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六十二章 黑水之觞（六）
“大言不惭！韦天昆，你以为我还是当日在鳌山湖畔的那个仙相境吗！我如今突破仙王境，对付你这等散修仙王境来说，根本不费什么气力！”
晋凌说着，左手缓缓探出，只见左腕之上仙语镯浮突出来，十枚语珠散发着各色神异光芒，同时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开始充斥了晋凌全身。
“仙、仙语镯！”韦天昆这一惊非同小可。当日在鳌山湖畔，他一度击败了晋凌，虽然费了些功夫，但场面一直在他控制之中。最后若不是官明心出手，现在的晋凌就是一具尸体。
哪曾想，这个当日手下败将的小子，一段时间不见，不但搅黄了雨罗仙大人的事，而且仙力突破了仙王境，更可怕的是，他身上竟然还有仙语镯！
血手金衣韦天昆活了数万年，见多识广，虽然之前未曾亲眼见过仙语镯，可是通过各类传说、典籍等早已经将这件宝物的形貌特征了然于胸。
“怪不得你小子小小年纪，能够有今日的修炼成就，原来是身怀至宝。夜帝陛下苦寻了近十万年的至宝，竟然重现在你的身上！”韦天昆桀桀地笑了起来，盯着仙语镯的眼神中充满了贪欲。
“我承认自己的实力多是仙语镯带来的。”晋凌正色说道，“我也正在向整个大陆公布这件事。我之所以将它展现在你的面前，就是要告诉你韦天昆，还有天下人一个道理，仙帝至宝，自有灵性，它自会选择有道之人而居，而不是你这等人所能觊觎的！”
韦天昆大笑，忽地掌间金光万丈，如雨点般砸了过来！
晋凌早有准备，仙语镯的力量在身前形成了一片屏障，将所有的金光都挡在外围。然后，他也迎着韦天昆而上，右手箕张，掌心之中，烈火焰焰。
韦天昆修炼的是金系仙力，当以火克之！当日，他就曾证实过这一点。
一手支撑着仙语镯的力量抵挡金色仙力，另一手凝聚火系力量，脚下不断前进，与对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及至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他掌心火焰大盛，狠狠地一掌击出！
韦天昆见火焰袭来，嘴角露出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笑容。火系克金系是不假，但是像他这样修炼了数万年的老怪，难道真能无视这样的弱点？
他侧身移步，猛地右脚用力在地上一顿。顿时轰然有声，土地崩裂，突出其来的裂缝正好经过晋凌脚下！他的双脚不由得踏空一下，本能地空踩两下想要维持身形。
瞬间的变化已经足够。韦天昆不但躲过了那一掌焰掌的攻击，而且转过身体，绕过了仙语镯的力量防御范围，随后，一道金色仙力，就刺穿了晋凌的身体。
后者疾退，一边退，一边在身前连连凝聚了三道浮元盾，阻碍对方的追击。
“小子，你很不错。”韦天昆大笑道，“可惜的是，你今夜打错了算盘！路寒这废物是刚进入仙王境没三十年的新手，怎比得上我这修炼数万年的仙王！”
晋凌微笑。
确实，论起修炼根基，论起对战经验，晋凌还不是这韦天昆的对手。他之所以显得有信心，就在于新得的这枚三彩语珠。
与其它语珠一样，三彩语珠内也存了一件宝物，三元捆仙索，是一件用于束缚对手的法宝。
晋凌已经摸清楚仙语镯各语珠的特点了，各语珠都有一定的储物空间，由小及大。最小的白语珠，储物空间不过一个箱子大小，及至这三彩语珠，空间就近乎无穷无尽，感觉山河湖海尽能装下。
当年这些语珠内肯定装有不少宝物，但由于与母体的镯体分离过程中，绝大多数宝物都损毁了，只余下一两件最为神异之物，依靠着语珠仅存的力量全力护卫着。这三元捆仙索就是三彩语珠内仅存之物。
他将三彩语珠与仙语镯融合之后，三元捆仙索的用法就自动存入了他的意念之中。它的驱使之法与日月双轮类似，都可以以意念驱动。
此时，看见晋凌的微笑，韦天昆倒是疑惑了。他觉得这小子或者有后手，有阴谋。不过，马上他的眼光再度落到仙语镯上时，眼神再度炽热起来。
仙语镯，那可是仙帝七宝之一！
仙帝七宝，有六件都落在了永夜仙帝手中，只有这一件流落在外！这也是唯一可以拥有这样的神物的机会！
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子拥有了仙语镯后，数年之内就成就了仙王境。若我这样的仙王境拥有了此物之后，苦求数万年不得突破的仙皇境，只怕突破起来也轻而易举吧。
届时，或者那高高在上，无上的仙帝境，也可一窥门径！
现在，这小子身上被自己的仙力刺穿，血流不止，实力受损，这是绝佳的机会！
这样想着，韦天昆再度伸手，成百上条道金色仙力形成了剑状之雨，洒向了对面！
晋凌再度运起仙语镯的力量抵挡。不过这次抵挡的威力就较之前小了很多。金色剑雨大多数被挡下，但也有一些刺破了防御仙力，落在了青年人的身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及至这一招用尽后，韦天昆面前的青年人，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小子，你毕竟还年轻，就算拥有逆天的仙语镯，也不过如此。宝物，还是要强者才有资格拥有。”韦天昆走近，一把抓住了仙语镯的镯身，想要用力将它从晋凌腕上捋下来，“告诉我，这仙语镯如何认主？是否要滴血......”
他没有马上下杀手，就是要问明白这个关键问题。否则仙语镯到手了，却不知道如何使之听从自己的指令，那岂不抱憾终生。
晋凌满身是血，嘴里也是血，却仍在微笑着。
微笑着，不说话。
韦天昆皱眉，正要废掉这小子的一身仙力再仔细拷问，猛地觉得掌中的仙语镯就像是长在了这小子的腕上一样，无论如何用力也捋不下来。
反而，这镯子镯身渐渐变得滚烫，那种滚烫，就连他这样的老怪物也承受不住，与之接触的掌心瞬时皮开肉绽，阵阵焦臭。
“小子搞鬼！”韦天昆大怒，另一只手举起，正想下杀手，猛地发现自仙语镯上，一道三彩的游光，以光速般迅速地游上了自己的身体！
而自己的身体，丝毫再也动弹不得！
第一千六百六十三章 黑水之觞（七）
仙王境的老怪物韦天昆死了。
这个成名数万年的亦正亦邪的散修强者死了。
他死于大意之下的被三元捆仙索的缠身定身。
在他被缠身的那一刻起，晋凌的左右双手同时出现水火两系的力量。水系的极度冰寒将他身体的一半冻成坚冰，火系的烈焰焚身正好克制其金系心法。
水火交融之地的身躯迅速碎成了糜粉，接着扩散到了整个身躯。至最后，这一代强者，留在风中的没有遗体，只有一阵飞灰。以及飞灰中一阵阵黑色的魔气。
不出意料的是，身上的化魔刃闻讯而动，飞上半空，全力吸取着魔气以及二人的血肉精华，直至吸干净后才飞回来。
此情此景之下的西路军军士们，不能说是军心动摇，而是军心崩溃了。
遭遇了惨烈的地火雷阵的伏击。
西路军的统帅陈廷坚被刺杀。
两名重要的偏将战死。
更重要的是，两名仙帅境也先后被杀。
西路军军士们的胆子彻底没有了，大家争先恐后地四散而逃。
仙王境是什么，对于世俗仙国来说，一名仙王境就是天！不，是天上天！
现在天上天战死了！而且是两名！
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跟那位天上天一样，化作飞灰吗？被那柄魔剑吸得只剩皮包骨头吗？
待他们四散而逃后，晋凌的身体就像烂泥一样倒在了地上。
“少主，你没事吧？”小黎恐惶地扶着他。
“没事，快走，别让东路军反应过来。”晋凌费力地将两名仙王境强者的遗物收入仙语镯空间之中，然后从中召唤出了鬼瞳魔鹰黑辰，在小黎的帮扶下坐上鹰背，在夜幕中往冰风仙城城内而去。
......
夜幕中，望着冰风仙城夜空的魏进宽突然觉得一阵心悸。
他回头问身后的杜宏：“青龙使，你有没有觉得西路军所在的方向有些不对劲？”
杜宏疑惑地问：“部长大人，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些不安。”魏进宽说道。
正在这时，不知道何处飞来两只信鹰。它们慌里慌张地落在了附近的鹰舍之上。负责消息的影部下属赶紧上前查看，从它们的爪上解下两个竹筒来。
竹筒内的消息让魏进宽大吃一惊，晋凌带人潜入军中，伺机先刺杀陈廷坚，然后杀路寒，最后以秘法杀韦天昆。更重要的是，晋凌当众承认了仙帝七宝之一的仙语镯在他身上，而且大家也亲眼见到了仙语镯的绚丽光芒。
这些消息带给魏进宽无以复加的震憾。他竟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魏大人，魏大人。”曹近的话将他从茫然中惊醒了。他将消息递给了曹、杜二人。二人看了之后，面面相觑。
“那，那魏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曹近咬牙道，“是就此撤兵，还是明日继续攻城？”
“消息中说，晋凌杀了韦天昆后，自己也是一身重伤，满身是血。”魏进宽想了一下，做出了决断，“韦天昆是成名数万年的老怪物，就算杀了他，晋凌也讨不了好去，我们还有三名仙王境，正好趁机下手。如果等到官明心等人闻风而至，事情就不好办了。现在既然已经公然证实仙语镯就在他身上，天予不取，岂不可惜。若我们全力抢到仙语镯献予夜华城的那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在座者每个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然后每个人的眼中都迸出了极为热烈的光芒。
原来大家的目标只是灭杀晋凌，现在则是在原有目标的基础上，更多了一层，更重要的目标。
“攻城！自然是攻城！”魏进宽一掌将身边的茶几击了个粉碎，“两位，点齐你们所属的血灵、血隐主力，把所有的血奴都叫上，让它们先去探路！配合东路军攻城！也不用等明天了，现在就攻城！绝不给晋凌那小子喘息之机！”
......
夜间，鬼瞳魔鹰黑辰落在城主府内庭。
然后小黎扶着一身是血的晋凌，进入了房间之中。被惊动的鹰魂小队成员们纷纷围拢了来。
“我没事。”晋凌冲他们摆手，“没伤到要害。按计划，陈、路、韦等人已经伏诛。”
小队成员们又惊又喜，队长一出手就解决了对手两名仙王境，这份实力也算是惊为天人了。
晋凌随即下达了指令，“叶枭，你带小队的人在城主府警戒，我疗伤期间，严防敌人偷袭。按我估计，城外的东路军快则今晚，慢则明日必会发起攻势。小飞，你按预定计划，率鹰盟新军，主持对东路军的作战。”
腾小飞领命而去。
晋凌叫过娄小侯：“与弑血盟的联系如何了？”
“已经得到弑血盟的回信。山海宗离我们最近，将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支援。官盟主和望道山、弘明灵院、天化寺等势力的人还在燕赵仙国西部，正在肃清西赵仙国的力量，预计数日内被分离出去的西赵仙国就可重归燕赵。”
“也就是说，官盟主等以大局为重，基本上不能尽快赶到黑水仙国了。”晋凌心中一沉。
“恐怕是这样。”娄小侯也是脸色沉重。
“从王小二发来的消息看，除了来自帝国影部的副部长外，血灵教主大弟子曹近、血隐一族青龙使杜宏这两位实权人物也在东路军。至少明面上的仙王境就有三个。我虽然未伤到要害，可是毕竟也算重伤。”晋凌说道，“情况不容乐观啊。”
说归说，他还是赶紧为自己止了血，取出紫疗碑来，全力为自己疗伤。
茉仙儿也被惊动了，走了出来，望着晋凌，目光中满是关切。
“我没事。”晋凌说道，“就是你也听到了，我们马上又要面临一场恶战了。”
“早有准备了。”茉仙儿说道，“有血灵血隐这样的势力存在，这样的恶战，必不可免。”
“算算时间，弑血盟的主力应该是来不及。不过山海宗还是来得及的。我应该还能勉强对付一名仙王，山海宗的人能对付一人，剩下的人能不能扛得过去，看天意了。”晋凌说道。
二人正说道，有军士来报：“报城主！山海宗宗主耿通天率宗门强者到来！”
第一千六百六十四章 黑水之觞（八）
夜色之中，月光清冷。
清冷的月光给世间万物都涂上了一层银霜般。在这银霜之中，冰风仙城新城城东区域却走来了一片黑潮。
远看是黑潮，近看却是一大片的血奴和血魔兽们。它们眼睛血红，爪牙狰狞，尖牙利爪上血渍斑然。
在它们身后，有一排血灵教的哨使们。然后有血隐的五百余骑血狼骑。百丈距离后，则是东路军尚存的近二十万大军。除去在地火雷阵中死伤及逃逸的，剩下的全都在这了。
月光之下，冰风仙城城墙上出现了一排又一排的守军。守军手持火枪，严阵以待。
“终于出现活人了么？”呼韩英冷笑。
“冰风仙城，是多么漂亮的一座城市啊。”魏进宽惋惜地说道，“真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一座城市，在战火中成为废墟。”
城墙上的人动了一下，接着一个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的女子出现在人群中间，正是茉仙儿。
“呼韩英，你身为仙国兵部尚书，如今率领大军，无故到我冰风仙城城下，到底是何意思？”茉仙儿高声斥责。在她身边的鹰魂小队成员各自绷紧神经，防备城下的仙王境或者其他强者出手对她不利。
“茉城主何必明知故问？”呼韩英冷笑道，“我们西路军已经被你们给打残了，两名仙王境战死。茉城主现在说这话，还有意思吗？”
“真是岂有此理！”茉仙儿气得浑身发抖，“我冰风仙城茉家，不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仙国王室的事，与晋园合作，也是为了防御血灵血隐这等恶势力。相反你们却与他们同流合污，带着他们来攻城！王室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将黑水仙国，变成另一个西赵么！是想让黑水仙国，成为赤地千里么！”
这一番质问，顿时让呼韩英哑口无言。
“尚书大人，此时此地，我们是来和冰风仙城讲道理的么？”魏进宽冷冷地开口了，“既然明日日出之时，冰风仙城将成为一座死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呼韩英连声道是。
曹近对着下属的哨使们做了个手势。后者们纷纷吹起哨子。在哨声的控制下，血奴和血魔兽们群情暴躁，纷纷嘶吼着向城墙冲去。
只听得一排排火枪声响，冲在前头的血奴和血魔兽们纷纷中弹。除了直接击爆头颅的外，它们中弹后仍像没事一样，继续冲锋。
城墙之上，火枪声息。接着一道明亮无比的光芒泛滥开来，正是阿尔芙手持权杖，施以秘术。秘术过处，所有的血奴和血魔兽顿时都呆滞起来。
“又是这个嘉西尔德的小丫头！”曹近大怒。
“曹兄，你的对手，就交给你解决了。”杜宏略带些兴灾乐祸的声音说道，“正好也去探探底，看那小子伤得怎么样了。”
“你怎知他还有没有底牌？”曹近不愿意去，“他有仙语镯在手，如果还有什么了不得的底牌，我上去就像韦天昆那老货一样送了命怎么办？”
“那怎么办？”杜宏一指迷茫在当场的血奴和血魔兽们，“不解决那丫头，你这些战力们，可都废了。”
曹近一咬牙，叫过来一名仙相境的心腹梁苑平，“你去，跳到城墙上，灭了那丫头。”
梁苑平顿时脸都白了，心里暗骂，你一个仙王境的都不敢去，让我一个仙相境的去探路？
“别怕，晋凌重伤，鹰魂小队里面其他人还没有仙相境的。”曹近为他宽心，弑血盟的主力也不在黑水。杀了她，你是大功一件。”
梁苑平听他这么一说也有理，立功心切，便也不顾什么，脚下一顿，飞身便往城墙上去抓阿尔芙。
城墙上火枪齐射，不少枪弹打在梁苑平身上，都未能破防。毕竟这还是仙相境的强者。眼见他距离阿尔芙越来越近，她身边一个披着兽皮的壮汉一记重拳击出！
这一拳来势汹汹，后者勉力招架，然后就像断线风筝一样被直接砸了回去。
对方同样是仙相境。但是力量上，就要强大得多。
“是嘉西尔德的颂达。他也来了。”曹近身边有人认了出来。
“嘉西尔德的公主殿下出行，身边总要陪着些强者才放心。”曹近说道。
“此人力量极强，我敌他不过。”梁苑平赶紧借坡下驴。
“嘉西尔德的蛮子们，就是力气大。”杜宏不满地说，“兵贵神速，看来还是得麻烦曹兄。”
“我去就我去。不过，我若应付不来，杜兄可一定不要袖手旁观啊。不要我们仙语镯的面还没见到，就起了内讧。”曹近不放心地说。
“曹兄放心，我们二人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杜宏说道。
曹近见他这么说，便掣出自己的仙兵血影刀，同样飞扑向城墙上的的阿尔芙。
这时候的阿尔芙已经在嘉西尔德人的劝说下退下了城墙。颂达站在她刚刚站立的位置上，还是一拳捣出。
拳出如虬！
曹近一身红衣在半空中漂亮地转了个方向，由原来的直冲变为了侧向，然后一刀斩下！
他这一刀，要直接斩断颂达的手臂！
可是血影刀最终还是没有能斩断这只手臂。
因为旁边飞来了一把剑。
山海剑。
山海宗宗主耿通天手持山海剑，挡下了这一刀。
曹近翻身，落在旁边的城墙垛上，冷冷地看着耿通天：“耿老头，你来得倒挺及时啊。”
“鳌山大败，你们还不悔改。”耿通天怒形于色。
“鳌山只是一时之失而已。”曹近不为所动，“相较于吾主的大业来说，鳌山之失，不过是九牛一毛。”
“你主是谁？所谓大业到底又是什么大业？”耿通天沉声喝问。
“你区区一个仙相境，还不配知道。”曹近哼的一声，挥刀再攻。
耿通天施展山海宗宗门秘剑与之周旋。
数十招过去，以仙相境对仙王境，仙王境的曹近竟然举步维艰，处于下风。
“耿老头，你用了什么妖术！”曹近又惊又怒，“你明明是仙相境的实力.......”
“谁说仙相境就打不过仙王境？”耿通天脸色冰冷，“像你们这种通过吸取别人的修炼精华，吸取各类仙植魔兽精血才堆积而成的仙王境，底子不牢，又有何用？”
说罢，剑光霍霍，只听嘶的一声，剑锋直接在曹近胸前划出了一道血痕。
第一千六百六十五章 黑水之觞（九）
一道剑痕之后，又是哧哧两道剑痕。
曹近疾退，退回城墙之下，又惊又怒。他想不明白，对方明明是仙相境的修为，速度和招式变化，竟然都比自己要强。
“你到底......”他以血影刀刀尖直指对方。
“你们血影血灵，为追求仙力最快速度的增长，不惜吸人精血，荼毒万物。但你们却不知道，修仙者最强的实力，并不是来自仙力，而是意念人心。”耿通天站在城墙垛上，执剑而立，飘飘如仙，“心中有正义，有大道，百毒难侵！即使我修炼境界只是仙相境，面对你这样根基不稳的仙王境，也无所惧。”
“鬼扯！”曹近咬牙，挥刀再上，刀锋如血，顿时化作漫天血影。
耿通天悠然跃下，只出了一剑。
剑光一闪而没。
曹近攻势顿消，人从半空中跌落下去，好容易才站稳身形。不过脚边开始有了血渍，接着是一片又一片的血渍。
他的身上，开始呈现一道长长的剑伤，由左肩一至延伸至右胁之下。
曹近极不甘心，准备再上，被魏进宽拉住了。
“情况有些不对。”魏进宽心头升起一阵阵不详的预感，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乐观了。
他走了出去，对着耿通天深深一揖，“耿宗主，好久不见，境界有所增进，可喜可贺。”
“阁下是......”耿通天没有认出他来。
“在下帝华城，影部，魏进宽。”魏进宽本来是长年从事秘密活动的，极难得会公开自己的身份。此时此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直接报了真实的身份姓名。
“原来是帝国影部的魏副部长，失敬失敬。”耿通天说道，“向来只听闻魏副部长大名，今日有缘一见，实是幸事。”
他嘴里说的是幸事，语气却颇为冷淡。
“是啊，没想到耿宗主也会及时出现在冰风仙城。”魏进宽的语气中却充满了遗憾，“而且貌似耿宗主在修炼上，也突破迷瘴，大有精进，可喜可贺啊。”
“精进谈不上，只不过是在修炼一道上，略有领悟罢了。”耿通天说道，“说起来，这还要拜那位昨夜以一人之力，击杀你们两名仙王境那位青年人所赐。是此子在山海诀上的修炼方法，给予了耿某一些启迪，耿某像他一样，到北海万丈深渊之下潜心观想修炼，不意想竟大有收获。”
提及晋凌，魏进宽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他仍耐着性子说道：“那位名叫晋凌的小友，现在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他还不错。”耿通天淡淡地说。
魏进宽面上阴晴不定。
一旁的曹近剑伤深可见骨，他赶紧以秘法止血，好容易才缓过来。
一身青衣的杜宏缓缓走来，低声道：“魏大人，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下令攻城吧。届时我缠住这耿通天，曹兄解决其他人，大人你去找到那小子，以拿到仙语镯为要。我不相信，他在杀了两名仙王境后，还有余力而战。”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魏进宽狠声道，“只盼着雨罗仙大人看在我等如此为夜帝陛下拼命的份上，届时能够在修炼一途上照拂一二......”
......
西路军中响起了震天的擂鼓之声，这是进攻的意思。随即，二十余万的西路军军士们变为了前锋，如潮水一般地涌向冰风仙城城墙。
原来摆在前锋处的血狼骑，以及血奴和血魔兽们，则变为了后队。尤其是血奴和血狼骑们，在嘉西尔德秘术之下一度失神后，被哨使们不惜一切的哨声控制下，又渐渐恢复了原先状态。
这样的话，阿尔芙就不能靠前在城墙上了，这十分危险，不时要面对攻方的流矢，甚至其他强者的偷袭。
城墙之上，除了守卫不断地以火枪攻击外，还开始向下扔下擂木滚石火油之类的东西，洒下大量的火源。火源点源了城下原本就放置的许多引火之物，使得许多地方成了一片片火海，大大延缓了西路军的攻势。
茉仙儿紧张地看着城下的情况，脸色苍白，掌心不自觉地出了很多汗。
这是生死之战啊。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那年茉锋叛乱，自己家破人亡。
人群一阵骚动，却是晋凌在小黎和鹰魂小队的陪同下，过来了。晋凌已经初步进行了疗伤，换了一身衣物，除了行止间脚步虚浮，脸色难看之外，仿佛没什么大碍。
“你、你怎么样了？”她问道。
“死不了，也好不到哪里去。”晋凌的声音中透露着一阵阵的痛楚，“血手金衣韦天昆那个老王八，确实是成了精的老王八，手底下真是有两下子。”
“但他还是死在你手下了。”茉仙儿说道。
“仙儿姑娘说话，还是这样让人提气。”腾小飞笑道。
说话间，只听城门处爆出一阵阵连巨的巨响，震得整座城墙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城主，他们的攻城车已经到城门了。”茉钊赶紧来报告，“前行的几头血奴引发了地火雷阵，然后攻城车才进攻。攻城车上方有精铁护具，我们的火枪打不透。扔火雷下去，被他们的强者踢了回来，反而炸崩了几处城墙。”
“鹰魂小队，去城门！”晋凌下令。然后又向耿通天等人说道，“茉城主的安全，就拜托宗主你们了。”
山海宗来的人数有限，不过百人而已。之前在鳌山岛一战，宗门损失也不少，上千弟子战死，也引发了宗门上层的一些不满之声。现在那些弟子的后事还未处置完毕，又接到冰风仙城的警讯，因此情急之下，耿通天只能先带了百名精英弟子星夜弛援。
“你去吧。凡事小心。”耿通天说道。
晋凌带着鹰魂小队飞速赶到了城门之下，只听得轰轰之声，城门外十数头体型巨大的血魔兽拖着巨大的攻城车，在撞击城门不止。攻城车上方建了一层精铁护具，绝大部分火枪枪弹都被挡住了。
此外，在攻城车两旁，有数名仙将、仙帅境修为的血隐血灵下属，为其做防护。在他们后方，身上血迹斑然的曹近正在督战。
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庶民的胜利
就在冰风新城城门被攻城车车槌连撞数十下，摇摇欲坠之时，突然车底下的地面猛地爆发出一阵阵的响起，地面随之晃动不已。
突然，地面猛地塌陷下去。攻城连顿时掉落，重重摔下，然后便散了架。连带着拉车的血魔兽们也被重槌砸得一片稀烂。
保护攻城车的血灵血隐下属们大惊，就见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人突然出现在城门口，左手微伸，指间颤动。那是刚刚全力运行仙事镯土系力量后带来的脱力表征。
正是晋凌。
他绕过塌陷的地面，缓缓走向面前如潮水一般的血灵血隐下属，以及黑水仙国西路军的军士们，眼睛沉静如水。
鹰魂小队成员们一个个从城墙上跃下，护在他的周围。
一个还未死透的拉车血魔兽挣扎着要从土坑里出来，晋凌随手凌空一捏，无形的力量直接捏爆了它的脑袋。
此时放弃城墙上的防守直接下来面对攻方大军是很冒险的事，何况还是在刚刚遭受过重伤的情况下。但是晋凌自有计划。
他不想让这惨烈的攻城战发生。鹰盟新军刚刚成形，训练不易，新建的兵工厂正待大显身手，不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要让战火远离新城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那就是晋凌！”呼韩英大喊道，“众将士给我上！拿下此人者，封将军！赏万户侯！”
与此同时，魏进宽、杜宏、曹近等念及仙语镯，眼红心热，纷纷带着强力下属向这边包围过来。
“护着他！”耿通天喝了一声，带着上百名山海宗的精英弟子也纷纷跃下城墙来，与鹰魂小队站在一起。
晋凌笑了，他背对着城墙，举起了右手。随之，城墙内响起了一阵阵嘹亮的号声。
随着号声，兵工厂区域开始升腾起一个又一个椭圆形的巨大漂浮物，总数约有三十个。在这些漂浮物的下方，各吊挂着一个巨大的吊舱，每个舱中隐约可见数十人，各有分工，有控制高度方向的，有准备各类物资的。
“这些是什么鬼？”魏进宽饶是见多识广，也看不明白这些东西。
马上还有令他们更惊讶的事情，只见新城城墙多处地方的墙砖如同旋转门一般突然被移动开，露出一段又一段的空缺来。然后一辆又一辆体型巨大厚实的钢铁车辆轰鸣着向外驶了出来。在这些钢铁车辆正前方，都有着一个巨大的炮管。两边有两排孔洞，孔洞中透出的仿佛是火枪的枪口。
这些钢铁战车，总数不少于上百辆。
“没有魔兽拉动的钢铁战车？”魏进宽瞬时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城墙之下，晋凌眼光欣慰。
“队长，这段时间你让兵工厂全力建造的，就是这两种巨物吗？”腾小飞说道，“可是它们，它们......”
“它们不叫巨物。天上飞的，你可以叫它们作飞行战艇。地上的钢铁战车，你可以叫它们作铁甲战车。”晋凌说道，“它们以仙晶法阵作为驱动力，揉合复杂的机械设置，从而组合成了一个个可怕的战争机器。”
“它们面对着修仙强者或许无法发挥威力，但是面对着大规模的兵力作战，效果会非常好。它们本身是坚实的修炼材料制成，也有强大的法阵防护。”晋凌说道，“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缠住对方的修仙强者，让这些战争机器充分发挥！”
看着头顶上如乌云一般的飞行战艇，面对着一个个巨大的钢铁战车，黑水仙国东路军官兵们无不头皮发麻。
......
“城主大人，这些，这些就是晋园，哦不，鹰盟在新城兵工厂里建造组装的怪物吗？”城墙上，茉钊惴惴不安地问茉仙儿。
“我好像听说，那些兵工厂训练的军士中，十人之中，或许只有一二人是仙士，大多数人只是普通的凡人而已。”他犹自不敢相信地说道，“难道说，这些强大的怪物，都是由他们训练的凡人所控制的？”
“嗯，我想，这就是他的底气吧。”茉仙儿说道。
......
城门之外，冲锋号再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的号声更加激昂。这号声显示的意义又不一样了。
随着号声的持续，黑水仙国东路军头顶的飞行战艇吊舱中，军士们开始向下扔下一枚又一枚的火雷来。这是一种体型比起手扔型火雷完全不同的火雷，它们体型更大，足有十倍以上，重量更重，杀伤力更强。
晋凌将称之为，飞雷。
“轰！”
“轰！”
......
一枚又一枚的飞雷在东路军的队伍里炸开了花，每一朵花的升腾，都伴随着大量的惨烈的伤亡。
与此同时，上百辆的铁甲战车亦开了火，它们车前的炮管中升腾起一阵阵巨大的焰火，然后一枚枚体型另异的火雷亦被焰火高速推进出来，落入人群。
这种火雷型号，晋凌称之为炮雷。
“轰！”
“轰！”
......
东路军顿时全乱了。本来聚集在城外的二十余万大军，现在惶乱得像一锅热粥。
“无耻！无耻！”
呼韩英眼睛血红，看着下属的军士们一片又一片倒在各类火雷的轰杀之下，犹如困兽，“身为大陆仙士，作战就应该明刀明枪、修为比拼地战，为何会出现这等古怪强大的火器？这让长年苦修的仙士们，如何自处？”
“集结仙将境以上的强者，先击毁这些古怪之物！”杜宏在硝烟弥漫中大声叫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听他的。
其实这时候，也有一些东路军的军士们，或者血奴血魔兽们抵近了铁甲战车身侧。他们挥舞刀剑利爪攻击，结果只是在铁甲战车车身上留下了几个白印子。
晋凌在指挥浇铸车身时，特地用了沉铁和精铁的合金。这种合金非常坚硬，仙宗境以下基本上很难造成有效破坏。
所以，这些修为低下的军士和血奴血魔兽们的攻击，基本无效。
相反，从铁甲战车车身的十余个射击孔中，突然火枪枪声大作，枪弹齐射，密如雨点！
四周的军士和血奴血魔兽们，如同被收割的庄稼一般，顿时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第一千六百六十七章 庶民的胜利（二）
天上有飞行战艇的狂轰滥炸。
地上有铁甲战车的大面积扫射。
原来还如潮水一般气势汹汹来攻城的黑水仙国东路军，现在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几条腿，逃得不够快。
二十万大军分了几个方向，作鸟兽而散。
至此，东路军军心已溃。
鹰魂小队与山海宗的强者们则护在铁甲战车附近，发现有对方的强者意图毁掉战车，便出手阻拦。
晋凌虽然身上还有重伤，但是对付一般的仙将境仙帅境对手还是不成问题的，一路走来，龙魂剑上已经多了七名仙将仙帅境血隐血灵下属的亡魂。
雾狼小五巨大的身躯护在他旁边，一爪一个，一般的敌人都不近不了身。
杜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一身青衣，手提龙牙锯，脸色深沉如水。
“血隐四大尊使之一的青龙使杜宏阁下？”晋凌问道。
“明知故问！”杜宏比起曹近要沉着一些，“在鳌山岛神庙，我们不是照过面了？”
“我记得了。”晋凌嗟着牙花，“当日，我好像还中了你一脚。”
“若非你钻入地下，当日你已经成了我手底亡魂。”杜宏说道。突然又说道，“李霓凰，她是死在你手下的吧。”
“尊使阁下说的是那个一身红衣的疯女人？”晋凌说道，“不错。”
“还有，玄武使侯冥沧，也是死在你手下？”杜宏咬牙，继续问道。
“杜尊使还真是兄弟姐妹情深啊。都多久的事了。 ”晋凌笑道，“不错，他也是我杀的。”
“你该死！”杜宏怒道。
“人总是该死的。”晋凌说道，“关键是要怎么死。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的利益而死，就是死，也是重于泰山。被人民唾弃而死，就是死，也是轻于鸿毛。杜尊使，你们血灵教做了这么多恶事，你若死了，只怕是比鸿毛还不值一提吧。”
杜宏再冷静也忍受不了，挥锯强攻。
晋凌挥起龙魂剑，以山海宗宗门秘剑与之对战。雾狼小五在旁助战，时不时偷袭一下。
“杜尊使，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不太理解。”晋凌说道，“当日在南离神庙，你们那个什么白虎使拿出了一件东西，从中释放了魔气，使在场无数人被魔气缠身。这魔气，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能被你们血隐一族所控制？”
杜宏冷笑：“你这是盘道吗？作为仙语镯的拥有者，仙帝七宝之主，你连这事都想不明白？”
又是一锯挥出。
晋凌躲闪，“正是不明白，所以才要请教。杜尊使若肯不吝赐教，待会我或可留尊使一具全尸。”
“放屁！”杜宏大骂，再不说话，只是抢攻。
正在这时，不远处曹近一声惨叫。杜宏抽空一看，只见山海宗宗主耿通天持剑而立，而对面的曹近右臂带着血影刀已经掉落地上。
“曹兄！”杜宏大惊。
然后下一瞬间，他就见曹近落荒而逃。逃不过三丈，耿通天剑到人到，剑光一闪，曹近顿时尸首分家。
“这山海宗的老匹夫！藏得可真够深的！”杜宏大骂，根本无心再战，抽身疾退。
逃出不远，就见魏进宽在鹰魂小队数名成员的夹攻下，也狼狈而退来。
“战事已定，撤吧！”魏进宽急忙说道。
“真不甘心啊！”杜宏不甘地说道。
“相比于广袤的永夜帝国而言，黑水仙国的得失只是米粒之珠罢了。”魏进宽说道。
二人其实早有退意，三言两语之间，一前一后，便向北疾退。他们是两个实力并未受损的仙王境，重伤的晋凌，以及也用了全力的耿通天，无意再追。
这时，叶枭一身是血的回来了，手里提着东路军统帅呼韩英血淋淋的人头。为了杀这个人，他与两名仙帅境的护卫血拼，最终以重伤为代价，杀了这两个护卫，也割了呼韩英的人头。
战事大局已定。在腾小飞的指挥下，冰风仙城新军开始从城内冲出，收拾打扫战场。战场之上，还有数万不肯投降的黑水仙**士在死战，也通过战事磨炼他们。
茉仙儿在护卫队的保护下出了城，来到晋凌面前。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啊。”晋凌大笑着向她说道，“
我早知道飞行战艇和铁甲战车的出现，会让对方大军遭受重创，没想到他们这么不经用，败的如此之快。”
茉仙儿走近一辆铁甲战车，轻抚车身，“晋大哥，你当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这样的东西你都能想得出来，造的出来。有了这样的东西，别说黑水仙国了，就算横扫大陆，也未尝不可。”
“说起横扫，确实应该乘勇追穷寇。请城主率领冰风仙城本部军马，现在就进攻黑水城，拿下呼韩氏王室吧！”晋凌说道。
“为何？”茉仙儿一怔，“我茉家千百年来，可并无取呼韩氏而代之的心思。”
“傻丫头，仗打成这个样子，你茉家与呼韩氏已成死敌。黑水仙国之中，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只有你掌控了黑水仙国，又有我们鹰盟的支援，才能保你平安，才能拒血灵血隐于国境之外。”晋凌说道，“否则，难道你想等呼韩明重整旗鼓再来对付你不成？下一次，可没有这一次战事这样出其不意了。”
茉仙儿一点就明，当即回城，点齐茉氏本部兵马十五万精兵，会合鹰盟十二万新军及飞行战艇、铁甲战车，在鹰魂小队及山海宗的护卫下，趁天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路向北，一边追击东路军的溃军，一边向黑水城进发。
围攻冰风仙城的东西两路军溃不成军，出发时的四十五万大军，溃退后能成形的不足十万，又受到冰风仙城军队一路追击，大量军士不断投降。
......
“报！紧急军情！”
当黑水仙国国主呼韩明正在黑水城王宫会见群臣，等待平定冰风仙城的好消息时，突然有加紧军情被护卫送入了王宫。
“报陛下！进攻冰风仙城的东西两路军全军覆没！统帅呼韩英、陈廷坚战死！同行的据说还有三名仙王境战死！”
“报，冰风仙城及鹰盟大军正在北上，直指我黑水城！距城已不足五十里！”
连续听到了两个坏消息，王座上的呼韩明突然两眼一黑，捂住胸口，直接众王座上倒栽了下去，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陛下！”
“国主陛下！”
第一千六百六十八章 庶民的胜利（三）
黑水王室四十五万大军在冰风仙城城下全军覆没，主帅和多名仙王境战死，却连冰风仙城城墙都没能进入的消息，像风暴一样迅速地传遍了整个仙国。
消息让整个仙国都陷入了惶恐和不安之中。因此，茉家和鹰盟联军一路北上，所过之处，所有的仙城和驻军都望风而降，未有任何抵抗。
次日下午，联军抵至黑水城城下。
不管是晋凌，还是茉仙儿原来都以为至少要经过一场艰苦的攻城战才能够占领黑水城。可是来到黑水城外一看，只见城门大开，仙国满朝文武及数十万军民在外迎接。
迎接仪式非常隆重，最重的是一个案子上，摆放了十几颗人头。那是国主呼韩明及其子女亲眷的人头。还有大量呼韩明的亲眷心腹被锁拿起来，黑压压一片跪在旁边。
“这是什么意思？这就完事了？”晋凌与茉仙儿、耿通天都颇感不可思议。
“臣，黑水仙国宰相王泰为，恭迎新王、冰风仙城茉氏入城主政！”一名老迈的大臣在前伏身恭声说道。
茉仙儿一看，那人确实是仙国宰相，曾经见过几面的。
“宰相大人，你们这是？”茉仙儿疑道。
“呼韩氏无道，丝毫不顾血灵教残暴之势，引狼入室，妄图将我黑水仙国变为如邻国燕赵一般的人间地狱。此事仙国民怨沸腾，无奈呼韩氏强势，又有外力作伥，无可奈何。如今茉氏消灭呼韩氏战力，杀死血灵仙王境，大振民心。王某与满朝大臣商议，为了公平与正义，决定诛除无道，以迎新王，自此迎立茉氏城主茉仙儿，为仙国国主！即日起将奏表上奏永夜帝国请封！”王泰为一脸的义正辞严。
“什么公平与正义，不过是眼见呼韩氏要倒了，做墙头草罢了，谋取利益罢了。”晋凌腹诽着。
茉仙儿看向晋凌。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推辞的。”晋凌说道，“他们既然认你为国主，你便当了这个国主便是，这本就是我们出兵的目的之一。”
茉仙儿定了定心神，坦然向黑水仙国的文武大臣们说道：“既然诸位大人愿意推举茉仙儿即任黑水国主，仙儿便却之不恭。自此之后，我，茉仙儿，便是黑水仙国国主。”
“参见国主陛下！”在场的黑水仙国文武大臣、军民百姓们一齐下跪恭贺。茉家本来在黑水仙国口碑就是极好的，比呼韩氏要得民心得多。此次又通过大战大振声威，不由得他们不心悦诚服。
“既然我做了国主，那么我即位之后首道命令，就是仙国举国上下，必须同仇敌忾，绝不能让血灵血隐之流的势力，在仙国生根！全**民，也严禁私通这些邪暴势力，违者从重处置！”
在场人们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即位后，除原先茉家军队外，另外任命鹰盟军队为护**！任命鹰魂小队队长为黑水仙国兵部尚书、护国将军！”茉仙儿的话掷地有声。她小小年纪，在此城门之外，面对数万人马，丝毫未有怯意。
听到晋凌的名字，在场数万人马再度爆发出一阵欢呼，呼声震天！
“晋凌，就是那个鹰魂小队的队长！”
“听说，他还是国主陛下未来的夫君！”
“他可是仙王境的强者！”
“消息说，他一已之力，击杀了血灵教两名仙王境！”
“有了他，仙国可以安然无忧了！”
......
“现在，我们请新任护国将军、兵部尚书，晋凌给大家讲几句话！”茉仙儿有意为晋凌立威，所以将他推了出来。
在场众人再度爆发一阵阵欢呼之声。
晋凌瞟了一眼茉仙儿，然后便走了出来，面对众人：“诸位好，我是晋凌。咳，咳！”
他说了句话，血气翻涌，不由得咳了几声。这几声咳嗽，让在场者有些杂音。
“诸位勿怪，我是前夜与血灵教仙王境的血手金衣韦天昆，还有天林棍王路寒血战。虽然杀了他们，自己也受了些伤，伤势未愈。”晋凌坦然地解释道。
众人的声音，由杂音变成了由衷的敬服。毕竟，这位新任的护国将军说的是，他前夜杀了，两名仙王境！
杀了两名仙王境，也只是受了些伤，而已！
“冰风仙城与鹰盟联军出兵北上，不是为着我们的私利，不是为着黑水王座，而是为着六千万黑水仙国百姓的福祉。”他说道，“刚刚王宰相也说了，黑水仙国，不能成为第二个燕赵仙国。而呼韩室王室与血灵教等相勾结，大量的血奴血魔兽被部署在王国境内，就是要让黑水仙国成为第二个燕赵仙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愤恨之声，不少军民拿了鸡蛋菜叶石头，狠狠地扔在呼韩明及其亲眷的人头之上。
“我们联军来到黑水城前，本来以为要经过苦战才能够战胜呼韩氏王室。没想到，他们已经被诸位给打倒了。哦不，与其说呼韩氏王室是被诸位打倒推翻，不如说是他们被民心民意打倒推翻了，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违背了民意！违背了黑水仙国最广大的老百姓的根本利益！”
晋凌的话，再度让在场军民百姓们爆发出一阵喝采之声。
“我曾听过一句话，叫做百姓如水，君王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所向，如同顺流。民意所背，如同逆流。君王所为，顺应民意，就如顺水行舟，一日千里。君王所为，违背民意就如逆水行舟，难进寸步，甚至会被浪打翻船。”晋凌说道，“所以，今日呼韩氏被打倒推翻，新主即位，不是冰仙仙城茉氏的胜利，不是我们晋园鹰盟的胜利，而是你们的胜利，是百姓的胜利，是庶民的胜利！”
在场百姓们的轰然喝彩之声，已经难以遏制。
“说的好。”茉仙儿偷偷向晋凌竖起一个大姆指。
“其实这个道理，并不是仅仅是在黑水仙国才适用的道理。”晋凌待大家的欢呼喝彩声渐渐平歇后，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它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它适用于小国，小地方，也适用于大国，大地方，乃至于永夜帝国。”
听他谈及永夜帝国，在场的军民的亢奋状态，渐渐沉静了下来。
第一千六百六十九章 庶民的胜利（四）
“我们晋园，之前的晋园，现在的鹰盟，鹰魂小队，一路行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谋求百姓的利益的！”晋凌说道，“当年，我刚刚开仙成功时，还是北晋王国一个不出名的少年，那时候面对着王国境内商氏和晋凌的世仇，我就在想，能否有一个和解之道，让双方在某一点上达成利益平衡，可以和平地共存下去。而如果一直让战事持续，受苦的最终还是广大百姓。为此，我做了一些事，有的事做得对了，有的事做的还欠缺考虑。但是，无论如何，我一直是初心不改！”
“从北晋王国走出来，一路到各地，到孤竹、到三蛮之地， 到南离，到燕赵，以致于到今日的黑水，我都一填秉持着这一个信念，我和晋园，鹰魂小队，鹰盟，山海宗，凡是我所能影响着的，都须以民为本。”
“大陆上都说，大陆之上，弱肉强食，仙士为尊。大家崇敬仙士，人人以成为仙士为荣，人人以获取更强大的力量，不断在修炼一途上取得突破为傲。但是大家想过没想，仙士的比率，一名普通的仙士的产生机率，是百分之一。也就是说，一百个普通人之中，才会有一个仙士。再往上的仙师境，仙尊境，仙宗境，仙将境，仙帅境，仙相境，仙王境，仙皇境......乃至仙帝境，数量都是逐级递减的。仙帝，至今十万年来，只有一位。而仙皇境，屈指可数。仙王境已知的整个大陆不过百数。”
“所以，虽然我们人人以成为仙士为荣，终生向往仙士的生活，但凡人的数量，凡人的生活，才是我们的主体。没有亿兆普通的凡人生灵为根基，就无法有更高层次的仙士。而且，九成以上的仙士，父母都是凡人！”
“什么是水，什么是舟！就刚刚我所言的，君王是水，百姓是舟。或者可以说，仙士是水，而凡人是舟。所以，生为仙士，生为上位者，一定要考虑国计民生！谁不顾国计民生，我们就打倒谁！谁把百姓当成剥削压榨的对象，我们就推翻谁！”
“你们或许会问了，相对于仙士而言，相对于上位者而言，百姓的力量是微薄的，是薄弱的。一名普通的仙士，可能轻易杀死成百上千的凡人百姓，百姓如何有力量推翻暴政呢？是错，百姓不具备仙力，不执掌权力，确实是非常薄弱的。但是！”
他转过身去，对着不远处一排铁甲战车的第一辆喊道：“铁甲大队，第一辆，所有人下车！”
在他的命令之下，第一辆装甲战车车门打开，里面的军士们陆续走了下来。他们都是一身的晋园火枪队装备服饰，身背火枪，腰挂火雷，足足有十一个人，一个班编制。
“这是鹰盟新军一辆铁甲战车内的军士的标准数量，十一人，是按照我以往组建晋园军队的标准组建的。其中，只有班长是仙士，其余十人，都是凡人，只不过是接受了严格军事训练，听从命令服从指挥的凡人！在之前攻击呼韩氏东路军的战事之中，他们一辆车，十一个人，至少消灭了成百上千的敌人！为什么？”
“因为铁甲战车内部以阵法驱动，只需要驾驶者能够看清前路，发动简单的机关装置，就能驾驶。新型的火枪、火雷，已经不需要以仙力才能使用，只需要扣动机关就能够射出枪弹，炸响火雷。这是科技的力量，也是人的力量。”
“为什么庶民能够胜利？不是这些先进的火器机关，而是我刚刚说的民心民意！如果这些庶民子弟士兵没有能够战胜压迫的信念，没有敢于向仙士开火的勇气，那还谈什么胜利！我在晋园军队组建之初，就为这支军队提出了八项军纪，这八项军纪一直持续至今，用于现在的这支军队之中！”
“这八项军纪的首要一条，就是有自己的宗旨，是要忠诚于晋园。这是最重要的一条！因为一支没有宗旨和军纪的军队，是注定走不长远的！那样的军队，没有理想，也没有信仰，不知道自己为谁而战，应该如何去战！”
“晋园，包括现在的鹰盟，不是某一个人的晋园，某一个人的鹰盟，而是最广大百姓们的晋园，最广大百姓们的鹰盟，因为它的作战，是代表着百姓的利益的。像他们这些凡人士兵，都是来自百姓家庭的子弟兵！所以，他们是为着百姓而战！他们的这一场胜利，就是庶民的胜利！”
在场数万人，在这一番话下，都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随后，在王泰为等人的带领来，茉仙儿进入了黑水城王宫，正式执行了国主的权利管治全国。一道道的政令通过王国朝会，不断地发出去和落实下去，整个黑水仙国在短时间内呈现了崭新的面貌。
其实晋凌是无意于担任什么兵部尚书和护国将军的，这两个头衔让他想起了在北晋王国的那段日子。后来，在茉仙儿管治基本上有所成效之后，他便找了个由头，将这两个职位给推辞掉了。
半月之后，他带着鹰魂小队向茉仙儿辞行。
“晋大哥，你要走？”茉仙儿极为不舍地摇着他的手臂，像在撒娇一般，“可是，可是......”
“黑水仙国形势已定，又有山海宗全力辅助，而且弑血盟的力量也进入了仙国，帮助诛除血灵教等的残余力量。我，总还有我要做的事。”晋凌说道。
“燕赵、黑水形势都已经平定，你，你是放心不下北晋么？”茉仙儿不舍地问。
“总还有些事意难平。”晋凌说道，“当日在鳌山之上，青涵被雨罗仙大人带走了。我，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那你，那你找到她之后，就来黑水城找我。”茉仙儿可怜兮兮地说道，“别忘记了，我可是当着整个冰风仙城的人的面，宣布你是我的夫君的，夫君抛开妻子远走高飞，那算是怎么回事啊？我，我在黑水仙国的脸都要丢光了......”
晋凌：“......”
第一千六百七十章 意难平
鹰魂小队离开了黑水仙国，将经燕赵仙国西南而行，一直前往北晋王国。
大量铁甲战车及飞行战艇被收入了仙语镯空间之中，由晋凌携带。来自冰风新城及山海城合计三十万装备整齐的鹰盟新军，也将随后前往黑松林的晋松城整备。
鹰魂小队仍是伪装为商队，轻装简行。
“队长，你真舍得茉仙儿？那可是一位国主陛下啊。难得他对你有意。”与小队会合后的王小二轻佻地问道。
“不知道情况的话，就闭嘴少说话。”缨雪淡淡地说。
小队在山海城短暂停留，与朗五和公孙玮等人会面简单交待了事情后，就一直西行。十日后，抵达晋松城，再度简单交待事情后，继续西行。不多日之的，抵达原西赵仙国境内。
“这一路之上所见，真是让人心情好了很多。”腾小飞说道，“在血灵教等恶势力被驱逐了之后，道路通畅，商贸繁荣，人们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消息说，西赵仙国已经被平定了，重新纳入了燕赵。这一次回去，应该不会再受到阻碍了。”杨力生也凑了过来。
“本就应该有一个清平世界，甚好，甚好。”腾小飞说道。
“清平世界，或许也只是这里的清平世界。”杨力生说道，“来自我北方的眼线说，属国境内近来还好，但是在永夜帝国境内，最近可是风雨如晦。”
“风雨如晦？”
“我眼线的很多眼线，都断线了。”杨力生说道。
这话让晋凌心中一沉。他最看重情报，每一次鹰魂小队的成功出击，都离不开准确的情报保障。很多眼线的断线，意味着情报想必十分紧急。
“永夜帝国是何其强大的一个帝国，控制天下，这样的大帝国内，会发生什么样了不得的事情呢？”大家想不明白。
“还是先回北晋看看，再作打算。”晋凌作出了决定。
离开西赵仙国，进入了孤竹行省。他们直接到了竹兴城。晋园的信使已经把他们的到来告知了现在孤竹的实际掌控者田猎。而田猎早已经私下向晋凌投诚。
听闻消息之后，田猎就急忙赶来相见。
“参见少主！听闻少主晋身仙王境，而且数次大战，将血灵教打得屁滚尿流！田猎喜不自胜，就知道跟着少主绝对没错！”田猎一见面就不断送上高帽。
“这些话就别说了。”晋凌说道，“我们的眼线至今未掌握到青涵和晋城的消息，田大人你可有消息？”
田猎一怔：“没有，孤竹在晋华城也布有眼线，至今未曾听说过青涵和晋城回去的消息。”
这话让晋凌略有些烦恼，又继续问：“那么，有没有来自北方的消息？”
“北方？少主指的是......永夜帝国？”田猎小心地问。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晋凌问。
“不知道。”田猎摇头，“我就从一个好友处得知，弑血盟在处置完西赵仙国的事情之后，由盟主官明心带领，一路往北，似乎进入了永夜。我那位好友原来也是弑血盟中人，对这事不太赞同，便没有同行。”
他所说的不太赞同，应该是心存害怕。晋凌心想。
......
月夜。
北晋王国，王宫。
王国前国主，现任摄政王，晋南山站在一处假山之上，对着月色，沉思不已。
他的独子、国主晋城离开北晋王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今仍未回来，也无丝毫音讯传来。与他同行的晋园之主青涵，也没有任何消息。以晋园的情报系统，竟然得不到丝毫消息，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血灵教、血隐一族在各地的败况一个又一个地传回来。这让他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和晋城父子是在血隐一族的支持下才得以从晋凌手中夺取了王国大权的。血隐一族如果衰败，他们父子不可避免会受影响。尤其是在晋凌还活着的情况下。也不知道晋凌会不会回来找他们报复。
喜的是血隐一族的衰败，也可以使他们父子脱离这股恶势力的掌控，不再为虎作伥地去做那些恶事。之前在血隐的指使下，北晋军队屠戮了三蛮之地的蛮人十三万人，这件事已经引起了三蛮之地的激烈反抗。在荒巫阿古娜的带领下，蛮族人已经发动了多次起义。没了血隐，有些事就好解释一些。
不过，怎么说呢，还是难办啊。
想到这里，他幽幽然地长叹了一声。
假山之外，月光之下，也有人长叹了一声，与他的长叹，遥相呼应。
“是谁在那里？”晋南山这一惊非同小可，以他仙念师的异禀和修为，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已经到了身边。
“国主陛下，哦不，前国主陛下。”那人缓缓地走了来，身形在月光之下显露，是个看上去平凡，却又无比坚毅的年轻人。
“是你！”晋南山大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刚还想着那小子会不会回来报复，才一转念，那小子就来了。
来者正是晋凌。
“你终于回来了。”晋南山苦涩地说。他放弃了任何与对方对抗的念头。因为消息说，这个自己孩子的替身，修为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所过之处，即使强大的帝国的力量，也望风而糜。
“回来的好，我这条命早已经做好给你的准备了。你来了，我就不用日夜为这事忧虑担心。总算，能够解脱了。”晋南山闭目，一副待死模样。
“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晋凌其实挺想一剑将这人斩为两段的，不过此时的他心胸已经早不是以往模样，“我若要杀你，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他叹了口气，“就像那天拜月宴上所说的，虽然你不是我的父亲，我却长年以来，在心里心心念念地将你视作父亲。哪怕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就是相杀分离之时。”
晋南山的面上并未释然，缓缓地说道：“晋城，死在了你的手上？”
晋凌一怔，继而摇头：“没有。我重创了他，不过，他被人救走了。和青涵一起被人救走了。我还以为，他们回来了。”
“他们数月之前离开后，就一直未曾回来。”晋南山说道。听到自己的独子没死，他才算真正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意难平（二）
“国主大人，我有一事相问。”晋凌说道。
“你说。”晋南山此时已经不太在乎生死了。
“晋城和青涵的身上，都有魔气缠身。这事，你知道吗？”晋凌问道。
晋南山想了一下，慢慢说道：“知道。”
“你知道了很长时间。”晋凌说道。
“仙念师的感觉，总比别人更加敏锐一些。”晋南山说道。
“可笑我却一直被你们瞒着。”晋凌说道，“就我感觉，他们身上的魔气，较其他人身上的要强大，是上古魔头残魂，叫什么黑冥老魔，惑心女妖的。它们，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晋南山沉默了。
“还是天降魔气只是说辞，其实是血隐一族搞的鬼？”晋凌进一步追问。
晋南山脸上勃然变色。
“看来我猜中了。”晋凌说道，“晋城有仙念师的潜质，被血隐看中有情可原。可是青涵为什么？她的修炼资质并不好，也没有底子？她真正擅长的生意和盘算？选中她的理由是什么？”
“选中她当然是有理由的。”晋南山终于缓缓说道，“她是你，最为亲近的人。也是除了你之外，晋园最为权势的人。而且，血隐一族，似乎一直都怀疑你。”
“怀疑我？”
“怀疑你不一样。你说的话，你做的事，你晋园的产业，你们生产出来的神异的火器，都不一样。”晋南山说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血统，也不一样。”
“我的血统？”晋凌疑道。
“不错，你还记得来自帝国仙爵司的谷梁大人么？”晋南山说道，“当年，李西平带你到帝国仙爵司继承爵位，谷梁大人以血引盘测试你的血统，你的血统与我不一样是正常的，但是却显示了极为异常的异象！”
“异象？”
“金光万丈。”晋南山说道，“如今想来，或许正是这样的血统，决定了你现在在修炼一途上的非凡成就。”
“为何会有金光？”晋凌模糊地也记起了当年的情况。
“那种异象，就连见多识广的谷梁大人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后来他收了贿金，只改为与我血统相同的记录，其它的并未记下。但是这事，李西平是记下了。”
“所以......”
“我后来问过李西平你的来历。当年，他与孙意涵先生奉了我的命令，化成百姓平民，去搜罗与晋城年纪相仿的替身。不过兵荒马乱，到处都是商氏的军兵，他们又不忍直接抢夺百姓婴儿，多日都没有成功。有一天晚上，他们二人在一处废庄过夜。然后你不知道从何而来，爬在孙先生的落脚之屋门前大哭。孙先生四下搜寻，不见你的父母亲人，又觉得若是放任你一人在当地，必无生理。恰巧你与晋城年纪相仿，便当即决定你就是合适的对象。”晋南山说道。
“这事，我听九斤叔说过。”晋凌说道，“确实非常奇怪，我当时一个不满月的婴儿，如何自己能够爬到一个废庄之中？他们说，四周除了我之外，一个其它的人都没有。当时还是黑夜，而且是寒冬腊月的黑夜，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而我就光着身子，从大雪中爬到了孙先生的屋门之前。我身上的泥迹显示，你已经在路上爬了很久很久，像是受到什么吸引一般。”
“确实。李西平他们也曾随着你爬来的方向去寻找，可是大雪漫天之际，周围数里之内根本没有人烟，半个人影也看不见。路上只有你爬行过的痕迹。及至后面，痕迹也不见了。就仿佛你是凭空出现的一般，没有来处。当时你的身上虽然脏污，可是爬行了一路，连皮也没有蹭破一点，身上皮肤白里透红，虽然很凉，仍像热气腾腾一般，根本不惧严寒。这完全不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孩所能够做到的。”
尽管这事晋凌已经听过一次，这时听来，仍然一个字也不肯放过，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身世。既然晋南山不是自己的父亲，那么自己的父母又是何人？
为何自己的意念之中，会有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意念？
“血隐一族不知道如何从谷梁处得来的消息，觉得你来历不凡，就对你着重进行了关注。他们本想对你不利，看看你的血统之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但是你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们非常戒惧。所以他们就想着着重从青涵身上下手。她是你最亲近的人。魔气侵噬她身体之后，让她性情大变。血隐希望通过她身上的魔气，逐渐侵噬你的身体。不过，那时候她总还是对你怀有一丝情义，还是放走了你。”晋南山说道，“后来，各方的消息显示，仙语镯在你身上，这才让我们各方，都恍然大悟。”
晋南山陷入对往事的缅怀之中，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晋凌不见了。
“他走了。”晋南山喃喃地说，眼神茫然。
......
夜间。
晋凌茫然地走在北晋和孤竹交界之地，青林仙乡下属的东岭仙村地域。
那里有一座小山岭，名为杨家岭。
杨家岭上，有一座废庄。
按照此前李西平和晋南山的说法，他当年正是在这一带，被李西平和孙先生发现的。
废庄犹在，只是比起二十年前更加残破，几成废墟。到处都是残破的砖瓦梁木，蛇虫鼠蚁横行其间。
站在废庄之前，晋凌四下张望，四下里都是山岭，渺无人烟。这里应该原来是一户伐木人的住处，后来不知道因何荒废多年。
“看起来，我确实出现得莫名其妙啊。”晋凌喃喃道，“初生之时，莫名其妙地来到这里。六岁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在河里昏了过去，然后脑袋里就多了另一个意念。意念之中，我是另一个世界里鹰魂小队的枪械士，后来当了佣兵，就因为捡了个镯子，意念来到了这个世界。”
他叹了口气，无力地坐倒在一片草丛之上，仰望夜空。
夜空之上，星光灿烂。
这个地方的地名叫做杨家岭，那是否意味着，我应该姓杨？
晋凌怔然之间，突然有意无意地笑了起来。
意难平啊！
第一千六百七十二章 意难平（三）
晋凌躺在星光下的草野，四肢舒展，贪婪地呼吸着青草和土地的气息。
他觉得很舒服。
也觉得这里有股莫名的熟悉。
杨家岭，杨家岭。他有心里念叨着。这个地方，或许早就应该来看一看了。
这里，真的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初的出生之地吗？
手腕上的仙语镯渐渐温热起来，从温热，到炙热。
“你感觉到什么了？”晋凌自言自语地问，“这里，确实让你觉得古怪，是么？”
仙语镯没有回应，化身为龙魂之铠在身上的雷龙亦没有回应。
仙语镯上现出一圈又一圈的仙力涟渏，不断扩散，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稍顷，一股神异的力量袭来，他只觉自己像被卷入什么什么之中，眼前全黑，身体也像坐在过山车上一般风驰电掣，就是不知道自己处身的是什么环境。
稍顷，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铁架子，铁架子上的吊瓶中，正在冒着一个又一个的气泡。
吊瓶上垂下一条长管，一路向下，带着针头，刺在他的左腕之上。
“嘀！嘀！”枕头边的柜子上，一个不知名的机器上，显示着心电图的曲线，不时发出不规则的嘀嘀的声音。
“咦？”一名身着白衣的护士听到了异样的声音，猛地跑了过来，看了看显示屏，又看了看晋凌睁开的眼睛，便惊喜地大叫了起来，“护士长！护士长！96号床病人！96号床病人！他醒了！他醒了！”
护士长？
晋凌原来还有些蒙蒙然，被这护士大喊声顿时惊得清醒了。他开始敏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间独床的简单病房，四周的一切，都是那个梦中世界的模样，与望仙大陆的世界，格格不入。
我是在做梦？
晋凌用力地摇摇头，马上又觉得不对劲，看向了自己的左腕。在左腕之上，除了吊瓶的针头，还有一件熟悉的东西。
仙语镯！
此时，仙语镯上的十二根刺针，还深深地扎在了他的肉中，都与肉长在了一起，几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
只听得哗啦啦一片跑步的声音，一个中年医生带着护士长还有附近的几名护士，疯了一样地冲了进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
记忆渐渐明晰起来。没错，这是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自己，鹰魂小队的枪械士晋凌。自己腕上的，岂不正是退役后当佣兵时得到的，那让自己昏迷过去的镯状物！
是仙语镯吗？
“醒了！他醒了！奇迹，奇迹啊！”医生疯狂地大叫，“十四年！十四年！一个昏迷了十四年人的，醒了！”
护士们也叫闹着互相拥抱，仿佛她们面前出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奇迹一般。
晋凌奇怪地看着他们，伸手将针头从腕上拔掉，坐了起来，摇摇脑袋，“你们是说，我昏迷了十四年？”
“口齿清楚！思路清楚！”医生继续兴奋地大叫，“太神奇了！”
晋凌：......
在望仙大陆，从自己在溪中昏迷，然后记忆中多了一个世界的内容起算，到现在也正好十四年。
“这里是......”他慢慢问。
医生和护士们渐渐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了。医生说：“这里是杨家岭人民医院啊！你忘了吗？十四年前，是你的朋友把昏迷的你送来这里急救的！那时候还不是我，是我的师傅接的你。结果你就昏睡在这间医院，一昏睡就是十四年！”
我的朋友，那群佣兵吗？
“这十四年里，你身体倒是好得很，没什么病状，就是一直昏睡！”医生说，“如果不是你确实对外界任何反应都没有，我们都以为你是装的！”
装你妹啊！晋凌心里骂了一句。
“现在是哪一年？我们这个地方是东华国东明省？”他费力地问。
“东元历二千二百年啊，九月十五日。对，就是东明省雷江市杨家岭街道。”医生说道。
晋凌慢慢地消化着这个日期和地点，站了起来，缓缓活动着手脚，手脚灵活，完全没有大碍，“我好像没什么事了，可以出院了吗？”
“出院？不急。你这事有点古怪，还得等......”
正在这时，病房外面突然轰动起来。这次的轰动不是因为晋凌的突然醒来造成的，而是另外一件大事。
“梁医生，医院新内科楼地基下面挖到东西了！”有经过的医生向病房内打招呼。
“不是说挖到了一个坟地吗？”梁医生正在被晋凌这个医疗奇迹所吸引，对那些事不太在意。
“不是坟地！那是个遗址！”那医生说道，“还挖出了一个人骨，像是古代的高僧，骷髅里面有一块舍利！彩色的！市考古专家，还有电视台，都来了！”
“舍利？你蒙谁呢，舍利！”梁医生并不在意。
“真的是！”那医生说，“我亲眼见到，那东西原来灰不溜秋的，在骸骨之中，谁也没注意，可是突然就发起光来，六种颜色交替的六彩之光！这不是舍利是什么！”
六彩之光？
这四个字引起了晋凌极大的兴趣。他低头看向腕上的仙语镯，镯身乌黑，十二枚刺针仍牢牢地刺在肉中。
“这个镯子，是你送来的时候就扎在你肉里的，扎的很深。”梁医生说道，“因为怕动手术会伤到你的腕上动脉，所以没敢动它，它的这些针，就一直长在肉里了。”
“哦。”晋凌说道，站起来往外就走，“我活动活动！”
“你等等，小周，小林，陪他一起去！”梁医生赶紧安排人手。两名护士赶紧拿着各种物件，跟在晋凌身后。
六彩之光......
晋凌继续琢磨着这四个字，随口向护士们问道：“刚刚说的舍利在哪呢？我去瞧瞧热闹。”
“正好，我们也想去看看。”护士小林说，“我们带你去。就是你要注意安全，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要赶紧给我们说。”
她们在前带路出了住院部，向东走了几百米，只见前方一处工地外，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大量的人，还有几个特殊车辆。
“喏，那里就是医院正在建设的新内科楼......打地基地的时候，发现下面有个大墓，哦，现在他们叫遗迹......”小林说。
晋凌向前靠近。突起，他感觉到了，腕上的黑镯热了起来，镯上的锈迹开始褪去，十二个原先空空的孔洞，也开始一个一个地出现着语珠。
从白语珠开始......
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意难平（四）
一枚又一枚的语珠出现在黑镯的孔洞之上。
从白语珠，一直到三彩语珠，整整十枚。
而且，镯体的热度越来越高。
由于镯子被病号服的袖子遮挡，除了晋凌自己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发觉。
远远地从人群缝隙中，可以看到考古人员小心地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枚黄豆大小的珠子上，交替散发着六彩光芒。这光芒看在晋凌眼中，腕上的仙语镯随即大炽，炽热如灼！
一阵阵强烈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没跑了，没错，那枚什么六种颜色的珠子，不是什么舍利，而是六彩语珠！
仙语镯的第十一枚语珠，六彩语珠！
天意啊！自己的意念从望仙大陆回到了地球之上，竟然是为了带自己寻找这第十一枚语珠？
还是这第十一枚语珠的复苏，将他的意念给带回了这里？
晋凌不知道所以然，他也不再去想这种所以然，他现在就想着，如何把那枚六彩语珠弄到手。
“晋凌先生，你，你可有什么不舒服吗？”小周见他面色似乎不对，赶紧关心地问。
“没，我没事。”晋凌说道。
这时，旁边有人在议论道：“真是太神奇了，原先都以为这片荒地下是一片坟墓。想不到挖出来一看，像是个得道高僧在这里修行，竟然还有舍利。这医院建的地方好啊，是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个屁！”有人悄声说道，“你是新来的医生，不知道这里的事。我是二十多年前就在这工作了。在二十年前，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无缘无故失踪了！”
“失踪了？被偷了？”另一人问。
二人的问话引起了晋凌的关注。二十年前？
“不是！”原来那人说，“当时医院查过监控了。那婴儿刚出生后母亲就因为难产死了。他原本被放在保温箱里，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打开保温箱爬了出来，一路爬行，就爬到这片荒坟地里，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大家发现他不见了，就赶紧看监控，跟着监控一直找到了这坟地。大家下了坟地，还是找他不到，怎么找都是找不到。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不过，这么些年来，大家一听这事，都觉得瘆的慌。”
“真是古怪。咱们医院怎么怪事这么多啊。”
“是啊。而且你听说没有，刚刚又发生了一件怪事，一个沉睡了十四年的人突然醒了，身体什么事没有！”那医生说道，“说巧也巧！他所在的那个病房，就是当年那个婴儿出生的保温室！”
“那个婴儿，据说是什么百代单传的杨家的独子。后来他们上门闹了好多次， 要医院给他们个交待。可这谁交待得清楚。”
......
这些话，都被晋凌听在心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多了许多意味。
正在这时，考古人员手中托盘上的六彩珠子突然一个闪动，消失不见！在场者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唯有晋凌没有惊呼，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那六彩语珠已经以什么莫测的空间方法，瞬息移动到了他的袖中，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第十一个语珠孔洞当中。
就在语珠落入孔洞的同时，晋凌的身体骤然消失不见。
不过，奇怪的是，周围的人对于他的消失不见，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是他本就没有存在于那里似的。就连陪同他前来的护士小周小林，也只是在说说笑笑，仿佛根本不记得她们的任务是看护着病人。
医院里的其它人，言语之中也没有对晋凌有任何提起。所有的病历资料里也没有任何关于一个沉睡了十四年的人的资料。
那梁医生在病房中，也只是喃喃地说道：“小周小林这两个家伙真是不靠谱，让她们去买个饮料带个盒饭，他们净记着玩去了.......”
......
晋凌睁开眼睛。
这已经是清晨时分，天色大明，清凉的早风拂在他的脸上。四周是青翠的草野。
草野之中，还有一片废庄。
杨家岭。
他又回来了。
他抬起手腕，手腕上十一枚语珠散发着各色的光芒，璀灿若星辰。
他觉得非常舒服，意念之中仿佛再也没有那个地球上的世界和这个望仙大陆的世界的区分。他就是一个人，没有分裂，也没有分身。
那个地球上的世界，真真的是他曾做过的一个梦而已。
虽然为这样的情形而高兴，转念一间，又怅然若失。
六彩语珠给了他更广阔的空间。空间中有一件法宝。一把尺子。
看上去平淡无奇的竹尺子。
尺身上只有两个字：咫尺。
“雷哥，你还在吗？”晋凌有气无力地召唤雷龙。
后者有气无力地现身出来，化作一条盘龙盘在他面前，昏昏欲睡。
“雷哥你是有多渴睡啊？”晋凌说道，“你一天十二个时辰，几乎都在睡觉，还会睡不够？”
“小子，你不知道在两个不同的时空之内转换，需要耗费我多大的心神。”雷龙蒙蒙地说道，“不过，还是恭喜你啊，第十一枚六彩语珠也到手了。”
“既然是恭喜，你的声音中怎么没有半点喜气？”晋凌不满。
“小子，当你是一个穷光蛋的时候，你得到了一枚金元，你会欣喜若狂。当你每天收一枚金元的时候，得到了一枚金元，你会觉得没那么开心了。当你每天收入一百枚金元，你会觉得这枚金元可有可无。当你每天收入一万枚金元的时候，既使不用再努力，各方的收入也会源源不断。你就根本不会在乎。”
“什么意思？雷哥，就是这第十一枚语珠，不重要了呗？”
“倒也不是不重要，而是你已经走在了正轨大道之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而渠成。既然是水到而渠成的事情，就不需要为此再多费心神了。”雷龙说道。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晋凌皱眉：“不对啊，可是我好像觉得我并没有多做什么事情，怎么它就水到渠成了？”
雷龙勉力打起精神来：“当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就应了那句话，得道多助，势不可当。呵......”
“别睡，别睡，我还要问你，这件什么玩意的叫咫尺的法宝，应该怎么用哪......”
第一千六百七十四章 人间正道
晋凌离开杨家岭，会合了鹰魂小队后，来到了晋园灵山军营。在这里，他们再度受到了赵天明等人的热情接待，酒宴一直开到了第二天天明。
酒宴之上，他所讲的燕赵战事，还有鳌山之战、黑水之战，直激得赵天明、朱玉强、晋康等人心神激荡。
次日清晨，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北晋前国主，现任国主晋城之父晋南山，被人发现夜间自缢于房间之中。房间之中还留下绝笔之信，信上只有五个字：人心不可负。
大家都蒙了，不知道这好好的前国主为什么会突然想不开。
只有晋凌知道，晋南山这人心中只怕背负了太多的心理压力。若是晋凌死了也罢了，偏偏还活着，偏偏还如此强大。晋南山自觉对不住他，唯有一死了之。
他这一死，当然还另一有层意思，就是希望晋凌看在他自裁的份上，能够对晋城网开一面。
晋南山一死，加上晋城、青涵不知所踪，北晋王国彻底乱了。不知道谁把晋凌在灵山军营的消息传了出去，马上便有王国的大臣们浩浩荡荡地上了山，当面跪请晋凌重归晋华城主掌大局，接任国主之位。
“你们看这些人啊。”晋凌大笑，指着面前跪做一排的文武大臣们，对着晋园的将士们说道，“你觉得他们真的在乎谁做国主吗？不，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荣华富贵啊！”
“少主若做了国主，当是北晋百姓之福！”晋康说道，“至少，要比晋南山父子强上百倍！”
“我自然知道，百姓若摊上一个昏庸无能的君主，或者暴君，是何其可悲的事。可偏偏我现在的理念，并不是要成为君主，而是要为普天之下的君主们立规矩！只要有了好的规矩，这君主谁当，都是一样！百姓都不会受其所害！”
众人皱眉，对这话并不是太理解。
“你们会明白的！”晋凌大笑，指着旁边的娄小侯“我曾在燕赵仙国的正气帮实验过一次。正气帮想要这位娄小侯，你们也认识，就是以前火枪副罗正副队长，来出任他们的新帮主。可是小侯不肯。这时候我给他们出了个主意，谁来当这个帮主，不要由什么人来指定，也不要谈什么历史功绩，我们来选！对，就是来选！谁想当这个帮主的，就站出来，让所有的帮众来选！每个帮众选一个人！到时候，看谁得到的票数多，谁就来当这个帮主！结果，他们最后选了个长老来当帮主。众望所归，皆大欢喜！”
赵天明皱眉：“少主这是什么意思？”
晋凌说道：“我的意思还不够明白吗？你们都没听清楚吗？”他的声音响亮，以确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意思是，你们想要一个新的北晋国主，这个国主，不是由谁来定的，而是让人来选出来！谁想当这个国主，谁就站出来，让北晋 四百万百姓来选！得票多的，就当这个国主！”
这些话石破天惊一般，震得四周的晋园军士和北晋大臣们呆立当场。
“真是愚钝，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酒气上来，晋凌也生气了，侧眼瞧见一个熟人，一指那人，“峻辰，你过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轩辕峻辰躬身而上，一脸苦笑：“属下明白。”
“那你负责解释给他们听，让他们实施！我不参选！其他人任何人参选都可以！结果只要是得到北晋一千四百万百姓拥护的，我都认可他为国主！”晋凌说道。
“少主怕是喝醉了。”赵蓉在旁低声向晋康说道。
“要小心轩辕峻辰。他现在见青涵大小姐一去不回，又要重回少主身边了。此人心计颇深......”晋康说道。
轩辕峻辰出身九算门，是孙先生重金挖来的谋士型人才，也是晋凌起家的第一个心腹谋士。虽然立场反复，但确实有真才实学。一干人等听不懂的话，他一听即明。
他知道，这是自己取信于晋凌的最好机会，或者说唯一机会，因此得了授意之后，便大张旗鼓地张罗了起来。
晋凌重回北晋，别的不说，光是他的仙王境实力，已经让王国上下无一人敢质疑。加上他此前种种所为，确实颇得人心，因此北晋王国上下归心。轩辕峻辰借他名义所做的一切事情，基本上都通行无阻。
随后，晋园公布了合计十四人的国主侯选名单，并择了一个良辰吉日，在全境，包括三蛮之地以及孤竹设立上千个投票地点，由全体北晋国民共选国主。
选举名单中尽是些颇有声望之士。结果竟然是，北晋王国剑宗洪胜，被选为国主之位。由于洪胜目前与商然都不在北晋，因此晋园便派人快马加鞭去南离请人。
人是找到了，不过洪胜哭笑不得：“老朽一代剑宗，平日里只顾得修炼剑术，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成了国主了？“
推辞归推辞，不过在晋凌的强力要求之下，他还是与商然自南离回来晋华城，见到晋凌。
“晋园少主，鹰魂队长，莫开玩笑了。”这是洪胜的第一句话。
“洪前辈这话就错的，让你回来当国主的，不是我晋凌，也不是晋园，更不是其它任何势力，这是整个北晋王国百姓的意愿。”晋凌说道，“早在商氏当政时，洪师你就心怀天下苍生......”
在一番口生莲花的劝说之下，洪胜不得不勉力就任。
加冕仪式过后的酒案上，洪胜看见晋凌就气不打一处来：“小子，你觉得这样挺好玩？”
“百姓归心，怎么能称得上好玩，应该说是理所当然。”晋凌说道，“我只说一句，洪师你上任后，会不会像晋南山、商振一样乱来？”
洪胜沉吟稍许，摇头道：“不会。”
“这不就得了。”晋凌说道，“有满朝文武的辅佐，有晋园和鹰盟的全力支援，你又不会乱来，还怕北晋王国不会兴盛？”
洪胜竟然无言以对。洪胜就任后第七日，正在灵山军营养伤的晋凌，接到了官明心的秘信。
秘信是他的特使从永夜帝国带回来的。
信上只有一句话：“永夜事紧，全力过来。”
第一千六百七十五章 人间正道（二）
能让官明心这样的人写信求援，必然是非同小可之事。
晋凌不敢怠慢，确认北晋王国政事已经走上正轨之后，便带同鹰魂小队及晋园军队主力一路向东，到了晋松城。在晋松城与原已经整备的军队会合，收取了大量装备后，清点了足足三十万军队，号称鹰盟联军，向北而行，穿过半个燕赵仙国，向北经行平凉仙国、大苑仙国等国，准备进入永夜帝国境内。
这条路，也是那名信使来时的路。
那名带信来的信使名为石峰，仙将境修为，擅长轻身匿形。
“官盟主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路上，晋凌细问石峰。
“也不能算是危险，就是古怪，十分的古怪。”石峰也是一脸不解地说道，“官盟主他们清理了西赵仙国的血灵教势力，但是发现有几支血灵血隐的力量一直往北撤退。他们便跟着进入了平凉仙国、大苑仙国，并帮助这两国清除了一些血灵力量。然后，然后就进入了永夜帝国的疆域。”
“其实不是我们弑血盟主力先进入，是先有一些探子进入的。这些探子有的是伪装成独行盗或客商，有的干脆就是跟着血灵血隐撤退的。可是无一例外，这些人在进入永夜帝国疆域后，就与我们失去了任何联络，数日之内，连一条消息都没有发回来。”
“我们在边境地域等了一天，还不见动静，官盟主便提议先入永夜看看。于是我们便进入了永夜帝国。可是在大苑与永夜交界之地，我们既没有看见任何驻军，也没有看到官道上有任何行人。而且，而且，大片大片的地域，都是黑雾弥漫，雾气沉沉的，视野极差，非常古怪。我们再仔细查看，别说是人了，就算是鸟兽也没有一只。偌大的地域，仿佛死气沉沉一般。”
“黑雾，还是魔气？”晋凌关切地问。
“黑雾。”石峰肯定地说道，“并非魔气。此雾只是阻碍视线，并无将生灵戾化异化之效。”
“你们进入永夜帝国疆域后，一直没见到生灵？”晋凌对此疑惑不解，见不到人也就算了，老鼠鸟类虫豸总能见到吧。
“后面的我就不知了，在我奉盟主之令离开前，确实未曾见到任何生灵。”
“既然如此，为何官明主会说永夜事紧？”晋凌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或许是官盟主觉得帝国境内大有古怪吧。”石峰说道，“其实我来之前，盟主并未透露什么信中内容。还是你打开之后，我才知道里面写的是这几个字。”
或者是，官明心已经预见到了什么？晋凌心想。
鹰盟联军在石峰的带路下，先后经行了平凉仙国、大苑仙国，进行了几度补给，一直往北，终于抵至永夜帝国边界。
确实如石峰所说，永夜境内黑雾弥漫，视野极差，见不到什么生灵。虽然这与边境地带本来就人烟稀少有关，但现实所见，确实极不正常。
“队长，现在怎么办？”腾小飞问道，“是继续进入永夜境内，还是退回去？我们这样数十万大军进入永夜境内，没有通报，会不会被认为是侵入？”
“传令下去，在边境先扎营，不要进入永夜境内。”晋凌下了令。命令迅速传下，三十万大军便沿边境边选了适当的地形扎下营地。
晋凌还自仙语镯空间之中释出了三十架飞行战艇以及一百辆铁甲战车，分别由原队伍驾驭着。
铁甲战车在军营外围绕了一圈，光石车灯大开，照耀着四面八方的情况。
飞行战艇大多数停于军营中间，只余下四架在半空之中值勤，艇上的探照大灯也在向四面八方扫射，查看动静。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不管是敌是友，见到这处营地的光亮，总会前来一探究竟。不管是敌是友，对于弄清楚永夜帝国的虚实古怪，都会有所帮助。
“晋、晋队长，你们，你们的这些......”飞艇和战车带给石峰的震撼实在是太强烈了。
“火器机关而已了。”晋凌不愿多作解释，“石大哥，你一路送信，也忙累不已了，好好休息吧，夜间的值勤，就交给我们了。”
“好。”石峰确实也累了。
由于还未到入睡时候，鹰魂小队诸人便聚在一起，抽闲地聊着天。
“我们大家都集思广益一下，你们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晋凌说道。
“只怕是一种障眼之法。”腾小飞出身望道山，毕竟见多识广，“用这种黑雾让人不敢接近，行人不敢出门，商贾不敢经行，或是要遮掩什么。”
“我在永夜帝国探子的线报断线是在近七日之内，七日之前的所有线报，均未曾提及这些黑雾之事。”杨力生说道。
“也就是说，这些黑雾原本是没有的，而是近七日内发生的事。”阿尔芙说道，她尝试以秘法接触着黑雾，“雾气并没有毒素，倒像是在大量的水汽中不知以何种手段掺杂了大量的墨色尘埃。而且......”她皱眉，试探着说了两个字，“阵法？”
“没错，应该就是阵法。”晋凌说道，他对于阵法也算是有钻研之人，尤其是在罗明送了他一本“阵法通解”之后，他苦研之下，学会了不少。
“阵法强者。”腾小飞也突然想到了，补充道。
“永夜帝国的阵法强者？”娄小侯试探着问。
“陷阵门。”腾小飞肯定地说了一句，“是永夜帝国，也是整个大陆阵法之术最为强大的宗门。可要在如此广袤的边境地带布设阵法，遮天蔽日，即使是陷阵门也要耗费极大的力量。以陷阵门的实力，怕是不足以......”
“如果陷阵门跟血灵血隐合作，甚至是跟那位大人物合作呢？”娄小侯提出了另一种可能，“毕竟，它是帝国的宗门。”
“官明心出身望道山，难道他认不出来？”晋凌心道。
正在这时，他身边的雾狼小五突然警觉起来，抬起头来，盯着北方。
晋凌也感觉到了什么，低声说道：“大家小心，有东西靠近。来意不善。”
得到六彩语珠后，他的感知更为敏锐。
叶枭飞身跃上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岗哨，将上面的探照灯远远地向北方射去。
灯光根本穿不透黑雾。
“要来的始终要来，也恐怕它们早有准备了。拉响警报，准备作战！”晋凌下令。
第一千六百七十六章 人间正道（三）
战斗警报被迅速拉响。营地中的士兵们大多还未进入梦乡，听见警报声，在各级指挥军官的带领下，迅速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空中的四架飞行战艇上的探照灯全部射向了远方。地上的二十六架战艇的士兵们也迅速进入，启动机关，一个个缓缓地升上了半空，同样将艇上的探照灯打向了北方。
百辆铁甲战车轰鸣着启动，变着队形，最后形成了三排的战阵，炮口全部对准了北方。
“视野实在太差了。”腾小飞难受地说，“这样的环境下作战，对方来的若是血奴，还是它们占便宜。”
“无妨。”晋凌说道，“北面的地火雷扎营之时已经布下。还有三道壕沟的火油。届时地火雷引燃火油，就有三道火线可以照明。战车、火枪、火雷就照着火线的方向打就是了。”
接着，他拉过腾小飞，“腾副队长，一会儿这边的战事你来主持，我离开一会儿。”
“你是要去......”腾小飞想到了什么。
“在如此广袤的地方布设黑雾阵法，必然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即使是陷阵门，也未必能够轻易做到。而且，我估计，他们布阵的地方，距离边境区域不远。我要去找到他们，破坏阵法。”
“是，那队长你要小心。”腾小飞领命。
“现在除了雨罗仙亲至，其他人是应该奈何不了我的。”晋凌脸上爆发出空前的信心，“倒是你们，任务很重，既要歼敌，又要尽量减少伤亡。”
交待了些事务之后，晋凌便收起雾狼小五，往北冲入了迷雾。
这时，远处连续爆响了多声地火雷的巨响，巨大的焰火炸开，如一朵朵绚丽的花。
地火雷果然先后引燃了三道壕沟中的火油。三道火线迅速亮起。在火光映照之下，只见大量的血奴被炸得四散飞开，惨嚎不断。然后在远处，有更多的血奴们，密密麻麻地爬了过来。
“开火！”腾小飞代替晋凌下令。顿时战车炮声和火枪声、手雷的轰击之声，密集地响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在血奴群中开了花。
晋凌身形如同一道闪电，瞬息之间在血奴群中穿行而过，所过之处三丈距离内的血奴们，个个全身冰寒，冻成冰雕在地，随后哗啦一声，一个个地碎成一堆冰屑。
同时，他在意念中全力感知着黑雾的来源之地。有来源肯定就有厚薄，黑雾必然是从浓处往稀薄处不断流动的。只要感知到浓度较重的地方而去就没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一路上杀了多少血奴和血奴后面的血灵教哨使，他到了黑雾相对来说最为浓郁之处。凭借着仙王境的敏锐感觉，他感知到了这里的黑雾之后，有大量的人和法阵存在，而且有着极强烈的能量波动。
“就是这里了！”他身影如鹰，倏地冲向其中。
“有人闯入！拦住他！”马上便有人声喊了起来，接着两道强烈的仙力便兜头砸来。
晋凌闪身躲过，右手一扬月华轮飞驰而出，在惨叫中，连续收割了十几条生命。然后他便丝毫不停地一路杀过去，凡是有人响动的地方，便释放月华轮或日金轮出去，每施放一次，便有人的惨叫声响起。
也不知道连续杀了多少人，是两百人，还是三百人。从死者的尸体上看，大多数人都身着褐衣，衣上绣有六边形的阵法图案，与平日所见的血灵血隐服色完全不同。
看来，这些人便应是什么陷阵门的人了。
在浓雾之中，他到了一片又一片的水塘边上。这些水塘约有七八十口，塘中都是浓重黑臭的黑水，周边架设了阵法，阵法不断地从水塘的表面刮起一阵阵的黑雾，往边境方向飘去。
看来，这便是黑雾的来源了。
晋凌便下手，一片片地毁掉各个阵法。在这其中，陆续还有一些人来到，都被他一一下手杀了。至最后，阵法全部被毁，黑雾便不再持续产生。已经产生的黑雾，在空气中逐渐变得淡了。
他还抓了一个活口，仅余下的一个活口，一个中年人。
“陷阵门的人？”他疑道。
中年人惊疑不定，此时黑雾渐散，雾下露出了满地的尸体，血气扑鼻。这场景骇得他面无人色。
“说！你们是什么人？”晋凌将月华刃刃尖抵在中年人颈上，还用力向下压了压。
“陷、陷阵门。”中年人骇得面无人色，磕磕巴巴地说道。
“果然没猜错，是你们。”晋凌说道，“那你是陷阵门的什么人，为何要带人在此制造黑雾？”
“我，我叫周衡，是陷阵门内九门的阵法师......我，我是奉了门主之命，与诸位同门，呃，就是被你杀死的这些人，在此建造及维持这些黑雾机关......”
“你们门主，又是奉了谁的令？血奴就在前方，只怕跟血灵教脱不了干系吧？”晋凌问道。
周衡犹豫了一下，“血灵教......倒不是，是来自帝国的命令，血灵教的怪物们，只是配合我们的。”
“果然。”晋凌了然于胸，“像你们陷阵门这样的大宗门，血灵教只怕还没有资格来命令你们，必然是有帝国上层之命。是帝国兵部？影部？还是直接受命于雨罗仙大人？”
听到雨罗仙的名字，周衡脸上骇然，说道：“我们，我们是得了帝国影部之命......这只是其中一处法阵，另外在边境之地，还有二十三处同样的法阵，为的，为的就是以黑雾使帝国与它国的通行完全中断。”
“为何要中断？”晋凌追问。
“不，不太清楚，只是依稀觉得帝国之内，会有大事。”周衡说道，“这位大人，请高抬贵手放我一命，我能说的能说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啊。”
“别急。我再问你，你可知道弑血盟的人在哪里？”晋凌问。
“这个，这个事情却是不清楚了。到处都是阵法黑雾，这弑血盟并未经行此地。或者说经行了之后并未被我们察觉......都是可能的。”
“刚刚，若不是远远地发现你们那边的灯光，我们只怕也发现不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