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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深     大叛贼txt下载     大叛贼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福兮祸所伏

    忠勇公府,其实还是那个小院,换了便装的袁奇在院中站在树下,若有所思地听着高进的汇报。

    “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周学士正在殿下处说话,公爷,您看,要不要……?”

    摆摆手,袁奇笑着道:“无妨,监国殿下同周大学士有事相谈,我等就不用去打搅了,让下人服侍好就行。”

    “下官明白。”

    “老二,依你看,这监国殿下如何呀?”

    “回公爷的话……。”高进拱拱手,袁奇就把摆手道:“这里没有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称呼我大哥吧。”

    “是,公爷……。”虽然嘴上称是,可高进依旧没有改口,熟知他脾气的袁奇也只能无奈笑笑。

    “监国殿下少年聪慧,又如此看重公爷和我等,想来大事可期。”

    “少年聪慧,呵呵,这聪慧倒是有了,不过嘛……。”袁奇笑着说道,却没把后面的话说完,随后又问:“弟兄们现在如何?”

    “士气鼓舞,人心所向!”

    “好!”

    袁奇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动身,一切按着计划来办,切记保密!”

    “回公爷,在下明白,您就放心吧。”高进拱手回道,说完行礼快步离开。

    高进走后,袁奇依旧站在树下,抬头望着已近黄昏的天色,红彤彤的晚霞印着天空,显得是如此的艳丽夺目,夕阳残血,真是名副其实啊!

    袁奇可不是普通人,作为老君门的教首,除了擅长蛊惑人心外还颇有些胆略,要不他也不会聚众起义杀官造反,更能从四明山一战中侥幸逃脱了。今天说白了,这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戏,而演戏的双方也都是各得其需。

    袁奇需要朱怡成的身份和大义为他做背书,以成就其野心**。而朱怡成,除了一个拿得出手却又是要人命的身份外,其余什么都没有,现在更是朝不保夕要依靠袁奇活命。

    这场戏的结果不错,甚至大大超过了袁奇原来的预料。熟读三国的袁奇如今已和当年的曹操一样,手握天子以令诸侯。他心里很清楚,在四明山丢了老本的老君门想要再一次崛起,甚至成就王霸大业,那么朱怡成就是个关键人物,只有死死拿捏住朱怡成,接下来的计划才有实施的可能。

    这个计划在得知朱怡成身份后袁奇就暗暗准备起来了,而现在朱怡成就任监国之位,他也成了忠勇公和反清大元帅,那么计划也该开始了。

    潜龙终不能久居深渊,飞龙在天就在此时!至于朱怡成的小聪明和周忠良的小算盘,袁奇心里是一清二楚,心里自有应对之策。

    第二日清晨,朱怡成还在睡梦中就被人唤醒,来人说是接忠勇公之命特请监国殿下移驾启程,至于去哪里,又去干什么,朱怡成一概不知,稀里糊涂地被请上了一辆马车,过了没多久就连周忠良也被请上了车。

    “周学士,这是什么情况?”一见周忠良,朱怡成迫不及待地发问。

    周忠良同样满面疑惑摇头表示不知,不过他见朱怡成神色慌乱安慰了几句,不管怎么样他们的安全肯定是能得到保证的,也许是只袁奇一行在这隐藏时间过久,换个地方藏身罢了。

    听到这样解释,再加上礼送他们上车的人对自己还是很客气,朱怡成的心里也就暗暗放下了心。何况,自己昨天刚成了监国,又封了袁奇这么大的官职,对方也没理由马上就过河拆桥啊!既来之则安之吧,还没睡够的朱怡成索性躺在车里继续补起了觉,随着一摇一晃的车厢很快就入了眠。

    余姚县,知县刘俊这几天心情很是不错,整日里都是笑呵呵地一副模样。县太爷心情好,下面的人也开心,至少刘大老爷不再像之前时候那样整日里愁眉不展,逮着下面的一点小过错就拼命死里整。

    坐堂审了几个破案,刘俊就感觉有些乏了,冲着李国士吩咐了一句就宣布退堂。下了堂,他招来李国士问:“周师爷要是回来了记得赶紧告诉我,老爷我回后堂歇一会儿。”

    “县尊您放心,等周师爷一回来下官立即报县尊知晓。”

    “嗯,就这样吧……。”说完,刘俊迈着四方步朝后堂走去,一边走一边算计着日子,自周忠良押解钦犯出发到现在也有六日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这次能抓到朱三太子的孙子朱怡成,这功劳可谓不小,再者周师爷又是自己心腹之人,跟着黄杰一同去首府,同时还受自己委托替他打点一番。如果不出意外,上面嘉奖是肯定的,弄不好还能由此升官发财。想到这,刘俊心头就是一片火热,兴奋莫名。

    “过了这些年的苦日子,终于轮到老夫出头了。”

    刘俊觉得自己真不容易呀,在这破地方当官熬啊熬不算还担心受怕了这么长时间,现在总算看见出头的曙光了。接下来只要运作的好,皇上高兴,上官高兴,那么以后的仕途定是一片坦途。十年寒窗,所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祸兮福所倚……古人诚不欺我也……。”

    刘俊摇头晃脑地念叨着,就着一壶刚沏的明前龙井,拿起一卷论语读起了圣人言。

    古人作息时间比较固定,尤其是刘俊这样的地方官。再说余姚只是个小县,又不是金陵、杭州这样的大城市夜生活丰富,何况刘俊的老父母身份也不适合晚上出入那种烟花场所。

    用了晚餐,刘俊又看了一会儿书,瞧瞧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准备入寝。还没等他洗完脚就有人来报,说是周师爷回来了。

    “忠良回来了?好好好!快喊他进来!”

    喜上眉梢的刘俊连忙吩咐,来人却有些为难道:“这个……回大老爷的话,周师爷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同来的还有首府的几位大人。”

    “连首府的人都来了?来的是谁?”

    “这……小人也不认识,但见周师爷待他们很是客气。”

    刘俊听了心中越发喜悦,看来自己的好消息终于来了,首府接到钦犯要对自己嘉奖,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想到这,他连忙扯过一块布胡乱地擦了擦脚,套上靴子换上官服,兴冲冲地就往外赶。

    急赶慢赶赶到前堂,入眼就瞧见自己的师爷周忠良正在堂上陪着一武将小心地说话,而在一旁还站着几个绿营打扮的士兵。

    “俊臣,你可回来了。”瞧见周忠良刘俊快步上前招呼,同时目光向那位穿着把总服饰的人望去:“请恕老夫眼拙,这位大人是……?”

    “东翁,在下为您介绍,这位大人就是……。”周忠良神情羞愧和尴尬,很不自然地站起身。

    “不必,还是我自己介绍吧。”身着把总官服的袁奇站起身来,笑眯眯地对刘俊道:“刘县令,本公乃大明忠勇公、太师袁奇!”

    “原来是袁大人,久仰久……。”刘俊下意识地笑着说道,话刚一出口就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大明忠勇公?太师袁奇?啊!不好!这是反贼!

第十七章 城变

    刘俊的笑容在脸上瞬间凝固,刚等他反应过来,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就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嘿嘿,刘大老爷,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吧?”王友三狞笑道,同一时间,袁奇带来的人已把堂上的仆人牢牢控制,一个在旁伺候的小丫鬟见此变化更是吓得当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俊臣,你……。”

    刘俊瞪着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周忠良,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东翁……。”毕竟是故主,周忠良做出如此事已是羞愧难当,他避开刘俊几如要喷火的目光,口中喃喃想解释却又无法解释。

    “清狗无道,窃我神州,毁我汉家衣冠,灭我汉家文化!同我汉家子弟不共戴天!今我大明监国殿下即位,周先生乃我圣人子弟,又饱读圣贤之书,明辩华夷之分,大义之下已弃暗投明,现是我大明的大学士了。”袁奇笑呵呵地在一旁解释,随后又道:“刘大老爷,你也是我汉人,也当明白这个道理,何不同周大学士一起弃暗投明,携手共举大业?”

    刘俊被这番话听得是目瞪口呆,他睁着不可思议的眼睛死盯着周忠良,期望从他那边听到不一样的答案。在他心里,周忠良如是被贼子胁迫的,那么作为东家兼老友的自己心中或许好受些,可没想到周忠良又一次避开了他的目光,站在那边垂首一言不发。

    “俊臣,你……你难道真的投了贼了不成?”

    周忠良无奈只能点点头,却依旧不敢直视刘俊望来的眼神。

    “俊臣,你我深受皇恩,又辅我治政地方,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来?你……你多年的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心中圣人之言又在何处?”

    周忠良投贼的消息给刘俊带来的打击简直比自己被袁奇擒住更令他无法接受,当即就忍不住痛斥不止。

    “啪”的一声,在一旁听的不耐烦的王友三用刀背狠狠抽了刘俊的左脸,打得刘俊顿时眼冒金星,口角出血。

    “你这老儿真不识好歹,没听我大哥说么?只要你老老实实弃暗投明,不仅能留你一命,说不定还能封你个更大的官做做。”

    “呸!”刘俊一口夹杂着血迹的唾沫就吐了过去:“本官十年寒窗,金镑题名,乃天子门生!今受皇恩守牧一地,为官虽无大德但这点君臣操守还是不缺,尔等反贼大逆不道,居然想以卵击石,让本官从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贼子!贼子!等朝庭天兵一到,叫尔等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一不留神脸上被吐了口唾沫,气得王友三顿时哇哇大叫,手中一刀就挥了过去。

    “老三……。”

    袁奇刚要阻止,王友三的刀锋已划过刘俊的脖子,一道殷红喷出,只见刘俊双目怒瞪,抬手指向袁奇等人,口中似乎还要喝骂些什么,但最终摇晃了两下扑地而倒。

    见刘俊倒在血泊之中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周忠良不由得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毕竟他和刘俊有幕友之情,自己无奈从贼已对不起刘俊往日的重用和关照,而现在又是自己带人用计骗入县衙,甚至害刘俊丢了性命。再加上刘俊死前的痛骂令周忠良心中愧疚难当,看着血泊中刘俊的尸体,周忠良心中是百般滋味。

    “周大学士?”

    周忠良的表情落在袁奇眼里,袁奇冷冰冰地哼了一声。

    “公爷,下官只是想起同刘县令以前共事的往事罢了,还请公爷看在下官的面子上能否让下官给刘县令收敛一二?”

    “呵呵,周大学生性情中人,此乃人之常情有何不可?”袁奇似不在意地说道,不过他接着道:“等大事完后本公再派人同周大学士一起收敛刘县令吧,只是现在……。”

    “下官明白,请公爷尽管放心,余姚县上下的事下官定会办得妥妥。”周忠良咬着牙一口答应,

    说完,周忠良再也不看地上刘俊的尸体,转身就朝外走去,而王友三等人在袁奇的眼神下也一同跟了出去。

    作为余姚县县令的师爷,周忠良对整个县上上下下比刘俊更为清楚,而且只要刘俊不反对,周忠良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替代刘俊行事。正因为有这样的便利,他才能如此轻易带着袁奇等人控制住县衙,并轻易解决了县太爷刘俊。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最容易被突破的,这句话还真是真理。现在有了周忠良这么一个带路党在,整个余姚县在袁奇这群人眼中几乎如不设防一般,仅仅一个多时辰过去,袁奇就接连不断地接到好消息,等天快蒙蒙亮的那一刻,整个余姚县上下已经完全落入袁奇之手。

    “大哥,我们发财了!发财了!”

    王友三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还是之前的大堂,只不过刘俊的尸体已经清理走了,空气中飘着淡淡血腥味,袁奇高坐在堂上原来的县太爷的位置,案几上摆着一盏茶,堂下还有四个全副武装的汉子守卫着。

    “抄了多少?”袁奇端起茶盏轻轻吹着气问。

    “足有这个数!”兴奋的王友三伸出个手掌翻了翻,乐呵呵地道:“如果加上其他细软,估计能有一万二千两上下。”

    一万二千两,这个数目对袁奇来讲已很是满意,余姚不是大县,现在也不是解税的日子,县里的藏银再加上刘俊和县中其他官吏的家财,一万二千两已很不错了。

    要知道现在整个大清王朝全年所有税收全加一起也只不过是二千四百万两左右,像那些小说中随便抄抄就能弄出几百万两白银的情节简直是胡说八道,况且现在的白银购买力极强,民间除了大宗交易外使用的基本都是铜钱,一万二千两白银是笔名副其实的巨款。

    问完白银数目,袁奇又追问了相关人员和其他一些事,王友三一一汇报,当得知大事已成,整个余姚县已全控制在自己手上后,袁奇是高兴不已。

    “周忠良如何?他现在人呢?”

    “周大学士马上就到,大哥,这一次这老家伙还真是出力了,要不是他我们兄弟哪里能轻易拿下整个余姚。”

    兴奋的王友三还是头一回替周忠良说好话,的确如他所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余姚县,周忠良真是立下了大功。

    “呵呵,周大学士是我大明的大学士嘛,这个首功当得!”袁奇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去!把我们周大学士给本公请来,天马上亮了,这安民告示要马上贴出去,这殿下的行在也要尽快安置,算算时间,我们的监国殿下也快到了。”

第十八章 反正

    小小的余姚县一夜无眠,自昨夜起,喧哗和刀兵声就在县城各处此起彼伏不断,时不时还传来阵阵隐隐约约的惨叫声,吓得余姚县的老百姓们个个胆战心惊,各自紧闭家门。

    胆子小的躲在房内连灯都不敢点,和全家老小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胆大些的扒着门缝偷偷往外瞧,街道时不时闪过三五人影,手中拿着雪亮的刀子,个个凶神恶煞。

    直到临近天明,街上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还没搞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的余姚县百姓刚松了口气,不料又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哗传来。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大明监国殿下,忠勇公,太师大元帅有令!我大明天兵光复余姚!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

    “什么!”

    当这石破天惊的消息传来,所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明监国?忠勇公?太师大元帅?难道昨天晚上不是来了强人,而是来反清复明的“义军”?

    当听到这消息时,有些见识的人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如果仅仅只是来了强人那也就算,强人最多也是求财,倒霉的除了当官的也就是城里的几个大户。强人杀掠一番很快就能离去,接下来日子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没太大关系。

    但现在问题大了,听这呼喊声昨夜来的居然是反清复明的“义军”,而且还占下了余姚县。这可是真真正正的飞来兵祸啊!要知道这几年浙江哪里都不太平,先是念一和尚起事,紧接着又是叶大当家在四明山起义,虽然先后都被官兵扑灭,可对地方造成的影响极其严重。

    被卷入这两场兵祸的城镇可不在少数,有些离的近的村子更因为受到牵连死的十不存一。“义军”来了要拉人入伙造大清的反,官兵来了又要杀寇平叛光复地方,一来二去死伤无数,余姚县之前侥幸没有受到牵连,可谁想这一回终究被卷了进去。

    “这……这如何是好?”

    “完了完了,要是官军打过来,我们全县上下从贼的罪名怎么洗得脱呀!”

    “我的妈啊!还是赶紧跑吧……!”

    无论男女老少,无论殷实之家还是普通的百姓,脑海中各自闪的念头都是绝望。早知如此昨夜就应该早早逃出县城而不是躲在家中了,从贼的罪名可是要杀头的呀!至于昨夜能不能逃出去,“义军”是否打得过官军,这些在老百姓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大元帅安抚百姓,特此告知!除满清走狗罪无和赦外,其余百姓我明军秋毫无犯!今日正午大元帅开仓放粮,乡亲父老切记到场……。”

    带着节奏的喊声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同时街头巷尾还有全副武装的义军忙碌地贴着安民告示。等这些人渐渐走远后,几户紧闭的房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三五个背着包袱的老百姓左右四周瞧瞧,见没人连忙出门撒腿就往城门方向奔跑,但没等他们跑出多远就一头撞上巡逻的袁奇手下,这些人不是被刀剑喝止赶了回去,就是被直接捆绑起来押走,甚至有几个敢于反抗的倒霉蛋更是以身去试了下刀剑的厉害,白白丢掉了性命。

    与此同时,余姚县县衙大牢里,原来的牢头王仲和他的侄儿王三已从监狱管理者成了监狱的被关押者,不仅是他们叔侄,整个余姚县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被关在这里,而甲字一号的牢房现在就住着李国士和李二壮两位老爷。

    “你!对,就是你,过来!”

    一个声音从牢门外传来,王仲抬头一瞧,只见一个用布包头的汉子冲着他喝道。

    “大人……您喊小的有什么吩咐……。”王仲连忙挤到门口,低头哈腰脸上陪着笑问。

    “听说你是这里的牢头?”

    “是是是……小的是牢头……不过大人,小的从来没有害过人呀,小的做牢头也只是混口饭吃。”

    “废话少说,你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想活!还请大人开恩啊!”王仲叔侄是第一批被关进来的,拿下县衙后王友三就顺手占了大牢,不仅放出了关在里面的那些所谓“江湖好汉”,还把一些地痞流氓也“解救”了出来。

    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按着袁奇的吩咐,这些囚徒是最好用的一批人,稍稍挑选后就把这些人给充实进“革命队伍”之中。不过,袁奇的手下人实在是太少了,就算加上这些人也不到50之数,余姚县虽然不大,但怎么也是个县城,要靠这50人控制住整个余姚县是绝对没可能的。

    打下地盘,首要的就是要尽快把队伍给拉起来。亏得有周忠良这打入敌人内部的自己人做带路党,对余姚县上下熟悉的他很快给袁奇凑了一批生力军,又出了几个主意。

    打开牢门,把王仲放了出来,然后那人领着王仲走到另一间牢房门口,里面关着的是李国士的家人。

    “去!把这老头给解决了就留你一命。”指着牢里李国士七十多的老父,顺手丢了把匕首给王仲。

    “啊!”

    “怎么?你想死?”对方冷冷问道。

    “不不……我想活……想活……。”王仲慌忙答道,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整个人更是微微颤抖起来。

    王仲又不是傻瓜,作为牢头他什么事没见过,对方的用意如何也非常情况。现在自己和李太爷两人只能活一个,如果自己不杀掉李太爷那么对对方来讲自己就没了任何价值,丢掉小命是肯定的事。

    捡起地上的匕首,王仲看着惊慌失措的李太爷,苦涩地说道:“李老太爷,您不要怨我,就算我不杀您也会有其他人来杀您,您放心,每年这时候我都会记得给您上柱香的……。”

    “别……别……国士!国士我儿!快来救我……救我……啊……!”

    一声惨叫,李太爷的心口被匕首扎了个透实,老人当即倒地而亡。

    干净利落的结果了李太爷,王仲拔出匕首,在李太爷身上来回拭去血迹,然后恭恭敬敬的双手把匕首交还对方:“小的向大人复命。”

    “呵呵,没瞧出来挺利索的呀。”那人有些惊讶王仲的手法。

    “回大人话,小人家里以前是开肉铺的,这活是祖传下来的。”王仲陪着笑回道。

    满意地点点头,那人并没有把匕首收回,反而很是满意地拍拍王仲肩膀道:“干的不错,你现在就算是自己人了,对了!你还有什么可靠的兄弟没有?”

    “有有有!我侄儿王三就是,还有个要好的哥们,他们两个现在都关在牢里,都是很可靠的自己人。”王仲心中一喜连忙回答道。

    “行了,我们的规矩你也知道,你现在去把他们一个个放出来,等做完了事也都是自己人了。”

    “明白,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劝他们反正……。”王仲连连点头答应,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第十九章 闹大了

    县东,何府。

    这是一处占地颇大的宅院,黑漆的正门和从墙内透出的树枝上带的绿,看得出它往前的生机,可惜才短短数月过去,如今的何府就破败的不成模样了,里面能搬的东西全被抄的一空而尽,失去打理的园落更是变得杂草丛生,敞开的正堂一扇门已落到了地上,另一扇门也摇摇欲坠,在风吹过中传来低吟的呜呜声,似乎在述说这里的不幸。

    朱怡成站在堂前,抬头望向高高的房梁,这里曾经有六条人命在此离去,她们分别是真正的朱怡成祖母胡氏、母亲蒋氏、叔母李氏、朱氏及二位姑母。

    朱三太子案爆发,六人皆投缳自尽,其余家中二十人皆被抓走,至于朱三太本人,也就是化名的何城何老员外连同其子闻讯出逃,但最终在外暴露行径被抓进京处置……。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的话,朱三太子全家很快就会在京城被康熙下令处决,由此,笼罩在清朝上空的这团阴影终究是散了,一个甲子之多的朱三太子案也终于尘埃落定,为此朝庭上下是欢庆雀跃,而民间反清复明也开始销声匿迹进行低潮潜伏,直到几十年后才再一次爆发出白莲教大起义。

    朱怡成的出现带来了一个未知变数,将来的历史是否会同现实一样继续下去?或者走上另一条不同的路呢?这谁都不知道,而现在的朱怡成也没丝毫兴趣去考虑这些复杂问题,来到这个时代的他满脑就只有“保命”二字,低调做人,苟且偷生,这也许是朱怡成最希望看见的结果,可惜现实给他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身不由己的朱怡成非但没能低调起来,相反很快就要“名震天下”了。

    稀里糊涂接任监国之位,朱怡成原只觉得袁奇这些人仅仅只是想拉大旗作虎皮罢了,关起门来过过自立为山大王或者当官成侯的瘾。可谁想到,袁奇的野心和魄力远比他想象的大,仅仅才过了一天,袁奇就带人百里偷袭余姚县,更在投靠革命的周忠良帮助下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全县。

    躲在山里当大王和攻城掠地竖起反旗起义,这概念当然是完全不同的。袁奇这一手不仅打出了威风,更把朱怡成直接放在了全天下的火炉上来烤,作为大明监国,朱怡成一夜间就成了大清王朝最大的反贼,天下虽如此之大,但再也没有他的藏身之地了。

    “殿下,祭祀的香案已准备好了。”

    一人对依旧抬头望着房梁发愣的朱怡成提醒道,这才把朱怡成从思绪中拉回现实。见着一脸悲切的朱怡成,旁人只是以为他在对死去的长辈而哀悼,其实在朱怡成来,这些自杀的人虽然可悲,但实际同他并无什么关系,他所悲哀的只是自己无法预知的未来啊!

    如同木偶似的,按程序为胡氏等人上了香,又胡乱烧了些纸钱,朱怡成下意识忍不住抬头又向那根房梁望了一眼,此时恰好一阵冷风恰好吹过,令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回吧……。”这个鬼地方他可不想久留,似乎总感觉到有怨魂在此游荡。

    “殿下起驾喽!”旁人威武地喝喊,请朱怡成上了顶官轿,这官轿当然是原来县太爷刘俊的,不过现在已是义军的缴获。

    袁奇把朱怡成的“行宫”安置在了李国士的府上,相比已经破败的何府,刚抄完家的这个院子无论环境还是设施都比较完善,再加上离县衙又近,是最合适的地方。

    回到行宫,一路奔波的朱怡成有些乏了,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思去睡觉。袁奇做下如此大事,等朝庭反应过来一定会来围剿,朱怡成可不觉得靠着袁奇这些人能同官兵相抗衡。

    虽不愿意,但眼下他们坐在同一条船上,也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着清醒认识的朱怡成现在迫切想知道袁奇的下一步究竟想干些什么,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的大事!

    “忠勇公在哪里?”喝了口浓茶(可惜没有咖啡),朱怡成问道。

    “回殿下,公爷正在安抚城中百姓。”

    “派人去看看,如果忠勇公方便还请他尽快来见孤一面,孤有些事想问问忠勇公。”

    对方连忙答应行礼而去,朱怡成在房中无聊枯坐着,随便从书架上拿了本书一页页地翻着,但看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焦虑不安地等着袁奇到来。

    足足过了二个多时辰,也就近五个小时的时间,近傍晚时袁奇才来到。

    “有劳监国殿下久侯,微臣来迟了,还请殿下恕罪……。”

    “不必如此,忠勇公也是为我大明操劳,哪里有什么罪。”不等袁奇装模作样地要行礼,朱怡成连忙一手搀扶过去和颜悦色道。

    请袁奇坐下,自有人上了茶,朱怡成这才问:“忠勇公,余姚县如今怎样?”

    “请殿下放心,整县已全落入我等之手,昨夜拿下县衙后本公就派人封锁了城门和各处要道,未有一人逃脱。”袁奇一脸得色地回道,他的得意自有道理,想来近几十年间,凡是起义的义军哪里有他如此大的手笔,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占据了整个余姚县,仅次一战老君门就打出了名声,不再让天下英雄小窥,而他袁奇作为反清大元帅更是声震九州可期。

    “忠勇公胆识过人,韬略不凡,真乃我大明擎天之柱,此次拿下余姚县足以令我大明义军声动天下……。”其实袁奇的所作所为朱怡成已经知道一二了,他这样说只不过是找个话头罢了。顺着袁奇的回答朱怡成狠狠夸了他一番,接着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朱怡成的顾虑很简单,袁奇这群人只不过是四明山的残兵败将,现在用计打了清庭一个措手不及,侥幸占据了余姚县。可是从实力相比,袁奇这个所谓的反清大元帅要兵只有手下数十人,要将也只有他的把兄弟高进、王友三寥寥二人而已。这些家底就算上占了余姚县又如何?同整个大清王朝来比简直比以卵击石的那个“卵”都比不上。不用说朝庭调集大军围剿了,仅仅是地方,比如宁波府的官兵反应过来就能让他们飞灰烟灭。

    袁奇听完朱怡成的话顿时笑了起来:“殿下所虑极是,请殿下放心,微臣并没有长居余姚的打算,清庭势大,眼下还不是我等能直接抗衡的。”

    听袁奇这么回答,朱怡成心里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袁奇不是没脑子的人,至少还有点见识。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拿下余姚县后袁奇内心膨胀,打算以余姚为基地来一个轰轰烈烈的反清大业。如果是这样的话,朱怡成铁定要给袁奇陪葬了。

    不过,当袁奇下一句说出口的时候,朱怡成是刚放下的心猛然又悬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二十章 走风

    “天下之大受满清之苦已久,如今余姚光复,但其余各县府百姓依在期盼我天兵前去解救,本公身为大元帅怎能坐视不管?当百姓们于水火之中!只要我等避其锋芒,尽快积蓄力量,大义所至何愁这天下大事不成?”

    袁奇的这番话让朱怡成惊的目瞪口呆,之前听袁奇说的明白,现在他们还远不能和官兵抗衡,怎么一转眼就又说出这些话来?难道说袁奇真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以为反清复明大业可成了?

    “忠勇公,这……这似乎不行吧?我们拿下余姚已是侥幸了,凭我们现在的兵力别说攻打其他县府,恐怕连一个镇子都难吧?何况忠勇公虽然封锁消息,但余姚失陷的事迟早要被泄露,如果到那时候清军反应过来我们可就……。”朱怡成心惊胆战地说道,脸上全是惊惶和愁容。

    “哈哈哈!殿下恐怕尚不知晓,我义军已不同往日,现本公已握有战兵2000,武器盔甲军粮等一应俱全,另外平寇侯早已派人联络就近友军,等各处人马汇集足可达万数,有此实力何必困守区区余姚,这天下何处去不得?”

    啊!战兵2000?袁奇手下有多少人朱怡成清清楚楚,就算把那些健妇凑起来也不会超过50人,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出来?难道袁奇会行走江湖还会变戏法不成?又或者他兴奋过度出了幻觉?

    至于所说的平寇侯高进,自即位监国之后的确没见到,难道真如袁奇所说的去联络友军去了?可就算这样他们能拉起近万的队伍?朱怡成怎么都不敢相信。

    “殿下尽管宽心,这日色也不早了,还请殿下在此行宫好好休息,等本公这两日整顿完队伍我们就会离开余姚。”袁奇也没多解释,笑笑后向朱怡成行了个礼告退了,只留下朱怡成一人脑袋里如团糨糊似的怎么都想不明白。

    直到夜深时分,拖着疲乏身躯的周忠良前来拜见,通过周忠良的嘴朱怡成这才搞清楚袁奇所说的2000战兵是怎么回事。

    拿下余姚县,袁奇首要的任务就是搜刮金银和招兵买马,搜刮金银容易,但这招兵买马不是那么好做的,要知道天下承平已久,老百姓在大清做奴才早就有点做习惯了,腰弯的久了,再直起来似乎有点不舒服,怎么可能主动投贼造反?何况余姚县乃江南鱼米之乡,虽然朝庭对江南税加的重,可民间日子过的还马马虎虎,老百姓的日子也算安稳,之前四明山闹的这么大也被官兵给剿了,谁还能看好袁奇这帮人?更不用说提着脑袋去入伙干造反的勾当。

    不过作为积年老贼,造反的行家,袁奇自有他的一套。早在明末大乱时期,各路反叛是锋火四起,明军派兵灭了一路又会冒出来两路,起义军是杀不胜杀灭不胜灭,怎么都剿不完。

    甚至,大名鼎鼎的闯王李自成在潼关南原大战兵败最落泊的时候身边仅只有十七骑而已,就算到这种程度他也很快就又拉起人马,最终举兵百万席卷中原大地,攻入京师。

    其中的奥妙说穿也不希奇,一则李自成的家底核心尚在,凭手下这对他忠心耿耿的十数人为根基,然后采取到一地就裹协一地的百姓策略,一裹十、十裹百、百裹千、千裹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像滚雪球一般用极短的时间拉起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这也是明末天下靡烂,义军始终无法彻底扑灭的重要原因。

    这招李自成会,袁奇他当然也会,不过相比当年的李自成来袁奇的手段要缓和许多,至少他不会不管男女老少全部一裹而走,然后放一把火把整个余姚县给烧了,让这些人除了跟随自己再无他路的办法。

    毕竟,他现在可是大明的忠勇公,太师反清大元帅,又打着当年朱元璋起兵反元的口号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再怎么着也要有一副正规官军的样子。太无底线的破事还是不能做的,不过其他事做做倒是无妨,天兵所至,除了那些本就是主动投靠的江湖人士或地方上惟恐天下不乱的地痞混混,其他不愿意加入义军的老百姓自然有劝说的办法。

    比如说“说道理”,把对方的父母老小关起来然后好好同人家“说说反清复明的大道理”,让人“心甘情愿”加入,又比如说和王仲一样的“主动反正”,手里沾上了官家的血,这反正的决心当然不小,又或者带着那些楞头青开仓放粮把原属于官府的粮米等主动拿回家,拿了分了清政府的东西你说自己不反清怎么可能……。这些百样奇出的招式一一下去,在余姚县拉起一支2000的人马来并不奇怪。

    而且,这种手段比单纯的裹协来的更好,经此一折腾,整个余姚县上上下下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从贼”的瓜葛,就算没有,那么这些人家也成了别人“主动反正”的刀下鬼了。

    招兵买马拉起了队伍,袁奇就以他原本的班底花心思组建起了“老营”。老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是袁奇最终的底牌,也是他未来去争夺天下的本钱。从县里搜刮到的盔甲兵器全部装备给了他的老营,县里的几个铁匠铺也日夜不停的在打造武器,手里有了抄来的金银和粮草,又有了拉起的队伍,眼下袁奇是意气风发。

    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余姚县被陷落,这个消息仅仅封锁了两天不到就被发现了。余姚县虽不是大县,但地属交通要道,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少,整个县突然莫名其妙封锁不给人过,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更何况袁奇在余姚县里又是招兵买马,又是大张旗鼓,很快就被人得知了此地大变的消息,当消息传到宁波府时,知府张朝宗闻讯是大惊失色,连忙招来人仔细询问求证,同时又派人急急去寻浙江宁绍台道正蓝旗佐领哈占前来商议。

第二十一章 巨变

    哈占是宁绍台道正蓝旗佐领,正蓝旗祖上也曾阔过,原属上三旗,后被多尔衮降入下五旗,在清朝的一朝中,八旗各地驻防是规矩,同样也是满清中央政府控制地方军政的一个重要手段。

    同晚清时期相比,康熙朝的八旗虽然已不如刚入关时的骁勇,但还未落到不堪一用的程度,哈占作为正蓝旗佐领也是亲自上过战场的,平日里依旧保持着几分满人的武风,当接到知府张朝宗有要事相商的传讯后,哈占丝毫没有耽搁,带着几个戈什哈很快就来到知府衙门。

    跳下马,把马鞭丢给跟随的戈什哈,哈占风风火火地就直往里闯,连门口对他打千行礼的兵丁都没顾得上。

    “老张!老张!”猛张飞似的哈占进到知府衙门就咧着嗓子喊了起来,一位官吏急急迎了出来,瞧见哈占连忙行礼:“哈大人,知府大人在后堂等您。”

    “带路!”哈占直接说道,跟着来人大步往后堂走。

    到了后堂,老远就听到哈占声音的张朝宗已迎了出来。

    “老张,急急把我叫来出什么事了?”瞧见张朝宗,哈占直截了当地问,要说起哈占和张朝宗,他们一个武一个文,一个满人一个汉官,哈占虽然为人粗犷但说话办事比较直接,平日里也就好个酒赌些钱什么的,并不像其他一些满员异常贪婪和不好打交道。而张朝宗做人处事又向来八面玲珑,对于哈占一直客客气气,两人之间相处的很是不错,也算是有些交情。

    “我们屋里说……。”张朝宗表情严峻,哈占也不追问,跟着张朝宗直接进了屋。

    到了屋里分别坐下,不等茶水上来,哈占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行了老张,十万火急地把我喊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不是有地方又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擅自出海?”

    清朝初期执行了严格的迁界禁海令,主要是考虑到孤悬海外的郑家威胁,最严重的时候不仅下达片帆不得入海的命令,还强制要求沿海居民进行内迁。灭掉郑家打下台湾后,康熙这才逐步开放了海禁,被设置四处海关进行管理,但随着海禁的开放沿海地区出海现象也逐年上升。

    每年造船出海贸易者,多至千余,回来者不过十之五六,不少人更留居南洋。随着这种现象出现,清政府上下开始担心“数千人聚集海上,不可不加意防范”,并认为南洋各国历来是“海贼之渊薮”,于是又开始禁止南洋贸易,即后来的“南洋海禁”。的开始。

    正式的南洋海禁在历史上是从康熙五十六年进行,其实在之前朝庭已在着手逐步控制海禁了。就像现在,宁波府位处浙江沿海,更是浙海关的紧要之处,无论是知府张朝宗还是哈占对于朝庭控制出海政策都是一清二楚,更是他们的本职工作。平日里凡是要出海的船和人必须在要求在官府备案监督的情况下才能进行,但真正实施起来往往难度比较大,经常会有渔民或海商躲开管府控制,偷偷出海。

    就像前些时候,哈占就和张朝宗一起处置了批擅自出海的海商渔民,所以今天得知张朝宗急急把他找里,哈占也没多想,只以为又是出了类似的情况。

    “今日这件事可比出海严重多了,哈大人,您先看看这个……。”张朝宗摇头叹道,同时把手里一封信函递了过去。

    哈占也不客气,拆开就看了起来,当他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整个眼睛几乎要惊得瞪了出来。

    “什么!余姚失陷?有人聚众造反?”哈占神情大变,不可思议地问道:“张大人,这事究竟是真是假?不会是开玩笑吧?”

    “开玩笑?哈大人,您觉得谁有这个胆量开这种玩笑?”张朝宗神情凝重地反问道。

    哈占顿时一愣,张朝宗说的没错,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这是造反!谁有这个胆子开这样的玩笑?不过余姚失陷,还有人聚众造反?这简直太难以让人置信了,作为浙江宁绍台道正蓝旗佐领的哈占并没有听说这样的消息呀。

    “这消息究竟是从哪来的?可靠不可靠?”哈占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他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武将。

    “是慈城地方刚报来的。”张朝宗回答道:“自三日前,慈城同余姚的联系突然中断,整个余姚县更被人莫名封锁,所有行人只能入城而不能出,地方上发现情况不对就派人去打听了一番,这才知晓余姚县已被一群反贼拿下。具体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在继续打探中,估计也快有消息了。不过奇怪的是余姚县落如贼手各方居然都没听到什么动静,也不知道这群反贼的来历和规模究竟如何……。”

    “一群废物!”哈占气的猛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被他拍的跳了起来:“余姚虽不是什么小县,可也有近百衙役,如加上看门兵丁加起来上下足有百多人,居然会无声无息地被群反贼占了?县令是干什么吃的?县里上全是一群草人不成?”

    张朝宗摇摇头,这不仅是哈占,同样也是他的疑惑所在。足足三天多时间,余姚的变动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搞明白,就算是现在他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地方的反馈信息来看,余姚县应该是凶多吉少,至于县令刘俊,更没任何信息。

    想到刘俊,张朝宗猛然想起一件事来,那就是十来天前接到刘俊的快报,说是抓到了朱三太子的孙子一事。这件事经过证实的确是真的,张朝宗当即就派黄杰等人前往余姚县押解朱怡成送往杭州,难道是因为这事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一想到这,张朝宗脸色瞬间变的异常难看,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半空,如果是这样的,那么余姚之变就要成轰动天下的大祸事了。

    “大人!大人!”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张朝宗猛然站起走出屋,只见前面迎接哈占的官吏正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绿营军官赶了过来。

    “余姚县可有消息了?”张朝宗一眼就认出这个绿营军官是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急急问道。

    来人一脸疲惫,额头和身上也全是汗水,看得出一路上之辛苦。

    “回大人的话,卑职已打听清楚了。”

    “快快道来!”张朝宗迫不及待道。

    那人用着嘶哑的声音道:“余姚县的的确确被一群反贼给占了,知县刘俊身亡,现在他脑袋就挂在县衙大门口,占了余姚县的这群反贼自称是伪明监国朱五太子部下,领头的是伪明忠勇公,大师反清大元帅袁奇……。”

    “什么!”

    好的不灵坏的灵,张朝宗最为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第二十二章 出兵

    听闻此讯,张朝宗差一点儿没站住,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悬地转,亏得哈占连忙扶了他一把。

    深吸口气,张朝宗勉励支撑着,急切吩咐道:“速去把夏大人、孙大人和黄大人给本府请来。”

    随员连忙应了一声,急急而去,等人走后,张朝宗的脸上这才显露出焦虑和无比的惊惶。

    “怎么会这样?这朱五太子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伪明忠勇公袁奇又是何人?”

    哈占的脸色也一样难看,刚才的回话他在一旁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心中和张朝宗同样如翻天覆地一般。不过相比张朝宗,哈占只是震惊,一来他是满人,二来他作为宁绍台道正蓝旗佐领虽有驻扎地方之职,但实际上并不直接管理地方治安,从这点上比起张朝宗要责任小许多。

    但无论如何,出了这样大的事,如果事实确凿的话那么肯定是要震动天下了,哈占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接下来闹得不可收拾,张朝宗抄家问罪是逃不了的,而他哈占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刘俊无能!刘俊误我啊!”

    前后才几分钟的时间,张朝宗就如同老了十年一般。此时他心中可以肯定余姚之变定是出自于之前朱三太子之孙朱怡成之手,怪不得他派黄杰和吴刚等人去余姚押解钦犯去杭州至今未有回音,原本他还打算再等两天询问的,谁想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黄杰和吴刚办事能力张朝宗是知晓的,要不也不会特意派他们去,刘俊这个余姚县令,张朝宗作为上级也非常清楚,虽说刘俊是进士出身,但此人并没有太多才干,做事也是庸庸碌碌而已,朱三太子案爆发后,以刘俊平日的表现最终落一个开革已算好的了,后来拿住朱怡成将功折罪,这已是刘俊的运气,但谁想此人如此糊涂,肯定是得意忘形走露了风声,不仅功亏一篑,反而惹出这样大的麻烦。

    现在,刘俊已死,连脑袋就被挂在他的县衙门口。刘俊死不足惜,可余姚之乱如何平息,朱怡成一伙叛贼又如何杀灭,这事又如何上报朝庭?想到这张朝宗是气得咬牙切齿。

    “如我没猜错的话,所谓的伪明朱五太子就是朱三太子之孙朱怡成……。”张朝宗忍着怒火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把朱怡成一事告知了哈占,当哈占听完后顿时目瞪口呆,他原以为什么朱五太子之类只是反贼的一个托词,谁想还真有其人,甚至还真是前明余孽。

    “老张,你糊涂啊!如此大事当初何不早点告诉我,如果是我的旗丁押解哪里会有现在的事?”

    “哎……老夫如今悔之晚也……。”张朝宗苦笑道,拿住朱怡成是一份大功劳,作为刘俊直属上级的知府,张朝宗当初怎么会把这份大功劳直接交到哈占的手中分享?虽说他们平日关系不错,可做官之人谁心中没有个盘算?这也是他当时只让黄杰和吴刚去办的道理。现在再说这话也晚了,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很快同知夏文,通判孙廉,守备黄虎天一同来到,让人到齐张朝宗向众人告知了余姚之变的消息后,得知此事众人同时大惊。

    “府台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大人尽早决断!”夏文作为同知是三人中官职最高,另外同知的职权中就管辖捕盗,地方发生叛乱除张朝宗外他的责任最大,当即就急了。

    “是啊大人,眼下如何处置还请大人尽早决断!”其余人也异口同声道,各人神情均是无比焦虑。

    在他们来之前,张朝宗已做好了决定,并同哈占简单商议了一下。当即他也不客气,立即安排了起来。

    首先派人向各州、府、县并巡抚衙门、道衙等发出急报,同时再报于提督衙门及闽浙总督梁鼐各处。余姚之变如此大事要瞒是肯定瞒不过的,这事必须尽快上报,一来是请求上峰支援,二来也是让各地方做好防备。此外,张朝宗并不打算在宁波坐等援军,在他看来余姚的叛贼应该不会有太多,毕竟四明山一战过去时间不长,浙江一处反叛贼子也灭得差不多了,占据余姚的反贼估计也就是些漏网之鱼罢了。

    作为知府,张朝宗手中还是有一支军备力量的,宁波的地方军力再加上哈占手中的旗兵,足能凑出近1500多人来,这些人会以哈占为领军,用最快速度扑向余姚,如能一气收复余姚并擒杀反贼朱怡成、袁奇等贼子,那么此事或许还有回旋余地。

    这也是张朝宗目前能拿出的最好方案了,众人听后并无异议,事关重大连忙各自按分配处置。当张朝宗亲自送哈占走出府门之时,张朝宗特意紧握哈占的手道:“哈大人,一切就拜托了……。”

    哈占的动作不谓不快,很快就集结旗下兵丁做好了出战准备,等守备黄虎天带绿营汇合后,哈占没有丝毫耽搁,带兵迅速出了宁波府,马不停蹄地朝着余姚而去。

    站在城门口,张朝宗眺望着哈占等人远去,心中一片空荡荡的没有着落。他心里非常清楚,治下出了如此大事,他这个知府算是做到头了,眼下只有尽快剿灭这股反贼,光复余姚,那么圣上震怒之余尚可为自己家人留一条后路。

    而在张朝宗忐忑不安,哈占领兵出发的同时,余姚县的朱怡成等人几乎同时也出了余姚县城。

    袁奇不是傻瓜,拿下余姚虽然做的隐秘,但这事瞒不了多久,而且这两天余姚如此大的动静清狗不可能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就和他同朱怡成所说的一样,现在的义军还没有直接同官军直接抗衡的本钱。

    早在拿下余姚之前袁奇就有了全局打算,余姚之变只是他的第一步而已。以余姚光复为自己这支义军打出威风和声望,然后招兵买马汇集各路英雄,再渐图大事。

    余姚的地理位置处于浙江东部,从余姚往东就是宁波,往北是慈溪,这两处地方袁奇是绝对不会去的。宁波可是大城,城防坚固还有八旗驻防,而慈溪向北就是大海。那么剩下来留给袁奇的就两条路可行,一条是南下四明山,另一条就是西进上虞。

第二十三章 孤家

    四明山,叶大当家起事之地,同样也给袁奇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四明山一战,轰轰烈烈的反清起义失败,叶大当家和几位大当家兵败被杀,整个老君门的精锐力量一扫而空,就连袁奇也差一点儿在这战中丢了性命。

    四明山占地坡广,又地处浙南要地,不远处就是四明湖,从地理位置来看的确是个好地方。可惜的是四明山有先天不足,它处于闽浙腹地,四面八方都是各府重镇,官兵调集兵力进行围剿便利,再加上四明山外平原水乡颇多,又不利于运动,一旦被掐断出山要道,被团团包围,那么四明山就几乎成了死地,可以说叶大当家从一开始选四明山为起义之地本就是错了。

    这点,袁奇在四明山兵败后仔细琢磨过,同样也悟出了这个道理。不过自离开余姚后,袁奇却依旧打着大明反清大元帅的旗号声势浩大地朝四明山进军,但队伍走出近百里后,袁奇突然下令队伍调头向西北而行,绕开驿亭直扑上虞。

    在余姚招兵买马,再加上高进联络的几处白莲教友前来汇集,等队伍接近上虞的时候,袁奇手中已有了近6000人,虽然这个数字离他本吹嘘的万人还有不少差距,但相比从四明山兵败时的寥寥数十人来讲已是天壤之别。

    6000人中,直接受袁奇指挥的大约3000来人,而这3000人里他的老营有450余人。其余近3000人各来自红阳教、八卦教、混元教、大阳教等数十个白莲教派,其中人多的近四五百,人少的有几十,带头的除了掌柜、大当家外,还有“师父”、掌教元帅等等。

    众义士来投,袁奇当然不能厚此薄彼,报朱怡成“圣裁”后拿到了封官的旨意,一口气又封了十来个侯爷、伯爷、总兵、指挥使之类的官职。再者,偷袭余姚后,袁奇也不像当初躲在山里一般寒酸了,手中有兵有钱,各类仪仗也都搞了起来,不仅给自己做了一套朱红公服,连他的老营兵丁也是焕然一新。至于朱怡成就更不用说了,总算摆脱了穿戏服的尴尬,也混了套玄表朱里,前圆后方,前后各九旒的亲王服饰。

    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望着前后浩浩荡荡的大军,袁奇胸口生出一副大丈夫如是的豪气。

    但在队伍中央的一辆经过装饰的大马车上,身穿亲王服饰的朱怡成却没有丝毫喜悦,更多的是惶恐不安。

    仅仅一周的时间,袁奇的队伍就和吹气球一样拉了起来,自己也成了大明的监国,前呼后拥看起来威风八面,可实际上朱怡成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清醒,别看袁奇如今声势浩大的样子,但这全都是假象,在康熙朝造反,这纯粹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如果能给朱怡成自主选择的机会,打死都不会这样干。可惜的是,自来到这个时代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朱怡成自己能掌控的,他就像是一个跳入旋涡的溺水者一般无法自主,只能随波逐流被时代的波浪中沉浮,或许终究有一日撞上礁头,被拍的粉身碎骨。

    这些日子,朱怡成是吃不好也睡不好,有多少次半夜从噩梦中醒来,睁着恐惧的双眼望着黑漆一片的夜色。他心里无比的恐惧,恐惧那结束的一天到来。尤其是当朱怡成在一次和周忠良谈话中聊到关于满清的剐刑时候,朱怡成更下定了决心,宁愿在战场上被一刀砍死也绝不被拉到刑场上受那千刀万剐的痛苦。

    自从那天起,朱怡成就特意向人讨要了一把匕首藏在怀中,如果真到了那时候,那么自己了断反而是一个解脱。不过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朱怡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殿下,请用膳了。”

    一个带着柔弱而又微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朱怡成的凝思。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女孩,娇柔的女孩端着一个食盘毕恭毕敬地跪在朱怡成面前,脑袋垂在胸前连抬头看他一眼都不敢。

    拿下余姚县后,县衙的官吏全家基本被袁奇杀的杀,灭的灭,至于县中几个富商大户也遭到了查抄和威逼的下场。而这个女孩和另外几个女孩都是原县中几家富商大户家的女儿,在袁奇反清大义之下“主动”献出来的,为此袁奇还特意讨了个“圣旨”给这几家富商各封了个小官儿,除自己留了两个最漂亮的再给高进和王友三各送一个外,剩余的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子也就作为给监国殿下暖床的礼物顺手塞给了朱怡成。

    朱怡成也不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何况他现在为了保命头发都要愁的发白了,对于这个初中生柴禾妞根本没任何兴趣,至于现在面前给他送食的小姑娘叫什么名字他当初都没留意。

    “放在那里吧,孤现在不饿。”朱怡成没有丝毫胃口,看了一眼食盒说道。

    “请殿下用膳……。”小姑娘没有按朱怡成吩咐把食盒放下,而是把头低的更低了,用着怯怯的声音重复道。

    朱怡成皱了皱眉,本想说什么,可看见她微颤的身子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怜人呀,想到这朱怡成无奈应了一声,随后在小姑娘的服侍下用起了膳。

    说是膳,实际上那里来什么好东西,除了食盒还过得去外,里面装着的也就是很普通的食物。如嚼蜡一般无味地把东西慢慢咽下,等吃完后朱怡成对在收拾的女孩道:“去帮孤把周学士给请过来。”

    “是……。”小姑娘连声应道,收拾完食盒离开了车厢,不一会儿周忠良的声音就在外响起。

    “臣周忠良拜见监国殿下……。”

    “进来吧。”

    “谢殿下。”

    上了马车,周忠良进到车厢,第一件事就是冲朱怡成行大礼,朱怡成也不再和以前一样制止了,反正这些日子自己受礼也成了一种习惯,等周忠良行完礼后,朱怡成开口就问了几句关于队伍行军的情况,周忠良恭恭敬敬地逐一回答。

    没有营养的对话说了几句,朱怡成这才向周忠良使了个眼神,悄悄问:“孤让你去办的事怎么样了?”

    “回殿下,不太好办啊。”周忠良苦笑道:“忠勇公如今手握重兵,上下都是忠勇公的人,臣孤身一人势单离薄……。”

    “这还用你说?”朱怡成很是不满道:“你是个聪明人,孤的心思也不瞒你,这上上下下虽然都是忠勇公的人,但同样也是我大明的义士,难道就没有一个真正心向孤的忠臣?再说了,除忠勇公外现还有各路人马,你作为大学士就不能替孤分忧?要知道真到了船翻的一日,你我可谁都好不了!”

    “殿下请慎言!”周忠良吓了一跳,连忙回身瞧了眼车外,见没人注意后才松了口气:“殿下说的这样臣都知道,臣也在努力。不过这事绝对不能让忠勇公知晓,殿下当知道其中的厉害。不过臣请殿下放心,臣心中已有几个人选,只要再给臣一些时间,臣一定能不负殿下所托。”

    “好吧……。”朱怡成也知道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不过时局没办法让他过多等待,而且他现在手里可用的人也就周忠良一个,如果真把周忠良逼急了,那么他就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了。

第二十四章 各怀心思

    离开了马车,周忠良整整衣冠,用复杂的眼神回望了一眼朱怡成的车驾。

    他知道朱怡成心中的焦虑,同样也明白他的急迫,和朱怡成一样,周忠良并不看好袁奇的未来,作为一个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和师爷,周忠良丛心眼里瞧不起袁奇这帮义军,在他看来袁奇这些人就是一个笑话,一群乌合之众就算聚众数万又如何?难道靠这些人真能夺得大清天下?

    想当年,以平西王吴三桂为首的三藩之乱闹得如此之大,甚至差一点儿就占据了整个大清的半壁江山,可到头来又如何?还有台湾的郑家,割据海外,拥有战舰千帆,精兵数十万,最后也不是灰飞烟灭?

    当今圣上康熙帝在位四十七年,十四岁亲政,励精图治,除螯拜、平三藩、收台湾、败罗刹国、亲征噶尔丹、重农治河、兴修水利、兴文重教、编撰典籍、勤政爱民……整个大清国势蒸蒸日上,四海宾服,万国来朝,堪称前所未有的盛世,哪里是几个跳梁小丑能翻得了天的?

    身不由己投了贼,不代表周忠良就认可自己现在的身份,卖了旧主,为袁奇拿下余姚县,立下大功的周忠良更早就为自己将来作起打算了。当初和朱怡成联盟是为了保命,而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同样是为了自己的后路,但和当初不同,现在的周忠良有了自己的盘算。

    “周大学士,殿下可安好?”

    回到队伍中,袁奇派人来招,等周忠良来到后笑呵呵地就对他问道。周忠良拱拱手,态度恭敬道:“回公爷,殿下一切安好,只是这些日子的颠簸有些疲乏。”

    “呵呵,军伍奔波,疲乏这是自然的,本公不也如此。”袁奇不以为然地笑着举起手中马鞭朝前一指:“等本公拿下上虞,大军自然可以暂歇几日,到时候给殿下好好调理一番就是了。”

    说到这,袁奇用意味深长地目光望着周忠良:“殿下除了疲乏之外,难道就没其他了?”

    “公爷明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爷。”周忠良神情轻松地说道:“殿下除了疲乏外的确还有些小心思,这事说起来也同公爷有些关系……。”

    “哦,周大学士不妨讲讲?”

    “是这样的……。”当即周忠良就把朱怡成心中的顾虑给透了底,直接告诉了袁奇,同时还告诉他朱怡成让自己去拉拢其他参与起义的几个教派首领,试图以此来牵制袁奇,摆脱当傀儡的局面。

    “呵呵,周大学士这样做可不是人臣的所为呀。”听完周忠良的话,袁奇眯着眼冲他笑问道。

    “公爷此言差也!作为人臣当扶明君,以正朝纲。而明君又为何?自当用忠臣,行王事!殿下年幼,又久在民间不知其术,更不懂真正的用臣之道,眼下江山飘扬,公爷乃我大明擎天之柱,可以说没有公爷就无我大明之复兴!忠良久读圣贤之书,当明白其中大道理,劝阻君王行事,这才是人臣之为啊!”

    周忠良神情严肃地回答道,表情更是一脸正气。袁奇微微一愣,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点头道:“周大学士说的是极,这的确才是我等人臣所为。”说到这,袁奇打量着周忠良又问:“那么……殿下让你去办的事你又是怎么考虑的呢?”

    “当然是劝戒。”周忠良想都不想顿时回答道。

    袁奇脸上露出了满意又神秘的笑容,他摇头道:“不!作为人臣怎么能这么做呢?如果这样的话那不正是坐实了本公骄横跋扈的罪名?再者,各路英雄也都是我大明的义士,殿下让你安抚他们也是为我大明着想,周大学士,你说呢?”

    周忠良的表情先是疑惑,接着有了若有所思,很快就变得恍然大悟。

    “还是公爷棋高一着,下官明白了,下官这就按公爷的意思去办。”周忠良佩服万分地朝袁奇拱手说道,袁奇见他明白顿时得意大笑起来。

    离开袁奇,回到自己的行队中,周忠良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一大片。心中轻嘘一口气,周忠良庆幸自己刚才应对得当,要不然今天或许就凶多吉少了。

    能做出这样大事的袁奇会是容易糊弄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周忠良心里就非常清楚,他只是利用袁奇和朱怡成搞平衡自保罢了。朱怡成先不去说,袁奇肯定猜到几分,果然不出所料,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袁奇的监视下,如果不是自己机灵,别说保不住朱怡成这个无知小儿,就连自己都难保。

    之所以把他和朱怡成私下商议的事全盘托出,周忠良自然也有自己的盘算。袁奇如今势大,他是根本得罪不起的,更不用说袁奇从来就没有真正相信过他。而现在,私下卖了朱怡成,袁奇才开始对自己有所改观,从刚才对方的说话和表情来看,如今袁奇虽然还没有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至少已比之前要信任多了。

    周忠良的这个师爷可不是白当的,察言观色和揣摩人心是他吃饭的本事,更何况袁奇眼下明显是拿自己当枪使,那就是让自己按朱怡成的意思去试探义军的其他几个首领,想来只要试探出结果,袁奇接下来肯定会有所决断。

    “真是好险,亏得老夫早就留了一手。”周忠良心中暗道,同时又摇了摇头。朱怡成这小子太心急了,除了一个能拿得出手来的身份外其余筹码一概没有,凭着靠他周忠良去拉拢几个人就能摆脱袁奇的控制,这简直就是做白日梦。

    对于朱怡成,如今周忠良已经失了兴趣,在他看来朱怡成就是一个木偶罢了,而且是一个没什么太大作用的木偶。现在在表面上周忠良似乎还和朱怡成形成私下联盟,但实际上周忠良已另有打算,如果义军不败,他和朱怡成的关系可以令自己在义军中立足,一旦义军兵败,那么到时候朱怡成就可以成为他周忠良最后一张保命符。

    “王仲!”

    “小的在,周师……不不,周大学士,您有何吩咐?”

    在余姚整军,周忠良并没闲着,也不像他前头和朱怡成说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拉拢,实际上他还是拉拢了几个人的,而这几个人就是原来余姚县的衙役或混混,周忠良在余姚县做师爷几年,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可用他心里自有一本帐,就像是现在站在他面前低头哈腰的王仲,这位本县衙大牢的牢头在反正后就成了周忠良的随从,除王仲外还有王仲的侄儿王三和另外两个人。

第二十五章 李娟儿

    先不说周忠良如何让王仲安排怎么去试探义军其他几位首领,枯坐在马车中的朱怡成好不容易挨到傍晚,此时袁奇的大军离上虞已经不远,袁奇下令在此休息一夜,等明日清晨直接进攻上虞。

    用了晚膳,朱怡成下了马车在附近走走,坐了一日的车身子都快颠散了,活动活动筋骨是必须的。此外,他还打算用自己的身份看看能不能拉拢几个为自己所用的人,只可惜朱怡成想的过于简单了,先不说袁奇派着的几个护卫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就凭他身着的亲王服侍,在义军下层眼里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那么明亮显眼,别说和其他人接触了,走到之处旁人除了恭恭敬敬向他行礼外,就连话都不敢接上几句。

    转了一圈,朱怡成百般无聊地只能回转,等进了已经为他准备好的营帐后,朱怡成回头望了一眼营地的热闹,再看看这边的冷清,心里憋着一团火想撒却又怎么都撒不出来。

    坐在椅子上,朱怡成习惯性地又琢磨了起来,可琢磨了半天脑袋里还是和一团乱麻似的。这个日子简直比坐牢还难受,中二少年的朱怡成这辈子哪里经历过这个?更加上社会阅历的浅薄,面对现实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天黑了,帐篷里点起了一支蜡烛,灯光昏暗。朱怡成坐了近一小时还是没有半天头绪,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

    这时候,袁奇派来服侍他的小姑娘吃力地端了盆热水进来为朱怡成洗漱,朱怡成也懒得动,任凭让她摆弄着自己。小姑娘或许是平日很少干这事,把水给弄的烫了些,当朱怡成双脚被她放进热水盆的时候,热水的刺激让朱怡成猛地一抽,不仅踢翻了水盆,更把蹲在地上的小姑娘给吓得脸色煞白。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小姑娘惊恐地跪在打湿的地上冲着朱怡成不住叩头求饶,看得朱怡成不由得皱起了眉。

    “殿下,您没事吧?”帐篷里的动静顿时引起了外面的注意,一个护卫在门口问道。

    听到护卫的询问,小姑娘更是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娇柔的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朱怡成很清楚,只要他说一句话,这个小姑娘就会被外面的护卫给拖出去,至于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更不用讲了。看着这个已经吓傻了的小姑娘,前一刻还是一团怒火的朱怡成此时有些心软了,和自己相比,这仅仅只是初中生年龄的女孩更是一个可怜人,从小受的尊老爱幼教育让朱怡成无法狠心把怒火撒在她的身上,更不忍看她因为这点小事而莫名丢了命。

    “都是可怜人呀……。”朱怡成心中叹道,随后高声对外面道:“孤没事!”

    听到了朱怡成的回答,外面的护卫也就放了心。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看守住朱怡成,一不能让人伤了他,二也不能让朱怡成随便接触别人,至于其他的他们也懒得去管。

    “还不快收拾?”外面没了声音,小姑娘还傻傻地跪着,朱怡成压低声音提醒了她一句。

    “谢谢殿下……谢谢殿下……。”逃过一难的小姑娘脸上虽然还有些惨白,但明显恢复了神智,感激万分地又冲着朱怡成叩了个头,这才收拾了起来。

    本来小姑娘打算再出去端盆热水,却被朱怡成给制止了。他坐了一天的马车,这脚洗不洗也就这么一回事,再说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小姑娘出去也不安全。

    收拾完,小姑娘替朱怡成脱去外面的袍服,然后就先上了床铺……千万不要误会啊!这是旧社会特殊的一种“暖床”方式,在没有电热毯和空调的情况下,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主人进行人工加热床铺的。

    更何况,眼下的朱怡成忧心忡忡,他也没有丝毫和这个柴禾妞鼓掌的心思。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女孩,朱怡成随口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

    “回殿下,奴家今年十三,奴家姓李……。”

    十三?古人用的都是虚岁,十三岁那么换算到后世也就是十二岁的样子,如果是小月出生的话那么弄不好才十一岁出头,怪不得看着和初中生似的,实际年龄恐怕在朱怡成的时代也就是个小学刚毕业的小初一女生吧。

    “你姓李,名字呢?”

    “奴家不是夫人生的所以没有大名,只有一个小名叫娟儿……。”女孩细声细气地回答道。

    “李娟儿……。”朱怡成微微点头,同时也明白为什么她的家人会主动把她给献给袁奇了。在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低,更何况李娟儿这种小娘养的女孩,在大户人家眼里和普通的丫鬟基本没什么区别。如果真是嫡女的话,也许李娟儿也不会落到现在这处境吧,想到这朱怡成不由得感慨万分。

    “跟着孤你就是孤的身边人,以后这种粗活就不用再去做了。”

    十三岁的李娟儿,看她做这种力气活也怪可怜的,朱怡成动了隐测之心,特意叮嘱了一句。

    李娟儿没想到朱怡成会说这样的话,她自己被家人送到袁奇这里早已经绝了对未来的信心,对她来讲一切都是黑暗和可怕的,而且跟着朱怡成这几日里来,朱怡成和她说话基本都是简单扼要,表情更是冷冰冰的,平日里不是呆呆的坐着考虑着什么,要不就是一脸的愁容。

    在李娟儿心里,朱怡成是一个非常不好服侍的主子,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朱怡成给自己带来祸事。谁想到,刚才自己差一点儿把朱怡成的脚给烫了,朱怡成非但没有大发雷霆喊人把自己拖出去毒打,相反还为自己掩饰了一番,而现在又问起了自己姓名,又特意关照自己以后不用再做这些粗活了,一时间李娟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没听明白?”见李娟儿傻呼呼地看着自己,朱怡成没好气的问道。

    “明……明白了……奴谢过殿下……。”

    一团暖流从李娟儿心中淌过,她现在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刚才的话的确是朱怡成对自己说的。看来,这个殿下人并不坏,是个大好人,自来到这里一直提心吊胆的李娟儿突然有一种万分感激和心安的感觉。

    朱怡成还不知道自己被悄悄塞了一张好人卡,他对李娟儿只是出于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无法对自己命运掌握的怜悯罢了,明天义军就要进攻上虞,大战将起,朱怡成还将继续面对未知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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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计赚上虞

    余姚之变的真相还未传到上虞,当清晨的太阳渐渐升起时,上虞县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又开始了新的一天。

    守备城门的兵丁们打开城门,放城内外的人出入。这样的工作周阿根已经做了很多次了,和同伴一起开完城门后,他就走到城门边上,一边看着进出人流的穿梭,一边和搭挡张昭说着闲话。

    普通人的闲话无非就是聊些平日里鸡毛蒜皮的事,最多也就再加点街头巷尾的传言趣闻之类。现在又不是信息时代,他们还能聊聊中美贸易战之类的话题不成?可就算这样,这种闲话也是周阿根他们每日的消遣,要不每天从早到晚守在城门口也太无聊了。

    刚和张昭说了几句县里赵五爷前些天娶小妾的热闹,过城门的人流中有几人的交谈被他听到了一二,周阿根顿时一愣。

    “哎!哎说你了,别瞧了,就在叫你呢,来来来。”

    周阿根喝住了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这男子瞧见周阿根叫住了一时间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军爷,小的入城钱已经交了呀。”那男子指指摆在城门口的一个木箱,这木箱边上开了个口子,就是专门用来给人交入城钱的。

    “谁问你什么入城钱,我问你,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入城钱自有其他人管,这和周阿根没关系,只是刚才这行商和同伴说话的内容吸引了他。

    见周阿根不是找自己麻烦,行商松了口气陪笑道:“回军爷的话,我们几个前头在说余姚那边的事呢。”

    “余姚的事?余姚那边又能有什么稀罕事?”爱打听的周阿根不解道。

    “军爷,这几日余姚那边路全给封了,不给人走,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您也知道,小人几个都是做行商的,到余姚的商道一年少说也得来回好几次,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不大家心里有些没底就闲聊了几句。”行商回道,边上几人同样也点头称是,甚至还有一人告诉周阿根他一个老乡本前几日就应该从余姚跑商回来了,可现在耽搁了都快三天了还没见人影,派人去打听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光得知余姚的管道被人给封了。

    “封了?谁这么大胆子封官道?胡说八道吧。”周阿根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事,顿时诧异道。

    “军爷,这还真不是小的们瞎传,不信您去问问?”

    “周哥,这事我倒是也听说了,您没觉得这些日子从余姚方向来的人少了许多么?”张昭在一旁说了句,旁人都连连点头,不过究竟出了什么事却谁都说不清。

    周阿根想了想也搞不清头绪,他就是个看城门的小兵而已,这天大的事自然有个子高的顶,管他余姚出什么事,又不是他们上虞,只所以问这事只是顺风听到了一两句好奇追问而已。

    挥挥手,让行商走,周阿根继续无聊地看着城门,很快就把这事给抛到脑后去了。

    半个时辰不到,原本拥挤的城门随着人流的进出变的逐渐稀落起来,开城门后最忙的时间这算是过去了,接下来进出的人会少许多,直到傍晚时分人才会继续多起来。

    正当周阿根打算去城墙脚喝口茶,顺便溜几圈的时候,城外传来阵阵脚步声令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朝着城外瞧去。

    透过城门洞,隐隐约约瞧见有一大群兵丁正朝着城门而来,前头带队的还有几个骑着马的。

    “兄弟都精神点!有大人来了!”

    城门的百长,也就是周阿根他们几个的头冲着大家喊了一嗓子,瞧这阵势估计是那个衙门的大人来了上虞,弄不好还是个大官。在这些大官面前,他们这些小兵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如不打起精神来,万一大人们心里不爽肯定没好果子吃,到时候抽你一鞭子冤都没地方申。

    听到招呼声,周阿根也不去喝茶了,连忙小跑到城门边整整衣冠拿好长矛站好,至于百长更是急冲冲地朝着城门外赶,做好迎接上官的准备。

    队伍是从东边来的,现在又是太阳初升的时间,从暗处来到明处,百长也瞧不清对方的面目,不过远远看起来人数可不少,约摸着起码有百多人的样子。

    对方的速度不慢,百多米的距离一转眼就到了跟前,百长脸上挂着笑,冲着前头骑马的上前两步,主动一个打千就道:“诸位大人,卑职上虞县城守百长汪……。”

    匀速小跑的战马猛然间开始加速,还没等这位百长反应过来就到了跟前,自我介绍的话未说完,连他叫汪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骑在马上的壮汉冲着他咧嘴狞笑,兜脑袋上来就是一刀。

    刀光闪过,人头飞起,当百长的人头滚落在地上时,脸上挂着的笑容依旧还在,只是无神的目光中残留着一丝不可思议。

    “兄弟们!跟老子杀啊!”

    王友三大喝一声,双腿猛夹坐骑就朝着城门洞冲了过去,而紧随他身后的是他的铁杆部下,还有一百多全副武装的义军。

    不仅如此,城外同时又响起了阵阵喊杀声,一面接着一面的旗帜在荒野和官道竖了起来,密密麻麻的人群如神边天降般突然出现,打中央的更是一位身穿朱凯,威风八面的大将军,而在他身旁竖了两面大旗,一旗为反清大元帅,另一旗为袁字大旗。

    王友三带领的这百多人穿着都是从官兵身上扒下来的清军服饰,虽然有些不合身,还有一些甚至沾染了血迹,不过用这种方式出奇不意地骗过城门还是可行的。果然不出所料,王友三身先士卒一刀先砍了百长的脑袋,直接就冲进了城门洞,而当喊杀声阵阵响起的时候,看守城门的几个兵丁才刚刚反应过来。

    这时候想要关城门阻拦已经来不及了,靠着城门口的两个兵丁都没来得及跑就被追上的王友三等人干净利落地结果了,这惊天一幕可把周阿根给吓坏了,亏得他的位置在城门最靠里,一瞧对方居然如此凶狠杀人不眨眼,他惧的连手上的长矛都不顾,随手往地上一丢撒开腿就往城里逃。

    转眼间,上虞城门就落入袁奇之手,看守城门的兵丁除了周阿根几个逃的快的,其余全部当场被杀,当袁奇带着大队人马进上虞县时,整个上虞县已是烽火四起,一片大乱了。

第二十七章 激战县衙

    上虞城门被出奇不意拿下,城防几乎如同虚设,王友三带兵冲进上虞,以最快的速度占住城门两处,大军随后一拥而进,杀得城内兵丁、衙役、百姓四处奔逃。

    之前拿下余姚城,凭的是周忠良这个带路党,所得的收获几乎也全归了袁奇所有。而上虞可不同,这是义军第真正的第一次攻城掠地,而且整支义军也不像在余姚那般仅仅只有袁奇一伙人,眼下义军中除势力最大的袁奇外,还有其他几支力量。

    这些力量当然就是被袁奇拉拢或者赶来投靠的几位首领,早在攻击上虞之前,这些首领们就对袁奇在余姚的收获眼热的紧了,一个小小的余姚就使得袁奇把破败的老君门如吹气球一般给吹了起来,而今要人有人,要粮有粮,兵器盔甲一应俱全,更不用说袁奇在余姚捞的大笔银子了。

    跟着一起造反,除了反清复明的口号和杀官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外,这些首领哪个不想借这机会好好捞一票壮大自己的?当大队人马一拥而进上虞城,已经等的眼珠子都快绿了的这些义军哪里还按捺得住?这时候烧杀抢掠已成了他们的本能。

    整个上虞瞬间就陷入了地狱般的苦海,满城都是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一些义军什么都不顾,一些大户人家更是被直接砸开大门冲进去疯狂洗掠,稍有反抗就是亮刀子招呼,有什么就抢什么,抢完了东西就抢女人,临走时候再兴冲冲地放上一把火,招呼着继续赶往下一家……。

    疯狂的烧杀抢掠席卷全城,直到义军攻到县衙时才遇到了抵抗,上虞县县令陶长岳第一时间组织起县衙和附近的兵丁、衙役和一些青壮,再加其家丁总共几十人依托县衙殊死抵抗,以待援兵。

    “大老爷不好了!贼子人多,衙门快要守不住了。”谢捕头手里拎着把缺口的刀,满脸都是血迹。

    “找几个人拿假山石缸等把衙门给我堵死,其余的都跟着本官上墙头!”陶长岳虽是文人,却有血气,此时他手提一把三尺青峰,身着官服稳稳地站在院中,外面的喊杀声是一阵接着一阵,他却依旧指挥若定。

    谢捕头连忙应了一声,招呼几个人兄弟搬东西的搬东西,堵门的堵门,就一会儿的功夫又接连伤亡了好几个兄弟,好不容易才把衙门给牢牢堵死。

    等跑上了墙头,只见陶长岳已指挥手下和义军攻守了。居高临下,再加上陶长岳这边又有几个弓手,相互配合之下一时间抑住了义军的猛攻。

    “这是哪里来的反贼?”义军来势汹汹,陶长岳仓促之间能守住县衙已是万幸,站在墙头上,望着下面汹涌而来的义军,再见四处冒起的烽火,陶长岳又惊又急。

    “大人,这里不安全您还是先下去吧,有小人们来把守。”抹了把脸上的血,谢捕头劝道。

    陶长岳摇摇头,作为上虞的父母官,他有守城之责,大清国法森严,凡是失地丢城官员一律夺职严惩,更不用说现在已没了退路,一旦县衙被攻破,不仅自己会身死当场,就连老家的家人也要被连累。

    事发突然,县中官员除了谢捕头之外其余人也不知道身在何处,看着城中四起的兵祸,陶长岳估计他们已是凶多吉少。现在他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那就是死死守住县衙,期望援军来救。

    虽然这个期望是非常渺茫的,这点陶长岳自己很清楚,可除了这条路外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可走?投降反贼?自认为天子门生的陶长岳根本就没生起过这个念头。

    县衙内藏着的几张军弓派上了用处,义军毕竟不是正规军,缺乏盔甲和有效的器械,在占上风的时候当然是勇猛无敌,可一旦吃了亏这士气就不好说了。

    没有一鼓作气拿下县衙,外面的义军和守备县衙的陶长岳一时间打成了焦灼,随着进攻势头的减弱,再加上接连不断被墙头射下的箭所杀伤好些兄弟,义军的士气一下子就缓了下来。

    “冲!拿下县衙大功一件!都给老子冲上去!”一个披着头的汉子挥舞着手中大斧呼喊着,他是八卦教的大掌柜祝建才,又名赛旋风,当然现在已成了大明的武威侯。

    八卦教的人数不少,足有五百多人,是义军中一股比较大的力量,祝建才的部下除了近百人左右在城中四处烧杀抢掠外,其余的人全都在县衙外猛攻,和其他首领相比,祝建才非常清楚县衙的重要性,他需要拿下县衙的这份大功劳为自己在义军中争取更高地位,更何况县衙库房里白花花的银子更是他早就窥视的东西,本以为攻打县衙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谁想非但没有攻下县衙,反而在这里伤亡了数十弟兄,吃了不小的个闷亏。

    瞧着又一次攻击还是没有攻进去,还死伤了几人,兄弟们脸上开始有了些惧色,祝建才顿时发急了,挥舞着大斧怒喊起来。

    “大掌柜,这样干不行呀,大门被堵死冲不进去,墙头上的狗官手里有弓箭,兄弟们仰攻太吃亏了。”一个祝建才的心腹在一旁劝道,祝建才眯着眼瞧了瞧,冲地上呸了口:“这县衙必须给老子拿下!有弓箭怕个毛,给老子去找木板来挡着往上冲,还有这衙门也是,找东西来给老子撞开它!”

    祝建才虽有赛旋风的匪号,可他不是没脑子的李逵,在他指挥下义军很快又占了上风,不仅墙头的攻击有了效果,就连被堵死的衙门也被在几根粗木撞击下开始摇摇欲坠。

    “大人……您还是快走吧,县衙肯定守不住了……。”谢捕头的右臂已被砍断,现在左手提着刀,满声全是鲜血。

    陶长岳也好不到哪里去,手中的宝剑已经折了,现在他和其他人一样提着把钢刀,官服上处处都是血迹。

    “走?本官现在又能走去哪里?”陶长岳嘴中一片苦涩,现在连他在内还能站起来的人已不足十数,纷纭而至的义军如巨浪般袭来,防卫被突破就在眼前。

    “护着大人赶快走!”眼见又有义军要攀上了墙头,谢捕头冲身旁的兄弟连忙大呼一声,那兄弟硬拽着陶长岳下了墙头,跌跌撞撞地往县衙内退。

    回头望了一眼进到县衙堂内的身影,谢捕头大笑着提起刀冲着当头攀上来的义军就是当头砍下,谁想对面的义军骁勇异常,反手一刀架住,已力气不足的谢捕头手中刀更被对方劈落,焦急之下,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合身就扑了上去,在惨叫声中抱着对方就从墙头翻落……。

第二十八章 进爵

    谢捕头的阵亡宣告县衙防御的最终失败,随着一阵惊天的欢呼声,被堵死的县衙大门终于被撞开了,兴奋的义军争先恐后冲进了大门,朝着正堂扑去。

    提着大斧走进县衙,祝建才心中豪气万丈,拿下县衙标志上虞之战大获全胜,他祝建才不仅立下大功,更能在这战中竖立起威望。

    不仅如此,县衙库房的白银同样会给祝建才带来丰厚收获,而如今这些都如同没有防备的美女一般等待着他的到来。看着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手下往里冲,祝建才忍不住仰天大笑。

    可谁想,他笑了没几句就见最先冲进去的几个义军惊慌失措地又跑了出来。

    “不好了大掌柜,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祝建才纳闷,这县衙都攻下来了还有什么不好的?可还没等对方回答,眼前的一幕让祝建才瞪大了眼,顿时大叫一声不好。

    只见正堂方向冒出了滚滚浓烟,伴随着浓烟的还有隐约可见的火光,见到此祝建才什么都不顾急急就冲了过去,从不住退出的人流挤到最前,这才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正堂着火了,火势异常凶猛,在猛烈的火光下依稀看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子手举着火把四处点火,同时发出阵阵狂笑声。

    “尔等反贼大逆不道!本官上虞知县陶长岳力竭不敌贼子,今誓于上虞共亡!”陶长岳疯狂地大笑着,这时候他的衣袍也起了火,转眼间火光就吞噬了他整个人,但笑声依旧从火中阵阵传来。

    “皇上啊!微臣无能……微臣去也……哈哈……哈哈哈。”

    陶长岳的身影在火中不住摇晃着,终于倒在地上,而狂笑声也瞬间消逝。但在祝建才的耳中,陶长岳的狂笑声似乎依旧在不断回响着,他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文官会以这种可怕方式来了结自己。

    “救火!赶快救火!”

    从心里,祝建才是佩服陶长岳的,就算是他们这些江湖人也不敢用这种方式烧死自己,活活烧死,想想就很可怕啊。但同时祝建才对陶长岳又是痛恨无比,陶长岳死前点的这把火等于把自己之前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如果不能尽快把火灭掉,整个县衙就将烧成一堆废墟,而最要紧的就是库房里的白银了,想到这祝建才就阵阵心痛。

    急跺着脚,祝建才呼喊着让人救火,可惜陶长岳放火的时候用了火油,火势实在太大,等控制住火势的时候,半个县衙已经烧没了。

    祝建才最终只保下了小半的县衙,站在这片废墟之上,看着那还在冒烟的残壁断梁,祝建才默然无语。

    “大掌柜,银子找到了……。”

    “什么?银子还在?”祝建才眼中顿时一亮,急急追问有多少银子,当得知从库房里搜出八千余两白银的时候,祝建才一扫颓废,整个人全精神了。

    “哈哈哈!烧!你再烧啊!娘西匹!银子还不是给老子找到了?哈哈哈!”

    兴奋的祝建才连忙让心腹把这些银两收拾好,此时整个上虞的混乱也到了尾声,已经全部占领上虞的袁奇开始对城内进行控防,同时派人迎朱怡成入城。

    朱怡成入城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也就是下午大约四点左右的样子,当坐着马车进城的时候,朱怡成让李娟儿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入眼,到处都是一片狼藉,整个街道处处可见刀痕血迹,远远还瞧见几具未清理的尸体伏在血泊之中,空气中更飘荡着浓烈的血腥和烟尘。

    上虞之战虽前后仅持续了几个小时就结束,但这几个小时内给上虞县带来的破坏是惊人的,上虞的官绅和富户被义军一扫而空,就连普通百姓在此战中也有千人的死伤,小小的上虞县可以说是家家带孝,户户哭丧,当然在义军的强压下,现在就算哭也不敢哭出声来。

    看着这一幕,朱怡成的心都楸起来,他想移开自己的目光,可却怎么都无法挪动,紧握的双手更是微微颤抖着,脸色苍白异常。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根本没有读过古书的朱怡成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里瞬间闪过了这么一句话,也许是看那部武侠片里听到的台词。但此时此刻,现实清晰的告诉了他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作为行宫,本来是安排在县衙那边的,可惜陶长岳兵败**把整个县衙都点了,朱怡成当然不可能去住那片废墟。和在余姚一样,袁奇给他另外安排了一处宅子,以作行宫之用。

    到了行宫,袁奇和几个首领已早在等候了,当车行到门口时,以袁奇带头,包括周忠良、祝建才等人齐齐上前,恭迎监国圣驾。

    “有劳诸位爱卿浴血奋战,才能收复上虞,孤心中极喜,诸位爱卿辛苦了……。”朱怡成在李娟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见到袁奇他们后和颜悦色地说道,同时脸上还努力挤出一副欣慰和欢喜的表情来。

    “这都是监国殿下的功劳,微臣等只是尽了本分罢了。”袁奇客气地回答,不过脸上的喜色谁都看得出对拿下上虞他是非常得意的。

    进了行宫,在早就准备好的“宝座”坐下,朱怡成开始听取袁奇代表义军做的汇报,这些汇报无非是讲义军如何在他的领导和指挥下怎样拿下了上虞,其中杀敌多少,俘敌多少,又有其他多少收获而已。

    “忠勇公真乃我大明柱石。”朱怡成按着程序夸奖了袁奇一句。

    “殿下说的极是,如不是忠勇公指挥得当,这上虞哪里有这么容易拿下的?忠勇公善将善兵,是不世之英才,堪同开国开平王可比,殿下得忠勇公我大明复兴有望,忠勇公必其功当为首!”周忠良在一旁笑着说道,众人连连点头称是,接着周忠良又向朱怡成进言,说是上虞之战已尘埃落定,现在应该封赏有功之臣。

    封赏就封赏吧,反正朱怡成是虱子多了不愁,他这么一个光棍监国反对也没用啊,再说怎么封赏还不是袁奇的一句话?当即朱怡成就表示点头同意。

    当具体封赏名单和爵位拿上来的时候,朱怡成一眼扫过就愣住了,其他的先不去说,对于袁奇的封赏居然是进王爵,封忠勇王,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

    朱怡成不熟读历史,并不知道这些头衔曾经是常遇春的,也就是他的“老祖宗”朱元璋所封,怪不得周忠良前头会拿开平王来说事,弄了半天目的在这呢。但看见忠勇王和右丞相这两个官爵,朱怡成的眼角忍不住就抽了抽。

第二十九章 论功风波

    一团怒火从朱怡成心中顿时冒了出来,虽说他这个朱明后裔和监国是来得莫名其妙,但不代表朱怡成就能接受袁奇封王。

    打下一个破县城就进封王爵,还弄这么大一堆头衔,要是拿下首府袁奇是不是要当皇帝了?到那时候自己这个监国又算什么?

    想到这,朱怡成就想出口反对,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向他扫来,朱怡成心里顿时打了个颤,连忙微低下头,半响才从嘴里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准”字来。

    见监国殿下同意,早就有准备的周忠良当即就现场拟好了诏书,等朱怡成用完大印后正式宣布。由此,在忠勇公位置上坐了还不到七天的袁奇摇身一变就成了大明忠勇王。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把诏书递给袁奇,周忠良满面笑容地向袁奇道贺,随即高进和王友三也连连向袁奇道喜,至于其他几位首领当然也同样祝贺袁奇进位王爵。

    瞧着眼前一幕,朱怡成简直气得肚子也要炸了,自己这个监国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傀儡,这群家伙完全把自己当成傻子来摆弄。更让朱怡成气愤的是周忠良这老家伙,袁奇进位王爵就是他旁敲侧击,然后又主动拟下诏书,现在又高兴的和娶了新媳妇的样子向袁奇第一个表示祝贺。

    “他们都是一群死人,一群王八蛋加傻x!”气的咬牙切齿的朱怡成用这种方式暗暗告诫自己为小命考虑千万不能动气。这话倒也没错,因为从后世历史的角度来看,在场的这些人的确是早就作古的死人了,至于这傻x的形容,基本也就和阿q精神差不多了,毕竟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对傻x千万不要动气,动气伤身体”的话,至于鲁迅先生是不是真说过,就先权当是就行了。

    袁奇进封王爵,那么其余人当然也要有所封赏,当即袁奇以下各人都按名单逐一进行封赏,只不过他们的爵位并不像袁奇那样直接进爵,大多数只是在兼职和官位上有所赏赐。

    一时间,得到封赏的各人当然是个个笑逐颜开,再加上成功拿下上虞,大家收获的好处也是极多的,经此一战不仅鼓舞了士气,还捞了许多黄白之物在手,腰包鼓了,随后再借上虞之地扩充一下人马,各自实力定会增强不少。

    当然,高兴的人有,不高兴的人也会有。除了郁闷万分暗中咬牙狠狠不已的朱怡成外,在场还有一人非常不高兴。

    “袁大当家!老子的封赏呢?老子提着脑袋跟你一起反清复明,怎么就偏偏漏了老子一个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老子不成?”

    心中愤怒之极,净空教教首刘宗裕当即很不客气地喊了起来,在场所有人都有封赏,唯独就自己没有,这简直是太欺负人了,气愤之余的他甚至叫起了袁奇以前的大当家称呼,惹得众人都是一愣,同时向他看去。

    净空教同是白莲一支,不过他们的起家根据地并不在浙江,而是靠近湖南地区,近些年来才渐渐往东南方向渗透。在平日里,净空教众是以行游僧人的方式作为掩护暗中传教,刘宗裕作为教首一直也是做僧人打扮,刘宗裕的身材很胖,扮作僧人的时候和颜悦色笑起来蛮有点得道高僧的样子,虽说现在没穿僧袍,不过一颗亮堂堂的大光头在众人中很是显眼。

    净空教因为接到消息来的晚,是最后加入义军的,加入义军的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大约在200人左右,作为教首的刘宗裕也因此被封了个伯爵。本来,他见袁奇进封王爵时心中还暗自高兴,觉得自己怎么着也能进上一步,就算不封侯至少也拿下个总兵官的职位吧,谁想到眼巴巴地看着别人都有封赏唯独没听到自己的名字,最后更见周忠良宣读完毕都没提到自己,脾气向来火爆的刘宗裕再也按捺不住了,当即就跳出了直喊不公。

    “大胆!”周忠良连忙跳出来喝道:“刘宗裕,你居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王爷?哈哈哈!当了几个天狗屁公爷现在又成了鸟毛王爷?袁大当家,江湖道义难道你都忘了……?”

    “刘伯爷,别胡说八道,还不赶快给王爷道个不是。”

    “对呀对呀,都是自己兄弟,说不定是王爷一时间把你给漏了。”

    “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提着脑袋反清的义军兄弟,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瞧着刘宗裕越说越离谱,在这场合居然胡言乱语提了什么江湖道义,旁人连忙劝了起来,可越劝刘宗裕心头的火越大,嚷嚷着非得评个是非曲直不成。

    相反,此时的袁奇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又是拍胸又是跺脚的刘宗裕,当周忠良又一次要喝止刘宗裕的时候,袁奇反而阻止了他,示意让刘宗裕先把话说完。

    叫骂了一大通,刘宗裕依旧不依不饶,气呼呼地非要个解释,这时候袁奇才开口问道。

    “本王封赏的皆为有功之臣,刘伯爷,你刚才说自己提着脑袋反清复明,但本王却不知你有何功在手?”

    “功劳,功劳不是明摆着么?这上虞县都是兄弟们流血流汗打下来的,难道这不是功劳?”刘宗裕不服气地反问。

    听到这话,袁奇顿时就笑了,只见他哈哈仰天长笑几声,随即脸色一正就问:“那么我问你,第一个冲进城门的是谁?是荡寇侯!带军杀散城中兵士的是谁?是平寇侯!攻下县衙的是谁?是武威侯!稳定城中局势的又是谁?是安平伯……。”袁奇一一说道,凡是他提到的人个个连连点头表示同意,尤其是拿下县衙的武威侯祝建才更是开心,在这场攻城战中,他的功劳仅次于袁奇和率先进城的王友三,另外占据县衙他还捞了不少实在好处,可以说是赚大发了。

    一个个功劳论下来,唯独就没有刘宗裕的名字,听到这刘宗裕脸色未免有些难看,但尤不服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老子也是带人杀进城的,老子的人也没少杀人,刀口都舔了血的,怎么就没功劳?”

    “对!你和你的人的确是没少杀人,可同立下功劳的诸位将领相比,你刘伯爷杀的却是百姓!杀的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妇孺!”

    袁奇脸色一变,满面全是杀气:“刘宗裕!本王为大明竖起义旗反清,为的是天下的苍生,为的是拯救我汉家江山,更为的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纪陈纲,救济斯民的口号!我等手中刀剑杀的是清狗,救的是百姓,而你呢?借大战之机在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做,非但无功更有大过,你居然还有脸自称义军?自称有功不成?”

    “我……我……。”刘宗裕张了张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袁奇说的的确没错,他和他的手下进城时战局已经确定,整个上虞县除了几处外基本没了抵抗,在这种情况下刘宗裕直接就带兵一路烧杀抢掠,连灭了好几家大户,净空教上下非但没有一个人伤亡,反而全捞足了好处。

    “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再说这勾当又不是老子一个人干的,你们就没干过?”无法分辨的刘宗裕一耿脖子,当场嚷嚷起来,谁想到在场众人连忙否认,个个指责,毕竟谁都不希望脑袋上被扣上这么个不好的名声,做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你刘宗裕这家伙也太不上道了,就因为没了封赏就打算把大家伙一起拉下水不成?

第三十章 事与愿违

    要说在场的人哪个在上虞县手里没沾老百姓的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义军攻进县城,整县的百姓死伤高达千人,城中富户更被一扫而空,谁家的腰包里没装沾血的银子?作为头领的袁奇在开战时的故意放纵更是难辞其咎。

    相比其他人来,刘宗裕只是个倒霉的出头鸟罢了,再加上他带人入城后光忙着抢银子抢女人了,其他什么事都没干。要知道作为义军,袁奇可是打出了朱元璋当年的口号,眼下已拿下了上虞县,这时候总要做点高姿态。

    除此以外,袁奇早就想对刘宗裕动手了,说白了也就是杀鸡给猴看,就算不选择他也会有张宗裕李宗裕之类,借此机会在义军中竖立起说一不二的威望,以完全掌控这支队伍。当然了,这个猴不仅指在场的其他首领,更指坐着的监国朱怡成,可谓一箭双雕。

    刘宗裕也是倒霉,何况这家伙情商又不高,被逼急了瞎嚷嚷的几句话就把所有人全得罪了。再者,其他人都得了封赏,又事不关己,在这种情况哪里还会有人再给他说好话,当即大家异口同声地反驳刘宗裕,甚至有两个抢掠杀良狠的家伙为了洗脱自己,对刘宗裕的落井下石更是起劲。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搞成这样,此时此刻刘宗裕脸色大变,他已经感觉到大事不妙了。

    “袁奇!你难道要过河拆桥,拿我人头立威不成?”

    刘宗裕惊惶大喊道,目光不住的朝着门口方向看去,一手更是握在了刀把子上。

    “刘宗裕,冒功杀良,还不赶快低头伏罪?”

    随着袁奇这一声大喝,刘宗裕的心更已经沉到了底,他知道想保命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路来和外面部下汇合,一不做二不休,刘宗裕咬牙就把钢刀给抽了出来,不管不顾地就转身朝外逃去。

    刚跑出几步,就见一箭从侧面而来,此箭来的又急又快,刘宗裕发觉后举刀格档已经来不及了,这箭转眼间就射穿了刘宗裕的脖子,一声惨叫中,只见他握刀的手在空中无力挥舞两下,整个人扑地而倒。

    片刻前还意气风发站在这里的刘宗裕转眼就成了一具倒在血泊之中的尸体,射此一箭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高进。

    “刘宗裕身为大明义军,杀良冒功,事败企图谋害本王,特此诛之!”

    袁奇冷冰冰地声音响起,为刘宗裕之死下了定义,同时目光如剑一般朝在场众人扫去。被这变动吓得不轻的这些人连忙反应过来,你一句我一句都说起了刘宗裕的不是,甚至有人还神情悲愤地表示义军中居然有刘宗裕这样的败类实在是义军之耻,这种害群之马早就应该除之了。

    朱怡成昨天在场者和旁观者,同样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发生,在惊恐之余更是感到一阵冰凉。刘宗裕之死究竟为了什么原因,所有人都不是傻瓜,朱怡成心里更是一清二楚。

    看着这些人,包括周忠良在内全对袁奇唯唯诺诺俯首听命的样子,朱怡成第一次清醒地认识现实,太祖那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话给他上了现实一课,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

    杀掉刘宗裕立了威,达到目的的袁奇心中很是得意,当即下令把刘宗裕的首级砍下挂在城内,同时派人去接手刘宗裕的部下,但凡有违抗者格杀勿论,同刘宗裕一样首级示众。

    不仅如此,袁奇还特意颁布了一道安民令,用刘宗裕的人头来拉拢民心。当然,那些死掉的老百姓也就算是白死了,至于抢掠的财物更是被袁奇充于自己军中,也算是刘宗裕为反清复明大业做的最后一点贡献吧。

    袁奇的决定当然引来大家一片称颂,至此净空教在义军中已成了历史。但当离开这里时,所有的首领个个心有余悸,有几个连吓的后背也全湿了。

    等回到自己的驻扎地,和部下在一起,他们才有了一份安全感。其中就有拿下县衙的祝建才,之前的满心欢喜经此一幕已烟消云散,眉头紧皱的他连夜安排起应对之策。

    八卦教在义军中算得上一股比较有势力的力量,相比刘宗裕的净空教,他祝建才手中兵力足是对方的三倍左右,何况拿下了县衙,祝建才在义军中立下大功,袁奇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未雨绸缪,这个道理祝建才还是懂的,难保谁不会是下一个刘宗裕。别看他在袁奇面前一副慷慨激昂,恨不能一斧子砍死刘宗裕的样子,回到营地的祝建才脸色可阴沉的紧。

    祝建才立即派人连夜给袁奇送去了2000两银子,这笔银子是他此战收获的近三成,虽说拿出银子来很是肉痛,可这时候这笔银子必须得出。

    除此而外,祝建才还拿了笔银子派人私下拉拢几个关系比较近的首领,用这种抱团取暖的方式来壮大自己在义军中的地位。至于其他打算,他也着手开始进行,扩充人马更是急中之急,只有手握更多的力量,他祝建才还有和袁奇抗衡的资本。

    不仅是祝建才一人,这些活动其他首领也悄悄在做,随着安民告示的贴出和刘宗裕及其数十个部下的人头挂在城中,县中的百姓稍稍安定了下来,可他们没想到这仅仅是苦难的开始,随着义军各部疯狂地开始拉壮丁,上虞县和附近各村的青壮几天内就被一扫而空。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这也是袁奇没有想到的。虽说他是整支义军的领导者,更是忠勇王,反清大元帅,可袁奇对于义军各部也仅仅只是带头而已。老君门的实力扩充虽然迅速,但除了精心打造的老营尚可,其余手下义军说白了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杀掉刘宗裕,袁奇原本的目的是要更好的控制住这支义军,但没想到也是这个动作让义军各部产生了危机感,从而义军的发展开始偏离了他原来的计划。当各部拉壮丁,裹协百姓的消息传来,袁奇猛然发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了,可事已如此他也没了其他办法,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各部疯狂扩充吧?

    这时候,袁奇也立即果断发布了裹协令,毕竟义军中他的实力最强,当哈占带兵在余姚扑了空,然后又被袁奇往南的举动错误判断,白走了一次四明山才接到上虞县被攻陷消息掉头北上的时候,上虞的义军已扩充到了三万多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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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革命一声炮响震动九州,满清应声而倒,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不对!等等!这是康熙朝?老天你玩我是吧?大叛贼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叛贼,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叛贼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