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9.叛逆期的人间无敌(上)
折秋泓从米拉那边回来的时候,涂紫已经带着华系亚方面军的人先回去了。
“米拉的手怎么样了?”韩青禹看见她问。
“……还好,暂时稳定了,等回船上再做进一步治疗。”折秋泓当场并没有提重塑手术的事,因为怕韩青禹着急,而且这事本身暂时不急。
真要做那个手术的话,不论是她还是米拉都要做很多准备,而且似乎必须得到韩青禹的同意。
“嗯,那就好。”因为并不知道真实情况,韩青禹点头,接着问道:“那老头的身体呢,情况怎么样?”
她问起陈不饿了,折秋泓转头,张嘴……但是没说话。
营帐里几人的目光一下全都急切起来,看着她。尽管他们不久之前还在商量联手砍那个老头试试。
“军团长拒绝做更进一步的检查,他说没必要,所以我的判断,其实推理的成分很大。”
折秋泓先铺垫了一下。
要这样铺垫的事,大致都不会是好事。
“你说。”温继飞沉声说。
“首先,我的第一个判断,军团长很可能不是炎朽……他的存在很可能是另一种特殊情况。”折秋泓说。
“唰拉!”话还没听完,贺堂堂就一下站起来了。
因为这个判断其实很惊人。
他们已经在韩青禹和吴恤的身上见识了炎朽的强大,内心默认这世界各种站在巅峰的强大存在,应该都与炎朽有关,比如束幽,伊万,甚至阿方斯。
如果那个三十多年来人间无敌的存在,他不是炎朽的话……
你将如何形容他?
贺堂堂只有一身鸡皮疙瘩。
“先别急,关于这一点我其实并没有把握,我这样说,是基于我的第二个判断。”折秋泓解释,停下来……然后问:
“你们知道超级战力身体将死的时候,可以用生命源能暂时锁住生机吗?都知道,对吧?”
营帐里几人点头,他们当然知道,他们杀过超级。
折秋泓酝酿了一下,似乎后面的话很难说出口……她说:
“按照这个逻辑,我怀疑军团长其实已经死了。”
“死于至少十年之前。”
大概是因为涉及专业了,她的声线莫名又冷酷起来。
“啦!”温继飞搭着当凳子坐的木板一下垮塌,人向后摔在地上,仰着头没着急爬起来。
十年!至少十年之前,陈不饿就已经身死了么?
所以他用生命源能锁住生机,长达十几年?!
要知道这玩意,以他们目前的见闻,最多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十几年!这个世界竟然有人,就是那个叫做陈不饿的家伙,他用生命源能锁着生机,如正常人一样生活,战斗,支撑这个世界……十几年。
现场木然。
隐隐悲怆。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可能指不定哪天就……”站在一旁的小王爷嘀咕。
铁甲咔哒一下转过来,瞪向他。
周围整一圈的目光看向他,眼神里都裹着巨大的愤怒。
朱家明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眼神抱歉,尴尬一下低头不再说话。
“大概并不会。”折秋泓在回答小王爷的问题,答完目光转了转,继续说:
“实际情况可能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糕,我的推理,军团长很有可能因此走出了另一条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他为什么明明不像是炎朽的传承,却又强大至此。”
折秋泓的目光飘过在震惊中的铁甲。
“总之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他活着,我在回来的路上思考,军团长的生死,其实已经跟我们所有人不是一个定义了。”
她继续说:
“他独立于这个世界。对他来说,那就是普通的活着。直到有一天,他的生命源能耗尽……”
折秋泓说完了。
这似乎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那个传说,关于陈不饿剩有一刀可以破开苍穹,于人间斩谁谁死……而那一刀后,他也会死。
那大概是一次彻底的燃烧。韩青禹很庆幸自己今天替老头出手了,这样,老头就能活得久一点。
当然这一切其实并没有充分的依据,他们相信或者怀疑,都做不了什么。
…………
1994年,4月末,蔚蓝盟军熊占里分裂派的叛乱,被平定了,而且这个过程中没有大规模自相残杀,这值得欢呼。
屠夫伊万不知去向。
华系亚方面军已经归国。
而青少校和他的溪流锋锐,再次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
这些消息在之后的两到三天里,迅速传遍了整个源能世界,蔚蓝,不义之城,雪莲……
有人因此而振奋,欢呼,因为他们终于归来的青少校,现身了,于熊占里一战,惜败但是重创穹顶榜第五的屠夫伊万。
他完成归来的姿态,比这两年间所有想念他的人们所想象的,更加强大。
“我想联盟是时候把欠他的星耀蔚蓝还给他了,三年前他们就应该给他了,三年后他出现,又帮忙平定了熊占里的叛乱。”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可是,他说他不回来了。”
“那联盟就应该感到惭愧,不管是对于青少校还是这个世界,他们都应该马上开始忏悔哭泣才对。”
“没错,他们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们很可能因为他们的愚蠢,失去下一个人间无敌的存在。”
激动与热议的另一面,是联盟至今仍然没有官方公布任何与韩青禹等人相关的消息。
蔚蓝,联盟总部,议事会紧急临时会议。
法兰西和华系亚的代表都被排除在外。
“来自熊占里战场的描述准确无误,与之前一样,韩青禹少校有强大的不对,并坚决要找阿方斯先生复仇。而且各位必须明白一件事,他现在很有可能能做到。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他和他的军队,也许很快会出现在第三固定探索地,他也许会杀死初代星耀。”
一名议员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我们应该去阻拦吗?”另一名议员站起来,顿了顿:“那么你去?”
“我……”前者支吾了一下,“我想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规则和法理。”
“既然要说规则和法理,那么我很想知道调查委员会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你们才能拿出一份确定可信的报告,或给青少校一个交代,或还阿方斯将军一份清白。”又一名议员站起来,情绪激动说:“如果你们做不到,你们就没有立场要求被冤屈者继续等待……在他艰难的活下来,并终于强大起来后。”
“所以你现在是在提倡这样的行为吗?提倡这种内部仇杀?”一名议员拍桌质问。
“不,这当然不能被提倡!所以在他被追杀的那两年多里,你们默认这种行为!”第五人站起来,慷慨而愤怒道。
“别忘了他刚在熊占里为我们战至重伤!”
“是的,并且早在三年前,他就已经不止一次为人类战至垂死了。”
激烈的争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笃笃!”
敲门声从会场后方传来。
人们回头,
一名法兰西方面军的将军,也是他们驻总部的议员站在那里。
“抱歉打扰了,我并没有试图进来。”他说:“但我想提醒一下,请不要弄错了,各位,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已经不是蔚蓝的人,在威胁要杀死我们的初代星耀。”
550.一个笑话
亚细亚东南面海域,在群岛之间隐身的船队,时不时的欢呼声,起哄声,被死铁秋千弹飞出去的人扑通扑通落水。
因为某副铁甲的坚持,他们现在已经不比谁飞得远了,现在的规则,比谁砸下去溅起来的水花更高。
透过漫天飞溅的水珠,春末的阳光剔透,打在甲板上。
韩青禹缠着一身绷带,在船顶躺着晒太阳,他现在受伤后已经不再会蜕皮了,但是身体修复的速度依然很惊人。
只不过这次伤势有点严重了,所以大概还得一两天时间。
朦胧中突然感觉光线被挡住了,韩青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有一张脸在正上方,凑得很近。
这要是贺堂堂或者温继飞、小王爷之类的人,他们肯定当场就飞出去了。
但是,是米拉。
你要知道她的金棕色的长发,雪白的皮肤和蓝色的眸子在阳光的射线里有多好看。
韩青禹觉得就像小时候捡到的玻璃珠子一样好看。
“干嘛?”他声音冷漠问。
“嗯~”米拉发出一个娇弱里带着哀求的鼻音,撒娇的同时眼神可怜兮兮的样子,望着韩青禹。
她想做那个手术,为此已经跟韩青禹申请过至少十次了,尝试过各种方式,但是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
要不然堂堂米拉队长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没门,想都不要想。那个……太费源能块了。”韩青禹说着侧身,不看米拉。
“啊…”这次是一个很急的哭腔,米拉挪过来说:“可是其实就算只剩一条手臂,我也可以正常生活不是吗?而如果成功的话,我们就会有两把无尽的枪……我相信手术一定会成功的,折医生那么厉害。”
“屁,她根本就没做过那个手术知道吗?如果你仔细问了,就会知道事实那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是她胡乱琢磨出来的。”
“可是折医生还是很厉害啊,她是最厉害的,不是么?让我试试吧,我真的很想再端起队长小姐,站在你们身边,青子……青子。”
韩青禹一个反向翻滚,站起来就走。
“青子大人。”
米拉扑过来抱腿……
“嗖……”
“pia!”
落水的水花很大!
“谁,谁掉水里了?!”温继飞和贺堂堂快步冲到船舷边上问。
“好像是米拉队长。”吴恤淡定看着海面说,然后伸手指了指脑后高处,意思米拉是从上面飞下来的。
所以具体是什么情况就不用问了,温继飞和贺堂堂转头互相看看。
“服气吗?”
“服气,至少在这方面,韩蜻蜓早就已经人间无敌了。”
“嗯,回头想想,前几天他还去万军丛中牵人家手腕呢……”
“……”
温继飞和贺堂堂聊了一会儿,看到米拉爬上来,看了会儿……准备回去老位置,跟小王爷一起欣赏其他船上的比基尼跳水。
溪流锋锐当然也是有女战士的,而且数量并不算很少。但是恰因为这样,他们身为“干部”,连看都只能偷偷躲着看。
当然这一条规定主要是为了防小王爷。
“等一下。”吴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通常当一个人喊别人等一下,都会有一个高音,而吴恤的死人音给人感觉就好像他是在说:等一下,跟我去黄泉吧。
温继飞和贺堂堂回头。
“怎么了?”
“想猫了?”
“叫你不带她。”
“那,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看?”
吴恤摇摇头,“我是在想,我们这样直接公开了,阿方斯会不会跑啊?世界这么大。”
世界对于吴恤真的太大了,毕竟他连不义之城都走不出来。
“不会。”温继飞眼神冷冽,嘴角笑一下。
“首先他一旦跑了,第三固定探索地肯定会被整个翻过来,那样不可能找不到一点证据。之后他再被找到,就是彻底孤立无援的状态了。
其次从逻辑上来说,以咱们溪流锋锐,尤其是你和韩青蛇的成长速度,事情越往后拖,情况只会对他越不利。
所以大概率他这次会借着是在主场,跟咱们做最后一搏。当然以他的品性和对死亡的畏惧,他一定不会那么老实等着我们去的,一定会设法折腾点什么。”
“哦。”吴恤点头,松了一口气。
“那这么说,为什么我们不再等几年呢?”贺堂堂接着问。
“因为已经三年多了,不想再等了。更因为你不能给一个已经自知必死的人几年时间去做狗急跳墙的挣扎,尤其当这个人是那样阴冷可怕的魔鬼,那样的后果是我们谁都不能预想,也无法承担的。”
温继飞刚说完。
恰好韩青禹的身影出现在高处,俯身喊:“瘟鸡你上来一下,涂紫刚发来一个东西。”
涂紫发来的东西是一份很简短的通气文件,华系亚方面军本身并没有收到,而其他各方面军大部分都收到了。
文件的发信方以法兰西方面军为主导,他们联合了几个欧罗巴小国一起发声,内容和他们的议员在联盟议会上说的几乎一样。
【我们不得不提醒一下各位,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已经不是蔚蓝的人,在威胁要杀死我们的初代星耀。】
…………
联盟议事会,原本已经渐渐一边倒的形势,因为法兰西代表的这句话而出现反扑和逆转。
“如果蔚蓝连自己的初代星耀都保护不了,那么保护这个世界,大概就是一个笑话吧。”
原本已经被驳斥得有些气馁的那名议员又站起来了,觉得自己站在了绝对稳固的立场上。而后,纷杂的赞同的声音响起。
他们尝试把这件事和蔚蓝的名誉及存亡联系在一起。
“难道蔚蓝现在还不是一个笑话吗?”
混乱的现场,突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白人议员站起来,沉声开口。
他叫做迈恩,是联盟新闻部的副部长,他手下的战地记者艾希莉娅和伊恩,正是三年前那篇著名的《星辰不再》的作者。
“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迈恩!”议员愤怒地伸手指向他。
现场安静下来。
因为迈恩的这句话,实在太伤人了,它伤及了在场每一个人。
就连主席台上的几位都皱着眉头,把目光转过来,看向站着的迈恩。
“迈恩你刚才说……”议长开口。
“我说蔚蓝是一个笑话,而且早就已经是了,议长。”
迈恩抬头,不回避任何一道目光。
然后他继续。
出身是新闻播报员,迈恩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三年前就是了,当那时的我们品尝着喜朗峰战场胜利的喜悦,而忘记了那个在峰顶上浴血的人,刚开始一场流亡,我们就是一个笑话。”
“后来更是……”
“当后来我们的科研部门,因为那艘被留下的大尖主舰而硕果累累,激动庆祝,那个为我们留下主舰的人却已经杳无音讯,身陷流放之地,我们是一个笑话。”
“当我们所谓的调查团三年来没有任何进展,对真相的探究却从没有成为必然的使命,我们是一个笑话。”
“……”
“当南极洲的战事如火如荼,战士在流血身亡,我们却还在这里争论谁才是蔚蓝的人,我们是一个笑话。”
“他本应该在南极续写传说的!他本可以支撑信念!他曾经愿意为这个世界流血,记得吗?”
“好吧,我这里还有一个大笑话,就这里……”
“当我们无能迅速扑灭熊占里的分裂行为,却在事后,在这里讨论应该怎样去阻止那个为我们平定叛乱的人……我们,蔚蓝,是一个超级超级大的笑话。”
551.The King的回应
迈恩的慷慨陈词结束了,说完时红着眼眶,他站在那里,梗着脖子,愤怒地回应现场那些愤怒看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啪!啪啪啪啪……”短暂的安静和沉默后,一部分人开始鼓掌。虽然他们知道,他们也是笑话的一部分。
这些掌声在议长深沉的目光扫视中逐渐平息下来。
“那么,你认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呢?迈恩。”等到现场恢复安静,议长转向迈恩问。
所有的目光跟着转向迈恩。
“马上派联军包围第三固定探索地,现在,这里,马上行动,让我们去包围那个疑罪之地,去控制包括阿方斯将军在内的每一个人。然后审问、检查每一个人,搜查每一寸土地,地下、天上……”
迈恩说。
其实蔚蓝的调查团曾经每次都有进入第三固定探索地,但是那种在初代星耀威严注视下进行的调查,程度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所调查的这个人,曾经在历史上拯救过蔚蓝。
这是一切问题的症结所在。
“混账!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简直就是在亵渎初代星耀!”之前的那名议员咆哮。
“那就先亵渎他!”迈恩转头更大声的咆哮,说:“如果他真的不是站在阴暗里的话。”
然后迈恩转回,向全场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如果调查最后证明阿方斯先生是无罪的,我们再来讨论其他,你们也可以定我的罪。”
“呵,呵,我想你并没有那么大的权威和足够承担一切后果的能力,迈恩。”那名议员冷笑着嘲讽。
“是的,我没有,但是真相有!蔚蓝无数在前线流血,希望得到真相的战士们有。”
迈恩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议长。
议长暂时沉默。
“如果阿方斯将军拒绝呢?他也许会因为觉得受到了羞辱,感觉愤怒而这么做吧?也许会。总之我的意思,事件这样很可能真的会引发武装冲突……”
疑问的声音在角落响起。
议长看着迈恩的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显然他也有这个担心。
“那就进攻他啊,军事占领,不然为什么要派去联军?”
另一个声音在别处回答。
迈恩在与议长的对视中点头,“是的,这正是我要说的。”
他的意思,不惜向初代星耀蔚蓝开战。
“哈哈,你这样的建议和the king的行为又有什么区别?!”又一个声音响起。
“区别在于是我们去做,还是他自己去做。”有人代迈恩回答。
这两者的区别其实很大。
短暂的安静后,议事会现场响起来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争论声,包括主席台上的几位都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大概半个小时后,议论才停止。
议长抬头,并没有宣布就此进行投票,而是以迈恩为对象说:
“我想你的建议本身并没有问题,迈恩。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们其实很难真的那样去做,我的意思是,我们无法真的向初代星耀开战,我会尝试要求他配合你说那样的调查……”
“我们其实那样要求过,但是被沉默拒绝了,这是一个问题。”其中一名副议长插话。
他们的话说完了,站在联盟的角度,这似乎有很多理由支撑,现场沉默下来。
“那就让他自己去做吧。”迈恩沉声开口说。
“什么?!”
“既然我们做不到,那就让他自己去做吧。给不出真相的人难道要以无能为力作为干预和阻止的理由吗?”
迈恩问。
他的意思,蔚蓝现在的逻辑等于:我查不了,有很多困难,所以为了名誉和规则,我也阻止你自己去寻找真相,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这样的逻辑难道不可笑吗?!”迈恩再问。
无人应声。
直到一个声音在后方响起。
法兰西那名代表再次出现在门口,冷笑说:
“我想迈恩先生你错了。按你的意思,蔚蓝给他自己行动的自由,那么我想,蔚蓝同样也应该给予各方面军自主决定是否干预的自由。”
他在威胁要干预。
但这其实只是表面,他真正的威胁指向,是蔚蓝的内部分裂,当各方面军军队都可以自由调动,自主行动。
现场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也许五分钟。
“报告!”一名秘书人员出现在门口,手上拿着一张纸。
议长转头看他,问:“什么事情?”
“the king对法兰西方面军发往各方面军的那份通气文件,给出回应了。通过来自拒绝者的陌生频段,一样发往各方面军……”秘书说。
现场哗然,而后关切,期待。
秘书经过允许走进来了,把那张纸交给了议长。
议长看完,抬头,发现每一个人的目光都直直地盯在自己脸上。
这种情况下他要隐瞒文件的内容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何况这些内容其实根本不可能隐瞒得了,它被发往各方面军,等到散会每个人都能查到。
“the king他说……”
议长以说明的语气讲了一句,顿了顿,低头,决定照着念:
【就当这是公告吧,正如你们所知道的那样,我将去杀阿方斯。】
当议长念到这里,每个人都觉得the king的语气态度和善,他接下去也许会说一说苦衷和理由,做一些解释说明,甚至请求。
那样效果一定会不错,因为必然很多人会同情和理解他。
但是,并没有。
【如今的我们,早已经与蔚蓝无亏无欠无关。所以,这就是一桩私仇。
站在蔚蓝的立场,你们若是要来阻杀我……名正言顺,无可指责。
但是如果真的那样遭遇了,我会为了去路拔刀……也将问心无愧。】
就这样,结束了,署名韩青禹。
议长念完抬头,想要听一下反应。
但是全场都在沉默。因为the king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他不会以蔚蓝为仇,但是此行必定一往无前,来阻者,便是敌人。
“现在,三年后,他有资格这么说。”角落里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但是会场整体,依然沉默。
沉默中,人们不约而同缓缓转头,看向站在后门的法兰西议员。
“巧了,the king的意思正合你刚才的意见。”
“所以你去吗?”
552.叛逆期的人间无敌(下)
“韩青禹!”米拉换了一身作战服但是头发还是湿的,人站在船舱通道那头,凶狠喊了一声。
“怎么了米拉?”韩青禹半边身体站在门口,讪笑一下,“对不起,我错了。”
“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米拉没笑,板着脸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皱了皱问:“你刚叫我什么?!”
“米拉……”韩青禹顿一下,感觉出来了,立正喊:“米拉队长。”
“嗯,原来你还记得。”米拉点头说:“那么现在,我以队长的名义命令你同意我的手术……”
“砰!”
船舱门关上了,一点迟疑和犹豫都不带,就那么关上了。
继而“咔哒”,传来反锁的声音。
米拉愣了两秒钟,“韩青禹!”
队长小姐的无能咆哮响彻船舱通道……
“这样……没事么?”船舱里,温继飞示意门外,小声问了一句。
“没事,这个不怕,我比较怕那个手术。”韩青禹笑一笑说:“怎么样,公告发出去了吗?”
“嗯,按咱们商量的意思发了。”温继飞点头,然后从桌上拿过一张纸,纸上正是蔚蓝联盟议事会现在听到的内容。
就这么几行字,英文版,中文版……韩青禹看的时候,贺堂堂也凑过来看了,字倒是差不多都认识,但是意思感觉有点糊。
“所以这样说来说去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来大白话。”他抬头向温继飞道。
温继飞笑一下:
“不来还是朋友,来了别怪我砍你。”
其实就这么个意思,听完大家都笑了一下。
“那要是真来了怎么办?”贺堂堂接着又问,担心说:“万一来很多人,再万一穹顶榜前五那俩高手也来了……”
韩青禹低头少许沉默,缓缓说:“高手还好,我只希望一线的战士们不要来。”
如果可以选,他永远不愿意向蔚蓝一线的战士们挥刀。
…………
联盟,议事会会议厅。
法兰西议员在一片包含各种意味的目光中,僵在后门口,脸上皮肤不自觉地抽了抽,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但是强行来了。
那段话刚才是他自己亲口说的,按说他现在就应该拍胸脯说去,但是去了,就要面对the king的刀。
目前最新的情报,the king与熊占里惜败,重伤穹顶榜第五屠夫伊万。
屠夫伊万是什么样的人物,在场的人大致都是有点数的,正因为这样他们才这么着急……现在的the king确实有威胁到阿方斯的可能了,在他逃亡那么久之后。
除此之外,那里一共是三个超级,然后至少八个顶级,以及一万来自罪城的暴徒。
“难道你们都没意识到吗?他这是在挑衅!他在挑衅蔚蓝!”法兰西议员猛地抬头说。
他在试图转移问题,但是全场除了少数几个最亲近的议员稀稀拉拉附和了几声外,全无表态。
没有表态就是他们的态度,他们的眼神在说:
“并没有哦,the king说的挺温和的,如果一定要从他的这份公告里归纳出来一句话,他只在是说,请战友们不要逼我。”
法兰西议员的眼神颓丧了一下,低头看地面,像在找什么东西,会场内开始响起悉悉索索的议论声。
“要真是这样,也许我们将不得不请来‘地中海的星辰’出手。”另一名欧罗巴议员说道。
克里斯汀,穹顶榜第四,通常被称为“地中海的星辰”,或者“这个世界上最强的女人”。
如果把欧罗巴各方面军视为一个整体的话,她也是整个欧罗巴最强大的存在。
“如果克里斯汀出手,加上阿方斯……”有议员在心里计算双方的战力。
“但是克里斯汀在南极啊!”一名议员起身说:“将军难道不知道吗?那里前几天出现了一具身形装甲诡异,前所未见的大尖,联军暂时还不知道它的实力,但是克里斯汀已经去会合波臣将军,准备应对了。”
穹顶榜第四,第三,这是蔚蓝除了那个人间无敌外,所能祭出的最强阵容,他们现在都在南极。
“而且以克里斯汀小姐可不听你们的,以她对帅哥一贯的宽容,我怕她也未必愿意出手吧?我们委内瑞拉的玫瑰斯特凡妮亚,可是至今都还在为the king着迷呢!”
开口讽刺的是一名委内瑞拉的议员,他口中的斯特凡妮亚,正是该国目前唯一的s级融合度拥有者。
三年前,斯特凡妮亚及其梅里达小队,曾差点儿全军覆没于喜朗峰上……
因为喜朗峰上结下这份的情义,委内瑞拉和墨西哥等部分国家的议员这几年始终顶着来自初代星耀及其盟友的一切压力,坚定不移地站在韩青禹一边。
四周响起低低的笑声,很多人在点头表示赞同。
议事会又快要变成闹剧了,议长的眉头皱了皱,“请安静有序,我希望能听到真正有意义的意见。”
“向华系亚方面军施压。”那名刚才和迈恩辩论的议员站起来。
“对,向华系亚方面军施压。”仿佛突然被提醒了,法兰西将军在后门激动地跟着大喊。
会场顿时再次陷入议论和混乱。
“没错,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请求华系亚方面军以蔚蓝大局为重,出面阻止the king……”
“可是据说军团长在熊占里曾与青少校对话,当时他并没有说什么。”
“那我们就恳请他说点什么。”
“至少他也没有对the king表示支持,不是吗?”
“……”
“报告!”一片嘈杂中,秘书人员再次出现在门口。
会场安静下来。
议长转头,用眼神示意他说话。
“来自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的电报。”秘书人员放下敬礼的手,示意手上的文件。
议长犹豫了一下,说:“念!”
“念,念吗?”秘书紧张困惑。
“念。”议长说,他折腾累了。
秘书深呼吸,抬头看了看安静的会场……
【蔚蓝华系亚方面军,唯一目击军团陈不饿,致联盟议事会函:
议长,各位议员,老夫猜想你们现在大概正就我华系亚方面军少校韩青禹一事进行讨论。
对此,我有一些话想说。
时至今日,喜朗峰事件过去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我唯一目击军团为顾全人类抵抗大局,从未对事件做过任何公开表态……已尽最大之克制。
于心有愧。
愧是对他。
三年前,他将功铺路,为战友复仇,所有功劳一笔购销,我们没有表态。于是才有今日,各位谈论他是否还是蔚蓝的余地。
三年间,事件真相始终不明,他被追杀逃亡,远走不义之城。而当事的另一方,仍屡次在议事会上坐着如同英雄。
三年后的不久前,如果各位愿意诚恳,我想我们其实都知道,有人曾亲至不义之城周边,设局杀他未果……
既然三来年蔚蓝从未真正保护过他,那么老夫想,三年后的今日,你我理所当然,也都无权再命令或阻拦他。
三年了,此事议事会既然无所作为,亦拿不出具体办法,不如就站到一旁吧,全当它是一场私人仇杀。】
信函有些长,秘书读到这里顿住了一下,低头看看后续的文字,再抬头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
“条理很清晰,应该又是老参谋的手笔。”
“那是肯定的。”
一如当年那样,议员们笑着议论。华系亚的军团长大人没这水平,也不是这个风格,换他自己来说,大概他会在信上画一把刀吧?人们想。
“怎么了?”议长扭头看了看秘书人员,说:“继续。”
“……是。”秘书点头,然后不自觉换了语气:
【反正事情就这样了。】
【老夫丑话先说。】
【这事我不去帮他,就已经是最大的克制了。】
【一句话:】
【此行他去,凡有沿途阻杀者,皆将被视为我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军死敌,他砍不动的,我来砍你,不死不休。】
署名:陈不饿。
553.风云际会
念完了。
秘书一身军装,读完那个名字,抬头不自觉做了一个直身挺胸的动作,转头目光扫过全场。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就仿佛只是代替那个人念出他说的话,都带给他不一样的气势。
那可是陈不饿啊!这个世界属于他的时代,已经延续了三十多年了,而且看样子还会继续延续下去。
现场,包括议长在内,所有人都沉默着。
短短几分钟之前,在这个会场里,还有人在讨论说要就韩青禹这件事,向华系亚方面军施压。因为他们其实这样做过,不止一次两次,而且通常都会取得一些效果。
说起来。
虽然蔚蓝总是在害怕这个于人间无敌而且深受将士爱戴的老家伙,有一天会走向军事独裁,总是处处戒备他。
虽然陈不饿的性格,也常给人感觉强硬、乖张。
但其实在过往的漫长时间里,这位无敌的华系亚军团长,一直都还算遵从联盟的规则和意志,尤其在军事和武力方面,保持着最大的谨慎。
若不然,熊占里分裂派苦心经营想做的事,他大概用一句话就能做到。
若不然,三年前的那件事,阿方斯大概不会活到现在。
若不然,前些天那个事件,他也不会忍下对联盟议事会满腹的愤懑和恼火,拖着病躯,亲赴熊占里为他们收拾残局。
所以这其实是第一次,陈不饿真的用武力威胁盟友。
这可不是过往那种,他火大了丢一把刀在会议桌或主席台上的无赖蛮横,这是老人亲口说来,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他说“此行他去,凡沿途截杀者,皆是死敌……不死不休”。上一次陈不饿用不死不休这个词,还是因为蔚蓝的医疗系统受到敌对组织攻击。
老头终究是担心the king,怕有巅峰级高手与阿方斯联手。
所以他这么做了,完全不讲道理。
因为正如老参谋在信函中所说的那样,他们尽了最大的克制,等一个真相和道理,已经等了三年了。
三年间真相和道理始终没有吭声,而韩青禹依然在私下被追杀……
所以这一次,去他妈的道理吧!
会议很快结束了,全场一直到最后,也只有议长说了一句:“暂时先散会吧。”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发表任何意见。
包括法兰西议员和他的盟友们也一样,他们这次甚至没敢指出老人的问题,尽管那其实很明显,他在用武力威胁盟友。
因为今天,这里,当老人真的这么做了……他们才突然真切的意识到,那个名字其实是,而且一直都是,这个世界可以只手遮天的存在。
只不过因为他过往没有这么做,以至于他们都经常忘记了这一点。
“所以,用华系亚语说,这应该就算是盖棺定论了吧?剩下就看双方一战了。”
“不一定,以我的判断,阿方斯可不是会老老实实等一场死战的人,他一定会另外想办法的,说不定……”
“怎么样?他说不定会怎么样?”
“他……不能说。”
散场的议员们一边扯着衣服,抖晾后背的冷汗,一边三三两两小声议论。
…………
“说不定阿方斯会勾结联合外部的力量。”束幽说话的时候身上刚穿好一身夜行衣,然后他用黑布把银刃包括起来。
“外部?!”亲信的手下问。
作为一个消息集散地,不义之城的消息一直很灵通,他们刚已经得到蔚蓝联盟那边的消息了,陈不饿出面阻止了联盟干预,但是束幽依然不敢放下警惕。
“雪莲,深海,地心……甚至远航里仍不甘心的那部分人,都有可能。”束幽说着,检查装置,戴上面罩拢住白发。
他要远行。
“老大你……首先你出去会很危险,现在很多人盯着咱们。”手下劝说:“而且你去了,一旦被发现的话,反而会给青少校造成更大的麻烦……”
“我知道。”束幽说:“所以我不去他那里。”
手下愣了愣:“那老大你……”
“我去偷袭雪莲北极基地。如果来得及,地心和深海什么的也都走一趟。”以穹顶榜第七的实力,束幽要去为韩青禹牵制可能插手的外部力量。
他说完拿了东西准备出门。
“老大!……老大。”全速爆发冲进来的一名亲信手下,差点直接一头撞进他怀里。
束幽伸手将人按住,问:“怎么了?”
“陈……军团长发布的公告。”手下说着把一张纸递过来。
“给谁的?”束幽接过来,没看先问。
“好像就是给我们,给不义之城的。”手下说。
“哦?”束幽低头看见纸上的那行字:
【莫插手,插手者死。署名:陈不饿。】
当然他看的是英文翻译。
所以这则公告确实是发给不义之城的,然后通过不义之城这个消息集散地,发给整个源能世界。
束幽担心的事,陈不饿也想到了。
“……贴出去。”束幽说完,把纸张递还给手下。
手下应命奔跑而去。
束幽背身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呼!”缓慢而沉重地吹了一口气。
“怎么了,老大?”
“没怎么”,束幽没转身,低头尴尬笑一下说,“就是突然有点羡慕。哈哈。”
当年的他,那个叫做索尔尤的蔚蓝b级普通士兵,没有人为他出过头。
………
“啧啧啧,还是这么大的脾气么?”
蓝色玻璃建成的小教堂,ne的声音从四面空气中传来。
“怎么了?谁啊?”世亨少爷把双脚从前排椅背上放下来,坐好,顺手把茶杯递给一旁的性感女秘书。
“陈不饿,你们的军团长。”束幽耐心把前后两则消息一起告诉刘世亨,并且解释给他听。
“哈哈,痛快啊!”刘世亨心底舒坦一下,继而猛地坐直,四周看看说:“所以,ne叔你不会真的帮阿方斯吧?”
“你觉得呢?”ne笑着反问。
“我觉得,我觉得你不能这么干……呐,反正你要是帮阿方斯,我就放把火把这里烧了。”世亨少爷说。
“哈哈哈哈……好,我答应你。”ne说。
他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刘世亨迟疑一下,“ne叔你这么仗义么?”
“其实是因为阿方斯不值。”
“穹顶榜并列第五还不值啊?”
“我要是见过他曾经对着空气下跪,哭泣祈求的样子,你就知道他多不值了……”ne的语气淡淡,说:“至少这么久了,我可能有十次差点决定杀了世亨少爷你,而你的膝盖,并不曾弯过一下。”
“呃,谢谢……但是说句实话,我那是吓得人都僵了。”
“啊?”ne愣了愣,继而大笑,“哈哈哈哈哈……”
立体环绕音。
“其实ne先生以前很少笑,至少在我来到这里后,他还从没像认识少爷你之后这样经常笑。”
离开小教堂的路上,女秘书说。
“是吧?那你呢?你喜欢么?”
“我?”
“是啊,谁会真的在乎一团空气呢?其实每次,我都只是想逗笑的人,都是你啊!”世亨少爷眼神诚恳说。
女秘书看着他不说话。
世亨少爷挑了挑眉毛,凑近在女秘书耳边,吹气然后小声说:“怎么样,要不要去我家聊天啊?我可以让你笑到在床上起不来。”
“不错的建议,但是我其实想告诉你,你刚才说的话,ne先生听见了。”
“听……听见就听见。”刘世亨仰头四向看了看,“颂”一声撒腿就跑,他可不想浮在空中动弹不得。
之前有一次,因为悬浮时间太长,他差点尿裤子。
…………
当这个世界风云际会,劳简在准备他的婚礼。
554.1777的喜事
国境西南,深山角落。
蔚蓝华系亚方面军第1777小队驻地。
1994年,5月7日。
距离队长的婚礼日期还有4天,整个驻地办喜事的氛围,已经开始出来了。
炊事班一早从下面的村子里买了一头大肥猪牵回来,顺便商量好了日子去借桌椅餐具。
倒是也有一些村民趁机会问了,说这部队首长的婚礼,他们能不能也上来道喜,讨杯酒喝。
小队这些年和村民们的关系很好,但是因为那一天会到场的蔚蓝军官肯定很多,只好都拒绝了。
这些天,队里男兵们没心没肺的,并没有没察觉什么特殊情况,整日除了训练就只知道议论两件事:
一件关于韩青禹他们几个。
作为1777的骄傲,为了那一年在高原上死难的队友,也为了这些年背负的冤屈,他们终于要去砍阿方斯了,三个顶级,八个超级,无尽的枪,一万人……
这件事现在全世界都知道。
所以当外面世界的人们说起旧事渊源,他们总是也会说到1777,这让新老队员们都很骄傲。
另一件比较实在,是关于婚礼那天要怎么整劳队。
女兵们就不一样了。
她们中有一些是这两年才来到队里,还没见过青少校他们几个呢。
“死铁直人的青少校。”
“花炮的枪神瘟鸡飞。”
“不吭声的吴恤中尉可能偶尔会向你问路,别觉得奇怪,也别觉得他是故意找你说话对你有意思,告诉他就好了。”
“铁甲里是个姐姐或妹妹。”
“见着堂堂要叫叔,就叫堂叔好了。”
这些都是听老队员们说的,听了不知道多少遍。
她们很盼望青少校几个能回来参加劳队的婚礼,好亲眼看一看这些个一直停留传说中的队友。
但是,因为都有听说消息,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他们要去做什么,小女兵们并不敢真的去期待。
“,你们看出来了吗?”聊完了青少校后,扎堆聊天的女兵里突然一个暧昧挑眉问。
另几个意味深长的笑着点头。
有人在肚子上比划一下,笑着说:“是有一点了,不过到结婚那天应该还遮得住。”
“嗯,其实看嫂子每天下楼梯就知道了,劳队看她的那个眼神哦,跟望着玉一样。”
“嫂子自己也走得特别小心。”
“嘻嘻,这就是他们说的先上车,后补票吧?对了,你们猜劳队会生儿子还是女儿啊?”
“儿子。”其中一个女兵坚定说。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看到三次了。”女兵说:“劳队偷偷一个人进山摘野果,兜回来都是青杨梅,青杏子……酸儿辣女知道么?”
正议论着呢,猛地,“嘘。”
劳队长走过来,目光迎上,看了看扎堆的女兵们……他其实隐约听到了一点,心虚笑笑问:“聊什么呢你们?”
“哦,我们正聊劳队和嫂子以后生儿子还是女儿呢。”其中一个女兵故意说。
劳简眼神慌张一下。
“劳队自己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啊?”见他这样,又一个女兵故意问。
“我,我都行。”劳队长紧张说。
“那等嫂子怀孕其实就知道了,酸儿辣女,劳队听过吗?要是嫂子怀孕的时候想吃青杨梅,青杏子这些啊,那就是生儿子的概率大……”
女兵们越来越胆大了,故意说。
“啊?是,是这样么?哈哈,那啥你们聊,我还有事。”
在女兵们的偷笑声中,劳队长慌张走开,转过一个墙角,往厨房方向走去。
…………
“去!骨头给你了啊!你给我滚出去行不?不忙。”
远远地,厨师长老方的叫骂声从厨房里传出来。
“这特么不是腊肉啊,烫嘴知道么?年年偷我腊肉你这狗东西……那你偷了,叼回去岗哨,吴恤小哥也不会回来吃啊!你还年年偷。”
“这是给劳队长结婚炸的过油肉知道吗?去!滚!”
“嗷嗷嗷!”不忙不服。
“杨清白!杨清白!”老方只得朝外面喊。
“怎么了?!”杨清白在外面回应。
“来把狗和猫带走,这抢厨房呢!”
“哦,好。”
杨清白从厨房里拎走不忙和茫茫茫茫的时候,出门正好碰上劳简进来,忘敬礼直接先喊了声:“劳队。”
“诶。”劳简停下来。
“对了劳队,我看你这几天好像特高兴,是不是……”杨清白想说他察觉的是一种除了娶媳妇儿之外的高兴,他看出来了,也猜了,现在想问。
劳简看着他,大约猜到他要问什么了。
想想,这事告诉杨清白,原本应该是没关系的,但是涂紫那边传过来的话,是叮嘱谁都不能说,说了怕有大麻烦。
考虑那几个孩子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上呢,劳简这几天一直把事情藏在心里,连对商年华都没有说过。
“废话,这人要娶媳妇了,能不高兴么?”厨师长老方不清楚状况,在屋里头边笑着骂了一句。
“那也行,我等。”杨清白心说应该是要回来了。
他带着猫狗走后,劳队长才走进厨房。
“怎么,不放心啊,还亲自来视察?”老方一边在灶台边忙碌,一边扭头打了个趣。
他是队里的老人了,从1777建队就在。这些年一直给大伙儿烧饭,逮谁偷吃都骂,骂完再给开小灶,所以也是深受爱戴,地位很高的。
“没,这些事有你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劳简四向看了看,走近说:“那什么老方,我这有几个菜,你记得一定要准备起来。”
“什么菜啊?”心想可能是团里或军里哪个首长的口味,老方拿了一早准备好的菜单和笔问。
“酒糟肉,油渣炒雪菜,笋干可以多放油但是不要和肉汤一起炖,怕有碎骨头……”
劳简等着他记,慢慢报出几个菜来。
老方拿笔记录的手猛地停住,抬头,直愣愣看着劳简的眼睛。
“你,你猜出来了?”劳简无奈一下,声音有些慌张。
“嗯。”老方点一下头,嘴角笑着,但是一下红了眼眶。
这几个菜分别谁爱吃,厨师长记得。要是一个两个他可能还反应不过来,但是全凑一起了,他就猜到了。
“嘘,就咱俩啊,这事现在对谁都不能说,我连对我老婆都没说。”劳简连忙说。
“嗯。”
老方用力点头,转身抹了眼泪开始拣油渣,拣漂亮的放起来。
555.血色婚礼(上,补1)
“这老方……哭个什么劲啊真是的,大老爷们!”劳队长嘀咕着,叉腰站门口缓了会儿情绪,等到鼻子不酸了,才敢迈出去。
按习惯,他到装备室转了一圈。
出来的时候正巧遇到齐柔柔个人训练结束回来。
“队长。”齐柔柔打了个招呼往前走。
其实劳队结婚,齐柔柔心里跟其他人一样,也很喜庆,但他的个性就这样,一直就这么个冷冷的腔调,喜欢独来独往。
每年最烦躁的阶段是队里来新兵的时候,不管男的,女的,总会先有一阵误会他是女的,是漂亮姐姐,然后热情主动上来套近乎。
“等一下,柔柔。”劳简在身后喊。
齐柔柔回头,“嗯?”
“我跟你商量个事,嘿嘿”,劳队长着脸凑上去说,“你那个老凤冠还在么?就是瘟鸡他们几个抄于家的时候,给你带回来的那个。”
“嗯。”齐柔柔点了一下头,问:“嫂子要戴?”
“不是。”劳简眼神有点虚说:“那什么,不是我结婚那天,会来挺多人的嘛,咱这深山老林的,老方刚顺嘴说了一句,说是不是得有个节目好一点,比如以前他们乡下结婚,就会请戏班来唱个……”
“没门。”
“……哦。”
劳队长弱弱地点了一下头,转身的时候哀怨地嘀咕:
“浪费了啊。”
他的意思是浪费人才,都知道齐柔柔入伍前学了十几年的戏,是某省排得上号的小花旦,但是自从来到蔚蓝,他一次都没给大伙表演过。
然后那个漂亮的古董凤冠也浪费了。
“我刚听到通讯室的人说,好像这次的科研二所的宣讲队会来,所以劳队不用担心没节目,不热闹的。”
看着劳队好像失落了,齐柔柔在身后说道。
“是么?!”劳队长回头惊喜过望,同时也有点儿纳闷,按说是不认识的,“怎么,我这么大面子啊?”
“韩青禹的面子。”
“……哦。”
“他好像跟她们有过节。”齐柔柔说。
“过节?!好吧,过节。”劳队嘀咕了一句,想了想,再次尝试说:“宣讲队归宣讲队,柔柔啊,说起来这都四年了,你也知道队里大家一直都挺想听你唱一次的……”
“等他们回来再唱。”齐柔柔说。
“什么?!”
“等送凤冠的人回来就唱。”
齐柔柔说完觉得好像哪里有点儿别扭,忙转身走进装备室。
这就逮着了!
劳队长不能直说,在后面站着偷乐。
这一天是5月7日。
次日,1994年5月8日,一大早。
劳队长已经出去,回来,把一兜青杨梅放在桌上了,然后坐一旁看着商年华吃……看了会儿说:
“,年华啊。”
“唔,怎么了?”商年华含着青杨梅转头。
“酸吗?”
“酸,可是我就是想吃酸。”商年华把杨梅咽下去,尴尬笑笑说:“我吃得牙都倒了,可是还想吃。”
“哦,那他们说酸儿辣女,你听过吗?”
“嗯,听过。”商年华点头,抬头,一颗青杨梅递到嘴边又拿下来,眼神不高兴说:“怎么,劳队长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啊,想要儿子,以后更好上战场是吧?你……”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
“还不是呢?哼!那我就偏要生女儿,你去,去给我拿辣椒来,我吃给你看。我非要生一个f级融合度的女儿不可。”
商年华怀孕后脾气跟小女孩差不多。
劳简宠溺地笑了笑,“我倒是想要女儿,f级融合度的话,也挺好。”
“嗯?”商年华看他的眼睛,判断他没在说谎,“真的?”
“嗯,以前韩青禹是被我坑到蔚蓝战斗部队来的,这个我有跟你说过对吧?后来我还一路沾他的光。那时候团长他们开玩笑,总说我要是有个女儿,就该让她嫁给青子。我想了想,真要那样其实也还不错,你说呢?跟你说我还想过,他要是敢不要啊,我就逼着他娶。”
劳简说着笑起来,其实他说起这事多少是因为人就要回来了,这些天回忆过往的时候多了,突然感慨。
但是商年华认真算了,说:“我倒是也不反对,可是青子今年好像22还是23了吧?这样是不是差得有点大啊?”
“也是哦。说起来我要是早一点结婚,早点生一个女儿,这事还真说不定……”
劳简嘀咕说着,全然没注意,一旁商年华的表情已经开始渐渐不对了,一直到她气鼓鼓丢了青杨梅,一下站起来。
劳队长才回头,“怎么了?年华。”
“……没怎么。”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我就是怎么了。”
“怎么了?”
“我……!我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等这么晚遇到我,娶我后悔了呗?!后悔没早点遇到另一个人,早点结婚是吧?”
劳简:“不是啊我……”
“亏我还总想着这辈子迟虽然迟了点,可是到最后能遇到你,嫁给你,也不枉人生多等了这些年。”
商年华头一低,委屈的眼泪就下来了。
5月9日。
仍是一大早,劳简在山上岗哨的顶上,站了两个多小时后下来。
副队长秦国文独自一人坐在楼梯下抽烟。
“嫂子哄好了?”
“她自己气消了,嘿。”
“李团长这次会来吧?”
“会,他们几个都来。”
“所以跟上面看后山直升机停机坪呢?”
“是啊,看看。”
“青子他们还没到么?”
“嗯……”劳简转头惆怅一句,顿了顿,连忙转回改口,“什么,青子他们会回来吗?谁说的啊?”
“别演了。”秦国文抬头眼神无奈一下说:“太明显了,劳队。团长他们那几个老家伙,能让你每天这样望眼欲穿么?”
起身,拍了拍劳简的肩膀,秦国文一边走一边说:“既然不能说就表现得淡定点啊,劳队,不然随便哪个老队员都看出来了。”
“啊,好。”劳简心虚说道。
“所以他们真的会回来啊?!”秦国文转头咧嘴笑着,眼神激动。
劳简:“……”
通过劳队的表情,又确认了一遍,秦国文有把握了,“放心,我绝不说出去的,劳队。还有回头你就别来了,我替你盯着,放心我趴坑。”
趴坑是1777的传统特长了。
556.血色婚礼(中,补2)
5月10日。
秦国文傍晚从停机坪回来的时候,接回来了439团的杨武东杨团长。
劳简站在门口,但是忘出声了,直接先看了秦国文的眼色。
秦国文偷偷摇了一下头。
“怎么?看你小子这脸色,好像不太欢迎我啊?!跟你说我这也是巡查我们团防区,正好凑上在附近了。”
都是老熟人了,杨武东大大咧咧开着玩笑,目光看了一圈。
“李王强呢,怎么还没到?!他不会是因为看到你结婚,发现自己还没人要,怕太丢人不来了吧?”
“欢迎,欢迎杨团长。我们团长电报说是得明天才能到呢。”
劳简连忙迎上去,同时心说:你们俩老情敌就别互相嘲笑了,还不都一样?!
而他,现在不一样了,可以嘲笑他们了。
待客的屋子一早就已经腾出来,准备好了,劳简带着杨武东一边走,一边说:
“虽然我们李团长还没到,但是人已经来了有一些了,杨团长肯定都认识,喝酒打牌都不会缺搭子……”
“那几个小子呢?”杨武东冷不丁问了一句。
“啊,谁啊?”
“别装蒜,韩青禹那几个啊,怎么你这个亲队长结婚,他们都不回来啊?!”
杨武东凶巴巴完了,突然抬头看远,缓缓叹了口气。
“唉,记得那年他测融合度的时候,测了个a级,我还踹过他一脚呢,这就四五年了,超级了,穹顶榜了,也离了蔚蓝了。”
…………
5月11日,婚礼的当天。
宾客一早开始乘机,乘车,从四面八方赶来。其中有医疗站的人,拒绝者的人,有其他小队的队长,有团级……
第九军金色板擦和白板都派人带了邵玄和卫疆的红包来。
另外还有第六军的长刀小队等等。
说起来,劳队长的面子比他的军衔和职务都要大得多。
这一是因为他在蔚蓝,光是当队长就有十来年了,认识的人多。
二来,1777是特殊的。
整个华系亚方面军,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若不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件事,1777早就已经是颜色板擦了,甚至应该是全军团最强精锐小队。
印象中,他们当时好像准备叫做血色的。
如今那几个名字正在整个源能世界的风口浪尖上,而1777小队,无疑是现在整个蔚蓝保留下来和他们之间,最后也是最大的关联。
所以这次许多人来的时候,心里多少都是抱有一点儿期待的。
但是没有。
那几个名字并没有出现。
“可能有事赶不回来。”趁着宾客们聊天的时候,秦国文走到劳简旁边小声说了一句,“还两个小时。”
“嗯。”
劳简这刚应声,“哗”,宾客喧哗,几乎所有人的目光,整齐一致转向驻地大门口。
“怎么了?谁……谁来了啊?!”
新郎官激动得有些结巴,和秦国文一起用力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出来,一看驻地大门口,三十多个漂亮姑娘站在那里,正踮脚扭脖子四下张望呢。
科研二所宣传队来了。
在华系亚方面军,这些女孩基本就等于普通世界里的明星,刚那阵喧哗声和宾客们的激动、兴奋,都是因为她们的到来。
“恭喜劳队长。”聂小真道了恭喜,同时递上礼物说:“这是摇摇,呃,我们二所的辛摇翘少校让带来的,她说祝劳队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谢谢,辛苦你们了。”劳简接了道谢,有些生分。
“劳队长别客气呢!”聂小真把脚跟放下来,小声犹豫说:“那个,劳队,你们小队有几个老队员,这次没回来吗?”
“啊,没。”劳简苦笑一下,心说还问,老子自己这心都快碎了。
“……那就好!”聂小真强笑一下,说:“没回来最好,要是他们在,我们表演的时候,还得把他们赶出去呢,我们跟他们中某个人有过节。”
就这样,一直到宣讲队的姑娘们全都进屋休息,场面才算平静下来。
劳简转身愣了一下。
准确的说是现场大部分宾客都愣了一下。
门口还有那么十几个人,一堆站那。
“团长?!团长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劳简跑过去连忙说。
“李王强你总算来了啊!”杨武东也喊。
现场一堆人热情打招呼。
“呵呵!”李团长呵呵他们一脸,“差不多跟宣讲队的姑娘们一块到的,老子跟这站半天了,你们这群混账……还不快给老军长打招呼!”
说完,李王强撤了一步,让出来身后站着的一个白发老人。
老人叫沈风廷,是第九军已经退休的前任军长。同时有另一个身份,是1777小队沈宜秀少尉的亲爷爷。
当然,现在外面世界知道更多的是韩青禹团伙里的那副铁甲,那个无人曾见,铁甲下站在顶级巅峰的女战士。
“老军长!”“老军长!”现场呼声一片。
“诶!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没事,跟过来凑凑热闹。”沈风廷一边回应,解释,一边四向看了看孙女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来1777驻地,可惜孙女已经离开这里三年了……老人尽力控制着情绪。
因为在他身后,涂紫戴着一个帽子,压低帽檐正跟着呢。
“我的红包。”这几年已经把当年为“养活”孙女欠下的债务都还清了,沈风廷递上一个红包,很厚。
然后从另一边口袋里又掏出一个,说:“这个是军团长和总参谋长让带的。”
“哗!”现场一片惊呼。
军团长的红包!!!劳队长这面子,上天了。
不过这第二个红包看着有些薄……
“不用期待,陈老头的红包,顶天就二十块华系亚币。”沈风廷笑着说穿。
现场一阵哄笑。
“劳队,劳队。”乱哄哄的人群里,几个队里的女兵跑过来,扯劳简的衣服说:“劳队你怎么衣服都还没换啊?!”
“快去换衣服吧,该准备接新娘子了。”
“哦,好,我这就去。”劳简最后看了朝四向看了几眼,心里有些失落。
看来是来不了了。
…………
如果把训练场看做是操场的话,1777的小队驻地是一个类似小型学校的结构。
围绕操场,两面是围墙,再两面分别是楼房和司令台。
婚宴酒席就摆在操场上,人都坐满了,得有两百人出头的样子,其中百分之八十都如蔚蓝所习惯的那样,穿着装置,背着刀。
而接新娘子的地方,就是操场靠山一边的那栋楼房。
那时候商年华被韩青禹几个抓回来,就关在这栋楼上,如今也住在这,从这出嫁。
第一串长长的喜庆鞭炮响过。
简化的仪式,新娘子穿着一身红色的传统旗袍,直接下楼了。走在身后送她出嫁的,是如今已经谅解“妈妈”的阙清商。
新郎官一身西装,穿着装置,背着刀,戴着花,牵手走在新娘子身边。
掌声中,喝彩声中,两人走上了司令台前铺的红毯。
门外又一串长长的鞭炮响起来……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颂!颂颂颂颂……”
557.血色婚礼(下)
喜庆的鞭炮声中,突然夹杂进来源能装置加速暴发的响声。
在它一开始隐约响起来的时候,新郎和新娘还都激动了一下,惊喜转头去眺望。
因为就在刚才,劳简刚告诉了商年华,韩青禹几个本来说好今天要回来喝喜酒的,只是看样子似乎赶不上了。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那些声音太多太密集了,来势也太凶了。
距离在一千多米到两千米之间,至少四五百人的群体冲锋,分三面而来,源能装置的暴发声强劲而有力。
“敌袭!”李王强团长猛地站起来,大吼了一声,拔刀。
今天的婚宴没有这么多客人没到,同时如果来的是唯一目击军团的人,他们绝不可能舍得用源能块这样暴发赶路。
说到底,只凭感觉他们就能知道这些人不是来道喜的,而是一次袭击。
在场有太多战场经验丰富,感觉敏锐的老兵了。
“操你xxx……”
“铿!铿铿……”
训练场上,宴席桌边,倒满酒的酒杯被放下……宾客们无论级别、身份,全部迅速起身拔刀,三面向外,把没有战力的人护在中心。
“什么人啊?!”
“怎么来的?!”
纷乱中有人困惑不解地大声喊着。
他们意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因为这里可是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的防区,虽然它比较靠近边境……
“不对!外围的人撤回来,不要送死!”
杨武东的声音急切响起:
“他们人多很强……草!有顶级!”
单是从越来越近的装置暴发声音中,就听出来了顶级的存在,而且对方的平均水准很高,整体战力要远远强过在场蔚蓝将士。
这并不是因为蔚蓝的战士素质底子差,而是因为源能的匮乏,蔚蓝小队虽说每天都在训练,但其实真正的源能实战训练,可能每周还不到4个小时。
其他时间都是靠出任务,以战代练。
所以对方的这批人,如果不是从很多支小队挑拣凑起来的精锐,大概率就是私兵,是大人物用源能块喂出来的……
情势判断极端不利。
“呼叫援助……结阵!死扛!”
“掩护非战斗人员先走。”
李王强和杨武东两位团长先后跳上桌面指挥。
“老军长!”
“铿!”沈风廷说:“别看我。”同时老头在心里焦急了一下,怎么回事啊?
此时现场,华系亚大约150左右战力,迅速开始结阵。虽然他们暂时连袭击到底来自什么人都不知道……
“非战斗人员等一下,先别着急撤!想一下,那边为什么没有敌袭,会不是陷阱啊?!”
“有道理,去一队人探路。”
“……”
虽然有序但是嘈杂的现场。
“操……是阿方斯。是阿方斯那条老狗的人!”秦国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声喊道。
1777小队的驻地相对靠近国境线,虽然因为蔚蓝联盟的特殊性,没有专门布置边防,但是也有拒绝者的监控存在。
所以在非大战时期,这个规模的袭击,四百多五百名战斗人员的武装进入……除非他们伪装成蔚蓝内部调动,否则绝不可能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对方不仅得是蔚蓝的人,还得是掌握“过境级”机密的高层。
这样一想,就是阿方斯的可能性最大。
因为他符合以上所有判断,而且本身目前正被韩青禹逼上绝境,不得不面对最后一场死战。
…………
来敌确实是阿方斯的人。
阿方斯现在选择这么做的原因,正如秦国文的判断一样,是因为被逼入绝境了,所以不顾一切,狗急跳墙。
而之所以选择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攻击1777小队驻地,阿方斯有两重目的:
一,争取获得大量重要人质。
二,争取从疑似知情者劳简的口中,得到韩青禹家人的位置地址。
阿方斯先前并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韩青禹的家庭信息,只是那时的他还有顾忌,没有做到这么极端罢了,他本身甚至还为此找借口向联盟施压过。
但是问题,韩青禹的相关个人信息,其实早在他测定源能融合度的那一天,就因为被陈不饿钦点进入次一序列,而全面隐藏修改了。
后来更成为连议事会和联盟都只能得到无数条虚假信息的超级机密。
“阿方斯?!”劳简错愕一下,接着思索了两秒。
“1777,顶上去!准备死战!”
一身西装,握刀站在新娘身前,今天的新郎官,1777的队长举刀。
阿方斯并不止是韩青禹他们几个人的死敌,他是整个1777的死敌,他欠着1777血和命呢,何况今天1777没有退路。
“是!”
整齐地应命声中,1777现有两个战阵向外顶出去。
前阵的人不让。
“在场的其他兄弟们,拜托你们有机会带着非战人员先撤,拜托了。”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劳简喊话间准备上前和战士们站在一起。
脚步声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商年华红着眼眶看着他。
“走啊,过去跟非战斗人员待一起,等机会撤离。”劳简说:“不是儿女情长眼泪鼻涕的时候啊,商年华……好吧,我爱你,特别厉害那种。”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说完,劳简“颂”一声装置暴发,向前扑去。
“要是生女儿,不漂亮的话,以后逼韩青禹娶她。”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往回飘,人在阵势最前方落地。
“来了!”
敌群装置的呼啸声到近处!
“轰!”
一声纷乱汇集的暴发声炸响。
三面来敌前锋数十人腾身举刀,斩向宴席现场。
三面结阵的华系亚战士持刀仰头准备迎击。
他们身后等待撤退时机的非战人员,也在看着高处……
“呼呼呼呼呼……”
“嚓嚓嚓嚓嚓……”
响声中,人从空中掉下来。敌人,死了,像在飞行中突然死掉的麻雀一样,啪啪从空中掉在地上。
掉落的顺序从他们身后的司令台方向,分左右两边弧线向前。
那是两把死铁直刀在空中划过的轨迹……
同时,正面的敌人,前后层叠大约十几二十人,正从斜坡下一下跃斩上来。
“铿啷!”
长剑拔出时死铁摩擦的声音,响起在空中。
人们仰头,是一副铁甲在拔剑,同时从他们头顶上激射而过。
铁甲举起双手骑士长剑。
“轰!”
只劈了一剑,正面近二十来敌全部被斩在一起,斩成一团,斩落下来。
然后,铁甲落地,“砰”,背身站定在阵势最前方,斜坡的边缘。
人们木然看着铁甲的背影。
不认识啊,这幅铁甲的外观和武器,都跟锈妹不一样,但是分明又有一种熟悉感。
“唰嗒嗒嗒嗒……”
此时间的血雨漫天。
“因为带走村民,还有布置反包围,防止有人走掉,才把人放到这么近的……拿刀的战士婚礼时候见到血了,没事吧?队长,嫂子。”
一个他们熟悉而又已经许久未听的声音,裹着尴尬、抱歉,从后方传来。
劳简这边猛地先怔住了一下。
“没事,红红的,喜庆。”
商年华先答,说着笑起来。
“嗯,而且巧了,我的小队在三年前取好了一个板擦名字备用,正好就叫做血色。”
劳队长一边努力平静地回答,一边缓缓回头,目光看向司令台顶上。
558.很好欺负的高手们
训练场司令台在靠山那面的正中间。
人站在司令台的顶上,站了一排。
“嚓嚓!”连绵两声,悦耳的死铁摩擦声。
当现场渐渐从绝境中恢复过来,当劳简及所有人的目光回转,少许抬头……刚在空中飞旋屠戮的那两柄死铁直刀,正好以一种难以理解的轨迹回归,直接落回站在正中间那个人的肩后。
除此之外,他的身后还背着一个长长的黑木匣子。
这个人外面世界叫他the青少校,或the king,是新晋站上穹顶榜的巅峰超级,那意味着人类前十的战力……他是1777的韩青禹,他们以前习惯叫他青子。
然后是一身黑色作战服,手握着黑色长枪的吴恤,背后负着传说中那把无尽源能狙击的温继飞,贺堂堂,米拉,小王爷……
这样再加上另一边,那副横持长剑的铁甲,一个人守在正面上坡边缘的沈宜秀。
除了预想中应该已经回归普通世界,正逍遥快活的世亨少爷外,全都回来了。
此时,四周源能装置的鼓荡声其实依然密集,预判中的敌人有四五百,还剩很多,但是他们暂时并没有继续攻上来。
因为他们刚才遭遇的情况,太可怕了。
当他们凶猛奔袭而来,展开攻势,准备屠杀……遭遇到的却不是所谓顽强的抵抗,甚至不是迎击,而是一场碾压性的单方面屠杀。
第一波攻势,扑出去的70多人在不到五秒内全部阵亡,无一归来。
“汪,汪汪。”训练场上,一条大黑狗打破了沉默,一边仰头东奔西窜,一边激动在叫。
接着,“啊……青少校!”
1777热情的新人女兵们暴发出第一波尖叫,就好像是被欺负了的委屈师妹们,突然看到传说中的师兄出现。
“吴恤中尉!”“瘟鸡哥!”“堂堂叔!”“米拉队长”“……”
“咳!都回来了啊?”老队员们努力保持着波澜不惊和必要的矜持说,然后挨个互相打着招呼。
“妈的,刚吓死老子知道吗?!你们这群混账!三年前,老子帮忙送几个人,你们就把我丢下了。”
唯一不和谐的声音来自杨清白,他站在下面跳着脚骂街。
三年前,杨清白原本也是跟韩青禹几个一起的,后来渠家村一役,他开飞机送被俘的蔚蓝战士先走,然后……他们就走了,连个口信都没有留。
三年来,f级融合度的车机两用驾驶员杨清白同志,在1777,主要负责喂猫喂狗。
现场响起来低低的笑声。
一片热闹中,有一个老人和一只猫,全程没有参与,他们始终怔怔地看着另一边,那副感觉是那么熟悉,但又已经有些陌生的铁甲。
现场似乎已经忽略敌人的存在了,但是他们其实依然是存在的,依然在威胁全场。
“现在怎么搞啊,要不要先砍了?”新郎官配着红花,提着刀,扭头示意三面依然鼓荡的源能震动。
按刚才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些人已经不可能退走了,那么大概率他们会殊死一搏,劳简想着要不先集体出动清理一下,然后再说。
可是现场这些人去清理的话,难免会有伤亡,韩青禹想了想说:“要不直接继续吧?”
“啊?什么,什么继续?”劳队长茫然了一下。
“婚礼继续。”韩青禹转头示意一下新娘子和红毯。
这意思,战斗会继续,战斗的同时婚礼也继续。
劳简懂了,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几秒,收刀点头说:“行。”
他正了正领带,扣上西服纽扣,朝商年华走去。
在一片掌声中,商年华也转向他。
陡然,“轰!”
巨大装置暴发声,混杂着大声的呼喊,那应该是敌方的指令,他们准备殊死一搏了。
敌人从三面袭来,看着混乱而危急。
“颂!颂!”
突然两声强力暴发,两名隐藏在普通战力中的顶级战力同时当空加速,目标一致指向穿着红色旗袍的新娘子。
她太显眼了,也太好判断身份了。挟持她是他们唯一生还的希望,就算不行,杀了她,把婚礼变成葬礼,也是今天最大的报复。
“哗!”现场惊呼声起。
“年华!”劳简连刀都来不及拔,挺身跃向妻子身后。
就这一瞬间,司令台上吴恤动了。
从一部分人群的视角,他们看见他消失在司令台上,接着出现在商年华脑后空中,当黑色的长枪显出轨迹,攻击已经是尾声。
“砰!”重重的一声,铁枪直接横砸在一名顶级胸口。
人在倒飞的过程中胸口塌陷,当场殒命。
顶级秒杀。
传闻中吴恤中尉如今也是超级,而且不是一般超级。
“你,你们,刚吓着嫂子了。”吴恤落地持枪回头看了一眼,很努力想笑一下但是没成功,说:“嫂子。”
商年华:“诶。”
当嫂子了就是好啊,她当初是被他们抓回来的。
现场吴恤没退回去,守住了那一侧。
而此时空中,其实还有敌方的另一名顶级,因为有一段距离的存在,刚他在空中强行回拉,躲过了病孤枪的横扫,正连续暴发准备逃离现场。
但是,他的身形突然在空中僵直……子弹已经穿过他的心脏,连续三颗。
“砰!砰!砰!”
当人们听到枪声,这名敌方顶级的尸体,已经在源能子弹的巨大力量推动下,坠向围墙后了。
司令台上,温继飞的长枪回转,枪口重出左肩。他刚用右手甩出狙击枪,连开三枪,而后收枪,流畅甩回背后挂住。
“……”现场怔怔的沉默。
这段时间,他们听了很多传闻,早就已经知道,旧日熟悉的人,如今已然很强大。
但是真的在现场看到这一幕一幕,那种强大的程度,依然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和震撼。
“那这边我来吧。”沉默的现场,小王爷拔刀跃向另一侧,说:“我这干活顶份子钱啊,劳队,我特穷。”
人们以为他开玩笑呢……笑声起来。
“那就继续?”李王强团长提议。
其实现场,部分敌群的最后疯狂依然在继续,他们不断试图扑进来,但是锈妹在正面,吴恤在一侧,小王爷在另一侧,司令台上站着韩青禹……
“嗯。”劳简再次点头,走向他的新娘。
战斗声中,死铁的交击声中,血雨中,1777队长的婚礼继续。
“夫妻对拜!”
“吼……亲她!”
“亲她!”
“吼……”
宾客们一边起哄,一边全不犹豫,收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端起来刚才倒了没喝的酒。
“超级顶级护场……啧,这待遇,值得好好喝一杯啊!”
“可不是么!”
他们真的就在这样一个场面下,开心喝起来了。
这样,反而是站在司令台上看顾全场的韩青禹和温继飞、贺堂堂,暂时一点活都没有,就站那干看着。
韩青禹的目光随意在场中转了一圈……
糟,对上了。
有人正等着他呢。
……终于逮住青少校的目光了,二所宣传队的三十几个姑娘抓紧机会,第一时间仰头对着他嚷:
“看什么看,我们不能来么?”
“就是,超级了不起啊?”
“等表演开始,照样赶你出去。”
“哼!”
韩青禹只得弱弱地赔笑,“我就是想说谢谢你们能来。”
“谢什么谢,又不是你结婚。”
“结婚?他应该连女朋友都找不到吧。”
“……”
一片得意,其实又委屈地低笑声中。
“瘟鸡。”李王强团长端了一杯酒站起来。
“诶,团长。”温继飞连忙回答。
“你倒是开开枪啊,咱都没见识过这玩意,刚也没看清楚……你那不是无尽的枪么?你就当你今天负责放鞭炮。”
放鞭炮么?用源能狙击?!
“这放不起啊,团长,枪还好说,可是子弹不好弄啊。”温继飞苦笑着讨饶。
“那换韩青禹来。”杨武东团长也站起来了,说:“青子你那个蓝光的柱剑,他们说chuachuachua,飞来飞去是不是啊?”
“……嗯。”韩青禹无助点一下头。
“那就那个来一下,正好你也上去帮帮忙。”杨团长转头示意三面依然零星出现的战斗。
说完心想我特么竟然能这样跟在穹顶榜上的人说话,哈哈,好爽。
韩青禹:“……”
“青子,可以么?我也想看一下,我好奇好久了。”新娘子突然说。
“还有我啊,青子。”李王强团长说。
“别不好意思,青子,让叔也开开眼,叔这刚给你做了雪菜油渣呢。”厨师长老方亲自端着一托盘他们爱吃的菜,站在下边笑着说。
“我们也要看。”宣传队的姑娘们跟着起哄,说是看了满意的话,可以考虑待会儿不赶他走。
接着劳简说,秦国文说……
“那既然嫂子,团长,方叔、杨叔大家要看……好。”韩青禹无奈解下背后长方形木匣。
全场仰起头,努力睁大眼睛。
但是他们并没有看清,只听“嗖”一声轻响,成虚的蓝光一闪,韩青禹人已经在训练场左边角出现,一名敌人凌空倒飞出去。
“颂颂颂颂颂……”
蓝光拖曳的长尾如蛛网,亦如激光,在空中纵横交错,韩青禹的身形偶尔出现……漫天都是正在倒飞出去的敌人,如烟火散开一般。
全场沉默,保持着仰头的状态,陷入呆滞。
这是他们人生所见最华丽的战斗。
是the king,一个人类前十,在1777小队队长的婚宴上,为他的队长送上的演出。
559.爷爷的安心
蛛网般的蓝光无规则交错在整座训练场的上方,极致的画面下。
“多牛逼!咳,多重情重义的几个孩子啊,怎么就被逼到离开蔚蓝了呢?”杨武东仰头嘀咕,然后转头看了看李王强,“怪你们没把人看好啊。”
被挤兑了,准确地说是指责。一向都是直接怼回去的李团长张嘴语塞,犹豫到最后,只得无奈低头苦笑了一下。
那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方面军团长能看顾得着的层面,那可是初代星耀蔚蓝啊,是整个欧罗巴的英雄,穹顶榜上的并列第五……
不过韩青禹要去砍他了,公告世界,要去砍他。
想想真特么解气。
“重情重义么?”邻桌科研二所宣传队的姑娘们听见了几个字,转回头互相看看。
这似乎很难否认,但是聂小真坚持摇头,说:
“得看具体对谁吧,要是对女孩子……你们知道吗?我以前有一次做梦,梦到和他亲嘴了……”
桌面上顿时,“哗!”“咦~”一片激动。
“别闹,别着急起哄,你们先听我说完。”聂小真说。
“好的,亲嘴,然后呢?然后……”
“然后,亲着亲着,他手不是正好在我背后嘛……就趁机偷偷打开我的装置金属匣,把源能块拿走了。”
“……咯咯咯咯。”
女孩们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没形象。
另一边,今天的新郎官,1777的队长劳简,终于也把目光从训练场上方收了回来。
站着沉默了几秒后,劳队长转身,从桌面上端了满满的一杯酒,缓缓洒在地上。
这一杯酒,是给三年前死在喜朗峰周边高原上的兄弟们敬的。
那年秋天,1777小队奉命深入高原,却被阿方斯的人设局困杀……决死突围的路上,小队战死7人,几乎全员重伤,伤重又失4人。
后续,为讨还一个公道,队中天才将功铺路,于阵前斩杀将……自此亡命天涯。
“兄弟们,今天你们的队长结婚办酒了,青子他们几个也都回来了……这不,砍人呢,砍的是阿方斯的人,跟砍瓜切菜一样。你们都看见了么?还满意吧?”
“三年了。”
三年后的今天,又是阿方斯,派人袭击1777队长的婚礼现场。
不过故事到此,已经是另一番情况了。
现场正在上演一场华丽至极的屠戮,和一场血色的婚礼。
“等参加完这场婚礼,他们就去杀阿方斯。”
…………
结束了,最后精神崩溃的一部分敌人跑了,但是注定不可能逃出外围的包围,现场战斗声平静下来,酒席继续。
不过宾客们很快发现了一件十分诡异的事:以副队长秦国文为首,1777的队友们一个接一个无声从桌面上消失。
“他们这是去干嘛啊?”有人找到劳简这。
“抢……打扫战场。”劳简小声说。
“不用这么急吧?这吃席呢!”
“用的。”劳简答话同时默默扭头,看了一眼韩青禹,心说有这个人在,怎么可能不急啊?!
1777之所以会形成现在这种不要脸风格,还不是那时候遗留下来的?!
“过分了啊,劳队。”韩青禹逮住了他的目光说道。
“什么啊?什么事,就过分了?”劳队笑着装傻,指着手里的酒说:“真酒,这可不是白开水。”
“……”韩青禹无奈一下,放弃了,说:“那就当是我们交的份子钱好了。”
所以就不用交份子钱了。
说完韩青禹和温继飞、贺堂堂几个一起入座。
厨师长老方亲自给他们上了菜。
吴恤端了一碗米饭,夹了冒尖的肉菜,独自走到训练场边,坐在一块矮石头上,就这样一边吃,一边陪着不忙玩,不时夹一块肉给它。
没有人去打扰他。
偶有几个不了解的端了酒想去找他喝一杯,也都被温继飞、贺堂堂或1777的老队友们挡下来了。
就像他们都没去打扰锈妹一样。
“咔哒。”
铁甲收剑转身的时候,茫茫茫茫吓得一下蹦到了空中,像松鼠一样张开四肢和身体。
不过落地后,它还是鼓了起勇气,仰头试探着靠近,直到确定了,让铁甲抱起它。
“喵。”
锈妹抱着猫站着,在铁甲下面轻声哽咽,看着对面那个怔怔站着的老人。
“爷爷。”
“诶,我家秀秀……好威风啊。”
沈风廷也在开口的一瞬间哽咽。
当爷爷的走过来,想要抱抱孙女,张手才发现好像已经抱不住了,最后只得伸手,在锈妹脸颊的死铁上轻轻触了触。
“爷爷你怎么来了啊?我跟涂紫说太远了,让你不用来……其实我很想你来。”锈妹呜咽说道。
“爷爷知道,爷爷也想你啊,日思夜想都是我家秀秀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长大些,开心么……”
“嗯,其实大部分时候都还挺开心的。”
“是吧?”因为这一句话,沈风廷笑起来。
他知道锈妹没撒谎,这可是他的亲孙女,随便一个动作,一个语气,他就能判断出来。
铁甲点头,“嗯。”
“那就好啊,来,咱过去坐。”
老人牵了孙女的手,尽管没握住,带着她往一旁走,一边说:
“对了,这几年在外面他们有没有欺负你啊?有的话你告诉爷爷,爷爷揍他们。”
欺负么?锈妹转头看了看韩青禹、温继飞,想了想说:
“有倒是有,不过说起来好像还是我欺负他们更多一点。”
“是么?”沈风廷心想孙女明明是一个因为太懂事而容易拘束的人。
“嗯,之前有一段时间啊,韩青虫和吴恤的战力……”
“韩青虫?”
“嗯,就是韩青禹,叫韩青什么都行的。有一段时间,他和吴恤的战力下降了,溪流锋锐就我最强,然后没事我就欺负他们,把韩青禹砸了砸去,把吴恤和瘟鸡、堂堂拎起来走……”
“哈哈哈,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两个超级了,我还没。”锈妹郁闷一下说。
“是啊,那他们有没有找你报仇啊?”
“没,他们不敢。”锈妹说:“是堂堂教我的。”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绘声绘色道:“呐,你打我,我真生气啊,我有可能会离家出走。”
沈风廷愣了两秒,哈哈哈,放声大笑起来。
他是真的开心,同时安心,听到这些比听到说韩青禹他们多细心照顾锈妹更加安心。
560.再出一次任务吧
没有人去打扰吴恤和不忙,也没有人去打搅锈妹爷孙俩和猫。
相对不熟一些的热情都由温继飞、贺堂堂和小王爷三个出面,体面同时更加热情地应对过去了。
因为在这种热情下其实挺容易尴尬的,韩青禹主要就和熟人们在聊,因为打算今天就要走,也没喝太多酒。
和包括劳队在内的老队友们叙了一会儿旧,又认识了一下队里的新人们,他回到桌边的时候,宴席已经接近尾声了。
二所宣传队的女孩子早早下了桌,去准备一会儿的表演,倒是也没再说要赶韩青禹走。
就连齐柔柔都自觉准备先退场。
米拉比韩青禹早几步回到桌边。韩青禹回来的时候,看见她正一手握着一只筷子,配合在撕碗里的一块鱼肉。
那好像是青鱼的肉。
“怎么了,米拉?”韩青禹问。
“生气,难过。”米拉眼神委屈,抬头看了他一眼说。
韩青禹:“为什么啊?”
“因为瘟鸡刚才那三枪……青子,你同意手术好不好?我想用枪。”米拉红着眼眶说。
在见到老队友们的激动暂时缓和之后,米拉刚才在司令台顶上的失落又回来了。
当时,就在她身边,温继飞出枪,开枪,收枪……三声枪响,敌方的一名顶级战力当场殒命。
虽然知道那需要配合,是吴恤创造了条件,让对方因为连续的暴发闪避,处于源能潮涌的低潮状态,给了温继飞轻松狙杀的环境。
可是,那依然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顶级战力啊!死在枪下了!这是米拉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当时,那名顶级在空中不断变换着身形位置……
温继飞开枪。
三枪不在一个点,不在一条线,甚至不是一个角度,但是精确命中同一个位置,心脏,完成破防、穿透、击杀。
米拉没有试过像这样开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能做到。
“我考虑几天吧。”韩青禹说。
“真的?!”仅仅因为韩青禹说愿意考虑,米拉激动跳起来。
韩青禹笑着看她,点了一下头。
“呜呜”绵长而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传来。
但是现场并没有出现任何慌乱的反应。
因为这是在蔚蓝的几乎每个人都非常熟悉的情况。当有大尖飞行器要降落,拒绝者会联系驻守该地区的小队,在一次短呼无人接听后,通讯器材就会发出这样的警报。
这说明很快会有大尖飞行器将会在1777的防区内降落。
但是因为今天是劳简的婚礼日,上级早就已经协调安排好了,这次任务,并不需要1777小队去执行。
“没事啊,大家继续吃。”秦国文站起来大声说:“只是例行通知而已,周边小队的区域覆盖,早都安排好了。”
他的话音落下,宾客们重新落座。
但是劳简依然站在那里……
目光穿过人群,找到韩青禹,看着他,劳队长笑了一下。
队员们很快懂了,纷纷站起身,目光在人群中找到看韩青禹,找到温继飞,找到锈妹,找到吴恤、贺堂堂……
他们如今已经不是蔚蓝了。
“再出一次任务吧?”劳简试着问。
全场的目光转来,都落在韩青禹身上。
“……好啊!”韩青禹说。
而后,温继飞和贺堂堂、小王爷从簇拥的人群里走出来,吴恤揉了揉不忙的狗头站起身,锈妹把茫茫茫茫交给爷爷。
“小涂你去帮忙和拒绝者那边沟通一下吧?让他们通知周边小队,这次任务不用他们覆盖出击了。”劳简说。
“没问题。”涂紫并没有奔向通讯室,而是现场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特制通讯器,以特级身份切入频道,快速完成对话。
而后,由劳队长接过通讯器。
转身,劳简发现他的前后两任副队长,米拉和秦国文,都已经全副武装站在他身边了。
米拉只有背后的一把刀而没有枪,长发捆扎严实,束在脑后。
“回复,1777小队收到预警,可以出击,1777小队收到预警,可以出击。”劳简按惯例回复拒绝者的通报。
“那么,辛苦了。祝劳队长新婚快乐,祝凯旋。”对面拒绝者说。
“谢谢。”
通话结束,劳队抬头。
“收到出击任务,升警示标,关闭各类仓库及所有相关出入口,后勤人员全部下安全室……算了,后面两条今天不用,你们……”
“我们去看看行么?”厨师长老方抬手喊道。
他在蔚蓝二十多年了,从帮厨到厨师再到厨师长,每次队里有任务都进地下安全室隐蔽,从没有看过队员们砍大尖。
“是啊,队长,让我们也去看看吧?”其余后勤人员也都跟着申请。
劳简犹豫,看了看韩青禹几个,说:“好。”
而后他按例继续:
“全体队员集合,全体队员集合,穿戴装置,互相检查,准备出击。”
这一次,队员们没去地下战前整备室,直接在训练场上完成了列队,互相检查装置,检查源能块储备……
今天他们每个人的储备都超多。
新郎官也来不及再去换衣服了,反正里面有作战服呢,劳队长一身西装,胸佩队长星标,背负着长刀。
表情严肃起来,目光沉落下来,他带着两名副队长走到队员们面前。
“报告,一阵22人集结完毕,装置检查完毕,源能块检查完毕,可以出击。”齐柔柔上前一步,敬礼道。
“等候命令。”劳简回礼,向侧面一步。
“报告,二阵20人集结完毕,装置检查完毕,源能块检查完毕,可以出击。”
小林三年前还是一个有点莽撞的普通队员呢,如今已经是二阵的核心指挥了。
“等候命令。”劳简回礼,转头再向侧面一步。
1777没有第三阵,已经很久了。
“报告。”韩青禹上前一步,顿了顿,“三阵6人,集结完毕,装置检查完毕,源能块检查完毕,可以出击。
“好。”劳简低头深呼吸,压住情绪抬头,故作凶狠的目光一排扫过。
“今天,是老子结婚的日子。我需要一场干净利落的战斗,就像我们军团的口号那样,我看见,我消灭……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平安归来,但不想看到任何怯懦和退缩……服从指令,我会站在你们身前。”
“是!”1777全体队伍挺身回应,同时敬礼,“为了一切正在呼吸的,战无退路,身阻长空。”
“为了一切正在……”喝了酒的贺堂堂跟着喊了开头几个字,接着猛地顿住,站那红了眼眶。
561.浩劫接近
那么熟悉的字眼,以前喊过不知多少次,这次跟着喊了不到一半,剩下的就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这句蔚蓝的口号,是他们曾经用热血和生命去实践过的,在新兵期的野外拉练场,在1777小队的防区和周边,在101医疗站,在喜朗峰,在高原。
眼前也还是那两年,他们喜欢过的,蔚蓝原本的样子……可是他们已经不是蔚蓝了。
贺堂堂红了眼眶的当场,他身边韩青禹、温继飞、吴恤和锈妹,无一例外也都顿住了,没把这句话喊完。
劳简的目光一直在他们身上呢,其实全场的目光都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果然还是犹豫了。
风吹过喜宴后的凌乱桌面,训练场上短暂的沉默……
其实包括劳简在内,在场不少人想要开口劝说几句,但是犹豫后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并没有底气去说,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曾经为蔚蓝做过什么,后来又经历了什么。
这样还要去劝说他们尽释前嫌么?哪来的脸啊?!
“但行其事,莫问何属啊。”
缓慢而清晰的吐字,一个温和、沧桑的声音在队列侧边响起,沈风廷说话同时往前走了一步。
大概他是现场唯一有资格开口说点什么的人,因为站在三阵的那些人里,有一个他的亲孙女,她也经历了那一切。
韩青禹几个都转头看向老军长,贺堂堂的目光茫然。
“不会是听不懂吧?这群混账……那我家秀秀可太难了。”沈风廷心说。
滴答,滴答,两秒钟。
“铿!”突然一声刀鸣。
劳队长抓住机会,借拔刀重新起了头:
“为一切正在呼吸的……”
“铿嗡……”1777三阵拔刀,“为了一切正在呼吸的,战无退路,身阻长空。”
这一次,3阵的人没有再顿住,他们把这句话喊完了。
差点想哭……劳队长忍住了,直刀在手,目光扫过,沉声发布指令:“华系亚唯一目击军团,第九军,第425团,第1777小队,第1、2、3阵……全体出击!”
…………
目标:防区第5至第7区块。1777小队沉默的阵列扑进山林,在枝叶和灌木中如风行进。
而后相隔大约两百多米,是跟随而来的宾客们,军长,团长,队长……他们把后勤人员围在队伍中心。
“你说这样大尖待会下来该是什么心情啊?”
行进中,2阵一个看起来像是中年人的战士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什么什么心情?!”
赵二柱扭头看了一眼胡彪锚,有些不耐烦。
“就它们下来啊,哇一看,两百多人,两个超级,再还至少俩顶级,它们得是什么心情?”胡彪锚说。
那……心情肯定好不了啊,赵二柱想了一下,猛地皱眉说:
“你管大尖什么心情干嘛啊?!正事呢,你不是说了三年,说一定要巴结上青少校么?你的金条呢?”
“金条?金条能有啥用啊,又不是金属块儿条,妞都没用。”胡彪锚说出自己的观察结果,反过来责怪赵二柱:“说我,你呢?!a+啊你个废物,三年了还没上顶级,不然咱刚才就能说得上话了。”
“我,我就差一点!”赵二柱郁闷一下说:“这回捡了那么多源能块,我估计用不了多久了。”
赵二柱想着这样等下次青少校回来,他就能说得上话了,就算不能出去跟他混,至少可以拍胸脯说替他看着家。
胡彪锚不是这路子,他心里的小算计,是杨清白这回肯定也会走,等杨清白走了,他就帮忙把猫和狗照顾好,然后等青少校他们下次回来。
混江湖嘛,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在末日的江湖里……青少校可是一艘大船。
“你们俩给我闭嘴,丢不丢人?!”劳简回头小声严厉骂了一句。
目光转回时,朝天空看了一眼。
“来只红肩吧,来只红肩吧,趁那几个小子在,把积分搞上去,把颜色板擦拿下来。”
劳队长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想着转头和秦国文对视了一眼。1777不久后可能会出现两个顶级,除了赵二柱,秦国文也站在顶级边上了,这三年他这个副队长作为队里的最强战力,打的很苦。
“对了,堂堂应该也差不多顶级了吧?”劳简突然想。
其实贺堂堂站在顶级边缘已经很久很久了,但是那一步始终跨不过去……这是三年前那次突围,他为掩护队友撤退强开“濒死潮涌”,留下的后遗症。
“来了。”齐柔柔仰着头小声提醒了一句。
斜向的天空中,一个移动中的小黑点,正在逐渐放大。
劳简叙述判断出梭形降落位置和距离。
“左转2500米左右,保持匀速前进……预备……”队长的指令从通话器中传出,“3、2、1,装置全开,全员加速!”
“你们几个,!你们别加太多。”
指挥超级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么?这么麻烦。劳简低头苦恼一下,振臂说:
“上!”
“颂颂颂颂……”
连片的蓝光闪烁,树林中枝叶折断,土石飞溅,1777三阵集体扑杀而去。
“温继飞和枪就位。”通话器里传来温继飞难得沉稳、认真的声音,他已经选定好自己的位置了。
而三年前,他的位置是外围警戒。
“待命……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劳队长又郁闷了,仰头瞪了一眼斜向渐大的梭形飞船。
“三阵加速,至侧面就位,待命!”
“一阵切换攻击阵型,减速待命。”
“二阵防御阵型,准备突击,逼它们出来。”
明确的指令一如既往流畅的传达,劳简抬手,等待下达最后的攻击指令。
“等等,劳队。”韩青禹的声音突然说:“这飞船好像有点不对。”
“不对吗?!”劳简声音激动,心说那可就太好了啊。
但是等他抬头仔细去看,看了又看,“没什么不对啊。”
“色泽、质感,还有样子,好像都有点儿不一样,这个看起来比较厉害。”韩青禹说。
“哦,这个啊,你们有几个月没砍大尖了吧?”劳队的声音微微失落,但仍耐心解释说:“最近两个多月下来,都是这样的,看着飞船好像牛比一些,我们刚开始也被吓着过,但其实黑甲的实力还那样……另外,听说泛蓝好像下得比以前又多了。”
“哦,原来这样啊。”韩青禹的声音里带着尴尬。
两人之间关于梭形飞行器质感变化的讨论至此囫囵结束。
但是如果这一刻,曾在ne那里听过外星人故事的刘世亨也回来了,也在现场,少爷也许就能很快得出另一个足以震惊世界的结论:
【如果说以前的那些飞船,大部分都是在更近处探索的散船,那么现在的这些,也许应该叫做前锋,真正来自大尖原生星球的大军,已经很接近了。
一场全人类的末日浩劫,已经很接近了。】
结合在南极洲出现的那艘古怪飞行器和那具前所未见的大尖,这个结论会被绝大多数人认同。
…………
“人类终于要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了。”这一天的聊天中,ne对世亨少爷说。
562.应该结束的呼吸
“是让1阵2阵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下阵型操作呢?还是让他们上去给战士们打个板,树立个远大志向呢?”
劳队长犹豫思考了没一会儿,空中的梭形飞船眼看就要落地了。
“所以这玩意不会像韩青禹说的那样,真的有鬼吧?万一是我没看出来,其实藏着个红肩啥的。”
“算了,我还是抓紧机会再指挥一下超级战力吧,等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想到这,劳队长拿起通话器:“吴恤!”
“嗯…在。”通话器里传来吴恤的声音。
“上去逼它们出来!”
“好…是。”
吴恤握着病孤枪站起来了。
之所以选择吴恤而不是韩青禹的原因,是因为劳简太了解他们。韩青禹那货可不好指挥,四年前他就已经扛着飞船乱跑了,相对而言吴恤虽然不怎么吭声,但是做事一向严谨可靠。
“大家好好看着啊,能学的地方学一点……”这次劳队长没用通话器,他卧倒转身,对身后队员小声说:“再一会儿都把金属块给我盯好了啊,不然怎么没的都不知道,我跟你们说。”
劳队长说着就想起当年了。
那是他作为另一支蔚蓝小队的队长,和乡村少年韩青禹的第一次见面,在一个叫做封龙岙的地方。
其实劳简至今仍没看过韩青禹直接吞噬金属块,但是回想一下,要说当初那块金属块的消失跟韩青禹没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同时间,在远处树丛后围观的后勤人员和宾客们,也激动地指点议论起来。
“是吴恤中尉啊!”
“嗯,终于能看砍大尖了,而且是超级战力砍大尖。”
远远近近的目光中,飞船降落至树梢。
树木弯折的破裂声传出。
吴恤扭头看了看劳简,发现劳简正在跟其他队员说话,没有新的指令给他……于是,吴恤走过去,走到正好落地的梭形飞行器前停住。
劳简回过头,“……咳,这个不要学。等吴恤中尉逼它们出来……”
“duang!”
黑色的病孤枪,单手握着横摆,吴恤在“未开封”的梭形飞行器外壳上敲了一下。
“这个,也不要学。”劳队长木木说。
隐约听到队长说话了,吴恤回头看看他。
“你……随便吧,只要把大尖逼出来就行。”劳简摆了摆手。
“duang!”
“duang!duang!duang!duang!”
终于,“嗤啦,颂!”
飞行器顶部开启,两具黑甲大尖开始弹射……
“来了,准备攻击!”劳队长喊。
“chua……!”
吴恤转过头来,看了看劳队长。
这时间他的右手握着病孤枪,黑色的长枪斜上,在飞行器的顶部,枪上挂着两具正在挣扎的黑甲大尖。
刚才,在它们弹射出来的一瞬间,猛然听到队长说要攻击,吴恤出枪,直接在弹射口把它们穿串了。
目光对上了,吴恤现在有点尴尬。
当然,那两具大尖现在还没死,很快脱离长枪后,也还有战斗力,它们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不知多少倍。
“……你,直接弄死它们吧。”
劳队长已经麻木了。
缓了会儿才转回头,脸色严肃看了看自己身后的队员们说:“牢记战场操作规范,这些都不要学。”
……大尖死了。
吴恤砍死一具,贺堂堂也砍死了一具,堂堂现在很需要战斗。
然后尸体开始自毁,梭形飞船自毁……
弹片雨嗖嗖乱飞,远处围观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先一步撤离了。
“上,抢…搜索金属块。”没敢等弹片雨完全停下,劳队长提前一步发出指令,全体队员速度暴发冲进场中。
“找到了,劳队。”一名队员激动喊道。
“我也找到了,这次好大一块。”另一个人喊道。
“我这也有。”第三个了。
等到队员们陆续把找到的“金属块”交上来,劳简拿着看了看,糊涂了,“这是金属块吗?”
“老子的金条啊!”
胡彪锚欲哭无泪。
“大尖那里用金条吗?”
劳队长思考着应该怎么给上级些报告。
…………
可能是1777队史上最轻松的一次防御任务,就这么结束了,除了金条,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
提前回到驻地的宾客和后勤人员们眺望等待,看到队员们终于回来,一股脑儿迎上去,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尤其是后勤人员们。
同时,司令台上简单的表演布置,也已经完成了。
“,他们人呢?”杨武东在人群里找了一遍,不光没找到韩青禹几个,也没找到劳简和老军长。
“走了。”赵二柱说。
“你说什么?!”聂小真猛地拨开人群走到前面来,不自觉有些气愤问。
赵二柱慌张一下,看看她,“我说……青少校他们走了,去杀阿方斯了,半路上绕后山去了。”
“哦……那就好,本来我们等表演开始,也是要赶他走的。”
聂小真低头,转身,走向宣传队的队员们。
同时间,齐柔柔也无声离了队列,回去装备室,把刚出任务前拿出来擦拭干净的老凤冠,又装回了箱子里,锁起来。
“笃笃笃笃笃笃……”
后山方向,隐约的重型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传来。
机舱门口,劳简用力拍了拍韩青禹的胸口,说:“这个你戴着,记住无论如何,你们都一定要活着回来。”
说完他转身。
“谢谢队长。”韩青禹低头看了看胸前多出来的那枚队长星标。
这枚队长星标,劳简其实一直在等着亲手为他戴上,三年前,他想着等小队从高原上回来就交给他,结果从三年前一直等到现在。
“爷爷我走了啊,你要注意身体,不要到处乱跑。”铁臂在后排挥手。
“放心。”沈风廷也挥手,目光看了会儿孙女,接着转向韩青禹。
一直到直升机离开地面,机舱门即将关闭,老人才再次开口,大声喊说:
“谢谢,谢谢你们对秀秀的照顾,欺负……要是有一天,我走了,秀秀就交给你们了啊……沈风廷拜托了。”
…………
直升机拉高,出现在训练场上众人的视线里。
然后在空中摆尾,转向,远去消失。
“这孩子!怎么也不说先回家一趟,看看爸妈呢?”杨武东嘀咕着,看见从后山回来的劳简和沈风廷,第一时间说:“我还以为他们会先回趟家呢……”
是哦?韩青禹没有回家,劳简可是知道他有多想家,多想念爸妈的。
“可能因为今天发生这事,让他不敢再给时间让阿方斯继续喘气了吧。”劳简想了想,咬牙切齿说。
“也许是因为他要自己一定活着回来。”一旁的沈风廷说。
…………
直升机正在飞跃山岭,机上7人挤坐着,向西向南。
“既然还是又喊了为一切正在呼吸的,那么,是时候去结束阿方斯的呼吸了。”
563.再临第三探索地
传闻中的亚细亚南部丛林危险难行,而且充满疾病,但是对于源能世界里的战士们来说,这并不构成问题。
他们将从丛林中来。
普通世界的国家政府和蔚蓝南亚各方面军都沉默让出了道路。
这些都不是什么隐秘。
等待在从林外的人们在杂草堆里已经趴了两天了,今天突然得到一个建议,说:
“继续趴着的话,也许会被误会是阿方斯的人,那样你们就惨了。”
人群很快认可了,这是正确的逻辑。
艾希莉娅从柔软的草坑里站起来,一边听着四周的议论,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草叶说:
“听,他们正在谈论那场婚礼,伊恩。”
“是的,我也听见了,这很正常不是吗?因为时间点和出席的人的关系,那注定是一场将被载入史册的婚礼,以婚礼新郎的名义,劳简中校的名字已经快传遍这个世界了。”
伊恩说着拧开水壶的盖子,递给艾希莉娅同时往她身前站了一步,警惕地注意四周。
事实上伊恩并不是艾希莉娅的对手,但是这样的守护从三年前的喜朗峰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
这三年间,他们一起重访过喜朗峰,深入过事发的高原做调查,也去过南极洲战场,踏足血染的冰川。
因为对the青少校旗帜鲜明的支持,两人一起承担过巨大的风险和压力,其中包括十几次死亡威胁。
这两天来,沿着丛林的边际分散,在场大概有四五百人的样子,而且后续仍然不断有人加入进来。
这其中有不少是和艾希莉娅和伊恩一样的新闻记者类人员,因为蔚蓝在这件事上的一直沉默,有人试着过来看看,并没有受到阻止,于是更多的人来到了这里。
采访当然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一场复仇。他们自己的想法,是希望最后能够站在现场,见证一些什么。
除此之外,这里还有来自包括蔚蓝在内,源能世界各个组织的情报人员;地位特殊,不受严格约束所以能来看热闹的天才们;曾在尼泊尔失去亲人或朋友的一部分人……
然后,毫无疑问,肯定也有阿方斯安插的人。
人群因此而互相保持警惕,但是实际并没有暴发任何激烈的冲突,乃至于来自蔚蓝的年轻天才与疑似雪莲的天才遥遥对望,最终都没有动手。
克制是因为后续将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了,他们谁都不愿意错过。
就像人们都在说的那样:“这可能是源能世界历史至今最重大,最引人注目的一场复仇。”
这场复仇的复仇者本身出身蔚蓝,且几乎在他20岁的时候拿到一枚星耀蔚蓝,而今他要杀蔚蓝的初代星耀。
在最危险的阶段,用了三年时间逃亡。
他归来时站在穹顶榜上,挟以三名超级,八名顶级为领衔,超过万人的阵容,先公告这个世界包括蔚蓝在内所有势力,再去执行复仇。
“这样的逻辑让青少校看起来像是一个嚣张、暴戾,过于自信以及习惯无视一切规则的人,但是实际并非如此,我接触过他,他总是在多数时候显得沉闷而诚恳。是坚定的意志和特有的原则坚持,让他不同于这个世界的多数。”
一手拧合水壶盖子,站着,看着丛林,艾希莉娅眼神明亮地说着。
这几年,艾希莉娅始终以曾经拍下那张在冰雪断崖上肩负旗帜的照片为荣,同时她也是目前已知,唯一真正采访过the king的记者……那是在喜朗峰巅,青少校一剑冲天,留下大尖主舰的那一夜。
其实伊恩知道真相,所谓的采访不过是一句经人转达的对话而已,而且艾希莉娅十分明显地被敷衍了。
当然伊恩绝不会说破这一点……他又不是那个英俊而且无敌的死铁直人。
…………
“来了!”实力最强的人最先听到动静,出声提醒,人群不自觉的后退了一些。
隔一会儿,直升机螺旋桨的响声,逐渐清晰。
从丛林密集而茂盛的树冠上方,微偏侧飞的直升机出现,靠近,划着弧线进入从林外部区域。
它在做侦察么?
从战场规则上来说,这是很重大的失误,因为直升机的高度不够,而且直接接暴露在视线里。
“那是?”
“温继飞中尉和他的枪,那把无尽的枪。”
说话的人仰着头,上面,直升机的舱门突然打开了,单手拎着狙击枪的身影出现在机舱口。
“哦,真的是他。我听说前阵子联盟还有议员在提议,说要在第一时间收走这把枪进行研究,然后他们就得到了青少校不会再回蔚蓝的消息,因此变得暴躁而不知所措。”
“看吧,如果你拥护蔚蓝,我就拿走你的枪,而当你与蔚蓝无关,伟大而睿智的议员们就变得像呆头鹅一样茫然和无所作为。”
“是啊,这样的蔚蓝有时候真让人糟心,议员们就像是还在吃他们妈妈的奶一样,只会扒拉着四肢哭闹,以为这就是他们立身这个世界的能力。”
“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他们的母亲或者父亲,不是吗?”
“至少青少校说他没有他们这样的孩子。”
议论在丛林外传开,不认识的人也知道那是谁了。
“我的天!”有人惊呼。
因为这样其实很危险,虽然要造成死亡或许有些困难,但是这样造成伤害的可能性,其实仍是存在的。
尤其传闻中温继飞少尉的自身战力并不那么强大。
“如果我是阿方斯的话,我一定会在这里给他们一个见面礼,至少尝试一下不是么?”
“是的,说不定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我是指温少尉,传说中他和他的枪,能够对巅峰级别的战场对决产生影响力。”
现场的声音刚落下。
“嗖!”突然一声热武器发射的声音传来。
人群后方茂盛的灌木丛下,一枚肩扛式单兵导弹射向空中的直升机。
“哗!”人群惊呼一声。
接着,“轰!”
温继飞少尉开枪,但是子弹击发的声音,被单兵导弹在空中爆炸的声音覆盖了。
那枚导演在距离地面大概30米左右的位置凌空爆开,巨大的火光和散射的铁片纷落下来,笼罩向地面。
人群低头四散,稍微避让了一下……
接着很快看见灌木丛里倒下的尸体。
温少尉刚只开了一枪,这是可以确定的。
所以,那颗源能动力的死铁子弹,先是精确地穿过单兵导弹,提前引发爆炸,而后穿过爆炸,击毙地上发射导弹的人。
再抬头时,人群的目光变得恭敬了很多。
直升机盘旋了一圈,随后机舱门关闭,回归丛林,然后消失。
……来自地面和树林之间的响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片。
艾希莉娅甚至觉得整片丛林都在摇晃。
然后,第一个身影出现,走出丛林。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作战服,背着两把制式死铁直刀同出右肩,同时背后还背着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
他似乎对于在现场出现这么多人感觉有点烦躁,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接着,更多的人从丛林中走出来,十几个,一百,几百个……一万人。
在那个如今已然广为人知的故事脉络中,青少校多年前曾经来过尼泊尔,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的身份,参加了第三固定探索地的试炼,并且得到优胜。
那似乎就是后续一切危难的开始……包括阴谋与真相,杀戮与逃亡等等。
而今他回来了,再一次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