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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姬叉     问道红尘txt下载     问道红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七章 皇宫夜色清如水

    由于梦境崩溃,今天的梦也是提前醒的。

    此时尚处寅时末,天还没亮,月明星稀。巡夜侍卫已经被吩咐远离,太监宫女也被打发去睡了,夜晚的寝宫之外寂无人声,偶有几声蝉鸣,更衬得夜里幽静。

    秦弈背着李无仙漫步着,心中在考虑是不是趁热打铁再跟她多说说人皇事宜,旋又觉得好像没必要多说,再说多了徒弟可能真会猜疑梦中的真实。

    这丫头太聪明了,还是少说两句为妙。

    享受夜里的安静也挺好的,这夜风多舒服。

    师父背着徒弟漫步在宫中,彼此无言。只有脚踏青石的微响,在夜色里撩动人心。

    李无仙真觉得这种感觉好甜。

    她甚至想要师父这样背着一辈子走下去,走到天涯海角,永远不要停歇。

    之前偶尔还会出现的迷茫,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李无仙非常确定自己就是喜欢师父,所谓的迷茫是在顾忌姑姑的情绪,但是……

    说得难听些,皇帝占了自己儿媳的事都不是没听过,要自己姑父又怎么啦?又不是抢,没让姑姑和姑父分开啊。

    朕才吃亏呢,都不说啥了……

    嗯……

    李无仙又搂得紧了些,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就这么简单的事情纠结个啥呢?

    不过她发现梦中师父与现实也有区别。

    梦中的师父更放得开,除了最后那步不肯做,其他还挺敢做的,摁着亲啊、打屁股啊,都挺溜的。现实的师父,被她亲一下耳朵就浑身绷紧了,背部肌肉瞬间跟铁似的。

    她不知道秦弈入梦主要是为了激出瑶光,除了底线不能突破之外,别的还是能给自己借口做的,对青君也能交代。现实哪来这种借口?不管怎么亲热那都是实打实的真亲热了啊,被青君看见还要不要活啦?

    在李无仙看来现在这师父好像更弱受,更好欺负的样子,好可爱哒。

    秦弈哪想得到自己兢兢业业地默默背着徒弟在户外呼吸新鲜空气,徒弟却满脑子想着怎么玩师父。

    她手环抱着,右手去捏秦弈的左肩三角肌:“师父的肩膀捏着好粗啊,外面青衫套着感觉不出,看着像文弱书生一样。”

    秦弈闷头道:“师父怎么也是个武修,拎狼牙棒锤人的,你真以为是个书生呢。”

    “也就是说衣冠底下实际是个禽兽。”

    “?”秦弈牙疼:“你会不会形容?教你文化课的老师是谁?”

    “那个啊,已经过世很久了。”李无仙随意道:“我觉得他教得还是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形容很对?秦弈没好气地不说话。

    就感到那只纤手从三角肌上摸啊摸,摸了一阵子又试图往下去摸二头肌,结果右手环绕摸左臂显然不够长摸不到,就在那探啊探的,每探一下,背上和她紧贴的地方就摩擦一下,秦弈慢慢绷紧:“别动了,肌肉而已有什么可好奇的?”

    他还以为是少女对男性的肌肉很好奇,可以理解。说来也确实有这方面因素,李无仙真的挺好奇的,梦中灵魂哪有这种感受?她索性把手拿回来,直接摸秦弈的右臂,语含惊叹:“好粗,好硬……”

    秦弈:“……你的文化老师真的不行。”

    李无仙没污到那程度,这种形容她确实不知道一般用来形容啥的,听在男人耳朵里是什么感觉……她是真对秦弈的身躯感兴趣。

    男女的身体吸引是相互的,人们总以为女子的身躯会对男性产生诱惑力,往往忽略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有足够男性美感的男子身躯,对女性一样有很强的诱惑。尤其是……一个从来没有这样接触过男子的少女。

    李无仙摸着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在梦中都没体验过的那种心跳加速和某种隐隐的渴望不知不觉地兴起,她的呼吸又开始有些急促。

    呼吸的热浪呼在秦弈脖子上,秦弈觉得痒,有些嗔怒地一拍:“别动了行不……”

    “啪”地一声,万籁俱寂。

    这可是结结实实地打了屁股……有肉的,不是灵魂。

    秦弈怔在那里,旋又觉得不要着相,又闷头往前走。

    没发现背上的李无仙眼里闪过的媚意,就像……就像她姑姑情动之时一模一样。

    她轻轻咬着下唇,纤手挪移,终于从手臂转向了胸膛。

    其实李无仙自己也不知道,原本她也不一定这么不自重,但这身躯对她的吸引力真的很莫名,好像远远超过了一般情况下男子身躯的女性吸引,简直像是什么致命的诱惑,发自内心的渴求。她当然分辨不出来深层因素是什么,只是觉得师父的身体让人好馋啊……

    秦弈被摸得咬着牙:“你到底在干嘛,梦还没醒吗?”

    呃……李无仙忙找了个理由:“师父现在是我招婿的竞选者之一对不对?”

    秦弈尴尬道:“那个……”

    李无仙嘻嘻一笑:“那朕当然要验验成色啊。”

    秦弈大怒:“你还想对别人这么验不成!”

    话语一出,两人又安静下来。

    李无仙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慢慢弯成了月牙。秦弈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嘴唇蠕动了半天,想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啊……”李无仙终于媚声呢喃:“师父既然也不想让我和别人这样,那就老实点,让朕满意了,说不定就不验别人的了。”

    “我特么……”秦弈一把将她从背上掀了下来,顶在旁边一株树干上,凑上前去近在咫尺瞪着她的眼睛。

    李无仙盈盈地看着他,目光如水:“怎么,师父莫非想说,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我就不该在梦中漏出这么丢人的语句!秦弈切齿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朕知道。”李无仙神色平静,微微地笑着:“如今好像是师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秦弈抿紧了嘴唇。

    两人相顾无言,静静地对视着。

    不知不觉,在安静的夜色之中,不知何处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有点像是男女的喘息和呢喃声。两人都是修行有成的修士,再是遥远细微,都纤毫毕现地捕捉到了……

    皇宫之中,哪来这种声音,莫不是幻觉?

    秦弈神色古怪地放出神识,找到声音的来处,才看了一眼就逃难般缩了回来。

    那是一对太监宫女在对食。

    李无仙却似是毫不意外:“对食是么?”

    “呃?你知道?”

    李无仙笑笑:“太监也是人,也有需求。宫女也寂寞,也需抚慰。于是成双,天经地义。”

    秦弈无语道:“看来你也不是我之前想象的对男女事毫无所知嘛。”

    “当然有所知。”李无仙轻声道:“师父身边莺莺燕燕,想必没有太监们的苦恼。然而宫女尚且寂寞,何况于朕?”

    秦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师父明明不愿让我和别人……莫非真要等灵虚找了一群美少年来跟师父争一争位置,师父才知慌?”李无仙神色变得有些怒意:“还是说……师父想让徒弟孤老终生,连那宫女都不如,做师父的才满意?自私如此,还是我师父么?”

    “我不……”

    话都没说出来,李无仙便打断道:“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我的师父不可能这么怯懦。”

    秦弈想说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了,后半截话完全说不出来,被生生堵了回去。

    李无仙盈盈揽上他的脖颈,慢慢道:“师父可莫要连太监都比不过……若师父还是个男人,那就……亲我。”

第四百八十八章 惊破夜色

    上章进去了,会出来的,莫急。

    ——————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弈反倒平静下来。

    无仙说得对,现在似乎是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既然不愿意让她和别的美少年凑一对儿,那自己又纠结这个纠结那个,最后要干嘛?让人孤身终老?

    是人言否?

    从实际政治意义上说,无仙也确实不可能永远孤身,这么多年下来朝臣们为了这件事都沸反盈天了,而且大家这事上还真不是为了私利,确实是为了国家着想。

    你不能责怪大家不信仙人之寿……这次的病已经证明了,即使修行有成,也存在遇害的可能。而且越是修仙者,遇到的乱七八糟的诡异状况就可能越多,大家根本没个底气,心虚得如同无根浮萍一样。

    无仙虚岁都二十了,真就这样拖下去?有人说就打板子?像话吗?

    时光荏苒,对修仙者来说十年二十年弹指即过。若是这次依然缩头当鸵鸟,直接离开了,下次不知道又是几年再见,那时候无仙三十了、四十了,拖得下去吗?

    要么就真要去找一个王夫,要么就……

    秦弈紧紧捏着手心,感觉手心里尽是汗水。

    李无仙也不催,就安静地看着他,眼里不是秦弈惯见的孺慕和温柔,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流露出了严肃凛然,这一刻好像不是徒弟向师父卖萌,不是少女心动的娇俏,是一位帝王在说,朕等你一个答案。

    看似对视了很久,实际也只是数息,秦弈深深吸了口气,忽然俯首,用力吻在她的唇上。

    李无仙睁着眼睛眨巴了两下,那凛然之色慢慢变成了水光,又慢慢闭上。靠在树上略显僵硬的身躯也慢慢软了下来,再也不着一丝力气。

    无需言语,师父的意思已经明了。

    最少也是盖了章了。

    帝王加玺,那就驷马难追,天下沸腾也收不回。

    灵虚的罗盘可以永远坏了。

    这种亲吻,也与梦中不同。

    有湿热的温度,有他的气息,有柔软的触感。自己身上也有反映,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的怀抱更有力,宽厚温暖,又结实,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张开羽翼遮风挡雨的感觉一样,在此化为实质的具现。

    他居高临下的拥吻,像极了征服。

    其实李无仙内心也隐隐有一种愤怒和反感的情绪,就像前一次梦中想要一把推开师父的潜意识,只是被她压回去了。

    大概是以前想象的没错吧,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被任何男子如此征服,哪怕只是看上去像那感觉,也不愿。说是恐男也没什么问题。

    唯有师父可以,唯有师父有这资格。

    这是师父,愤个什么怒啊……真是的,难道不是自己一力促成的?好不容易师父肯了,还矫什么情呢?

    李无仙压下了奇怪的情绪,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与师父的亲吻里,这寂静的皇宫之夜变得温柔起来,连带着远处太监和宫女对食的声音都变得不再烦扰,倒成了两人之间气氛更好的催化剂。

    如此靡靡。

    正在两人渐入佳境之时,城郊远处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伴随着冲霄枪芒,直透长空。

    惊破了沉醉的夜色。

    两人同时分开,看向远方的枪芒。

    “青君!”

    “姑姑!”

    两人眼中都闪过愧色,却也来不及多言,秦弈立刻道:“你先回宫,去找那小幽灵和安安,不可离开它们半步,我去支援你姑姑。”

    话刚说完,李无仙已经发现自己被转移到了寝宫门口。她心中也有些惊骇,师父的修行竟然这么高了,这仿佛时空挪移般的术法是怎么办到的?

    这样的师父,如同凡人似的一步一步地背着自己,慢慢走在宫中的夜晚,那种感觉……

    她转过头,就看见了那只小幽灵正抬头看天,天花板仿佛根本阻碍不住它的认知,眼眸里都是凝重。

    …………

    在李无仙梦境破碎的差不多时间,李青君和羽裳经过一夜追索,找遍了那太监曾经到过的每一处地方,最终锁定了最大的疑点。

    曾经巫神宗建造的祭坛,本来是共享国运之用,是为了他们召唤饕餮的过程不出岔子。结果祭坛被曦月与李断玄破坏,导致气运反噬,饕餮之谋功亏一篑,反倒跟着秦弈跑了,成了条狗子……

    这个祭坛后来被李无仙重新修葺,与巫神宗的关联已切断,成为一个祭祖之坛,也算是京师一景。

    经过内务府各种调查显示,这个太监曾经独自来过这附近。

    一个宫内打扫太监,没事来皇家祭祖之坛干什么?

    “这里有祷告请神一类术法的气息。”族中惯常做先祖与凤皇祷告的羽裳对这种气息很敏感:“之前夫君也外放神念感受过,说这里有术法波动,但大家没在意,毕竟是个祭祖之坛,有这类气息很正常。”

    先祖祷告类的术法,本就属于巫法的一脉相承。只不过这类东西,有些成为传统,有些融为道家术,大家司空见惯,却忘了这本质上属于巫法。此刻一联系,便很容易从中得到一些联想。

    李青君便道:“我们确实会在这里做先祖祭祀,也有潜龙观道士施法,这是没错。但这是每年初春之时举行的大祭之礼,如今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若有术法波动残留,应该早也散了,不至于会被秦弈大老远感知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缘由。

    必是有人借这里本就有类似术法的遮掩,躲在里面施术。

    否则很难解释一个长期实行的巫术会没有任何迹象,迹象被掩盖在大家惯常认知的波动里了,也就没去在意。

    “祭坛底部必有人躲藏!”李青君银枪在手,骤然刺落。

    “轰”地一声,整个祭坛都被掀翻了。

    这也就是李青君,换了个人来都不敢掀翻大离祭祖之坛,李青君才懒得管那么多呢,祖宗还在蓬莱剑阁做乌龟,祭什么祭!

    烟尘散去,掀翻的祭坛底部果然出现了一个坑洞,幽深难测,看上去已经在此经营有段时间了。

    李青君就要下去,羽裳拉住她:“别急,我可以逼人上来。”

    李青君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对这位羽人的印象真的挺好的,像一位寡言的卫士,执行力很好。那笔挺的身躯和气质,和她也挺像。

    就见羽裳双翼一振,四周空气漫卷,李青君很清晰地感到地**部开始有了奇特的威压,仿佛内部的气被吸走,而外界有什么无形之力促使它闭合似的,在旁边看去都能感到似乎要被碾为齑粉的压力,根本无法生存。

    “嗖!”一抹血色从坑底直冲而上,里面果然有人,被逼出来了!

    李青君银枪如电,直奔血光。

    一声闷响,李青君噔噔倒退了几步,手都有些微颤,对方很强!

    她身上带着秦弈给的一块小碎片来着,这些年修行可不慢,如今已是归腑圆满的武修,在力量碰撞上居然吃了亏?

    对方莫不是乾元。

    血光散去,烟雾中出现了对方的身形。

    一条昂藏大汉,满面虬髯,上身精赤,手提木杖,脖颈上挂着骨链。

    典型远古巫师形象。

    也是巫神宗很多人的主流形象,当初弄死的封不戾,就是这个形象。

    眼前这人也是个熟人,李青君对他甚至比对封不戾还熟悉。

    西荒老祖,邙山尊者。

第八百四十九章 十九年前的延续

    靠,老年痴呆又犯了,上章是848章,打成了488了……

    ————

    邙山尊者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一名道士,大家都没见过的道士,一时不知来路。

    但那修行的威压依然隐隐散发,连已达乾元的羽裳都皱了皱眉。

    这种压力……最少也是同级修行,可能还略强过羽裳一线。

    谁能想到这京师荟萃最为俗气的红尘之地,躲了两个乾元?

    还好秦弈不放心,让羽裳跟着……否则单是一个李青君面对两个乾元,怕是呼救都未必来得及。

    如今羽裳在,她好歹也是乾元,李青君自己和邙山尊者交换了一招也没下风多少,双方倒是有得打了。

    有得打,李青君也就没打算直接求援,毕竟秦弈在入梦,打扰了那边治疗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领兵出身,李青君对自己的目标是非常清晰明确的。自己的战略目标是破坏此间巫法,至于能不能留下对方倒未必那么重要了。

    从眼下的形势看,起码巫法是已经被迫中止了,那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另外,李青君自己有点小心思。

    对方是邙山的话……她想自己打。

    这是除了秦弈之外,谁也不能理解的一种情结。

    当年灭西荒,表面是成功了,可实际上西荒王室不是死在李青君之手,而是邙山亲手杀了自己的后人,赤脚跺下,王宫化为齑粉。

    那一战让李青君胜利的喜悦都被冲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人对于修仙者力量的惊惧。

    那是随时可能被弄死的感觉……

    秦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坚决要出去修行,因为区区南离一隅之地根本不够修行的资源与造化,必须出去。他当年的参照目标,就是邙山的实力。

    这便导致了两人的别离。

    相爱的两人没能双宿双飞,变成了现在这副德性,现在连侄女都……可以说一切都源于此。

    时至今日,秦弈好像已经没把邙山当个对手了,他的对手隐隐然已经是邙山的宗主左擎天。可在李青君心中,邙山依然是有很大象征意义的坎。

    仿佛只要把他刺破,一切的不平所有的怒火,都能得到平息。

    也可以告诉秦弈,你忘了的目标,我还记得。

    李青君紧紧握着枪身,眼神锐利无匹,羽裳和对面二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李青君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仿佛有一种澎湃的怒火,一往无前的坚决。

    连羽裳都不知道李青君为什么不但不求援,反而还战意凛然,她只能认为是这位武修姑娘的性情刚强。邙山就更是不解了,忍不住开口问:“阁下何怒之有?”

    李青君冷冷道:“你谋害吾皇,还问我何怒之有?”

    “呵……”邙山倒是失笑起来:“你身为蓬莱剑修,称一个人间国度的帝王为吾皇?你这修士莫不是要逗我们笑死?”

    李青君也笑,眼神却殊无笑意:“我从来不觉得我是个什么世外修士,我有丈夫,有侄女,有国家。在离火则为护佑南离,在龙渊则为神州安康,李青君从来不是修士,是习武之人。”

    邙山摇头:“丈夫倒罢了,修士亦有道侣。而侄女……便是李断玄也难认这种事情,当你千秋万载回头再看,那数十代上百代的稀薄血脉,与你何干?徒增牵挂而已,不如没有。十九年前,本座亲手屠灭后人牵绊,得证乾元,你当看在眼里。”

    “所以你甚至不理解,杀个李无仙,李青君为何而怒?”李青君怒极反笑:“果然无仙说得没错,所谓仙人,还是没有的好。”

    有人认为亲人徒增牵挂,不如没有。

    有人认为若是如此,那还是不要仙人好点。

    此道不同。

    邙山仰首望天,淡淡道:“若本座和你的想法一样,十九年前那就该杀了你与秦弈,哪来的今日大离,又哪来的你在此与本座辩论?”

    “所以我反倒要感谢你?”

    邙山道:“本座倒是不求此谢,不过告诉你,你正是得了本座之道的好处,却反来辩驳此道,殊为可笑。”

    李青君慢慢摇头:“你怕是记错了一件事……当年护着我与秦弈的人,是明河。若非明河在场,你摁死我与秦弈也不过觉得摁死了两只蚂蚁,你岂能留手?我今日得以站在你面前,根源在巫神宗与天枢神阙的相互顾忌,你不敢对天枢神阙嫡传动手,生怕引发两宗决战。”

    邙山默然。

    李青君续道:“我要感谢的人是明河而不可能是你,更不可能是你的道。相反,你对无仙施术,倒可以视为南离西荒之争的延续——不要告诉我,你取的不是国运?”

    邙山眼中有些怪异之色,又赞了一句:“你很清醒。本座取的,确有部分是国运,在你角度视为西荒余孽窃南离,倒也是说得过去。”

    李青君追问:“部分是国运,还有部分是什么?”

    邙山笑而不语。

    那边羽裳忽然说话了:“是神性。”

    邙山眯起眼睛,豁然转头。

    羽裳正和那个道士气机牵制,额头有些汗水,却没有丝毫退避。

    她目光依然注视对面的道士,口中替李青君解释:“夫君说过,陛下身负苍生之运,又受万民拥戴,有生祠香火,已有神性凝聚。虽然尚且微薄,但绝对是真的。这种东西,别人想求都难,即使也学她做个皇帝,也复制不了的。”

    李青君问:“神性何用?”

    “据我族中典籍记载,是无所不在之能,不死不灭之存续,颂真名即可知,有此名即不亡。这本是太清之能,或者索性说,太清本就有神性,这依然是神性之效。除此之外,靠修行是基本达不到这种意味的。”羽裳道:“巫神宗好像主要追求的就是它。”

    羽裳本想说夫君说过昆仑虚里左擎天取神性的事,不过对面的道士来头未知,她聪明地没去多言,讲解个基本就够了,李青君自能理清头绪。

    李青君懂了。

    与其说取国运,不如说那是取神性的附带。

    无仙有神性凝聚,被邙山发现了,这是他们巫神宗毕生所求,邙山当然大喜过望。但他破不了秦弈布下的萨伽大阵,无法直接对无仙做些什么,于是收买太监,运用某种巫法。虽然耗时耗力,却能透过大阵直接远程作用在无仙身上。

    而谁也不知道无仙灵魂里还有前世,这种神性的掠夺让前世本能感到不妥,似乎失去了神性的损失比记忆不全的提前复苏后果还更严重,于是下意识想要取代无仙,亲自破除这个巫法。

    恰好萨伽大阵的时光萦绕,给了前世这把刀。

    萨伽大阵这到底算有功还是有过,还挺难说……

    总之前因后果必是如此,已经很明确了。无仙差点死亡,本质虽然是有前世因素,导火索却确实是邙山。

    不知道邙山是否通知了左擎天……此人虽受伤,应对个俗世帝国还是很轻松的,摁死如今只有乾元的秦弈也不难……

    希望邙山想独吞,没告诉自家宗主吧。

    但既然如此,这个道士是谁?

    那道士终于说话了:“想不到此地居然有羽人,羽人对这些事倒确实挺精通的,瞒不过的邙山兄。”

    邙山笑笑:“那就不瞒。”

    不瞒,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灭了口,那就不用瞒了!

    气氛瞬间肃杀。

第八百五十章 翰音于天

    ps:上章是(23/139),昨天事多忘了标注,还不完了,能还多少算多少吧,托腮

    ————

    李青君的战意也激起了邙山的战意。

    在邙山心里,倒也有和李青君单打独斗一场的意思。

    因为李青君是灭了西荒的人。即使邙山不太在意后代存续,心中总是会有点不舒服在,偶尔同门长老们闲聊说起,哎呀尊者你那国家被人灭了啊,对方居然还活蹦乱跳?哎呀尊者你改念佛了啊?

    邙山面上笑笑表示本座已舍牵绊,何须在意?其实心里当然有些不爽。

    本座的后代可以自己杀,别人有什么资格灭本座的国度?

    暗谋李无仙的神性与国运,也不知有几分是这种为西荒复仇的潜意识影响,所以他承认在李青君角度说西荒余孽窃南离,是说得过去的。

    原本这种感觉很淡,不会特意往这个方向考虑,但这就是因果。当初左擎天留人观察大离,特意留的是邙山,邙山也觉得理所当然是自己,自然是都清楚双方有因果在。

    在李青君的蓬勃战意面前,被彻底激起了这份因果。

    本座当年没杀你,你还嘚瑟起来了?

    世仇终究是世仇,从凡俗蔓延到仙家。

    那就以一场决战,为两个国度的世仇做个了结吧。

    李青君归腑圆满,邙山也就是乾元一层……十余年的时光,对于一般的乾元修士来说,确实是一层都不够时间突破的,就连秦弈也要在时幻空间里磨炼了几十年,现在也就三层。

    而武修的越级作战能力,到了这个层面已经不凸显了,乾元级可用的玄经妙法太玄奥,武修往往很难破解,做不到一剑破万法。早期实战越级的红利已经消失,开始到了吃亏的时候了。

    这还差了大境界的跨越,表面看来李青君输定了,旁观者没人觉得李青君能赢,包括羽裳在内。

    “青君姐姐!”羽裳有些着急:“还是我来吧?要不通知夫君?”

    李青君微微一笑:“请帮我掠阵,这是我们自己的因果。”

    羽裳抿了抿嘴,只得继续牵制着那道士。道士倒是意态悠然,既有点事不关己的意思,也完全不觉得李青君能赢,在他看来这是愚不可及。

    武者的战心,一般修道者是很难体会的。

    微微血色涟漪在邙山的杖头浮现,似血海,如幽梦,直指身魂血戾,由内俱焚。

    巫法,戾血夺魂,与道术完全不同的体系,对人躯最本源的共鸣与破坏。

    对于正在发怒的武者来说,几乎是绝杀。

    “锵!”银光如练,直破入涟漪正中。

    李青君心若冰清,神怒而血不移,这个巫法根本引不动她的血戾,被一枪破了个干干净净。

    邙山神色有些讶异,这个归腑期的对手好像有点东西……

    血光一闪,邙山已经到了半空,巨大的脚掌似泰山压顶,颠覆乾坤。

    李青君抬头,当年一脚踏平西荒的就是这一击吧……那时无可抵御的惊惧,放在如今……

    不过如此!

    “轰!”枪芒直冲九霄,群星失色,尽避锋芒,高悬天际的圆月似乎都要被这一枪击落苍穹。

    蓬莱剑阁,落月神剑!

    仿佛天幕都要被这一枪捅穿,破开了夜色。

    那曾经无可抵御的脚掌,如破青石,轰然碎裂。

    李青君气血一阵翻涌,倒退数丈,撞塌了一根祭坛立柱,却也停了下来,仰首微微一笑。

    秦弈,你看见了吗?当年之惧,不过如此!

    “尊者斩俗世,渡乾元,何期反不如初也!”李青君银枪遥指,长发轻舞:“再来!让本王看看,所谓斩情绝念之巫神道,究竟斩出了什么修行!”

    若说之前是仇怨延续,这一刻似是成了道争。

    羽裳出神地看着李青君,她觉得这一刻的李青君好美。

    夫君身边尽是形形色色的特殊血统,好像强弱是非,上苍注定,那么李青君的存在就是对这一切**裸的击破吧。

    她是真正的凡人,是仙神之劫后已经血脉弱化了的人类典型代表。既无特殊血统,也无前世今生,哪怕有个修仙的先祖,也没有在血脉上带来什么特殊之处……她甚至不合适修仙,只能修武。

    包括她的先祖在内,都是凡人在坚持自我,在一步一步地,往这片伟力的乾坤里,写下自己的名字,剑指仙神。

    这种感觉很美。

    夫君当初恋上她,真的不奇怪。

    邙山也有了些怒意,终于取出了法宝,那是他的骨链。

    四周魂魄呼啸,鬼戾四起,血色冲霄,白骨缭绕。

    尸山血海,万骨天牢。

    李青君的枪尖闪起了炫目的光。

    那道士终于有些站不住了,手掌微翻,似是想要插手。

    羽裳横在他面前,月刃出鞘:“阁下的敌手,是我。”

    道士眯起了眼睛:“大荒羽人,不应该涉及神州之争。”

    “谁定的?”羽裳身周有气盘旋,鲲鹏法相浮于苍穹:“便是天帝也没有资格分隔海陆,何况你们这些沐猴而冠者……翰音于天?”

    这一刻羽裳不用想都知道,这种语气的人会是谁。

    …………

    秦弈是在落月神剑冲霄之时发现了此地的战局,疯狂赶来。但才刚刚跨出宫外,迎面就降下一道神念,继而凝聚为实。

    左擎天。

    在疗伤之中,万里神降。

    秦弈紧急刹车,冷冷道:“左宗主这是何意?”

    左擎天笑笑:“你坏了本座的神性之事,用你徒弟来还,很正常。”

    无相神魂,即使他受伤未愈,也确实不是秦弈此时能对付的。秦弈转头去看流苏,却见流苏也在凝神望天,似是和谁在僵持。

    天上人?

    秦弈心念电转,冷笑道:“枉我以为左宗主是条好汉,当初昆仑之役,左宗主也显见不满天上之人,可不料转头就跪舔了?”

    “是敌是友,又哪来如此明确的分界?我为魔道,只讲实际,从不是你们讲道义那套无聊的东西。”左擎天儒雅随和地笑笑:“本座虽是看不惯天上之人,却也没有本质冲突。尔等争的是门,本座对那玩意没有兴趣。”

    秦弈摇摇头:“我们争的倒未必是门。”

    “门是关键……不过这不重要,几万年的家长里短,惹人发笑,谁愿听之?”左擎天淡淡道:“我只证我的巫神之途,你徒弟能给我,这便是了。”

    秦弈道:“那你可以自己做,为何与天上合作?”

    “他们不愿见一位人皇凝聚神性,这会让他们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左擎天笑笑:“但直接杀了人皇,因果太大,我巫神之道却恰恰可以不伤人皇而吸取,这便一拍即合。若无人打扰,他们倒未必出手,你既打扰,他们便来了。”

    秦弈反而吁了口气。

    只是这种因素还好说,如果是他们发现无仙是天帝,那才叫玩完。

    不过他们居然发现不了?

    这是为何?

    流苏的魂魄之中,也在交锋。

    “流苏,你居然愿见人皇成神?”

    “为何不愿?”

    “那难道不该是属于你的东西?”

    “究竟是谁告诉你,本当有德而居之的人之领袖,居然会是被个人圈定的东西?”流苏慢慢道:“我谓道有传承,吾心甚喜,而非贪婪自利,不舍其位。连这都不明白,这就是你们之所以翰音在天的缘故吧,九婴。”

第八百五十一章 灯下黑

    九婴者,坎离之所化,先天之异兽,是九头蛇一类。在秦弈的世界里,东西方文化都有类似凶兽传说,其中一个比较有名的八岐大蛇也是类似生物。

    华夏传说的九婴,是被后羿射杀的,死在这位大神手里可不丢人,都和太阳肩并肩了。

    而在这个世界,秦弈没听过。显然流苏是知道的,不仅知道,还挺熟。

    翰音于天的说法,那就是天帝下属的叛徒,而让流苏这么凝重对待的,可能是首领之一。

    毕竟当初流苏对赵无怀都挺张狂的,可没见凝重过。这九婴也是在天上万里传念,直达流苏魂海,好像档次是比赵无怀高。

    不过流苏的所谓凝重也就是嘲讽的时候语气慢一点罢了,说的话听在对方耳朵里还是刺耳得要命。九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慢慢道:“我不与你耍嘴皮子。你没做过坐骑,永远不会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

    敢情只是瑶光当初的坐骑。

    流苏嗤笑道:“这跟你们动人皇的主意有什么关系,瑶光可以是任何人,也不可能是人皇。你们动她,莫非是怕出现第二个我?”

    这便是天上人从来没怀疑过李无仙的原因。

    瑶光转世之前是具备意识的,自会测算。她会选择任何胎体,也没道理选择人皇、甚至是可能成为人皇的人。

    即使只不过是一种可能,也必然会规避,因为那显然会让她的复苏起到最不可测的冲突,选谁都没这个身份麻烦。李无仙在胎中身份就是王子嫡女,当然是具备这种可能的,瑶光卜算精通,更可能看见今日人皇之盛,那就绝不会选。

    流苏与瑶光之间多少恩怨纠葛,别人不知,作为瑶光坐骑的九婴又怎么可能不知?曾经两小无猜,最后反目成仇,最根本的冲突就是人皇立场与她相悖,她自己还投胎做人皇?自找割裂?

    曾经秦弈想过,无仙这么拔群的人,天上人怎么也该怀疑一下吧……事实恰恰相反。李无仙的人皇身份,在此成为了最佳的保护色,天上人怀疑他秦弈也不会怀疑李无仙。

    当然,正常的感应扫描也是有的,可瑶光确实尚未到复苏之时,还只是深层的潜意识。连流苏也只是本能地感觉有些讨厌,若说真实气息那是察觉不出来的,九婴等人也自然察觉不出。

    理论上宁杀错不放过,对别人可以,对人皇不行。

    如今的李无仙囊括四海,几乎尽有神州,疆域之广、治下人族之众,均是旷古未有,连神性都在凝聚,已经不是普通的帝王了。这种庞大因果他们也不敢轻易承担,就连掠夺神性都要通过巫神宗来做,自然也就不可能感觉“此子不可留”就砍了。

    阴错阳差之下,瑶光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他们竟然不知,还满天下找。

    流苏甚至怀疑,瑶光是不是故意的选择,就是算到了这一天。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怎么说,现在的李无仙反而是她的传承者,她当然会保一手,说话也就往这个方向去歪了。

    九婴果然没有怀疑,只是道:“我们当然不愿意看见第二个流苏。”

    流苏失笑:“那我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来杀我?”

    九婴淡淡道:“你且放心,当我太清之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流苏陛下。”

    如果秦弈此时能听见,就会知道当初有人说过“流……闭……”是什么东西。

    流苏仰首,眼里都是讽意:“一群无相,你还是个圆满,都没有除去我的绝对自信。你们的心境仅止于此,即使太清,也不足为惧。”

    “这与自信或心境根本没有关系,只是我们很清楚你的能力,所谓空间之限,对你只是个笑话而已。若我们没有太清级的空间禁锢,那就根本没有人拦得住你。你又是个爱搞事的,心力若是用在和你鸡飞狗跳上,那一切休提。”

    “多谢夸奖。”

    九婴的传念还是很平静:“流苏,天怀子想要与你合作对付天帝,是愚蠢的决定,当时我在闭关,若我在外,不会同意。你必杀我等,我们也必杀你,这是根本不可调和的事情。”

    流苏笑道:“明智。”

    “所以……”九婴话锋一转:“连你都在我的必杀名单里,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今日人皇变成第二个你?我们可以不杀她,但那缕神性,她不能有。”

    福兮祸之所倚。

    这人皇身份让李无仙规避了天帝嫌疑,但也是因为人皇身份,让这些人坐立不安,怕的不是天帝,而是第二个流苏。

    流苏忍不住捧腹大笑:“你们这也怕,那也怕。门外之人选你们当狗,选得可真有道理,毕竟废物。”

    九婴慢慢道:“我不是狗,也是为了不做狗。言尽于此,我杀不了你,但将你赶离此地还是办得到的。”

    流苏冷笑道:“你确定?”

    九婴默然。

    “你在冲击太清的关键期,哪怕一点小伤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这便是你们始终不敢倾力对付我的主要原因。你们不是对付不了我,更不是不想杀我,而是谁也没有把握在我反扑之下不受伤,所以要证完了太清再说,对不对?”

    九婴叹了口气:“陛下明见。”

    流苏道:“所以你传念于我,东拉西扯这么多,只是为了拖住我,不去干涉巫神宗之局而已。你认为只要我不插手,左擎天就能碾压一切。”

    九婴道:“我倒也知道你的徒弟非同小可,南海之役后,我们了解过,他之崛起简直不可思议。但是陛下,他只是乾元初期,哪怕是你当年,在这个阶段也打不过无相者。我拖住你,当然就足够。”

    “你想拖住我,我何尝不想拖住你?我也不想让你对付我徒弟啊。然后……你不想伤,我也不想被赶走,所以这不就又回到赵无怀和我之约,大家一起吃瓜不就得了。”流苏捧腹:“若你在外不会同意赵无怀?你岂不也只能做个赵无怀!”

    九婴无言以对。

    因为流苏太强了,这种牵制力真的无与伦比,大家各有顾忌之下,各不出手还真的是最终指向的最佳选择。

    但是流苏真的变了好多啊。以前的流苏,哪里会想这些,早就锤过来了,揍了再说。他来这里还真的是为了阻止流苏的……结果居然会是几次三番相约吃瓜,真是让人纳闷。

    几万年幽闭,变了性子了?

    它才不会学赵无怀那样和流苏立约,反正流苏不出手,它也乐得不动手,何乐而不为?

    不过流苏到底哪来的自信,秦弈能对付得了左擎天?

    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神念交流这么长时间,那边居然还没分出胜负?九婴感到了一丝不妥,神念转向秦弈那边,在天宫闭关的本体都愕然睁开了眼睛。

    左擎天是神念降临,没有术法,只是魂术。但无相之阳神,神魂之力碾压乾元之阴神那是质的区别,何况秦弈只有乾元初期呢?

    本来不被左擎天秒了都很奇怪了,结果此刻的战局居然是秦弈挥着棒子抡向左擎天:“老子今年不到四十,和阳神都打了五十年架了,真以为老子没碰过阳神!左擎天你赔我狗子!”

第八百五十二章 神魂之战,时光之力

    秦弈是真的和阳神打了五十年架了。

    在时幻空间里修炼了两个月,一比三百的时间流速,真的差不多是五十年。因为妖族地脉野性需要宣泄,他选择的方式除了和程程那啥之外,别的基本都是在和流苏打架。

    虽然全是被锤得趴地上两眼圈圈凄惨无比,还要被骑……

    总归也是极为熟悉与阳神魂体的战斗模板了。恐怕无相者之间对于阳神交锋都没秦弈熟悉,毕竟大家到了这个层面上动手真不多,以阳神交锋模式就更少了。

    魂体你看着再凝实,实际都是不吃物理攻击的。那是虚无的东西,用比较现代的解释是某种波段,只是显现给你看,不代表常规物理模式能对其生效。流苏看着能和秦弈拳脚相加,那是双方都在打猫猫拳而已。

    真正攻击的时候,秦弈看似抡棒子,真正在这一棒里包含着的是自己的灵魂之力,实质的攻击模式是类似于震散或干扰波段的意义。所谓的灵魂术法,大致也就是以不同的波段影响对方,造成不同效果。

    棒棒的波比秦弈大,嗯,所以打不过。

    当然灵魂交锋不能完全这么解释,只是有一定类似度,秦弈刚接触的时候就是先按这么个理解,便于入门。

    在流苏还在与九婴扯淡的时候,左擎天早都已经对秦弈发动攻击了。

    第一招,常规威压,无效。

    主要也是左擎天此时受着很严重的伤,他本来还在闭关养伤的,魂力虚弱了很多,没法达成绝对的碾压,否则秦弈光是把它看成个小气球也解决不了问题,质的差距就在那里,是没法取巧的。

    结果现在的质量差距没那么离谱,秦弈完全能扛,反扑过来,一棒子就往左擎天脑袋上招呼。

    左擎天本来还觉得这物理攻击能有啥用?躲都懒得躲。结果棒子临身之时才发现不对劲,这一棒里蕴含着的灵魂震颤真的能对他生效的!

    于是临时闪开,用了第二招——神魂灭散之术,实际上就是一种极其强烈的灵魂振动,把对方的魂体彻底搅碎消散。这机理不难,但也属于大招范畴了,是瞬杀之技。

    左擎天确实没打算对秦弈做任何留手。

    结果秦弈好像对这种振动非常敏感,狼牙棒一收一搅,所有的波动都被狼牙棒吸附走了。

    左擎天这时候才觉得有些神奇。一是秦弈对这种战局熟悉程度的神奇,二是这狼牙棒相当神奇。

    仿佛内部有无穷无尽的空间,无穷无尽的质量,如宇宙般浩渺,他强盛无比的灵魂之力被吸附其中,就如泥牛入海,翻不起一丝波澜。

    这是什么装备?

    秦弈有神器,他光溜溜的神念没装备,这又是影响天平的重要环节。

    秦弈交换了这两招,心中也有了底,至少这个受着伤的左擎天神念,有得打!

    于是九婴关注这边的时候,看见的已经是秦弈主动攻击了:“左擎天你赔我狗子!”

    左擎天也怒:“本座还没让你那只臭狗赔本座神性呢!”

    “妈的那神性是你的吗!赔你个屁吃!”

    “轰!”两股灵魂之力对冲在一起,没有实体交锋那种地动山摇的暴烈感,但风云骤起,乌云蔽月,神魂之争,已动天时!

    双方的神魂之中都同时泛起了不同的意象。

    秦弈感到自己陷进了血海之中,就像是……冥河尽头的那个血海。尸骨成堆,血肉化海,血腥与凶戾浓郁得让人灵魂都受污秽,仿佛有万万千千的手从血海底下伸上来,抓住你的脚踝,一边撕扯你的血肉,一边将你拖入无尽的深渊。

    秦弈知道,一旦没扛住,那就是灵魂永堕,神仙都救不回来。

    流苏看懂了:“这巫神宗传承,当是上古之时有血海之魔未曾化尽,因冥河之崩而逃离幽冥,传承的都是吞噬各方尸骨而得的上古神魂之术,颇有门道。九婴,这是什么魔?你当认识。”

    “猰貐吧。”九婴随意道:“生前为窫窳,还是善良的,死后化猰貐,开始食人,本来被主……被她镇入血海。看这样子,左擎天是得到了它的传承,所以得到的都是这类远古巫术,想要的便是聚集先天凶魂以证远古神道,是为巫神。据我判断,它已经被自己的传承者给吞了,左擎天是弑师证无相,倒有点意思。”

    流苏才懒得管左擎天是怎么证的无相,问道:“你们倒愿意给他这些神性?”

    “与我们所求不冲突。”九婴笑笑:“我们的神性得来太易,并不需要像他们这样追逐,某种程度上说,现在的人类本就是低等族群。”

    流苏冷冷看着它:“区区一只坐骑,还敢大言。”

    九婴笑笑,没说什么。

    心中倒是在想,这秦弈都陷入千魂血海了,你居然有心思考虑这个,是真的自信过头了呢,还是你对自己徒弟也没多在意?

    正当这么想着,却发现左擎天那边的反应也不对了。

    秦弈的状态是抗,左擎天的状态好像是痛?

    奇怪,秦弈拿什么弄伤了左擎天吗?居然让他感到疼痛?

    左擎天的感受是,有种局部的时光倒流之意,非常诡异,其他地方无碍,单对自己有伤的部分……这些日子以来千辛万苦疗养恢复了不少的伤势,居然倒带一样回到了传谣被曦月追杀后惨不忍睹的最差状态里。

    等于这些日子白费了!

    如果说在昆仑虚狗子自爆、曦月突袭的时候,那种伤势他还可以勉强压制,那么之后被曦月再度追杀一轮,伤上加伤,这种状态不要人打都很危险,是必须尽早闭关治疗的。

    好不容易嗑药闭关疗养至今,能够神降出来欺负个乾元初期,怎么就莫名其妙回到了那时候的伤情?老子的疗伤圣药白吃了,几个月的闭关疗养白费了?

    时光之道,追本溯源。

    依据此刻的伤情,回溯到伤情最严重的瞬间。

    左擎天发出一声痛苦的厉啸,两道魂体砰然分开。

    秦弈七窍流血地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站稳,那边左擎天已经化作血光,转瞬不见。

    灵魂交锋,就是这么短暂且惊险,外人就算旁观都很难领会细节。

    当然流苏和九婴看得很明白。

    九婴皱紧了眉头。

    这是……秦弈打跑了左擎天?不,这不算是秦弈打跑的,他实际上没有攻击,只是让左擎天的状态回到最差的时刻里,这种状态他自己需要立刻疗养,否则要出大问题的。

    等于不战而胜,连秦弈自己身陷的千魂血海都不攻自破了。

    时光之道?运用竟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九婴也是得出了赵无怀一样的第一反应,厉声道:“流苏,他到底是谁!”

    流苏翻了个白眼:“白痴。”

    九婴反应过来。流苏当然不会和天帝转世混在一起,教他修行,蹲他肩膀卖萌……这是怎么想都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

    时光之道,倒不是天帝专属,别人也能学。流苏对此就绝不陌生,她能教出这个水平的倒是可以理解……

    但这流苏运气也太好了吧,这弟子什么悟性啊!

    九婴微微摇头,又看向了祭坛方向,那边的战局也差不多该出结果了。

    秦弈硬拼左擎天,灵魂受创不轻。他没有休息的闲工夫,闪身直奔城东祭坛。

    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道犹如万鬼交缠的血色长枪,在黑夜之中直如冥狱。

    这谁的枪?

第八百五十三章 累世因果,今日尽矣

    这枪之中的杀伐血腥,凶戾无匹,远远感受都有种心惊肉跳的不安,那种破灭万里生机的恐怖威能,就连秦弈远远感知都觉得自己没法硬挡,必须设法躲开才行。

    这种凶戾怎么也像是魔道功法,该是邙山尊者的术法凝成枪型?

    可当秦弈赶上一看,这枪却是发自李青君之手,直奔远处天边的邙山。

    邙山浑身散发着诡异的血雾,有隐隐神光缭绕其上,远远悬于天际,看上去就像一个血色的邪恶月亮。

    而血色的枪芒追星逐月,似是以邪破邪,以血诛血,要将这轮血月射落苍穹。

    那黑夜中的血光和月色交缠,隐有万鬼噬魂缭绕空间,场景真的凄美诡艳,让人心动神驰。

    “轰”地一声,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龙渊城的所有居民开窗而望,仿佛都能看见整片天空变成了鲜红的暗狱,天际闷雷交响,轰隆隆的响彻长空。

    就像这片苍天已死,换成了血幽之天。

    紧接着天际的血色有一丝皲裂,一缕清晨的阳光从裂缝里透出来,金灿灿的,继而裂缝越来越大,太阳的光辉取代了血色,遍洒人间,驱逐了一切阴霾与凶戾。

    一声鸡啼,凌晨已至,天色破晓。

    就像李青君的一枪,赶走了夜晚,赶走了血狱,一枪挑起了太阳。

    邙山尊者依然悬在天边,可已经没有了之前凶悍的威势,他颈上的骨链开始崩裂,手中木杖也慢慢地有了裂痕。

    “你……怎么会这一式九天十地追魂枪?”邙山声音很轻,语气里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迷茫:“这是我们巫神宗禁术之一,驱使的是自己的愤怒与仇恨,化为极致凶戾的追魂索魄……便是对手遁入九天,也躲不过这神魂之枪。只是伤人之前,很容易把自己化为无理智的凶魔,便是我巫神宗也禁忌使用,这根本不是你们蓬莱剑阁的东西……”

    秦弈大惊,闪身到李青君身边,却见李青君浑身浴血,几乎成了个血人一般。但眼眸依然灵动清醒,并没有失去理智。

    她虚弱地笑笑:“秦弈,看见了吗?当年所惧,不过如此。累世因果,今日尽矣。”

    秦弈用力抱住她,鼻子有些发酸,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句:“是我忘了初心。他……他本来该是我乾元之后第一个要找上门的对手才是……”

    “不怪你,你的眼界已不在此,终究是西荒之祖,当然还是我来解决的好。”李青君笑笑:“我觉得很舒服,仿佛所有的轮回在此终结,心念通达,此道证矣。”

    不用她感觉,几乎所有见证此战的人都能第一时间得出判断,她乾元证定了。

    李青君终于看向邙山,回答了他的困惑:“这枪法是居师姐游历海外的时候意外所得……好像那段时间你们巫神宗正好有个内乱,跑了些叛徒吧,血凛幽髓之玉也是那时被秦弈得了一部分?这枪法应该也是那时遗落。”

    邙山默然。

    李青君慢慢道:“被自家秘法所杀的感觉如何?”

    邙山道:“很不爽,感觉日了狗一样。”

    “其实我当时也很想问邙战,被自家祖宗杀了的感觉如何。”李青君笑笑:“如今听你自己说,也算了我一个困惑吧。”

    邙山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是。”

    他顿了顿,又有些困惑地问:“这枪法要求的愤怒与恨意非同小可,你哪来这么极致的愤怒冲着我来?”

    李青君俏皮地眨眨眼:“我这两天很恼火,恰好你撞了枪口。宣泄出去了,有的人好像还捡了便宜。”

    秦弈低头,面红耳赤。

    就像流苏之前说的一样,她踏步出去都地动山摇的感觉,有人要倒霉了……

    但这怒意,怎么说都是自己不对。

    真的不对,根本没得洗。

    那边邙山摇摇头:“你为何而怒,倒是不重要。但你为何能不被这种愤怒与仇恨反噬,维持己心清明?要知道这一招连很多乾元者都不敢妄用。”

    李青君平静地道:“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便是万魂号哭,天地追索,此心不移。除了我自己,谁有资格磨灭我的意志?”

    邙山良久才点了点头,忽然微微一笑:“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一直在扩大裂痕的木杖终于寸寸崩裂,在手中炸开。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炸为血雾,虚空之中似有血色的灵魂,扭曲着,慢慢消散。

    这是追魂枪,杀伤的本就是魂灵。

    九天十地,不可避也。

    一缕闪着光辉的细丝浮于空中,李青君伸手一招,细丝飘来,落入纤手。

    她低头看了一阵,轻声道:“神性?”

    秦弈“嗯”了一声:“这些日子被巫法掠走了一丝,看来就在这了。”

    李青君挥手一弹,神性遁入皇宫,进入李无仙眉心,融合不见。

    对于巫神宗上下趋之若鹜的东西,李青君似是连一点兴趣都没有。

    秦弈正待说话,就见李青君身躯一软,整个人晕倒在他怀里。

    那是透支了神魂与血戾的一击,威能可斩乾元。

    她自己更不可能完全无损,早已弹尽粮绝。

    秦弈用力拥着她,感觉心中都有些颤抖。

    一路行来,丢弃的遗忘的找不到的东西太多了,可蓦然回首,青君依然在一笔一划地刻着他失去的很多东西。告诉他,只要回头,它们都在这里。

    “夫君。”羽裳走了过来,低声道:“对方道士跑了,我没去追。”

    “嗯,没事。”

    羽裳看着昏迷的李青君,犹豫片刻,还是道:“夫君身边红颜颇多,虽然个个都不错……但羽裳第一个心服口服的人,是这位姐姐。”

    秦弈转头看她。

    羽裳道:“她的传承是最差的,血脉是最普通的,也许有夫君给的一些造化?可终究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证道乾元。虽然……她或许最不像仙?”

    “她本也不修仙。”秦弈抱起李青君,低声道:“她从来都是一位凡人战士。”

    李断玄收自家后人为徒的时候,说过李青君天生剑心。

    可剑心是什么?

    这不移的意志,就是剑心。

第八百五十四章 流苏论媒

    “青君姐姐透支厉害,从神魂到气血都极大亏损,这最好是先生给她炼些丹药,单以我的治疗之术不好补。”

    寝宫之中,安安检视了昏迷的李青君,认真对秦弈道:“要那种大补之丹,不要怕不受补。青君姐姐体质强韧,不怕那问题,大补之药或许还可以助她乘势突破。”

    秦弈点点头,医与丹是互补的,治疗术法显然不能取代丹药效果。安安的判断和他相合,青君无碍,只是透支,那就服用一些补益之丹……他摸着下巴沉吟,思考用哪些药材炼个合适的丹。

    那边李无仙坐在床沿,轻抚姑姑的面颊,一直很沉默。

    师父抱着姑姑回来后,眼睛也在躲她,她也很理解师父此时的心情,因为她自己也一样。

    姑姑为她不眠不休地查案子,为她力战强敌,夺来神性直接还她,一切都在为她着想。她在背后勾引姑父。

    若说什么伦理大可撇开,但这种情感真的不能无视。

    少女心中原本一直觉得对自己最好的人是师父。可蓦然回首,点点滴滴的过往掠过心头,她必须承认,真正对她最用心的人是姑姑。

    那时候怀抱孤女,杀透妖阵,血染征袍。

    而其后放弃游历,坐守京师,五年如一。

    到现在力斩宿仇,透支神魂,气血衰弱。

    都是为了谁?

    姑姑口头说着,应尽的责任已经尽完了,今生只是秦家妇。可她根本就没有像先祖那样抛开一切,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侄女,也放不下社稷责任感。

    原本无论是前世之天心,还是今生的帝心,李无仙对这种亲情都是较为淡漠的,而这一刻心潮澎湃,情感翻涌,有万语千言哽在喉咙里,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姑姑可能不是一个好老师,不会像师父那样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从幼时到后来这几年相处,姑姑在这方面言辞都很笨拙,硬邦邦的……姑姑好像从来不算太机灵,据说曾经就是个莽姑娘。

    但李无仙回首想想,自己的人皇该做什么的认知,应该是潜移默化受了姑姑很大的影响才对……或者索性说,师父都受了姑姑很大影响。

    如果没有姑姑,师父大约也不会如此半处红尘,早就遨游九天不知所在了。

    师徒俩此时心中有愧,各自都不敢对视,秦弈垂着脑袋道:“我想好炼什么丹了,给我筹备个静室。”

    李无仙也垂着脑袋道:“去潜龙观找灵虚即可。”

    秦弈逃难般跑路了。

    到了潜龙观,灵虚神色有些紧张:“秦道兄,清晨祭坛那边什么情况?”

    秦弈摇摇头:“有敌来袭,已经击退。嗯……那边的首尾麻烦道长去收拾一下,之前血色苍穹有点那啥,不要引人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好,那边贫道会处理,血光尽褪,旭日初升,把这事说成个祥瑞都很简单。”

    “……”

    “陛下无碍?”

    “无碍。相反,她的病症已经在好转,过得几日应该就没问题了。”

    灵虚吁了口气,老脸笑成了菊花:“道兄放心,那个罗盘会永远坏了。”

    本以为说了这话秦弈会有个心照不宣的笑容,结果那脸色跟小孩子偷吃糖果被家长揪住一样,面红耳赤道:“给、给我个静室,我要炼丹。”

    灵虚:“……”

    炼丹室内,秦弈默默操控着凤凰火,看着幽皇丹炉幽紫的色泽一言不发。

    流苏蹲在他肩膀上,笑道:“李青君挺可爱的。”

    秦弈思绪有些飘忽,恍惚间觉得流苏这句话好像说过?

    好像是说过,很早以前。

    棒棒历来对别人都是“盘她”,倒是对李青君态度一直不错。如今想来,也是一定程度的道相合吧,就连初始那种鲁莽都挺像棒棒的,而其后的表现就更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意思,很合棒棒那种人族就当人人如龙的意愿。

    人的喜恶都是有根源的,只是当时未知。

    流苏又道:“你这么沉默,是因为和李无仙的事?”

    “嗯。”秦弈当然也没必要瞒流苏:“这个,以前行事,都觉得心中无所愧。这回真觉得失了那种理直气壮的无愧之感,若不解此心结,我怕我连修行都可能顿足不前了。”

    流苏摸着下巴看炉火:“如果按照我们那时候,姑侄关系师徒关系都不算事……也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别扭的。”

    “你们那是原始部落,我都怀疑是不是母系氏族!不能比不能比。”

    “母系氏族是啥?”

    “算了不跟你扯这个。”

    “我觉得你们纠结的倒也不是这个吧。”流苏道:“对李无仙来说,好像是青君在外为她拼命,她在家里偷人汉子,这个心理过不去?你也差不多。”

    “嗯。主要是在明知道青君不舒服的情况下,那就更别扭了。”

    “但你实际上真的是在治病啊。”流苏道:“如果不是李无仙对你有那种感情,你入梦有什么作用啊?只是单纯的师父的话,她的记忆复苏根本就不会被你扯走心思……就像她说教她文化的那个老师,如果来了也只能被排斥开而已,怎么可能像你一样,来了就绕着你转了。”

    “呃……”

    “然后要刺激瑶光,我们总要有各种尝试吧。”

    “……”

    “除了治病之外,单论对付瑶光,本也是你我之愿吧。总不能说,我们自己要实施计划的时候就觉得人家女孩子喜欢你有利,等到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又拍拍屁股说那不对,这算啥?”

    秦弈无奈道:“你这套歪理……都是渣男自我安慰的借口啊。”

    “始乱终弃才是渣,负起责任就不是。”

    “这么有道理的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流苏得意洋洋:“我说话从来就很有道理。”

    “嗤。”

    “哼。”流苏道:“现实问题也要考虑啊,李无仙被群臣逼了好几年了,总是不能永远拖下去。她不肯跟别人,你也不愿意让她跟别人,这是你们的事,本来和青君没什么关系的嘛。”

    “怎能脱离青君看待此事。”秦弈有些奇怪:“你这态度很奇怪诶,什么时候会这样跟个老媒婆一样讲这些了?”

    流苏叉腰:“因为我还是想看你骑瑶光!哪怕你骑的只是李无仙,瑶光的灵魂也共有之,也是被人给那啥了,我想想就爽。”

    秦弈哭笑不得。懒得跟它说了,扯的都是歪理。

    流苏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道:“其实这事只要李青君觉得无所谓,甚至主动觉得你和无仙在一起有好处,那你们也就没心结了对不对?”

    “对是对,但那是做梦呢。”秦弈道:“青君之前就明显很生气,怎么可能觉得无所谓。就算拿生米煮成熟饭来反逼人家捏着鼻子认了,那也不是真的无所谓。”

    “她的意思倒未必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说不定只是单纯吃醋,或者只不过是不爽你们背着她而已呢……”

    “你想多了。”

    “这真未必。反正你就别管了,炼你的丹。”流苏拍拍他的肩膀:“我去探探口风,放心,不会逼她的。”

    “诶诶诶!”秦弈伸手去捞它,没捞到,看着流苏“唰”地消失,差点炼丹都炼不下去了。

    棒棒要是去打架,那倒是很让人放心,可这种事……为什么怎么想都觉得这厮不可能有任何靠谱的地方呢!

第八百五十五章 姑侄夜话

    李无仙的寝宫里,羽裳和安安都不在,已被李无仙客气地“过河拆桥”请去休息了。

    两人倒也没意见,大家都看得出李无仙想独自照料姑姑的意思,也是等李青君醒后两人说话不太想让别人听。大家都理解这种心思,安静地换了个宫室歇下了。

    “诶,羽裳。”安安盘膝坐在床上抱着脚丫:“青君姐姐要是知道先生和无仙连现实都亲起来了,会是什么表情?”

    “会气死吧。之前还说是入梦,当作个春梦就完事了,这回现实都亲了,洗不干净。”

    “如果是你的话,像这种情况你怎么想?”

    羽裳摇头:“我们羽人没这种伦理啊,不过我觉得吧,如果是我的话,当面和我说了,我同意了,那就没什么,背着我勾勾搭搭那就真会不高兴的。”

    安安干咳两声,想了想自己和先生勾搭的时候,羽裳知情不?

    嗯,虽然经常她不在,不过一开始就知情吧……

    安安看羽裳,羽裳瞪安安。显然她也想到了这一层。

    安安往后缩了一下。

    羽裳怒道:“你、你不要脸!”

    “你自己说的,当面和你说了就没关系……”

    “我说的是我同意了才没关系!”

    “我又不是你侄女,为什么要你同意啊?”

    “你!”羽裳扑了过去:“早就知道你这骚蚌不是好东西,装着一副娇怯怯的样子,就是勾搭男人的!”

    安安蚌壳一合,把羽裳的手夹住,羽裳抽不出,安安也不敢分开,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在那里。

    过了好一阵子,安安才赔笑道:“好啦,我和先生……现在也只是先生。”

    羽裳臭着脸“哼”了一声,两人默契地分开蚌壳抽出了手,又各自偏过脑袋。

    安安其实很想说自己原先娇怯怯的还真的不是为了勾搭男人的,是你男人把我调教得不知羞的……但现在小脚都夹过小先生了,这话也没法说了……

    当然也不敢说,这会儿先生已经够头疼了,还是别生事的好。

    不过陛下到底会怎么跟她姑姑解释,好期待啊……

    …………

    寝宫里,李无仙有些虚弱地坐在床边,看着李青君和自己七八分相似的容颜,默默不语。

    她自己的身体也未大好,之前还要秦弈背着的,虽然有几分是作态,但确实也还无力。

    姑侄俩都是伤病交加,四周无人,倒无形中起了点相濡以沫的感觉,自己在带病照料姑姑……虽然这感觉并不怎么真实,几乎算是营造出来的,而且说实话也用不着她照料什么东西……但李无仙此刻挺享受这种意味。

    否则她总觉得自己亏欠太多。

    也算有心了吧。

    李青君的昏迷并不太久。

    她单论伤势并不重,刚才安安施术治疗过,已经无碍。透支神魂的昏迷也得到了安安水灵之力的柔和滋养,也不至于一直沉眠,略微恢复了小半时辰,也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就见到一个明黄衣袍的少女,神色苍白地坐在身边,还轻轻握着她的手,试图给她输送点灵气的样子。

    李青君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意外。

    无仙从来不会想着照顾人的,眼下的表现有些笨拙,其实也无效,但看着……便可爱了起来。

    不是一个心思难测淡漠亲情的帝王,也不是往常那样姑侄交流几乎没话可说甚至有那么点小尴尬。

    此时的无仙忽然有了几分人味儿。

    李青君忽然有种无厘头的想法,若是早受个伤,是不是能早点看见这样可爱的无仙?

    李无仙发现她醒了,有些结巴地说着:“啊,姑姑,你、你醒了,感觉好点吗?”

    李青君觉得很好玩,便道:“如果姑姑一直只能瘫在床上,你会每天过来照料么?”

    “当然会的!”李无仙直了直腰杆:“无仙必每日侍奉,便是吃喝拉撒换夜壶,也亲手做了!”

    “你啊……不老实。”李青君笑道:“明明知道姑姑现在早已经不需要吃喝拉撒。”

    李无仙赔笑道:“就那么一说,以表决心。”

    “为什么忽然这么懂事?”

    “觉得以往疏忽了姑姑的心情。”

    “呵……”李青君看着天花板,目光有些悠远。

    也不能说无仙有什么问题,遥想自己当年,也不见得多照顾父兄的心情,只顾做着自己的梦呢。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少女来着,原来早已老了呀……现在居然要以长辈的身份,面对晚辈的这个问题。

    这便是人类的万古轮回吧。

    李青君微微撇嘴,其实她不想做长辈来着,真是个悲剧。

    左看右看都明明还是个马尾辫的元气少女嘛。

    呜……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无仙还是那么小小个的就好了……

    一晃这么大,做了帝王,开疆拓土,还特么会来抢男人了。

    李青君神色不爽起来,瞪着李无仙道:“我看你这个懂事表现,也是源于心虚吧?”

    李无仙有些纠结,嗫嚅道:“姑姑,虽然背着你勾勾搭搭是我不对啦,但我真的喜欢师父……”

    这么光棍的一句话,倒让李青君鼓着腮帮子不知道怎么说她,半天才忿忿然把矛头指向了秦弈:“他也是个混账东西,这都管不住自己!”

    李无仙鼓起勇气道:“是我勾引师父的。”

    卧槽?李青君目瞪口呆,一时脑子都懵了。

    李无仙小声道:“至少、至少……除了师父之外,让我和谁我都不愿啊。姑姑你忍心让我一辈子对着个面目可憎的男人吗?”

    李青君气道:“我现在觉得你俩就挺面目可憎的。”

    李无仙:“……”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晌李无仙才软绵绵地道:“姑姑不同意,那大不了、大不了我和师父什么都不做,就对外定个名分,只用来应付朝臣就是了嘛。姑姑知道是假的就行。”

    李青君没好气道:“我之前说了,你这件事的关键要有孩子,不是要有男人。这应付有个什么用?”

    李无仙叹了口气:“拖得几年算几年,本也是好的。实在要有孩子,可以姑姑和师父生一个,到时候对外宣称是我的嘛。”

    李青君鼓起了眼睛。

    李无仙缩了缩脑袋。

    “你还有这招……”李青君哭笑不得:“大肚子的过程怎么圆?”

    “随便施个术法就行了,他们怎么可能看得破。”

    李青君犹豫起来。她知道面上用这招是确实可以,但她同样知道,这丫头不老实,表面是为了应付别人,实际上……

    “其实你这招看似应付别人,实际只是对我的缓兵计吧,等我习惯了你们对外成双的名分,自己不知不觉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真名将,一眼看穿了侄女的兵法。

    李无仙兵法被破,也有些无奈地叹气:“姑姑其实是大度的吧,别的女人都没见你说什么,就真对这姑侄关系绕不开吗?”

    如果说之前李青君生气两人背着自己乱勾搭,那么此刻被李无仙敞开了说,她对这个怨念倒也确实消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罪过。但这个伦理,一时半会李青君是真的接受不了。

    她很认真地反问:“这难道可以随便绕开吗?与禽兽何异?”

    外面飘进一个小幽灵,叉腰道:“你们都知道她是别人投胎,那算个什么亲戚?来来,我们议一议,是肉身算亲戚,还是灵魂算亲戚。夺舍算不算亲戚?灵魂穿越算不算亲戚?灵魂共生又怎么算,一体双魂又作何解?”

    李青君瞠目结舌。

    还能这么玩的?

    小幽灵越说越得意:“嗯,还有像程程一魂双生,纯乘黄与纯人类分开,那纯妖身在人类母族面前,算不算亲戚?纯人身在其他乘黄面前,算不算同族?”

    我是谁,谁是我,我在哪里,什么是生命,什么是意识……李青君两眼圈圈,被流苏带进了哲学的深沟里。

    ————

    ps:今晚也木有了,明天加。明天是轻影生日,大家注意12点之后的.asxs.开屏哟。

第八百五十六章 去吧少女

    莫说李青君了,连李无仙都听得两眼圈圈。

    敢情我一直觉得埋伏了个前世大雷可能要和我争夺主导,是件很讨厌的事,原来还有好处来着?

    我此魂是转世而来,到底算不算亲戚?

    即使算,那也不是完全算吧,毕竟还藏着另一个人?

    不对,要是藏着另一个人,那到底是我在和师父亲热,还是她在和师父亲热?

    我绿我自己?

    没有错,流苏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嘛!秦弈和你那啥,算不算骑了瑶光?

    其实在道修的角度,肉身不过皮囊,一个存储器而已,本质确实只看灵魂。李无仙和瑶光的灵魂是一体的,并不是两个人,只能算一个人的不同时段记忆、或者是不同人格,在道修看来,李青君和李无仙算不算亲戚真的很难说,起码瑶光人格是不会认的。

    这涉及更深的哲学,流苏倒也没打算和她们论道,真把事儿说得多深。这种玩意考虑深了,要么证道要么发疯。

    见姑侄两个都懵逼了的样子,流苏趁热打铁道:“青君你变了啊。”

    “啊……啊?”李青君懵然:“什、什么变了?”

    “当初你喜欢某人,你爹反对也没用,都想着和某人私奔了,那时候为了争取自己幸福的少女多美啊。”流苏啧啧摇头:“你看看现在,自己倒成了个试图包办婚姻棒打鸳鸯的老顽固。”

    李青君真特么被说懵了,脑子都是空的。自己当年情况是这样的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记得真想过私奔来着……

    流苏笼着手,神情怜悯:“人呐,果然终究是会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呀……”

    李青君:“……”

    流苏跳到李无仙脑袋上,伸手指着前方:“私奔吧,少女!重复少女李青君走过的路,反抗这万恶的大家长!”

    李无仙:“……”

    皇帝私奔个球啊?这小幽灵是不是傻子……

    气氛一时安静,画面如同定格,流苏坐在少女脑袋上伸手前指的动作如此醒目。

    过了好半天,李无仙才弱弱道:“你、你能不能先从朕的脑袋上下来,我不习惯有人骑我头上。”

    流苏闻言一乐,反而“吨吨”跳了两下,盘定不动了。

    李无仙试图把它抓下来,可区区腾云修行怎么搞得过无相阳神?她发现自己居然连碰都碰不到这个臭幽灵,在脑袋上乱抓了一阵不但没抓下来,反而把自己头发弄得乱糟糟的。

    李无仙气得抓狂,这臭幽灵明明是来帮自己的,可为什么一点都感谢不起来,反倒觉得它好讨厌……

    内心甚至有种蠢动,想把它揪下来一拳砸进它脸上,再把它摆成一个脸贴地撅屁股的造型定身在那里……不对,它就是个球,那种造型摆不出来,怎么摆都是一个造型……

    流苏好像都忘了自己来干嘛的,蹲在李无仙脑袋上乐得不行,好像这才是最重要的事儿,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过了好半天,李青君才忽然“扑哧”笑了起来,她觉得侄女这个凌乱抓狂又无可奈何气鼓鼓的样子很可爱,头上蹲个球的样子更可爱。

    李无仙也放弃了和球较劲,自嘲地笑了。

    “姑姑你笑了,不生气啦?”

    “我都被人说成包办婚姻的老顽固了。”李青君失笑道:“要不要去私奔啊,少女?”

    李无仙撇嘴道:“谁理那蠢球。”

    流苏又“吨吨”跳了两下。

    这过河拆桥的小娘皮,没看见你姑姑的纠结都快被本球扯散了,见没见过这么聪明的球?好心没好报。

    李无仙感到了传念,却完全感受不到它有什么好心,反倒更像藏了一种浓浓的恶意似的。

    不过它说的也没错,姑姑确实被它瞎扯几句之后,那种抵触情绪明显被扯散了,好像纠结不起来了的样子。

    这让李无仙很是雀跃,只要姑姑不抵触,那就成了!

    “说来说去,其实我本就不算很纠结这些。”李青君靠在床头,悠悠地看着侄女脑袋上的流苏:“棒棒,你老实跟我说一句话……”

    流苏愣了愣:“什么?”

    “秦弈若与无仙好上,是不是对压制前世之事有利?”李青君一字一句地问:“若能阻止前几天那种差点丧命的病症出现,那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什么都不如这个重要。”

    流苏李无仙心中均是一动。

    李青君别的东西会被绕晕,但对最重要的本质却比谁都看得分明。

    说一千道一万,别的都属于次要,能不能保住无仙不再受那种病症折磨,才是最重要的。

    “天下最脏的地方,本就是皇宫。”李青君悠悠道:“历朝历代,帝王后宫里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过分的不提,姐妹一起入宫这种事简直寻常。我父王当年啊,呵呵……你我出身于此,岂能不知?便是有些抵触,也不至于真成什么道学顽固。要说我的心情,其实只是有些失望,觉得何至于此,别家帝王这样,不代表我们也要这样……”

    李无仙默然。

    李青君道:“但若是为了压制前世之因,那便至于。我不可能看着你变成另一个人……其实我相信秦弈本意也是如此,别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流苏真有些感触于李青君这种性情,难得地认真回应:“有一说一,虽然掺杂了别的……可确实对此事有用,而且可以算是最重要的环节了。我和秦弈也这么说,原本这次可以说是束手无策救不回来,我甚至打算抹……嗯,反正秦弈坚持要试试,那就让他试试,意外发现他俩这种关系让事情有了空子可钻。”

    它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少女情思压过了其他……现在我们早就可以给你侄女收尸了。你说的也没错,秦弈自己心里也不是没有坎儿,但顾不上了。”

    李青君一愣:“这种事儿怎么可能会成为这么关键的眼?”

    流苏也有些哭笑不得:“很难相信是吧,我之前也不认为有戏,可这就是事实。”

    李青君李无仙神情同时古怪起来。

    这说了半天……李无仙泡师父,不但不是错,反而是救命,不但不该阻止,反而是势在必行之举,要大力支持?

    那大家之前纠结个蛋啊?

    那你这臭幽灵进来东拉西扯一堆哲学把人绕得快晕了干啥,直奔主题说个明白不就得了。

    流苏挠头。你们那什么表情?

    真以为我那瞎扯没用吗?这叫控场懂不懂,让你们觉得伦理这种事绕得头大,索性不去想。不然你们可有得纠结呢……

    算了,区区凡人,不懂太清棒棒。

    流苏“哼”了一声,继续在李无仙头上踩啊踩。

    那边姑侄俩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了老半天,李青君挥了挥手:“去吧少女,推了他,不要给我面子。他若是叽叽歪歪的装蒜,你来找我,我来说他。”

    流苏:“……”

    李无仙:“……”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秦弈抱着个丹药站在那里,探头道:“丹炼好了。棒棒没添乱吧?那个,青君,你吃了丹,听我解释……”

    三人转头看他,目光都很是怪异。还要你这个工具人解释什么呀……有你的事吗?

第八百五十七章 老实听着就对了

    李无仙红着脸迎了上去:“师父……”

    本来想说姑姑同意我们的事了,可以抱抱了……

    结果话没出口,手刚张开,秦弈吓得一身冷汗。他没好意思张开神念偷听里面说话,不知道最新进展。你就这样当着青君的面抱过来?是不是要把青君气死啊?

    他迅速无比地摁住李无仙的手臂,“唰唰”摆成了一个盘坐造型,转身丢了出去。

    “?”李无仙头上还顶着个球,盘膝飞在半空……同样陷入了之前姑姑的困惑,我是谁,我在哪……

    “那个,你们在外呆一阵哈,我先给青君疗伤。”秦弈迅速找了个好借口。

    “砰!”门关上了。

    李无仙坐在台阶上,摸着下巴思考:“疗伤为什么要赶我们出来?”

    头上传来回应:“他们的疗伤惯常有点那啥。就好比给你治病一样……”

    李无仙微微红着脸,轻啐了一口:“所以说想要仙路之上遍地桃花的关键是学炼丹和治疗吗?治完侄女治姑姑,理直气壮?”

    流苏怔了怔,好像有点道理,至少他和程程也是这么搞上的……

    流苏陷入了人生思考。

    为什么自己最早教他的是炼丹?

    嗯……

    话说回来了,秦弈在里面干啥,流苏此时不太在乎,它倒是更对眼下的场景有点心绪复杂。

    这算不算是几万年后,和瑶光单独相处?

    可能不算吧,瑶光此时没意识。

    那么该算两代人皇坐在一起?

    在此之前,流苏脑补过无数见到瑶光的场面,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坐在她脑袋上,两人跟卖萌一样默默看天。

    流苏对瑶光的恨意是很浓的,根本不可能磨灭,如果按照她的本意,肯定是连李无仙一起杀了,囚禁神魂关它个几万年。那才是真正治本,一切了结。

    在她看来,此事意外被提前引发是好事,早早杀了,早完事,真到了实力不可控制的时候才叫麻烦呢。

    碍于秦弈要保李无仙,她本也只是勉强按捺,给秦弈面子,让他试试看。

    但此时又不一样了,李无仙反倒是她的传承者。

    人皇之道相合,亘古之意有续。

    现在是她自己不舍得杀李无仙了。

    但她心里很清楚,这事没完,瑶光的意识不可能永远被压制,早晚会以某种形式崛起,自己和秦弈考虑一切手段也只能治标,治不了本的。

    那怎么办?

    自己觉得很爽地骑她头上,有什么用……

    真够狠心的话,还是得杀了她才是。要不要趁着秦弈此时不在,偷偷弄死她?

    后果大概是和秦弈闹翻了吧,那是一定会分道扬镳的,不是吵架那么简单了……

    流苏抿着嘴,神色阴晴不定。

    “小幽灵。”李无仙忽然说话了:“我感到你有杀机?”

    真的敏感。

    流苏摇摇头,越是如此,越是证明瑶光的影响其实很大。她连看都没看到自己,就能洞察杀机,这种敏锐可不是直觉,而是真能感知到“念”的流转,人们过于强烈的意愿有念力的体现。虽然流苏没有刻意收敛,但无相之念也绝不可能是腾云修士能够轻易察觉的。

    这分明是瑶光带来的天赋遗存,李无仙自己不知道,以为只是直觉。

    类似的“直觉”,在她的帝王之路上明显也帮了很多忙……她能达成如今的成就,因素固然很多,可其中瑶光的因素绝对占据了很大的比重。真想把无仙和瑶光彻底割裂看待,谈何容易?

    流苏沉默片刻,终究没法作出和秦弈翻脸的决定,只是道:“小丫头,如果将来感觉你真的没法治了,我杀了你,你怎么想?”

    好像是一句废话,要杀对方还问对方怎么想?可李无仙听了反倒笑了起来:“这个啊,你们没来的时候我就和姑姑说过了。”

    “嗯?”

    “如果我会变成另一个人,那就请杀了我。”李无仙平静地道:“朕没办法忍受另有一个别人顶着朕的身躯说话做事,无论她有多了不起!”

    “呵……”流苏顿了一下,还是道:“不愧是你。”

    前世今生都如此。理当如此。

    她忽然就没什么纠结了。

    到时候再说吧,事不到头,谁知道呢?何必现在烦恼。

    背后的寝宫内忽然响起了微不可闻的压抑喘息声,两人同时闭上嘴,都眨巴眨巴眼睛。

    李无仙试图和流苏交换眼神,眼睛都快翻白了还是看不见脑袋上,只得压低声音道:“你下来啊臭幽灵。”

    “就不。”

    “你说这个疗伤……它好看吗?”

    流苏道:“它不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它就是那种……没看过很想看,看多了觉得烦死了。”

    “看多了?”李无仙简直难以想象这小幽灵这些年来到底过的怎样地狱般的日子,她偶尔听几次都心痒难搔,晚上回去往往都要做那种梦的,这小幽灵这么多年看下来还活着真是不容易……

    不管怎么说,她还处于没看过很想看的阶段里,便蹑手蹑脚地到了窗边,打开了一条缝偷偷地看。

    流苏也蹲她头上看,秦弈李青君的战局她是真的看腻了,不过眼下有点不同,她很好奇李青君明明是生着对秦弈的闷气呢,到底怎么被这么快摆平的?

    秦弈并没有用什么手段,丢出李无仙之后,他一路小跑到床前,巴结地递过丹药:“这丹是针对你的状态炼制的,包保一丹生效,马上就能生龙活虎,又是一个元气满满的青君啦。”

    那巴结的舔狗样子,李青君看了都想笑:“你也就是每当偷吃之后才会摆这么个小厮样儿吧,平时臭屁得不行。”

    “哪有,我什么时候臭屁过?臭屁的那个是棒棒。”

    “你也会背后说人了呀?”

    “我当它面也这么说啊。世上还有比棒棒更臭屁的人吗?”

    李青君想了一阵,确定道:“没有。”

    达成共识。

    “乖,先吃药。”秦弈把丹药喂了过去:“要骂我也得恢复了再骂,骂得有力。”

    李青君眨眨眼:“喂我。”

    秦弈愣了一下,这不就是喂吗?哦不,等等,这意思是……身经百战的桃花精岂能反应不过来,他大喜地用唇衔上丹药,凑了过去。

    李青君闭上眼睛,微微张口接了丹。两人双唇交缠着,李青君一边化丹,手还伸了上来搂住秦弈的胳膊不让他离开,吻得很是投入。

    秦弈很是惊奇,这才发现李青君好像不是原先想象的生气诶……刚才棒棒到底说了啥?

    李青君当然不生气了,万一生气把他骂得又开始装君子,侄女的命还要不要啦?只不过她也没法直接说你要了无仙吧,那说不出来,索性装着压根不理会这事儿,让他们自己发展去。

    但心里感觉不爽啊。

    那个从小带大的小混账,养大你是为了勾搭我老公的?明知道你要绿我,还不如我把他榨得干干净净呢,反正你们治病是用不着做那种事的对不对?谈你们干净的灵魂之恋去吧!

    “秦弈……”李青君亲吻着,呢喃道:“丹药效力不够的,我要双修……”

    小混蛋是不是在外面偷听?

    站那,老老实实给老娘听着就对了。

    谁绿谁啊!

    从秦弈到流苏,没人想得到这心思居然是一路往这种方向狂奔而去的,这谁猜得透啊!

第八百五十八章 魔鬼惩罚(月票5000加更)

    天亮了。

    李无仙抱着膝盖顶着球,委屈巴巴地在门外蹲了一夜。

    果然小幽灵说得对,没看过很想看,可你看了一夜没完没了,那就只想哭了。

    这是朕的寝宫好不好!

    朕还是个病人好不好……

    你们,你们就让朕这么个病人在自己寝宫外面蹲了一整夜,听你们在里面快活?

    是人否?

    姑姑的报复,来得如此突然,手段如此酷烈,让人始料未及。

    两位武修的战力,如此强大,奔流不息,永无休止,让人绝望无力。

    这冰冷无情的世界,也就脑袋上的小幽灵还有点温暖……它也陪着看了一夜,都气得发绿了……可你这种颜色能不能别蹲朕头上……

    呜……都欺负人。

    最气人的是,不仅眼睛耳朵受折磨,心灵也折磨。

    姑姑长得和自己太像了。

    几年前偷听,可没看见画面,这次看见了……那感觉简直就是看着自己被那啥一样,尤其是那就是自己的床,既视感太浓了。

    李无仙感觉自己多了一种叫做脱水的并发症,需要找小蚌来补补水……咦小蚌在哪?

    哦,被自己赶走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有个老太监奇怪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怎么蹲外面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无仙气道:“要你管?”

    “呃,那个,唐尚书他们问陛下今日圣安?”

    “快死了。”

    “……”

    李无仙抽抽鼻子:“昨日京师有异象,他们有没有妥善处理?”

    “灵虚国师已经公布祥瑞了。”

    “嗯……”李无仙转头看了看屋内,切齿道:“朕要上朝!”

    “呃?陛下的脸色还是不好,何不再休息几天,保重龙体啊陛下。”

    “朕要宣布,祥瑞既显,普天同庆,朕已定下皇夫人选,昭告天下,择日成婚!”

    “!!!”

    大离皇帝陛下终于找男人了。

    真正的普天同庆。

    哪怕略微知道内情的,知道她找了自己师父的,对此有些看法,但口头都不会去多事了。大家拉锯扯皮这么久了,肯找男人最要紧,别的都属次要。

    而不知道的就更是欢天喜地。

    不得不说如今的大离之盛,让朝野上下所有人都很有种自豪感,真心希望千秋万代的人到处都是,之前最让大家悬于心口的大石一朝放下,那真是要放鞭炮庆祝的事情。

    许多真正为国着想的忠臣,当天就摆酒请客,大肆庆祝。

    人们连皇夫长啥样都不知道,就已经开始讨论小王子小公主要叫什么名字了……

    当然也有不少“意欲行刺”的暗自捶胸顿足,心中的女神终于要被别人行刺了,好白菜都被猪啃了嘤嘤嘤……

    人皇结侣,也确实是近期神州第一大事,消息以恐怖的速度蔓延神州,几天之内连远在北部的天枢神阙都知道了。

    其他的修仙宗门更是全都知道了。

    万道仙宫,人们听说了消息,非常平静地“哦”了一声,该干嘛干嘛去了。

    传信的人很是纳闷:“你们怎么没反应?”

    “常规操作,反什么应?”同门都道:“这个货,只要不是找了个男的,我们都不会有反应。倒是这回算是个盛事,我们得考虑是不是该送个礼,这礼该送个啥才算有点头疼的,他太富了……”

    蓬莱剑阁,人们小心翼翼地看着李断玄的表情,大气都不敢喘。

    李断玄也没啥表情,他对无仙没感情的,只不过……

    很丢脸。

    人们都说李大长老家里被人一窝端了。

    “那个,断玄啊,好歹也是自家人,你看我们剑阁是不是要送个贺礼?”

    “送,当然要送。”李断玄面无表情:“当年她们不是寄养了一只羊驼在剑阁吗?如今也是个凝丹大妖了,送她们当坐骑去,爱骑不骑。”

    羊驼的别名,充分体现了李断玄如今的心情。

    这礼甚好。

    万象森罗宗,一群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少主,少主正揪着一头星龙,捏过来,捏过去,一脸平淡的样子好像没啥表情,可星龙的惨叫声暴露了主人的心中绝不平静。

    嗯,那星龙好像和大离有很大的关系。

    “来人!”

    “在。”

    “替我向菩提寺递个信。”

    “少主不要想不开啊,就算那谁娶了一万个,你也没必要去出家啊……对了今天还是您生日,我们是不是也办个宴会乐呵一下……”

    “谁说我要去出家了?”孟轻影板着脸道:“我有事和菩提寺的和尚谈判!一个炉鼎,爱娶谁娶谁,与本少主何干?”

    裂谷妖城。

    夜翎正在跟程程比划着:“那时候她就这么大,我还抱过的。”

    程程:“……”

    “她还会尿床。”

    “……”

    “我真傻,单以为只有这些老太婆是狐狸精,原来那么小的也可以……”

    “来人,把这臭蛇挂树上去,让她重新整理一下语言。”

    “不是,师父,我们要不要去搅场子啊?”

    “去干啥?我只要搅了你的场子就可以了。”

    夜翎瞪大了眼睛。

    程程语气凉凉:“历史有无数事实证明了,这种所谓的搅场子其实都是去千里送的,聪明点,别蠢得跟老道姑似的。”

    曦月打了个喷嚏。

    “他还真是生冷不忌。”曦月抚额:“师徒,嗯……”

    自己的徒弟都敢要,别人家的徒弟那就更……

    曦月抓了抓头发。

    此时明河才去北冥没多久呢,不知道明河要是听了这个消息会怎么想。早知道别让明河离开这么快,等个几天就好了,这时候再让她去做趟法事岂不是很好玩?

    可惜可惜。

    无论各方各界如何纷扰,其实在大离皇宫里,人们心目中正在被师父行刺的少女人皇已经惨兮兮地被霸占寝宫三天了。

    皇宫各处倒是喜气洋洋的,唯有陛下寝宫周围凉飕飕的,宫女们都不敢靠近。

    没得睡觉,也就没做梦。而巫神宗因素已经除去,如今病情也暂时不会恶化,连带着她的治疗也不用进行,只是常规让安安给她补水就可以了……

    别说别人脑补的恩爱皇夫了,李无仙连跟师父说几句话的机会都不怎么有。

    因为双修属于修行,而不是纯粹在做那事,修行这种事嘛,只要想修,那就可以一直修的……

    李无仙都不知道姑姑的魔鬼惩罚要持续多久……完全没个底了都。

    “陛下,这种事呢,是不能太有代入感的。”隔壁宫室里,病人李无仙正在接受蚌大夫补水,安安很是过来人地告诉她:“要不然别说睡觉了,连修炼也没力气了……”

    李无仙很是奇怪:“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安安沉痛地取出一串珠链,又摆出好多珠子:“你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吗……这都是斑斑血泪啊。有人还问我为什么不羞了,都快成老蚌了还羞什么羞……”

第八百五十九章 六亿神州尽风媒

    李青君的“惩罚”终究没有无休无止。

    到了第五天,两人终究还是出来了。

    原本气血衰弱神魂透支的李青君此时神采飞扬,龙行虎步英姿矫捷,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马尾辫还随着行走一跳一跳的。

    哪里像个做姑姑的啦,分明就是青春无敌美少女嘛。

    她不仅复原了,还突破了。

    剑道乾元,当然神清气爽。

    这并不意外,可奇怪的是,按常规这种乾元突破要稳固下来都要一段挺长的时间,可李青君好像直接就稳了。

    李无仙看得有些呆滞,这丹药……哦不,这双修效果这么好的吗?是不是哪里不对啊?

    李青君踱到侄女身边,慈祥地拍拍她的肩膀:“这两年辛苦了。”

    李无仙:“???”

    然后就看见心目中天下第一的师父扶墙而出,脸都是白的。

    李无仙:“……”

    秦弈抬头,看着徒弟那张与老婆七八分相似的容颜,脸颊都有些微不可见的抽搐。

    别人以为他们双修了几天,天可怜见他足足双修了两三年。

    原本前两天是在外正常化解药力双修,结果到最后李青君忽然突破了。突破总要设法稳固,秦弈便祭出了时幻空间,和李青君躲了进去。

    这一躲在外人看来两三天,在他们那儿就是两年多……所以李青君看似一下子就稳固了境界,实际花费的时间比一般人还久些的。

    众所周知时幻空间就那点地盘,只能用一种姿势,足足两年……你知道师父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青君是突破境界了爽得很,我没有啊……

    秦弈觉得自己可能会有个很长时间根本不会想做那事了……

    “那个,姑姑……”李无仙牵过一只羊驼:“蓬莱剑阁的贺礼。朝臣们说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麒麟?”

    秦弈差点喷血:“神特么麒麟。”

    “啊?不是吗?”李无仙托腮:“也无所谓啦,反正民众听说海外进献麒麟一只,是大祥瑞。”

    “……你们指鹿为马也差不多点啊,连羊驼都敢指为麒麟了!等等……贺礼?什么贺礼?”

    李无仙扭捏:“我、我们成亲的贺礼。”

    秦弈脸上抽了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虽然这个成亲有点意外,牙都没刷……不过两年了,当然什么话都已经和青君说明白了,也知道这事只能如此操作。

    “婚礼、婚礼我没想大操大办。”李无仙抓着衣角嗫嚅道:“我觉得、我觉得有点快。”

    得,事到临头你自己觉得快了吧?勾搭师父的时候怎么就不说这呢……

    其实秦弈李青君都能猜到这种少女心思,谁不是过来人啊。

    秦弈自己也不想大操大办,修行界同道大都知道这是一对师徒……这也就算了。不少南离故人都还在世呢,亲历过当初秦弈李青君议亲的大有人在,如今又……真特么搞个盛大的婚礼,那就简直像在全天下面前公开处刑似的,实在太过丢人现眼。

    以桃花精的脸皮都顶不住,也难怪之前青君很抵触。

    雷声大雨点小地安排了就是了。

    名分只是对外的交代,仪式不办都行。最重要的本质是大家可以不用有那些心结,名正言顺地做治疗了,该怎么治怎么治。在这件事解决之前,秦弈也没心思想别的。

    说句实在话,无仙这件事里,秦弈可以说比任何人都纠结。

    他不馋徒弟身子,真的不馋,如果不是因为瑶光之事要解决,单是徒弟露出勾搭的意思,他可能都会像几年前一样慌不择路地跑了。

    可他也分不清楚,明明自己心里是这样想的,可为什么会有一种不愿意她跟了别人的那种意识,导致拒绝无能,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走到了这个地步。

    莫说事到临头无仙自己觉得快,秦弈又何尝不是?

    真让他俩洞房花烛,恐怕两人都会尴尬地坐在那里连话都不会说了。

    比如眼下……李青君神清气爽地出门去见蓬莱剑阁送礼的同门去了,秦弈李无仙相顾无言地坐在寝宫里,半天都没个声音。

    李无仙微微垂首看着地板,手指还一直抓着衣角缠啊缠的,显然脑子是空的。

    理论上现在师父就是皇夫了,要干啥都应该,可李无仙都不知道如果师父扑过来自己会不会跑路。那一夜宫中的夜色如水,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好像都忘了。

    那边秦弈也一样,坐在桌边看桌上的纹理,好像蕴含了什么大道法则似的,也不知道研究出了个啥,反正半天都没能抬头看一眼徒弟的表情。

    一只小幽灵飘了进来。

    秦弈终于有了反应,好像表情都鲜活了一点。

    “嗤。”流苏坐在桌上,随手抱起茶壶咕嘟咕嘟喝了一口。

    “棒棒,无仙这个状况并未了结……现在外事平息,我们需要将它彻底解决。”

    “嗯啊。”流苏放下茶壶:“所以你们两个傻鸟一样坐在这干嘛?名分都有了还不办事?”

    李无仙抖了一下,求助地看了秦弈一眼。

    “我们不是为了做那事的。”秦弈对着流苏那就是打开了话匣子,很是流畅:“我捋了一遍这件事,分了几个阶段……”

    “说。”

    “一开始我们是想刺激出那位,找到机会封印了。后来发现抓不住,便放弃了刺激方案,改用无仙自己的意识割裂的方案,对不对?”

    “嗯。”流苏道:“不管哪种方案,还是要直面灵魂才有意义,在外意义不大的。所以你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赶紧睡觉,做梦去,而不是坐在这里呆瓜一样。”

    秦弈道:“我是在想,如果这事到最终靠的是无仙自己的意识割裂的话,那我是不是该寻找一些东西辅助,给无仙自己镇魂之用?如果有这种东西,用什么合适些?”

    流苏怔了怔,沉吟道:“你这么说的话,我想到一件东西……此物是修分魂之法的人灵魂分割存储之用,可以建立完整意识分身,若是用在此处,说不定可以助于割裂……对方若是意识到此物存在,说不定自己都可能分魂出来的。毕竟无仙与她道不合,她可能也会寻求分魂。”

    秦弈一喜:“那是什么东西?”

    流苏面无表情:“冥华玉晶。若是用于塑造身躯,此物就是演化灵台。”

    秦弈半张着嘴,跟吞了个鸭蛋一样。

    冥华玉晶,棒棒自己重塑身躯最后欠缺的两件东西之一,大家找了这么多年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又多需求一份,去哪找?

    李无仙忽然喊:“王公公。”

    外面传来应答:“老奴在。”

    “给朕天下悬榜,寻求冥华玉晶的线索,只要有一丝有益线索者,赏仙山一座,永为私产。明确提供去处者,封万户侯,晋副国师。直接提供玉晶者,裂土封王,世代传承。”

    秦弈流苏神色均是一动。

    是了……这种好东西,大家总想着只有很高端的修士才有线索,其实未必。

    这庞大的神州,多少人口,多少传承,其中修行难成而贪俗世之欲的修士多如牛毛,若是整个神州动起来,想要什么东西的线索还真的不难。

    当六亿神州尽风媒……

    是一些高端修士的消息更广博,还是整个天下的生灵消息更广博?

    神州人皇对于资源的意义,大家之前没怎么注意,或许这才是第一次露出峥嵘。

第八百六十章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人皇悬榜,天下震动。

    裂土封王的巨大诱惑让很多修行艰难的修士都坐不住了。

    是一辈子清风明月,换得增寿百年更诱人呢,还是富贵荣华,享乐数十载更诱人?

    对于绝大部分大道无望的修士来说,很明显后者更诱人。

    早年江山争竞,为什么会有很多小宗门小修士参与?还不都是为了这个。

    其实也可以反过来说,正因为他们觉得后者更诱人,所以大道无望。

    互为因果。

    秦弈便有千般红尘眷恋,可在这个方面他倒确确实实是天生修道之人。若真对世俗权欲奢靡荣华有任何兴趣,他无论在神州在妖城在海天早都可以酒池肉林了。

    奈何就是不感兴趣,摆在面前也懒得看一眼。

    想要的,辗转反侧苦求不得。

    不想要的,唾手可得犹如沙土。

    你想要的可能是别人不想要的,你不想要的偏偏是别人想要的。

    人世围城,仙凡不变,没有人能逃。天心高悬,漠看世间缘法,若天有意,多半会有点讥嘲?

    在神州沸腾之中,数都数不清的“线索”汹涌而来,有些是确实自以为有些用处的线索,有些索性就是胡编乱造妄图骗赏的,有修士也有凡人,乱成了一团。

    主持此事的灵虚用重典处罚了一批人,才让此事有条理起来,神州各地的消息逐步汇聚京师。

    秦弈筛选了一下,暂时没看到真正有参考价值的情报,更别提直接来送宝的了。但这个架势让他多了几分信心,这还刚开始呢,继续下去说不定真有戏。

    最好能有两个,棒棒一个,无仙一个。

    那就万事大吉。

    秦弈一边想着桃子,一边回了李无仙的寝宫。

    又是新的一夜,该再度入梦治疗了。找宝物线索和这种治疗当双管齐下,可不能连治疗都停了。

    间隔了这么乱哄哄的两天,师徒俩的关系倒也又正常了起来,没有刚刚公布亲事之时那种话都不知道怎么说的尴尬感了。终究是心中有情,些许尴尬又能持续几时?

    时间从来都是最好的丹药,能治很多东西。

    “师父师父。”见他回来,李无仙拉着他的袖子,有点撒娇地摇晃道:“我憋了好多天了,从发病至今都十天了,再不让我出去我会发霉的。”

    “你不是自作主张去上了次朝了吗?”

    “不就是因为这一次就被你罚禁足了吗?”李无仙鄙视道:“都不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表面说是罚我不重视身体乱跑,其实是罚我自作主张公布婚讯吧。”

    “卧槽我就一句,你顶三句?”

    如今的关系,不但是不尴尬,反而……很随便。

    曾经因距离产生的景仰孺慕,如今因距离的拉进和名分的变化,变成了亲近随意。

    于是这徒弟不好教了。

    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徒弟还是老婆了。

    以前的无仙还是挺听师父的话的,隐隐然有尊敬甚至敬畏感,现在全喂了狗了。

    倒是流苏反而开始教无仙——空间之道。

    能学得怎样另说,这种错位反差感就是进一步分割天帝人皇立场的重要大棋。待瑶光复苏,发现自己今生整一个流苏二代,不知道会不会主动跑路。

    “顶三句怎么啦,你敢说你不是藏着公报私仇的小心思?”少女叉腰道:“就这点水平,还想瞒朕。”

    秦弈二话不说地把她掀翻,摁在腿上噼里啪啦抽了一顿屁股。

    嘴巴吵不过你,还真治不了你个小蹄子,还朕!人皇了不起啊!

    李无仙抽着鼻子:“果然,美好的想象都是会幻灭的。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故事都是家长里短,杨过和小龙女一定会吵架。”

    秦弈哭笑不得:“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禁你的足,并不是因为那一次上朝的问题,而是我看你那架势大有重新开始勤政的味道。你以为你现在好像恢复了不少,那是因为这还是潜伏期,别掉以轻心消耗心神。”

    李无仙转头看了他一眼,媚声道:“师父……”

    “嗯?”

    “好摸吗?”

    秦弈触电般缩回了手。

    那手打着打着,就不知不觉地放那不动了,被看穿了……

    “嘻嘻。”李无仙伸手来搂他脖子:“是我的好摸还是姑姑的好摸?”

    秦弈气道:“你前两天还尴尬羞涩的,怎么又开始了,总要在被那啥的边缘试试探探。”

    李无仙笑道:“因为我知道师父近期明显不行了啊,很安全。”

    秦弈脸都青了:“你确定?”

    李无仙想了想:“应该吧。羽裳说你昨晚去了她那儿也就是打坐,连小蚌也不撩了。真惨。”

    有理有据。

    可为师不是被榨干,双修根本榨不干,连精气都无损、甚至有补益的啊!只是两年都一个姿势心态没缓过来而已……

    你低估了男人的心态恢复速度啊少女!昨天还是打坐,今天就未必了啊!

    要是一直缓不过来岂不是恐女?桃花精不恐女的,确信。

    你这就是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啊!

    秦弈一肚子吐槽没说出来,最终化为反问:“所以呢,我很安全,你就可以玩我啦?”

    “嘻嘻。”

    “好了好了。”秦弈懒得理她:“该睡觉了。”

    李无仙媚眼如丝:“就知道,师父天天想哄我一起睡觉。”

    “?”你这话意思不对啊喂。

    秦弈反应过来,无语道:“我是让你做梦去!昨天好不容易哄你睡觉,结果你做的什么梦呢,不是我们要的那种!”

    李无仙脸蛋微微一红。

    这就是大家如今面对的最头痛的问题。

    她不做那种记忆复苏的梦了,那个潜意识好像罢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睡着就做春梦。

    梦中是师父和姑姑的样子,然后姑姑的模样很快和自己重叠,连声音都变成自己的了。

    这回梦中那个师父是真幻影,自己想他做啥就做啥,真是什么都做了。

    然后然后……然后还梦见和姑姑一起了……姑姑欺负人,每次都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她旁边等着入梦的秦弈窥测到这种梦境也是蛋疼菊紧,又束手无策,等了半宿都没等到需要的,所以最后索性跑羽裳那儿打坐去了,那是实在看不下去。

    继续这样还怎么搞啊?

    天天这样的话,这治疗彻底进行不下去了。

    “今天再试试。”秦弈板着脸道:“临睡之前,你别黏糊着我,而是试着平心静念,打坐修行。只要你修行,对方魂魄就会随着复苏壮大,这是一定会有所牵引的,试试能不能勾出那意思。”

    这就是明明徒弟黏黏糊糊,他还是必须装君子的原因。当然看在李无仙眼里,这就是师父近期明显不行了……

    于是她继续作死:“就算我梦见的是那啥,师父也可以掺和进来啊……说不定完事了,就会梦见正事了……当然啦,我的师父不可能那么勇猛,我梦见勇猛精进的那位是幻影,哎……还是等幻影完事了,师父在旁边看完了再说吧……”

    少女终于从秦弈腿上爬了起来,背着手一步三摇地走向龙床:“这师父,也怪可怜的。”

    秦弈火冒三丈。

    这是被你姑姑折磨得觉醒了什么属性啊?

    你会后悔的!臭丫头!

第八百六十一章 他日我若为天帝

    可能是新奇感兴奋感已经过去了的关系,也可能是睡前如秦弈所言打坐修行了的关系,这一夜李无仙做的还真不是春梦。

    她目前这种修行,一旦开始做梦,要么就是强烈刺激导致的,要么就必然是潜意识在引导记忆了,其他种类的梦境基本不会出现。

    说明这次大概率是引导记忆的梦。

    也可以证明瑶光确实还只是一个潜意识状态,如果真有思考,绝对不会在这明显有人虎视眈眈的时候冒泡的。现在这种只能说是她自己都无意识的,并非她的控制引导,而是李无仙本人的自然反应,就是会梦见这些。

    但这一次的梦和以前也有些不同。

    以前的梦大部分和流苏相关,这次没有流苏的事儿。

    白玉宫殿,仙气氤氲,仙乐飘飘,凤翥龙吟。

    真天境也。人们心中的天宫天庭,便该如此。

    李无仙发现自己高坐龙椅,下方仙班群列,都看不清容颜。

    这种感觉她很熟悉的,平时也差不多,除了没这么仙气。

    原来天庭与人间的朝堂,都差不多嘛……

    那凡人求个位列仙班,有啥意义,和朝堂大夫们不是差不多嘛,都要对着上面的人恭恭敬敬,大气都不敢喘。

    她听见自己在说:“吾欲置天庭、人间、地府三界,各置其序。”

    下方问:“何以为序?”

    “一则使人间无鬼怪幽魂,尽入地府,评判功过,各置奖惩,各入轮回。”

    有人道:“天心无善恶奖惩。”

    她淡淡道:“凤皇有,我也有。我意即天。”

    下方不说话了。

    她续道:“二则仙神相争,总使世间涂炭,绝山川灵秀,断传承之本,此非天心所愿见。吾欲绝地天通,仙者归仙,人者归人。凡证乾元之大者,天光接引,直入天门,从此不涉凡间。”

    有人问:“若是有人不愿呢?”

    “他没有选择。”李无仙顿了顿,又放缓语气:“天上灵气居世间之九,凡有长生之意者,也自然会渴求,这是两愿。到时候,求飞升的一定会是人们的最大追求,不求飞升才是少有。”

    秦弈也在外默默观察,听到这说法也有了点大悟之感。

    怪不得这个世界没有飞升。

    因为这套体系还没建立起来,当初天帝在筹建,后来夭折了。

    截止目前为止,秦弈还是挺认同天帝这一套的,毕竟和他熟知的体系挂上钩了,习惯嘛。

    也难怪之前流苏会担心秦弈认的是天帝之道,那大家就会很尴尬。确实会有这种可能性的。道争这种事情,真的很容易产生偏向。

    下方有人问:“飞升者……也不许下去?”

    “呵……”李无仙有些讥嘲地笑着:“要是可以随便下去,那我分仙凡干嘛?”

    飞升有好处,但飞升也是一种禁锢。

    并没有想象中的自由。

    某种意义上,她这也算是一种“天下无仙”了。

    秦弈开始感到流苏说的“她太理想化”了是什么意思,也许她出发点是好的,但她身边的人愿不愿意?

    他们确实没驳斥,也不敢驳斥,面上一片称赞,都说天帝圣人心。

    实际上呢……有更多的人,想要的是别人服管,而自己不受此限吧。

    如此看来远古之争,争的好像就是凡人与超凡之间的关系,最终必然会定一个通行体系,那便是创世纪。如今根本不是定下来,而是被瑶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给生生拖住了,当有人太清之时,这一切又会掀起。

    无论是谁太清,哪怕是棒棒,都一定会重订此事。

    那便是在人们卜算或预感之中的,新一场天下劫。

    又有人问:“若是如此,人间修行当也有所限,否则人皆近道,遨游三界之外,都不服管束,此序便如虚设。”

    李无仙眼里有了些复杂。

    之前几项都好说,唯有这一项,是她与流苏最根本的分歧点。

    这不是收束武力的意思,如果仅仅是这样,人间王朝也会限制普通人藏弩,一个道理,这倒是很正常,也是为了社稷之安。关键在于这不是单纯的禁武,而是禁知,并且还切断了普通人的上升通道。

    修仙的世界,这些是绑定的,分不开。一旦限制了修行法,只有少数人能学,那泥腿子就永远是泥腿子,仙二代就越发仙二代,上下两分,迥然相异。

    如果真能确保绝地天通,彻底分割,倒说不定可以考虑,到时候凡人自有凡人的体系,不需要考虑修行的事情。但流苏认为,这太理想化,根本办不到。

    你瑶光真的完全为了公心为序?不见得,你为了自己证太清之上的欲念在影响,你的统治欲掌控欲在影响,你为了压倒我的私念在影响……有太多太多因素影响,你已经无法明晰一切,你甚至不知道身边人是不是真的与你同心。

    我都不能确定你会不会变质,你身边人更不用提。

    掠夺灵气、搬走昆仑,这就早已体现了不公平,借公心的口号早就已经在做不公之事。这般演变的结果,最终只能形成另一个比妖族更高高在上的仙族,来压迫欺负变得更弱了的人族。

    人皇不愿见。

    流苏如果只为自己统治,那她自己就可以成为仙族中的仙族,跳出一切桎梏。但那时候的人皇不是现在意义的统治者,是族群领袖。

    作为族群的代表,她眼中看见了未来。

    帝者,天下之所适;王者,天下之所往也。

    皇者,煌煌也。

    吾为人皇,代言的是人,不是己。族群的信赖,凝聚为神,不可负也。

    所以反目。

    而今天的李无仙,也是人皇。

    她此时心中极度分裂。

    她觉得双方都是对的。

    在个人性情和追求上,统治三界之序,高居天帝神座而临世间,我心即天心,言出而法随,那真的是让人最荡气回肠的梦想。

    这是有私欲影响,可也同样是为了天下大公啊,公私两相宜,岂不正是人们的追求?

    即使事实证明了结局变成这德性……但真的是必然的吗?朕也不是没有后手呀……

    重来一次,是不是能拨乱反正?是不是能重新完成初始的意愿?

    瑶光的复苏当然就是为此……当二者统一了思想,那李无仙便是瑶光。

    但今生的见闻认知,让她也很清楚一件事……便是新朝建立,不用多久也就是满目新贵,何况仙家伟力之分?灵虚、唐尚书顾侍中这些人,和民众真的是一个族群吗?连治勋贵都力不从心,治什么仙班?

    前世未必考虑这些,而今生知道了。

    有没有真正当过皇帝,治理国度,有没有观摩数万载文明起落,阅尽千秋?

    便是不谈立场问题,站谁一边去考虑。单论那时候自己是真的有些理想化了,总以为伟力在身,什么都可以,事实证明,控不了一切的。

    今生便是重新执掌乾坤,真能确保三界之序按自己的想法走?可以说有七八成的可能,只是继续在重复这种轮回而已。

    何以两全?

    唯有一种手段可以。

    那就是放弃自己的私欲,真正把己心化为天心,演化天条契律。

    类似于凤皇以身殉六道。

    还是流苏当初问凤皇的那一句,你若有私,办得到吗?

    李无仙知道自己办不到。

    她有太多的眷恋不舍,并不愿意为道相殉。她哪来那么坚决的道呀,谁爱立道谁立去,我是李无仙,又不是那谁,那些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的不说,和师父都还没真个快活过呢……殉个鬼。

    一想到师父,眼前的光线立刻一阵变幻,前方的仙班全没了,只剩下雾霭氤氲。秦弈出现在面前,正在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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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红尘介绍:
秦弈曾认为,修仙的人首要淡泊宁静,无欲无求,耐得住性子,经得住诱惑。可最终发现,仙首先有个人字旁。仙路苦寒,你我相拥取暖。问道红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红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红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