为他的使臣前往远东,试图同大明进行接触,挽回葡萄牙在澳门的统治权。这也是这位伯爵前来远东的真正目的,对于若昂五世的想法,费尔南多是能够理解的,如果他处于这位国王陛下的情况下或许也会做出类似选择,但同若昂五世相比,费尔南多却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若昂五世的幻想罢了。

    曾亲自见过朱怡成的费尔南多很明白,澳门被大明收回后,大明绝对是不会再放弃澳门的。其实不仅是大明,就连澳门议事会和市政厅,甚至包括所有澳门商人而言也不愿意重归葡萄牙,因为如今的澳门在他们看来才是真正的天堂。

    以前,澳门作为葡萄牙殖民地,澳门方面其实并未得到什么好处,不仅澳门当地商人不断和王国争夺澳门的实际统治和管理权,而且因为葡萄牙王国的插手和限制,使得澳门商人贸易中也未得到什么支持。

    再加上中国人对澳门的防备,澳门商人却也没有自由进入中国进行直接贸易的选择,这更限制了澳门的发展。这些,所有澳门人都是非常清楚的,但现在不同,随着澳门的回归,澳门已正式成了大明的一份子,再加上澳门自由港和自由城市的地位确定,澳门上下从其中获得的利益令人兴奋不已。

    作为议长的费尔南多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仅仅这半年来,澳门的贸易数额就急剧上升,交易额已是往年的二倍还多,而且随着大明直接向澳门开放内地市场,这使得澳门商人的获利更番了好几番。

    在如此情况下,主动加入大明国籍的澳门商人是数不胜数,甚至有些葡萄牙人为了表示他们对于大明的忠诚,还直接抛弃了他们原来国籍。至于费尔南多暂时保留原籍,这是朱怡成特许的,毕竟费尔南多是议长,拥有双重国籍的他更便于管理和发展澳门,同时用来和欧洲方面交往。

    “瓦斯康塞洛伯爵是一个令人尊敬的贵族,他拥有极高的修养,精通文学、绘画和音乐,举止彬彬有礼,不过同样也是一个善于幻想的人。”费尔南多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句话让王东先是一愣,回了回味才明白费尔南多话中的意思是什么,王东顿时笑骂起来:“我是军人,咬文嚼字的我可听不明白,难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什么伯爵无非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古板不成?”

    费尔南多顿时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元帅阁下真是聪明,正是这样。您可知道这一路北上,这位伯爵阁下可做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来,您也知道,以我现在的身份,有些事不好应付,所以我想请元帅阁下帮个忙,等船到了宁波后找个理由让这位伯爵先在宁波住下来,而我搭元帅的船先去南京,可否?”

    费尔南多话音刚落,王东就哭笑不得的,闹了半天这家伙是打着这种算盘。不过让他顺路搭船并没什么,反正他们的目的地都是南京,而且王东也知道朱怡成对费尔南多的重视,再加上这次费尔南多给大明招揽了这些人才,帮他一把并没问题,无非就是顺手的事而已。

    “行了,你就在我这好好呆着吧,至于那位什么伯爵,呵呵,我自然会安排人照顾他。”

    “那就谢谢元帅阁下了。”听到王东一口答应,费尔南多笑容满面,再一次举杯向王东道谢。

    第二日,舰队就抵达宁波,在王东的安排下,费尔南多三艘船上的人员全部由当地驻军安排,同时王东还通过渠道告知了通事处,通事处掌管外事情报,葡萄牙王国的使者通事处当然是高级监控对象,所以通事处立即派人以鸿胪寺官员的身份对来宾进行接待,同时初步删别那些从欧洲招徕来的工匠等等。

    至少在明面上,大明做的还是不错的,不仅给这些人安置了住处,并且进行身份登记造册等等。至于瓦斯康塞洛伯爵这位尊贵的客人,通事处还特意安排了一座幽雅的住处,还派了些仆人(探子)过去,门口还有当地驻军加设的警卫,以保证瓦斯康塞洛伯爵在大明的安全。

    做好这些安排后,王东和费尔南多在宁波稍稍停留,随后就换船直接前往南京。

    当他们抵达南京时,朱怡成已从兵部和通事处各自接到了消息,第一时间就先召王东入宫,至于费尔南多暂时让他等等,相比他的事来,朱怡成更重视这一次试航和日本之行的结果。

    费尔南多在南京是有住处的,这个住处当初还是朱怡成特意赏给他的,只不过费尔南多长在澳门并不在南京,但他人虽然不在,这地方依旧有下人打理的干干净净。

    先去了住处,稍作休息,费尔南多暂时无所事事。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后就打算出去走走,南京距离他上次来已经过去一年了,这一年来南京城又发生了些变化,相比之前,现在的南京已更热闹,反正离朱怡成召见他的时日还早,点了两个仆人跟随,换了身衣服的费尔南多就如一个普通大明人般上街闲逛去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伯爵的信

    在费尔南多悠闲地在南京城中闲逛的时候,那位被留在宁波的瓦斯康塞洛伯爵大人同样在通事处的人员陪同下游览了宁波城。

    虽然瓦斯康塞洛伯爵被王东直接安排在宁波,甚至连见都没见他一面直接把这位大人丢给了通事处,但不管怎么样瓦斯康塞洛伯爵毕竟不是犯人,他是葡萄牙国王的使者,一位伯爵,对于这样的人物,通事处还是给予一定的便利和尊重的。

    所以,瓦斯康塞洛伯爵在宁波除了无法去一些机密地方,比如说工坊、海军基地、驻军所在地这些外,对于日常普通的去处基本为他开放,通事处还会派出陪同人员进行引导,当然在未接到南京命令之前,瓦斯康塞洛伯爵是无法离开宁波。

    一开始,这位骄傲的伯爵阁下很是愤怒,他没想到费尔南多在即将抵达宁波时突然间以同明军交涉的理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失踪了,自费尔南多去了那条明军旗舰后,瓦斯康塞洛伯爵就再也没见费尔南多。

    到了宁波,迎接他的只是当地驻军和自称鸿胪寺的官员,对于大明的官职瓦斯康塞洛伯爵不怎么了解,但经过沟通后才搞明白,所谓的鸿胪寺就是专门负责外交和接待的,随后伯爵阁下就被安排在城中一处居住,虽然瓦斯康塞洛伯爵不断提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要求尽快和大明的高级官员直接沟通,同时前去大明国都南京城面见大明皇帝,而不是留在宁波这样的港口城市。

    可惜的是,似乎负责接待自己的那些人有些听不懂自己的话,无论瓦斯康塞洛伯爵如何要求,甚至发怒,对方却总是以一种彬彬有礼的态度用结结巴巴的葡萄牙语单词告诉他请耐心等待之类的话。

    一来二去,瓦斯康塞洛伯爵也拿对方没有办法,只能埋怨大明精通葡萄牙语的人实在是太少。假如那个该死的费尔南多在自己身边,应该就不会有这些麻烦,可是这费尔南多哪里去了?这个问题瓦斯康塞洛伯爵也询问过,可根本就得不到答案,那些大明官员一脸疑惑,全头摇头表示不知。

    心中咒骂了一顿费尔南多,瓦斯康塞洛伯爵也无可奈何,何况在船上呆的久了,来到宁波,在耐心等待大明回复的同时,瓦斯康塞洛伯爵也只能既来之则安之,同时对于大明这个国家,瓦斯康塞洛伯爵有着浓厚兴趣,准备趁这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国家。

    作为葡萄牙的贵族,瓦斯康塞洛伯爵对于远东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的祖先,也就是他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曾经来过远东,甚至还是当年大明灭亡的亲历者。这也是国王陛下选择瓦斯康塞洛伯爵作为使者的原因,一来他是国王的亲信,二来其家族曾经在远东呆过很长的时间。

    在祖父的描述中,远东是个充满机遇的地方,可同样也是危险之地。前明的覆灭,席卷神州的战乱,这些描述都曾经给过瓦斯康塞洛伯爵深刻印象,在前来远东的时候,瓦斯康塞洛伯爵对于远东的印象还是其祖父所讲的那些,可当他踏上宁波的土地时,却发现自己想象的和现实有着极大区别。

    其他不说,仅仅就说葡萄牙远东舰队的覆灭吧,当消息传到葡萄牙国内时,无论国王和贵族们都对此难以置信,要知道远东舰队的强大是众所周知的,一个刚刚复国,甚至还在战乱中的国家怎么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击败葡萄牙远东舰队呢?

    可当瓦斯康塞洛伯爵到了澳门,并从澳门前往宁波的路上,他才直观地看到了大明的强大。

    先不说这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大明商船,如今的大明海贸和海运异常发达,一路北上,到处可见大明商船的存在,如不是身在远东,瓦斯康塞洛伯爵甚至怀疑他是在繁忙的地中海航行。

    这些商船规模都不小,甚至有些大型商会的船队就连普通欧洲小国都比不上,当抵近宁波,遇见王东的舰队时,瓦斯康塞洛伯爵更清楚的知道了大明海军的强大,而当人告诉自己,这只不过是大明海军的一小部分时候,瓦斯康塞洛伯爵这才相信远东舰队是如何覆灭的了。

    至于宁波这个城市,当他处身于城中,直接感受到它的繁华和活力时,瓦斯康塞洛伯爵完全颠覆了他原来对大明的印象。他不得不承认,大明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因为也只有强大的国家才有如此的景象,面对这一切,瓦斯康塞洛伯爵心中隐隐约约有些担心起来,他担心自己的使命是否能够完成。

    正如费尔南多所说的,瓦斯康塞洛伯爵是一个善于幻想的人,这除了他作为贵族的骄傲外,也同葡萄牙的国力无法分开。

    虽说现在瓦斯康塞洛伯爵承认了大明的强大,可他心中依旧有着作为葡萄贵族和国王使者的骄傲,在他看来,大明强大的表面下还有着许多问题,其他的不去说,仅仅是北方的清廷就是其一,统一国家的战争还在继续,在这种情况下再竖强敌从政治上来讲不是个好选择,也许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说服大明的皇帝,从而完成自己的任务?

    在街上走马观花转了一圈,瓦斯康塞洛伯爵就回到了他的临时住处,随后提起笔开始写着他的日记。

    瓦斯康塞洛伯爵有写日记的习惯,或者说他的家族都有这种习惯,在前往远东的一路上,就算在茫茫大海中他也未能抛弃这个习惯。

    把今日所见,和所想的事记录下来,等需要的时候再翻阅和思考。瓦斯康塞洛伯爵写完日记后,想了想拿了张纸出来,写了一份给若昂五世的信,在信中瓦斯康塞洛伯爵先是问候了国王的健康,随后就提及自己已到达远东,并且已在宁波登陆。

    简单地把他对于大明的直观告诉了国王,随后就写起了他对于任务的看法。

    瓦斯康塞洛伯爵写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虽然明帝国是一个新兴的强大国家,但它还未强大到能够统一远东的地步。明帝国的首要敌人,清帝国依旧存在,所以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以完成陛下交于我的任务。请陛下放心,葡萄牙帝国的荣耀不容玷污,远东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港口,澳门也必然属于陛下的……。”

    最后,瓦斯康塞洛伯爵郑重其事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完成了这份信件,但他却没有马上寄出去,而是把这封信暂时收了起来,同他的日记一起收进了箱子中。

第三百九十三章 或可用兵

    大明皇宫,朱怡成正听着王东的汇报,由于王东这次试航不仅只是简单的航行,还牵涉到琉球、日本两国事务,所以军机处其他四位军机大臣和总参谋长庄岩一并列席,另外还有提督四夷通事邓秉和锦衣卫指挥使张冉一同在场。

    王东先说琉球之事,相比日本,琉球的差事办的异常顺利。琉球小国本就左右逢源,对于大明丝毫不敢抗拒,至于大明给予的王师何显祖已经顺利进入角色,不仅取得了琉球国太后的信任,更通过太后把小国王牢牢掌控在手中。

    此外,大明帮助琉球拿回北方各岛,这更加强了琉球全国对于大明的感激。虽然琉球朝中有些人对于大明如此所为表示担忧,但在大势所趋之下,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何显祖做这事倒是有一套,据说他常常出入琉球后宫,可有此事?”朱怡成笑问道。

    “这个……。”听到如此询问,王东神色有些尴尬,而其余人却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回皇爷,何显祖虽然出入后宫,但他是个明白人,这些轻重还是知道的,其实他同王后之间并未有什么瓜葛,只不过王后因为其国主年幼而臣强,意图拉拢何显祖,借我大明之势罢了。”

    笑着摆摆手,朱怡成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只要达到目的,弄些手段也是正常,朕并非要追求此事,但话又说回来,琉球国虽小,可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琉球稳定事关大局,千万可马虎不得。”

    说到这,朱怡成脸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

    他可不管何显祖在琉球如何,哪怕就算他真的上了王后的床,但只有一点,琉球不能乱,琉球必须牢牢掌握在大明的手中,一旦做不到的话,不要说何显祖了,就连王东朱怡成也饶不了他。

    王东顿时一惊连忙称是,而在一旁的廖焕之也站起身对朱怡成保证,他会立即去信敲打何显祖一番,以免他在海外时间长了忘记了身上重任,从而坏了朱怡成的大事。

    微微点头,这事就暂时过去了,接下来王东就开始说起了日本之行,对于同日本幕府的交涉讲述的异常详细,其中关于牵涉到贸易和其他方面更是说的清清楚楚,同时还递上日本幕府和日本国王给予大明的书信。

    对于这两份书信,至于后者朱怡成直接先放到一旁暂且不看,如今的日本国王,或者说天皇就是一个傀儡,他的书信看不看都是一样的。至于幕府的书信倒是可以瞧一瞧,仔细看过书信后,朱怡成还算满意,因为他派王东前去的目的基本都达到了,这书信中也未留有其他手尾。

    看完书信,朱怡成把这书信直接交给了邓秉,日本方面的一些安排就由通事处出面,同时王樊进行协助,借商贸名义一方面扩大和日本之间的贸易,另一方面通事处借此机会把触角伸入日本,徐徐图之。

    见邓秉接过那份信,在一旁的张冉心头是一片火热,同时也有些黯然。要知道之前所有的情报都是由锦衣卫负责,张冉可以说是大明最大的踏特务头子,但在一年前,朱怡成把部分锦衣卫拆分,从而建立通事处后,这对于外番的所有情报就再也和锦衣卫没有瓜葛了。

    如今,通事处的规模越来越大,而且随着大明的触角向外扩张,通事处的地位也逐渐提升,这让张冉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却又无可奈何。

    半低着头,微抬着的眼深深看了一眼邓秉,张冉暗暗告诫自己锦衣卫必须为大明做出些拿出份量的事来了,要不然再这样下去,一旦朱怡成觉得锦衣卫不如通事处,弄不好他这个指挥使就做到了头。

    至于北海道那边,之前兵部已有安排,所以王东在汇报中主要侧重于当地的情况,以供董大山等人参考,还有对于松前藩的任命,这也是朱怡成早就做了安排的,如今由王东仔细讲述,让大家都清楚这件事,以好对于后续的计划有所把握。

    “此次试航虽有波折,但总体还算干的不错。”等王东一一说完,朱怡成最终总结道。

    “臣不敢居功,还多亏了皇爷指点。”王东连忙行礼道,这句话倒是他出自内心,在日本和幕府交涉时差一点儿上了对方的当,如不是朱怡成点醒他哪里还有后面的顺当?

    摆摆手,朱怡成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对在场众人道:“如此,琉球已在我大明囊中,日本大门也被我大明打开,再加上北海城已建,大明可以说在日本已占了主动,接下来各部各司其职,按之前商量的做就是了。”

    众人顿时起身,表示尊旨而行。

    不过,之后王东又提了一件事,就是他的舰队返回时从朝鲜海峡通过所见。

    “皇爷,依臣看来,朝鲜之所原本就是我大明属国,如今琉球、日本和南海诸国已归顺我大明,但朝鲜却一直未有来朝,其心可诛!不如由臣东海舰队直接去一趟朝鲜,向其国问罪如何?”

    王东慷慨激昂道,自清军的水师主力被大明歼灭后,南海一战虽起初受到严重损失,但最后依旧获得全胜。

    如今的大明,海军力量不断增强,再加上现在控制了琉球并压服了日本,就连南海诸国中的欧洲几国也在大明的控制下,依造大明在周边设置的规矩进行贸易。可以说,目前大明海军已成了远东的巨无霸,再无对手。

    不仅如此,在朱怡成的关注下,大明海军还在不断增强,新下水的战舰进一步使得大明海军称霸远东。作为海军最高指挥官,王东一直在羡慕董大山这些陆军,毕竟眼下陆军在大陆和清军交战,仗是不愁打的,可海军却无所事事,这实在是憋坏了王东。

    如果不是这次去琉球和日本,朱怡成早就事先有安排的话,王东甚至想带舰队和对方干上几仗了。所以,他趁此机会就特意提起了回程路过朝鲜海峡的事来,就如他所说的那样,朝鲜一向是大明属国,可大明复国到现在朝鲜却没任何反应,作为堂堂大明,中华正统,借此机会给朝鲜一点颜色看看不是正好么?

    王东突然提到朝鲜,倒是引起了众人的愤慨。的确如此,朝鲜直到现在依旧靠向清廷,对于大明没有丝毫表示。虽然大明复国后,同朝鲜之间的商贸没有短断续,甚至还比以前增加了不少,可朝鲜王国上下如同视而不见一般,迟迟未做出反应。

    “皇爷,依臣看来,朝鲜国乃是忘恩负义之辈,想当年我万历朝时如不是我大明出兵,替朝鲜击退日本,恐怕朝鲜王一族早就国破身亡了,但自毅宗朝后,朝鲜王先是出卖我大明投靠了北酋,丝毫不感我大明对其恩义,反而为北酋收集粮草,派征民夫乃至军队同我大明作战。如此之国,实乃中山狼也!臣同意王帅之见,发兵朝鲜,压服其国!”

    廖焕之平日里一向稳重,而此时却第一个站出来表示赞同王东的意见,而的他话也句句说到了点子上,令众人表示赞同。

    “臣也赞同!”第二个起身的居然是王樊,只听王樊说道:“臣掌管户部,同时兼顾商贸,曾得知朝鲜国内虽继续延用我大明之历,可实际上却依旧同清廷之间眉来眼去,不仅对我大明商人多有不公之事,甚至还有通过我大明船队为清廷收集物资之举。”

    “还有此事?”朱怡成听得一愣,顿时脸色沉道:“此事为何不见上报?”

    “回皇爷,此事仅是商会那边传来的消息,在不久前朝鲜那边有人来接触,说是想要从大明求购些火器之类,皇爷您也知道,我大明火器并无有向外出售之例,所以此事被商行之人拒绝了,可随后对方又找了过来,言语中不仅提起了可以重金求购的说法,甚至还想让商行那边给朝鲜送些火器工匠过去,这事让商行那边大为疑惑,要知道朝鲜小国一向不重视这些,如何突然有此举动,所以就探了探其真意,得知其背后似乎另有其人。”

    “这背后人是清廷?”

    王樊摇摇头:“这倒不知,但此事蹊跷,以臣之见十有**是清廷那边搞鬼,由于此消息传来不久再加暂时无法确定,所以臣才未能正式上报,还请皇爷恕臣之罪。”

    “罢了……。”朱怡成冷冷道,王樊知道这事时间也不长,而且他本来就是掌管户部,再加他只是商人出身,对于情报迟钝也情有可原,不过这事引起了朱怡成的注意,朱怡成当即就对张冉和邓秉吩咐了几句,让他们两部携手尽快查清此事。

    “皇爷!”

    “哦,邬先生有何高见?”

    只见邬思道坐在椅中,对朱怡成道:“诸位大人之言句句在理,朝鲜之国如此狼子野心,为惩其国,并扬威我大明于四海,皇爷或可适当向北用兵。”

    朱怡成听到这话顿时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这朝鲜打一打也是好的,那就找机会打一下吧。

第三百九十四章 破局

    “还有一事要向皇爷禀报,葡萄牙国王派来使者,是一个伯爵,臣已把他暂时安置在宁波了。”说完了前事,王东提起了瓦斯康塞洛伯爵一事。

    朱怡成点点头,这件事他已知道,瓦斯康塞洛伯爵安置在宁波通事处已经介入,邓秉第一时间就报了上来,而且费尔南多也提前告知南京。

    “对方的来意搞清楚了么?”朱怡成对邓秉问。

    邓秉连忙道:“初步查明是澳门和葡萄牙远东舰队之事的交涉,但对方究竟交涉那些内容却暂时不知。”

    其实邓秉所说的在场众人都清楚,葡萄牙国王之所以派出使者前来,无非就是丢了澳门了远东舰队,无论对方打什么主意,澳门是绝对不会再给葡萄牙的,至于远东舰队,当初大明海军南海一战损失惨重,虽说当事人已受到了惩罚,可作为其国,也就是葡萄牙王国,自然也是有责任的,如果瓦斯康塞洛伯爵只是前来恢复双方正常交往,那没问题,但如果提出一些过分请求,大明当然不会理会。

    尤其是王东把费尔南多对于瓦斯康塞洛伯爵的评论讲了讲后,众人心中自然也就清楚了,朱怡成决定等先见过费尔南多后再做决定,至于瓦斯康塞洛伯爵就让他在宁波多呆些日子。

    谈完了这些事,趁着大家都在,朱怡成询问起关于江西和湖北战场的情况。

    江西战局虽然之前大意小败,未能快速拿下新建和南昌,不过明军很快就调整了战术,采取了稳扎稳打的战法。随着马功成由浙江出兵,直接西进南昌后,江西之战已不会再有变化,眼下明军正聚集兵力围攻两城,虽说清军穷途末路依旧不降,但拿下两城之是时间问题。

    而在湖北战场,黄朝云的部队正同隆科多部僵持,隆科多为了打通至江西的道路,援救江西清军,在湖北聚集了大量清军,从整体来讲湖北方面清军实力占优。

    但在这种情况下,明军依靠训练有素和灵活多变的战法死死拖住了隆科多部,使其始终无法突破明军防线。甚至有几次,朱一贵奇兵突进,差一点儿反攻成功,如不是隆科多手中骑兵反应迅速,或许就打破僵局了。

    “这个朱一贵还是有点本事的,看来当初让他在庄将军手下朕这安排算是不错。”听到朱一贵,朱怡成不由得露出笑容,这位鸭王如今可是大名鼎鼎,相比传统将领,朱一贵用兵以奇著称,而且他带兵天马行空,擅长运动战,是一个难得的良将。

    “那都是皇爷慧眼识珠,臣不敢居功。”庄岩连忙回道,不过他神色中的得意众人一眼就能看出,毕竟朱一贵是从他总参谋部出来的,这足以表示总参谋部的人不仅能够参谋,更能直接领兵。

    “拿下江西后,我军直入湖北,南北夹击隆科多,可行?”朱怡成对庄岩问。

    庄岩对此早就有预案,当即说道:“此举或可行。”

    “或可行?”

    “正是!”庄岩起身走到一旁,那边挂着一副地图,他手指地图道:“我明军拿下江西,其在江西兵力除留守部分外可调三万余人,这支部队如入湖北有两路,一路是延黄朝云入湖北之路由西北而上进行增援,但此举不妥。由于目前交战之处地形复杂,不善于部队展开,援军北上非但起不到太多作用,反而会增强后勤压力。”

    之后,庄岩又指了指湖北东南,也就是武宁以北地区道:“还有一路,就是由武宁北上直入湖北,这也是皇爷所提到的南北夹击战术,从表面上来似乎没有问题,一旦我军由此突入湖北,可由南向北进攻,直插隆科多的侧翼,可是诸位不要忘记这个地方。”

    说到这,庄岩点了点一处,众人定睛一看,此地正是江夏。

    “你意思是说高进的义军?”董大山开口问。

    庄岩点点头,回归其位道:“正是!王致清残部同高进部携手后,据说王致清已退位让于高进,如今高进部势力大增,再加上江夏原本就是袁奇的地盘,一直有袁部余部在,高进近日正在猛攻江夏,以其目的不难看出其部是想拿回江夏。如果我军由武宁向北,必然会直接面临清军和高进两部,到时候谁都无法保证其二部会如何反应。”

    诸人默默点头,庄岩说的没错,高进虽然是义军,可高进部却同之前袁奇、祝建才部有所区别,可以说现在的高进部已和以前不一样了。

    袁奇死后,大明曾经试图招揽过高进,说句实话朱怡成对于高进这人还是比较欣赏的,不仅是因为其忠义,更因为高进能征善战,如果能使高进为大明所用,大明不仅能增添一支强军,更能得到一员良将。

    而在袁奇死前,也曾经让高进投靠大明,可最终高进还是拒绝了大明的招揽,反而和王致清携手合作。

    依靠白莲教的力量,高进部在遭遇袁奇惨败之后逐渐恢复了元气,而现在又直接接手了白莲教的势力,可以说如今白莲教已成了高进部的主要助力,对于白莲教和大明之间的关系众人都是清楚的,两者不太可能有什么合作,这也是王致清死活不肯向江西方向撤退,反而投奔高进的主要原因。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明军由此入湖北,必然会和高进部进行接触,谁能保证高进方面会配合明军行事?一旦到时候高进部在明军北上同清军大战的时候来个渔翁得利,那么所带来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再者,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袁奇已死,王致清退位,至于祝建才也已在大明庇护下失去了争夺大位的机会,所以现在只有三大势力,分别为大明、清廷和高进了。

    这三大势力中,清廷依旧是最庞大的,而大明蒸蒸日上虎视中原,至于接手了白莲教的高进也不能小觑,一旦让白莲发展起来,其人口基础之庞大是个大麻烦。

    “庄将军说的颇有道理,不过依我来看,此事还可有为。”正当大家为之有些为难的时候,邬思道突然开口说道。

    见众人向他望来,邬思道面带微笑道:“破局之策说易也易,主要还在江西,或者说准确些,在新建!”

第三百九十五章 开玩笑?

    邬思道说到新建,朱怡成马上就明白了。

    新建有谁?周忠良和鲍坚!如果说高进最恨的是谁,无非此二人也,尤其是周忠良,如果不是当初周忠良背主求荣,袁奇也不会惨败而死。接替袁奇的高进也许心中最为希望的就是手刃仇敌,为袁奇报仇。

    邬思道的话提醒了朱怡成,也许可以在这点上做些文章。当即朱怡成点头表示同意,至于董大山那边也很快反应过来,表示会立即给江西那边去命令,尽量生擒二人。

    翌日,朱怡成召费尔南多入宫,对于澳门如今的情况和费尔南多从欧洲招募的人员,朱怡成表示满意,同时询问了一下葡萄牙使者的情况。费尔南多大致向朱怡成汇报一下,不过他所说的和王东所讲的基本相等。实际上,费尔南多提前和王东谈这事,就是为了要把这事先由王东报至朱怡成,让朱怡成提前准备。

    和颜悦色地和费尔南多了聊了一个多时辰,勉励了对方一番,再留他在宫中用了午膳,随后就让人送他出宫去了。

    对于费尔南多这边,朱怡成还是比较放心的,以目前澳门的管理,包括他所做的这些都证明了费尔南多已抛弃了自己旧有的身份,而是以一个真正大明人看待问题。

    不过,对于葡萄牙的使者,也就是瓦斯康塞洛伯爵,朱怡成还需琢磨一下,对方的来意基本已经清楚,但不管如何,恐怕这位肩负使命的瓦斯康塞洛伯爵会失望。

    朱怡成打算过些日子再让人把瓦斯康塞洛伯爵送到南京来,然后再正式召见一下,如果对方知趣的话,大明或许会在商业上和葡萄牙方面做些合作,也算是顾全了对方面子,但如果对方提出些无礼要求,那么朱怡成也不会客气。

    至于怎么谈,如何谈,朱怡成最后决定直接交由下面人去处理。作为皇帝,能接见一个欧洲国家的使者已经足够了,这还是出于外交礼节的考虑。

    这些事很快就抛之脑后,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江西和湖北战场的情况,另外苏北,也就是淮安那边,大明一直关注着。

    新任江北提督岳钟琪已经到任,江北提督的衙门就设在淮安,一路风尘仆仆抵达淮安的岳钟琪到任后第一时间就去了扬州,在扬州仔细视察了江防布置和驻防绿营。

    岳钟琪虽说官高权重,又是康熙重用提拔的将领,但他的年纪毕竟太轻了,初到江北,岳钟琪身边只带了几百亲兵,虽然那些总兵、副将、参将对岳钟琪表面恭敬,可实际上都瞧不起这个年轻人,在他们看来,自己吃的盐比岳钟琪吃的米还多,走的桥比岳钟琪走的路还长,这么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何德何能?居然一下子爬到他们头上去了。

    对于这些情况,岳钟琪自然非常清楚,别看他年轻,但城府不浅,表面上岳钟琪对于这些“老长辈”们还是非常客气的,开口某将军,闭口某镇帅,关怀备至,甚至还以上官身份亲自主动拜见对方,谈话中常常还把对方身平得意之事拿出来说上一二,表现一副很是尊敬仰慕的样子。

    除此之外,岳钟琪还私下给几位总兵送了些礼物,再加上其父在军中的人脉,很快江北几镇总兵对于岳钟琪感官极好,如此几下散手下去,起初有些抵触的情绪渐渐烟消云散。

    当然,如果岳钟琪只有搞好关系这套的话,那么也太小看他了,岳钟琪在麻痹对手,暗中拉拢能为自己所用的人员同时,还悄悄准备着,就在几日前,岳钟琪突然发难,在召集江北各镇来淮安会议的时候,以吃空额和盗卖军粮的名义一下子拿下了一位副将,三位参将和四五个游击、守备等中高级军官,直接请出王命旗牌摘去众人顶戴后拖出衙门以军法处斩。

    一口气砍了近十颗脑袋,岳钟琪还特意让人把这些脑袋装进盘子拿下衙门给众将观赏,随后又仿如未发生任何事一般和众人谈笑风生,挥洒自如。

    这一手,可把所有人全吓坏了,谁都没想到一直以来和颜悦色,文质彬彬的这位江北提督居然还有这一面,这哪里是一头绵羊?分明就是一头猛虎!就连几位久经战场的总兵也全面如土色,心中惶恐不安。

    紧接着,岳钟琪快刀斩乱麻,直接以梳理军中兵额和追查盗卖军粮为由派出人员接管了几支部队,同时又提拔了已投靠自己的几位军官接替被砍了脑袋的那些人的职务,这一来二去,前后仅不到一个月,整个江北各镇就基本在他的掌握之下了,随后岳钟琪又以江北提督的名义传令各军,补齐所缺军饷和粮草,更使得江北各镇下层官兵欢喜雀跃,一下子就抓住了军心。

    到这种时候,岳钟琪江北提督之位已不可动摇,军令畅通无阻,而那些领教了他手段的各镇将领们哪个还敢三心二意?

    这一日,岳钟琪在淮安设下私宴,特意邀请淮安知府文栋和漕运总督赫寿前来赴宴。

    接到请柬后,文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作为地方官,他和江北大营没任何统属关系,这岳钟琪莫名其妙请自己吃饭是怎么回事?

    何况,前几日岳钟琪刚砍了几个将领的脑袋,难道他这摆下的是鸿门宴不成?为此,文栋有些忐忑不安,急忙去找了赫寿商量,不过赫寿倒不以为然,他认为岳钟琪请他们吃饭无非是为了粮饷筹集一事,毕竟岳钟琪刚补齐了军中所缺粮饷,恐怕现在手头比较紧,他和文栋一个是知府,一个是漕运总督,同江北提督衙门同在淮安,岳钟琪就此找他们帮忙也是正常的。

    想想也是,再说知府虽官位比不上提督,但知府是文官更是地方官,另外赫寿还是漕运总督,其位还在岳钟琪之上,想来岳钟琪也拿他们不敢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就赴宴吧。反正离得近,文栋和赫寿就一同前往,到了地方一看,只见岳钟琪早就等候着了,见到两人一起来,岳钟琪笑容满面地直接出迎,客客气气地把他们请了进去。

    “赫大人,文大人,来来来,请坐请坐,今天正好新鲜的刀鱼和鲥鱼,我可是特意请了聚仙楼的掌厨过来烹制的。”

    长江三鲜,天下闻名,分别是河豚、刀鱼和鲥鱼。前者就不去说它了,河豚虽然美味,却怕死的人也多,所以岳钟琪就没准备,至于后两者,可以说是天下至鲜,寻常人等极难有机会品尝,更何况还是聚仙楼的掌厨所制。

    很快,菜就上来了,除了刀鱼和鲥鱼外,其他几个菜也都不俗,足以看出岳钟琪的精心准备。这些菜算下来起码得花费近百两银子,见到如此佳肴,文栋心中彻底放心,看来赫寿说的没错,请他们来岳钟琪是有所求的。

    岳钟琪作为主人,主动为两位客人斟酒,这酒也是好酒,是著名的桂花酿,虽不如那些烈酒猛烈,却绵甜清口,微温之后入口再加上如此佳肴,实是乐事。

    岳钟琪同两人谈笑风生,席间气氛和谐,酒过三巡,正是微醺之时,岳钟琪却未提丝毫其他之事,而是说着一些平常趣事。

    倒是文栋有些按捺不住了,又是一杯酒下去,他主动询问岳钟琪设宴的来意。

    “哎……。”

    岳钟琪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很是为难道:“两位大人有所不知呀,蒙皇上厚恩,本帅出任江北提督一职,实乃感激不已,以报国为志!可到江北一看,发现这江北各镇却是积重已久,困难重重呀。如今江南反贼势力庞大,江西、湖北甚至湖南,朝廷大军正同反贼大战,而我江北同反贼只有一江之隔,再加上安庆以北已入贼军之手,如不尽快剿灭,等反贼腾出手来,江北必然面临战火……。”

    说到这,岳钟琪愁容满面,拿起酒一口喝完,又叹了一声道:“江北之兵其重要性两位大人应当清楚,眼下不仅要确保江北一地,更要想办法反攻江南,以抗贼军,所以本帅思来想去,这江北之兵必须要练,不仅要大练更要猛练,只有这样才能同反贼抗衡,并联手各地官军平定贼乱。”

    “岳帅忧心国事,忠于皇上,下官佩服不已,来来来,下官敬岳帅一杯。”文栋连忙站起身来,拿过酒壶给岳钟琪的杯中倒满了酒,随后举起酒杯万分诚恳道。

    “的确如此,本帅也敬岳帅一杯,有岳帅如何猛将在江北,江北定保无忧!”赫寿同时也笑眯眯地站起身,拿起了酒杯。

    “两位大人言重了,本帅何得何能,如何能得两位大人如此之言,实在是惭愧难当,如此……谢两位大人!”岳钟琪连忙拿起酒杯爽快地一口喝尽,然后把杯底亮给对方看,顿时引来一片喝彩。

    坐下后,岳钟琪似乎有些为难,想了想后这才开口说了件事,这事并非其他,正是之前赫寿所猜到的粮饷一事,岳钟琪希望赫寿和文栋能在此事上协助一二。

    对于这事,他们来前已私下商量过了,岳钟琪毕竟是朝廷大将,也是康熙眼前的红人,再加上大家都驻淮安,所谓低头不见抬头见,既然来赴宴了,必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此事我已同文大人商议过了,岳帅放心就是,此乃国事,淮安府和本帅定会尽力而为。”赫寿笑眯眯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岳钟琪顿时大喜,搓着双手嘿嘿直笑,忍不住问他们能拿出多少粮饷支持。

    赫寿和文栋交换了下眼色,随后告诉岳钟琪可以给他五万两白银再加三千石粮食。

    原本以为岳钟琪听后会欣喜若狂,连连向他们道谢,谁想到岳钟琪的一张笑脸瞬间就沉了下去,脸色不悦道:“五万两白银?三千石粮?本帅没有听错吧?两位大人莫非在同本帅开玩笑不成?”

第三百九十六章 变脸

    岳钟琪这番话让赫寿和文栋同时一愣,前一刻三人还推杯换盏,气氛融洽,怎么一转眼这岳钟琪就变了脸?难不是故意玩笑不成?再说了,五万两白银,三千石粮,这数字已经不小了,岳钟琪难道不满意?

    “岳帅,依你之见需多少粮饷?”文栋琢磨了下,毕竟岳钟琪不太好得罪,如果他只是要再加点以淮安府和赫寿的能力还是可以凑出来的,当即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岳钟琪的冷脸转瞬又变成了笑脸,笑着对他们二人道:“本帅就说嘛,赫大人和文大人都是朝廷干员,本帅驻扎江北为的不仅是国事,同样也是大家的事。皇上当日圣旨中就交代本帅,在江北要同两位大人精诚合作,两位大人怎么会小气呢。”

    紧接着,岳钟琪伸出一只手来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再加五万两?”文栋心中微微一沉,如果再加五万两的话就得十万两了,这笔数字可是比他们之前商量的翻了个倍,何况还有军粮没算呢。

    “五万两?区区五万两在二位面前算得了什么?本帅说的是五十万两!”岳钟琪笑眯眯地道:“白银五十万两,粮五万石,如何?”

    这个数字从岳钟琪嘴中说出,赫寿和文栋脸色顿时大变,尤其是赫寿,神色极为不悦道:“岳帅这是酒喝多了说的醉话吧?漕运衙门和淮安府如何能拿出这么多粮饷来?”

    “是呀岳帅,这些年江南被反贼所占,漕运断绝,我淮安府也仅只是一府之地,如要下官同赫大人协助江北大营,下官没有二话,但此也只能量力而为才是,这五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其数额实在是巨大!下官是根本拿不出来的。”文栋苦着一张老脸说道。

    “呵呵,本帅却以为两位大人一定是拿得出来的。”谁想到,岳钟琪非但没有松口,反而笑眯眯地如此说道,而且一双玩味的目光望着面前的两人。

    “岳钟琪!你大胆!”这一下,赫寿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拍案而起:“你乃江北提督,其职是镇守江北,防范贼军,今日却找借口压榨地方,你想做什?你眼里还有朝廷么?还有王法么?”

    说完,赫寿直接一挥袖转身就要走,在他看来这场宴还真是鸿门宴,谁都没想到这岳钟琪胃口居然如此之大,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什么五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就是之前说的五万两白银和三千石粮自己一文都不会给他,他倒不相信岳钟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对自己下手?要知道自己可是总督,品级还高于岳钟琪一级呢!

    瞧着赫寿要走,文栋哪里还会留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岳钟琪或许不会对赫寿怎么样,可要对付自己一个知府还是有办法的,当即文栋也连忙站起,不过他却没有说什么狠话,只是默默向岳钟琪拱了拱手,眼看着就要跟着赫寿离开。

    “两位大人,难道就如此走了?”岳钟琪手中把玩的酒杯,依旧淡笑着坐在那边,但话语中却有着冰冷。

    “怎么?岳提督打算拿我等的脑袋祭旗不成?”赫寿冷眼望去,丝毫不让。

    “哈哈哈,本帅一是不钦差,二也未奉圣命,如何做得了这等大事?”

    “那就得了,告辞!”

    “不过……本帅虽做不得,但有人做得,难道两位大人不怕么?”岳钟琪突然间又说了一句,赫寿和文栋的脚步一顿,同时转身向岳钟琪望去。

    “岳钟琪,你这是何意?”

    “无他,只是提醒两位大人而已。”岳钟琪依旧神色如常,伸手向面前指指道:“不如两位大人再陪本帅喝几杯酒,如何?”

    赫寿迟疑了下,心中虽想直接走人,但又有些吃不准,冷哼一声后坐了回去,文栋当然跟着赫寿,在一旁也重新坐下。

    重新给两人斟了酒,岳钟琪笑呵呵地举起杯来,也不管对方冷脸看着自己,自顾自地喝了口。

    “两位大人,实际上本帅所提出的数额并不多,以两位大人的能力是轻而易举……。”

    “这绝不可能!”不等岳钟琪话说完,赫寿就斩钉截铁道:“前面文大人已说的明白,况且江北大营粮饷一应都是由朝廷拨给,如何要我等来?这没道理!”

    “莫急莫急。”岳钟琪摆摆手道:“皇上曾经下旨,各省各部,尤其是江北需自筹粮饷以应不足,两位大人不会不知吧?”

    “就算如此又怎样?这是你岳钟琪的事,可不是我们的事。”

    “非也,其实是一回事。”岳钟琪猛然间脸色一变,目光冰冷,紧盯着对方道:“两位大人是否听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赫寿和文栋顿时心中一紧,隐隐约约有了些不好的感觉,但口中依旧道:“你这指何意?”

    “两位大人还记得齐世武之事否?齐世武当初为了十万两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是两位大人呢?那会是如何结果?我可是听说两位大人的胃口不小呀,手中可是握了百万之数。”

    当这句话从岳钟琪口中讲出时,赫寿和文栋脸色顿时大变,整个人如同被猛锤一下般。岳钟琪所提到的齐世武,他们如何不知?当初齐世武卷入大明债券一案,为了自行脱罪企图断臂求生,可谁想正是如此恶了康熙,最后处以极刑。

    而这个大明债券,从一开始最早接触的实际上并非是齐世武,也不是京中其他要员,正是赫寿和文栋二人。他们两人前前后后暗中兑换了一百多万两,而且还当了几次二道贩子,只不过这事做的隐秘,一直未被人发现罢了,这岳钟琪又是如何知道的?

    岳钟琪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他继续往下说:“除此事外,两位大人这几年来可是生财有道呀。前面文大人说的的确没错,自江南被占后,漕运断绝,可实际上明面漕运可是停了,但私下交易却火热的很,赫大人和文大人在其中来来回回忙忙碌碌,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依我看来,两位大人当官实在是委屈了,这天下豪商的本领也比不过两位大人,可惜呀可惜……。”

    “你……你……血口喷人……何……何有此事!”赫寿和文栋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一时间酒意全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 暗中谋划

    “我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岳钟琪幽幽叹道:“两位大人的手段实在了得,只可惜下面办事之人却未有两位大人那般手段,文大人,你师爷可叫周士兴?他可有一个同乡叫张勇?”

    紧接着,岳钟琪又对赫寿道:“至于赫大人有个家生奴叫阿林保吧?还有个亲信叫什么来着?姓穆?穆辛?”

    这几个名字一抛出来,赫寿和文栋面如土色,周士兴是文栋的师爷,也是买卖债券的联系人,至于张勇是从江南购入债券的实际操作者。

    而阿林保是赫寿的家生奴,一直帮着赫寿暗中处理这些事,至于穆辛,掌管着两人同大明之间的私下交易,对外打着商号的名义,实际上是赫寿的“白手套”。

    岳钟琪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而且知道的如此清楚,在这种情况下,狡辩是无济于事的了,既然他能说出四人名字,那岳钟琪手上已掌握了确凿证据,一旦这东西交上去,赫寿和文栋谁都跑不了。

    “咯咯咯……。”文栋吓的全身发颤,牙关情不自禁发出咯咯声,脸色如同死人般灰白。至于赫寿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虽说勉强端坐着,但他不住颤抖的双手已暴露出他内心的恐惧。

    这两件事,无论是那件事,康熙都饶不了他们。说前者吧,赫寿和文栋私下换取大明债券,总额已超过了一百万两,其中文栋三十万两左右,赫寿八十多万两,如此庞大的一笔巨款,相比之下齐世武的十万两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其外,赫寿和文栋两人勾结,利用漕运便利同南边私下来往,买卖做的是风声水起,私通反贼的罪名扣上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两罪并罚,赫寿和文栋就算多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弄不好还得抄家灭族。

    “岳……岳帅……开恩啊!”文栋是越想越怕,哪里还坐得住,整个人软软瘫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向岳钟琪求饶。

    “岳帅真是好本事!”还是赫寿沉得住气,毕竟他是一品大员,漕运总督,虽然脸色极为难看,但依旧还保持着总督的架子。

    赫寿惨然一笑,说道:“不知岳帅打算如何处置我等?是押解入京,还是……?”

    岳钟琪笑了笑,依旧伸出手来在他们面前晃晃,见此赫寿眼睛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五十万两白银,五万石粮,我同文大人答应了!”

    “对对对!下官答应下官答应!”文栋也不傻,顿时也反应过来,犹如快淹死的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急忙说道。

    银子是好东西,可也要有命花才行。虽说这五十万两白银和五万石粮,如此巨额数量以漕运衙门和淮安府是绝对拿不出来的,可赫寿和文栋两人私下凑凑还是没有问题。

    虽然,这笔款子拿出来实在是让他们肉痛,但在这种情况下,如不出血就是要命,孰轻孰重两人还是明白的。

    “这只是初期。”谁想岳钟琪的话还没说完,紧接着他又说道:“以后每月还麻烦两位大人帮忙筹集十万两银和一万石粮,如何?”

    “这……这……。”

    两人顿时傻了眼,这岳钟琪分明是把他们当肥羊斩,如此下去简直就是无底洞啊!

    见两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岳钟琪笑眯眯道:“两位大人不必如此,其实岳某也明白两位大人的难处,既然岳某开了口,那么两位大人可尽管放心,只要两位大人答应岳某,那么其他事岳某可当不知,除非两位大人做出损害朝廷的大事来,一切还可照旧,如何?”

    “岳帅真是好算计!”赫寿心里是气得牙痒痒地,这岳钟琪分明就是捏着他们的三寸肆无忌惮敲诈勒索,非但一点都不付出,还要坐享其成。但形势如此,此时此刻除了答应岳钟琪的条件,赫寿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再说虽然岳钟琪的胃口大,但从实际上还是给他们两人留了口汤的,更重要的是捏住了他们命脉,不答应也不行呀。

    赫寿心中琢磨着,既然岳钟琪如此有备而来,那么这事是没办法推脱了,不过他既然拿了这些钱,从长远来讲也许不是坏事,只要岳钟琪上了这条船,那么他以后也是其中一份子了,时间长了,之前所掌握的东西对于大家来说全都是致命的,岳钟琪也不会傻到把自己也搭进去吧。

    “就如此办吧,还希望岳帅说话算话。”赫寿最终还是答应下来,见到赫寿同意了,文栋当然不会反对,脑袋顿时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哈哈哈!来来来,两位大人忠于国事,真乃国家干臣也,岳某敬两位大人一杯!”岳钟琪满面春风地站起身,举起酒杯左右示意,随后一饮而尽。

    这顿饭终于吃完了,赫寿和文栋也走了。至于那五十万两白银和五万石粮,还有包括后续的粮饷等等,赫寿和文栋是绝对不会拖欠的,估计过个日子就能乖乖送到提督衙门来。

    心情颇好的岳钟琪又为自己倒了杯酒,拿起小口品着,眯着眼嘴角挂着笑容。

    “大帅,此举是否……?”岳柒是岳钟琪的心腹,更是他岳家的老人,替岳钟琪送走赫寿和文栋后,他回来复命,同时又欲言又止。

    虽说岳钟琪如此所为看似解决了江北大营的粮饷问题,要知道随着朝廷赋税的锐减,如今朝廷已有入不敷出的迹象。如果不是新太子八阿哥前些时候整顿户部全部收回了户部欠银的话,恐怕清廷连养兵的钱都要拿不出来了。

    此外,江南丢失,漕运断绝,更使得北方粮食紧缺,如今京中的粮食价格不断上涨,同康熙四十七年相比,现在的粮价已是当年的三倍都不止。

    这些也是康熙让各地驻军想办法自筹粮饷的主要原因,以清廷目前的能力已很难全部满足了。更重要的是,岳钟琪就任江北提督后就发现江北各镇欠饷情况严重,已影响到了军队士气,为拉拢军心,树立威信,岳钟琪软硬兼施,总算在江北打开了局面,可现在岳钟琪手上已没多少银子和粮草了,为了大局,他这才不得不用如此办法。

    但这么做同样也是有弊端的,这也是岳柒心中不安的原因,一旦这事要被朝廷知道,岳钟琪同样是欺君之罪。

    “不必多说,本帅心里清楚。”岳钟琪抬手制止了岳柒,他知道岳柒想说什么话。

    “这几日给本帅盯死了赫寿和文栋,一旦两人有所异动,立即报我!”

    “嗻!”岳柒连忙应道,随后退了出去。

    岳钟琪冷冷一笑,这赫寿和文栋如今就像是孙猴子落入如来佛的掌心里,任凭他们如何蹦跶都跳不出去,如果他们乖乖地听自己的话,把银粮送来,那么一切好说,假如三心二意要和自己玩花招,那么也不要怪他岳钟琪心狠手辣了。

    实际上谁都不知道,此事岳钟琪已经悄悄密折报给康熙了,他今天设下此宴是取得康熙同意的,如果不是手握圣意,岳钟琪也没这么大胆子这样做。而康熙虽说对此事极为愤怒,甚至恨不能把赫寿和文栋千刀万剐,但鉴于目前局势和朝廷情况,康熙也极为无奈,所以思来想去康熙还是同意了岳钟琪在密折中的建议,用这种办法来进行处置。

    当然了,事后算帐是肯定的,无论康熙如何暂时咽下这口气,赫寿和文栋两人已可以说是死人了,等这两人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也就是开刀问斩的那一日时候,眼下只是让他们多活些日子,为朝廷做些事罢了。

    除此原因,康熙还考虑到现在清廷内部复杂的局面,随着八阿哥被封太子后,新太子的在经历了户部清理一事在朝中声望日隆,这太子之位也逐渐越坐越稳。

    同时,满清贵族所谓的议政王制度一直未放弃,一些满清王公还在私下企图恢复祖制,从皇帝手中夺权。

    眼下,可以说是康熙继皇帝位亲政后权利最为薄弱的时候,虽然康熙表面上还掌握着清廷大权,但实际上这权利相比之前已削弱了许多。三方力量,康熙看似占优,但太子的势力也在不断上升,再加上满清王公那一面,康熙已不能再像前几年那样乾坤独断了。

    八阿哥在坐稳太子位后,不仅赢得朝中一片称赞,同时还把手伸进了军中。不久之前,八阿哥主动提出由十四阿哥去山东练勇的建议,这件事顿时得到了不少新太子一党的赞同,就连中立官员也有不少表示此事可为。

    对此,康熙是心知肚明,他非常明白八阿哥这样做的用意,可又不好明面上反驳八阿哥的建议。毕竟八阿哥这事从国事上来讲是好事,而且十四阿哥去山东练勇同样也是加深皇权对军队的掌握,这对于那些嚷嚷着一直要搞议政王制度的满清王公贵族也是一种反击。

    但康熙却知道,自己一旦答应了,同样也会使得八阿哥的势力进一步膨胀,所以康熙暗中使了个花招,表面不仅同意了此事,而且还顺水推舟把十三阿哥也拉了进来,在朝中表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好兵之人,更是皇家的千里驹,既然要皇子练勇,那就让两位阿哥都去办这差,相互间不仅能形成竞争,还能锻炼这两位阿哥。

    同时,康熙还下旨封了两位阿哥为郡王领亲王俸,还在宫中分别设宴同两位阿哥来了两场“父子情深”,好生勉励嘉奖了两人一番,话语中还暗藏着一些令人深思的提示。

第三百九十八章 老十的愤怒

    “他也不想想是谁让他当的这个王!”

    东宫,十阿哥神情恼怒,一脸愤愤不平。

    “来来来,十弟,这可是今年的雨前龙井,等闲是弄不到的,尝尝。”八阿哥笑眯眯的摆弄着面前的茶具,倒了杯茶摆到他面前。

    雨前龙井,虽然是名茶,但对于他们这种皇室子弟,尤其是太子来讲根本不算什么,别说这种茶了,就算是更好的茶大内哪里没有?不过江南丢失后,朝廷就断了贡品,眼下这些茶要搞倒的确不容易,八阿哥手里这些好茶还是下面的门生费了不好功夫才弄来孝敬他的。

    十阿哥按捺着心头怒气拿起茶犹如喝酒一般一口倒进了嘴里,喝完嘴巴还叭叭二下,似乎没品出这茶有多好似的。

    “这样喝茶还真是牛嚼牡丹……。”一旁的九阿哥瞧着他这样子不由得摇摇头,只见他用两指捻起茶盏,先放鼻前闻了闻,随后这才用唇轻抿了一口,芬芳的茶香顿时充满口腔,令人回味无穷。

    “那还不是一样,最终都是喝进肚子里。”十阿哥如此说道,顿时引来八阿哥和九阿哥一片大笑。

    不过他们对于这老十的性格是从小就知道的,十阿哥大大咧咧习惯了的,如果让他和文人似的倒就不是他十阿哥了。

    “这老十四也太不是东西了!”喝了茶,十阿哥忍不住由埋怨道:“如不是八哥您的推荐,这皇阿玛如何会放老十四去山东?而且还直接封了郡王!此事八哥出力不小,按理说怎么都应该来八哥这里走动走动,好好谢过八哥才是。这小子倒好,今日我去找他让他一起来见八哥,谁想这老十四居然说什么皇命在身诸事忙碌,没时间过来!你们听听,这都是什么屁话!”

    “老十四其实说的也没错,皇阿玛已经下了旨,这些日子他可是忙的很,几日后就将离京去山东,暂时没时间过来也是正常的。”八阿哥慢条思理地摆弄着茶具,悠悠说道。

    “我说八哥,你……这话你也信?”瞧八阿哥如此模样,十阿哥顿时就急了,忍不住又道:“依我看啊,这老十四当了郡王,又马上要去山东领兵,自觉得了不起了,所以才特意不肯过来的,我说八哥,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轻信于人,当初我就说老十四……。”

    “好啦!”不等十阿哥把话说完,八阿哥抬手就制止了他往下说:“老十四终究是自己兄弟,有些话就不要讲了,少年人嘛,心气高也是自然,别因为这些伤了兄弟之间的情份。”

    “我……。”十阿哥听到这顿时不由得翻翻白眼,在他看来八阿哥就是太善良,太过于相信人,太重兄弟感情。这老十四以前看着似乎不错,可现在再看看就是条白眼狼,前脚刚封了郡王,后脚就迫不及待要和八阿哥划清界限,他也不琢磨一下自己是怎么弄到这个机会的。

    一直没说话的九阿哥此时突然说了一句:“昨晚,老十三去老四那边了。”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十阿哥这一下再也忍不住了:“虽说老四和老十三一直同我们兄弟不怎么样,可看看人家,再看看这老十四!同样是封了郡王,同样出京练勇,可这人就和人……。”

    “够了!”话还没说完,八阿哥顿时喝了一声,十阿哥一愣,还未说完的话顿时停了下来。

    八阿哥重给两位兄弟倒了杯茶,正色道:“这些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不管老十四如何,他终归都是自己兄弟,既然是兄弟,这情份就是最重要的!何况老十四也没做错什么,此事就如此吧。”

    “八哥……哎……。”

    十阿哥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依了八阿哥,不再说这些话了,但他心中的不平却无法消除。

    而九阿哥表面虽然平静,但他和十阿哥是一样的,此时此刻对十四阿哥尤其不满。

    八阿哥当了太子后,为朝廷和兄弟们做了多少事?这些日子眼看着八阿哥连头发都有些白点了,这不是操劳出来的么?对于兄弟,八阿哥可以说仁至义尽了,为帮十四阿哥,八阿哥好不容易给他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如今总算康熙点了头,而且还借此弄了个郡王之位。

    如果没有八阿哥的谋划和努力,十四阿哥怎么会有这个机会?可他倒好,得了好处后一转身就忘了八阿哥的恩典,甚至还迫不及待要划清界限,难道他真以为皇阿玛是重用他么?

    康熙顺水推舟,不仅同意了八阿哥的提议,而且还把十三阿哥也拉了进来,同时封两位阿哥为郡王并分别出京练勇,难道其用意还不明显?这分明就是拉拢分化之策!亏得十四阿哥平日自以为聪明,而现在却在利益免去昏了头脑,简直是目光短浅之极!

    眼下朝中局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随着八阿哥的太子之位越坐越稳,这康熙心里对于八阿哥也就越不待见,原本在康熙心中八阿哥就不是太子人员,何况八阿哥是如何当上的这个太子大家心里也清楚。

    借此机会,分化瓦解,康熙的手段是炉火纯青,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拆散他们一党。此外,还把十三阿哥弄进来搅局,也是用来打压八阿哥的一步,难道八阿哥就看不出来?

    八阿哥当然看得出来,实际上他心中比两个兄弟都明白。八阿哥是多么聪明的人,康熙如此所为他早就明白了,但这种情况下他又能如何呢?此事是他作为太子主动提议的,而且朝廷和康熙也都认可了的,眼下事已成,难道他这时候再反对不成?

    这样一来,他堂堂太子不就成了嫉妒贤能,出尔反尔的小人?八阿哥如何能做这种事?所以现在,八阿哥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此事,再说了,康熙真的以为自己得计了?这父子两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交手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的很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皇权

    “皇上……十三阿哥昨夜去了四阿哥府上,今日九阿哥十阿哥去了东宫,十四阿哥去了兵部和户部外一直呆在府里……。”

    乾清宫,一个太监低声说道,康熙微闭着眼听着,听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太监连忙应了一声,倒退着离去。

    康熙如今越发见老了,岁月已经刻下了浓浓痕迹,一张麻脸在昏暗的殿中看上去是又暗又黄,如不是身穿龙袍,就如同一个民间将朽的老者一般。

    但他的双眼依旧明亮,也只有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双锐利的目光才能告诉众人,他还是之前那位皇帝,那位掌握着亿兆生民,千万沃土的大清皇朝最高统治者。

    刚才,太监的话让他稍有心安,这些日子,焦虑无时无刻缠绕着康熙,当了五十多年的皇帝,康熙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真正感觉到孤家寡人的寂寞,而伴随着寂寞的又是对权利的热衷和忐忑。

    一直以来,整个大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康熙也认为他能够把这种掌控一直延续到自己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可是现在,虽然表面上依旧如此,但康熙却清楚的知道,这种掌控的力度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弱了。

    自几年前,江南叛乱开始,原本以为能尽快平定的叛乱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演越烈,如今江南半壁已落入贼子手中,朝廷官兵尽力围剿却力不从心。而在朝中,随着风云变幻,一直自傲的康熙也不得不对现实妥协,把自己并不喜欢的儿子送上了太子之位,同时还得和自己不齐心的满清王公贵族争斗。

    这种事,如果在几年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可现在却偏偏就发生了。这令康熙在无奈中又有着愤怒和怨恨,在他看来,这都是对自己至高无上权利的挑战。

    对此,康熙从来没有屈服过,作为皇帝的他如何能够屈服臣子?那怕就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不行的!

    这一次,康熙借力打力,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出去,其意就要想要挑起皇储之争,然后再渔翁得利。

    从目前来看,效果还是不错的。作为皇帝,同时也作为一个父亲,康熙对自己几个儿子知之甚深,可以说康熙的所有儿子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无论是文采出众,同读书人走的极近的老三,还是表面忠厚暗地里阴险狡诈的老四,或者说被称为贤王能力卓越的老八,还是多才多艺的老九,看似莽草包一般的老十,还有兄弟性格肖似都爱兵的老十三和老十四……。

    这几个儿子都不是寻常人,尤其是如今的太子老八更是出类拔萃,其智谋,能力可以说首屈一指。可偏偏康熙就是不喜欢他,他当太子,在康熙看来是自己一生最大的耻辱。而现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康熙虽不喜八阿哥,但也不得不承认八阿哥的能力,在太子这个位置上,他做的比之前的太子要强得多。

    如今,八阿哥的太子之位已渐稳,这更让康熙心中尤为不安。此次康熙顺水推舟,把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放出去,并且摆出一副父子情深,大力重用的姿态,其目的就是要让这两位阿哥有一种错觉,而这个错觉就是皇储之位。

    康熙善辨人心,他非常明白权利的诱惑对于一个皇子意味着什么。只要这两位阿哥起了争储之意,那么原本死气沉沉的皇位争夺就将再起波澜。只要达到这个目的,作为皇帝的康熙就能在其中获利,从而渐渐把原本失去的部分权利用其他方式拿回来。

    至于那些满清王公贵族,所谓的议政王制度,别看现在依旧闹的厉害,可实际上在八阿哥登上太子之位后就逐渐变得雷声大雨点小了。八阿哥也不是傻瓜,作为太子他当然清楚皇权的重要性,康熙也是利用这点勉强联手压制住了这些声音,使得皇权巩固。

    只要拿回全部权利,康熙相信这些声音翻不起大浪,这些人充其量就是跳梁小丑罢了。而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南边的战事,只要南边能够赢得战争,这大清王朝依旧是自己说了算。

    但这战争真的能赢么?假如在两年前,康熙是不会怀疑这个问题,可现在康熙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放两位阿哥出去,固然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可同样也是对于战事有所不安所采取的措施。河南一地,隆科多虽然赢了,却没赢得彻底,无论是王致清还是祝建才最终还是被他们逃了出去。

    眼下,湖北大战,隆科多始终没有打开局面,而在江西,局势更是危急。康熙鞭长莫及,对此也没太多的办法,他只能期望隆科多再给予自己惊喜,如果能在湖北赢得明军,那么就能稳住战局。

    至于在江北,康熙设置江北提督和江北大营,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后手。一旦湖北有变,江北那边至少可保。

    说句实话,在康熙心中,隐隐约约已有了同明军划江而治的想法,但这只是一个想法,目前还未到那种时候。至少,如今大清还是最为强大的,除非江西、湖北甚至湖南三省全部丢失,那么康熙才会出此下策。

    更重要的是,划江而治这种意见康熙作为皇帝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提出来的,要提也只有下面的奴才来提,作为主子的康熙如何能做这种事?奴才为主子分忧,成事了是主子英明,坏了事是奴才死罪,这不就是当奴才的本分么?

    “皇上,张廷玉张大人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监的声音响起,把康熙从思绪中拉到现实。

    “让他进来。”

    转眼,张廷玉入了宫门,到了康熙面前打着马蹄袖给康熙问安。

    “起来吧。”康熙平淡地说道。

    张廷玉是上书房大臣,而且自马齐和阿灵阿前后离开上书房后,原本排名靠后的张廷玉就成了首席大臣。虽然后来马齐回到了上书房,但康熙却没把首席大臣的位置还给马齐,而马齐也当作不知,安安稳稳地当起了张廷玉的副手。

    其实从能力来讲,张廷玉的能力比马齐强得多,只可惜张廷玉是汉人,但他常在康熙身边,当了多年康熙的“私人秘书”,这份信任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张廷玉谢恩后起身,微低着头垂手站在康熙面前。

    “差事都安排好了?”康熙问道。

    “回皇上,都已安排妥当了,三日后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就可启程,还请皇上放心。”

    “嗯,你张衡臣办事朕还是放心的。”康熙点点头道:“前些时候岳钟琪上的折子你也看了,对此有何想法呀?”

    听到这话,张廷玉心里打了个突,岳钟琪上的密折康熙的确是给自己看了,这密折里说的是漕运总督赫寿和淮安知府文栋二人的事,朝中谁都没想到,此二人会如此大胆,不仅贪墨巨大,还私下购入百万伪明债券,更该死的是这二人还和伪明那边有暗中勾结,利用漕运衙门和地方关系走私获利。

    这折子到现在已过去好几天了,当初康熙也没说什么,更没问起什么,张廷玉只觉得这事就如此过去了,或者说康熙私下另外有了处置。谁想到今天康熙突然间又提出这事,张廷玉心中有些惶恐。

    暗暗一咬牙,张廷玉顿时道:“此二人枉顾君恩,贪墨、通敌,罪不容诛!依臣之见,当抄家问斩!”

    “哦,衡臣真是如此以为?”

    张廷玉连忙下跪,磕头道:“臣认为仅杀其二人不足以警示天下,如此大案非二人能为,定有其同党,臣恳请皇上彻查此案,一并拿获,从重处置!”

    康熙眯着眼看着张廷玉,张廷玉虽然趴在地上,但他感受到康熙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一颗心悬在半空。

    似乎过了许久,可实际上仅仅只有片刻,只听得康熙长叹一声道:“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此事朕自有决断,这件事你就不要再管了,也无需让他人知晓,明白么?”

    听到这话,张廷玉的心才落了下来,他猜的没错,康熙是早就有所打算,只不过用这种方式考验并提醒自己罢了,亏得自己没有丝毫迟疑,要不然康熙定会有什么想法。

    磕头谢恩,张廷玉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内衣已全湿了。

    作为康熙的近臣,又是上书房首席大臣,张廷玉清楚的知道如今的康熙和以前的康熙不一样了。

    以前,康熙虽然高高在上,但往往对于臣子都是一副仁和的模样,有时候还会和臣子间开些小玩笑。但这几年来,康熙变得越来越阴沉,也越来越多疑,尤其是对于汉臣更是防备有加,而近些日子来,因为满清王公贵族闹议政王制度,又使得康熙对满人也开始不满起来。

    平常问答之间,康熙时不时会出言试探,如不小心说错了话,康熙虽然不会当面惩罚,但却再也不会重用,甚至还会找个由头事后夺去官职,打发了事。

第四百章 指血

    张廷玉判断的的确没错,康熙如今是越来越多疑,别说他们这些臣子了,就算他自己的儿子都要算计。

    当年雄才大略,气吞山河的康熙早就一去不复返,而如今只是一个善于手段的老皇帝而已。

    问了一些朝中各部的安排,康熙让张廷玉抓紧各地赋税的工作,对此,张廷玉也不敢多说什么,随着江南丢失,各地赋税越重,但朝中用兵开销等等却越来越大,眼下早就入不敷出了,如果不是户部欠银的收回还能支持些时日,要不这家根本就没办法当。

    “臣知道了,臣定会按皇上的意思去办。”张廷玉这样回答道。

    说了些话,康熙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也许是在张廷玉身上他又找到了自己一言九鼎的感觉。

    正当康熙打算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太监来报,说是良妃特意送了些吃食过来。

    “她来干什么?”康熙听到良妃顿时一张老脸就沉了下去。

    这良妃不是别人,正是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姓卫,其父是正黄旗下的包衣奴,入宫时仅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宫女。

    良妃被康熙看上具体情况大致就是有一日康熙一时来兴,见一个宫女顺眼就临幸了一下。谁想到仅仅出春风一度,良妃就怀孕了,然后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皇子,这皇子就是后来的八阿哥,如今的太子。

    也正是这个原因,康熙对于八阿哥表面上虽然不错,但心中一直不喜,其关键就是良妃的出身。

    良妃出身内库领,说白了这个职位就是给皇帝管钱看仓库的,这个职位属于贱职,为人所看不起,而且良妃入宫后也只是最低级的宫女,这样的身份成了皇子的母亲,这说出去康熙觉得丢脸。

    其实,历史往往有相象之处,大明王朝中曾经也有一位著名的皇帝也是如此,而这位皇帝就是在明史中被称为中兴仁君和明君的明孝宗朱祐樘。

    朱祐樘的生母是土司之女,被俘后入宫给宪宗皇帝看守库房,由于宪宗皇帝在一次巡视内库的时候看上了这个女孩,然后春风一度才有了朱祐樘。

    怀了朱祐樘后,为避免当时卫贵妃迫害,这女孩在宫中经历了几番生死,就连朱祐樘出生后也是由后宫那些宫女、太监悄悄看护下才慢慢长大,最终成了太子和皇帝……。

    实际上,在八阿哥的心里,或许他也自觉得自己的身世和这位有名的仁君相似吧,所以他在当皇子的时候也一直被人称为贤王。

    但康熙和宪宗不同,同宪宗得知自己有子之时的大喜过望相比,康熙对八阿哥和其生母良妃却是两种态度,表面上似乎不错,实际上厌恶之极,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让八阿哥当太子的重要原因。

    良妃之位,这还是康熙一直拖到后来没办法才勉强封的,那时候八阿哥已是郡王了,堂堂一个郡王,其生母居然还不是正妃,这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可就算这样,康熙也只封了一个普通的良妃给卫氏,当八阿哥成了太子后,按理说应该晋升良妃为贵妃,但康熙也没任何动作,只是选择性的遗忘了此事,所以良妃是宫中的一个异类,以她出身成为妃子,在整个大清来讲是独一无二的。

    良妃此人生性善良,性格柔弱向来不争,虽然贵为太子之母却不是贵妃,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只不过她心里也清楚,八阿哥虽然当了太子,但在康熙那边始终不待见,这让良妃心中一直觉得不安,总想为儿子和丈夫做些什么,所以良妃知道康熙这些日子胃口不好,特意亲手做了小米粥给康熙送来。

    听到太监回报,康熙心中更是烦躁,这良妃还真是不知轻重,做什么小米粥?他的胃口不好都是给她儿子气的,难道她不知道么?

    不过张廷玉在,康熙也不好发火,当即让太监去让良妃进来,原本是打算叫良妃把东西放下后直接走人了事,谁想良妃见了康熙后主动为康熙盛起了粥,还劝说康熙不要太过操劳国事,注意休息养生之类的话。

    听到这些,康熙的一张脸越发黑沉了,他本就不喜良妃,如今又如此唠叨,更令他有些按捺不住,当即康熙就忍不住发作起来。

    先是喝止了良妃手中动作,紧接着康熙训斥良妃以后宫干政为由,让人把良妃立即带回宫去,闭门思过。

    听到这些,良妃惊愕万分,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一片好意居然换来如此结果,木愣愣的良妃被人带下去时,面目中全悲切和伤心,而在一旁站着的张廷玉心中未免也有些戚戚,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没由头的莫名其妙训斥了一顿良妃,等良妃被带走后康熙心中倒也是有些后悔,倒不是后悔训斥,而是后悔他在臣子面前失了态。

    接下来,他也没什么心情和张廷玉继续议事了,随口又聊了几句后,知趣的张廷玉跪安告辞。

    这看似只是一件小事,可对于良妃来讲却是一件大事。被押回自己宫中看管不久,伤心过度的良妃就此病倒了,后来虽有太医过来看过,也开了药,可服了药后良妃非但没有见好,反而这病情是越来越重,仅仅几日后,良妃就已昏迷不醒,整个人更病脱了型。

    得知母妃重病,八阿哥急忙从东宫赶来探望,见到良妃如此,八阿哥是心痛不已,他亲自守在母亲身边悉心看护着,只希望自己母亲能早日醒来,可谁想良妃的病却一点都未见好,无论是什么药下去都未有效果。

    良妃究竟是如何病的,八阿哥很快也就得知了前因后果,看着始终昏迷的母亲,八阿哥心中如有一团怒火在烧着,一连守候了五日,终于良妃醒了过来,但这时候她醒来并非是病好了,而是最后回光反照。

    见到自己的儿子守在自己身边,良妃红潮的面容露出了母性的笑容,她伸出手和八阿哥相握,口中轻呼着八阿哥乳名,依旧叮嘱八阿哥要好好当太子,孝顺康熙,千万不要辜负自己和他皇阿玛的希望……。

    面对这一切,八阿哥只能默默流泪点头,而过不久,良妃又昏迷了过去,这一次昏迷她就再也没有醒来,当第二天凌晨的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这个女子撒手离开了人世。

    拖着无比的疲乏的身躯,带着心中无尽的悲伤和愤怒,八阿哥摇摇晃晃地从母妃宫中走出,抬头望着乾清宫方向,他的双拳紧握着,手指尖渗出了滴滴鲜血。

第四百零一章 兴奋的锦衣卫指挥使

    大明后宫,大明皇帝朱怡成正在皇后宫中和他的长子朱伯?玩耍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也渐渐长大了,现在的朱伯?已会说些简单的话,而且还能挥舞着肉肉的小胳膊,蹬着小腿在地上爬了。

    此时的朱怡成哪里还有皇帝的威严?身着短衣的他和朱伯?一大一小趴在地上,父子之间你来我往做着互动,在孩子清脆的咯咯笑声中乐在其中。

    殿中,服侍的宫女、太监还有奶妈全被远远地赶了出去,就算不赶走她们,她们也不敢呆啊!堂堂大明皇爷,居然和孩子一起在地上玩耍着,这让人怎么在一旁观看?所以还是躲得远远的更好。

    皇后李娟儿倒是在,她坐在不远处,手里做着针线活。虽说作为皇后,她根本不需要做这些东西,但李娟儿还是觉得自己给朱怡成和孩子做针线活是一种快乐和满足。

    手里拿着个象牙雕的小球,正一摇一晃逗儿子逗的开心的时候,谁知道这臭小子却突然间就滋了泡尿,穿着开档裤鸟儿没有丝毫遮盖,再加上朱怡成这时候离儿子又近,直接就奔着他去了。当他发现时候再躲已来不及了,被从头到胸浇了半身,瞧着依旧嘻嘻冲着自己直乐还拍手的朱伯?,朱怡成是哭笑不得。

    见此,李娟儿先是掩面偷笑,随后连忙收拾了手里的东西,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然后再向外面招呼一声,喊来宫女奶妈,把闯了祸的朱伯?交给了她们。

    “皇爷,您没事吧?”李娟儿问。

    朱怡成抹了把脸,丝毫不在意地笑道:“这能有什么事?话说我的儿子就是厉害,这枪打的可是又准又强!”

    这话顿时让李娟儿刚收敛的笑容忍不住扑哧又笑出了声:“皇爷您太宠?儿了,这可不好,老人常说慈母严父,何况皇爷还是一国之君……。”

    “这话说的虽然没错,但也不是一概而论。”朱怡成接过李娟儿递来的毛巾擦拭着,而这时候宫女也赶忙拿来了干净衣服,李娟儿一旁帮着朱怡成更衣。

    “这孩子怎么教关键还在于今后的成长和指导,一味的宠爱或者一味的严厉都教不出合格的孩子来,再说孩子还小,这时候正是让他培养天性的时间,等再大一些,渐渐再教一些做人道理,至于那些理学,知晓一二就行了,我大明皇子可不需要那些读死书的,长大了没什么出息。”

    朱怡成虽然是初为人父,但因为他后世的观念所至,对于孩子的培养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看着他如此侃侃而谈,李娟儿也不反驳,反正她早就打定了主意,朱伯?可是嫡长子,以后是要继承大统的,这孩子将来一定要给他找个好师傅,至于朱怡成所说的这些话当不得真,只是听个高兴便是。

    更了衣,随后坐下和李娟儿说着贤话,两人刚聊了没几句,一个小黄门急急来到宫中禀报,说是锦衣卫指挥使张冉有急事求见。

    微微皱了下眉头,朱怡成心中虽稍有些不悦,不过张冉在这时候来求见自己肯定是有什么要事,当即和李娟儿说了一声,朱怡成起身离开了皇后宫,片刻后换了身常服的他来到了偏殿。

    “微臣张冉见过皇爷,皇爷万安……。”

    “起来吧。”朱怡成抬抬手,随后指着一旁的椅子道:“坐。”

    “谢皇爷……。”

    也就是张冉,如是其他大臣见自己哪里有如此大礼?一般都是普通行礼即可,不过张冉和旁人不同,他一直都是以朱怡成的鹰犬自称,再加上他锦衣卫的身份特殊,所以每次见到朱怡成都是这样,时间长了朱怡成也懒得去骂他了。

    张冉坐下后,朱怡成直接询问他求见自己有什么事,可话刚问出口,朱怡成就发现张冉今天表情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今日的张冉脸上居然挂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臣有要事禀报!”张冉一开口就是向朱怡成道喜,这倒是让朱怡成听得一愣,这锦衣卫指挥使跑进宫来给自己道喜,这喜从何来?道的又是那门子喜?

    如果是军事方面,那也应该是董大山或者王东来找自己,再不济也是总参谋部的庄岩啊!如是政事,廖焕之或者邬思道才是正主,如是关于钱财方面,那也是王樊的职权范围。假如是有关技术方面的,那就是蒋瑾所管,这锦衣卫负责的可是国内情报,张冉一个特务头子,这究竟是什么喜事?

    见朱怡成一脸疑惑,张冉也不敢卖关子,当即就汇报了一个情况,他告诉朱怡成刚刚接到北京的消息,康熙的良妃在不久前死了。

    “康麻子死了个妃子?”朱怡成一时间糊涂了,根据他所知,这康熙的妃子可不少,一一算下来手指头再加脚趾都不够数的,而且这什么良妃,听起来也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子,一不是贵妃,二不是皇贵妃,更不是皇后。康熙自己都是六十来岁的老人了,他的妃子中除部分算年轻外,其余的年龄似乎都不小了,这人一老,一不小心死了不是很正常么?

    “皇爷,这良妃可不是普通人,她是之前的八阿哥,如今满清新太子的生母啊……。”见朱怡成一脸疑惑,张冉连忙解释了一句。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朱怡成的兴趣,如果这良妃是太子生母那就地位不同了,不过老太太年龄大了,生老病死也是常事,难道她的死还有蹊跷不成?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张冉也不会兴奋成这样。

    果然不出所料,当张冉细细为朱怡成讲述良妃之死的前因后果后,朱怡成顿时明白了张冉兴奋的缘由。虽说清后宫的事为机密,但良妃被康熙无辜训斥,随后一病不起归天之事还是传了出去。

    锦衣卫在北京的探子可不是吃素的,得知此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张冉这里,当张冉细细了解情况后,他顿时大喜,这才有急急入宫求见的情况发生。

    “良妃之死虽是其病重不治而亡,但追究其原因却同康熙脱不了关系。根据臣属下所报,由于良妃出身不好,康熙往日一直不喜她,而新太子登位后康熙同样对其防备异常。此次,康熙故意借题发挥,当着臣子面训斥良妃,令其闭门思过,导致良妃回宫后积郁成疾,最终一病不起。如此可见,这满清皇帝、太子之间已成水火之势,如能挑起双方争斗,那必然会使清廷大乱,而我朝也能在其中得利……。”

    张冉兴高采烈地说道,在来宫里的一路上,张冉心中已琢磨半天了,这件事对于大明来讲是件天大的喜事。

    根据情报显示,八阿哥对于其生母感情极深,而且良妃病重之时,八阿哥在其蹋前不休不眠服侍,直到良妃去世。这足以看出八阿哥和生母的之间的母子深情,如此母子,却因为一件小事,而且是一件本是出自于良妃好意的小事却被康熙如此对待,从而导致悲剧的发生。

    无论从那方面来看,八阿哥对于康熙心中的怨恨是无可置疑的,而且如今八阿哥已是太子,他这个太子之位也已渐稳,再加上清廷朝内外对于太子的支持者甚多,八阿哥这个太子手中的权利并不弱。

    如因为此事,康熙和八阿哥之间可以说视同水火,最终闹将起来的话,无论谁胜谁负,清廷必然元气大伤。对张冉来讲,他甚至巴不得清廷来一场子弑父的事件,到时候清廷大乱,这天下不就能轻易从清廷手中夺回么?

    而这时候,朱怡成同样在考虑这个问题,张冉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大好机会。如果这事能办成了,对于清廷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就算暂时没办成也没关系,从目前来看,康熙父子的裂痕已经无法调和,大明只需要想办法加深这个裂痕即可,一旦时机成熟,无论是康熙还是八阿哥,他们任何一人都可能直接冲对方动手。

    只要清廷中枢一乱,甚至自相残杀,那么大明就有机可乘。到时候清廷再也控制不了地方,夺回神州的时间也将大大缩短,可以说这是对大明来讲是一件百里利而无一害的好事!

    想到这,朱怡成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当即表扬了张冉几句,听了朱怡成难得夸赞他的话,张冉高兴的连骨头都轻了几分。

    “此事就由锦衣卫全权负责,你亲自跟进,力求挑起清廷内部争斗。”

    “皇爷英明!微臣领旨!”张冉大喜过望,连忙应道。

    不过朱怡成还是叮嘱了几句,让张冉做的不要太过,倒不是他不希望清廷闹的太厉害,而是担心过犹不及的道理。这清廷中,无论康熙还是八阿哥都不是傻子,一旦被他们发现其间有人挑唆的话,那么弄不好会适得其反。

    对此,张冉当然明白,他当即向朱怡成保证一定把这事做的稳稳妥妥,定不让朱怡成失望。

第四百零二章 会晤前的见面(2020年新年快乐!)

    瓦斯康塞洛伯爵终于来到了南京,进入南京时,瓦斯康塞洛伯爵同当时的威廉一般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因为南京城的庞大和繁华实在是令他出人意料,他根本没有想到,在这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规模的城市。

    虽说瓦斯康塞洛伯爵读过先祖留下来的日记,对于远东也算是有了解,可从字面上看的东西和实际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何况,时间已过去半个多世纪了,现在的大明所呈现出来的活力是当年衰败时不可相比的。

    抵达南京后第二天,瓦斯康塞洛伯爵就正式觐见朱怡成,进入皇宫,皇宫的雄伟和威严,更令他对这个国家有了直观的感受,等步入大殿,见到这位新兴帝国的皇帝时,瓦斯康塞洛伯爵难得收敛起他作为贵族的骄傲,以臣之礼拜见大明皇帝。

    瓦斯康塞洛伯爵是葡萄牙国王的使者,带来了若昂五世对大明皇帝的问候。这些说白了只不过是过场而已,也是必要的外交礼节,那位年轻的皇帝以无可挑剔的礼节接受了葡萄牙王国的问候,并且在宫中设宴款待这位远道而来的使者。

    虽说现场气氛不错,大明也给予了瓦斯康塞洛伯爵相符其身份的待遇和礼仪,但是瓦斯康塞洛伯爵却没有机会和朱怡成直接进行商谈。至于所谓设宴,朱怡成也仅仅只是露了下面,随后就离开了,陪同他的只是几个大明官员而已。

    更令瓦斯康塞洛伯爵意外的是,这些大明官员中居然还有一个英格兰人,这位叫威廉.亚当斯的英格兰人居然也是大明的官员之一,他不仅能说一口流利之极的中国话,而且从身上的官服来看,级别似乎还不低。

    宴会结束,瓦斯康塞洛伯爵被礼送出皇宫,回到了为他安置的住处。

    刚到没多久,失踪多日不见人影的费尔南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特意找了过来。

    “议长阁下,我还以为您已经回澳门去了呢。”见到费尔南多,瓦斯康塞洛伯爵极为不悦地说道。

    费尔南多满面歉意,当即说道:“当然不会,伯爵阁下的任务还未完成,我怎么可能直接回去澳门?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同大明政府进行沟通,阁下您之所以会这么快来到南京,这同我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当然,我也要向阁下道歉,虽然说这不是我的意愿,但是有些突发状况是无法避免的,所以导致了阁下的误会。”

    见瓦斯康塞洛伯爵有些不解,费尔南多苦笑着解释道:“之前我们航行至宁波的路上所遇见的大明舰队,您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议长阁下当时和我说去同对方交涉,可这一交涉我再也没见到您,我甚至怀疑您是否被对方扣押了,或者抓进了监狱砍掉了脑袋。”瓦斯康塞洛伯爵讽刺道。

    “实际上阁下的猜测倒也没错。”费尔南多叹气道,这话一出口令瓦斯康塞洛伯爵顿时一愣。

    紧接着,费尔南多告诉瓦斯康塞洛伯爵,他们当初遭遇的大明舰队是王东直接指挥的一支舰队,而王东是大明的军机大臣,同样还是大明海军的元帅。

    “除了这些身份外,这位元帅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他曾经是南海海战的最高指挥官,南海一战,远东舰队让大明海军遭受了不小损失,阵亡了好几位元帅的部下。”

    “议长的意思是……?”瓦斯康塞洛伯爵似乎明白过来了。

    费尔南多点点头道:“您也知道,我曾经亲自参加过这场战役,从这点来讲双方也算是对手,虽然这场战争已经结束,和平也到来了,但是这位元帅的心眼似乎小了点,尤其是对当初的损失耿耿于怀。虽说他还不至于直接把我投入监狱,但是以他的地位做些阻扰还是没问题的,比如说……限制我的行动,这也是我后来暂时无法同阁下同行的主要原因。”

    费尔南多如此说道,同时心中对王东说了句抱歉,紧接着又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伯爵阁下未能尽快来到南京城,您知道,当一个手握重权大人物出于私心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是根本无法阻拦的。当我来到南京后,经过不断劝说,再加上花费了些钱找了不少关系,这才把您的情况传递给了大明的皇帝,正是因为大明皇帝的出面才使得这件事得到了缓和,这才有您今天觐见的安排。”

    费尔南多满嘴谎言,所说的全是他的编造,不过他这些谎言听上去倒是有些道理。何况,对于南海之战,瓦斯康塞洛伯爵是清楚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瓦斯康塞洛伯爵看来,费尔南多的这些话并没什么问题,甚至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为葡萄牙王国着想,实在是难得。

    下意识地,瓦斯康塞洛伯爵有些相信了费尔南多的解释,神色也逐渐缓和了起来。

    “伯爵阁下,明天大明的官员就将正式同您进行洽谈,作为王国的一员,我今天来找您一方面是向您进行解释,另一方面也是给您带来了一些信息。”

    瓦斯康塞洛伯爵看了看费尔南多,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费尔南多先是左右瞧瞧,确定没外人后这才压低声音道:“虽然大明的皇帝陛下接见了您,可是接下来的谈判还有着极大的阻力,这点还请阁下心里明白。”

    “您的意思是指那位元帅阁下么?”

    “他只是其中之一。”费尔南多道:“当年的战争是一个错误,可惜光阴无法逆流,这错误也无法在改变。其实上,根本我所得到的消息,大明帝国内部对于葡萄牙王国的感官非常不好,如果不是出于礼节和我在其中尽力周旋,恐怕阁下连南京都到不了。所以我想奉劝一下阁下,对于有些事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大明是骄傲的,远东不是新大陆,柔和的手段往往比强硬更合适。就像大明有一句谚语,舌头虽然比牙齿柔软,但是坚硬牙齿往往存在时间远比不上柔软的舌头。”

    瓦斯康塞洛伯爵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议长阁下的告诫我明白了,谢谢您的提醒。”

第四百零三章 北方

    大明设置理藩院和鸿胪寺作为外交机构,实际上,在大明原本的朝廷机构中并未有理藩院的存在,但朱怡成考虑到外交体系的完整,原本以鸿胪寺作为独立机构太过薄弱,何况鸿胪寺主要只是负责外事的接待和礼仪,并不算专属机构,所以还是参考清廷专设了理藩院。

    未来,这两个机构是会合并的,合并后将专门负责外交。至于对内的各民族方面的沟通,朱怡成也早就想好了,等时机成熟再专门设置一个部门,以进行管理。

    这一次,是理藩院和鸿胪寺第一次正式同海外之国进行洽谈,作为主导的大明尤其重视,何况对这次洽谈,朱怡成已做了批示,谈到什么程度,什么是底线,都有过交代,再加上这些时日的准备工作,瓦斯康塞洛伯爵在会谈一开始就领教到了大明咄咄逼人的姿态。

    对于澳门方面定位,大明不仅出示了当初葡萄牙人租借澳门的历史文件,同时告诫对方澳门从来就不是葡萄牙王国的国土,而是大明的领地。

    而且从澳门租借给葡萄牙商人的同时,大明就对于澳门有着有效的通知和管理,所以说,所谓的葡萄牙殖民地,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澳门领土的归属是无可辩驳的。

    随后,大明方面对于当初所谓的澳门总督设置向葡萄牙方面提出抗议,一个在他国领土上设置总督官职,这等于是**裸地向对方宣战并侵略的举动。何况,葡萄牙王国还单方面挑起了南海战争,这场战争给大明带了极大损失,这点葡萄牙王国必须承担责任。

    另外,如今澳门除领土归属外,大明在澳门设置自由港和自由城市,这是为了同西方国家进行贸易需要。而现在的澳门市政厅和议事会,也是必须在大明的管理下进行运行,葡萄牙王国没有丝毫权利干预……。

    大明强硬的态度完全不同于昨日觐见的客气,这令瓦斯康塞洛伯爵顿时感觉到了压力。

    瓦斯康塞洛伯爵虽然极力争辩,试图维护葡萄牙王国的利益,可惜无论是那方面葡萄牙王国都不占上风,节节败退。

    “这位阁下,要知道我们葡萄牙人在澳门已居住了上百年,如今的澳门是葡萄牙王国耗尽巨资和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当然,您刚才说的并没错,作为国王的使者,一个诚实的贵族,我承认澳门曾经是大明的领土,但这在半个世纪前就成了历史!而现在的大明虽然继承了之前的明王朝,可是如今的澳门已不是当年的澳门了。”

    瓦斯康塞洛伯爵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阐述葡萄牙对澳门统治权,可惜的是大明方面根本不理会这些,在大明看来,清廷占据中原仅仅只是地方叛乱,正统依旧在大明方面,按照最初的协议,澳门依旧属于大明。

    此外,所谓的葡萄牙方面的看法根本影响不到大明这边,如果葡萄牙王国依旧要想拿回澳门的话,大明这边是绝对不同意的,甚至不惜发动战争维护澳门的归属。

    当代表军方的谈判人员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瓦斯康塞洛伯爵顿时沉默了,他心中清楚,大明方面如此强硬,看来费尔南多的话是有道理的,之前南海之战,明帝国对于葡萄牙王国的感官极差,尤其是在军方,也许正如费尔南多所言,军方在这此谈判中施加了极大压力,这才使得大明如此强硬。

    一时间,瓦斯康塞洛伯爵第一次感觉到了他任务完成的渺茫,也许他在来到远东前还有过幻想,可是到了远东,并亲眼目睹了大明的强盛后,一向固执己见的瓦斯康塞洛伯爵心中对于通过外交讹诈所达到目的抱的幻想已越来越小。

    另外,威廉的出现,包括威廉也参与这次谈判的状况,使得瓦斯康塞洛伯爵心中大为警惕。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英国人居然会在大明帝国中担任重要职务?难道英国已暗中同大明帝国联手了么?

    如今的欧洲,由于西班牙王位战的原因,欧洲各国几乎全部卷入其中,打的是不可开交。但有两国不同,一个是葡萄牙王国,葡萄牙王国趁西班牙王位战的机会励精图治,国力不断上升。而另一个国家就是海峡对岸的英国,英国同样在趁欧洲大陆战乱的机会逐渐崛起,不断向海外伸出它的触手。

    假如,英国真的私下和大明联手,那么这就远远超出了瓦斯康塞洛伯爵之前的预料,一旦两国联合,一个在欧洲,一个在远东,这对于原本在远东占有主要地位的葡萄牙来讲是致命的打击。

    英国的力量虽然弱于葡萄牙,可在葡萄牙丢失远东舰队后,如今的英国从军事实力来讲已和葡萄牙不相上下了。

    这种情况,让瓦斯康塞洛伯爵暗暗警惕,同时也在会谈中丧失了一些底气,顾此失彼起来。

    “今日的会谈内容大致就是如此……。”在偏殿,提督通事邓秉在向朱怡成做着汇报,这几日会谈一直在继续,每日结束后邓秉都会第一时间把情况汇报至朱怡成。

    朱怡成听完后微微点头,今日的会谈内容和昨天的没太多区别,基本还是在那些问题上纠缠。不过从总体来看,瓦斯康塞洛伯爵已不再强求澳门的归属了,也许他也明白澳门是根本拿不回来的了,如今他所要求的更多放在大明和葡萄牙王国的贸易方面,同时希望大明能够给予葡萄牙王国一定的贸易特权。

    对于这个问题,大明方面当然不会同意。朱怡成给出的底线很清楚,必要的贸易合作这没问题,但是需要特权是绝对不可能。毕竟,大明如今已向海外伸出触角,海贸的比例越来越重,如给予葡萄牙特权的话,那么大明又如何同其他各国交涉?

    这是长期的战略,绝对不能以短浅目光来看待问题。

    “看来,这谈判差不多也快结束了。”朱怡成如此说道,外交是需要耐心的,这才谈判其实从实际上来讲根本没这个必要,毕竟大明才是真正掌握主动的一方面。但朱怡成依旧进行这次谈判,一来是因为对方的身份,二来是从外交礼节考虑,而其三也是希望让大明朝廷通过这次谈判熟悉如何和海外各国进行交往。

    “皇爷说的极是,依臣之见,最多几日对方就能屈服。”邓秉适当地拍了一下朱怡成的马屁。

    “不要大意,外事需小心。”朱怡成见他如此顿时正色告诫。

    邓秉急忙称是,朱怡成挥挥手,随后就询问起了关于琉球、日本和朝鲜三国的情况。

    “回皇爷,琉球国一切如常,自其北方各岛被我大明拿回后,琉球上下无不对我大明感恩戴德,其民心已向大明,至于何大人那边也已掌控大局,还请皇爷尽管放心。”邓秉先简单说了说琉球的事,紧接着就讲到日本那边。

    “北海城建造和松前藩那边进展良好,至于幕府那边自王帅交涉后从表面上尚可,臣所派去的人也在长崎、江户两地已以商人名义驻扎了下来,贸易开展也在计划之中。但实际上,幕府对于萨摩藩之事看似已下令训斥,并召集其藩主入江户城问罪,可真正的动作却未有多少。”

    “哦,萨摩藩那边如何?”朱怡成问。

    “已上表认错,但其藩主以身体病重原因依旧在藩中,至于其他就没有了。”

    听到这,朱怡成冷笑起来,这德川幕府和萨摩藩之间如此默契,看来应该是私下达成了协议,故意做这些给大明看呢。

    日本人就是如此,表面上一套背后一套,还特别爱耍小聪明,自以为这样做就能掩饰过去,真是做梦呢。不过,朱怡成现在也懒得理会他们,这事暂且先放放再说。

    “让人催促一下幕府那边,但不要逼的过紧,这个度你自己把握即可。”

    邓秉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朱怡成的意思,连连点头称是。

    最后就是朝鲜那边了,之前王东回京后的会议上,众人都提出要打一打朝鲜,对于这个建议朱怡成是同意了的。所以,作为通事处这边,这些日子对于朝鲜的情况也一直关注着,并收集朝鲜的情报已供参考。

    朝鲜如今国王是李焞,李焞在位已有三十多年,此人善于权术,不断转换执政派系,通过扶弱抑强的方法强化王权,但由此使党派斗争空前激烈。

    不仅是朝中,就连其后宫同样如此,大名鼎鼎的张禧嫔导致的甲戌换局过去不久,张禧嫔如今虽死,但其子依旧被立为王世子。

    可见,朝鲜局势之复杂多变,再加上两班大臣如同走马换灯一般,一时间邓秉这边也还未理出头绪,只能得知大概罢了。

    对此,朱怡成倒不是太在意,毕竟朝鲜只是一个小国,再者朝鲜国力并不强,如不是其国内地形复杂,以朝鲜的军力而言对于大明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无论是朱怡成还是同意打一打朝鲜的邬思道,他们两人实际上根本就没把朝鲜放在眼里,只所以同意众人的建议,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要打朝鲜,可实际上着眼点却在北方。

第四百零四章 摩拳擦掌

    “你听说了么?”

    “听说什么?”

    “当然是朝鲜!”

    “听说了,这些朝鲜人就该狠狠教训!”

    大明东海舰队驻地,两个水手正在擦拭着甲板,海水对材料的腐蚀是异常严重的,所以要保持战舰良好状态,日常维护是必须的。尤其是甲板,按照海军定律,大明海军战舰在没执行任务的情况下每日都要擦拭甲板三次,不仅是擦拭而已,还必须擦拭得干干净净,使其一尘不染。

    所以,擦拭甲板就是海军水手的重要日常工作,这是一个强度不小的活,同时也是枯燥乏味的工作,往往在工作中水手们相互间会交谈来打发时间。

    在不久前,关于朝鲜的事悄悄在舰队中流传开来,据说上面已做了决定,准备打朝鲜。

    打朝鲜的原因主要是朝鲜不尊王化,自大明复国以来,朝鲜非但没有主动朝贡向大明称臣,反而依旧和清廷那边眉来眼去,甚至还主动帮助清廷筹集粮饷,这分明就是同大明作对。

    虽说太祖和世祖曾经把朝鲜立为不征之国,甚至连朝鲜之明也是大明给起的,其意为朝日鲜明之国。但这些都是往事了,实际上在崇祯年间,朝鲜就投靠了满清,如不是朝鲜作为满清的军粮之地,又如何能在辽东立足,进而趁明末大乱之时入关?

    再者,大明海军的官兵对于朝鲜的感官从来就不好,相比日本,朝鲜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虚伪、欺软怕硬、一朝得志的小人嘴脸,这些作为都是朝鲜人的特点,所以当听到大明打算教训朝鲜的时候,所有海军官兵都觉得理所当然。

    “都什么年月了,这些棒子依旧抱着清狗的大腿,竟然敢不尊我大明,简直翻了天了,此次非得狠狠给他们些教训不可。”一个水手把一桶水倒在甲板上,然后拿起刷子用力的刷,刷子同甲板摩擦的声音异常响亮,仿佛他把这甲板当成了自己口中的棒子,正狠狠教训着呢。

    “就是,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另一个水手在一旁赞同,同时又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王帅从日本回来路过朝鲜,这朝鲜水师一开始还打算出船拦截呢,后来瞧着不对劲,顿时给吓了回去,夹着尾巴就跑了。”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之前的水手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我兄弟就在王帅的旗舰上,亲眼所见怎会是假。”

    “不对呀,这王帅的脾气大伙都知道,还能忍得住朝鲜水师在他老人家面前晃悠?依他老人家的脾气不得直接把他们送给海龙王?你别是道听途说瞎编的吧?”

    “我怎么瞎编了?”那水手顿时把手中的布往地上一丢:“你不信可以去问呀,这事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再说了,王帅脾气大伙知道,但你别忘了王帅当时有皇命在,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暂时不同这些棒子计较而已。”

    “这倒是有可能,这事我也听说了。”这时候一个水手打了桶水过来,放在地上插嘴道。

    “听听!我说的是实在话吧。”

    之前那水手忍不住挠挠脑袋,疑惑道:“可这王帅的脾气……。”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说我们王帅是忍得住这气的人?”打水的水手笑道:“还有,据说打朝鲜这事就是王帅向皇爷建议的,这回你明白了吧?”

    “哈哈,这才是王帅嘛!”那水手顿时就笑骂了起来:“这些死棒子就得好好教训一顿,依我看啊,到时候直接出兵灭了朝鲜得了,这么大一块地盘给他们占了实在是浪费了。”

    “就是,区区小国,灭就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以我们东海舰队就足以并吞朝鲜。”几个水手顿时赞同。

    虽然这些水手中有许多人都是之前福建水师过来的,但这些年早就把之前的身份给忘得一干二净,在他们看来,自己可是大明人,是大明海军!

    大明海军,如今纵横四海,无人可敌!在远东,根本没有任何一支力量可以同大明海军相抗衡的,区区朝鲜算什么东西?灭了它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再说了,这回皇爷都已经决定打朝鲜了,接下来肯定是东海舰队为首。自南海大战之后,大明海军已少有战事,同时海军的战舰不断增加,尤其是那些新式战舰更是威力无穷。

    这些日子,海军上下除了训练还是训练,那里比得上陆军在陆地上和清军打得不可开交来得快活?没有战斗任务的海军上下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如果不是军令所至,海军官兵甚至想驾驶着战舰直接入长江帮长江水师一把,也同清军交交手过过瘾。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海军的战舰同长江水师的战舰完全不同,如今海军战舰大多都是远航战舰,吃水深,个头大,在长江这种地方根本无法展开,进去深了甚至会搁浅。

    如今,能够打朝鲜,一来是因为大明上下对朝鲜不满,二来海军方面也是觉得这是捞战功的好机会,如果能拿下朝鲜,这对于海军绝对是一件好事,这也是海军官兵们对于征讨朝鲜尤其热衷的原因。

    其实不仅是海军这边,在崇明的新军内部对于这事也在暗暗流传,据说朝廷打算让新军跟随海军一同北上攻击朝鲜,这对于新军来讲绝对是个露脸的好机会。

    新军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甚至包括待遇都远比其他部队强得不少,所谓练兵数日,用兵一时,当大明决定打朝鲜的消息传来后,新军内部各级军官就兴奋得摩拳擦掌了,平日里更是把部下操练得嗷嗷直叫,同时还不断向上面建议打朝鲜必须要用新军,让天下人看看他们新军的能耐。

    黄履庄的研究所也未闲着,之前新军演练所发现的问题关于技术方面研究所已在抓紧处理,虽然暂时解决了几个问题,但一些难题却不是那么容易搞定的。再加上这几天威廉不知怎么回事被理藩院给借走了,这让黄履庄尤其不满,为此他甚至直接上书朱怡成,要求尽快让威廉回到研究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务正业。

第四百零五章 没装好

    同葡萄牙王国的会谈已近尾声,不出所料,面对强硬的大明,瓦斯康塞洛伯爵并没有太多选择,或者说他没有能拿得出来的底牌。

    这次会谈,瓦斯康塞洛伯爵注定要失望离去,葡萄牙从战场上失去的东西,在会谈中也不可能得到。朱怡成不是传统的中国君王,他可没有那种“外圣内王”的气度,甚至可以说,朱怡成相比这时代的西方人更明白力量的重要性,也更清楚国家这个名词的含意。

    江西战场在马功成部介入后,很快明军就从之前的略占优势转为全面压倒清军姿态。新建、南昌,这两城已被明军团团包围,两城的清军虽尤在做困兽之斗,但其败亡也不可避免。

    此时此刻,周忠良已惶惶不可终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末日马上就要到来了,曾许多次,周忠良琢磨着自杀,可惜他怎么都下不了这个勇气。

    实际上,周忠良从来就不是一个不怕死的人,对于他来讲死亡是大恐怖,如果他有这份勇气的话,在当年被袁奇俘虏之前周忠良就当了大清忠臣了,哪里还会有后来这么多事发生?

    一阵接着一阵的炮声不断传来,周忠良所居住的宅院在明军的炮击下发出阵阵“呻吟”,地面在晃动着,房梁咯咯作响,抬头向上望去,尘土被震的飘落,脸色苍白的周忠良嘴唇微微颤抖,也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老爷……老爷不好了!”

    老管家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来,奔到周忠良面前扑倒在地:“西……西门被反贼打破了!老爷,这……这新建守不住了,跑吧,老爷您快跑吧!”

    “终于城破了么?”周忠良似乎并没太多惊慌失措,反而似乎松了口气。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计算着,等待着城破的一日,而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西门被攻破,虽然战斗还在持续,但以明军的实力新建失守仅在顷刻。他也没问鲍坚在什么地方,也许鲍坚还在西门同明军厮杀,或者鲍坚见城门失守在组织突围?甚至也许鲍坚此时此刻已经阵亡了,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这都和周忠良没有任何关系了,而且他也丝毫不想在意这些。

    “老爷!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老管家见周忠良依旧呆坐着,急切地劝道。

    “跑?”周忠良苦笑地摇摇头:“往哪里跑?去南昌么?难道那边就能有出路?”

    新建失守,南昌也快了,就算现在侥幸从城东而走又如何?渡江去南昌?要知道如今大明水师已拿下了周边水域的控制权,把两城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就算能逃过江去,那也是从一个牢笼跳入到另外一个牢笼内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面临一回绝望呢?

    “老爷您可以化妆呀,在城里找户人家藏起来,等风头过后再另想办法呀!”老管家倒是给周忠良出了个主意,这主意听起来似乎不错,但依旧被周忠良拒绝了。

    “明军不是傻子,入城大索是必然的,与其到时候狼狈不堪被明军搜出,倒不如就在这里等着吧。”周忠良这时候难得镇静自若,他起身对老管家道:“你去吧,无需管我,厢房那边有个包袱,里面是我为你准备的银两,带上,悄悄从后门而出,不要让人看见……。”

    “老爷!”老管家顿时老泪纵横,跪地磕头道:“老爷在哪里,老仆就在哪里,老仆陪着老爷哪里都不去,就让老仆跟着老爷吧……。”

    周忠良忍不住训斥了老管家几句,可是老管家执意不走,周忠良最终无奈只能随他去了。随后,周忠良转身回了房间,过了片刻后他穿戴整齐,只见他身着二品官服,头戴红顶子官帽,还特意戴上了朝珠。

    打量着自己这一身,周忠良嘴角露出笑容,当年寒窗苦读却一事无成,原本只以为自己这一生只能游幕度过了。谁想到,这老天造化弄人,仅仅几年时间,他这个原本知县衙门的小小师爷先是成了反贼头目,后来又成了朝廷大员。

    这身官服,还有这漂亮的红顶子,是自己少年时就梦寐以求的东西,只可惜,它陪伴自己的时间实在是太短太短了,如果老天能让他心中的愿望实现的话,周忠良选择是要永远,假如非得加上一个期限,他更希望是一万年啊!

    回到正堂坐下,让依旧守候在旁的老管家给自己沏了杯茶,随后,周忠良摆出一副十足的官架子,坐在堂上品着茶读着书,静静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西门的战斗并没持续太久,当西门被明军打破后,新建城的士气跌落到了谷底。虽然鲍坚带着亲兵试图夺回西门,可惜的是明军根本就没给他这个机会,几轮攻击后,鲍坚最后的力量被明军打垮,而这时候新建也宣告彻底失守。

    如潮水一般涌进城中的明军驱赶着奔逃的清军向城内杀去,同时各部明军开始对新建城内各重要地区进行控制,同时清剿残余清军势力。

    仅一个时辰不到,攻进城的明军就完全控制住了新建,而这时候总兵鲍坚也受伤被俘,城内清军见势不为,除小部分依旧顽强抵抗外,大部已弃械投降。

    入城的明军在向城内展开的同时不断搜索,很快就抵达了周忠良这里,当一阵阵激烈的砸门声传来时,之前还镇静自若的周忠良神色有些慌乱,手中拿着的书也微有不稳了。

    “去……去把门打开。”深吸了口气,周忠良对老管家道,他这时候依旧勉强支持着清廷大员风度。

    可还没等老管家上前去开门,这大门就轰然倒下,一阵尘土飞扬中,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明军直接冲了进来。

    “头!快看!”冲在前面的一个年轻明军一眼就瞧见了端坐在正堂的周忠良,也难怪,谁让周忠良穿着整齐呢,这一副打扮不引人注目才怪。

    “好家伙!红顶子!这肯定是江西布政使周忠良,这可是一条大鱼!兄弟们!我们发了!”带兵的把总定睛一瞧,瞬间笑得嘴都快歪了。

    周忠良住在这不是什么秘密,不过这些人赶来的时候也没奢望能一下子就抓住周忠良,在所有人看来周忠良不是化妆潜逃或者就是找地方躲藏起来了。谁想一进门就瞧见周忠良如此大模大样地坐着呢?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啊!

    见到如此功劳在眼前,这些丘八如何能按捺得住?当即嗷嗷叫着就朝着周忠良直扑了过去。

    “本官乃江西布政使周忠良是也,本官曾于大明皇帝有旧……。”

    周忠良站起身,对冲过来的明军说道,可随着明军越来越近,他的脸色就越慌张,而且两条腿开始发颤,有些快站不住了。

    明军虽然军纪严格,但功劳当前谁还在乎这些?何况这些丘八根本就没听清楚周忠良在说什么,在他们眼里只要抓到他就是一份了不得的大功。

    一瞬间,还不等周忠良把话说完,这群如狼似虎的丘八就把周忠良给抓了个正着,也不等他解释,绑手的绑手,堵嘴的堵嘴,转眼功夫就把周忠良捆了个结结实实。

    这吓得周忠良全身乱颤,后悔莫及。如他早知道这个结果,哪里还会如何?这可真是装X不成反受其害,被捆的结结实实地周忠良直接被这些丘八给拽了过去,慌乱之中他那顶似之为宝贝的官帽滚落在地,甚至被人不小心一脚踏瘪了。

    抓到了周忠良,四周一片雷动,等杨勖闻讯赶来后,躺在地上周忠良已被诸多丘八如同看猢狲把戏一般围观许久。

    “这就是周忠良?”皱眉看着被捆住的周忠良,对于此人杨勖只是闻名却从未见过,不过对方身上穿的倒是二品官服,再从年龄来看应该不差。

    只不过,现在的周忠良早就没了一方大员的风度,身上的官服在捆绑拉扯过程中撕破不少,挂在他身上就如同破烂一般,脑袋上的帽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就连脚上官靴也丢了一只。

    至于他的脸上更是惨白,被堵住的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不住地颤抖,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更可笑是当杨勖让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周忠良刚才的位置有好大一摊水迹。

    见此,杨勖是哭笑不得,问左右为何如此?随后左右告诉杨勖,说是捆住周忠良是担心他逃跑,而堵住他的嘴是怕他咬舌自杀,至于官帽什么的,也许是在抓获时丢的,听到这些解释,杨勖摆摆手,让人把周忠良嘴中的布先拿走,随后找了把椅子让他坐下。

    “你是周忠良?”杨勖问。

    “我……我乃……我……我是……。”周忠良哆嗦着身子回答道。

    “是你就好!”杨勖冷笑一声,眼中冒出一股杀气,周忠良出卖袁奇,卖主求荣,这种人杨勖是极瞧不起的,如不是朱怡成有令,依他的脾气这种败类直接一刀砍了了事。

    “我……我同大明皇帝有旧!我要见大明皇帝陛下!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似乎是感受到了杨勖的杀意,周忠良是吓得魂不附体,一时间连话都利索了几分。

    “杀你?哼!老子还怕脏了自己的手呢。”杨勖厌恶地挥挥手,让人把周忠良先带下去关押起来。当几个亲兵拖着周忠良走的时候,这周忠良还以为真要处决自己,吓得两眼一翻瞬间就晕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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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一声炮响震动九州,满清应声而倒,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不对!等等!这是康熙朝?老天你玩我是吧?大叛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叛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叛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