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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煌贵胄     大明优秀青年txt下载     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别再说自己是医生

    一个蛮子,还是个只会放血治病的蛮子,甄仪在给格格巫安排户籍的时候就多留了个心眼,直接安排到了奴尔干都司的下面。

    至于奴尔干都司怎么会突然多了个金发碧眼的蛮子,为什么这份户籍是从顺天府开出来的,这事情其实都不重要,后面都可以慢慢安排。

    重要的是不能给这个蛮子安排顺天府的户籍,要不然自己这个顺天府知府就得考虑替这个蛮子找媳妇的事儿。

    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让自己少些麻烦,那还是少些麻烦的好。

    江鑫龙对此同样心知肚明。

    然而这些并不重要——只要给这个蛮子安排一个户籍,自己就算是完成了赵王殿下交待的事情,回头拜入杨少峰的门下,难道这蛮子还能找自己麻烦不成?

    格格巫自然不清楚顺天府户籍和奴尔干都司户籍的区别,至于莫名其妙的被甄仪以尽忠王事,尽去坎坷的说法安排了一个王坷的名字,格格巫也表示无所谓。

    在格格巫看来,有了大明帝国的户籍,自己就是理所当然的大明帝国公民,就算以后回了欧罗马,自己也是大明帝国的公民,格利高伯爵想要找自己的麻烦,那他可得好好掂量掂量——大明的无敌舰队,就是自己最大的保障!

    离了顺天府的大堂,格格巫将户籍册子紧紧的贴身放好,又反复拍了拍,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明帝国的公民了吧?”

    江鑫龙点了点头,答道:“是的,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大明帝国的公民。收好这份户籍册子,银行开户,分地,娶妻成亲,孩子读书上学,都会用得到,这也是你今后最重要的倚仗。

    不过,土地的问题你就先不要想了,因为分配给你的土地远在辽东,离顺天府有数千里地,而且你以后主要还是跟着郑公公出海,辽东的地,想来你也顾不上。”

    格格巫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我从来也没有想过种地,尤其是在船上看到你们种的那些植物之后,我就彻底放弃了种地的想法。

    对了,你现在可以带我去找你们的王子殿下了,我会把藏着好运莱夫海图和莱夫航海日记的地点告诉他。”

    ……

    一听到医生,杨少峰就笑了。

    和后世讲究科学的西医不同,和古老的中医也不同,就连人们认识中的放血理发师也大大不同,这个时代的理发师们治病全靠猜,而且一猜就猜到了十七世纪。

    比如私生子就有十四个,情人不计其数,有钱就会花光,没钱就能忍着,被英国人称为“快活王”的英国国王查理二代,就是死在了“英国御医”们的手中。

    1685年,54岁的查理二世不幸中风,当时有十二位御医受到召唤之后赶来治疗。

    但是治疗的方式却有点惨无人道。

    首先,先给国王放了近七百毫升的血,因为当时的欧洲理发师们认为放血可以治病。

    之后,这群御医们或许是为了让查理二世排毒,又趁着放出来的血还热乎,一边给查理二世催吐,一边让查理二世吃了泻药。

    就在查理二世上吐下泻的时候,这群御医们又用肉桂、茴香、甜菜根、盐等食材调制出了“药水”,开始给查理二世灌肠,并且是每隔两个小时灌一次,灌了整整五天。

    可能也是为了排毒。

    这个时候的查理二世整个人都很“通透”,毕竟“毒血”放了那么多,又是催吐又是灌肠的。

    然而很可惜的是,在十二位御医的治疗下,国王的病情并没有好转。

    但是没关系,能hold住,毕竟御医就是御医,治病不可能只靠一招,此路不通,另寻他法也就是了。

    如果说上面的操作是为了排毒,那么接下来的操作就有些“谜”了。

    医生们为国王剃了头,然后用通红的烙铁摧残了国王的头皮~

    一烫头皮就有了血泡,然后,医生将血泡挤掉。同时,在国王脚底抹上鸽子粪。最后在国王鼻孔塞入喷嚏粉,全身涂满热膏药。

    你以为这就完了?

    然而并没有。

    因为当时的欧洲理发师们也讲究个内服外用,烫头皮抹鸽子粪涂膏药只能算是外用,不是还有内服呢么。

    医生们用尸体的头盖骨磨成粉,加上泻药,对,就是泻药,给国王引用——多么优秀的药方,带有一丝丝惯有的西方魔幻色彩,仔细琢磨之后仿佛又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本来只是轻微中风的查理二世,经过十二位御医的抢救后终于在1685年2月6号逝世,可以说这位国王在经过御医们的精心治疗下还可以活这么长时间不得不感叹其生命力的顽强。

    而在这位国王的最后时刻,他最后的遗言表达了对医生的谢意:十分抱歉,我麻烦了大家这么久,大家辛苦了……

    然而这已经是十七世纪后期的西方医学——早在更早的十四世纪,医生们治疗黑死病的手段则更加神奇。

    在黑死病最早出现的时候,欧洲医学界对于这种发展极快的新疾病束手无策。

    著名医生肖利亚克当时任职于天主教会,他在1348年写下的病程记录成为后世研究欧洲黑死病的经典文本。他在其中提出,黑死病有两种表现形态,第一种出现在疫情发展的前两个月内,通常患者会在发病三天内死亡,第二种则会在发病五天内死亡。

    如果从这两方面来看,肖利亚克医生写下的病程记录确实很经典,但对于治疗方法,他的建议包括:用火清洁空气;用龙舌兰药丸清洁自己;无花果和煮熟的洋葱去皮,加酵母和黄油混合,用以软化体表脓肿;用番泻叶和其他好闻的东西舒缓心脏;用亚美尼亚产的红色粘土放松情绪,以及万能保健法——放血。

    是的,依旧是万能的放血疗法,然而和其他医生的治疗方案比起来,这或许已经算是比较靠谱的方案,毕竟涉及了多种净化和消毒措施(暂时不论效果)。

    其他医生所开出的针对黑死病的药方大多是这样的:洋葱、蛇、鸽子煮熟剁碎敷于患处,喝醋,喝泻药,喝甜酒,喝大麦汤炖金箔。

    至于更荒唐一些的,还有:喝砷和水银制成的“解毒糖浆”,圣水当然不能缺席,还有应用石膏或翡翠之类的宝石,它们被称为“奇迹之石”。

    除去内服外用,自然也不能缺了手术。

    在手术方面,除了常见的放血疗法,还出现了挤出淋巴腺肿包的脓血再用烙铁灼烧伤口止血手术。

    如此医术,也难怪十四世纪的法国作家吉恩·伏瓦萨吐槽:“医生需要三种宝贵的品质:会撒谎,会假装诚恳,还有把病人医死也毫不自责的强大内心。”

    然而就算是古老的西医们会撒谎会假装诚恳还会把病人医死也毫不自责,但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法子显然对付不了黑死病。

    既然医学治不了黑死病,那就试试玄学?

    比如,不洗澡,让灰尘覆盖住整个身体,不让疾病进入身体,自然也就不会得病了?

    又比如鞭笞患者祈求上帝开恩的“治疗方法”,反正治也治不好了,不如求一求上帝,万一管用呢?

    15世纪的威尼斯甚至还出版了一张示意图,标明了人体不同部位对应的星座归属,用于指导治疗不同症状的放血手段……

    也正是因为如此,从十四世纪中期到十六世纪,黑死病在欧洲几乎每隔10年就要爆发一次。

    而在这几百年间,欧洲的老西医们积极编撰了300余部关于黑死病的医学专著,对于黑死病爆发的原因众说纷纭,始终未有定论,至于如何防治,就更加千奇百怪。

    唯一比较有用的发现,大概就是隔离,还有“快逃,逃得远远的,晚点回来”。

    当然,就算总结出这两点,其实也没有什么鸟用。

    1664年,相对于其他欧洲地区而言城市化程度较高的英国伦敦再次栽倒在黑死病这个坑里。

    贯彻“快逃”的历史经验,贵族和富人最先逃离伦敦城,然后那些在乡下有房产的中产阶层也跑了,甚至有的教区的神职人员都跑了,这让民众感到受了背叛——幸好坎特伯雷大主教、伦敦主教和伦敦市长还是坚持留了下来。

    疫情爆发几个月后,上议院讨论防疫措施的会议仅仅通过两项法令:禁止在富人区修建瘟疫医院;以及禁止将贵族隔离。

    管事的人跑掉太多,市政府濒临瘫痪,除了发布一下黑死病指南什么事都做不了。指南里的治疗方案也没比十四世纪进步多少,例如“24克独角兽的角”、“3钱鸦片兑白兰地”。

    当然,这样昂贵稀有的药方平民百姓反正也消费不起,底层民众只能竭其所能自救。小商贩不敢再直接接触钱币,买东西请把铜板投进装了水的瓶子里,屋子要用迷迭香、醋和松枝熏,连信件也要熏过才能碰。这使得迷迭香价格飞涨,从一先令买一大捧变成六先令一小撮。

    圣当斯顿教区执事亨利·多赛特将他教区的经费使用情况一五一十记录当年圣当斯顿教区委员会带领群众抗击疫情的基层工作:

    “库帕尔兼任守门人,每周4先令”(库帕尔原本是这个教区负责派发救济粮的人。黑死病期间一旦某户有人被感染,警队就会叫铁匠来把这户家门锁死,门上用红漆刷上红十字,警示街坊不要靠近。教区还会另外雇佣守门人看守有患者的家庭防止他们破门而出)

    “支付铁匠盖尔锁链、挂锁、及安装费,三先令两便士。”

    “安德鲁家寡妇的挂锁的钥匙交给了守门人达德利。”

    “寡妇布里格和曼登担任搜寻人,每周两先令。”(搜寻人负责每天进入有患者的家庭查看患者是否已经死亡,工作风险很大,一般高薪雇佣贫穷寡妇。她们同时还负责给隔离家庭带去基本的食物和水)

    “寡妇布里格发现安德鲁家寡妇已死,他家养子还活着。继续锁上。”

    “安德鲁家养子已死,所送食物和水共计一先令,棺材一先令,并支付掘墓人佩尼一先令。”

    “掘墓人佩尼及其妻并两幼子隔离,本教区掘墓工作转交给佩尼长子。”

    “掘墓人佩尼两幼子已死,约瑟夫将弟弟们埋葬。”

    “守门人库帕尔已隔离,支付铁匠盖尔挂锁一先令六便士。”

    “铁匠盖尔已隔离。”

    “掘墓人约瑟夫已死。”

    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劫的最后的掘墓人约瑟夫死在瘟疫的最后两个月,多赛特的账目里只记了约瑟夫的死亡,而当时伦敦的情况当时已经没有可能将死者单独埋葬,尸体只能被扔进教区内挖出的五个万人坑之一。

    伦敦的黑死病是在1665年,而永乐二十一年的欧洲医生……

    杨少峰忍不住笑了起来:“以后不要说自己是医生了。”

    听了江鑫龙的翻译之后,格格巫却分外的不服气,甚至还有点儿委屈:“为什么?我治好了很多病人,十个里面只有三四个是个治不好的,主要宠召他们,我也没有办法呀。”

    对于格格巫的这个问题,江鑫龙连翻译都懒得翻译,而是直接告诉了格格巫答案:“治疗十个人,死上三四个,这已经不是庸不庸医的问题,而是病患家属会活活打死你的问题!

    还有,别说你的医术在你们那里已经很厉害了,你这水平随便在大明找个大夫都比你强,你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大夫!明白了吧!”

    “那我要学习大明的医术!”

    格格巫立即转变了态度:“我可不想一辈子光给人剃头,我要做一个医生!”

    杨少峰正想点头,朱高燧的脸色却黑了下来:“做什么大夫!老老实实的把那个新大陆的事情说一说,回头跟着本王去找新大陆去!”

    一听到新大陆这三个字,杨少峰顿时竖起了耳朵:“新大陆?什么新大陆?”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一听到新大陆这三个字,杨少峰顿时就来了精神。

    淘金不淘金的无所谓,能不能让大明多一块海外飞地其实也无所谓,杨少峰主要就是想接回殷商遗民,让这些漂泊在外数千年的游子们能回来参与大明的建设。

    尽管朱高燧所说的新大陆很可能并不是自己所理解的那个新大陆,可是万一呢?

    心里正在琢磨着该怎么解决掉夏原吉抠门的毛病,却听得格格巫嘴里一秃噜一串的说了一大堆,然后江鑫龙开始翻译:“来福的航海日记里面记载了一片新的大岛,那里遍地都是平板石,所以他将之命名为平石之地,接着他又抵达了另一个比较平缓而且有树林和白沙滩的大岛,他又将之命名为树岛,紧接着他又航行到了一个气候温和,冬天只会结霜而不会结冰的岛屿,就连冬天的草都是绿色的,所以他将之命名为自然的草原,也就是文兰岛,再往南则是一片新的大陆。

    还有,来福的航海日记里面花了比较多的篇幅记载了他们在格陵兰岛宰杀海象并且拿着海象的牙齿当做象牙出售,还有拿着独角鲸的牙齿当做独角兽的角出售的事情。

    另外,格格巫说该死的法兰西草鸡们并不愿意相信他,否则伟大的法兰西也不会被英格兰的野蛮人打败,更不会导致他没办法出海去寻找新大陆。他说,把法兰西的军队交给一个从不洗澡的小女孩来指挥,都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糕了。”

    一听到法兰西草鸡这种明显有些今日儒法的词汇,杨少峰顿时就来了精神,等听到从不洗澡的娘们儿时,杨少峰就更精神了:“那小女孩是不是叫贞德?”

    格格巫道:“是的,贞德是一个优秀、简单、虔诚的女孩,她遵从主的指示,她从不洗澡,她对穷人很大方,甚至把自己的床让给他们睡,而自己则睡在稻草上,有时候她还会把晚饭分给穷人吃。

    更重要的是,她曾经遇见了大天使圣弥额尔、圣玛加利大和圣加大肋纳,告诉她要赶走英格兰人,并带领王储至兰斯进行加冕典礼。

    我觉得,把法兰西的军队交给她来指挥,比交给那些骚包的草鸡们来指挥要强一千倍一万倍。”

    得到了格格巫的确认,杨少峰的兴致就更高了。

    后世超大型实时在线游戏《地球online》之中,近乎于裸装的兔子在完成了激活任务“璀璨的放射”之后又玩命完成了史诗级的任务:“缤纷旗帜”,最终完成了史诗级的收官任务“太阳的距离”之后才成功合成了传奇道具: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席位。

    这个道具是任何一个玩家做梦都想拥有的好东西,因为这个道具可以保证该玩家的任何利益,对看着不顺眼的玩家可以进行一票否决、疯狂制裁debuff加持、甚至可以进行封号操作。

    而想要获得该道具,除了激活任何“璀璨的放射”和收官任务“太阳的距离”之外,其中任务五就是史诗级难度的“铁塔尚在”,要求打败由“不洗澡的女人”、“瘸子”带领下的法**队并在法国投降前占领巴黎,完成该任务将自动获得奖励:核武库、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席位的邀请函上半部分x1。

    而其中不洗澡的女人指的就是圣女贞德。

    当然,杨少峰现在用不着完成什么史诗不史诗的任务,反正这时候的《地球online》还没有开放世界大战的地图,整个游戏之中拥有全部神装的真·土豪玩家就只有大明一个,剩下的都是些弱鸡。

    但是杨少峰对于不洗澡的欧罗巴贵族和正在进行中的英法百年战争很感兴趣。

    前者意味着一个巨大的生活用品市场,尤其是针对香水而言。

    例如圣亚博格阁下坚持50年不洗澡、不洗脸、不洗脚,最后成功封圣;法兰西国王亨利四世的母亲坚持一辈子不洗澡,被册封为圣女阿涅丝。

    无论是因为不洗澡就能避免得病,还是坚持不洗澡就能成功封圣,这些乱七八糟的原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洗澡的欧洲对于香水的需求量绝对巨大无比。

    而后者,从1337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453年结束的英法百年战争,则意味着一个巨大的军火贸易市场,尤其是针对大明将要淘汰的那些老旧装备而言。

    尤其是现在,贝德福德公爵派索尔兹伯里伯爵托马斯·蒙塔古打败围攻克拉旺的法兰西-苏格兰联军,随后,贝德福德公爵指挥英格兰-勃艮第联军在韦尔讷伊会战中击败法兰西-苏格兰联军,巴肯伯爵、道格拉斯伯爵等苏格兰贵族均战死沙场,苏格兰援军全军覆没。

    也就是说,整个战场的态势已经由一开始的法军占据优势转变成了英军占优,而法军将要面临着接下来的奥尔良之战,整个法军都将陷入严重不利的状态。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法兰西王太子将会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授予贞德以“战争总指挥”的头衔,这个全身甲胄,腰悬宝剑,捧着一面大旗的圣女贞德会跨着战马,率领3000—4000人去进攻英军围城的薄弱环节,经过两天的“激战”之后成功解除奥尔良之围。

    等到一年之后,法兰西的封建主们会以4万法郎的价格将贞德卖给英国人,然后眼睁睁的瞧着不满20岁的贞德在卢昂城下被活活烧死,骨灰被投到塞纳河中。

    当然,贞德会得到什么样儿的待遇,杨少峰并不关心,对那些被人垂涎万分的中世纪贵妇们同样也不关心。

    杨少峰更关心的是欧洲巨大的军火市场,因为乱起来的绝不仅仅是英法,而是整个欧罗巴都乱,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没有谁是不需要军火的。

    琢磨了半晌之后,杨少峰忽然对朱高燧道:“三叔,你要去找新大陆,自然没什么问题,可是找新大陆得花许多的钱,是不是?”

    朱高燧道:“这不是屁话么?谁不知道出海得花钱?”

    见朱高燧还没有反应过来,朱瞻基忽然开口道:“三叔还不明白么,这杨癫疯定然是发现了赚钱的地方,再加上刚才这个叫格格巫的提到了法兰西和英格兰蛮子正在打仗,他肯定是想卖军械了。”

    “扯蛋!”

    朱高燧斜着眼道:“一群蛮子们互相打仗,难道不该父皇下旨切责,让他们停下来之后老老实实的朝贡?还卖军械?”

    杨少峰反问道:“为什么不卖?现在不趁着他们互相打仗的时候卖军械,以后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朱高燧依旧摇头:“我就想去找新大陆。至于军械,你找别人去卖,我对蛮子们互相打来打去的没什么兴趣。”

    眼看着朱高燧对于坑蛮子赚钱没兴趣,反倒是一副想要开启大航海时代的模样,杨少峰干脆对江鑫龙道:“你问问这个蛮子,看看他愿不愿意去欧罗巴倒卖香水和军械。”

    朱高燧顿时急道:“干什么?这蛮子是要跟着我去找新大陆的!”

    格格巫却是大喜过望:“当然,我当然愿意去倒卖军械。

    事实上,法兰西现在正和那些野蛮的英国穷鬼们打仗,正是需要大量军械的时候,尤其是火炮和火枪,需求的数量更是巨大无比。

    至于香水,我还没有见过,不知道和蔷薇水比起来怎么样?”

    说完之后,格格巫更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子递给了江鑫龙,示意江鑫龙将之递给杨少峰后:“这就是法兰西现在最好的蔷薇水。”

    杨少峰一见到玻璃瓶,脸色就忍不住黑了下来——这特么不就是自己家的香水么……

    格格巫面带得色的道:“这一瓶蔷薇水,可以换到足够三口人吃上五六年的面包或者其他食物,我也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才得到了这么一瓶。”

    朱瞻基从杨少峰的手里接过玻璃瓶,调转过瓶子看了看瓶底,疑道:“永乐十七年?我记得就只有永乐十六年咱们还在边市城的时候,你让郑公公带了一批出海,永乐十七年产的香水怎么会跑到海外的?”

    杨少峰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三口人吃上五六年的食物,和一两银子一瓶的香水比起来,哪个更值钱?只要胆子够大,把香水弄到海外卖给蛮子,回来的时候还能带着海外的物品贩卖,这里外里能赚到多少银子?”

    深吸了一口气,杨少峰又对江鑫龙道:“告诉他,这东西就是香水,在大明的价格大概相当于五十只鸡,或者几十斤猪肉,问他愿不愿意倒卖。

    还有军械,大明军队的制式火枪和火炮,卖给法兰西军队的话,法兰西能不能打赢英格兰人。”

    听完江鑫龙的翻译,格格巫顿时高兴起来:“当然愿意。香水在欧罗巴是无价的,只要有一瓶香水在手里,就能拥有无数的情人。

    至于大明军队的制式火枪和火炮,只要和大明无敌舰队所用的差不多,那就足够让法兰西的草鸡军队增加一半的战斗力,肯定能将野蛮的英格兰人赶回到海里去。”

    杨少峰这才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燧:“三叔怎么看?”

    朱高燧道:“不怎么看,我对这些没兴趣,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有出海去找新大陆。毕竟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上古吃货的地图

    “世界那么大,可是国库那么小,你哪儿都去不了!”

    相比起担心挨揍的杨少峰,被朱老四拉过来一起议事的夏原吉丝毫不给朱高煦面子:“如今国库空虚,哪儿还有银子支撑你去找什么新大陆?

    不过,汉王殿下若是跟往常一样出海,老夫却是说什么也得支持,哪怕从别的地方硬挤些银子出来,也不敢耽搁了出海的事情。”

    朱高煦阴沉着脸道:“怎么,本王要出海,还要听你夏老抠的安排不成?”

    事涉国库,尤其是朱高煦的意思是专门去找新大陆而不是做远洋生意的时候顺带着去找,夏原吉就不乐意了:“国库没钱,老夫看你怎么去!”

    眼看吓不住夏原吉,而真个动手揍了夏原吉,自己又承担不起后果,朱高煦只得用起了怀柔政策:“新大陆上有多少可供耕种的土地?能迁移多少百姓过去?老抠你不能只想着国库,你得往长远了想,对不对?”

    语气很诚恳,态度很坚定,然而夏原吉依旧油盐不进:“辽东和奴尔干都司那里大把的土地空闲着呢,想要把这些地方填满,估计没个百十年的时间是不成的。”

    眼看着夏原吉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朱高煦的脸色忍不住更黑了:“夏老抠!本王告诉你,这新大陆,本王是找定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那你汉王府出钱,老夫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

    夏原吉翻着白眼,哼哼叽叽的道:“如今国库空虚……”

    瞧了瞧旁边抱着四脚吞金兽逗弄的朱老四,再瞧了瞧一眼态度坚定的夏原吉和朱高煦,杨少峰忍不住开口道:“那啥,我知道一个新大陆……”

    “闭嘴!”

    夏原吉和朱高煦同时叫了一声,对视一眼之后又各自冷哼一声,分别移开了目光。

    朱高煦道:“你是想说欧罗巴还是西昆仑?这两个地方根本就不算什么新大陆!”

    夏原吉也黑着脸道:“新大陆又能如何?老夫上哪儿弄这么多的百姓迁移?”

    杨少峰叫道:“新大陆有矿!”

    有矿这两个字似乎有着无穷的魔力,夏原吉的耳朵都竖了起来:“什么矿?”

    杨少峰道:“铁矿,铜矿,银矿,煤矿,好像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有挺多,就是得花时间去找。

    还有,那片大陆离着大明不算远,只要从旧港宣慰司那里往东南航行就能找到,从新大陆那里一路向东,应该还会有许许多多的大岛小岛,然后就是另外一个新大陆,也就是格格巫所说的来福手札里面所记载的那片新大陆的南端。”

    “真的?”

    朱高煦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夏原吉也不太相信:“虽然老话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可是你状元公知道的,也未免没法解释吧?”

    夏原吉的话音一落,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杨少峰——倭国银矿的事情可以用徵葛成二郎那些倭寇做幌子遮掩过去,可是这离着大明千里万里之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的新大陆,杨少峰又是怎么知道的?

    望着众人诡异的目光,杨少峰顿时也有些头大。

    迟疑了好半晌之后,杨少峰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山海经》卷十五,大荒南经有载,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荣水穷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国,姚姓,黍食,使四鸟。有渊四方,四隅皆达,北属黑水,南属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渊,南旁名曰从渊,舜之所浴也。

    遍翻了诸多古籍之后,我发现这里面的重点之处就在于有渊四方,四隅皆达,北属黑水这十二个字。

    有渊四方,四隅皆达,说明这是一块海中之地,其上诸多山水,有姚姓三身之国,有羽民之国,有卵民之国,有盈民之国,又有臷民之国,被羿杀了的凿齿……”

    杨少峰的话音还没落下,夏原吉就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杨少峰的话头:“还有个不死之国呢,你怎么不说?《山海经》明明就是一本食谱,你拿它当地图?”

    杨少峰顿时气结。

    对照《山海经》里面所记载的那些怪兽之类的玩意儿可以发现,《山海经》确实称得上食谱——

    “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服之使人不厌,又可以御凶。”

    “服之已瘅。”

    “食之已瘿。”

    “食之已疠,可以杀虫。”

    “食者不肿,可以已痔。”

    “食之不疥。”

    “食者不妒。”

    “食之无肿疾。”

    ……

    就像横公鱼的记载一样:“生于石湖,此湖恒冰。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却邪病。”

    记录横公鱼的这位先贤似乎生怕后人不知道怎么吃横公鱼,还特意指出了横公鱼的弱点: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

    当然,杨少峰觉得这位先贤记录的还是不够明确,起码应该指出这鱼要在白天和乌梅一起煮着成才行——这要是傍晚开始炖汤,入锅的时候还是条鱼,等出锅的时候没准儿就成了《水形物语》里面的人鱼,到时候怎么下口?

    杨少峰心里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夏原吉却依旧不依不饶口吐芬芳:“依老夫看,你杨状元倒是应该去找一找《山海经》中所载的文鳐鱼!状如鲤鱼,其味酸甘,见则天下大穰!”

    杨少峰顿时气结

    “酸甘?那不就是糖醋鲤鱼?”

    向来不怎么喜欢读书的朱高煦根本没意识到夏原吉这几句话的深意,反而在听到状如鲤身和其味酸甘之后想到了糖醋鲤鱼。

    杨少峰的脸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不是,这好好的说着新大陆的事儿,夏部堂你怎么还骂上人了呢!”

    朱高煦有些懵:“他骂你了?”

    杨少峰恨恨的道:“文鳐鱼其味酸甘,食之已狂!他骂我是疯子!”

    《山海经·西山经》记载:“文鳐鱼,状如鲤鱼,鱼身而鸟翼,苍文而白首赤喙,常行西海,游于东海,以夜飞。其音如鸾鸡,其味酸甘,食之已狂,见则天下大穰。”

    这文鳐鱼状如鲤鱼不重要,长了翅膀也不重要,自带糖醋口味也重要,见着这鱼能预示着大丰收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吃了文鳐鱼能够治疗疯癫之症……

    瞧瞧,不读书能行吗,这要是不好好读书的,碰上夏老抠这种拿着山海经当面骂人疯癫的缺德玩意,你特么还听不懂人家在骂你!

    一直看戏的朱老四终于看不下去了,咳了一声道:“该出的海还是要出的,原本的西洋之行,不能耽搁了。”

    见朱老四赞同了自己的想法,夏原吉顿时便躬身道:“陛下圣明。

    新弄出来的定装火药燧发枪比原本的火绳枪要好用,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只是国库之中颇为空虚,纵然想要把所有卫所的火器全部更换也是无能无力。

    如今欧罗巴之地战乱不断,正好将淘汰下来的那些火器卖给欧罗巴小国,所得钱财也能用于卫所火器更换。

    《孙子兵法》有云,故智将务食于敌,食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忌杆一石,当吾二十石。

    用欧罗巴小国之钱财,为我大明卫所将士更换新式火器,大善!”

    一听夏原吉提到钱财,朱老四的嘴角就忍不住抽了两下——夏老抠在其他的事情上都好说,就是不能跟他提钱,一提钱就哭穷,一哭穷就国库空虚,一空虚就他娘的跑老鼠……

    想了想,朱老四又接着说道:“当然,这西洋之事不能停,顺带着找一找新大陆也是可以的,毕竟是为子孙后代万世之计。

    既然那混子说那新大陆离着旧港宣慰司不远,那就让高煦和郑和他们去找一找,若是找到了,自然就证明《山海经》里面所记载的内容没错,若是找不到,左右不过是几天的时间,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杨少峰信誓旦旦的说道:“肯定能!最多十天半个月的航程就能找到那片大陆!”

    夏原吉呵的一声嘲讽道:“如果能找到,那就麻烦汉王殿下再去找找西山经里面所记载的文鳐鱼,好好的一个六首状元,总这么疯疯癫癫的也不太像话!”

    朱老四瞪了两人一眼,说道:“那个格……王坷是吧?”

    杨少峰躬身道:“是,皇爷爷英明,那个蛮子原名格格巫,后来顺天府甄府台给他起名王坷,意思是盼他能尽忠王事,余生尽去坎坷。”

    朱老四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捋着胡须道:“希望如此。还有,既然已经是我大明百姓,你也不能总是一口一个蛮子蛮子的,免了伤了他一片忠心。”

    待杨少峰躬身应下之后,朱老四又接着说道:“让王坷出使法兰西,商量军械之事,郑和的舰队同去。

    现在,朕倒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们几个商量商量——自打永乐十三年开始,这什么事情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吧?”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三横三竖,偷摸跑路

    大明第一个五年计划几乎是在一种近乎于玩笑的情况下出台的。

    发起者朱老四之所以想着搞什么十年计划,根本就是因为自打永乐十三年以后不顺心的破事儿太多,而户部又不给他钱让他去砸人家场子所导致的。

    简单点儿说,就是朱老四觉得自己不舒坦,那别人也别想舒坦,至于抄袭了杨少峰在边市城玩的五年规划那一套,朱老四表示那些都是细节,不需要在意。

    杨少峰和夏原吉等人自然选择了用脚投票。

    朱老四会不会挂在永乐二十二年,杨少峰现在也说不好。

    历史上的朱老四接连五次亲征漠北,早些年南征北战落下的病根愈发严重,最后才凉在了最后一次返程的路上,可是现在朱老四在两次北征之后就再没有出征过,再加上有了两个重孙子之后心情不错,想必应该是能多活几年。

    但是吧,什么事儿就怕个万一。

    万一神通不敌天数,万一朱老四就会在永乐二十二年挂掉呢?

    朱高炽这个肥仔现在不像历史上那么肥,常常下地干农活的朱高炽身体愈发康健,万一这个肥仔比历史上当皇帝的时间长呢?会不会改变了朱老四现在折腾的改革?会不会把都城再迁回南京?

    这种可能性并不是不存在——

    奥观海同志的努力几乎被川建国同志全盘否定……

    但是吧,十年太远,现在大明一天一个样儿,谁知道十年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倒不如按照五年一个周期来进行规划。

    再然后五年计划就出台了——修路修学堂。

    修路带来的好处,如果说其他的地方还不够明显,那么就看看边市城到顺天府,还有即墨到顺天府、即墨到济南府的这三条路所带来的好处吧。

    边市城的塞上明珠之称绝不是浪得虚名,当初照比着洛阳长安规模营建起来的城池现在已经塞得满满当当的,每天经过边市城的牛羊几乎有上万头之多,更别说边市城附近那所煤矿所带来的收益了。

    至于即墨,当初穷成死狗一样的小县城,现在几乎就是整个山东最富的地方——大量的海鸭蛋和大棚青菜通过陆路和海路运到南北两京售卖,谁家里要是没个三五百贯的存款,估计出门都不好意思和邻居打招呼。

    更让人看不懂的是,即墨的百姓现在对于种地已经没有多大的热情了,反而将大量的土地都拿来养鸭子,盖大棚。

    至于所需要的粮食,基本上就是靠买。

    反正山东自古来就是产粮大户,即墨县又不是很大,光靠外地运粮也能供应得起来,而即墨附近种粮的百姓同样能够通过卖粮食来赚到钱。

    这里面有多少百姓得到了好处,那只不过是明面上的好处。

    真正让朱老四等人看到的,却是寻常百姓根本不会在意的另外一层。

    即墨的咸鸭蛋在即墨并不值钱,到了顺天府和应天府却成了好东西。

    边市城的煤炭在边市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卖到需要大量煤炭的即墨,那些介于能炼钢的焦煤和煤泥之间的普通煤炭就成了好东西。

    简单点儿来说,就是边市城和即墨已经在另外一种形式上成为了互补,包括那些牧民和劳工在内的边市城百姓能赚到钱,就不会想着造反作乱,即墨百姓同样也是如此。

    哪怕是真有人想不开,切断了边市城的煤炭或者即墨的海鸭蛋对外输出……

    反正好处就是明摆着的。

    然后朱老四等一众人就决定在第一个五年计划里面全力修路修学堂。

    首先就是在大明的地图上面划出三横三竖,改掉过去哪里有问题就哪里修路的随意作风,变成按照三横三竖的规划来逐步修建,并且依托着三横三竖的主干交通网来修路,等三横三竖工程结束之后再向其他地方一点点儿的推进。

    总之就要是把大明当成一个网,由三横三竖的主干网来带动其他的节点,一步步的向前推进。

    至于军方,未来五年内的主要任务就是解决掉交趾的问题,顺带着还要把淘汰下来的那些老旧军械会卖给欧罗巴那些正在打仗的国家。

    ……

    杨少峰有些懵。

    自己早早就跑到天津卫,趁着出海的前一天躲到船上一直没露面,结果莫名其妙的发现朱瞻基这个傻缺居然也混到了船上?

    大眼瞪小眼的跟朱瞻基对视了半晌,杨少峰才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跑到船上来了?皇爷爷知道不知道?”

    朱瞻基也很懵:“你先别管我,你呢?你儿子不要啦?”

    “呵呵。”

    杨少峰皮笑肉不笑的答道:“我儿子?咱们那位皇爷爷现在天天赖在杨家庄子不走,连朝政都扔给了义父去打理,你觉得我儿子还用得着我看着?他也不让啊他!”

    一提起自家的儿子,杨少峰就是一脸的悲愤之色:“虽然说这儿子生出来就是拿来祸害的,可是我家这儿子明显轮不到我祸害——皇爷爷天天抱着不撒手,我能怎么办?”

    朱瞻基同样的一脸黯然。

    自打自家有了四脚吞金兽之后,自己和义弟在皇爷爷心中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同病相怜的两兄弟,谁也别笑话谁,说起来都是泪。

    沉默了好半晌之后,朱瞻基才道:“皇爷爷有了重孙子,咱们两个明显没啥用了,我媳妇天天也是想着孩子,根本就顾不上我,所以我就想着混到船上来,跟着出海去瞧瞧。”

    杨少峰一脸戚然:“彼此彼此。”

    “你们两个少在这里演戏!”

    郑和没办法说什么,朱高燧却丝毫不给两人面子:“等到了登莱,你们两个就给老子滚下船去!”

    朱高燧有些气急败坏的训斥着两人:“海上风急浪高,一个不慎就是葬身海底的下场,你们两个跟着凑什么热闹?”

    “三叔,”朱瞻基嬉皮笑脸的说道:“三叔你行行好,就让我们跟着去吧,反正一路上都是沿海航行,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的?”

    朱高燧黑着脸道:“有没有大风大浪,得看龙王爷的心情!上一次遇着龙吸水,我就差点儿没能回来!”

    杨少峰小声道:“三叔吉人天相,这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么,这次咱们小心一些,肯定没问题。

    再说了,我们两个现在回去,肯定会挨一顿揍,三叔你忍心看着我们挨揍?”

    朱高燧狞笑着道:“不忍心看你们挨揍,但是我忍心亲自揍你们一顿,你要不要试试?”

    “不试!”

    杨少峰叫道:“新大陆!三叔你不是要找新大陆么,带上侄儿一起去,肯定能更快找到新大陆!”

    朱高燧将目光投向了朱瞻基:“那等到了登莱之后,你就滚下船去,老老实实的回京城吧,我给你爹写封信,让他别揍你,如何?”

    朱瞻基试探着道:“三叔啊,你要知道有个词叫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什么意思?”朱高燧斜眯着眼睛道:“你还敢坏我好事?”

    朱瞻基嘿嘿讪笑一声,说道:“夏部堂本来就心疼这银子,我这回去了再跟夏部堂说点儿什么不该说的……”

    朱高燧顿时被气笑了:“小王八蛋,你威胁我?”

    朱瞻基连忙摆手道:“三叔误会了,侄儿怎么敢威胁三叔呢,侄儿就是想跟着三叔一起出海去见见世面,等回来了之后,侄儿一定老老实实的在京城待着,绝对不会再乱跑了!”

    想了想,朱瞻基又接着说道:“三叔啊,您想想当初在燕王府的时候,您和父亲还有二叔,是不是也特别想自由自在的出门厮混?侄儿现在的心情,和您那时候是一样的啊!

    还有,三叔最疼我了,父亲曾经跟我说过,小时候三叔总喜欢抱着我,有一次我尿在了三叔的身上,三叔都没生气,好三叔,您可千万别赶我下船?”

    郑和忍不住转过了身子。

    实在是太丢人了,堂堂的皇太孙殿下居然跟个小孩子一样卖乖?连威胁带谈感情的手段到底是哪儿学来的?

    就连杨少峰都看不下去了:“你儿子都好几岁了,你好意思这样儿?”

    朱高燧的嘴角翘了翘,转而又冷哼一声道:“行了,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也不嫌丢人!

    让你们跟着去也行,不过咱们事先说好,海上风急浪高,事事还要听从安排。

    还有,从这里到旧港宣慰司,起码也要月余的时间,一路上再怎么枯燥无聊,你们两个也别想着有什么乐子可寻,记住了么?”

    朱瞻基和杨少峰的脑袋顿时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异口同声的答道:“记住了!”

    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船舱,朱瞻基就皱眉道:“失算了,该直接去泉的。三叔他们肯定要在泉州停泊补给一番,到时候再上船,岂不是比现在更好?”

    “呵呵。”

    杨少峰轻笑一声,嘲讽道:“到时候你还上得来?虽然三叔说一路枯燥无聊,可是舰队要经过交趾,海上还有海盗,再怎么枯燥也照样有的是乐子。”

第三百二十章 没一个好东西

    “海盗呢?这么大一片海,居然连个海盗的影子都看不着?刚刚远遁的那艘船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停下来接受检查?”

    杨少峰觉得脸有些疼——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跟朱瞻基说海上有大乐子,结果从福建长乐出海之后已经八、九天的时间了,眼看着都快到占城了,居然连一个海盗都没碰着!

    郑和笑眯眯的道:“海盗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状元公若是想找海盗的麻烦,须得过了锡兰之后才有。

    至于前面那艘船,不过是占城收取关税的官船而已,便是借给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挡在舰队的前面。”

    见杨少峰和朱瞻基都好奇的望向自己,郑和便淡淡的吐出来两个字:“锡兰。”

    一听到锡兰这两个字,杨少峰和朱瞻基就明白过来了。

    永乐七年九月,郑和第三次率舰队从太仓刘家港启航,费信、马欢等人会同前往,这也是郑和第一次来到锡兰,也就是后世的斯里兰卡。

    其实在前两次下西洋的时候,郑和就和锡兰国王打过交道——

    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的时候,就发现锡兰国称霸海上,不仅经常侵扰邻国,甚至还屡屡出兵劫持邻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相互往来的使臣,属于典型的海上一霸。

    拥兵五万余众的锡兰国主亚烈苦奈儿连当时的大明都不放在眼里:永乐三年,有中国佛教徒一队,来锡兰献香火于佛齿圣坛,为亚烈苦奈儿所虐待。

    尽管不知道是谁给了亚烈苦奈儿勇气,郑和依旧没和亚烈苦奈儿一般见识。

    直到第三次出使西洋。

    在返程的时候,亚烈苦奈儿一改之前的嘴脸,一面假惺惺地向郑和解释上一次完全是误会,一面又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向大明臣服朝贡,还非要赠送礼物以表达诚意。

    过了几天,亚烈苦奈儿又再一次郑重邀请郑和到王宫继续会谈。

    然而当郑和抵达王宫后,亚烈苦奈儿却避而不见,只是派出了他的儿子纳颜出面同郑和谈判。

    纳颜表示,要么郑和老老实实的交出船上的金银宝物,要么中国船队就彻底留在锡兰,永远别想再离开了。

    与此同时,亚烈苦奈儿已经派出了整个锡兰国的全部兵力——五万士兵前去劫夺宝船,而且还在海港与都城之间建立要塞,打算阻断郑和与船队的联系。

    理论上来说,亚烈苦奈儿同学做的准备很充分,两手都在抓,两手都挺硬。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止郑和舰队所携带的宝物将是亚烈苦奈儿同学的囊中之物,就连整支西洋舰队都有可能落在亚烈苦奈儿的手里,而斯里兰卡也可凭借这些庞大无比的舰队,彻底成为海上的一方霸主。

    但是苗挺先生曾经说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亚烈苦奈儿同学太过于高看了自己,也太过于小瞧了郑和。

    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大太监,郑和同学此时充分体现出了他的大将风范,在经过了一两秒的懵逼之后,郑和就立即做出了应对。

    兵法有云,围魏救赵,直捣黄龙。

    亚烈苦奈儿原以为郑和离开王宫必定直奔港口,以便尽快回到船队,所以才提前截断了道路。

    然而郑和在打探到锡兰国的士兵几乎都跑去劫掠船上的财物,而都城正是正是空虚的时候,郑和干脆没再返回舰队,而是派了二十名善走山路的精锐士卒返回舰队,传令要求舰队干掉所有的来犯之敌。

    顺便的,郑和带着随行的两千名护卫开始进攻锡兰国的都城,打算把亚烈苦奈儿同学给一锅端掉。

    亚烈苦奈儿这时才反应过来——整个锡兰一共就五万多的兵力,还都派去夺宝劫船了,整个王宫就跟一个扒光了衣服的小娘子一般暴露在了郑和的两千护卫眼前。

    然后亚烈苦奈儿全家就被郑和一锅端,后来更是被送到了大明的京城去展览。

    至于当时的海上强国,东南亚地区的一代霸主锡兰国……依旧还是那个强国,依旧还是那个霸主,只不过国王从亚烈苦奈儿换成了亚烈苦奈儿的儿子耶巴乃,而耶巴乃是把大明当成爷爷看的。

    西洋舰队是爸爸。

    再然后,整个航路上面就再没有谁会不开眼的去找郑和的麻烦,随便西洋舰队途经哪个国家,那些国家都只会老老实实的提供补给,态度比大明的那些官员们好了几万倍,就像现在这艘远远避开舰队的占城官船一样,根本没人找郑和提什么关税不关税的事情。

    至于这场大战,大明官方用了大概几行文字来记载——亚烈苦奈儿“贪暴”,被郑和一锅端完全是咎由自取。

    而锡兰方面的记录,则是因为郑和贪婪,欲将锡兰山国佛寺内的佛牙据为己有,从而发动了这场战争。

    ……

    “前面就是占城。”

    郑和神色阴鸷的瞧着已经出现在视线之内的海岸线,阴恻恻的道:“永乐十三年,陛下派兵讨伐陈季扩,占城曾经暗中资贼,咱家可一直都给他记着呢!”

    “啧啧,日南郡,象林邑啊。”

    杨少峰嘿嘿笑着道:“什么叫汉唐故土?这就是汉唐故土啊!远离中原王朝千百年,游子在外何其难也!”

    朱瞻基瞥了杨少峰一眼,说道:“先别打占城的主意,这次咱们出海是找新大陆来了,先在占城补给,回头去旧港宣慰司再补给之后去找大荒之地。”

    郑和同样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状元公若是想找乐子,旧港那里现在就有个大乐子可瞧,没必要现在就盯着占城,先给他记着也就是了。”

    杨少峰疑道:“什么大乐子?”

    郑和道:“施进卿已经死了,现在主事的是施二姐,而施进卿之子施济孙前些日子又上表请求册封,这次咱们到了旧港,便要先解决了旧港之事,再出发去找新大陆。”

    朱瞻基道:“这有什么好解决的?自古来父逝子承,册封施济孙为旧港宣慰使也就罢了,又何必大费周章?”

    郑和皱着眉头道:“难就难在这里了。若是正常来说,施进卿死后,旧港宣慰使之职自然该归施济孙所继承,可是偏偏施进卿临死之前留下遗嘱,说什么本人死,位不传子。”

    无奈的叹了一声,郑和又接着说道:“你说他死就死吧,结果偏偏留下这么一道遗嘱。

    还有施济孙也是,老老实实的当个闲散贵人多好,偏偏还要和他妹妹争这个旧港宣慰使的职位,以至于现在闹成这个样子。”

    朱瞻基疑神疑鬼的道:“不过是个宣慰使……”

    “不止是宣慰使。”

    朱高燧把话头接了过去:“大明册封的旧港宣慰使,对外可自称三佛齐国王,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大了。

    就算这个三佛齐国王再不值钱,那也是一国之主,关起门来就是个土皇帝,闲散贵人和土皇帝相比起来,这里面的说道就更多了。”

    朱瞻基这才了然,点了点头之后问道:“那施二姐那里怎么办?”

    朱高燧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我倒是有个好法子,而且你皇爸爸也同意了。”

    随手指了指杨少峰,朱高燧又接着说道:“我找你皇爷爷要了一道册封诏书,人名那里被空了下来。

    回头等到了旧港,先看看施二姐和施济孙两个到底怎么样,谁是真正心向大明的,这诏书上就填谁的名字。”

    向着朱高燧竖起大拇指,郑和赞道:“殿下高明。不管施二姐和施济孙如何争位,最后得利的依然是大明。”

    杨少峰呵了一声,却没有理会互相吹捧的朱高燧和郑和两人。

    没一个好东西。

    洪武三十年的时候,爪哇满者伯夷国灭三佛齐旧王朝,三佛齐王子逃往马来半岛建立满剌加国,而当时旅居巨港的一千多中原百姓就拥戴广东南海人梁道明为王,建新了三佛齐王朝。

    永乐三年,梁道明和臣子郑伯可一起回到大明进贡,然后……

    然后他受了招安,跑回老家南海去了,把整个三佛齐都扔给了副手施进卿。

    再然后,郑和当时从西昆仑之地归航,途经旧港的时候派人招抚陈祖义。

    陈祖义认定郑和浩浩荡荡的船队“有宝物”在船上,于是派人向郑和表示他想投诚,其实是想诈降,然后一举抢夺郑和的船队。

    更重要的是,陈祖义根本瞧不起郑和:太监算什么东西呀,而且这个太监还是靠陆战出名的……

    然后施进卿就把陈祖义给卖了,并且凭此得到了大明的封册,摇身一变从三佛齐的华人首领变成了旧港宣慰使,对外则号称三佛齐国王。

    再然后,原本的三佛齐就变成了旧港宣慰使司,并且成了大明的一块海外飞地。

    如果按照自古以来的说法,那么毫无疑问,后世所谓的印尼,就是中国自古郑和下西游以来的固有领土。

    现在郑和跟朱高燧这两个头顶流脓脚底生疮的坏种也没打什么好主意——宣慰使司毕竟不是直属,行使的也是羁縻之策,而找一个彻底心向大明的宣慰使,则有可能将旧港宣慰使司变成旧港府……

    杨少峰心中刚刚暗自呸了一声,却听旁边的郑和咦了一声,叫道:“传令!炮击警告占城的官船,让他们放那艘小船过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 请王速决之,切莫自误!

    “哥!再快一点儿!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小船上只有两个半大孩子,较大一些不过十五六岁,此刻正在拼命划着小船,话说的正是较小一些的孩子,瞧着不过七八岁的模样,双手举着一块染了血的白布,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一个明字。

    大一些的哥哥没有回答,只是咬紧了牙关低头用力划船,却是连两正胳膊的酸疼也不管不顾了。

    随着轰的一声炮响,小一些的孩子顿时兴奋的叫道:“哥!是天兵!是天兵!那些占城狗退了!他们害怕了!”

    大一些的孩子顿时松了口气,两只手莫名的一松,船桨就掉进了水里,小船向前走了一段之后也就停了下来。

    小一些的孩子顿时瘪起了嘴:“哥!”

    大一些的孩子咬了咬牙,干脆俯身趴在了船上,竟是直接把胳膊当成了船桨,开始用手划水。

    郑和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扭头吩咐道:“备战,派人过去把这两个孩子带过来。”

    舰队士卒划船的速度,远比一个半大孩子划船的速度要快上许多倍,只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孩子就被舰队的士卒给带到了郑和所在的旗舰上面。

    黑黑瘦瘦的两个孩子赤膊赤脚,傻傻的站在甲板上面,有些不知所措的同时,眼眶却莫名的红了起来。

    郑和摸了摸大一些的孩子的脑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直奔着舰队而来?你们占城的官船又为什么要追你们?”

    大一些的孩子忽然从小一些的孩子手中接过那破写着明字的白布,递给郑和之后又拉着小一些的孩子一起跪在了甲板上,不住的向着郑和磕起头来。

    直到额头都红了起来,大一些的少年才抬起头来,望着郑和叫道:“我们汉人,不是占城狗!”

    郑和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伸手将两个孩子扶起,又和颜悦色的道:“好,你们是汉人。

    既然是汉人,那你跟咱家说说吧,到底是遇着什么事情了?咱家,还有这大明的舰队,还有咱们大明的赵王殿下和皇太孙殿下会替你们做主。”

    大一些的少年又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向郑和磕了个头,刚刚直起身子却又莫名的开始流泪:“草民名叫王桃,这是草民的弟弟王夭。

    我们兄弟两个虽然生在占城,可是我们的父母都是实打实的大明百姓,是洪武爷年间来的占城,所以我们也是实打实的汉人。

    前几次舰队路过占城的时候,草民的爹娘曾经特意带着我们兄弟来看过,所以我们才会知道舰队是大明天兵。”

    郑和嗯了一声,点头道:“看你说话有条有理,却是读过书的?”

    王桃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郑和之后答道:“是,草民曾经开过蒙,大抵能识得些字,这旗上的明字,便是草民所写。”

    郑和接过小册子瞧了几眼,见是大明的户籍册子,便又嗯了一声,再一次将王桃扶起之后道:“那你说说吧,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占城的官船为什么追着你们不放?”

    王桃抹了一把眼泪,却根本止不住:“回公公的话,草民的父母自打来了占城之后,也算是攒下了一些家业,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也不用为吃喝犯愁。

    可是没曾想,这占城的野人生性懒散也就罢了,偏又见不得他人好,他们为了谋夺草民父母的家业,不惜编排罪名,害死了草民的父母!

    草民和幼弟东躲西藏,就是想等着天兵来的时候,求天兵为草民主持一个公道!”

    郑和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朱高燧和朱瞻基:“殿下?”

    朱瞻基瞧了瞧泪眼朦胧的王桃和王夭,让人把兄弟两个先带下去休息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杨少峰:“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杨少峰呵呵冷笑一声道:“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在下不才,江湖人送外号小肚鸡肠,乃是十足的小人一个。

    这旧港,我不去了,大荒之地,我也不找了,待会儿郑公公给我安排几艘宝船,再拨付给我五千士卒,我去找占城要一个公道!”

    朱瞻基瞪了杨少峰一眼:“你这是去讨个公道?你这是擅起边衅!”

    杨少峰呵的笑了一声,嘲讽道:“我擅起他个锤子!占城王要受皇爷爷的册封,他自然就是大明的臣子,现在出了乱子,我找他要个说法,过份么?

    如果他老老实实的给我一个交待,那这万事好商量,如果他不给我一个交待,那我就给他一个交待,收回象林邑!”

    朱高燧自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打他!收回象林邑!”

    郑和眼看着朱高燧和杨少峰都表了态,当即便附和道:“殿下,永乐十三年讨伐陈季扩之时,占城王占巴的赖可是暗中资过贼的?”

    朱瞻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想要什么交待?”

    杨少峰道:“别人都是杀鸡儆猴,咱们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咱们杀猴儆鸡,让占城王交出凶手及其九族,一起宰了之后筑京观于新州港。”

    朱瞻基忍不住揉着额头道:“行了,不问你了。你这根本就不是要个交待,你这就是摆明了逼反占城王。”

    想了想,朱瞻基干脆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占巴的赖,让他把残害我大明百姓的凶手统统交出来,在新州港明正典刑之后悬首示众。”

    ……

    占巴的赖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一家老小正在吃着烤肉听着歌,西洋舰队的使者就找上了门来,要求占巴的赖交出残害大明百姓的凶手。

    又惊又怒的占巴的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谁他娘的抽疯了才会对大明百姓下手?不知道该死的西洋舰队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当初那么强横的锡兰国一夜之间被打断了骨头抽断了筋,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的?

    还有,大明再怎么强横,让占城交出残害大明百姓的凶手也就算了,居然还要求在新州港行刑?当占城是什么?

    被杨少峰和朱瞻基派过来出使占城的江鑫龙瞧着占巴的赖脸色阴晴不定,便高声道:“请王速决之,切莫自误!”

    王孙摩诃贵来阴沉着脸,盯着江鑫龙道:“这里毕竟是占城的朝堂,贵使如此作派,不怕惹人笑么?”

    江鑫龙却是连理都没理摩诃贵来,只是盯着占巴的赖道:“请王速决之,切莫自误!”

    占巴的赖扶着王座的手一紧,继而又无力的松开,就连语气之中都带上了三分哀告:“小王同意交出凶手,并对被害的大明百姓做出赔偿,只是,在新州港将之明正典刑,是不是有些过了?”

    没办法,说别的都是扯蛋,实力不如人,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受着,有错没错都要认,挨打挨揍都要立正。

    只不过,占巴的赖依旧想要争取一下,最起码也要替占城保留三分颜面吧?

    江鑫龙却摇了摇头,丝毫没有给占城留下哪怕一丝面子的意思:“江某来前,家师的意思是要将那些贼人连同其三族都尽数斩杀,然后将其尸首筑成京观。是皇太孙殿下仁德,只让占城交出凶手并明正典刑也就是了。”

    占巴的赖顿时迟疑着道:“令师是?”

    江鑫龙道:“家师乃是永乐十三年的六首状元,大明皇太孙殿下的结拜兄弟。若是占城王没听说过家师的名号,那么想来应该听说过伊逍这个名字。

    阵斩倭国国王的伊逍,便是江某的师兄,家师的开山大弟子。占城王明白了么?”

    江鑫龙话里话外丝毫没有对占城王的尊敬,但是占巴的赖不光没有生气,反而还暗自庆幸了起来。

    江鑫龙的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估计整个占城上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

    但是说到伊逍这个名字,几乎整个大明所有的藩属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都害怕的很——出使倭国,然后在倭国国王出迎的时候直接把人给宰了……

    遇着这种狠人的师父,能说出来要求占城交出凶手九族的屁话完全可以理解。

    问题在于,占城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真要是往凶手的九族上牵连,万一牵连到自己,那自己岂不也要成为筑京观的材料?

    心中暗自庆幸一番,占巴的赖才开口道:“请贵使回转舰队,替小王转呈礼物,并代小王多多谢过皇太孙殿下。

    至于皇太孙要的凶手,小王自然不敢耽搁,明天日落之前,小王便会将人送到船上,任由皇太孙殿下处置!”

    见占巴的赖允诺交出凶手了,江鑫龙这才向着占巴的赖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占城王。”

    ……

    朱瞻基伸手摸了摸王桃的脑袋,笑着道:“你们的仇,本宫替你们报,等今天行完了刑,你们就踏踏实实的留在占城,看还有没有人敢欺负你们?”

    王桃却摇了摇头:“殿下,草民想要亲手手刃仇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穷尽八荒**,亦必诛之!

    王桃想要手刃仇人的想法,注定要落空——

    朱高燧坐在刑台的主位椅子上,左边是郑和,王桃没有坐位,只能站在郑和的身后,江鑫龙坐在郑和的左手边,而堂堂的占城国主占巴的赖却只能坐在朱高燧的右手客位上面。

    至于占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则是连个凳子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刑台的两侧。

    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占巴的赖讪笑着对朱高燧道:“殿下?”

    朱高燧抬头瞧了瞧天色,便扭头对郑和道:“宣判吧。”

    郑和点了点头,拿起一页文书,朗声道:“永乐二十二年春二月初十,兹有占城新州县之官员残害大明百姓一案,依《大明律·户律》、《大明律·刑律》、《大明律·涉外特别法案》之规定,现判决如下:

    新州知县古某,斩!族诛!

    新州县丞陈某,斩!

    涉案之衙役陈某等计一十三人,斩!

    奉大明皇太孙殿下令,凡涉案者共计一十五人,悬首新州港,以为后来者戒!另晓谕天下诸藩:凡残害大明百姓者,即穷尽八荒**,亦必诛之!”

    充当通译的江鑫龙翻译如下:“……这些人都要砍了脑袋挂在旗杆子!另外告诉你们,无论是谁,只要敢伤害大明百姓,无论你们跑到哪儿去,都会把你们抓回来挂旗杆子上!”

    等到江鑫龙翻译完了,郑和伸手从临时准备的签筒里抽出一支令签投掷于地,喝道:“行刑!”

    暗自混在人群中的杨少峰瞧着人头滚滚的刑台有些不忍,于是睁大了眼睛瞧着满地滚的人头。

    朱瞻基低声道:“边城和吴明这些人的手法有点儿生疏啊,一刀砍不死还来第二刀?还有刚才江鑫龙在说什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杨少峰道:“这些杀才们宰人是把好手,砍人的业务就不怎么熟练了,不能强求太多。还有,大明律有规定不能砍第二刀么?”

    朱瞻基仔细想了想,过了好半晌之后才摇头道:“确实没这条规定。但是我总觉得不是他们砍人不熟练,而是有些人故意让他们不熟练。”

    “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杨少峰顿时急了:“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说是故意的?”

    ……

    一艘艘的小舢板如同过江之鲫一般密密麻麻的挤在海面上,竟是直接把拥有六十六艘宝船的西洋舰队给围了。

    朱高燧和朱瞻基还有杨少峰和郑和等人瞧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满是哭笑不得的感觉。

    刘发子心中则有些惴惴不安。

    刘发子身后跟着的青壮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用竹筐装了些馒头和肉食,旁边还摆着几个杯子和一个酒壶——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老一辈的就是这么传下来的,可是这箪食壶浆到底是怎么个搞法,却是谁也说不清楚,没法子,也只能凑合凑合?

    眼看着刘发子在那里吭哧瘪肚的哼叽了半天也没想好该说些什么,朱瞻基干脆向着杨少峰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眯眯的对刘发子道:“老丈,这是?”

    见朱瞻基伸手指着那些围在宝船周围的小舢板,刘发子顿时回过神来,讪笑着道:“回殿下,草原等这是给咱大明的舰队送些吃食,对,就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杨少峰哭笑不得的走到刘发子身后的青壮身前,拿起酒壶倒了几杯酒,依次递给了朱高燧和朱瞻基之后,又给郑和以及刘发子一杯,然后才端起自己的那杯酒,笑眯眯的道:“老丈有心了,请!”

    刘发子有些手忙脚乱的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对朱瞻基道:“殿下,让他们把东西送到船上来?”

    朱瞻基刚刚点头应下,杨少峰却忽然开口道:“舰队在新州港停泊三日,开放一艘宝船供百姓参观,凡我大明百姓,可持大明户籍册子上船。”

    刘发子刚刚大喜,转而又有些傻眼:“可是,这占城还有许多前宋遗民,他们……”

    朱瞻基抢先说道:“只要你们能证明他们的身份,那他们也能上船!

    等此次回航之后,大明将会在占城设立领使馆,前宋遗民只要能证明自己是中原之民,便可到领使馆处获得大明百姓的户籍凭证,自此后与我大明百姓一般无二。

    另外,领使馆负责全权处理大明百姓在占城的事情,以后但凡有什么事情了,只管去寻领使馆,驻占城行人大使会替你们做主。”

    设立领使馆,并不是朱瞻基拍脑袋的结果,而是和朱高燧和郑和、杨少峰等人商量之后的结果。

    反正前面已经有了一个驻倭国领使馆,现在也不在乎再多一个驻占城的领使馆。

    当然,这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驻倭国领使馆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的领事馆,反倒像是后世鹰酱的日韩的联合指挥部,属于倭国的太上皇。

    而驻占城的领使馆,则是在正常的领事馆职能之上又添加了军事基地的职能,后期将会在占城领使馆周围驻扎一个整编卫,既能用于给西洋舰队提供补给,也能保证大明在南洋的所有利益。

    更多的还是为了利益而顺手为之的事情,听在刘发子等人的耳朵里面,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尤其是对于那些前宋遗民来说——

    大宋没有灭亡的时候,占城人还会对当时的大宋百姓高看一眼,可是当大宋亡了之后,这些大宋遗民的身份就一落千丈了。

    占城人穷,大宋遗民不穷,占城人又懒又笨,可是占城人会抢。

    用面对这种情况,就算脚趾头去想也能想得到,占城的官府肯定不会向着所谓的大宋遗民。

    直到大明建立之后,占城人把大宋遗民当成肥羊的毛病才算是收敛了几分,待到洪武年间有大明百姓漂洋过海来到占城之后,占城人也不过是把明抢改成了暗夺。

    没办法,谁让中原王朝自古来都不太重视海外百姓呢?

    然而这一切都将改变。

    砍了两个主谋外带十一个从犯的脑袋,看着影响不大,其实背地里的影响却是重于泰山。

    尤其是大明的皇太孙殿下和赵王殿下都在这里,这已经无异于代表着大明的皇帝在向天下人表态:大明会给自家在海外的百姓撑腰!

    刘发子不傻,海外的这些中原百姓也不傻:有了西洋舰队和大明在后面给自己这些海外之人撑腰,自己这些人就能把腰杆子挺起来,占城猴子也会老实个几百年!

    然而出乎于刘发子等人意料的是,朱瞻基所抛出来的大炸弹显然不止一个:“待领使馆设立之后,社学也会同时设立,所教授的内容也与大明本土所授一般无二,以后你们的孩子该读书的读书,该科举的科举,总是漂泊在外,也不是个办法?”

    刘发子等人呼呼啦啦的跪了一片——

    如果能活得下去,谁愿意出海?没有几个读书识字的先生,只能一代代的口口相传,许多学问也就慢慢的丢了。

    就像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刘发子等人知道这个典故,然而却是一知半解,拿竹筐盛食物,拿酒壶装酒,这已经是这些人能想象出来的极限了,谁知道真正的箪食壶浆又该是个什么样子?

    谁不想自家的娃子能读书?谁不想自家的娃子能做官?

    可是往常也只能想想。

    大明允许海外之人科举,可是往常只有占城王室及占城的贵族子弟们有条件读书参加科举,自己这些漂泊在海外的大明百姓反而没有这个指望!

    如今得了皇太孙殿下的允诺,自己这些人的子孙后代也有希望去参加科举,那这份恩情可就真的是天高地厚了!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刘发子等人,郑和瞧着满船的物资开始头疼:“这些东西别说是吃到旧港了,就算是再从旧港吃回来也差不多够了。”

    杨少峰斜着眼笑道:“这还不好?敞开了吃,都是百姓的一片心意,吃了喝了不心疼,浪费了可就是罪过了。”

    朱瞻基哼了一声道:“那个开放宝船让百姓参观的说法是怎么回事儿?这又得在占城多停一天的时间!”

    杨少峰无奈的摊开手,答道:“孟子曰,无伤,乃仁术也。兵法也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今天法场上人头滚滚,我这心里就感觉挺不是个滋味的。为了少造一些杀孽,所以我想着把宝船开到新州港上停一天,让百姓看看,尤其是要让那些占城猴子们也看看,好让他们心里有点儿批数,别一天天的总是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觉着他行了。

    你看,有了舰队,咱们说要宰了那些残害大明百姓的贼子,他占巴的赖就得宰掉,咱们说要在占城设立领使馆,他占巴的赖就得同意设立。如果咱们没有舰队,不让他们知道厉害,只怕这种破事儿以后还会出现,到时候再杀得人头滚滚的?”

    “呵呵。”

    朱瞻基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就是在打占城的主意,你当我看不出来?不过,你打占城的主意也就打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去旧港。”

第三百二十三章 走哪儿哪儿出事儿

    长四十四丈,阔十八丈的宝船是实打实的海洋巨兽,新州港原本停靠的那些小船跟巨大无比的宝船比起来简直就像是一艘艘的小舢板一样渺小。

    做为此时世界上最为强大的海洋战争利器,尤其是当宝船侧弦的炮窗全部打开的时候,哪怕现在这艘宝船只是静静的停靠在新州港,也依旧能带给人直面心灵的冲击。

    刘发子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

    似乎是想要高声狂叫,又似乎是飘在云端?

    当刘发子眼角的余光瞧见岸上那些眼中带着艳羡和畏惧的占城人时,当刘发子瞧着宝船上如同标枪一般挺立的大明士卒时,一股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开始在胸中来回激荡,就连腰背都不自觉的又挺直了三分。

    海上的风很急很大,眼眶一次又一次的湿润,怎么止也止不住。

    也不想止。

    摸一摸船弦,摸一摸船首那门巨大的火炮,刘发子忽然就跪在了火炮的旁边抹起了眼泪。

    站在火炮旁边的士卒没有任何动作。

    早早的就得到了吩咐,只要这些被允许上船的百姓不试图劫船,不去摆弄火炮,不拿着纸笔临摹宝船的构造,不去某些敏感的地方,那这些士卒就不能干涉百姓怎么参观。

    所以火炮旁边的士卒也就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双眼目视着前方,唯有将手中的燧发枪握得更紧了一些。

    哭了半晌之后,刘发子忽然站起身来,对身后的跟过来的一群孩子道:“这是咱大明的战船!大明天兵的战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咱们了!再也不会了!”

    面对着忽然抽疯的刘发子,一群大小年龄不一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

    大一些的孩子还好说,尽管对于大明和天兵这两个概念还处于半懂不懂的状态,可是对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自己这句话却还是能够理解的。

    至于那些小一些的孩子,则是根本就不知道刘发子这个首领为什么会忽然发疯。

    “瞧见没有?”

    远处打量着这一幕的杨少峰挤眉弄眼的对朱瞻基道:“大明的实力和态度,直接决定了这些漂泊在外的百姓们的地位。”

    朱瞻基点了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之后说道:“你说,咱们回头在新州港驻扎两艘宝船怎么样?”

    杨少峰摸着下巴道:“两艘宝船……这可不是一个整编卫那么简单,如果加上那些配套的舰只,两艘宝船可就相当于两支小型的舰队,比整个占城的水师还要强上几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驻扎在琉球的东海舰队由倭国和琉球共同承担军费,现在再多一个驻占城的南海舰队,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朱瞻基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说道:“多一个驻占城的舰队当然没问题,军府和兵部都不会有意见,只要占城同意负担军费,那户部肯定也不会有意见。

    只不过,这里你能算是南海舰队?真要是找到大荒了,那里才应该是南海舰队吧?”

    “?”

    杨少峰一脸懵逼的瞧着脑回路清奇的朱瞻基——妈的智障,现在是讨论舰队叫什么名字的时候?

    想了想,杨少峰还是开口道:“还有两天,再停上两天的时间,咱们就起程,直接去旧港宣慰司。”

    宝船在新州港停靠三日,任由大明百姓和前宋遗民参观所带来的影响几乎是立杆见影的。

    大明百姓也好,前宋遗民也罢,当这些人在下船的时候,无一不是挺直了腰板的,而占城人的腰,却不自觉的弯下去三分。

    舰队强硬的作风让这些漂泊在外的百姓不再担心未来的命运,却让占城人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朝上国的霸道。

    ……

    瞧着远处慢慢出现的地平线和一股股升腾而起的黑烟,还有不断传来的喊杀声,杨少峰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迟疑的问道:“这什么情况?莫不是满者伯夷又派兵来攻?”

    朱瞻基疑道:“满者伯夷?不是有锡兰的前车之鉴么,满者伯夷居然还敢跳出来招惹舰队?”

    郑和摇头道:“满者伯夷并不是招惹舰队,而是冲着施二姐来的。现在施进卿刚刚去世不久,满者伯夷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吧?”

    “炮击警告他们!”

    朱瞻基恨恨的道:“这边正要出海去找大荒呢,哪儿有功夫管他们那些破事儿,让满者伯夷的人赶紧滚蛋,要不然就把他们都留在旧港!”

    随着朱瞻基命令的下达,舰队很快就摆出了战斗姿态,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如同流水一般砸向了港口外的海面上,激起一道又一道的水柱。

    可是当一轮炮击结束,舰队得着港口也越来越近,郑和忍不住对朱瞻基躬身道:“殿下,看样子不像是满者伯夷的军队?”

    朱瞻基瞧了瞧港口,迟疑道:“不是满者伯夷的军队?那这些人是哪儿冒出来的?居然把整个港口都搞得乌烟瘴气的?”

    郑和也有些吃不准,迟疑着道:“或许是港口上出现了什么变故?”

    杨少峰举着望远镜,瞧着远处一艘慢慢划过来的小船道:“管他是不是满者伯夷呢,等对面有一艘小船过来了,咱们随便找个人问清楚不就行了?”

    郑和端着望远镜打量了远处的小船几眼,忽然道:“施字大旗,不知道是施二姐还是施济孙?又或者是这两人已经闹到纵兵相攻的地步了?”

    正话说间,远处的小船已经离着舰队越来越近,一个身着戎装的女子站在船头,身上还带着一丝丝的血迹,旁边一个青年也是满身血污,整个人看上去颇显狼狈。

    “施二姐?施济孙?”

    郑和疑道:“他们两个在一起,看样子是被人给围攻了?那这是旧港生了乱子?”

    朱瞻基的神色有些迟疑,忍不住盯着杨少峰道:“我记得皇爷爷曾经说过,他老人家究竟是倒了多大的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六首状元?”

    瞧着朱高燧和郑和两人同样满眼好奇的模样,杨少峰忍不住有些恼羞成怒的感觉,叫道:“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

    朱瞻基呵呵笑了一声,嘲讽道:“你从金陵回顺天府,辽州水灾,你到了即墨,正好赶上莒州大疫,你从莒州返回即墨,正好又赶上即墨蝗灾,你到了占城,结果占城又是人头滚滚,现在你来了旧港,结果又遇上这么一档子事儿……”

    杨少峰黑着脸道:“关我屁事儿!说的好像我不回顺天府,辽州就不会水灾,我不去即墨,莒州就不会大疫,即墨也不会蝗灾一般!

    占城猴子自己犯了事儿,就算这次我没跟着来,王桃王夭他们肯定也会找机会告状。

    现在旧港这边也是一样,你还能硬往我身上赖?”

    直到小船上的女子和青年一起被接应到了宝船上,杨少峰才发现自己真是躺着也中枪——船上的女子确实是施二姐,满身血污多处受伤的青年也确实是施济孙,一直在追杀这两个人的,则是旧港当地的一些权贵所率领的叛军。

    说起来也是倒霉。

    旧港当地的一些权贵们暗戳戳的准备搞事情,以达到旧港归旧港之人治理的目的,结果正好赶在舰队达到的前夕闹了起来。

    这些人没想到舰队会这么快就回来。

    按照往常的经验,郑和的舰队离开之后,怎么着也得有个一年左右甚至两三年的时间才会再一次来到旧港,从来就没有过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再一次折回来的情况。

    而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了。

    先干掉施二姐和施济孙,然后再毁掉码头,或者事先做好埋伏,等郑和舰队回来的时候再伏击了舰队。

    而施二姐也实在是不争气。

    当初一开始发现旧港有乱起来的苗头之后,施二姐并没有立即下辣手处置,反而放任那些人暗中串联,打算等这些人都闹腾起来之后再一网打尽。

    可是施二姐太过于小瞧了这些人,也太过于高看了自己。

    这些人串联起来的能量远比施二姐手中掌握的力量更为强大,甫一发动便直接攻陷了宣慰使司,施二姐的亲信和那些心向大明的官吏大多都力战而死,就连施二姐和施济孙也不得不边战边退,一直退到了海边。

    万幸的是,这些人的运气实在不够好——舰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

    安排人带着施济孙下去包扎之后,郑和就眯着眼睛道:“二姐打算如何?”

    施二姐忽然向朱高燧和郑和行了一礼,拜道:“请殿下和公公为奴家做主,斩杀这些作乱的贼子!”

    郑和将目光投向朱瞻基和朱高燧,见两人都点头,郑和便对施二姐道:“前面没有二姐的部下了么?”

    施二姐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事发突然,奴家的部下大多都被困在了城中,少数跟着奴家一起冲出来的也都战死了。”

    郑和点了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得多了。”

    说完之后,郑和便扭头吩咐道:“传令,炮击港口!剿杀拦在舰队前面的贼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出来混就要讲信用

    对于永乐年间的西洋舰队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敌人是一轮炮击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轮。

    杨少峰望着倾泻而出的炮火有些傻眼,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你们这个样子,和咸鱼一样的鹰酱有什么区别……”

    如果不是怕整个旧港的码头被毁了之后无法登陆,其实郑和更愿意用一轮又一轮的炮击来解决那些乱军。

    大概将整支舰队所携带的三分之一弹药都倾泻到港口之后,整个旧港的码头已经是遍地残肢血水,已经再也看不到什么完整的存在了。

    包括刚才还挥刀狂叫的叛军,还有那些码头上的建筑物。

    直到此时,一船负担着运兵重任的宝船才缓缓驶向了码头,宝船上的士卒们在搭好跳板之后开始登陆,紧接着便形成了三排横列的阵型,每向前一步,第一排的士卒便会高声喊出一句口号。

    “投降不杀!”

    手里没有刀的平民百姓此时早已慌了神,面对着从天而降的舰队士卒只有跪地求饶的份儿,而那些手里握着刀子的乱军士卒,要么就是扔下刀子跪地乞降,要么就是在拼死冲锋的路上被打成筛子。

    直到足足一个整编卫的士卒完成登陆之后,郑和才笑着拍了拍手:“这不就解决了?”

    施二姐也忍不住有些傻眼:“这就解决了?”

    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一轮轮的炮火洗地和卫所步卒登陆后收尸,差点要了施二姐兄妹性命的乱军已经被解决掉了,剩下的无非就是抓些活口,审问幕后主使,然后再把整个旧港给重建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没有浴血苦战,没有僵持,没有劝降,没有谈判,一切的一切都消弥在炮火之中。

    这和施二姐刚刚猜想中的情况不一样。

    郑和瞧了瞧有些傻眼的施二姐,笑道:“二姐还是早早的登岸,先召集了旧部再说其他的,省得被误伤。”

    施二姐这才傻傻的点了点头,拉着刚刚包扎完毕的施济孙一起跑回了宣慰使司衙门去召集城中的旧部。

    待到施二姐和施济孙匆匆离去之后,郑和的脸色才唰的一声拉了下来,转身对朱瞻基和朱高燧道:“殿下,这旧港确实该好好清理一番了。倘若这些人赶在我等从大荒回来的时候再爆出这等乱子,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朱瞻基和朱高燧的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事情确实如同郑和所说的那样儿。

    现在没有人知道新大陆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有没有人,会不会发生战争,这些都是不可预料的情况。

    万一新大陆上有的,而那些人又跟大明敌对,发生战争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而一旦发生了战争,舰队上的弹药就会产生消耗,如果对方的实力强大,舰队的弹药消耗过大,恰好又在回程的时候遇到这种破事儿……

    到时候原本就因为寻找新大陆而精疲力尽的舰队很可能会面临着没有补给而且缺少弹药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参与到平叛的乱局之中去,还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玩炮火洗地可就难说得很了。

    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朱高燧咬牙道:“让本王的亲卫去跟着施二姐一起抓人,把那些混账东西都给抓出来挨个放血!”

    ……

    “老爷!老爷!祸事来了!”

    青衣小帽的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刚刚进了院子就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老爷!祸事来了!”

    赵光庆阴沉着脸,一脚踹向了小厮:“你才祸事了!你全家都祸事了!管家呢?”

    小厮弯着腰喘息了半晌之后才慢慢平复下来:“回老爷,管家现在已经被炸成了一堆碎肉,小人瞧着连拼起来的指望都没啦!”

    赵光庆的脸色更难看了:“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厮叫道:“管家是被火炮给炸碎的!当时小人离着管家不算太远,他老人家正在指挥着那些丘八和泥腿子们冲杀,眼看着就能杀了施家兄妹了,可是舰队来了!”

    似乎是回想起了冲天的炮火,小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之后心有余悸的叫道:“没完没了的炮火一直在炸,很多人都被炸碎了,碎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血都快把码头给染红了!”

    “他娘的!”

    忍不住猛的一脚将小厮踹倒在地,赵光庆叫道:“来人!来人!”

    等着赵府二管家匆匆忙忙的跑来之后,赵光庆便直接吩咐道:“快,让人去收拾细软,带上夫人少爷他们,赶紧走!”

    话音刚刚落下,大门便砰然一声倒下,赵光庆和二管家一脸愕然的瞧向倒在烟尘里的大门,却见门外一个明军小旗正一脸狞笑:“赵光庆,你的案子发了!统统拿下!”

    说完之后,小旗就带着一群手下施施然的往院子里面走,却见赵光庆咬牙切齿的叫道:“就你们这几个人,还敢到我府上来撒野!”

    “嗯?”

    小旗满脸懵逼的瞧了瞧自己身后跟着的十个手下,又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服——老子带着十个锦衣卫上门,居然还有人不害怕?

    赵光庆没有理会小旗,反而直接对二管家喝道:“杀光他们!要不然咱们都得死!杀!”

    赵光庆分不清楚卫所士卒和锦衣卫的区别,但是赵光庆的心里很清楚,不杀掉眼前这十一个明军士卒,自己这些人就绝对没有活路。

    再加上眼前只有十一个人,而自家却有二十余个护院,几乎是一倍的人数差距,让赵光庆的心中有了放手一搏的想法。

    尽管锦衣卫小旗依旧处于懵逼的状态,但是长年接受的训练已经让小旗的身体产生了自主反应——抽刀架住迎面砍来的长刀,然后用力将长刀荡开的同时,又反手将手中的绣春刀抹向了对面护院的脖子。

    直到对面的护院捂着脖子倒下,小旗才彻底回过神来,顿时气急败坏的叫道:“格杀勿论!”

    赵光庆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十一个明军士卒到底是怎么能围杀二十多个护院的?

    锦衣卫小旗将沾了血的绣春刀在赵光庆的衣服上蹭了蹭,阴沉着脸打量了一眼赵府的院子,转而咬牙切齿的喝道:“鸡犬不留!”

    十个锦衣卫校尉齐声应了,转而开始执行小旗的命令——锦衣卫向来讲信用,说杀人全家,就绝不会留下一个会喘气的!

    血流成河的绝不止赵府一个。

    大明的官员勋贵乃至于普通百姓都能分得清锦衣卫和普通卫所士卒的区别,可是对于旧港的那些权贵们来说,锦衣卫和明军士卒根本就是傻傻分不清楚。

    许多旧港的权贵们根本不认识锦衣卫,而锦衣卫面对着胆敢反抗的旧港权贵也是一脸懵逼。

    对于锦衣卫来说,大明本土的官员都没有人胆敢反抗锦衣卫执法,这些旧港权贵们居然敢反抗?谁给他们的勇气?

    然后,这些自觉受到了挑衅锦衣卫就在旧港权贵们呆滞的目光中选择了鸡犬不留。

    当成,也不是所有的旧港权贵都分不清楚锦衣卫和普通卫所的区别。

    比如这一次叛乱的发起者,叛乱成功之后将会得到最大利益的陈熙陈老爷,就能分得清锦衣卫和普通卫所。

    所以陈熙陈老爷在第一时间就投降了,不仅自己投降,还让家中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投降,生怕会触怒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才。

    然后陈熙陈老爷很快就被锦衣卫给抓到了船上。

    杨少峰和朱瞻基等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眼前这个浓眉大眼,看上去一身正气的陈熙和挑起叛乱的主谋联系在一起。

    “没想到啊没想到,”杨少峰围着陈熙转了两个圈子,嘴里啧啧有声的赞道:“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陈熙居然是叛乱的主谋!”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陈熙不光挑起了叛乱,还暗中勾结了满者伯夷,目的就是打算干掉施二姐之后再把整个旧港宣慰使司都清洗一遍,好借此机会将整个旧港都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如果真被他达成了叛乱的目的,旧港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太好说,但是郑和舰队却是很可能会失去旧港这么一个关键的基地。

    朱高燧阴沉着脸道:“还跟他说那些废话干什么?整个旧港的权贵都被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要么是心向大明的,要么就是骑墙观望的,已经不足为虑。”

    朱瞻基道:“那些跟着作乱的百姓,还有剩下的那些权贵该怎么办?”

    陈熙是死定了,然而如何处置那些被他煽动起来作乱的百姓却成了当下最令人头疼的问题。

    处置的轻了,以后难免不会有人再闹腾。

    处置的重了,许多旧港的百姓还心向着这些旧港的地头蛇,兔死狐悲之下,那些没有作乱的百姓也难保不会和大明离心离德。

    杨少峰阴沉着脸琢磨了半晌,说道:“也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直接简单痛快一点儿,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算了。”

    朱瞻基却忽然摇头道:“不成。”

第三百二十五章 他癫病犯了,惹不得

    朱瞻基道:“被牵连到叛乱中的百姓实在是太多了,真要是尽数杀了,那整个旧洪不说是千里无人烟,也差不多该十室九空了。”

    杨少峰却冷笑一声,反问道:“陈熙是什么人?他们作乱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大明什么时候缺过人?”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朱瞻基给问住了。

    陈熙不姓陈,这个土生土长的旧港权贵跟大明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作乱的目的是为了干掉倾向于大明的施家兄妹,然后再伏击掉郑和的西洋舰队,从而称霸整个西洋。

    换句话说,整个旧港之乱完全就是因为这些旧港土著权贵们对大明心生不满而引起的,留下那些偏向于这些土著权贵的百姓,对于整个舰队或者对于整个大明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杨少峰没有告诉朱瞻基的是,旧港这个破地方的土著从生下来的那天就带着原罪——

    从建奴钱聋五钱的红溪惨案到1945年11月的泗水惨案、1946年3月的万隆惨案、1946 年6月的文登惨案、8月山口洋惨案、9月的巴眼亚底惨案和1947年1月巨港惨案、1965年的9·30事件、1998年的“黑色五月暴动”……

    (如果感兴趣,可以去搜索一部入围奥斯卡金像奖的纪录片电影《杀戮演绎》,又名《我是杀人魔王》,讲述的就是9·30事件,导演约书亚·奥本海默。)

    “除了那些能够自证身份的大明百姓,或者是故宋遗民的子孙后代之外,剩下的一个不留,无论有没有参与到此次的叛乱,全部拉去修路。”

    杨少峰狞笑着道:“宁愿旧港不长草,也要彻底解决旧港岛!”

    施二姐似乎被杨少峰杀气腾腾的话给吓住了,嗫喏着道:“这……这……”

    朱瞻基揉着脑袋说道:“二姐先不要说话,这个混子的癫病犯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招惹他为妙。”

    施二姐有些拿不准杨少峰的身份,迟疑道:“这位是?”

    郑和一拍脑袋,笑道:“忘了替二姐引见了。这位乃是皇太孙殿下的结义兄弟,永乐十三年的六首状元,江湖人送外号惹不得,行事向来张狂,他说要旧港不长草,多半不是随便说说。”

    朱瞻基也适时的补充了一句:“嗯,他犯了癫病的时候,连皇爷爷都不愿意管他,偏偏他又手握尚方剑和王命旗牌,整支舰队里面其实就他说的最管用。”

    得了朱瞻基的提示,杨少峰忽然眼睛一亮,对吴明吩咐道:“请王命旗牌!”

    请出了王命旗牌,杨少峰刚才的满脸愁容顿时一扫而空,待朱瞻基和朱高燧和郑和、施二姐等人都向着王命旗牌行礼之后,杨少峰才狞笑着道:“传令,即日起旧港进入军事管制状态,任何非西洋舰队船只不得出港,任何人不得离开,任何人和船只都不得进入旧港,违者直接击毙击沉。

    从即日起,废除旧港宣慰使司,改设旧港府,暂任施二姐为旧港府知府,施济孙为旧港府同知,待回航之后,本官会禀明圣上与户部再行安排。

    从即日起,由锦衣卫吴明率领锦衣卫和舰队将士对旧港所有人展开登记排查,凡参与反叛者,无论出身,杀!

    未参与反叛者,除拥有大明户籍的百姓和故宋遗民的后裔之外,余者集中看管,待回航之时另行安排。

    待丁口全部排查登记完成之后,由旧港府知府衙门依《大明律》对居住在旧港的大明百姓分配田地、房屋,耕牛和种子,待回航之后由户部统一拨付。”

    望着有些傻眼的施二姐,杨少峰呵呵冷笑着道:“虽然旧港废司改府,可是陛下不会亏了二姐,回头杨某也会替二姐向皇爷爷禀明情况,待有封赏下来,只怕不是一个世袭的宣慰使可比。”

    见施二姐又将目光投向了自己,朱瞻基干脆挠头道:“二姐勿慌,本宫也会代二姐向皇爷爷陈情。

    至于现在,这个混子的癫病犯了,他又是凭着王命旗牌发号施令,现在本宫已经指挥不动舰队了……”

    施二姐彻底傻眼了——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好好的世袭宣慰使就变成了一个知府?好好的旧港宣慰使司变成了旧港府?那我这个三佛齐女王又该怎么算?

    可是施二姐又不敢反驳杨少峰的命令。

    先不说施二姐很清楚杨少峰手中的尚方剑和王命旗牌到底代表了什么,就算是杨少峰手里没有尚方剑和王命旗牌,一轮又一轮的炮火将整个旧港叛军送进地狱的惨烈场面和锦衣卫拿人办案时说杀人全家就绝不会放过一条狗的冷酷决绝也让施二姐心生惧意。

    ……

    瞧着施二姐退下的身影,朱瞻基眨着眼睛道:“旧港宣慰司变成了旧港府,好好的三佛齐女王也变成了旧港知府……”

    杨少峰道:“你喝假酒了?这里是旧港府,哪儿有什么三佛齐?要不是舰队正好赶上了,估计她施二姐都已经凉透了,还三佛齐呢?

    不过,也是她施二姐命好,正好碰到舰队回来,再加上我这个人又心软,她不仅捡回来一条命,还能再做一任旧港府的知府,啧啧,都是命啊。”

    朱瞻基忽然挤眉弄眼的道:“话说,这施二姐的模样也不算差,你干脆把她收进房里,回头再给你生个一男半女的……”

    杨少峰斜着眼睛道:“说什么屁话呢!看人漂亮就收进房里?你怎么不收?还有,今天你说我犯癫病足足说了两次!”

    朱瞻基嘿嘿笑着道:“别在意那些细节,今天我配合的怎么样?还有,要是没有我的提醒,你是不是就把王命旗牌这回事儿给忘了?”

    “呸!”

    杨少峰道:“怎么可能,不过是一时疏忽罢了,就算你不提醒,我也照样能想起来。

    现在这事儿解决的多好,整个旧港彻底归了大明,回头再设立一个旧港卫,每隔几年就派一个倒霉蛋过来当指挥使,简直完美!”

    想了想,杨少峰又接着说道:“对了,满者伯夷……”

    还没等朱瞻基回答,朱高燧就先炸毛了:“小王八蛋你没完了!占城你耽搁了好几天也就算了,旧港这里看样子也得耽误挺长一段时间,老子这新大陆还没个影子!

    还有,现在被你们这么一搞,整个旧港基本上就剩不下什么人了,老子找新大陆的事情怎么办?”

    杨少峰斟酌着道:“不是还有那些大明百姓和前宋遗民么?有他们在,想必不会耽误了寻找新大陆的事情。

    倒是满者伯夷,既然陈熙交待说他跟满者伯夷那边有联系,倒不如……”

    “你想都别想!”

    朱高燧黑着脸道:“在找到新大陆之前,你再敢给老子搞这些破事儿,老子就揍你!回去之后再让你爹揍你!”

    杨少峰神色一滞,嘴里小声嘟囔道:“还带找家长的?干了满者伯夷不就是开疆扩土?比费劲巴拉的去找新大陆可划算多了!”

    朱高燧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道:“你可老实点儿吧!

    人家施二姐是旧港宣慰使没错,可是人家也是三佛齐女王,被你这么一折腾,好好的女王变成了旧港府知府,你说人家这心里能没点儿想法?

    再说了,那满者伯夷和三佛齐怎么打生打死是他们的事儿,你这么一掺和……”

    杨少峰摊开手,一脸的无奈之色:“三叔这话可就不对了!侄儿一直说的是旧港宣慰司变成旧港府的事儿,可没说他三佛齐的事儿。

    如果她施二姐心里不爽利,大可挂印而去,不做这个旧港府知府也就是了,她自己随便找块地方重新立国,难道小侄还会拦着她不成?”

    朱高燧愣愣的瞧着杨少峰,过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浊气,赞道:“真不要脸!”

    杨少峰得意洋洋的谢过了朱高燧的夸赞,然后又扭头对郑和说道:“这段时间还要麻烦郑公公,万一那施二姐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还是要及早处置为上。还有满者伯夷那边,同样也得使人注意一些。”

    郑和嗯了一声道:“状元公放心,如何满者伯夷敢纵兵来攻,咱家就直接把他们送去见龙王爷。现在的问题反倒是那些百姓,除了参与反叛的之外,还有许多拥有大明户籍的百姓和前宋遗民,他们?”

    杨少峰呵呵冷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郑和的问题,反而将目光投向了朱瞻基:“五年规划里面的三横三纵道路贯通整个大明,可是有有许多地方修起来会很危险。”

    朱瞻基眼睛一亮,便顺着杨少峰的话茬说了下去:“让大明的百姓服劳役去修那些路,就有可能让百姓面对那些危险,可是把这些参与闹事的都发配去修路,却没这个顾忌。”

    杨少峰点了点头,说道:“想要少造些杀孽,这个我不反对,但是吧,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应该学会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总之就是一句话,该筑京观的就筑京观,该拉去修路的就拉去修路,该弄到大荒的就弄到大荒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送他家一程

    “砰!”

    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的院子门被人一脚踹开,如狼似虎的舰队士卒冲进院子,抓起院子里的青壮就恶狠狠的问道:“说!什么人!”

    青壮有些懵,可是瞧着已经在屠刀下瑟瑟发抖的妻儿,还是壮着胆子答道:“回军爷,小人出身泉州府,随家父在洪武三十年来的旧港。”

    舰队士卒的脸色缓了下来,喝问道:“户籍册子有没有?”

    “有!有!有!”

    青壮的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疯狂的点着:“就在屋子里收着,那是俺全家的命根子,军爷要看,小人拿出来就是了。”

    刀架在青壮的脖子上,直到青壮在屋中柜子里最下面翻出了户籍册子,闪着寒光的长刀才从青壮的脖子上移开,舰队士卒的脸色也彻底变了个模样:“收好你的户籍册子,这就是你们的命!”

    随手拍了拍青壮的肩膀,舰队士卒又接着说道:“等回头旧港消停下来了,会有官府过来给你们分配土地,发放种子和耕牛,以后好好混,活出个人样儿来!”

    青壮望着扬长而去的舰队士卒和已经彻底坏掉的院门,整个人就那么欲哭无泪的站在那里发呆,直到瞧见这伙儿不太讲理的军爷进了旁边的院子,青壮才彻底回过神来。

    旁边的院子……

    因为旁边院子里住着的既不是大明百姓,也不是前宋遗民,反而是跟叛军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旧港人,所以这家人就倒了大霉。

    人,全部捆起来押走,家里养的狗刚刚叫了一声就招来了杀身之祸,满院子乱跑的鸡鸭被舰队士卒抓了起来,然后死狗和活着的鸡鸭被军爷顺着院墙扔了过来,刚才还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军爷更是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归你了,宰了给娃子补补身体,正长个儿的时候,吃的差了可不行。”

    想了想,舰队士卒又接着说道:“对了,多攒点儿银子,回头这旧港可是要立社学的,娃子能进学读书是好事儿,省得跟你一样睁眼瞎!”

    青壮很想说自己不是睁眼瞎,虽然认识的字不多,可是好歹也会写自己的名字。

    丁大。

    ……

    在南洋这块儿地头上,三佛齐女王的名头远不如旧港宣慰使的名头好用。

    比如三佛齐被满者伯夷灭国,和旧港宣慰使司被满者伯夷消灭,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藩属和藩属之间的争斗,只要不是闹得特别过份,大明多半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回头把三佛齐该交的保护费转移到满者伯夷身上就算齐活了。

    后者属于**裸的挑衅,类似于勾着手指对大明说你过来呀!这种行为基本等于提前预订地狱一日游的门票,售票方大明帝国将根据皇帝的心情来决定什么时候发货并将之兑现。

    施二姐显然也能看透这一点,毕竟能被施进卿指定为旧港宣慰使司的继承人,这点儿眼光还是有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施二姐其实很愿意旧港宣慰使变成旧港知府——从一个羁縻政策下的海外藩属官员彻底变成大明朝廷直属的官员,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至于杨少峰和朱瞻基还有朱高燧等人一直以为的,施二姐会因为从三佛齐女王、旧港宣慰使变成了旧港知府而不爽,其实完全就是凭空想象凭空捏造无中生有。

    因为所处的位置不一样。

    大明的百姓从来就不会感觉大明的户籍有多珍贵,因为从生下来那天就有。

    大明的官员也从来不觉得大明的官职有多香,因为钱少事儿多风险大。

    反倒有无数人羡慕施二姐原本的三佛齐女王身份。

    殊不知,三佛齐国王梁道明宁肯把三佛齐扔给副手施进卿,自己跑去海南种椰子都不愿意当这个国王,而接手三佛齐,卖了陈祖义的施进卿更是假借三佛齐已灭而混了个宣慰使的官职,对外自称大明旧港宣慰使司宣慰使而不称三佛齐国王。

    现在旧港宣慰使司成了旧港府,这就意味着原本只是一块海外羁縻州的地方变成了大明朝廷直属的地盘,而自己这个藩邦蛮夷首领也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正四品的知府,施二姐简直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施二姐觉得自己还是得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来。

    一方面是为了让那些对大明心怀不满的二五仔们自己跳出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现在表现出一丝丝的不高兴,然后在不高兴的情况下还尽力配合,那大明朝廷和皇帝不得多给自己一点儿好处?

    对大明朝廷和皇帝来说的一点点儿……对自己来说可就不止是一点点儿那么简单了!

    然而施二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二五仔居然会是丘家。

    丘家和施家是同时来到旧港的,两家在旧港都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大家族,所以施进卿才会将施二姐许配给了丘家之子丘彦诚。

    当然,与其说是施二姐嫁给了丘彦诚,还不如说是丘彦诚嫁给了施二姐——尤其是施二姐成为旧港宣慰使、三佛齐女王之后,两人基本上也就维持了一个表面夫妻的状态,施二姐住在宣慰使府,丘彦诚住在丘家。

    可是现在,丘彦诚居然带人找上了门来,而且一上来就扔出来一个大炸弹,把施二姐炸的晕头转向。

    施二姐坐在金交椅上,半眯着眼睛打量了丘彦诚一眼,又从丘家族老身上扫过,然后才对着其中一个老人说道:“照着二叔的意思,侄媳就该带人去满者伯夷?”

    “要不然呢?”

    老者反问一句,又接着说道:“若旧港还是旧港宣慰使司也就罢了,可是现在成了旧港府,你继续留在旧港,只不过是一个正四品的知府。

    可若是你带人去了满者伯夷,哪怕是向满者伯夷称臣,你也依旧是三佛齐的女王,这里面的区别,你不知道?”

    施二姐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投向了丘彦诚:“你怎么说?”

    丘彦诚的神色显出几分不自然,讪讪的道:“知府毕竟是一时之官,而三佛齐女王却是世袭的,这……”

    施二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丘彦诚的话:“所以你就让自己的妻子去给人称臣纳贡?所以你就忍心看着自己的儿女和他们的娘亲分隔两地?”

    从金交椅上站起身来,施二姐深吸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所以,当初就是我爹爹瞎了眼,把我许配给你这么个废物!”

    “你怎么跟彦诚说话呢!”

    老者愤然起身,指着施二姐训斥道:“自古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是彦诚八抬大轿抬进我丘家门的媳妇,彦诚是你的相公!”

    施二姐呵呵冷笑一声,反问道:“那你们可有把我当成丘家的媳妇?

    没有!

    我在你们眼里是三佛齐女王,是旧港宣慰使,是能让你丘家发展壮大的靠山!

    现在我成了旧港知府,不能让你丘家继续在旧港作威作福了,所以你想起来我是丘家的媳妇了?所以你想起来让我去满者伯夷给人称臣纳贡,好让你丘家继续作威作福?”

    “一派胡言!”

    老者气咻咻的一甩袖子,坐下后对丘彦诚道:“彦诚,你说说你媳妇!”

    丘彦诚讪讪的道:“娘子……”

    “别喊我娘子!”施二姐怒道:“你不配!”

    老者猛的一拍桌子,叫道:“反了!反了!你这是什么态度!告诉你,若是没有丘家支持,你这旧港知府也当不长!”

    瞧了一眼依旧显得唯唯喏喏的丘彦诚,施二姐也不再掩饰眼中的失望之色,冷笑一声道:“二叔你老糊涂了?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二叔你没听说过?”

    转身坐回椅子上,施二姐冷哼一声道:“你丘家往年做过的那些烂事儿,本官也不与你们追究,不过,若是你丘家再敢仗着本官的名头去作奸犯科,也休怪本官不讲往日情面!”

    丘彦诚猛的抬起头来怒视着施二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沙哑:“你莫不是看上了明国的那个小白脸状元!”

    施二姐顿时像个泻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椅子上:“我与你成婚这许多年里恪守妇道,为你生儿育女,礼敬公婆,任凭你如何在外寻花问柳,我都未曾过问过半分,如今你说出这么话来,不觉得丧良心么!”

    想了想,施二姐终于还是咬咬牙,对丘彦诚道:“你我和离吧,一双儿女由我来抚养,自此后与你施家再无半分干系!”

    “你这是要反休了我?”

    丘彦诚怒极反笑,指着施二姐道:“却不知那小白脸状元会不会看上你!”

    “砰!”

    施二姐猛然一拍桌子,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将丘家人与我赶了出去!再敢疯言疯语坏我名声,乱棍打死!”

    丘彦诚愤然起身,老者却怂了:“哎!侄媳妇这是说的哪里话!小两口儿吵吵闹闹实属正常,何至于如此,何至于如此啊!”

    施二姐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若无你们挑唆,我们会闹到如何这般田地?赶出去!”

    待亲兵将丘彦诚叔侄都赶走之后,施二姐才一脸颓然的坐了下来,对匆忙起来的施济孙道:“待会儿我写一封和离文书,你带兵送到丘家,待他签字画押后派人把丘家勾结满者伯夷的事情告诉锦衣卫,送他家一程!”

    施济孙有些傻眼:“这是怎么回事儿?”

    施二姐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冷笑道:“他不仁,便不能怪我不义!自此后旧港就是大明的旧港府,我施家是大明的臣子,不与这乱臣贼子为伍!”

    施济孙疑神疑鬼的道:“莫不是你真看上那小白脸状元了?”

    施二姐怒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让你去便去!

    这丘家有眼无珠,还看不清现在的局势,一心只想着自己家的那一亩三分地,却不知这大明终究是要落在皇太孙手中,而那杨状元与皇太孙相交莫逆,他盯上了旧港,这旧港便是大明的口中食,盘中肉!”

    长叹一声,施二姐又接着说道:“按照现在的局面来看,整个旧港早晚都会被锦衣卫清洗一遍。

    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是大明百姓,能不能被他们当成自己人,那就是生和死的区别!

    丘家完了,我也没想到他家居然会为了自家的富贵就胆子大到暗中去勾结满者伯夷。

    像这种看不清局势,心又不向着大明的,哪怕他家现在不出事儿,以后早晚也会出事儿,不趁着现在与他家撇清干系,施家早晚要被他家给拖死。

    若单只是我一个人倒也罢了,可是还有我那一双儿女,还有你这个兄长,一旦被丘家牵连到谋反之中……”

    施济孙不禁打了个寒颤,低声道:“我这就去!”

    等施济孙带着大队的亲兵出去之后,施二姐这才软软的瘫在椅子上,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鸡犬不留

    “她竟然真敢!”

    丘彦诚又惊又怒的瞧着和离文书,叫道:“这个贱人!”

    施济孙狞笑道:“识相的就赶紧签字画押,否则真闹将起来,只怕大家的面上都不好看!”

    丘彦诚心中怒气更甚,一把抓过和离文书扯得粉碎,喝道:“闹便闹!她想将你施家摘出去,休想!”

    施济孙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又掏出一份和离文书,皮笑肉不笑的道:“你尽管撕,撕碎了一份,我这里还有让人准备好的几十份,你大可以慢慢撕,看咱们谁更有耐心。”

    话音刚刚落下,丘府管家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躬身对丘彦诚道:“老爷,大事不好了,官兵把咱们丘府给围了!”

    丘彦诚更怒,死死的盯着施济孙道:“那贱人便是一天都等不得?居然还去寻了那小白脸状元来帮忙?告诉你,我宁死不会签这和离文书!”

    猛的一把掌抽到丘彦诚脸上,施济孙阴沉着脸骂道:“你不要脸,我施家还要脸!”

    尽管话是这么说,可是施济孙的心里也有些拿不准——自己可还没去找明军呢,怎么明军现在就找上门来了?莫不是明军那小白脸状元也对自家姐姐有那个意思?

    想到这里,施济孙便盯着丘彦诚道:“这和离文书,你到底签还是不签?”

    就像后世那些影视剧中的大反派出场一样,丘彦诚捏着和离文书的手指有些发白,而一声长笑却从院子里传来,一个身着锦衣卫飞鱼服之人长笑着进了屋子,瞧着丘彦诚道:“丘老爷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待丘彦诚回答,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就自嘲的笑道:“状元公往常总说我们名声臭了大街,现在看来,丘老爷也是不太愿意让我们上门啊。”

    丘彦诚勉强笑了笑,拱手答道:“在下不敢。敢问军爷高姓大名?”

    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笑道:“在下吴明,忝为大明锦衣卫百户之职。这次特意登门,乃是为了丘老爷勾结满者伯夷一事。”

    丘彦诚脸色大变:“什么满者伯夷?丘某并不清楚,军爷是不是搞错了?”

    吴明笑了笑,说道:“看起来,丘老爷并不了解锦衣卫?也不清楚这锦衣卫三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说完之后,吴明就对站在丘彦诚身后的一个小厮道:“证据呢?”

    丘彦诚眼睁睁的瞧着身后最为信任的小厮绕过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摞纸张交给吴明,然后笑着说道:“锦衣卫巳课密探,见过老爷。”

    吴明笑着道:“别抱怨,六年的时间也没多久,更别说潜伏在丘家这种大族里面,也亏不了你。”

    小厮撇了撇嘴,答道:“是的姐儿不俏了?还是醉仙楼的酒菜不香了?老子正打来了旧港,就他娘的当孙子伺候人,这是人过的日子?”

    吴明道:“快了,反正你马上就能回到大明去享受了。对了,在回大明之前,你还得去一趟满者伯夷,想办法在满者伯夷再潜伏下去。”

    “我入恁娘的歪批!”

    一听到自己还要去满者伯夷,小厮顿时便跳了起来:“三年之后又三年,这他娘的都六年了!现在你还让老子去满者伯夷!”

    挨了骂的吴明丝毫不恼,只是笑眯眯的道:“状元公的性子你也知道,既然他来了旧港这里,估计满者伯夷那里也用不了三年,快的很。”

    见吴明和小厮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说着话,施济孙现在恨不得自己的耳朵早早的聋掉了才好——像这种涉及到一个藩国兴亡的事情,只有死人才能最好的保密……

    而旁边的丘彦诚早就已经彻底傻眼了,猛的抽了自己一耳光后,丘彦诚才叫道:“不对,我是旧港宣慰使的夫婿,我们是自己人!”

    施济孙闻言赶忙从怀中掏出和离文书,递给吴明之后叫道:“他不是!我姐早就决定要跟他和离,今天我便是来送和离文书的,只等他签字画押,我便带着我那小外甥和外甥女离开他丘家!”

    吴明点了点头,又怜悯的瞧了丘彦诚一眼,笑道:“从你丘家倒向满者伯夷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自己人了。丘老爷,你的案子发了!”

    丘彦诚叫道:“不!我还没有签字画押!我一天没有签字画押,这和离文书便一天做不得数!就算要死,我也要带着那个贱人一起!”

    唰的一阵寒光闪过,丘彦诚的手臂齐肘而断,吴明没有理会捂着断臂惨叫不已的丘彦诚,反而自顾自的用断臂上的手指沾了血,在文书上按了手印:“你瞧,这不就画押了?”

    随手指按好手印的文书塞给施济孙,吴明的神色一冷,对潜伏在丘府的巳课密探吩咐道:“去把那两个孩子带出来,剩下的,鸡犬不留!”

    施济孙傻傻的拿着和离文书,瞧了一眼抱着断臂惨叫的丘彦诚,又傻傻的瞧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吴明,强忍着腿肚子抽筋的感觉,躬身道:“上官直接把丘家灭门?这是不是?”

    吴明睁开眼睛,打量了施济孙一眼,笑道:“锦衣卫办案,在大明需要驾帖才能拿人,在海外则是一切从简,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就行了。

    还有,你现在是正五品的同知,我是正六品的百户,你才是上官。”

    “不敢,不敢。”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施济孙恭恭敬敬的答道:“都是为国效力,不分大小,不分大小。”

    眼见着施济孙这般知情识趣,吴明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指了指旁边的凳子说道:“施同知坐下说话。”

    待施济孙小心翼翼的坐了,吴明又接着说道:“这次丘家必然是完了,状元公向来最恨这等里通外国的贼子,可是这对你施家,也未尝不是个机会。”

    施济孙小心翼翼的道:“下官一直听着状元公这三个字,也知道这状元公是皇太孙殿下的结义兄弟,可是却不知这状元公……”

    吴明笑道:“状元公乃是永乐十三年的殿试状元,也是如今大明唯一的一个六首状元,所以都称呼他为状元公。

    按照常理来说,一甲第一名的状元一般都是从六品的官职,唯独这状元公是个从九品的待诏翰林,而且近十年的时间一直都不得升迁,是不是很奇怪?”

    见施济孙点头,吴明又接着说道:“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陛下不想给他升官,只是给了状元公尚方剑和王命旗牌,而且一直没有收回去,这里面代表了什么,施同知不妨细品一番。”

    一想起杨少峰指天骂地的叫着想要升官的模样,吴明就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状元公和皇太孙殿下要去寻找大荒之地,这旧港便是重中之重,万万不敢有一丁点儿的闪失,施同知知道该怎么办吧?”

    施济孙欠着身子答道:“是,下官清楚,一定要旧港打理好,让皇太孙殿下和状元公没有后顾之忧。只是那满者伯夷……”

    望着施济孙一脸愁苦的模样,吴明摇了摇头,说道:“施同知还是没看明白。

    这里现在是旧港府,不是原本的旧港宣慰使司,更不是什么三佛齐,他满者伯夷敢打旧港府的主意,那就让他打,状元公正愁没什么乐子呢。”

    待扮成小厮的巳课密探带了两个孩子过来,吴明便笑着起身,对施济孙道:“这两个孩子,施同知便带回去吧。丘家,从今天起就不存在了。”

    ……

    杨少峰端着望远镜瞧着远处的海面,神色之中满是萧索:“心软啊,最是见不得这般场面。”

    朱瞻基瞥了杨少峰一眼,嘲讽道:“当了姐儿立牌坊,说的就是你这种吧?”

    杨少峰道:“读书人的事儿,怎么能叫当了姐儿立牌坊呢?

    再说了,我这算什么?你看看咱们老祖宗,书上记载的都是修礼乐而四夷服,可是你看看汉唐,哪个不是按着不听话的猛揍?

    说白了,礼乐是修给自家的,四夷是要打服的,仅此而已。”

    一想到修礼乐而四夷服,杨少峰就想笑。

    修礼乐而四夷服,放到后世就是典型的文化入侵手段,就像好莱坞一直在充当鹰酱冥煮滋油文化传播的急先锋,种花家大搞孔子学院一样,大家谁屁股底下都不太干净,大哥也别笑话二哥。

    然而让人感觉很谜的是,明明中原堂口在三皇五帝时期就已经玩得贼溜,可是到了汉唐之后反而不玩了!

    可能是觉得自家典籍给了蛮子他们也看不懂,又或者是觉得打服的四夷也是服,所以汉唐连带着大明都是逮着一个看不顺眼的就往死里揍。

    同样端着望远镜的朱瞻基懒得再争辩下去,只是打量着远处的海面道:“这都大半天了,连个鬼影都瞧不见,还等?”

    杨少峰点了点头,答道:“再等等,最后一下午了,要是再等不到,咱们就回港,明天就该出发去找大荒了。”

    朱瞻基无奈的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话音刚落,杨少峰就伸手指着远方叫道:“来了!来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黑社……大明帝国舰队,临检!

    趁着旧港那边还在进行大清洗,杨少峰和朱瞻基已经连续在海上蹲守了三天,就为了抓个活的海匪,也好见识见识传说中的海盗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然而一连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整个旧港海域除了西洋舰队的宝船之外,就没有出现过哪怕一艘船的影子,无论是海盗船还是商船。

    现在好不容易看着一艘船,杨少峰和朱瞻基根本就顾不得对方是商船还是海盗船了,满脑子里就是赶紧把对方拦下来,千万不能让对方给跑了。

    商船船长克拉维约心中就满是哔了狗的感觉——之前还好奇为什么那些臭名昭著的海盗都不见踪影,原来这里还有这么一伙儿在等着自己!

    跑,根本跑不过。

    在发现宝船舰队的第一时间,克拉维约就已经下达了调头跑路的命令,可是还没等商船完成调头的动作,那边的舰队就已经围了过来。

    打也打不过。

    商船上不是没有武装,可那些都是针对海盗而做的准备,面对着侧弦遍布炮窗的宝船,除了被击沉之外,克拉维约根本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该死的,从来就没有听说海上还有这么强大的海盗!

    克拉维约眼睁睁的瞧着对方用钩子钩住了自己商船的船帮,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五十多个连服装都是统一的海盗搭好跳板之后开始跳帮登船,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对面两个年轻得不像话的海盗头领登上了自己的商船。

    克拉维约很想冲过去质问他们,质问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问问他们凭什么在海上这么肆无忌惮。

    然而面对着明晃晃的刀锋和黑洞洞的枪口,克拉维约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冷眼瞧着对面的一个海盗首领在那里嚣张的喊着些自己听不懂的话。

    “双手抱头蹲下!大明西洋舰队临检!”

    迫不及待的登上商船,杨少峰正了正被海风吹歪的帽子,然后就开始照搬电影里黑涩会临检的画面。

    跟着登船的朱瞻基仔细打量了一眼船上傻愣愣的水手,疑道:“这些人的模样倒是跟格格巫长的很像,莫不是他的同乡?”

    格格巫赶忙摇头:“不,伟大的皇太孙殿下,这些人是西班牙鬼佬,他们挂着的西班牙的旗子,和法兰西无关。”

    朱瞻基有些懵:“什么牙?还有国家取名叫牙的?那是不是还有耳朵和嘴巴?”

    杨少峰不屑的瞥了朱瞻基一眼:“没文化,真可怕!西班牙是人家国家的名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告诉你,挨着西班牙的还有个叫葡萄牙的国家,你说的叫耳朵的国家也有一个,现在好像是叫奥斯曼土耳其,是个跟哈士奇一样蠢的存在。”

    “什么奇?”

    朱瞻基一脸懵逼:“我知道杨士奇……这个哈士奇是怎么回事儿?莫非是西方欧罗巴的大学士么?”

    “……”

    我特么替杨士奇谢谢你!顺便还得替二哈再谢谢你!

    杨少峰没再理会朱瞻基那个沙雕,反而将目光投向了克拉维约:“告诉他,我们是大明西洋舰队,正在大明南海例行巡航,现在要对他们进行临时检查,让他们开放所有的船舱,将货物都打开进行登记,顺便把过路费给交了。”

    格格巫顿时挺直了胸膛,对克拉维约道:“听着,经过宇宙的主宰,世俗间所有人的帝王,伟大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允许,伟大的大明帝国舰队正在帝国的领海进行巡航。

    而我,最受大明帝国皇帝陛下宠信的首席天才医生,伟大的格格巫先生,现在替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和大明帝国南海总督阁下正式向你宣布:

    你们已经进入了帝国的领海,所以舰队有权利对你方船只进行检查,现在,让你的船员把所有的船舱全部打开,当舰队确认安全之后,会放你们通行。

    当然,做为必要的回报,你必须向大明帝国舰队缴纳足够的通行费,否则的话,我们只能对你闯入帝国领海的行为表示遗憾。”

    克拉维约的神情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那会怎么样?”

    伸手指了指海面,格格巫道:“比如,把你们全部扔进海里喂鲨鱼,我想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果你们游的足够快,而且体力足够的话,我想你们大概可以游到最近的岛屿上面?”

    克拉维约顿时叫了起来:“不!你们没有这个权利!看在我们都是欧洲人的份上,麻烦你了,伙计,你告诉他们,我是西班牙的特使,我要去遥远的东方,寻找那个能让帖木儿汗国害怕并且奉上贡品的,神秘而伟大的国家,你们不能这样儿对我!”

    格格巫耸了耸肩,答道:“抱歉,我的兄弟,我现在是大明帝国的,嗯,百姓,对,就是大明帝国的百姓,而不是欧州人。

    不过,看在我以前是个欧洲人的份上,我会把你的话转告给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还有帝国南海总督阁下。”

    说完之后,格格巫转身换上一副极为狗腿的神色,开始翻译克拉维约的话:“他说他是西班牙的大使,他要带领舰队前往东方寻找那个能让帖木儿汗国害怕的国家。”

    在旧港海域能听到帖木儿汗国这个词,杨少峰顿时就来了兴致:“他知道帖木儿汗国?能让帖木儿汗国朝贡的,也只有大明了。问问他,他去大明干什么?”

    当格格巫如实的翻译给克拉维约顿时更激动了:“是的,我当然知道帖木儿汗国,因为我曾经去过那里。”

    说着说着,克拉维约的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回忆之色:“大概是二十多年之前,当时被称之为欧洲噩梦的奥斯曼帝国跟帖木儿汗国发生了战争,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奥斯曼帝国会以雷霆之势打败帖木儿汗国。

    然而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跛子帖木儿很快就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奥斯曼帝国,而且差一点儿就将奥斯曼给灭国。

    当时,欧洲的很多国家都派出了使节前往帖木儿汗国去表示友好,而我,就是当时西班牙的特使。”

    自嘲的笑了笑,克拉维约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当然,所谓的表示友好,说的再直接一些就是送上金银珠宝,乞求帖木儿汗国不要像他们的祖先那样攻打欧洲。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当时还有一个国家的使者也到了帖木儿汗国,他不仅没有贡献礼品,反而在我们贡献礼品的时候站了出来,指责跛子帖木儿汗已经七年没有交纳过供奉,他竟然当场责问帖木儿汗是不是打算去死!?

    上帝啊,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么替他担心吗?你应该听说过帖木儿汗的可怕,如果是你这么指责帖木儿汗,你知道这会引起什么后果吗?”

    面对着克拉维约的问话,格格巫忍不住笑了起来:“当然。如果我还是法兰西人,那么他一定会把我拴在战马的尾巴上拖死以惩罚我的不敬,说不定还会对法兰西展开进攻,让整个法兰西或者整个欧洲都体会到他的怒火。

    然而很可惜,伟大的格格巫医生现在是大明的百姓,我还有个大明的名字叫做王坷,所以哪怕我冒犯了他,他也只会恭恭敬敬的送我离开,否则去死的就是他,你所谓的无人胆敢冒犯的跛子帖木儿。

    哦,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克拉维约并不想说话——

    装什么逼呢?知道跛子帖木儿到底是什么人吗你就在这里装!还大明?大明是什么?大明就可以在这里强行拦下商船检查?

    然而克拉维约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得罪不起眼前的这只喜欢咯咯乱叫的高卢草鸡:“就像你所形容的一样,伙计。当时跛子帖木儿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很低声下气的对那个使者承认了错误?

    当时,跛子帖木儿说是因为事情太多,而他的国家又很贫穷,所以才没有及时准备好贡品,他希望那个使者在回去之后能替他说一些好话,等过一段时间之后,他一定会准备好贡品,给那个国家的王送去。

    该死的,你能想象吗,当欧洲所有的使者都在跛子帖木儿的脚下瑟瑟发抖时,跛子帖木儿却对着另一个瘦小的,胡子都已经白掉的小老头瑟瑟发抖。

    这一切,如果你曾经看过我写的那本《克拉维约东使记》,那么你一定能够理解我当时的心情。”

    格格巫耸耸肩,笑着说道:“很可惜,我的兄弟,我并没有看过你写的那本《克拉维约东使记》。

    但是,我知道你说的那个神秘而伟大的国家,那个国家就是大明帝国。相信我,我亲爱的兄弟,我是不会骗你的。”

    克拉维约摇了摇头,说道:“不,伙计,尽管我很愿意相信你,可是那个国家在东方,而这里,并不是东方。”

    “那是你不了解大明。”

    格格巫顿时笑了:“整个天空的底下,没有谁不是大明皇帝的臣民,凡是有江河的地方,凡是太阳和月亮能够照耀的地方,就没有人可以违背神圣而伟大的大明帝国皇帝。

    现在,大明帝国的舰队就在这里,所以,这里就是大明帝国的领海,跟这片海域在哪里没关系。如果你不信的话,”

    伸手指了指宝船上的火炮,格格巫又接着说道:“那么你可以问问真理。睿智的大明帝国南海总督阁下说,火炮的口径就是真理,火炮的射程就是正义,而舰队所在,就是大明帝国的国土。”

    格格巫丝毫没有放过克拉维约的意思:“我的兄弟,现在你应该告诉我,你去寻找大明究竟是为了什么,毕竟大明帝国南海总督阁下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第三百二十九章 四轮定位也拯救不了的跑偏

    如果不是旁边宝船侧弦上那些黑洞洞的真理和明军手里的刀锋,克拉维约其实并不想理会格格巫这只喜欢咯咯叫的高卢草鸡。

    然而现在形势不如人,克拉维约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爽:“我是打算寻找新的航路,看看能不能代理东西方之间的生意,尤其是蔷薇水的生意。

    说到这个,你们法兰西人不是最喜欢做生意放高利贷么,为什么你没有参与进来?”

    格格巫顿时像炸了毛一般叫道:“该死的,喜欢放高利贷的是法兰西的野蛮人,伟大的格格巫医生现在是大明帝国的百姓,怎么可能会去放高利贷!

    听着,该死的,你要是敢再说我是法兰西的野蛮人,我保证会告诉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和大明帝国的南海总督阁下,告诉他们说你是海盗,你一定会被他们扔进海里喂鲨鱼的!”

    克拉维约摊了摊手,说道:“好吧,我保证不会再提起这个。不过,你确定你说的大明,就是能让帖木儿汗那个跛子害怕的帝国?”

    格格巫认真的答道:“当然。事实上,帖木儿汗国只是大明帝国的附属国之一,像帖木儿汗国一样的附属国,大明有很多很多。

    这些附属国的国王们每年都要向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进贡贡品,以寻求伟大的至尊,万王之王的大明皇帝陛下的认同和保护,就像是几十年前,欧洲那些国王、大公们排队到金帐汗国进贡那样儿,现在轮到帖木儿汗国他们向大明皇帝进贡了。

    只有得到了大明皇帝陛下的认同,他们才能放心的在自己的国家征税,要不然的话,他们的行为就是违背了大明的法律,会受到大明皇帝的制裁。”

    眼看着格格巫越说越离谱,克拉维约实在忍不住打断了正在喋喋不休的格格巫:“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他们向大明的皇帝进贡,可是他们也不需要遵守大明的法律,这完全是两回事儿。”

    格格巫道:“如果你得到了大明帝国皇太孙殿下和南海总督的许可而前往大明,那你大概会经过一个叫名占城的国家。

    在你经过他们国家的港口时,你可以登上那片倒霉的土地去瞧一瞧,那里正挂着几十颗的人头,因为那些人伤害了大明帝国的百姓,所以他们受到了惩罚。”

    说到这里,格格巫的胸膛又挺直了三分:“是的,大明总是会保护他的公民,当他的公民在海外受到伤害的时候,帝国的舰队会替帝国的公民出头,无论对方是谁。

    以后你会知道的,大明的法律有规定,大明帝国的公民在海外犯罪,能惩罚他们的只有大明的法律,任何其他国家都没有权利惩罚大明帝国的公民。”

    克拉维约满脸的难以置信:“难道他们不需要遵守当地的法律吗?”

    格格巫道:“事实上,我们完全不需要理会那些附属国的法律,这是大明皇帝赐与我们的权利,帝**队就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当然,帝国百姓的素质高到超乎你想象,他们团结友爱,他们勤劳节俭,他们不会主动去触犯那些附属国的法律。”

    克拉维约左右打量了一番正把自己这艘商船围在中间的舰队,脸上忍不住浮起一丝艳羡:“那实在是太令人羡慕了。

    实话告诉你吧,伙计,我之所以不远万里的要找到能让帖木儿汗那个跛子害怕的神秘帝国,是因为那个跛子已经彻底疯了。

    现在整个东西方的商路都已经彻底不通了,而且他准备了大量的军队,似乎打算重启和奥斯曼的战火。

    如果真让他们打起来了,那么毫无疑问,整个欧洲都会受到影响。

    现在法兰西在和英国佬打仗,西班牙正准备向葡萄牙宣战,上帝啊,整个欧洲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了,如果那个跛子再和奥斯曼开战,那么整个世界都会陷入到点火之中。”

    “所以呢?”

    格格巫问道:“你是为了世界的和平而来?”

    克拉维约摇了摇头,答道:“然而并不是。

    上帝在上,我需要大量的银币用来养活情妇和私生子,可是那些穷鬼身上的最后一枚银币都被教会用赎罪券给搜刮走了,所以我不得不想另外的法子。

    去年,就是去年,我发现了蔷薇水这个好东西,它能让那些女人变得更迷人,现在不光是法兰西的贵妇们需要蔷薇水,整个欧洲的贵妇们都需要,需要大量的蔷薇水。

    还有,法兰西的军队需要更多的火枪还有弹药,而英国佬和西班牙的军队,还有葡萄牙同样需要这些东西。”

    格格巫根本就不相信克拉维约的话:“如你所说,这些又和帖木儿汗国有什么关系?和大明帝国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克拉维约道:“只要我找到那个神秘而伟大的帝国的皇帝,也就是你所说的大明皇帝,想办法从他那里获得个封号,那我还用害怕帖木儿那个跛子?

    想想,不止是东方的蔷薇水,还有那些丝绸,茶叶,瓷器,这些东西不光是欧洲的贵妇们需要,帖木儿汗国和奥斯曼的贵妇们同样也需要这些东西。

    有了钱,我就可以去走私火枪和火炮,整个欧洲所有的大公和贵族都将成为我的客户,而我,也将成为欧洲最有钱的商人,我甚至可以向一个国家放贷。

    我亲爱的伙计,加入我,和我一起,把走私这项伟大的事情进行到底吧!”

    格格巫点了点头,转而对朱瞻基和杨少峰道:“尊敬的皇太孙殿下,睿智的南海总督阁下,这个西班牙的野蛮人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仅想要走私总督阁下的蔷薇水生意,他还想要走私帝国的茶叶、丝绸,还有火枪和火炮。

    我觉得,像这种一心想发战争财的野蛮人,最好的选择是把他沉到海底喂鱼,否则的话,他一定会损害到帝国的利益。”

    ——当然也包括我格格巫的利益

    当初杨总督说要让我去欧洲代理香水和军火的生意,现在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蛮夷想要抢了我的生意?这不是跟我争宠?

    简直该死!

    即便如此,格格巫还是老老实实的把克拉维约说的话给翻译了一遍——自己能翻译,江鑫龙同样能翻译,好不容易得到的公民身份,绝对不能因为一个野蛮人而丢掉!

    杨少峰有些懵——

    自打永乐十三年开始,这世界的车轮就开始跑偏了。

    本该在今年挂掉的朱老四现在一点儿也没有要挂的征兆,三天两头的跑到杨家庄子混吃混喝不说,还天天带着朱瞻基和自己家的那两个四脚吞金兽闲晃,甚至连大部分的朝政都甩给了朱高炽,美其名曰锻炼太子的治政能力。

    除了朱老四以外,朱高炽那个肥仔因为经常下地干活,所以现在的身体一点儿没有肥胖症的趋势,瞧这模样大概还能再多活几年;

    暗戳戳准备造反的朱高煦现在被朱老四扔到了西域去吃沙子;朱高燧跟着舰队跑到南洋来找大荒。

    原本没有叛乱的旧港宣慰使司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场叛乱,本该在几十年后放弃的一块海外飞地因为朱高燧要找大荒而成了一块香饽饽。

    现在更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一个西班牙人要走私香水和茶叶之类的玩意儿?还想走私火铳和火炮?

    难道说世界的车轮已经跑偏到这种程度,连四轮定位也拯救不了?

    摸着下巴琢磨了半晌,杨少峰才抬起头道:“这些事儿以后再说,现在先把这家伙带到旧港,让他见识见识旧港的码头。

    告诉他,以后他的商船从海上过,就必须在旧港停靠补给——西班牙的使者怎么了,使者就不用交过路费了?停靠补给不要成本的?”

    格格巫又如实的向克拉维约翻译了一遍。

    克拉维约满脸绝望:“不,我还没有赚到钱,我还有好几个情妇和私生子要养,多停靠补给一次,我就要多一笔支出,我绝对承受不了!”

    格格巫指着宝船侧弦的火炮说道:“要不然你跟真理去商量商量?我想,总督阁下一定不介意把你扔到海里去喂鲨鱼!”

    转过头来,格格巫又躬身对杨少峰道:“总督阁下,他一定会同意的,请您允许我慢慢劝说他?”

    杨少峰嗯了一声,又和朱瞻基一起回到了宝船上,然后五艘宝船组成的舰队就“护送”着克拉维约的商船往旧港码头驶去。

    “以后吧,没有旧港府这边的通关文谍和完税证明,这些蛮子们的船就不能在市舶司的港口停靠,也不允许他们进行交易。”

    杨少峰摸着下巴道:“还有,回去之后得找夏老抠要点儿钱,让工部的船厂多弄几艘宝船,以后我们要大力打击海上走私的不法行为。”

    朱瞻基嗯了一声道:“这些事儿先不急,倒是那个蛮子说的帖木儿汗国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又准备攻打那个什么奇?哈士奇?”

第三百三十章 安排安排

    杨少峰也很好奇。

    帖木儿汗国这个名字在种花家的历史上根本就不出名,但是真拿到西域那块地盘上,帖木儿汗国可就大大的有名了。

    建文四年,当时奥斯曼苏丹巴耶塞特绰号“闪电”,正雄心勃勃的准备西进,西线部队已经将拜占庭帝国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整个欧洲已经向着奥斯曼帝国敞开了怀抱。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国力正在上升期,被称之为欧洲噩梦的的奥斯曼帝国会被人打败帖木儿汗国打败,更没有想到,就连苏丹巴耶塞特都被俘虏,拜占庭也因此得以苟延残喘了几十年。

    也正是因为如此,帖森儿汗的敌人对于帖木儿汗才会又恨又怕,又因为帖木儿汗的腿在元至正二十二年的时候因伤致残,所以又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跛子帖木儿。

    永乐二年,这个烧毁了大马士革城,差一点儿就灭掉了奥斯曼帝国的西察合台贵族,纠集了二十万马仔准备杀向大明,然后死在了路上。

    有意思的是,帖木儿在世时曾将领土分给子孙,并指定其长子贾汗吉尔之子皮儿·马黑麻为嗣君。

    然后皮儿·马黑麻被哈里勒打败,退回阿富汗之后又被部下所杀。

    帖木儿第四子沙哈鲁,以为皮儿·马黑麻报仇为名,进军河中,夺取帖木儿的王位。

    是不是跟朱老四这一家子的操作很相似?

    不过,操作很相似,作风却大大不同。

    朱家皇帝一个比一个头铁,帖木儿的后人却根本不像帖木儿汗一样胆子长毛,沙哈鲁在争得汗位之后就派使者去给朱老四进贡了。

    后来,一代比一代不争气的继承人让整个帖木儿汗国慢慢凉了下去,再后来到了帖木儿的五世孙巴布尔干脆把心一横,推平了阿三之后又建立了莫卧儿帝国,没事儿就欺负欺负其他的国家,偶尔还会对奥斯曼帝国展开进攻。

    反正就是不往东去,也不去招惹大明。

    当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是后来的,现在的帖木儿汗国扛把子沙哈鲁好好的怎么就会忽然雄起,准备对奥斯曼用兵?

    每年给朱老四交点儿保护费,然后回头去欺压那边的小国,他不香吗?

    杨少峰正在心里琢磨着,朱瞻基却忽然开口道:“会不会是麦铎?”

    “麦铎?”

    杨少峰摇了摇头,答道:“麦铎的实力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是一方小诸侯都勉强,沙哈鲁再怎么不争气,也不至于怕了麦铎吧?”

    朱瞻基摸着下巴道:“那倒也未必?麦铎确实是不争气了些,可是再加上刘少冲那个死太监,这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越往这方面寻思,朱瞻基就越发的肯定:“二叔现在正在西域磨刀霍霍向麦铎,麦铎只要没傻到自己找死的份上,就肯定会选择西进。

    沙哈鲁不一定会怕了麦铎,但是你别忘了,麦铎在先,后面还跟着一个二叔的西路大军呢,万一打完了麦铎之后……

    在这种情况下,沙哈鲁最好的选择就是抢在麦铎前面西进,先把奥斯曼给打下来,然后再寻机继续西进。

    没错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儿。沙哈鲁这是在提前给自己准备退路。”

    杨少峰不禁被朱瞻基这个逻辑缜密的判断给说服了——对比起硬刚朱高煦率领的西路大军,显然去欺负西边那些不成器的小国更容易一些!

    “只不过,这沙哈鲁也未免太不争气了吧?”

    杨少峰依旧有些不太愿意相信:“帖木儿好歹还有胆子扣留使节,率军东征,怎么这沙哈鲁就怂成了这个样子?”

    朱瞻基道:“谁知道呢?沙哈鲁已经向大明称臣纳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

    杨少峰很想问问朱瞻基,沙哈鲁在担心什么,难道你朱瞻基心里就真没有点儿逼数?

    老大和老二打架,特么老三没了的戏码又不止上演过一次,非常可乐还有和其正可都是典型的受害者,他沙哈鲁就不担心?

    朱瞻基却又接着说道:“也不知道二叔在西域那边怎么样了?”

    杨少峰道:“西域的事情先放一边,还是先合计合计这个克拉维约的事情。”

    “克拉维约?”

    朱瞻基无所谓的道:“他既然愿意贩卖香水和茶叶丝绸之类的物资,那就任由他贩卖呗,大不了再允许他贩卖火铳?”

    杨少峰却摇了摇头,说道:“茶叶丝绸和香水瓷器之类的玩意倒是无所谓,可是火铳火炮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交给他来贩卖。

    先不说格格巫那边,光是这些东西的利润,就绝不能交给他来贩卖。要知道,这军火贸易,可是世界上最赚钱的生意,也是大流氓的专利。”

    不待朱瞻基发问,杨少峰就自顾自的说道:“一支火铳成本价一百文钱,售价起码要十两银子,这里面就是百倍的利润。

    一发弹丸的成本连一文钱都不到,可是这玩意起码也要卖个三五文钱吧?

    打上一场仗,几十万上百万的弹丸就出去了,这又得多少钱?

    还有,现在先把这个克拉维约弄到旧港,让他体验一下在旧港停靠补给的感觉,然后再让他给欧罗巴的那些商人们带个话,让他们都知道旧港这么个好地方,以后这旧港的关税也能收起来了。”

    听到这么多的好处,朱瞻基顿时就把大流氓这个词给忘了:“这个好办,让格格巫和江鑫龙去安排安排那个克拉维约,不怕他不上钩。”

    ……

    江鑫龙感觉很头疼。

    格格巫,或者说王坷,这家伙不喝酒的时候是个挺好的人,而一旦喝了酒,这货就原形毕露了。

    “听着伙计,伟大的格格巫当初是整个欧洲最好的理发师,也是最高明的医生,没有之一!

    当初我治疗十个病人,只有三四个会蒙主的感召登往天堂,剩下的都被我给治好了,治好了你知道吗?

    该死的格利高爵士,他居然因为他的儿子蒙了主的感召而恨我,他居然还想杀了我!嗝!”

    克拉维约喝的显然也不少:“格利高爵士吗?那个蠢货!嗝!他唯一的儿子被你给治死了,现在不光是法兰西,就连英国佬和葡萄牙的那些蠢货也都知道了。

    哦,对了,格利高爵士已经放出话来了,说不要让他找到你,只要找到你,他一定会让你死的很痛苦!”

    格格巫斜眯着眼睛,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站到凳子上叫道:“伟大的格格巫医生现在叫王坷,是一个尊贵的大明帝国百姓,我现在就站在这里,让他尽管来吧!”

    克拉维约摇头道:“不,他来不了,格利高只是个小小的伯爵,他们家连船都没有,怎么能来旧港?除非你主动去找他!”

    “那就去!”

    喝多了的格格巫根本不在乎什乎对方是什么格利高还是格利低:“等着吧,当我王坷到了法兰西的时候,我一定会去他家里瞧瞧,替他好好缅怀一下他那可怜的儿子。”

    江鑫龙忍不住揉了揉额头,伸手将格格巫从凳子上拽下来之后说道:“说正事儿!”

    醉眼朦胧的格格巫一把抓起酒瓶,对克拉维约道:“对,说正事儿!对了,你喝过这么好喝的酒吗?”

    “没喝过。”

    克拉维约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答道:“这酒实在是太厉害了,跟这个酒比起来,欧洲的酒水就只能叫做饮料,根本就不配称之为酒!

    对了,这么好的酒,回头我可以卖到欧洲吗?”

    格格巫勉强睁开眼睛,笑着道:“这酒的名字叫做上帝醉,就连大明帝国的皇帝陛下喜欢喝,一般人根本喝不到这么好的酒,这次是看在你来自欧罗巴的份上才让你尝尝,至于卖到欧洲,你就别想了。”

    江鑫龙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自动忽略了傻笑不已的格格巫,转而对克拉维约道:“克拉维约,明天上午,大明帝国的皇太孙殿下和南海总督会召见你,希望你明天能够把握住机会。”

    “嗝!”

    重重的打了个酒嗝,克拉维约问道:“尊敬的翻译先生,不知道他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江鑫龙道:“两件事情。第一,商谈关于你要代理香水瓷器和茶叶丝绸的事情。

    第二,则是额外给你一个发财的机会。”

    一听到发财的机会,克拉维约的酒意顿时就清醒了三分:“发财的机会?”

    江鑫龙道:“没错,就是发财的机会。”

    随手指了指港口的方向,江鑫龙道:“总督先生希望你回到欧洲之后,可以告诉欧洲的商人,前往大明的时候先到旧港这里停泊补给。

    做为回报,每艘通过你介绍过来的船在这里停靠补给,他们所花的费用里面都会有你的一份,这是不是一个发财的机会?”

    克拉维约眨了眨眼睛,忽然说道:“是的,这确实是一个可以发财的机会。

    对了,你们应该让港口把停靠补给的价格标的高一些,而他们来补给的时候提我的名字,就给他们便宜一些,这样儿他们就会提起我的名字,就不怕弄混了。”

    江鑫龙笑着点了点头,答道:“明天上午,希望你不像现在一样醉醺醺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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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要做个咸鱼,谁想让我翻身,我就送他去见太祖皇帝!普通书友群:521480716,入V群找狗管理拉人。大明优秀青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优秀青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优秀青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