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天灾
亨特杜邦哼哼了半天,嘴里终究是蹦不出那个“no”来。
当他艰难的点下了头,胡文海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说实话,五千名访问学者、五万个本科和研究生的留学生,这实在是开了一个******。在1987年之前,中国整个留学规模,或许还不及这个数字的一半。
至少就胡文海知道的,1986年访问学者的数量,大概应该是2800名左右。要求杜邦独自承担5000名访问学者的安排工作,杜邦公司除了内部消化,必然还要向其他社会机构分派。
除了关联企业的某些研究机构,想安排访问学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如果是自己带项目、带资金的访问学者,研究机构当然会举双手欢迎。
然而看胡文海的意思,显然这些访问学者不仅没有项目、没有资金,相反还是那种要“包教包会,本期不会下期免费”的“委培生”。
为了安排这五千人,杜邦公司说不定要特别成立一个专门的机构部门,支持支助若干委员会、基金会和ngo之类的组织,利用其社会社会关系在美国制造舆论和利益链,进而影响到那些公立或者相关研究部门的人员决策,通过多种不同的利益交换才能拿到这么一些访问学者的安排名额。
要说投入的资本,或许并不是很多,至少比那笔五十亿美元的专利收购费要便宜太多了。但麻烦在于这确实是一个大工程,涉及到的具体工作将会非常繁琐。
更不用说还有那五万名留学生的名额,如何说服美国大学给中国学生留出五万个名额,这个问题甚至要牵涉到教育部和国会教育委员会、外交委员会的工作,期间会牵扯到多少利益交换,更是一想就要让人头皮发麻。
然而这毕竟是胡文海划下来了一个路线,亨特杜邦非常清楚,在等着聚合物锂电池救命的自己,并没有说“不”的余地。
说到底,既然连五十亿的大头都出了,这些小钱最多就是麻烦的事情,亨特杜邦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反正真要发愁事情有多麻烦,最后麻烦的事情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好吧,这个事情我会和家族里的人沟通,相信会有一个让胡先生满意的答复。”
听到亨特杜邦的回答,胡文海点着头继续弯下了第三支手指头。
“第三个条件,中国区的专利归新科集团持有。其他地区的专利,可以先向杜邦公司授权五年,五年后只要五十亿美元支付完成,留学方面合作顺利,专利就是杜邦公司所有了。”
亨特杜邦连想都没想,这条便干脆利落的点下头来。中国市场虽然在快速增长,但和全球市场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够看的。将中国市场让给新科集团,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至于说五年以后才转移专利归属,这个他更不会担心。只要美国的国际地位没有动摇,在执行合同的基础上,新科集团一个中国公司,根本没有敢于不履行合同的立场。
“这三个条件,我想应该不会成为我们合作的障碍。”亨特杜邦松了口气,今天的工作总算是没有白来一趟,解决了他心里最大的一块心病,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五十亿美元的要价似乎有些让人肉疼,但考虑到杜邦这次在黑色星期一股灾中的收获,最多就相当于没赚这笔钱而已。何况胡文海给的条件也算优惠,分五年期支付,压力立刻小了下来。
“那就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了。”
亨特杜邦用力的握住胡文海的手,开怀畅笑道:“当然,胡先生可以放心,这一定会是一次愉快的合作。”
……
送走了亨特杜邦之后,给胡文海在美国留下来的时间就不多了。
领事馆里再次与赵锡成这些人见过一面,这次这些美国华裔商人们看向胡文海的目光可是完全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看胡文海还有点城里人看乡下土暴发户亲戚的感觉,现在赵锡成这些人看胡文海,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不是哥斯拉那样光挨打不还手那样怪物中的**丝,而是仿佛连提起名字都要小心翼翼担心会被吵醒的克苏鲁一般。
华尔街里已经有传闻,据说胡文海在中国是睡在地下一百米的卧室里。他的卧室之中除了一张每天不重样睡十个全世界各地美女的大床,还有一个写着全世界所有上市公司的轮盘。他转到哪个公司,当天这个公司的股票就会成为下跌最严重的那只股票。
当然,谁都知道这纯粹是无稽之谈,华尔街上的美国精英们怎么可能会相信这样荒诞不经的流言呢?
不,正相反。很多人背后对传播这样的流言简直竭尽全力,否则实在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能如此准确的预言这次股灾。
对于超自然现象,反正是不可抗力,所以干脆就不用想那么多了。但如果有人说,胡文海是通过科学的、可重复性的、理性的手段制造了黑色星期一,很多人的世界观恐怕反而要崩溃了。
在黑色星期一之后很短的时间里,美国的经济部门、情报部门和众多的经济学家、商业机构,纷纷对这次股灾做出了总结。
从结论上,经济学家和投资者承认,美国股市确实有相当的泡沫存在。黑色星期一的发生,有其必然性。
但另一方面,黑色星期一的产生也有其偶然性。否则为什么是黑色星期一,而不是黑色星期二、黑色星期三,甚至为什么是十月爆发,而不是十一月、十二月?
现在看来,黑色星期一这个时间发生股灾,是一个相当偶然的结果。既然如此,胡文海又是怎么做到如此准确预言了它的发生时间,以至于他的准备工作竟然是卡着时间完成的?
这tm在科学上根本解释不通,如果这一切是能够解释的,那就说明美国经济已经被人研究透了。掌握这个规律的人或者组织,能够轻而易举的对美国经济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光是想象一下有这种可能,华尔街的大亨们就感觉一阵阵的不寒而栗,并且本能的反对这种假设。
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手中引以为傲的资本,就像沙滩上的沙堡,毫无意义。
与其如此,还不如相信胡文海真的有某种超自然能力呢——至少这说明,不是美国经济太脆弱,而是对手太强大,强大到无法解释了!
既然无法解释,那就当做不存在吧。这样一来,脑袋插到沙子里,至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基本上,在华尔街看来,这世界上大概是有一种名叫“胡文海”的天灾。既然是天灾,当然是不需要计入考虑了。
胡文海在与赵锡成这些华商聚会的时候,稍微提了几个他有些印象未来走了下坡路的企业,结果就有人不得不冒着冷汗提前告退,甚至有人当场就掏出了速效救心丸来。
一场好好的华商联谊会,最后大家不得不心有戚戚焉的夹着尾巴各自逃散,算是让领事馆里的人近距离、感性的认识了胡文海如今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
有了这个感性认识,胡文海在美国的时间可就真的是进入了倒计时。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以忘我的热情和效率,投入到了送走胡文海这项工作中来。
毕竟谁也不知道,既然天灾无法预测,那么会不会有“精神病特种兵小分队”干脆闯进领事馆来把他这个“人形自走天灾”给人道毁灭了……
就凭纽约领事馆这边的武装水平,说实话能不能挡住已经被吓毛了的华尔街资本家们的丧心病狂,是谁也不敢拿来赌的一件事情。
在黑色星期一爆发后的第四天,胡文海匆匆将美国这边还没有完成的工作做了一个简单的布置,就在领事馆外交车辆和外交通道以及民航专机的接力护送下,离开了美国。
在紧张而漫长的飞跃太平洋之旅后,飞机竟然平安的降落在了帝都机场,这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惹祸精总算是回国了。
“回国了啊!”
当窗外熟悉的帝都机场新的航站楼映入眼帘,被一群人搞的自己也有些有些神经兮兮的胡文海,也不由的放下了心。
站在祖国的土地上,呼吸着祖国的空气,周围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人,这样的环境带来的是一种充实的安全感。
然而当他刚走下飞机,却看见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胡文海同志吗?我们是总参二部和国安局的,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够配合调查。”
胡文海上下打量着这群人中带头的一个穿着军装、肥头大耳的人,沉吟着皱眉道:“这位同志看着眼熟,是不是……姓基?”
“哦?你认识我?”来人爽快的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我是姓基。”
胡文海顿时沉下了脸来,冷哼了一声:“sb。”(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四章 情报网络
听到胡文海嘴里冒出来那两个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恭敬的词语,基姓军官脸色不由变了一变。
不过他在扯了扯嘴角之后,竟然奇迹般的收敛了脸色的怒容,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貌似耐心的说道:“胡同志不要有顾虑,我们请你调查也不是因为你有什么问题。实际上你在美国的工作,我们也都是非常佩服的。不过有些事情呢,并不是个人能够做的,还是交到专业机构的掌握之中比较好。”
“你什么意思?”胡文海并没有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习惯,脸上丝毫不给基姓军官的面子。
“这个嘛,意思很简单。关于胡同志你在美国建立的情报网络,放在你的手里不过是个人聚敛财富的工具,但是如果放在国家手里,那就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了!”基姓军官嬉皮笑脸道:“我代表总参的同志们,感谢你对国家特殊战线工作的支持了!”
显然,对胡文海在美国这一番惊天动地的行动,感兴趣的绝不止是美国人。
华尔街自己吓自己,对胡文海的评价从一个极端跑到了另一个极端,当局者迷。但是对某些国内人士来说,就有点“旁观者清”了。
排除了不靠谱的“迷信思想”,那么胡文海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原因貌似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在胡文海手里,或许有一个能支持他做出这种精确级别判断的情报网络。
虽然这个答案貌似还是有些不靠谱,毕竟能做到这种水平预测的情报网络,从专业角度看来几乎和拉普拉斯妖也差不太多了。
但夏洛克福尔摩斯不是说过,“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真实答案。”。或许在胡文海手里,就有这么一个化不可能为可能的网络呢?
毕竟不管怎么说,情报网络也比操纵世界经济的特异功能要更符合理性思维和唯物世界的性质吧?
如果能把这个情报网络掌握在手里,是不是也能做到胡文海这种程度?挥挥手几十亿美元到手,说让谁跪下就让谁跪下,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基姓军官目光深处隐藏的贪婪,仿佛是黄石火山下的熔岩一般喷薄欲出。
而且基姓军官拿出来的理由也足够有说服力,这种情报网络拿来赚钱实在是太浪费了,当然是要用来给国家情报机构服务来的更有价值。
作为一个表现的非常爱国的中国人,你总不能拒绝这样的要求吧?
胡文海用莫名所以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这个基姓军官,不屑的撇了撇嘴。别人或许还会被他总参二部和国安部的名头给吓了一跳,但胡文海却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说实话,胡文海的出现对二代和倒爷们是个不小的打击。从渤海省试行的纺织品价格并轨,就狠狠的坑了几个倒爷的标志性人物。
当然出了渤海省之后,物价放开的操作上恐怕就很难打击到二代们了。但国家在东北试行了几次物价放开政策之后,也确实摸索出了一个行之有效的打击操纵市场倒爷的模式。
这样一来,国内价格并轨的进度比历史上就快了很多。
几乎是学界提出价格双轨制,国内市场开始有限试行价格双轨制,前后脚的功夫就开始了价格并轨的尝试。
目前东北来说,渤海省农产品和轻工品等行业基本已经放开,双木省的农产品价格也已经放开,龙省也开始尝试放开纺织品价格。在物价并轨的背后,是中铁建投银行在东北的大量投资和技术升级。有充分的资金准备和良好的就业环境,价格并轨的操作大体上还算顺利。
有了东北的示范作用,上层领导也开始计划在条件更成熟的南方也试验物价并轨的操作。
物价并轨的关键是准备充分以及步步为营,每次选择一地、一种产品或者行业放开操作。对任何扰乱物价的行为都从重从快打击,在国家资本面前很少有倒爷能够对抗这样的大势。
物价并轨最大的问题,就是很容易引起社会动荡,造成挤兑和疯抢热潮。根源上是国内产品供应的产能不足,以及市民们的高储蓄率。
虽然人均收入不足,但此时中国人恐怖的储蓄率让大家手里并不缺少消费的能力,只是缺少消费的方向。
历史上,价格并轨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价格放开之后物价飞涨的局面,造成了大量的通货膨胀,市民们只能恐慌的购入一切即将涨价的产品。
但新的价格并轨方式,有效的避免了这座恐慌性抢购的发生。价格并轨的前提条件,是对放开控制的物资有充分准备,并且首先都是从并不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领域放开物价。
很多地方选择第一个价格并轨尝试的领域,都把目光放在了纺织品领域。显然,中国的轻工业产品生产能力,完全能够满足中国人的供应需求。这样在经过充分准备之后,放开物价的同时将大量的储备和远期产能规划同时放出,往往都能遏制住放开物价之后的短期暴涨——从长期看,物价上涨是无可避免的现实。
像这样的操作来个几次,基本上就能建立起市民对政府放开物价的信心,再涉及到关键领域放开物价的行动,也不会轻易引发抢购的危机了。
有了这些成熟案例的指导,即使物价并轨在某些阶段和地区出现了挫折和问题,显然并非是物价并轨的政策和模式问题,而是当地领导的能力、决心和准备不充足造成的。
这样一来,历史上浩浩汤汤的“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这两年倒爷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市场上留给倒爷们的生存空间,是在不断压缩的。
曾经倒爷的主力******们,虽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但也就缺少了借助价格双轨制上下其手的机会。
别人或许不清楚这个基姓军官是个什么来头,但是作为未来重生者,胡文海却知道他在历史上这个倒卖大潮中充当的是什么角色。
换句话说,因为有胡文海的存在,基姓军官以及他背后的一群人,损失的不可谓是不大。
此时此刻的胡文海,早就不是对历史稍稍有些改变便沾沾自喜的“初哥”。事实上因为他的存在,这个世界正在逐渐发生越来越大的改变。
可也正因如此,他的身上越来越多的汇聚了人们的目光。
基姓军人,不过是第一个站出来试探他的小喽啰而已。
“胡文海同志,你放心,只要你跟我走,我们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基姓军人显得得意洋洋:“只要你交出美国的情报网,以及如何判断美国经济的方法,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在党的英明领导下,你手中的情报网络将会发挥出比现在更加有意义的作用。”
胡文海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没有愤怒的感觉了。他淡然的看着基姓军人,像是有些不解的问道:“我说,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我跟你走,又是谁给你的权力?”
基姓军人状似无辜的摊着手:“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国家特殊战线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每一个中国人都有配合的义务嘛。至于说要你跟我走是谁给我的权力?你是什么级别?不不,应该说,你有级别吗?你一个政治面貌群众的人,我要带走你需要什么权力啊?一个民警都能把你带走嘛!”
“哦,这样。”
胡文海点了点头,对于一个这种24k纯sb,也确实是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胡文海眯起眼睛来:“在党的英明领导下……给我揍他!”
“啊?”基姓军人刚一愣神的功夫,忽然眼前一花。紧接着的一瞬间,几颗牙混着血水噗的一声,从他口中喷了出来。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胡文海说完这句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是陈发。
她一脚先是踢在了基姓军人的脸上,然后连着两脚踢在了他的肚子上和裆下,几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基姓军人就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只煮熟的虾了。
“还愣着干嘛?给我揍人!”胡文海招呼一声,然后撸胳膊挽袖子,一马当先向着已经躺在地上丧失战斗力的基姓军人冲了过去。
他身后一群特勤人员你看我我看你,不由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秦凯站了出来,咳嗽一声:“都听到胡总的话了,揍人也要在党的领导下!”
“上!”
秦凯这话说完,众人哪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特勤们接到的命令,本来就是保护胡文海的安全、听从他的指挥。既然如此,自然胡文海的意思就是组织的意思,他要揍的人就是组织要揍的人!
跟着基姓军人来的三个从来养尊处优的人,眼看着就被一群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特勤给围住了。
“我*,连我都敢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行,有本事你们打死我,不然、哎呦!”
……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之前还趾高气昂、生龙活虎的四个人,就已经躺在地上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胡文海平复了一下呼吸,唾了一口唾沫,冷笑:“四年了,我胡文海做到的事情并不太多。但是有一点,起码我做到了,我看这世界上谁能把我切片!”(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不答应
是的,胡文海如今总算可以大声的说上一句,“谁能把我切片?”!
这是一个始终困扰着重生、穿越或者超能等等神奇事件主角的大问题,当显露出自己与众不同的能力,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是否会引来强大势力的窥探?
这是一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因为现实世界至少没有一个明确的例子,是这样的人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但在这种不确定的前提下,至少隐藏自己的特殊之处是一个不会错的选择。
胡文海从重生以来到他十七岁这一年,虽然没有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万全泯然众人的形象,至少他的“出格”都还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切片”以及这个词语所代表的背后含义,其实是社会对未知力量的恐惧和掌控欲,必然要探究无法理解的背后,这是人类前进的动力。
胡文海在此之前,无时无刻不在恐惧于这种人类社会的本能。这种社会本能的具现,便是穿越者们臆测出来的“切片”。
“切片”可能是真正的切片,也可能是为了掌控这种未知力量而不择手段的攻击。
胡文海如此精准的卡住了美国股市崩溃的时间,这在现实中或许可能存在,但却完全的违背了人类的经验和认知。
如果他是初来乍到便表现出这样惊人的、几乎无法理解的能力,等待他的或许便是一场死亡或者一次次触及底线的调查和逼迫。
但在他抓住机会一步步走上世界舞台这四年来的努力,让他终于有底气换来了这样一次呐喊和质问。
以我胡文海今时今世的势力和位置,我就算表现的再无法理解,谁还能要我的命、谁能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谁敢把我抓紧研究所里去像爱因斯坦的大脑一样切成一片片的!
没人!
姓基的这种小角色,已经是背后对胡文海恐惧的人唯一能拿出来的手段了。
而且说实话——
到了胡总这个层次,按理说再怎么斗争,至少不会亲自撸胳膊挽袖子像地痞一样的去玩肉搏,太没品位了。
但偏偏就是这个姓基的,一想到他历史上做过什么,胡文海实在是控制不住的拳头痒痒。反正揍了也就揍了,不仅是要揍人,他还打算干脆不再给这个姓基的这辈子再犯错误的机会……
等等!胡文海突然想到,他不会现在已经是对面的棋子了吧?这样一来,倒是很多事情都好解释了!
美国人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了胡文海回国——虽说美国人是不可能不放人的,暗杀或者扣留、软禁之类的策略,也不会在这个中美蜜月期的阶段就拿出来。
但胡文海回国的这个过程,仍然还是未免太顺利了点。
如果姓基的已经是对面的人,那反而一切就解释通了。
美国人这么容易放他回来,是因为在大陆有一手好棋子。
以胡文海过往的行为分析,如果他真的有这么一个情报网,他不会抗拒与国内的其他机构配合。即使这张情报网掌握不到,至少也要掌握住胡文海经济分析的判断能力。
或许他手上有那么一套公式、或者计算方式,或者就是胡文海的脑袋有这么一种直觉,在代入了各方面数据之后,能够精确的判断出一国股票的涨落趋势。
不用问为什么他有这个技术,过去为什么不用——或许这个技术他刚刚掌握,或者他就是在等待一个最严重的股灾时刻将利益最大化。
如果平日里胡文海就表现出对美国股市大势的精准预测,他最多也就能赚上几个月的小钱,接着一准会被美国证监会针对性封死一切操作手段。
只有在最大的危机中,做一次最大的手笔,才是这种技术最大化收益的应用方式。
此次过后,美国如果再发生类似事件,就算仍然没有掌握胡文海的技术,美国的尊严也绝不会允许如此践踏。
至少有一点,从今往后胡文海所有在美账号、不,应该说是所有中国在美账户恐怕都会被纳入监控。
如果有中方关联账户的大资金、高杠杆、极反常的金融操作,不等入市,fisb就要开始查封账户——
同时对相关方做出警告,美国尊严绝不允许冒犯!这种时候,就是明知道有钱赚,但够胆在美帝注视下还要硬上的,可真是没有几个了。
不管怎么说,胡文海手上的这个技术及其至关重要。今天他能把这一手拿来在美国人身上割了一块肉,美国人真是痛彻心扉。
但华尔街的人精们却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这世界只有一个敢捋虎须的胡文海,即使如此他也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而已。
可如果华尔街的老爷们掌握了这个技术,反过来要薅其他资本主义大家庭成员的羊毛,简直不要太爽啊!
到了那个时候,华尔街不说要哪个国家的金融业崩盘就哪个国家金融海啸,起码也能让普通的三级地震,变成毁灭性的八级地震。
今天美国受到的损失,薅一圈全世界的羊毛,不仅都能给补回来,还能再赚上几十年的经济景气。
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为了这么大的利益,启动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也算不了什么了。
如果胡文海手里真有这么一个情报网络、真有这么一种能够判断股市大势的能力,那么真正的隐蔽战线部门找他合作,以胡文海之前的一贯的援共作风,说不定真就答应了。
可惜,美国人并不知道自己从来没使用过的重要棋子,其实在胡文海看来早就已经十恶不赦。
而所谓判断股市大势的能力,这东西胡文海也没有。
所以注定姓基的这次,是要踢到铁板上了。
说时迟,但实际上胡文海意识到基姓军官可能此时已经接触了美国,也不过就是灵光一闪的时间而已。
此时躺在地上的基姓军官脑袋里刚刚从被揍的懵逼状态中稍稍清醒,震惊而莫名委屈的抬头看向胡文海。
这、这人怎么能打人呢,还竟然是自己亲自动手,一点高层精英人士的风范都没有了吧!
“胡文海,你……”基姓军官强撑着支起半个身子,抬头看向一脸戾气的胡文海,又是愤怒又是不解,冤的简直是欲哭无泪:“你怎么能打人,我是总参的军人、他们是国安部的人,我们都是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你、你怎么能说打就打,你疯了!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南长街、去府右街告你!”
别看他的声音喊的震天响,可基姓军官的心里却是在打鼓。胡文海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按理说以胡文海和军方的关系、和政府的关系,自己就算不太客气,但也不至于动手就打啊!
可胡文海,偏偏真的就这么做了。
为什么?
今时今日胡文海的地位和影响力,不是他一个层次还差了不少的二代能对抗的。可关键是,这件事从开始,基姓军官就没想过要搞成这个样子。
除了想要给胡文海一个下马威,真要把人带回了处里,说不得还要郝研哄着才能从他嘴里掏出点有用的情报来。
基姓军官此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偏偏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告?好啊,你去告!”胡文海呵呵冷笑,看他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直到这个时候,机场航站楼方向才匆匆跑过来了一行人。
“胡文海同志!”
“吕秘书!”胡文海有些惊讶的看着跑过来的人,可不正是老熟人吕秘书么。
“我以为今年想见吕秘书可不容易了,没想到今天是你来给我接机?这真是太受宠若惊啊!”
胡文海上下打量着许久不见的吕秘书,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从上到下透着一股意气风发的朝阳活力。
原因?很简单,吕秘书跟着的那位首长,今年刚刚成为国/务/院的一把手。水涨船高,吕秘书自然是高的不能再高了。
可想而知,新鲜出炉的二号秘书,今年吕秘书的日子可不得忙成什么样,以至于胡文海还真是好久都没和他见过面了。
“嗨,胡总就别磕碜我了。”吕秘书摸了摸鼻子,苦恼的说道:“若非首长走不开,上面原本是安排领导们至少来个一正两副的。可好巧不巧的,首长们全都有事要忙,这才让我先顶上。”
“以胡总你这次在美国的工作成绩,哪轮的到我来接机,这算什么事儿嘛。”
“这就挺好了!”胡文海哈哈笑着,和吕秘书手握在一起:“首长什么的我都不熟,面都没见过一次嘛!有吕秘书来给我接机,我已经是非常满足了。”
说到这里,胡文海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转过头来看向倒在地上的基姓军官,眯着眼睛把吕秘书拉了过来:“对了,正好。”
胡文海盯着地上表情不自然的基姓军官,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不是要去府右街告状嘛,别麻烦了。这不是吕秘书就在这里,省的你再跑一趟,有什么状你直接和二号首长的秘书直接说,这效果多好!”
“胡总,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架来了?”
吕秘书这么急着跑过来,显然也是因为知道这边出了事情。否则他原计划是在航班楼里vip通道等胡文海过去,哪想刚下飞机就出了事情。
可吕秘书这话听到基姓军官的耳朵里,那就真是欲哭无泪了。
打架?吕秘书你堂堂二号首长的秘书,你也不近视啊!你看看场面上像打架么?有这样的打架吗?明明是我们被胡文海的人给揍了啊!
基姓军官自己被胡文海揍成了猪头,带来的人一个个也都在地上倒着呢。再看胡文海那边,一群练家子连气都没多喘一口。胡文海浑身上下,唯一有受伤嫌疑的,就只有他的拳头有点发红。到了你的嘴里,怎么就变成打架了……
真tm冤!
基姓军官把头一垂,愣是没有敢推翻吕秘书的定性,丧气的装起了鸵鸟。
胡文海摸了摸拳头,冷笑道:“没啥,姓基的想带我走,我看他不顺眼,这不就打起来了?吕秘书你看看,我手都有点肿了!”
我全身都肿了!基姓军官真想大声的这么喊出来。
“哎,可不是?”吕秘书一看顿时着急起来,转头对自己的随员喊道:“医生,快把机场的医生喊来!”
吕秘书看着自己身后的工作人员连忙跑的远了,这才回过头来:“胡总你这一双手,出了半点闪失,可是谁都赔不起啊!”
吕秘书这可不是吹捧胡文海,这要换成核武器上被蹭破点皮,他的反应一样也小不了。
“吕秘书,我是总参二部五处的基盛菊啊,我父亲是……”
“你就别说你父亲了。”吕秘书手一摆,铁面无私道:“先说说你怎么回事,谁给你的权力来带走胡总的?”
“我们五处有对外搜集情报的工作,我这也是想请胡文海同志给我们提供一点帮助,全是误会啊!”
基盛菊的话情真意切,仿佛说的话发自肺腑,别提多委屈了。
“误会也不能打架啊!”吕秘书恨铁不成钢,想了想,还是说道:“行了,站起来吧,一个军人倒在地上成什么样子!给胡总赔礼道个歉,别以为这就完了,该什么处分,你都跑不掉!”
吕秘书虽说是不让基盛菊提他父亲的名字,但到底还是给了基家一分面子。这个路数,可不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么。
基盛菊也清楚,自己今天是踢到铁板上了。不管心里怎么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恐怕都得忍下这口气了。
“胡文海同志,我们工作的方法上……嘶,有问题。考虑的不周到,让大家起了误会。”
基盛菊从地上爬起来,牵动的伤口让他脸上抽的真想是变成了一朵菊花,强撑着说道:“我向你道歉,希望你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们工作不细致。”
“工作不细致?”
胡文海似笑非笑的看着基盛菊,摇头冷笑:“我可不觉得是工作问题,哦,不对,确实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你的工作是没有做细致。不过这不是态度问题,我看纯粹是能力问题。对你来说,把工作做细致,大概是要求太高了。”
“胡文海同志,我是真心向你道歉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基盛菊平日里也是一个顶骄傲的人,低头认错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想到竟然还要被胡文海侮辱,气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想道歉,去给美国人道歉吧!”胡文海撇了撇嘴,冷眼看他道:“美国人选了你来做这件事,也真是瞎了眼了。”
基盛菊的目光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强自镇定了下来:“胡文海同志的话我不理解什么意思,我的歉意已经表达很清楚了,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今天的事情我认栽,惹不起我躲得起你。”
“躲?”胡文海看着想要急着离开的基盛菊,摇头道:“你错了,惹了我,躲到天涯海角,天下没有你立锥之地。”
“你就是躲到美国,你以为一个钟育翰能救得了你吗?你以为你放在他那里的钱,还能要的出来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到钟育翰的名字,基盛菊彻底绷不住了,身上瞬间便出了一层白毛汗,看着胡文海仿佛见到了鬼!
“我……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基盛菊声嘶力竭的喊着,惊慌失措的向着机场出口的方向跑去。
这钟育翰是谁?表面上他是个华裔美国商人,不过实际上他却是基盛菊在美国的钱袋子,卖国贼道路上的引路人!
基盛菊后来东窗事发,最先将国内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原因,便是因为钟育翰在美国出了问题。胡文海假假也是过目不忘,偶尔看过点八卦花边或许记不住太久,但远华案当年闹的那么大,社会上的报道铺天盖地。钟育翰的存在,早就被人把内情挖的人尽皆知。
何况基盛菊身上的罪名,最可恨的就是他在1996年台海危机中,将国内战略导弹部署情况透露给了美国。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台海危机中宝岛人竟然对大陆的导弹武力部署一清二楚。
钟育翰!
这样一个人的名字在胡文海嘴里冒出来,基盛菊怎么可能会毫无反应。正相反,此时此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种感觉充斥天地——吾命休矣!
他不知道为什么胡文海不阻拦他,但基盛菊唯一的念头,就是跑。离开胡文海,离开这个可怕的人越远越好!或许,他手上真有一个早就将美国渗透的跟筛子一样的情报网络?
天下何人不通共。
知道基盛菊身份的,在cia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是cia局长叛变了,还是干脆美国白宫幕僚长就是受胡文海控制的深海?又或者,说不定美国总统都是中国间谍呢!
基盛菊心里的念头像野草一样,多的他根本连最基本的分辨都做不到了。
他从航班楼里跑出了机场,早就已经丧失思考能力的基盛菊,下意识的跑上了机场到城区的高速路……
“咳咳。”
到了这个时候,吕秘书哪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虽然也震惊于胡文海是如何知道基盛菊和钟育翰的事情,又震惊于基盛菊这样的勋贵二代竟然会投敌叛变!但毕竟几十年官场历练,早就泰山崩顶而面不改色,又对胡文海的种种神秘之处已经有些习以为常。
说实话,胡文海的崛起从头到尾都伴随着谜团。像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蓝色小药丸的来历至今没有任何结果。一款药物的开发根本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更不用说研发过程中天文数字般的资金投入。可国内早就已经翻了一遍,蓝色小药丸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正如胡文海所说,他编织出来的这张网络,让任何人现在都无法用强硬手段来逼迫他吐露事实。哪怕这个人是他吕秘书,或者是吕秘书背后的首长,都承担不了和他翻脸的成本。
安全,是胡文海四年来,最大的成就。只要他不表现出绝对无法理解的超自然现象,像长生不死或者飞天遁地这类神话故事,他就是安全的,是被身后这张网络所保护的。
只要他不作死,现在这种程度的神秘,没人动的了他。
否则?
否则空军不答应,f-14保卫的北方天空不答应!
否则陆军不答应,军工系统上百亿美元的受益者不答应!
否则海军不答应,指望要地防空项目赚钱的未来区防舰舰长们不答应!
否则铁道部不答应,上万亿的投资百亿美元的项目,数字化的铁路交通网不答应!
否则整个东北的重工业不答应,大化工工程和辽中的煤铁复合体,石油能源和整个中国造船业不答应!
否则魔都不答应,中国电子产业的曙光,魔都贝尔和魔都大化、魔都普桑国产化,这三个魔都的重点工程都不答应!
胡文海背后站着的力量,不敢说对他死心塌地,但保证他的平安,保证他的自由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是没人动的了胡文海,只是这个人,肯定不是吕秘书和他身后的首长。
吕秘书也只能收敛了自己心底几乎就要爆炸的好奇,将目光转到基盛菊这个人的身上来。
“陈秘书,请你带着特勤的人,先把基盛菊控制起来。具体的情况,等我向首长汇报了之后再决定。”吕秘书在在场众人的脸上掠过一遍,要控制基盛菊,从层次和可靠性上来说,还真是非陈发莫属。
陈发点了点头,指了几个美国回来的特勤,拔腿就向着基盛菊的方向追了过去。
“好了,胡总。”吕秘书不只是叹气还是苦笑,表情说不出的微妙,无奈的说道:“首长们在等你,我送你去府右街吧。不是我说,怎么你每次去美国,一准都要出大事……”(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两个好消息
在与一干莫名眼神的大佬们谈过一次之后,胡文海并没有在帝都久留而是匆匆回到了绣城。
正如胡文海所预料的那样,虽然对他能够精准预测了黑色星期一的能力很感兴趣,但并没有人强行要他交出这背后可能存在的秘密。
大领导们除了当着他的面,再次要求他短时间内最好不要离开国内,另一方面则是向他通报了两件事情。
第一个,绣城升级为特区的程序终于走完,接下来很快就会将各项政策落实。特区这一贴胡文海开出的药方,究竟能不能实现东北的产业升级和改革开放,就要拭目以待了。
而另一件事情,则是国家打算要扩大对苏联的出口贸易了。满里从一个县城,变成了内蒙直辖的县级市,随着中苏贸易的发展,未来很可能成为计划单列市。
这两件事情,说起来似乎从表面上看都和胡文海无关,而是政府层面的策略变动。但这其实又和胡文海密不可分,东北产业升级的主要动力,无疑要依靠中铁建投银行的支持,才能撬动起已经略显疲态的东北重工业和逐渐陷入一潭死水的改革步伐。
而满里的开发则更是离不开中铁建投银行对铁道部的支持,对苏贸易扩大必然要增加滨州铁路的运输量,甚至是盛京到冰城的整条铁路线进行电气化和网络化改造。
光是这两个项目的投资,计经委估算设计资产至少上千亿人民币。
八十年代的上千亿人民币可比二十一世纪的一万亿还要值钱,若非是国家切实看到了继续改革开放,东北的未来不容乐观,恐怕是真的很难下这个决心。
改革开放不可能中断,东北的衰落似乎将不可避免。
从目前的对外贸易种类来看,中国出口产品的主力无疑是轻工业和原材料。
中国大量出口,并且正在不断加强的出口产业,只能是轻工业。承担发达国家产业转移的,同样只能是轻工业。而进口产品的主力,则是各种高科技产品以及制造业生产设备。
从目前的数据来看,1987年前三个季度的进口总额,达到了让人胆战心惊的527.39亿美元。这其中至少有120亿美元以上,是外商在中国的投资项目,用于进口国外的制造设备。汽车和家电产品的进口额,用外经贸部发言人的话来说,就是“进一步得到了适当的控制”——这基本上,就是八十年代的“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具体这一年汽车和家电产品的进口额究竟是多少,即使翻遍了市面上的所有报纸期刊,这个数据不是体制内相关人员,是很难得到的。
刨除这些数字之后,1987年前三个季度国内企业的机器制造业进口数字,精确估计很可能高达280亿美元以上。
而1987年全年计划对外借款协议总额,则达到了162.65亿美元,这笔钱实际使用资金则达到了153.32亿美元。借贷的规模,比1985年增加了至少300%,这些钱主要的流向除了东南沿海的开放地区,大头则统统流入了东北。其中造船业和铁路运输是承接贷款的主力,至少有上百亿美元的资金,是用于为东北产业升级做了配套。
那么,1987年前三个季度,作为东北经济龙头的渤海省,机器制造业的生产总值是多少?只有可怜的120亿——人民币。
东北经济俨然是坐在了一颗仓促上马的大号火箭上,若不是一飞冲天,那就是万丈深渊。
而东北产业的传统优势机器制造业,随着外商投资和东南地区轻工业飞速发展,一方面是生产装备进口能力迅猛增加,另一方面则是东北机器制造业的优势正在迅速沦丧。
从建国以来到改革开放,从苏联援建开始,东北凭借全国独一份的产业优势以及事实上的锁国政策,充当的实际上是技术输出的角色。
国际上这样的角色,一般是发达国家充当。将自己次一级的技术向不发达地区转移,在这个过程中赚取超额利润,养活自己庞大的、昂贵的技术开发团队。
而在建国前三十年,东北地区则向全中国支援了众多的工业建设项目。但问题是,这三十年间,中国是个计划经济国家。东北的技术转移和产业扩张,虽然绝非无偿付出,但更说不上是超额利润。相应的,这三十年里东北地区的产业升级过程发展却是极为缓慢。
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东北真的要在这个过程中赚取超额利润,那中国工业的发展显然是不可能有今天的规模。
东北在这个阶段的作用,打个比方来说,就好像是即时战略游戏里的主基地。
玩过魔兽争霸这种游戏的人都清楚,一般来说主基地出农民制造建筑,功能建筑则负责出兵。当主基地将一层科技有用的建筑造满,这时候就需要升级主基地来解锁更多建筑物。
三十年苦媳妇熬成婆的东北,眼看着总算中国建起了一个看的过去的工业体系,可算是能支持一下自己这个主基地来升级一波科技了吧?
当年没赚到超额利润不怕,反正咱们是计划经济嘛,产业升级的时候同样有成本-50%的优势。
但就在这个时候,改革开放了。
即使东北不产业升级,光是捡国际市场上发达国家次一级、次两级的产业转移,技术水平都能爆了东北老工业基地仍然在坚持的很多五、六十年代技术。
历史上,很可惜,在当时的条件下,只能是牺牲了东北的产业升级机会,换来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经济腾飞。
等国家有钱了,再回过头来补课。就像发展工业走先污染再治理这条路类似,很多曾经的臭水沟,不是也重新焕发了新生吗?
承接产业转移赚到了钱,到时候再回头搞东北振兴吧,总比拖着一艘船的人一起死来的好。这个决策,从全国角度来说,不是错,相反是对的不能再对了。
按理来说,也是有很大可能成功。产业升级,不就是钱吗!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呢?恐怕是没有吧。
但套一句题外话,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像镜子,碎了之后勉强粘回去,照出来的也都是人渣。
谁能想到,一场大下岗,和短短十年里这片土地上官僚们疯狂的丑态。东北的人心就像镜子,眼看着就碎了,碎了之后就再也粘不回去了。勉强用着,照出来的也都是一群人渣。
人心这个东西,有时候便宜的只值一个馒头,有时候贵的连一点六万亿都肯定不够。
只要这面镜子照出来的还都是人渣,恐怕这一点六万亿最大的作用,就是北上广的房价,又tm有救了!
何况组成镜子的人心,说不定都快要没有了。
改革开放,好就好在,相比于前三十年,后三十年的一部分人有了用脚投票的权力。问问黎叔,这人心散了,队伍还能组的起来吗?
说远了。
胡文海为东北选了一条成功率并不那么高的一条路,成了,获得和国际市场在中国国内同台竞技的待遇。输了,大不了是从头再来。
何况在既成事实的前提下,国家也不得不转变了态度。
一方面是上百亿美元的国外贷款、几百亿美元的投资,可能上万亿人民币的配套。另一方面,则是东北产业的疲软无力,装备制造业只有百亿人民币产值规模的现实。
如果失败,东北的结果将会比历史上死的更惨。
而重工业基地这个东西,就好像大学学了四年英语,四级考了三次五十分。
这要说,麻蛋的英语实在学不会,难道要转头去学法语?光是想想每天六点起来背单词的那些痛苦记忆,就没有勇气重头开始了。
对国家来说也是一样,有个貌似还能喘气的东北老工业基地不管,一想要换个地方白手起家,实在是蛋疼的紧,还是看看这个半残废有没有救吧。
但胡文海的出现,让东北经济完全偏离了历史轨迹。如今的问题是,如果现在不救东北,那以后中国再想产业升级,就真的要连个半残废都没有了。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胡文海终于等来了今年最好的两个好消息。
绣城特区开埠,对苏贸易扩大,这就是东北最大的利好消息了。可别以为这两个决定很容易,它们的背后,是整个国家战略层面的变动。
作为老工业基地,东北的任务原本是求稳,这才错失了历史上最后的机会,不得不走到了大下岗的这一步。
如今绣城开埠,意味着东北经济局面将从求稳向求变转变,涉及到的何止是东北一地?
而扩大对苏贸易就更不得了,这意味着中苏关系回暖,意味着中美关系可能出现裂痕,意味着整个外交形式将会发生严重变化。
这两个政策的背后,影响的可以说是世界大势,也就无怪需要这么长时间才能做出决策了。
不管怎么说,胡文海折腾了这么多年,总算是得到了一个彻底改变世界的机会。
既然如此,没说的,干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 新的一年
听着窗外偶尔响起的鞭炮声,胡文海恍然发觉竟然已经是春节将近了。
从美国回来之后,他在参加了绣城的“开埠”仪式,正式宣布绣城升级为沿海特区,整个冬天都在马不停蹄的处于忙碌之中。
绣城开埠,绝非绣城、甚至不是渤海省一家的事情。作为整个北方第一个特区城市,东北三省和整个环渤海经济带都可以说是万众瞩目。
作为其中的关键人物,胡文海显然是各方关注中的重点。
而随着百亿美元投资的不断落实,胡文海也不可能对这么大的投资不闻不问。从十月到一月,他的脚步几乎踏遍了东三省的每一个项目所在地。
只有亲眼看着这些项目真正转化为能够生产出产品的工厂,他才会在一手导致东北启动产业升级的战战兢兢中,获得片刻的平静。
他眼看着盛阳的大化工项目三期设备顺利投产,一车车的聚酯纤维被蜂拥而来的厂长们在门口就瓜分干净。排队的供销科科长们,先把钱打过来,等待取货的队伍已经排到了1988年的年中。
他同样看着从日本进口的压缩机生产线,生产出来的压缩机,被国内的家电厂家疯狂抢购。实际这东西拿到手之后才发现,原来压缩机的生产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核心技术。
空调、冰箱的压缩机,除了生产技术要求高一些以外,本身技术含量其实真算不上是什么高科技。
压缩机中主要的做工元件透平涡轮的制造难度并非高不可攀,至少要比飞机涡轮的技术差的远了。但是在电机生产技术方面,显然国内水平离日立和三洋还有些距离。
大港电机厂这个1946年的老厂,原本也是打算抓住机会上一条家电生产线的。不过厂长和供销科科长在盛京空压机厂门口蹲了一个月,竟然愣是只从职工手里拿到了一台应该销毁的残次品。
眼看着厂里上家电生产线的生意要黄,大港电机厂的黄厂长把手里唯一的一台残次品压缩机给拆了。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完美的复原出了三洋电机的全部技术数据。
转过头来,大港电机厂的家电生产线不上了!曾经把他们拒之门外的盛京空压厂,八抬大轿把黄厂长请到了厂里,商量着两家能不能合作,盛京空压机厂也早就不想用日本货了。
应用了大港电机厂产品的压缩机,虽然效率和静音上比照日本进口电机仍然差了一些。不过相对于便宜的成本,盛京空压机厂推出的低端版本反而更受欢迎。
告别了1987年,1988年的元旦之后,各个项目的捷报频传,胡文海这才稍稍有了些放松的心情。
这不是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整个冬天里四处奔波带来的疲惫,似乎也消散了不少。胡文海的身上充沛的体力又恢复起来,总算不再是做什么都没有精神的样子了。
“我说你们家陆欣也快要放寒假了吧?今年春节前,咱们再去哪好好玩一圈?”
胡文海噼里啪啦的搓动着手上的大型游戏机摇杆,电视机上大杀四方的魂斗罗战士上蹿下跳,将异形怪物杀的人头滚滚,真是好不威风。
夏博洋站在胡文海旁边,同样是将街机按键拍的山响。手上不停,嘴上便一心二用的问道。
“放假还要十几号吧,等陆欣过来看陆嘉,估计怎么也要二十号了。”胡文海同样是头也不转,边玩边说道:“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要过年。二月十六之前,大概能有个十多天的假期。国外短时间里是去不了了,也就国内转转。魔都、海角,要不然深土川和妖都,也就差不多了。”
“哎,其实我有一个想法的。”夏博洋偷偷看了胡文海一眼,试探的说道:“去年开始咱们东北去苏联的人可不少。虽然都是去做生意的,不过咱们要是能去旅旅游,好像也挺不错?”
“苏联?”胡文海略微愣了一下,结果屏幕上的魂斗罗战士就被关底的**oss给打掉了一条命。
“嗨,我也就说说,行不行的还是看你的意见嘛!”夏博洋悻悻的笑了一下,他的人物在boss的一个大招下已经把最后一条命也用掉了。
“我想想的,这不是还有时间。”
胡文海若有所思,没有了夏博洋的火力支援,他自己显然没有能打倒关底boss的能力。干脆破罐子破摔,很快也用掉了最后一条命。
说起苏联来,他也有些想念自己的小女儿娜塔莉亚了。尤利娅去年在罗马尼亚坐镇,据说乔沃维奇家可真是生发起来了。
在水路贸易不断增加规模的同时,满里口岸的开埠为中苏贸易又增加了一个新的通道。究竟这条通道对东北产品的消化能力如何,胡文海觉得或许应该亲自去确认一下。
但他的身份毕竟太过敏感,离开中国正式踏上苏联的土地,需要顾虑的事情同样不少,短时间里恐怕很难做出决定。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的工作还一点没干呢!”
夏博洋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胡文海家里这个专门用来安置各种游戏机的房间,咬咬牙、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走去。
“明明是过来和你谈正事儿的,怎么一不小心就玩了一上午,这游戏真是邪性了!”
“等我,中午一起吃一口?”
胡文海关了游戏机的电源追出去,拍着夏博洋的肩膀笑道:“明明是你自己定力不足,偏偏怪人家游戏做的好!”
“怪了!”夏博洋上下打量着胡文海,摇头道:“我发现怎么这些电子游戏对你来说,好像就没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呢,再好的游戏也不见你玩的入迷了。”
“这个嘛,呵呵——”
胡文海笑而不语,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神神秘秘的,不说算啦。”夏博洋摆摆手,看了看手上是手表,摇头道:“午饭我约了人,新科小学明年就要投入使用了,校长的人选总不能空着吧?”
“哦,新校长,是谁?”胡文海颇感兴趣的问道。
夏博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的说道:“人你也认识,咱们高中的班主任,萧怀丹!”
“哦!”
胡文海恍然大悟:“好小子,你假公济私啊!”
“嘿嘿,不跟你说了,我得去赴宴了。”夏博洋拍拍屁股,一骑绝尘而去。
胡文海摸着脑袋,没想到夏博洋竟然把重生前那个历史上,他没有敢付之行动的梦想真的实现起来,心头又是欣慰又有些感慨和羡慕。
虽说是独门独栋的河边小别墅,不过胡文海的新家里可是水电暖全然不缺。从市里烧的最好的锅炉引来的暖气,地暖和墙暖烤的人简直想脱光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不得不把窗户打开几扇透气才总算缓了过来。
胡文海从游戏间里出来送走了夏博洋,直到他那辆奥迪100已经跑的没影了,胡文海仍然不愿意回房间去。
毕竟是年轻健康的大小伙子,这么多天休息早就已经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何况站在外面,将冬天冰冷干净的空气吸进肺里,胡文海甚至有种相当享受的感觉。
仿佛这样的空气,连味道都是甜的。
拒绝了特勤给自己送过来的羊毛大衣,胡文海用力的吸了两口甜凉的空气,整个人有种彻底苏醒了的感觉。他用力的在原地跳了几下,身上说不出的放松和舒服。
只是可惜,这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暂时还无人能够与他分享。
年底是国内查账和收账的日子,萧野芹和胡解放两人虽然是大老板的爹妈,可惜也逃不脱文山会海,整日的家里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陆嘉这是学前班的最后一个寒假了,老丈人陆应龙担心她学习跟不上,竟然报了一个课外班。可怜陆嘉六七岁的小孩子,就已经快要把一年级的学习内容给学完了。
不过油这样的成绩,同样也是整天不在家换来的。
整个家里,除了几个绝大多数时候都冷这个脸的特勤,胡文海几乎找不到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
咦,不对,总感觉漏了什么人似的呢?
“对了,我爷爷呢?”
老爷子胡世武早就已经退休了,别人再忙,怎么连他也不见了?
“胡老今早就出门了,有老战友请他帮忙,听说和塑料七厂的改制有关。”王烨手上拿着胡文海的羊毛风衣,站在他身旁。
都说司机和秘书是领导的身边人,王烨作为他的司机,和秦凯作为秘书一样都能算是胡文海最信赖的人。
王烨不仅是负责给胡文海开车,很多时候也负责解决胡文海绝大多数的各种问题。可以说对于胡文海的生活,他甚至比他本人还要熟悉。
“塑料七厂?”胡文海皱起眉头来:“我没记错的话,有香江商人打算投资塑料七厂不是吗?这事儿有问题?”
王烨摇着头,模棱两可的说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工人们很多不愿意工厂被卖掉,毕竟塑料七厂是咱们绣城第一个改制的企业,或许阻力要大一些吧。”
“这是第一个被出售的企业?”胡文海有些惊讶,摇头道:“我以为早就有人吃螃蟹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才有第一个。”
“走,反正没事,咱们去看看。”(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 塑料七厂
“姚文华,你这工会主席怎么当的!”
绣城塑料七厂的厂长何奔气的简直要跳起来了,指着冬日里还满头大汗的工会主席姚文华破口大骂:“厂里三令五申,要公会方面做好工人的思想工作,一定不能为改革大业制造障碍!你看看,看看现在这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姚文华办事的能力?你要是不能干趁早说,有的是人能做你这个位置!”
“何厂长这话说的,您要是有能做我这个位置的,趁早把人叫出来处理这个烂摊子吧!”姚文华把脑袋上的狗皮帽子拽下来,狠狠的抹了把汗水,脸色铁青道:“我这个工会主席平日里本来也没什么用处,给大家写个黑板报、组织个篮球比赛还行,现在这个情况,我说话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平日里发福利、报销医药费,这些事情可都是厂长你亲自抓的,工人们背后都喊我姚老蔫,我今天啊是真没辙了,厂长你谁能就让谁上来****这个位置,我虚位让贤!”
“姚文华,你!”何奔被姚文华的话气的眼睛都要瞪出来,手指着他的鼻子,简直是咬牙切齿。
可看姚文华的样子,此时此刻是真的铁了心不把他何奔的话放在眼里——不,或者应该说,姚文华是把何奔的心思给看穿了。
塑料七厂这个领导班子,名义上厂委书记是一把手,厂长以下有七个高层领导组成厂领导班子。而姚文华这个工会主席,也算是这个领导班子的一员。
但问题是,姚文华并不是他何奔的人。坐在工会主席这个位置上,正如他所说,平日里不过是办点黑板报和篮球赛之类的组织工作,权力还没有一个车间主任大。
至于说工会的经费?对不起,连买一盒粉笔,都要经过何奔和财务处的两道手。这么一来,在厂里能有什么威望,可想而知。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混退休的位置,今天却被姚文华和整个厂委班子指派,要求他去和厂子里聚集的工人们谈判!
开什么玩笑!姚文华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眼看着就要退休的人,难道还真怕何奔把自己的位置给撸了?撸了更好!就这个火山口的位置,谁愿意干谁干去好了!
听听外面工人在喊什么吧,他们要找的可不是什么工会主席姚文华,而是点名要你这个厂长何奔出面!
姚文华能出去走一圈,已经算是对得起组织上每个月给他开的一百三十七块八毛钱的工资了。这时候眼看着何奔想要他出去给厂委管理层背黑锅,站在工人面前吸引火力,他可没有那么傻。
眼看着姚文华撂挑子不干,何奔也没有真的就把他的工会主席位置拿下来——对不起,实际上他没有这个权力。
要剥夺姚文华的工会主席位置,至少需要厂党委会表决超过半数,并且得到轻工局局领导的同意不可。
要搁在平日里,收拾一个除了年资其他什么靠山都没有的姚文华,对何奔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在这个档口,他却不能继续节外生枝,一切只能以大局为重了。
“好好,你不去我去!”何奔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只好气急败坏的跺着脚,一脸黑沉的向着办公大楼外面走去。
塑料七厂从名字上就能看的出来,和绣城那些著名的大厂相比,其实历史短的可以。
绣城有石油总公司下属的石油六厂,曾经研发出中国第一种尼龙合成纤维锦纶,更在化工应用方面有不小的积累。到了七十年代末,光是为了消化石油六厂的“副产品”,轻工局就先后办起了六个相当兴旺的塑料厂。
而到了八十年代,绣城塑料七厂也终于是应运而生。
塑料七厂生产的并非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而是一种大家耳熟能详的东西——地板革。
按理来说,八十年代国内还处于解决“有无”的阶段,有的用就相当不错了。绝大多数人也没有什么环保的概念,塑料不仅不是谈虎色变,反而还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代名词呢。
但问题是即使在这样的供方市场里,塑料七厂竟然奇葩的发生了货品积压的现象。
原因说来实在让人难堪,市场上的地板革即使是国产产品,总归也是用料扎实,最多是工艺不过关而已。但塑料七厂的产品,生产原料并非是从石化公司进货,而是从收破烂的手里回收pvc制品,然后使用再生pvc做底生产地板革。
这样一来,至少有一点塑料七厂就完全无法解决。他们生产出来的地板革,塑料味道大到刺鼻,而且使用很久这股味道都不会消散。
市场上除非是真穷到一定程度的人,否则谁会买这样的产品?
不过托了国家统购统销的福,塑料七厂开始几年的产品都被国家统一收购,质量合不合格的问题——当年的轻工局局长早就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哪还说得清这些问题。
至于说原本国家统一提供的优质pvc颗粒到哪里去了呢?为什么非要用回收pvc来生产地板革?
这还用问么,国家统一提供的pvc颗粒,被塑料七厂原地加了一大笔价钱,转手就卖给了倒爷。而这其中计划内pvc颗粒和市场pvc颗粒价格的差价,甚至比它生产地板革销售赚的还要多了。
可问题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轻工局当年的老局长竟然被胡文海气成了半身不遂。紧接着,随着劳动服务总公司的成立,绣城的工业企业和供销体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塑料七厂的黑心塑料地板革供销社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要了。
绣城的供销社后来从工商系统独立了出来,很快成立了绣城商品供销总公司。其中最大的特点,就是公司内部所有人的薪资不再跟着国家工资走,而是跟着公司业绩浮动。哪怕亏损,财政上发了狠话,绝对不会伸手划拨一分钱!
为了这个事情,绣城当初差点闹出供销系统大罢工的严重事件来。好在市长王以纯手腕相当灵活而强硬,一方面是大肆拉拢工业局的劳动保障总公司和轻工局的劳动服务总公司,又大力扶持个体户和铁路系统的东风速递,让绣城的非供销社经济大力发展起来。另一方面,王以纯又大幅提高了供销系统底层的低薪和奖金比例,撤换了一批供销总公司的高层,将自己夹带中的得利干部放到了这个危若累卵的位置上。
这样多管齐下,绣城的供销系统才险之又险的没有闹出重大政治事件来。
但另一方面,既然供销总公司的经营关系到公司每一个人的收入,过往那些行政命令对供销总公司的约束力自然是荡然无存。计划内统购统销的塑料七厂地板革,被供销总公司的采购科严词拒绝于供应商行业之外!
而开拓外地市场,这对塑料七厂来说更是难如登天。
于是从八五年以后,塑料七厂好日子没过多久,紧接着便眼睁睁的一日败过一日去了。到了八七年,明明绣城经济发展势头一时无两,可塑料七厂却除了基本工资以外再也发不出钱来。
甚至于在绣城成为特区之后,厂里竟然连开工都成了问题!
要说这塑料七厂想活过来也不难吧?如今绣城经济发展迅速,各单位手上有钱之后集资建房相当痛快,新房装修地板革还是很受欢迎的。
只要把回收pvc换成原厂pvc颗粒,生产出来的产品重新进入市场并不是难事。
可问题也就在这里,让人纳闷的是,塑料七厂仍然坚持生产着回收pvc地板革。宁可让产品堆积在仓库里,工厂从银行借钱开工资,也绝不使用计划内供应的原厂pvc。
轻工局对塑料七厂头疼的要命,这么一个亏损企业出现在正要打开开放窗口的绣城特区,轻工系统脸上怎么能好看的起来。
然而每次把塑料七厂的厂领导叫过去,听到的都是众口一致的抱怨。生产设备落后、市场开发失败、拖欠工资和医药费导致工人工作积极性不高,反正就是变着花样的要钱。
轻工局也曾试着向塑料七厂投入一部分技改资金,可结果就是技改到一半,本来预算很严密的项目成本急剧上升。塑料七厂要挟轻工局,如果不继续投入,则技改必然失败,并且连原生产水平都要受到影响。
轻工局捏着鼻子投入了两倍原计划的成本,总算是完成了塑料七厂的技改。然而结果并没有什么改变,新产品塑料壁纸仍然是人憎狗厌。
就在轻工局上面领导耐心用尽,想要将塑料七厂的领导班子来个大换血的时候——突然,塑料七厂使出了一招杀手锏。
一个香江商人出现在绣城,找到轻工局。绣城成为特区之后,第一个外商投资项目,竟然让人惊讶的落在了塑料七厂的头上。
无巧无不巧的,拯救了整个塑料七厂的领导班子。(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九章 退休厂长
“何奔出来了!”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大喊了一声,塑料七厂的大院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塑料七厂并不是一个很大的企业,全部工人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人。如今站在院子里的大概不到一百人,厂办公楼前不小的空地看起来并不那么拥挤。
这不奇怪,塑料七厂当年初建的时候轻工局给的编制也不过才二百人。这几年发展下来,在编的工人大概有四五百号。
然而对照一下厂里开工不足的现实,很多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干脆脖子一甩,如今的绣城哪里养不活小爷一张嘴?
有心的挂个停薪留职,对国家编制不太感冒的,甚至干脆没有理由人就不来了。
到最后停工了小半年,如今还能在单位里坚持下来的,恐怕连编制内一半的人数都凑不足了。
抛出何奔的自己人、厂领导和怕事儿的职工,如今院子里大概是对塑料七厂还有些感情的工人全部了。
这些人大多是三四十岁年纪,少数几个穿着蓝色干部服、胸口插着钢笔的老工人,看起来或许能有五十开外。他们不是塑料七厂的建厂元老,就是为塑料七厂发展建设投入最多心力的技工和工程师。
四百多号人编制的塑料七厂,说实话早就已经人心散乱,有门路、有本事、有心气,能走的早就都都走了。
如今还能留下来的这不到一百人,都是和厂里有深厚感情的。
当何奔硬着头皮推开厂办的玻璃大门,迎接他的便是**十双愤怒而警惕的目光。
“何厂长,工厂要卖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卖厂不用开职工大会吗?”
“就是啊何厂长,这么大的事情总不能你们厂党委碰个头就决定了吧?”
何奔站在楼门前,气定神闲的插着叉腰肌,手一挥说道:“同志们静一静嘛,先听我说!”
塑料七厂的工人们几十双眼睛盯着何奔,好在基本的纪律性还在,人群暂时按捺下高涨的气氛,安静的看着他能说出些什么来。
何奔左右看了看,做足了领导讲话的派头,这才沉吟一声,打着官腔说道。
“大家都知道,如今咱们绣城做了特区,当然就要有新气象嘛。人家南方的深土川,外商投资也是允许的!塑料七厂能找来香江的外商收购,是我和厂领导班子做了无数辛苦努力的成果!啊,这个从市里到厂里,可都是好事儿!要给咱们绣城特区做个表率的!大家也不用担心待遇问题,愿意留厂的欢迎,不愿意留厂的人事关系可以转到轻工局的劳务公司嘛,工龄都是一样算数的!大家放心,厂里肯定不会让自己人吃亏嘛!”
要说起来,如果是历史上九十年代绣城大下岗时候,何奔能拿出这个水平的条件,工人们不说欢欣鼓舞,起码也能松上一口气。
如今绣城的工业局和轻工局,个子都有自己的劳务公司。基本上从1986年开始进入绣城工业系统工作的工人,工作关系都在劳务公司手里。这样一来,限制了工人大锅饭、铁饭碗的不劳而获思想,增加了企业职工工作的积极性,也为企业处理不服管理的职工提供了可以操作的手段,打破了国企职工难以管理的桎梏。
不过另一方面,劳务公司的出现也为工人们提供了一个基本保障。哪怕是企业经营不善导致破产倒闭,或者被私营企业收购,工人们一旦失业也能在劳务公司领取一份最低保障薪水。
到了历史上绣城大下岗的时候,如果说企业被收购,工人还能保留国企职工身份、并且领一份基本保障工资,或者能够有选择的留厂工作,总比用一年几百块的现金买断了工龄扔到社会上不管不问要好的多了。
保障工资虽然没有几个钱,但起码是一份稳定的收入,能够保证一个人甚至是一家人维持一个比较有尊严的生活所需,这就足够了。
有了这个底气,下岗工人们到社会上求生存自然也就从容的多、有更大的议价能力和竞争优势。
只要最后能坚持到国家社会保障体系建立起来,这个劳务公司不知道要挽救多少人间悲剧。
然而有些时候,就像小伙子追求女孩子,他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
何奔话刚说完,一个看起来似乎有五十多岁的健硕老人率先排众而出,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这么说厂委已经做出卖厂的决定了?”
“宋老,您、您怎么来了——”何奔见到站出来这人,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勉强笑道:“香江外商收购塑料七厂,这可不是我们厂委单方面的决定,是市里也经过研究的。您老不在家享福,怎么也和这些小年轻瞎胡闹呢。”
“这怎么是瞎胡闹,塑料七厂是在我宋老头手里一砖一瓦攒出来的。有人要崽卖爷田心不疼,我这老头还有心思享哪门子福!”
宋老说话的时候须目皆张,一股择人而噬的杀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愣是单凭气势就将何奔吓的退后了一步。
何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笑容僵硬的仿佛花岗岩石雕,喃喃道:“宋老这话说的,怎么就撤到您身上去了。就算厂子卖了,怎么也不会影响到您的退休金。厂子不在了,但是轻工局不是还在嘛,国家是不会不管您的,也不会不管大家的,对吧?”
“我老头的退休金,我不在乎!”宋老一挥手,哼道:“这个厂、这些年在你们这些王八犊子手里祸霍的什么样子,你当我不知道?卖也就卖了,我没话说,谁让我当年瞎了眼睛把你推上了厂长的位置,是我宋老头的报应!这塑料七厂既然要关门,那有些帐也只能算一算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这个时候就很好!”
“呵呵,宋老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何奔气的脸上一片铁青,被人这么指着鼻子当众骂的跟个孙子似的,这个经历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宋老咄咄逼人的向前走了两步,冷声道:“我的意思很简单,要卖厂,行。不过,咱们先清账。别看你这些年闹的欢,现在就让你拉清单!”
“宋老头,别给你点脸,你就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
何奔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狠狠的盯着他说道:“我尊重你,叫你一声宋老。你要是给脸不要,也不过就是个退休老头而已!”
“想查账?行啊,你有绣城市委的决议吗?塑料七厂的出售是市委文书记亲自做的批示,你有什么权力、什么资格来干涉这件事情?”
“我是塑料七厂的厂长!”宋老怒目圆瞪。
何奔一撇嘴,哼道:“宋老头,你是什么厂长,退休厂长!好好颐养天年去吧,厂里的事情不要你操心!”
“还有你们!”
何奔大手一挥,指着宋老身后塑料七厂的工人们,威严的说道:“想好了,宋老头退休工资那是轻工局发的,你们的工资可是我发的!沈梅,你的医药费要不要报销了?白金池,你还想不想住厂里的房子了?李铭,你都办了停职留薪的人,瞎凑什么热闹!宋老头要查账,你们就跟着他这么在单位闹,能有你们的好果子吃?我告诉你们,这次咱们厂出售是关系到绣城招商引资的大事!是改革的试点,试点懂不懂?拆我的台,那就是拆文市长的台,是破坏改革大业,你们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何奔这番话果然很有效果,这个年代的东北工人,或许敢当着厂长的面拍桌子骂人,但主流思想觉悟也绝对是没的说。
就说下岗这件事情,历史上竟然有人是主动要求下岗的。为什么?因为这是国家的要求,是组织上面临困难,要工人们“照顾大局”。这时候“国家”的话,公信力和三十年后那可是完全不能比,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很多人真的是怀抱着崇高的理想和觉悟,国家遇到困难了,我不牺牲谁牺牲?带着这样英勇无畏的精神,带头摔了自己的铁饭碗,去那两眼一抹黑的社会上自谋生路。
塑料七厂的工人们不说个个有这个觉悟,但要说真和国家、政府对着干,心里总归是打鼓的。哪怕从实际利益来说,何奔也没有让工人们吃太大的亏,那些准备把编制调到劳务公司的工人,也要担心这次出头会不会给未来的领导留下什么刺头的坏印象。
塑料七厂作为绣城第一个出售的国营企业,市里还是非常重视的。自从绣城升级为副省级特区,原来的市长王以纯被调到省城盛京做市长,老********则已经光荣的退了休。新来的文时珍市长干脆把********都一肩挑了。这可不是暂时的任命,而是省里讨论过之后明确要求文时珍一肩挑至少一个任期,作为绣城特区打开局面的必要手段。
而文市长到任之后主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塑料七厂的招商引资。市里专门成立了工作组,组长自然就是文时珍。这个事情,厂里的人都知道。如今何奔把这面大旗打出来,果然是镇住了在场的这些工人。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在何奔的算计之内。很快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在人群中响了起来。
“谁能承担这个责任?我能!”(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章 第一把火
胡世武老爷子在人群中大喊一声,将何奔辛苦打造的威压气氛破坏的一干二净。脸上的骄傲仿佛耐克的广告,就差没有旁白写出一行justdoit了。
“你是?哪来的老头,我怎么不认识你?我们塑料七厂的事情,干你什么事儿?还你能,你能什么能?”
何奔眼睛一立,摆手喊道:“保卫科的人呢?把人给我弄走。怎么厂子还没卖呢,连工作都不做了?谁都能进厂来,还觉得自己多能呢!”
“等一下!”
宋老眼睛一瞪,几个保卫科的人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动了。积年的威严,让宋老哪怕已经不是厂长,但仍然没人敢直面他的气势。
气势这个东西,说来也很奇妙。胸中一口正气,自然所向披靡。而没有这股对自己所行的坚持,便只能用体制赋予的权柄来操纵人心。孰高孰低,场中的工人一目了然。
此时的工人们都还是“国家工人”,不仅不怎么习惯明目张胆的谈钱,更是胸中多少还有些理想和骄傲。何奔手中的权力,或许能在塑料七厂资本中上下其手,却不可能凭空收买全厂职工。
关键时刻人心向背,可谓是一目了然。对于从斗争中奋斗了一辈子的老人,更是明白应该如何争取人心。
宋老可不仅是塑料七厂的厂长,实际上在这个职位之前,他在轻工局早就已经落下赫赫威名。绣城轻工系统,说他是徒子徒孙遍地也不为过。
人的名树的影,何奔此时正是在塑料七厂权力最弱的时候。但宋老扎根在职工们心中的形象,却是永远也不会褪色。
“谁说不****的事儿了?”胡世武呵呵笑着,走上前来。
“别说你塑料七厂这点事情,就是绣城市委市政府,我都管的来!”
“说大话谁不会,你这老头……”
“怎么说话呢!”
宋老啪的一声,将何奔指向胡世武的手拍了下去:“你爹一辈的人,你就喊老头?你这厂长当狗身上去,连点规矩礼貌都没有了?”
“宋老,我尊敬你,喊你一声宋老,别给脸不要!”何奔也算是豁出去了,他明白今天恐怕无论如何也不能善了。要想把塑料七厂卖出去,无论如何这关也要过去才行。
“我警告你们,十分钟之内立刻解散,否则我立刻就给文市长打电话!”何奔瞪起眼睛来,竟然也有几分杀气:“到时候惊动了市里的领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好,你打!”宋老挺胸上前一步,逼视着何奔道:“不打你就是我孙子……呸,有你这样孙子我早打死了,你就是兲!”
“姓宋的,你!”
何奔被宋老逼的走投无路,看着周围工人们的目光,这个电话看来无论如何都要打了。不打,他就要在塑料七厂威严扫地,再也没有什么权威可言了。
“好,你们自找的!”何奔说完,恨恨的转身回了厂办大楼,就在楼门口的值班室抓起电话就打了起来。
何奔说实话,心里是绝对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作为塑料七厂的厂长,他的工作就是安抚工人,让招商引资能够顺利进行。
今天打这个电话,不论原因是什么,他的工作能力都会在文市长那里打上一个叉。若非走投无路,他绝不会选择这条路,这个电话的政治成本大的他恐怕一不小心就要仕途断绝。
但另一方面,他也深信这个电话对宋老和工人们来说会是压倒反对势力的最后一颗稻草。
文时珍刚刚上任绣城特区市长几个月的时间,除了熟悉绣城的时间以外,塑料七厂的招商引资是他主抓的第一件事。
市里成立的塑料七厂招商引资小组,文市长亲自担任了组长,轻工局的局长甚至没捞上一个副组长的位置。不过他何奔倒是凭借塑料七厂厂长的职位,拿到了一个秘书长的头衔。
都说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显然绣城特区新市长文时珍,就是看重了塑料七厂招商引资这个机会,打算把招商引资作为他的第一把火。
倒不是说塑料七厂涉及的成交额多么大、或者局面有多么复杂,需要一位副省级的特区市长亲自来处理这个事情。
塑料七厂的出售,并不是关系到他自己的问题,而是关系到绣城招商引资大局的开创**件。
作为特区,绣城虽然有种种优惠的政策,甚至是副省级的立法权。但正如罗马并非一天建成,一个开放的特区也不是套上名头,立刻就成了国际化的大都市。
绣城特区在开埠之后,享有很多让其他地区非常眼馋的特权。诸如独立的进出口权,价格全面并轨、实行市场经济,以及胡文海最中意的一个权力——私人企业的合法化。
塑料七厂,是吸引外资投资绣城的第一个项目。香江商人——有人说香江凭啥算外资,这事儿只能找商业部去说理了。不管这个香江商人是怎么出现的,他的身份和资金都来自香江是确认无误,这就涉及到一个问题。
招商引资,外资收购国有企业应该怎么操作?
塑料七厂最重要的意义,就是为绣城特区招商引资的操作提供一个标准。文时珍这个新市长,之所以亲自担任这个小组的组长,也是为了要在这个过程中,高屋建瓴的完善这道程序。
这个时候塑料七厂的出售,显然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交易,而是获得宝贵的招商引资经验的平台。
新官上任的文市长,当然绝对不会允许这笔交易有一丝一毫的问题发生。
对于没有做好安抚工作,或者说屁股下面拉了太多清单的何奔,文市长显然是不会有好印象。若非走到了这一步,何奔无论如何是不愿意动用这个最后手段。
好在对于何奔来说,如果仕途真的走不下去,大不了下海就是了。
这些年他通过倒卖国家配额的计划内物资,很是赚了不少的钱。这笔钱一部分进了塑料七厂的帐,用来采购回收pvc颗粒,另一部分则是被厂里何奔这一系人给私下分掉了。
帐做的不能说完美,但也不是那么好查的。他有一个固定的交易方,对方是残疾人联合会的外围商业机构,来头相当不小。真要查他何奔,说不得抱蔓摘瓜之下牵扯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何奔相信,只要文市长稍稍了解一些内幕,他是不会主动往自己身上揽事儿的。大家你好我好,放他拿着这些年的收入到一线城市去享福,何奔觉得这样的结局也不能说太糟。
绣城这些年,官场里的规矩越发的严厉了。公共服务的效率提高了,工作评价更是让过去机关里养的闲人苦不堪言。对纪律的整顿也逐渐收紧,收受贿赂这条高压线就不说了,请吃请喝、收彩礼和公器私用竟然都在打击范围之内,简直毫不顾忌人之常情!
这么一来,公家饭虽然稳定,却不是那么好吃了。何奔也考虑到自己这个做惯了厂长的,真要调到轻工局的机关去,真的还能适应这种生活吗?
不如干脆,趁机从这个泥坑里跳出来吧!就是不出国,到南方去闯荡一番也不错。何奔这些人手上也算小有积蓄,日子怎么都不会过的苦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拨动起电话上的转盘,很快听筒里就传来了接通的嘟嘟声。
文时珍今年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作为一个六十年代的大学生和高级工程师,他的起点决定了他未来能够达到的高度。四十七岁的副省级领导,出任北方第一个特区的市长和书记一肩挑,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难得了。
只要在这个岗位上做出成绩,渤海省未来的********必然有他一席,甚至是中央的位置也可以争取一下。
正是如此,文市长刚刚上任,便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热情和一往无前、雷厉风行的气势。
“何厂长,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文时珍从他的老桑塔纳车上跳下来,一眼就看到了被工人们围起来的何奔。
“文市长!”何奔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连忙跑了过来:“我的工作没做好,给您添麻烦了……”
“这些话过后再说!”文时珍手一挥,快步想人群走去,边走边大声说道:“这里究竟怎么回事,我是市长文时珍,同志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反映!”
宋老当先一人,“文市长,我们怀疑厂里的账目有问题,我们工人要组织起来参与厂里的账目整理。哪怕厂子要卖,也要送塑料七厂清清白白的嫁出去!”
“对,要送塑料七厂一身清白!吃我们的、喝我们的,都得给我们吐出来!”宋老身后的工人们,顿时齐声喊道。
“同志们,清理账目有专业人员来做,大家可以安心等结果嘛!”文时珍微微皱眉,沉吟道:“等收购完成,我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何奔得意的接着文时珍的话说道:“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你们一群工人要查什么帐?耽误了招商引资的大事,你们负责的起吗?”
“要在其位?我来!”
“谁?”
“人大代表胡世武,够不够格查你的帐?”
老爷子胡世武,或许很多人都忘了,他可是绣城人大委员会正儿八经的人大代表来的!正如他所说,别说是塑料七厂了,就是市府的帐他想查也随时能查!(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人间正道
“胡文海的爷爷。”
文时珍的眉头微皱,这句话当然没有说出来,但心底却是一声长叹。
赴任绣城市长,他第一件事就是全方位的熟悉新科集团,以及胡文海的相关情况。作为家庭关系中的重点人物,胡世武的经历、性格和职务,他几乎可以倒背如流。
当然也就知道,这位老爷子自从退休之后,并没有就此颐养天年。
除了在原来的501厂带了两个徒弟,前市长王以纯还“送”了他一个人大代表的头衔。
胡世武不仅是绣城市人大常务委员,还是省人大代表。平常当然不可能要他在人大上班,实际上********很多都有自己的工作。
********不仅有领导干部,像优秀教师、劳动模范、知名作家之类的“普通人”也不会少。挂个名头,人大很多工作还是有专职人员来做的。
胡世武这个人大代表的头衔,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实际的权力,更多的似乎是一种老胡家“政治地位”的体现。
胡解放和胡文海作为私人企业的所有者,这个年代还没有让私人企业老板进入人大的趋势,更不用说人大里清一水的“知名企业家”了。
至少在八十年代末这些年里,绣城的人大代表们仍然是各行各业的优秀代表,至少能够代表一定的民意。人大开会的时候,还不至于连个体力劳动者都找不出来。
文时珍的目光在何奔的脸上一掠而过,似乎对他没有提起胡世武有些在意。
他哪里想到,老宋头和胡世武这两个“老小孩”,本来就憋着坏要坑何奔,又哪里会这么快表露出胡世武的身份?
以新科集团和老胡家如今在绣城的影响力,胡世武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
是新科集团对塑料七厂有什么想法?要给我一个下马威?还是说单纯的替老战友出头?
只是一瞬间,文时珍的心里就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念头。不过在表面上,他始终保持着沉稳的面孔,甚至还微微露出了一丝敬重和欣喜,主动的向胡世武伸出了手来。
“原来是胡老,早听说您可是个老革命了。今天第一次见面,我得代表绣城百万市民,感谢您为国家一辈子的付出,还有培养了两个优秀的接班人啊!”
胡世武上下打量着文时珍,满意的点了点头:“文市长太客气,我就是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儿孙的事情我是不管的,操心了一辈子,谁稀罕到老再给儿孙打工?没那个闲心!如果不是我的老哥们非要我出这个头,我也懒得多管事情!”
胡世武那是什么人?活了一辈子的人精!文时珍心里那点小九九,哪里瞒得过他。不等对方试探,自己就把这一行的原因解释清楚了。至于说文时珍信不信——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何奔背后那点事情,文时珍并非一无所知。实际上他能到绣城来担任这特区开埠之后的第一任市长,本就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渤海人。论人面关系,在绣城决不至于夹带无人。不论是好友、同学还是曾经的同事、下属,绣城里总归能找出一些关系来。
塑料七厂和何奔的事情是躲不开有心人调查的,文时珍也不是没想过干脆把何奔这一系人先收拾了。不过在稍稍打听了这背后的事情之后,他便改了主意。
塑料七厂是绣城第一个招商引资项目,千金买马骨也好、顾全大局也好。为了项目能够顺利进行,暂时先捏鼻子忍了何奔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也是他斟酌之后的主意。
只是文时珍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竟然混进来了胡家的身影。不管胡世武怎么解释,他人在这里就是事实。哪怕真的胡世武老爷子只代表他自己,在文时珍的角度来说,也得当成是胡家全体介入了——真要驳了胡世武的面子,可想而知,打了老的来小的。到时候绣城市长这个位置,恐怕他真的要坐不稳了。
可另一方面,何奔背后的那点事情也足够狗屁倒灶。生意是某个不能说的公司在渤海省分公司的外围机构做的,就凭塑料七厂的那点规模,也不可能让某个不能说的公司亲自出马。
但打断骨头连着筋,谁知道自己一锹下去会不会挖出什么大麻烦来。
怎么办?
文时珍考虑的时间或许连一秒都没有,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胡老这话说的,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啊!”文时珍一脸感慨,点头道:“这本来就是市府的工作,您老都已经这么大年纪了,当然应该多享享清福。”
“我也想,可我老头给国家、给gcd干了一辈子,这个国家就跟我自己家一样。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吃里扒外!”胡世武这话说的霸气无比,可谁还真是说不出个不字来。
从当年打日本人到如今一个儿子、一个孙子打下好大一片事业,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老革命。文时珍堂堂副省级领导干部,在他面前站着都一阵阵的心虚。
“如今政策变了,招商引资是好事!”胡世武做出一副指点后辈的样子,文时珍竟然真的就表现出一副虚心听教的姿态来:“不过文市长,我老头要说一句,你们如今要卖的这点家当,都是我们当年一滴滴汗水攒起来的!就是卖,也要卖的清清白白的!”
“你要搞招商引资的模式探索,希望这次项目能够顺顺利利的。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有问题也不揭发出来,当做是没看到。这么总结出来的模式和经验,你怎么保证真正实行的时候反而不出错误?既然要试点、要摸索,就不能怕出事儿,反而应该多出问题、把问题尽可能的找出来!这样得到的模式和经验,才能用来指导我们的工作。”
文时珍沉思一番,露出痛心疾首的样子,点头道:“老胡同志说得对,是我的工作思想出了问题。您放心,我这就安排人来查账,一定把塑料七厂这些年的问题都查的清清楚楚的!”
“文……文市长!”何奔在旁边听的几乎是魂飞魄丧,他那点事情不过是没人查而已,真的要查,简直就是一屁股屎。
“我们塑料七厂可是咱们绣城招商引资的招牌啊!再说就凭人随便说两句就要查我们的帐,凭什么啊!宋常星他不过是塑料七厂的前厂长,对厂里的情况知道什么?”
何奔简直痛心疾首,一脸委屈的说道:“如果是个人都能查我们塑料七厂的帐,那是不是前轻工局长也能查局里的帐,甚至是已经退休的前书记……”
“这么搞,我们这些厂长还要不要工作了?”何奔小心翼翼的说道:“塑料七厂的很多账目可是涉及到——那个啥商业机密的,哪能让别人随便查呢?出了事儿,谁负责?”
何奔这番话说的倒也有理有据,塑料七厂前厂长来查现任厂长的帐,这多少是说不过去。但真正让文时珍在意的,却是最后那半句话。
何奔这话里有话,分明是在提醒他自己背后隐藏的那个不为人知的隐藏势力。
“呵呵,老同志们为革命、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我可是很欢迎老书记和绣城的老领导们,能够多给我一些帮助,同时能时时刻刻的监督我的工作,指出我的错误和不足。”
文时珍淡淡的看了何奔一眼,摇头道:“就是不提宋厂长对塑料七厂做出的贡献,胡世武老同志可是绣城的人大代表。人大代表拥有的建议权和监督权,这可是写到宪法里面的。何厂长觉得,你能比宪法大,还是我能比宪法大?别说你是啥商业机密,就是国家机密也大不过去!”
何奔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发白,喃喃道:“不过就是个人大代表,就、就没听过,哪个人大代表真敢查企业的帐……”
文时珍大声的说道:“从前没有,现在有了!新的绣城特区不仅要有人大代表们来监督,更要欢迎全体工人、全体市民的共同监督!”
文时珍斩钉截铁的话,顿时赢得了在场工人们热烈的掌声。八十年代国营企业里,工人们的主人翁精神还是很强烈的,更是敢于“肆无忌惮”的和厂领导们做斗争。
在这些人眼里,企业真是自己的家,反而领导们才是企业的过客,对企业的感情大多数工人甚至比厂领导们更深!
何奔这些年的做法早就引起了众怒,否则工人们也不会在安置条件还算不错的情况下,竟然还要聚集起来翻他的旧账。
人真的就是这样,别看前些年他闹得欢,这不是最后还要拉清单?
面对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工人们,何奔不由的感觉到自己有些腿软。
“文市长,你这样搞,我死了倒是无所谓,你就不怕打了不能打的人的脸?”何奔咬牙切齿,低声在文时珍耳边恨恨的说道。
“我送你一句话吧,何厂长。”文时珍和工人们一起欢呼鼓掌,间隙中淡然道:“人间正道是沧桑!”(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二章 权力的枷锁
“走吧,不用看了。”
胡文海身边跟着王烨和一众特勤,在塑料七厂厂办大楼前操场旁边的林荫小路上看了一段“活话剧”。
文时珍的决断让他松了口气,这位市长并不是一个和稀泥的人。从他的表现来看,把绣城交到他的手上,应该是可以放心了。
事实也是如此,绣城特区开埠,显然不可能将领头羊的位置交给一个瞻前顾后的人。
省里、甚至是国家既然将绣城交到他的手上,那就说明文时珍的性格和能力能够胜任,他必然是一个开拓性的、敢于面对挑战的人。
文时珍这笔账心里也算的清楚,自己堂堂副省级的特区书记、市长一肩挑,需要去在乎什么倒爷公司分公司的外围组织吗?之前对何奔的纵容,不过是不想横生枝节的一点顾虑。
但是有了胡家出头,这件事情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别说是一个倒爷公司的外围组织,胡文海因为推动物价放开机制的原因,和这帮倒爷早就已经势如水火。
渤海省内这些人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东北这里更是将逐步把倒爷的势力挤压出去作为了政治正确。
就是那句他对何奔说过的话,“人间正道是沧桑”。如今“反倒”是人心所向,他这个胡家大本营绣城的市长,如果在这件事情上稍微露出一点妥协,那就是不合格。
有这个大原则在,他当然很容易就下定了决心。
也是看到了文时珍的决心,胡文海才能安心离开,将绣城这一盘事业交到他的手上。
绣城如今大势已成,只要掌舵的人不犯糊涂,未来可期。而文时珍,显然不是会犯糊涂的人。
塑料七厂的事情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在文时珍的亲自监督下,纪委很快将何奔的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整个塑料七厂的厂委班子,除了一个工会主席以外几乎个个有问题。何奔一个厂长,在倒卖计划内物资的过程中竟然贪污了十多万元。他手下的副厂长和很多中层干部,竟然也都各有进项。不仅是倒卖计划内物资,像什么滥开介绍信、买卖职工编制,乱收回扣和盗窃国有资产以及变卖伪装报废设备。
塑料七厂的管理层,早就已经烂透了。
轻工局投资的技改项目,完工不过两个月时间,连开动生产的设备竟然都已经凑不齐了。
当真相揭开,结果简直触目惊心。甚至就连绣城轻工局内部,也因此有很多人的位置要岌岌可危,连续一个星期被纪委约谈了十多个人。有多少人会丢掉工作,有多少人甚至要被执行纪律,一时间人心惶惶。
为什么塑料七厂竟然能发展到这一步?经过总结,结果让人目瞪口呆。
从1983年“胡建厂长、经理研究会”上,55名厂长和经理向省府提交的《请给我们“松绑”》的联名******以来,国内向国企负责人放权一时蔚然成风。
向企业放权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好政策也需要好人才才能执行的起来。用旧的任命体制遴选的企业负责人,脱离了旧的监督体制,获得了更大的权力。只有少数人能真正实现放权的初衷,更多的人则将企业交了学费。
当年联名的55名厂长和经理,十年后再看。企业不说起死回生,甚至还能继续经营的,十不存一。
塑料七厂的窝案原因很简单,就是企业放权之后的监督体制没有跟上。厂里职工开始的时候,也曾经三番五次向轻工局、向主管部门写信反应问题。然而不是信件泥牛入海,就是举报信反而辗转到了何奔的手里,要求他“自查自纠”。
久而久之,何奔和他一伙人,竟然成了塑料七厂的土皇帝。不说不敢,但绝大多数职工已经没有兴趣去反抗他的“统治”了。
说实话,反正企业再怎么糟糕,工人工资是一分钱都不会少。
但这并不代表,工人们心里没有一本账。这颗定时炸弹,终于在最后时刻炸了开来,将何奔和他的一伙人,统统送进了监狱。
他们找来的香江商人,反而非常振奋的表示,希望能够尽快达成收购协议。原因很简单,在处理了何奔这些人之后,塑料七厂产权更加清晰,企业的包袱也清理的一干二净,是真正的优质资产。虽然要重新开工还得再投入一笔钱,但在香江商人看来只是钱的问题反而不大。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最担心的就是内地的政策风险。至于资金投入,总归是比在香江本地投资要便宜的太多了。
最终,香江商人向轻工局支付了二十万美元的收购资金,轻工局将塑料七厂的生产线补完,又留用了一大批原塑料七厂的技术骨干。
紧赶慢赶,塑料七厂复活重生,改名为班泽塑料厂。班泽塑料厂从中铁建投银行贷了一笔款,从日本引进了一套二手的生产塑料螺丝的关键设备,就此专门生产供应日本的塑料螺丝,随着日本经济泡沫膨胀,工业生产成本剧烈上升,这种小成本、低利润的通用件生意竟然蒸蒸日上。
不过塑料七厂这次事件最大的影响,则是绣城招商引资和国有资产出售模式的确立。绣城市府专门成立了国有资产审核委员会,国有资产变动不再是企业自行为是,而是必须经过绣城国资委的审核。确立了在企业经营中职工大会的作用,超过四分之三职工投票确认,便能罢免企业的负责人。
最后,一项立法议案提交了绣城市人大。关于国有企业破产和对破产企业的处理办法,给绣城所有国有企业的负责人敲响了警钟。
如果企业最终要落得破产的结果,相应的企业负责人和企业职工,都将受到不同程度的惩罚——算是对职工大会可能造成福利企业的一种制约。
归根结底,绣城这一系列操作,不说是杜绝了国企变卖中的舞弊可能,也是将原历史上侵吞国资的决堤溃口,变成了偶尔的管涌。
从源头上,至少打下了一个从严的根基。
不过这些事情,大多对于胡文海来说都只是需要了解的背景资料而已。塑料七厂也好、绣城招商引资也好,并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比起具体的招商项目,营造完善的招商环境才是他更重要的工作。就在绣城有条不紊推进改革的同时,胡文海在充分的休息之后,又一次离开了绣城。
东北重工业产业升级,需要解决两个问题——实际上所有的生意,都需要解决两个问题。
怎么生产产品,怎么把产品卖出去。
现阶段来说,东北重工业产能升级已经饱和——上千亿人民币和数百亿美元的投资,足够把东北重工业吃撑到了。
所以接下来要处理的问题,就是如何把产品卖出去。
东北本身无力消耗这么大的产能,国内的市场消化暂时来说也有些困难。东北从地理角度考量的出口方向有两个,一个是隔海相望的日本,另一个则是庞大的苏联。
随着国家做出开放满里的决议,东北产品向苏联出口就提上了日程。打通苏联方面的市场通道,随着各地产业升级喜讯频传,变的迫不及待起来。
向苏联出口轻工品,从苏联进口重工产品,推动东北产业继续升级,这是关系到整个中国工业体系升级的大事。为此不仅是绣城特区开埠,不仅是东北产业格局要进行调整,甚至连中国和苏联之间的外交关系都必须重新适应。
然而中苏关系绝非是两国自己的问题,至少目前挡在中苏关系正常化之间的,还有一个第三国——安南。
作为苏联的盟国,安南正处于和中国的战争之中。两山轮战虽然已经进入尾声,对抗性相对于战争开始阶段已经急剧下降。但战争就是战争,苏联不可能在盟友还与中国处于战争状态,就主动的缓和两国关系。
“同志们,讲一下!”
山诺的目光从全旅3768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包括他在内,合成旅3769人全部在位,没有一人缺席。
操场上,在全旅战士的周围,则是清一色的机械化装备。解放卡车、装甲运兵车,ztz-87式主战坦克,车载雷达,车载防空系统,电子战、无人机、运输和战斗直升机,自行火炮、多管火箭炮,战地指挥和通信车,后勤保障、工兵、医疗和维修车……
很多车辆上能看到土法上马的迹象,比如说雷达车上面安装的日立空调,比如说越野车前面的丰田标识,比如说指挥车和通信车里的apple以及intel和motorola的设备。甚至是要地防空,荷兰守门员系统的logo都还能在迷彩下隐约可见。
虽然是七拼八凑起来的装备,但这支队伍却已经是久经考验。从软件上,它们更是早就已经形成一个整体。这就是让军队高层好多人看到热泪盈眶的——山诺合成旅。
“主席有句话说,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三章 砺剑
“战火为何而燃?秋叶为何而落?天性不可夺!”
“山团长你知道猴子的天性是什么吗?当然是住在树上啊!非要把猴子弄到地上来住,这是多残忍!太没有人性了!我们正是要解放猴子们的天性,帮助他们重新回到树上!”
山诺拿着手上的这份计划书,看的是津津有味。对胡文海在旁边的“胡言乱语”,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心思全没在说话上面。
说实话,当年对安南自卫反击战,解放军的表现绝不能说是尽善尽美,甚至恐怕距离合格都还有些距离。
一方面是安南方面毕竟是和美国人打了一场战争,不仅士气高昂,而且手上更是有着苏联人的援助。
另一方面则是中国刚刚走出动荡年代,几十年没有战争,部队上缺乏锻炼。面对的是师从抗美援朝最强轻步兵志愿军的安南军队,不仅作战经验上处于劣势,甚至在武器装备上也没有太大的优势。当年能够取得胜利就已经很不容易,还要赢的干脆利落、轻松愉快仿佛美国吊打伊拉克,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虽然有这么多的客观原因,但作为中**人,竟然在一手教出来的徒孙手上吃了不少的亏,心里怎么会就甘心就此罢休?
不过后来中国改革开放,既是国际环境要求,也有国内经济不宽裕的原因,军队不得不忍耐。裁军的背景下,又要组织两山轮战,已经是非常不容易。
就连刚打完对安南反击战前指所在的春城军区,都只能在战争还没结束的时候就忍痛裁撤,就更不用提什么“姿势不对,起来重睡”了。
饭都吃不饱的人,半夜饿醒了也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在梦里吃满汉全席了。
不过这一次,情况发生了变化。
有胡文海前后给军工系统和军队上狠狠的奶了好几口,钱不说不缺,起码缺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在1985年以后,中**队仍然开始新一轮的裁军动作。数量的减少并不意味着战斗力的降低,军工系统得到的投资,至少在两百亿人民币以上,保留了相当一部分原本计划下马的项目,更让很多重点项目的推进比历史上更加效果显著。
比如说历史上原本在1988年才服役的ztz-88式坦克,现在的编号却变成了ztz-87,足足提前了一年时间定型。
在装备上,ztz-87坦克更是比88式坦克要先进一些。除了爆反装甲,87式坦克还装备了下反式火控系统和凝视焦平热像仪,125毫米滑膛炮以及自动装弹机。不仅在装备部队的时间上提前,更是在性能上达到了88b型坦克的水平,甚至有些指标还超越了88b的标准。
胡文海当初拿下科威特的订单,国内也没有真的就吃独食。反而在美国人胆战心惊的时候,表示愿意与休斯公司合作开发科威特和伊拉克市场,共同研发要地防御系统。
当然,代价就是休斯公司向中国转让了aim-54凤凰导弹的一部分核心制造技术。凭借这次合作,中方航天二院彻底掌握了这种导弹的制造能力。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一弹三用的指导思想,aim-54导弹已经预定了国产熊猫的远程导弹、海军区域防空舰的防空导弹,以及陆军的要地防御弹炮结合系统这三个应用领域。
当然,与此类似的还有仿制海响尾蛇的海红旗7。以86步战为底盘改造的红旗7防空战车,装备了红箭73或者25毫米高平两用机关炮的反装甲战车。
原本88年才服役的plz-45自行火炮,也已经在87年就已经少量装备部队。
当然,不管再怎么少量,山诺的合成旅总是第一个接收先进装备的部队。
这还只是陆军,空军方面的优势就更不得了了。总数五十一架的f14战斗机已经装备空军,换装了tf-41加力型的f14简直脱胎换骨。挂载凤凰导弹的情况下,放眼东亚顿时有些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
虽说f14还要保卫祖国北方的天空,但这次仍然调动了二十架f14进入南方机场,并且配备了大量的歼八和少部分的歼八ii战斗机。
显然,曾经畏惧于苏联金兰湾存在的中国空军,这次总算是有了些底气,不打算做战场之外的看客了。
而经过这几年的磨剑砺锋,军委总参显然也希望能够实际验证一下,这个发展方向是否正确。
如何验证?一场还没打完的战争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既能以打促和,又能检验改革方向,还能推动中苏关系的发展。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安南是苏联的盟友,怎么打了他的盟友还能反而促进两国关系发展?
这就要求这次战役要达成的目的,也是山诺乐的都快要找不到北的原因。
必须要安南意识到,这场战争再进行下去弊大于利。哪怕有苏联人的支援,安南也已经没有了和中国较量的能力。
苏联人保不了你!哪怕安南已经服软,但毕竟还是有些希望,仍然极不甘心的在柬埔寨磨磨蹭蹭,妄图实现自己东南亚小霸的野心。
安南在88年私下与中国和谈,结果明明已经被两山轮战耗尽了力量,却仍然因为坚持柬埔寨战争,而决定不在停战协议上签字。
这说明,安南仍然还欠一个决定性的教训。从他们在战后的宣传来看,也认为安南军队战斗力比中**队更高,若非是火力和人数屈居劣势,否则便不会战败。
山诺的任务,便是用这几年来锤炼出的合成旅,告诉安南人——哪怕有苏联人给你撑腰,你也已经穷途末路。如果不想被打回到石器时代,最好是满足中国的一切要求,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只有打服了安南、打怕了安南,彻底将他在桌面上所有的赌本都一扫而光,迫使他们不得不收敛自己的野心,这才能让安南人口服心服的做到谈判桌上来。
以打促和,正是如此。
只有扫清了安南这个障碍,中苏关系才能实现突破。
这个障碍,或者再等两年,眼看着苏联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再也不能给安南撑腰,倒是也能实现这个目的。
但对中国来说、对胡文海来说,却已经没有两年时间可以浪费了。到了九十年代,再想中苏关系正常化,苏联眼看就要解体,还有什么能力消化东北的工业品?
退一万步说,等到两年后胡文海再考虑从苏联布局,等着抢苏联解体的遗产,到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中国和美国竞争,有什么能拿得出手?除了提前布局和诚意,还有什么能吸引苏联人的东西?
所以,这两年是万万等不得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请食古不化、非要挡在历史车轮前的安南好好的去死一死了。
山诺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样一份作战计划书。合成旅无疑将成为这次战役的主力,能否弥补当年中**队在猴子身上吃过的亏,就看这一仗能不能打的漂亮了。
这样的任务落在合成旅身上、落在山诺的身上,怪不得他要笑成这个样子。
胡文海无奈的看着已经“乐不思蜀”的山诺,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跳下了他的指挥车,向着旁边一辆充满了明显苏联风格的达拉泥瓦越野车走了过去。
车里一个白人坐在驾驶位上,见到胡文海走过来,笑着拉开了他的车门。
“我亲爱的小舅子,这就是你们中国最强大的军队吗?我不得不说,你们陷入到了美国人一样的思路当中。”科罗廖夫昂着头,骄傲的说道:“战争应该是钢铁与钢铁的碰撞,动力、火力和数量,这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看看你们的这支军队,很抱歉,战争中我们一个冲锋,你们的所谓信息化指挥一点用处也没有。”
“好了科罗廖夫,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祈祷你的观察工作能有一个好结果。”胡文海给自己系上安全带,顺便向后座上两个特勤点头示意:“这可关系到我们的生意能否顺利进行,我在满里的外贸集散市场投资了有八千万人民币,建成之后年吞吐量能达到至少五百万吨。这些货物在苏联能价值多少,我想你应该比我了解。”
“哦,对了。”胡文海转过头来,正色看向科罗廖夫:“这段时间里你最好在我身边跟紧一点,否则看到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我可不想尤利娅伤心。”
科罗廖夫无言的耸了耸肩,松开手刹汽车忽的一下开动起来。
哪怕是即将到了春节,春城这里的空气仍然带着香甜的味道。
即将上战场的战士们并没有多么紧张,说说笑笑的仿佛是在去春游的路上。下了火车转机械化行军,合成旅的挺进速度简直惊人。说实话若非是部队上这两年真阔气了不少,还舍不得攒下这么多机械化装备,山诺也不可能从合成营营长摇身一变,成了合成旅的旅长。
然而在部队抵达目的地之后,合成旅的官兵们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这些老兵们,又闻到了熟悉的战场味道。(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四章 情报
“谈判破裂了。”
这是胡文海和山诺的合成旅进入阵地后第四天得到的消息,虽然早有准备,但仍然让人有些难以抑制的辛酸。
对于和平,哪怕是军人,或者说正是这些经历过战争的军人,才最知道它的可贵。
中国方面仍然希望尽最后的努力,能够和平永远是比战争更好的选择。练兵可以用演习代替,实验装备也不一定非要走上战场。
但是安南方面的谈判人员,坚持了以往一贯的态度,强硬的拒绝了从柬埔寨撤军的要求。对于中方希望能够签订停火协议的要求,当然也就无法达成。
对于安南来说,中国的对安南自卫反击战已经结束了,两山轮战更是已经沦为边境的例行对抗。有苏联撑腰的安南,不担心中方会扩大冲突规模,也就没有必要为中方的“虚张声势”而付出任何政治代价。
中国不可能在安南仍然占领柬埔寨领土的情况下与安南缔结和约,就如同苏联不可能在安南仍然与中国处于战争的状态下,就恢复中苏关系正常化一样。
和平的最后努力,在安南的野心和有恃无恐之下,宣告了破灭。
山诺合成旅伪装成轮战部队,从两山方向上露了一脸,然后通过国内公路和铁路,全程隐蔽迅速的向东机动。
一月末,已经安静了将近四年的凉山方向,很多军营又重新恢复了人烟。3769名军人,轻车熟路的走进那些被封存起来的军营,默默无声的做起了准备。
当执行作战计划的消息传来,似乎没有人为此而感到紧张或者惊讶。战士们以难以置信的从容和认真,进行最后的检查和准备。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一段绝不平静的日子。
合成旅的目标是突破安南的凉山防区,再一次帮助安南人回忆起首都被敌人支配的恐惧。
凉山前线当年前指留下的指挥部里,重新又有了站岗的军人,又多了高高耸立的天线,又出现了忙碌进出的绿色军装。
“报告!”穿着迷彩作战服的军人敬了个礼,将密封的文件袋双手平举,正色道:“旅长,这是总参发过来的卫星情报。”
山诺从参谋的手里接过文件袋,随手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件。未来一周的时间里,凉山地区可能会出现的天气情况,这是中国发射的第一颗气象卫星风云一号传回来的情报。
文件里不仅有凉山地区的天气情报,甚至还有多张凉山地区的卫星地形图。虽然精度上和遥感探测卫星完全没法比,但至少能对凉山地区的地形有一个准确的认识,这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如果四年前的对安南自卫反击战能有这样的情报条件,指挥员们不知道会少犯下多少错误。
山诺大致的将情报和照片翻看了一遍,就将它交给了旁边的小战士:“送到电子战情报中心,让他们将卫星图和作战地图进行整合,生成电子地图。”
“是!”小战士敬了个礼,连忙接过文件袋,小跑着出了指挥室。
过不多时,一个年轻的女性军官,英姿飒爽的敲开指挥室的大门走了进来。
“旅长,电子战系统已经架设完毕,要不要进行一次测试?”
“安队长!”山诺看到出现的女军官,难得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你来的正好,军委的命令你也收到了吧?你先等一个小时,过一会儿各团、营主管都要过来开会,到时候趁着主官不在,给他们来一个突然袭击你看怎么样?”
安然看了看手上的手表,点头道:“没问题,那就一小时之后安排一次突发测试。”
“好了,你先坐。”山诺亲自为安然倒了杯水,轻巧的放在桌子上:“对这次作战你有什么看法,能不能先和我说说?”
安然手捧着军绿色的搪瓷缸子,默默想了一下,利落的点头道:“旅长,如果要我说,我认为现在还不到我们出现在战场的时候。”
“哦?这话怎么说。”山诺说道:“军委既然下了命令,不知道多少人可都在看着咱们呢。”
安然挺了挺胸,目光发亮:“旅长,我认为越是这个时候,我们就越不能轻举妄动!我想我们这一仗,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赢的势如破竹!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战士一定要尽可能少牺牲。”
山诺手上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却并不点燃。
他目光在安然身上审视着,这个曾经的中科院女博士,现在的合成旅信息中心大队长。
安然的履历非常简单,军人世家出身,曾经参军做过三年机关通信员。后来退伍之后,竟然考上了中科大的自动化专业,在学校里一直念到了博士。
胡文海搞出的自动化指挥系统,单凭军队系统当时是无法完成的,所以就找上了中科院进行合作。安然可以说是全程参与了如今这套作战指挥自动化系统的开发,后来干脆就被部队特招,成为了一名极为少见的女性军官。
安然这番话,显然不会有太多的考虑,单纯是从她的身份出发给出的建议。
“你有什么想法,说说。”山诺将没有点燃的烟夹在手指中间,安静的坐了下来。
山诺的位置从一个边缘化的非主流技术军官,到全军瞩目的合成营,再一步到位成为了合成旅的旅长。伴随他的不仅有荣耀和成功,同样还有无数审视的目光。
合成旅组建后的第一次实战,不知道多少人在把他放在显微镜下面观察。在他平淡的表面下,是火箭干部那沉重的压力。
但安然却建议他在接到命令之后不要轻举妄动,显然是对他的精神提出了严峻的考验。
安然显然并不清楚这些背后的东西,而是从她的专业出发说道:“我必须要提醒旅长,我们的信息化作战方式,关键点便在于信息的搜集。但是对凉山地区的安南军队情报,我们手上了解的相当有限。不提具体的作战情报,单是电子地图上营级安南军队的布防状态,至少还有60%是空白状态。”
“这种情况下,我们当然可以边打边搜集情报,通过战术手段让安南军队的布防暴露出来。但是这也就代表着,我们的战役时间将被拉长,战斗中可能需要用生命去换取情报,战争成本将不可预知的增长。我建议,我们至少要进行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情报收集。情报内容包括详细的布防信息,安南方面的工事建设,武器装备和指挥机构、技术兵器,交通工具和交通路线,以及任何我们能够搜集到的情报,越多越好。”
“一旦我们突破凉山地区,接下来到河内就是一马平川。安南人在这里布置的军队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我们没有万全的准备,很可能会有难以承受的损失。”
“半个月以后——”山诺看着安然,愁眉不展:“也就是说,很可能我们的战士,将要在战争中度过春节。”
安然摊了摊手:“我想旅长你不会成为麦克阿瑟的。”
山诺无奈摇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安然的“梗”,抿了抿嘴笑道:“好吧,我不会指望在正月十五前结束战斗。”
“获取情报的手段呢?”山诺手指敲了敲桌子,像是在征询安然的意见,又像是在对她进行考察。
“特种大队和侦察兵化妆潜伏,无人机拍摄,电磁技术监听,或许还有间谍和收买敌方军官——我得提醒旅长你一句,世界首富就在我们的隔壁睡觉呢。”
山诺想了想,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道:“好吧,这确实是一件威力无穷的武器。”
安然接着对山诺介绍了一下情报中心的工作,很快合成旅各单位的主官都陆续赶了过来。
众人落座,合成旅的第一次战前会议,正式开始。
胡文海睡眼朦胧,带着科罗廖夫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这些合成旅的军人开始汇报各自部队的备战情况。
山诺等所有人都介绍完,看了看手表,转头看向安然:“安队长,现在开始,进行一次电子指挥系统突发测试。”
“是!”
安然拿起电话,迅速的接通了情报中心,然后下达了测试指令。
指挥室里,宽阔的幕布一面接着一面的亮了起来。如今已经逐渐成熟的电子指挥系统,早就不是胡文海当初弄出来的山寨货。3000流明以上的投影机,以及20寸以上的大屏幕彩色电视,规律的显示出各自的信息来。
不仅有桂省地形图上的布防信息,更有一个个视频信号接通电视,各部单位的集结状态直观的在电视里显示了出来。
一个个技术兵器开机的电子信号接入指挥中心,自行火炮、火箭炮处于待机状态,防空系统展开,坦克连连长点名的声音响彻在指挥室的上空。
合成旅各单位的主官无不挺直了脊背、高昂着额头,如此精兵悍将,兵强马壮,只待一战!(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五章 空军
电子指挥系统运作正常,各部队的反应速度更是让人欣喜。合成旅的装备虽然还有很多是“民用山寨货”,或者是从欧美进口的绝版,只配给了有实验性质的合成旅,但系统整合却早就已经完成。在实际使用和检验中,只要确定某种国外装备有效果,如今财大气粗的军工系统就会摩拳擦掌的准备仿制。
电子指挥系统与传统指挥模式的区别,让所有对此有所了解的军官都心潮澎湃。
最简单的一点,一个坦克连十辆坦克。放在过去,上级指挥能够做的就是把战术目标向连长传达,然后等待坦克连反馈战术执行的效果。对于上级来说,执行任务状态的坦克连,就相当于一个黑箱,并不能实时了解它究竟是如何实现了战术的执行。
但是现在合成旅的指挥系统,当这个坦克连的网络上线之后,上级指挥官和情报中心不仅能向坦克连下达任务,甚至能够实时了解坦克连里每一辆坦克的运行状态。
车速、位置、油料、备弹、发动机状态,这几个最简单的数据在情报中心汇总之后,信息带来的战斗力增长简直如虎添翼。可以说合成旅目前这套系统的效能,已经可以初步实现合成旅内部的c4isr整合的设想,将信息化的触角伸入了班排一级。
当然必须要强调的是,这种实现是通过民用品代替、国外进口和简化功能来实现的。它的目标是检验系统和思路,用来吊打基本没有信息化概念和信息战能力的安南军队还好,对上美军恐怕一回合都撑不下来。
比如说战术终端大量使用了国产的麦金塔电脑,全套民用标准。虽然按照军用需求进行了优化和加固,但移动指挥车仍然对道路、温度、湿度和行驶速度有极大限制,太剧烈的颠簸甚至翻滚恐怕直接就宕机了。战地网络虽然能够建立,但除了能够架设有线通信的固定地点,也谈不上监视功能。一旦部队野战展开,信息通道的带宽就会急剧降低到只能发布文字命令和上传状态信号。
指望像美军那样总统坐在战情室里,能够看到前线一名大兵的头盔摄像,那就是想的多了。甚至就连《黑鹰坠落》里指挥官那样的视频监视,也只能在前线指挥部中有限的实现——相当短距离,战场电磁条件好,黑白画面,同时只能接驳一条信道,为技术兵器的指挥提供聊胜于无的直接反馈罢了。
即使如此,这种直接的视觉反馈,也让指挥官们赞不绝口,降低了信息在传达过程中的失真,减少了战场误判。
虽然这套作战系统面临的限制是如此之多,虽然信息化并没有增加大炮射程、坦克火力或者飞机动力,但它的出现仍然让合成旅的“合成”二字名副其实起来。
详细的状态传感器,使得后勤系统不需要战术单位反应,就能提前安排补给和维修。战术执行中,各单位配合更加默契,攻势、守势浑然一体,原本各战术单位结合部的弱点被极大弥补了。
前方部队要求火力支援,如今的合成旅反应速度甚至不会比同时代的美军来的稍慢。当然,放眼国内,也只有合成旅目前能达到这个水平罢了。
步兵装备虽然不如美军一般梦幻,但至少数码迷彩、防弹陶瓷板和凯夫拉携行具、八一杠上的红点瞄准器和步话机,防风护目镜和驼峰水囊,这些洋气的装备也尽量装备了每一名轻步兵。
当然,军队方面是没有这么多美金用于进口这些美国装备的。不过没关系,胡总大手一挥,洛伊尔公司进口到国内之后,部队上只要用人民币购买就行了。
两千套轻步兵的美军装备,其实也没有多少钱来的——对于胡总来说。
其实胡文海搞错了一个概念,他是把经常出镜的阿富汗和伊拉克美军当成了普通的美**队。可实际上,能在这种危险地域执行任务的莫不都是美军精锐。
真正的普通美国大兵,八十年代恐怕都还没有合成旅的这个待遇……
当然,合成旅的士兵们技战术水平,也绝对不会比美军的陆军精锐来的差了。这些绝大多数都曾经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和两山轮战的老兵,每一个都是国家宝贵的财富。
他们当然值得这样的装备。
全副武装到了脸上的战士们——特种部队有美国进口的丛林迷彩油,早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安南猴子身上试试手里这些家伙事的威力了。
山诺从各部主官脸上满意的看到,这次突发测试显然是获得了完美的成绩。
“好了,会议继续。”山诺敲了敲桌子,让众人的注意力回到会议中来:“军委已经下达命令,鉴于安南军队仍然威胁着我国边境而拒不肯签署和平协议,并且对柬埔寨的侵略严重威胁了地区和平与稳定,对我国的改革开放和人民群众生命财产构成了严重的威胁,对我国的经济发展造成了极坏的阻碍……在谈判寻求和平的努力失败之后,军委决定命令我部,展开代号‘天网’的军事行动!”
严肃的军事会议虽然没有人欢呼雀跃,但从各部主官情不自禁的眼神交流中可以发现,他们已经等待这一天很久了。
山诺在宣布完命令之后,放松的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说说吧,对这次行动都有什么想法?”
“旅长!”
一个三十多岁的营长刷的一声站了起来,向着山诺和周围和人敬了一个干净利落的军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布。
“请旅长将先锋营的位置交给我们一营,这是我们一营全体战士的血书!”
说着话的功夫一营长手上的白布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血指印和血书,几百个血指印绝对是有了。
“旅长,我们二营的同志们请您把先锋的位置交给我们二营,我们87式坦克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
“旅长,我们三营……”
“好了、好了,谁让你们讨论打先锋的位置了?我是在问,你们对这次行动有什么想法!难到把你们的87式坦克和步战车一字排开,就这么往河内突击吗?”
山诺拍着桌子,一身肉山大魔王的气势站起来,立着眼睛哼道:“这是作战会议,当誓师请战会呢?你们要是脑袋里只有肌肉不会思考,趁早给我下去当大头兵开坦克,我的重装营不要这样的主官!”
看着山诺发火,总算营长们还知道怕,一个个偃旗息鼓的坐了回去,众人开始绞尽脑汁的思考这场仗应该怎么打。
“咳咳,山旅长,我来说一句吧。”
一个穿着空军蓝军装的军官咳嗽一声,打破了会议室里的安静。
“是空军徐主任,您说。”山诺平心静气的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这样,我认为信息化战争中,空军显然拥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尤其在凉山地区,我们的空军支援效率将会比受制于地形不便展开的陆军要高的多。陆军的火力支援,需要预设阵地、需要时间展开,甚至还需要频繁的转移阵地。成本、效率,安全性和覆盖范围都不及空军有利。如果我们能在凉山地区取得空中优势,这对我们后续作战应该会有极大的帮助。”
徐天安是空军在合成旅的联络处主任,空军支援整合到合成旅作战系统还有些困难需要解决,徐天安算是空军在合成旅的传声筒。在战时,他可以直接与战区空军司令部通话,指挥空军的对地支援任务。
“陆军方面如果能配合空军,破坏凉山地区的机场、雷达和空军后勤力量,在地面战的接触中,我们就能集中力量为陆军保驾护航了。”
山诺想了想,点头道:“徐主任说的对,机场、雷达和安南军队的后勤节点,这将是我们第一轮的打击目标。”
“安队长,这方面的情报收集的如何?”
安然听到山诺的提问,想都不用想,直接回答道:“通过技术手段,我们可以确定安南军队在凉山方向大概60%的空军目标。但是如果追求瘫痪安南的空军力量,我们至少要掌握他们90%以上的作战单位具体情报。这需要高空照相、抵近伪装侦察,电子战支援和安南军队内部的情报支援。”
其他要求倒还好说,合成旅自己或者协同战区都能得到情报支援。不过在安然说道安南军队内部情报的时候,在场众人一致将目光投放到了一个之前默默无闻的军官身上。
“我们在安南内部确实有情报来源,不过抱歉我不能说出他的具体身份。”
没什么存在感,甚至连名字都没人知道的军官轻声的说道:“不过要拿到凉山空军布防图,我们的情报人员需要时间,还需要一些……支援。”
“什么支援?”山诺问道。
“钱。”(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作战会议
“咳咳,这事儿过后再说。”
山诺敲了敲桌子,示意这个议题到此为止,接着说道:“谁还有什么建议?谁说的好,主攻先锋的任务就给谁了!”
……
作战会议从上午开到了晚上,到了吃完晚饭的时间,各部主官总算是结束了会议,回到了各自的驻地。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作战会议已经结束,事实上正好相反,此时才是作战会议真正精华的部分。
晚饭之后的闭门会议里,只有山诺、安然、徐天安,以及总参情报部门的“某人”,最后一人则是此次闭门会议的“地主”——胡文海。
四个农民一个地主,真是好一副别开生面的斗地主玩法。
美国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风光一时无两。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斗倒了苏联,称霸欧洲,控制中东,压迫东亚,放眼望去,寰球舍我其谁?
多么的霸气!
然而两次伊拉克战争,轰炸科索沃,阿富汗反恐。几次战争下来,老大的帝国眼看着就不比当年了。
可见这现代战争,实在是很花钱的一个东西。
想想看,世界上最强大的情报组织cia,训练了五个叙利亚反对派,成本就要一个亿美元。元老院再怎么财大气粗,中情局这帮人也实在是太不走心了。
这次天网行动,说起来部队上也真的是很大方了。开出来的战争预算,足足有三亿人民币。
多么?放到国内建设,三亿人民币真的是不少了,足够一个三线地级市把项目当佛祖一样的供起来。
但是放到战场上,这么说吧,一发国产凤凰导弹的造价是50万人民币。什么?你说美国原装进口的aim-54导弹呢?对不起,pla他用不起!
原装货到国内的第一时间,就顺风包邮到伊朗去啦!转转手,至少是100%的利润,pla怎么可能用的起?
在共和国北方领空带弹防御苏联轰炸机的f-14中队,才能轮换装备原装进口货。至于不执勤的中队,那就只能带国产凤凰和响尾蛇了。
可即使如此,国产凤凰的造价也让人心疼啊。
社会上有个万元户、开个小土豆,都足够让人羡慕的了。
那算啥啊,空军来个实弹演习,扔一发国产凤凰,那就是五十个万元户,至少十七辆小土豆给打出去了。结果嘛,就是听个响,看个烟花。
三亿的战争经费,也不过才六百发国产凤凰而已。当然,想必把全安南的空军都拉出来,他未必能糟尽了六百发国产凤凰……
但合成旅也不光是要消耗防空导弹,还有巡航导弹和无人机,炮弹和油料、维修备件,甚至是战士枪膛里的子弹,可全都不便宜。
战争就是在烧钱,这三亿人民币扔进合成旅,也就是能听个响。
当然,如果战争过程中这笔钱打不住了,肯定不会让战士们拿着没子弹的空枪冲锋。也不可能真的卡着三个亿准备战备物资,更不可能说打仗的时候还要算计成本。
战前的准备,肯定是按照最充足的预算在做,也都会把武器设备先预备下来。在预备的过程中,也不会去算是否超过了三亿人民币这条线。
那这三亿人民币是个什么意思呢?说白了,它是“用钱”解决问题的一条线。
有些事情必须要花钱才能做到,这就是三亿人民币派上用场的时候了。比如说营房用电,后勤补给买菜、买粮,军车在社会上的加油站加油。战士们的战时津贴,军队供应体系不提供的补给,这些用钱的地方绝对不会少。三亿人民币,起到的实际上是约束战役时间的作用。你不能说三亿人民币花光了,我的部队战役目的却还没有达成。
在战争之中,人吃马嚼的事情千头万绪。别看这三亿人民币好像不少,却也不是那么禁得住花的。
比如说如今情报中心安然和总参、以及空军徐主任都说了,要情报。这个情报费从哪里来?总参的情报预算显然是没有这笔钱的,也只能从战役预算这三个亿里拿。
可拿的多了,部队的持续能力就要出问题。拿的少了,情报不到位,更会影响到战役目标能否达成,战争能否胜利。
这战争一打起来,只要舍得花钱,一座金山都能花出去。别说不会花,一个合格的军事指挥官,从来只有钱不够的时候,绝对没有有钱不会花的。
正是如此,金钱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犀利的一种武器了。既然房间里就坐着一个货真价实的世界首富,各位已经成精的军事主官们,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吗?
“这个胡总啊,您坐这里,坐这里。”
山诺近乎是带着谄媚的笑容,将自己的主位让了出来,请胡文海坐上了高座。
“得了吧,我可不坐这个位置,搞的好像要批斗我似的。”胡文海连连摆手,看着眼睛有些发蓝的其他人,反而将自己的位置向后挪了挪。
“那!我看谁敢!”山诺大喊一声,仿佛雷霆震怒。不过随即,又换上了一副绵羊般的笑容:“谁要敢批斗咱们胡总,我合成旅3769个人,一人一口唾沫我淹死他!”
“嗨,胡总对俺们合成旅,那可是有真感情的,对不对?”山诺见胡文海不坐自己的位置,那就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好了,挪着凳子直接坐到了胡文海的身边:“甚至就连合成旅的作战思想,当年还是合成营的时候,演习一个轻步兵营对抗一个重型装甲团,我们现在这好些装备,就是当年胡总你开发的原型!要说这合成旅,可不就跟胡总是一家人一样,一脉相承啊!”
“得得,咱说正事儿吧!”胡文海扶额苦笑,目光从充满了希冀的众人脸上掠过,点头道:“大家放心,我也是个中国人,断然没有希望咱们中**队打败仗的。有什么我能做的,尽管开口就是。”
“那就我先说。”安然拢了拢自己的齐耳短发,英姿飒爽、干脆利落的说道:“对安南军队做技术侦察,我们合成旅的电子战能力是战术对抗级别的。但要处理整个安南北方的电子信号,已经是战略级别的任务,这极大的超出了我们的数据处理能力。”
胡文海痛快的点头,不用安然继续说下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要超算是吧?中科院计算所的银河二号,百亿每秒的运算量,从今天起它是你的了。”
话是这么说,中科院计算所的银河二号显然不可能真的交给安然来控制。作为中国第一次登上世界排名的超算,银河二号负担着很多重要的任务,比如说全国天气预报的计算。
但只要有胡文海这句话,至少能保证安然传输给银河二号的数据,绝对是最高的优先级。
有这个支持力度,对安然来说已经是超出预期的满意了。
“一旦开战,我们和安南空军必有一战。”徐主任见安然已经心满意足,果断的站了出来:“空军用我们自己的凤凰导弹,实际上和美国原产的aim-54性能上基本没有区别。可还是有个问题,空战中地面雷达的支援也是很重要的战力组成,但无论技术侦查做的多么仔细,肯定也会有地面雷达在我们的第一波打击下残存。对付雷达,我们需要——”
“白鸟舌?”胡文海试探的问道。
“不,白鸟舌恐怕不行。”徐主任摇头:“我们在越战的时候,和美国人的白鸟舌交过手。安南军队对白鸟舌有经验,效果恐怕不会太好。”
“我们空军比较理想的目标是哈姆,agm-88。不过这种最先进的反辐射导弹,美国人……”
看徐主任的样子,显然空军并非没有在这方面努力过。不过美国人对自己最先进的反辐射导弹,恐怕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卖给中国。
胡文海阴测测的点头,冷笑道:“好,我亲自去说。哈姆的生产商是通用吧?我想他们上次的伤疤应该还没好!”
徐主任的愿望得到满足,同样也是喜不自胜。别说是哈姆,中国对越战中的白鸟舌反辐射导弹同样是记忆深刻。前些年是一穷二白,先紧着空空导弹的项目发展。
现在嘛,是时候迎头紧追了。
轮到了会议室里的最后一人,总参的不具名军官,皱着眉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也跟着叫一声胡总吧,情报战线离不开对大势的把握。我先说说安南这两年政治的变化,最显著的一点,就是安南模仿我国开展了革新开放。自此以后,安南国内的风气现在已经逐渐开放了。思想放开之后,安南人也开始重新认识这些年的历史。从独立战争到越战,再到自卫反击战,安南这个国家已经打了45年的现代化和准现代化战争。一穷二白,都不足以形容安南现如今的经济情况。”
“但是,随着革新开放,安南人的思想已经不再像过去那么激进了?”
胡文海灵光一现,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简单的说,美国进行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作用最大的战术、威力最强的武器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四百五十七章 通共
“谈判破裂,中国人的态度坚决的让人诧异。”
两个穿着军装的安南军官骑着自行车,在河内的国防部办公楼前下来,其中一人嘴里还在不住的和旁边的人说着自己的想法。
“按理说就算双方谈判的底线相差较大,但至少应该继续谈下去。我们安南要发展经济,北方的中国也要改革开放,难到不是双方都应该有停火的理由吗?”
“现在这样子,中国方面的谈判态度如此强硬有什么意义?难到他们还能再来一次战争?我们北方防区的防御压力大,他们在两山部署部队就不需要花钱?我想不明白,中国人这个态度究竟是什么意思。”
吴泽西愁眉不展,像是在向身边的人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领导的提问,总归是想要得到一些反馈的。
阮世辉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处长,中国是个大国。我们在北方的防御压力很大,但并不代表他们的作战经费会很紧张。中国方面将边境冲突称之为‘两山轮战’,这是要用我们的人命来给他们练兵啊!”
说着话的功夫,他和吴泽西一起锁好自行车,两人肩并着肩向着国防部的办公楼里走去。
河内和安南这个国家一样,实在是已经在战争中精疲力尽了。国防部因为战争的原因,已经是政府中非常重要的部门。然而即使如此,国防部的办公楼仍然透着说不出的寒酸。
狭小的窗户和缺乏装饰的大厅,水泥地面就已经是相当好的装修,墙壁很多都是木头的,可很多木头似乎连防腐的清漆都有些匮乏。
没有汽车,没有空调,招待处的瓜果也相当寒酸。大多数人抵达这栋大楼,都是用一双脚走来的,能够骑自行车的人都非常稀少。
当然,这个国家最缺乏的资源相当明显——男人。
在军队这个属于男人的领域,国防部的办公楼里竟然都有大量的女性存在。
吴处长胳膊夹着军帽,一路向国防部办公楼的顶层走去。一路看到的情况,让他更加的愁眉不展。
“我们这个国家,已经到了必须结束战争不可的时候了。”
他在三楼的楼道口停下脚步,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容。在这个间隙,犹豫的向着同伴如此说道。
阮世辉点头,不过又摇了摇头:“可我们不能接受在柬埔寨撤军,我们还有希望。哪怕不能赢得胜利,至少应该赢得一个体面的结束战争的机会。”
吴处长摇头叹气:“苏联人……金兰湾离北方太远了,如果它就在海南岛的对面,战争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好了,我要去见部长了。”吴处长像是要扫清自己头脑里的杂念,用力的将军帽扣到了头上,头也不回的向着部长的办公室走去。
……
“阮世辉,好久不见你了!”
将吴处长送去部长办公室之后,阮世辉就从三楼走下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不过在他走到二楼之后,一个带着欣喜味道的声音喊住了他。
“陈文雄?真是好久不见了。”
阮世辉有些惊喜的给了陈文雄一个大大的拥抱,两人当年在越战时候是过命的交情。虽然后来各奔东西,但战友的情谊总是不那么容易磨灭的。
陈文雄拍了拍阮世辉的背,两人重新拉开距离,笑道:“来国防部办点事,怎么样,聚一聚?”
“走,聚一聚!”阮世辉用力的点了点头。
陈文雄推出自己的自行车来,阮世辉一马当先,两人向着阮世辉的家而去。
说起来,除了在河内工作的阮世辉家里,还真是没有别的地方方便两人欢聚了。如今河内的休闲消费约等于没有,即使是饭店也都是和食堂差不多,绝算不上是什么方便谈话的好地方。
半路阮世辉在供销社买了点副食品,又狠狠心打了半斤白酒。这点吃食用纸袋装了,然后用草绳系上,挂在了他的车把上。
就是这么点东西,看阮世辉心疼的样子,恐怕也是用了不少的时候才积攒下来的。
没用多少时间,阮世辉在河内郊区的家就到了。一间砖瓦房,房前房后种着蔬菜和粮食,不远处有一条小溪。如果是二十年后哪个中国小资看到,八成会感叹一番岁月静好、春暖花开之类的呻吟。
可真正身居其间,才知道这里的辛苦。
作为国防部的干部,阮世辉家里至少还能用上电灯,每天天黑后供电两个小时。饮用水是从小溪里挑出来,用一口陶缸盛着,沉淀上一段时间才能喝。
好在人体适应能力强,时间久了,哪怕是生水适应了溪水的菌群,倒也很少会闹肚子了。
“哎,你先坐。”阮世辉安排着陈文雄在屋子里坐下来,然后便忙开了。前院后院的摘菜,然后又翻出来一个落了不少灰尘的油壶,熟练的点燃了灶火,利落的将一捧青菜炒的又青又脆。
时间没有多久,几盘青菜并一盘香肠和猪下水的“双拼”就摆到了桌上。两只磕沿的瓷碗,咕嘟嘟的倒满了白酒。
“阮哥……”陈文雄叹了口气,有些诧异的说道:“这么多年,你就没再娶一个嫂子?”
阮世辉苦笑一声,摇头道:“我这点工资自己都养不活,难到要像现在社会上那些男人一样,让女人做工养活男人吗?”
“我说阮哥,这么多年你就不想嫂子?”陈文雄捡着青菜吃了几口,端起碗细品慢咽的押了口酒,叹道:“要我看,说养不起女人是假的。你啊,就是忘不了嫂子。可你也想想,嫂子现在已经在美国享福啦,咱们不是还得过好自己的日子?你为她这些年不结婚,你让组织上怎么想?以你的功劳,若非如此至少是一个处长,何至于到现在还给人做跟班。”
“不说啦!”阮世辉举起碗来,脸上已经有了一些酒红:“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只希望和平能够早点到来。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余生,我就是赚了!”
陈文雄目光中闪过一线精明,不过随即换上了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做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表情:“阮哥你说的对,有酒喝,这日子不是一样过!”
“喝!”
“喝!”
……
吴泽西从部长办公室里走出来,脸色并不太好看。
正如阮世辉所说,部长对中方的态度虽然感到疑惑,但仍然强硬的表达了从柬埔寨撤军的不可能。
吴泽西不得不提醒国防部长,中国人的态度很像是有恃无恐。虽然常理上似乎不太可能,但仍然应该防备中国人可能的军事行动。
对此国防部长同样有些不以为然,从国际形势到中国的国内形势,安南北部防线这些年持之以恒的建设和壮大。中国人只要有一丝理智,就不应该重启对安南的战火。哪怕他们真的昏了头,北部群山中坚固的防线也会让中国人撞的头破血流。
吴泽西的提醒,被国防部长认为是中了中国人虚张声势的圈套,因此而狠狠的批评了他一番。
与中方的私下接触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部长同志认为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吴泽西被调离了谈判小组。
不过这样也好,他有一种预感,谈判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从部长办公室里出来,吴泽西打听了一下阮世辉的行踪。当得知他请了半天假,似乎是有部队上的战友重逢,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作为一名处长,吴泽西拥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回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他很快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很短促,前两声连在一起,最后一声稍稍有些停顿。在这三声门响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正常来说,如果是下面的人要找他办事,应该会隔上一段时间继续敲门才是。
不,没有,吴泽西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当他试探的走过去,打开房门。诡异的是门外并没有人,除了地上一个信封,他在走廊里左右看了一圈,确定了真的是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国防部里出现的一封无人信封?这东西按理来说,吴泽西应该第一时间呼叫警卫,然后要内保的人陪同才能拆看。
然而吴泽西在再次确认走廊里没有人之后,竟然从地上捡起了这封信,然后安静的退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吴泽西有些紧张。他翻找了一下,用一把匕首划开了信封上的密封。下一刻,一张写满了数字的信纸从信封里掉落了出来。
和信封共同掉落出来的,还有一张汇丰银行的本票。票面上,一个$后面一个5跟着四个0的数字仿佛灼热的火焰,让吴泽西一个激灵将这张价值五万美元的银行本票,差点扔了出去。
不过在下一瞬间,吴泽西就将这张银行本票折了起来,然后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遍,最后藏在了自己的内裤里。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怀着连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情,开始破译信纸上的密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