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交接
欢迎仪式，是随着会餐举行的。
一个营在食堂里摆明了车马，营长将萧辰带到所有人中间，用颇为期待地话语告知师侦营，这是三连新来的副连长。
在全营复杂的心情中，萧辰在营长的示意下发表了自己在这里的第一番宣言：
“很多人都知道，我来自702团，钢七连。跟高副营长，还有一连班长史今，三连排长马小帅，班长甘小宁，都是一个地方来的。我说这个，不是为了公然结党营私，我们不兴这一套。”
“钢七连讲究不抛弃，不放弃。我不知道有没有专属于师侦营三连的精神，但我想，所有的荣誉精神，都写在条令条例的最前头，那就是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在这个前提下，我想无论谁带来什么样的精神，最终都会用我们的职责来归纳统一，那就是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好。”
高城带头鼓掌。
师侦营的教导员眼睛里已经露出了光。
这十二个字对他来说触动很深，萧辰用这么简短的字，居然就将军人的责任和使命阐述到了非常清楚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写一篇文章，来专门发散这十二字的精髓。
在热烈的掌声中，萧辰跟师侦营的连排长以及营长副营长教导员们坐在一起，进行了愉快的晚餐。
回到三连连部，三连长专门将三连的班长排长全都叫来，给萧辰一一介绍。
一个夜晚，在师侦营的议论中缓缓度过。
当第二天早上出操时，三连的官兵们发现萧辰早就等候在连部大楼前。
听完各排汇报的情况，三连长命令前往训练场练体能，而他则带着萧辰开始熟悉环境。
上边忽然空降来个副连长，他很清楚自己离开后萧辰十有**会接他的班。所以他的讲述也格外仔细，毕竟再过两个月，他就要离开了，对这支呆了好多年的部队，自然不想毁在一些细节上。
“那边就是训练场，这是花名册。从明天开始，你替我点名。”
转悠了一圈，这位连长看着萧辰，很郑重地将花名册放在萧辰手里：
“你来之前，营长专门找我谈过话，把三连交给你，我很放心。”
“师侦营是师直属的精锐，我想你能给它带来新的不一样的东西。昨晚你给大家说的那些话，我很受激励。我想这里每个人，都会衷心期待你在这里有所作为。”
三连长是确定要走的人了，萧辰并没有表现得过分虚伪。
“连长，在此之前，我跟很多人说过很多大话。但务实地讲，带兵，我这是第一次。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认真地跟您学习。”
“军校学习和实际带兵总是有很大出入，我希望我能够做到尽善尽美。这段时间，我会尽可能表现出我所有的能力，如果您觉得我在什么地方做的不够，请您立刻指出来。我想，我跟您一样，都迫切地希望这支连队能够具备更强的战斗力和更坚定的精神。”
诚恳。
萧辰对待三连长的态度就是如此。
他不会因为营长在大家伙面前表扬了自己的履历，就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带队到底是需要时间和经验沉淀的，两个月时间，他只能尽可能让三连长真心诚意地帮他度过适应期。
显然，萧辰的话打动了三连长。
对这支连队的感情，他这个老连长当然是最深的。萧辰这些话非常负责任，没有半点让他觉得虚假的地方。
“你很不错。”
三连长首先感叹了一句，随即认真地点点头：“从今天开始，我会带你熟悉这里的所有事情。两个月时间，三连的一切我都会带你熟悉一遍，无论是日常训练，还是战斗演练，只要我能够帮到你的。”
阳光下，两个人面对面笑了起来。
毫无疑问，三连的未来，在两人达成的共识中跟着朝阳一般充满了希望和活力。
连队管理的经验，是从日常制度到生活秩序一项一项的落实。
会议汇报、请假销假、交接接待，乃至查铺查哨，成为军官只意味着肩上的担子更重，而不单纯是军衔和待遇的提升。每天都要研究连队每个人的训练计划，还要思考接下来的训练任务，可以说一天二十四小时，满打满算，能睡七小时绝对算运气好。
第一周，萧辰并没有被安排连首长值班，只是跟随连长不停地学习。
连长的日常工作开始由萧辰接手，而今天早上，萧辰开始登台，为三连的日常操课进行讲评。
“同志们，请稍息。”
“今天的训练，大部分同志表现都很积极，热情很高，态度也很认真。但是少数同志，因为训练强度不够，出现了懈怠情绪，这是不可取的。”
“鉴于这段时间我对大家不是很熟悉，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到各班去体验生活。”
萧辰并不是临时起意。
跟三连长学习的这段时间，连里大部分事务他都已经熟悉了。但在干群关系这一块，萧辰觉得有必要进行专门的培养。
在老a学到的一些东西，势必要官兵们支持才能搞下去。
闻言，队列中出现了一些窃窃私语。
萧辰知道，这是大家伙觉得他搞这么一出有些突然。
“都不要说小话了，今天我就会将铺盖搬到下边随机一个班去。现在各排都有，组织带回，准备早餐。”
带着三连回到宿舍，萧辰来到连长办公室。
“连长，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各班轮流转了。”
三连长点点头：“我跟你的交接，现在就差这一环了。他们每个班都有自己的特点，萧辰，我希望你在看到缺点的同时，不要忘了发现他们的长处。”
关于萧辰的学习能力，三连长是十分肯定的。
这段时间带着萧辰熟悉了环境之后，连里的工作一块一块交接，现在他都感觉自己可有可无了。
若非萧辰提出趁着最后这段时间让他深入基层跟战士们搞好关系，可能接下来三连长就要跟上级正式提出由萧辰暂代连长职务了。
第167章 同志哥，该睡醒了
四班宿舍内，一群人围在甘小宁身边，有些好奇地问着。
“班副，咱们副连长，当真是你们一个班的？”
甘小宁有些尴尬，都怪自己多嘴，那天萧辰刚来三连的时候，吹牛的时候不小心把真话给说了出来。如今木已成舟，想收回都难了。
虽然这段时间四班的人都在跟他聊这位年纪轻轻的连长的事情，可完全没有像今天这么热切过。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萧辰这家伙要到各班体验生活。
你说一个副连长，干点什么不行，非要不干正事。
一想过几天副连长就要跟自己等人睡一间房，谁心里没点忐忑不安。所以四班的战士们都想提前详细了解一下被称为铁定接任连长的副连长的喜好。
“嗨，别提了，咱们这位萧副连长啊，当初比我还晚一年到的钢七连。不过他是我在七连除了连长之外最佩服的，一连的史班长都得往后退一位。”
史今在师侦营那是好班长的典范，没想到在甘小宁心中还不如萧辰？
这下子四班的战士们更兴奋了。
“班副，多讲点具体的。”
“好，那就给你们讲点具体的。半年前师侦营曾经配合老a对师里的尖子进行了一场围追堵截知道吧？”
“当然知道，我还参加了呢，那时候你们跳下车就是我们放的枪，一顿射击淘汰了不少人。”
对师侦营来说这绝对是丰功伟绩了，当初那么多尖子在一起，被他们追的跟兔子似的。那种感觉，那叫一个爽。
“当时萧辰带着包括我的八个人，全歼史班长的那个班。他一个人就干掉了四个，毫发无损。两天的围追堵截，你们栽在他手里的不下一个班。”
“这么厉害？”
萧辰的战绩完全让人忘记了他晚甘小宁一年进的部队。
“战斗力强悍也就不说了，关键文化水平也高啊。重点大学毕业的，考试还考到国防科大。”
“你们都不知道，走的时候，他只玩八一杠，回来后，连88狙都玩的顺手。可以说，咱们师侦营，真要来场大比武，他要不拿前三我给你们洗一个月臭袜子。”
部队里什么事情最让人觉得发誓很真诚，大抵洗臭袜子是逃不了的。
一群大老爷们整天水里来火里去的袜子，浓缩了各种能够生存的细菌真菌病毒。有毒不说，关键是难闻。
甘小宁这么信誓旦旦，好多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目光。
“真的，不信等他到咱们班，让他好好给你露两手。我保证，你们铁定惊掉大牙。”
“露什么呀？能让人惊掉大牙？阿甘你就不能少吹点牛？”
战士们正听的入迷呢，萧辰的声音乍然从门口响起，让这些人瞬间如受了惊的兔子一样跳成一排，非常整齐地向萧辰致敬：
“副连长好。”
于是，他们就看到萧辰抱着铺盖卷，背着背囊走进门。
“四班长，从今天开始，接下来三天，我将是你班战士。现在，战士萧辰，请求安排铺位。”
四班长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萧辰居然首先到的是他们班。
“副连长，这……”
“班长，现在开始，就没有副连长啦，只有你班战士萧辰。甘副班长，咱们现在又是同班战友了，能不能发扬下风格，先给新战士解解压？”
萧辰目光示意自己手里抱着的铺盖卷，甘小宁笑了笑，冲四班长看了一眼，随即点点头：
“萧辰同志，你的铺位是11号，储物柜用七号。卫生值日轮值，明天到你。”
面前的一切，都能当初钢七连一样。看到熟悉的人，经历熟悉的事，萧辰充满了回忆，而四班的战士们则充满了惊讶和惊奇甘小宁的表现，当真是拿这位上尉当普通战士一样。
四班长还紧绷着，但甘小宁捣了捣他：“班长，没事，他现在就是一战士，别在意肩膀上扛什么。他自己找上来的，不占便宜是王八蛋。”
看着甘小宁帮萧辰铺好床后，直接揽着萧辰的肩膀坐在下铺，四班长觉得这连长似乎没什么神秘的。
四班战士开始缓慢地适应这种诡异的环境，萧辰索性招招手，将所有人都拉到自己和甘小宁身边：
“没事，论履历，我比班长和甘副班长军龄都短。也就运气好上军校转了军官，没什么大不了的。今后大家都是一个勺里搅饭，总不能肩上有一毛三就与众不同喝西北风吧？”
萧辰尽可能地找到七连的那种感觉，此时此刻忽略他的军衔，就是个普通的战士。
想到甘小宁之前跟其他人打赌，萧辰索性又说了不少自己当初跟甘小宁一个班时发生的趣事。
之所以率先选择四班，就是因为这里有熟人，能够迅速融入生活。
眼下看来，四班的战士们已经开始接受自己的存在，并且开始尝试小心地接触自己。
“副连长……”当萧辰一个眼神飘来后，这名战士迅速改口：“萧辰，我也想考军校，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准备，你能教教我吗？”
有抱负是好的，这名入伍才一年的战士能有这样的心思当然是好的。
萧辰点点头表示赞扬，随即回答道：
“想考军校，首先平时表现必须过硬。这点你要有思想准备，毕竟每个连分到的名额不多，需要优中选优。至于正式考试嘛，等明年开春，我会组织全连在训练外进行文化课学习。”
“到时候你要有心，就认真点。”
萧辰说起这个，甘小宁直接开始吹牛：
“不是我说，老萧在702团，那简直就是大学教授一样的存在。当初团里十五个人军考，在他的辅导下上了八个。”
甘小宁比划着手势，让四班战士反复看着那个八，非常兴奋地说道：
“也就我当时太懒了，不然也让他辅导辅导，没准现在我也在军校学习呢。”
“同志哥，太阳晒屁股了，该睡醒了。”
萧辰有意识地插科打诨，瞬间惹得四班宿舍内爆发出一阵哄笑。
第168章 训练
拂晓，萧辰很自觉地睁开了眼睛。
集体宿舍内，还有鼾声四起。微弱的夜视环境里，萧辰蹑手蹑脚穿好衣服走出宿舍。四班长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到是萧辰的背影，这才放松了警惕。
虽然不知道萧辰要去干什么，不过他并没有多说话。
班里总有人睡觉轻，萧辰那点开门的声音自然不会过度干扰他们入睡，但说话就不一样了。
昏暗的楼道里，值班员正眼神迷离地打着瞌睡，萧辰的脚步声让他背后冒出一阵冷汗。
“副……”
立正后的值班员想要朗声敬礼，却被萧辰的手势止住。传入他耳朵的，是萧辰低声的解释：
“我出去转转，不要惊动他们。”
转转，值班员扭头看看窗外模糊的天色，内心陷入了一种究根问底的疑窦这个时间，外边有什么好转的？师侦营这么大片地方，这几天这位副连长不是已经转过了？
每天，当萧辰第一次跨出这个崭新的环境时，都会长吸一口气。
来到部队，他长时间呆过的地方有五个。
新兵连，师集训中心，钢七连，国防科大，老a。
如今，又要增加一个师侦营三连。
过去的每个地方，他呆的都不容易。每个地方，都呆的不容易。反反复复的训练，提升，时至今日，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他走到了同期九成九的人前头。
但身上穿着这身军装，这种不容易就只会继续下去。
在老a，早上这点训练如果不带负重，只能算是热身。今天，他的热身时间一小时，绕着这片操场，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以《战争论》的观点，战争对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萧辰想要在这部不知会何时启动的绞肉机里带着更多人活下去，所以他要提升指挥能力，更要提高单兵素质。
奔跑，当脑子放空，只剩下奔跑的时候，萧辰回到了老a魔鬼般的体能训练周。
没有负重，如同脱缰的野马。萧辰幻想着自己的前方有时速六十公里的越野车在前方带路，脑子里则是袁朗带着扩音器冲他们说出的各种狠话。
黎明逐渐到来，一点点金辉洒在萧辰身上的时候，时间终于到了六点钟。响彻师部的起床号唤回了萧辰的意识，此时此刻，他的后辈已经被汗水打湿。
“娘的，吴哲说的对，袁朗绝对是屠夫。这都过去多久了，心理阴影都消不掉。有机会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躺在操场上休息的萧辰深呼吸几次，感受着凉爽的风，以及被朝阳辉映出霞彩的晨露，萧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一套擒敌拳气势汹汹地打完，匆忙向连部跑去。
连长昨天就将所有人工作重新接了过去，现在他是四班一名普通战士。
班级的正常训练他不能缺席。
跑了这么长时间，萧辰体能消耗固然大，但速度依旧飞快。当他感到连部门口，正好赶上四班匆匆忙忙下来集合。其他班速度也没多快，现在粗略估计也就下来几十号人。
“报告。”
门口，连长，指导员，三个排长，都在盯着队伍集合。
萧辰跑进来后立正向连长打报告就让不知情的官兵有些纳闷，而连长回应入列更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直至萧辰的身影出现在四班的队列中，这些官兵们才反应过来。
“全体都有，整理着装。”
三连长目视前方，带着官兵们，将这个动作做出了仪式感。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萧辰明白，这是三连的习惯。不知从何时起，但所有人都认为，经过这一道仪式，就代表新的一天必须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完成训练。
师侦营，组建时间不超过二十年。三连没有赫赫战功，但三连同样有精神凝聚。一个晨训前小小的口令，是这种精神凝聚的前兆。
萧辰将自己融入到这种凝聚当中，忽然发现每个动作都变得格外用心。
没错，以前整理着装只是一个动作，但用心之后，似乎整个人对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了感情。
有感情，自然会深入理解这身衣服存在的意义。
不得不说，三连的历任连长，都是心怀责任和使命之辈。在和平年达，能够用这么细微的一个动作激发战士们的精神。虽没有钢七连那种响当当的口号，但胜在润物细无声。
“今天晨训的内容是，队列训练。要求，各项动作符合训练大纲要求，要凸显当代军人的精神面貌。各单位都有，目标训练场，跑步走。”
似乎对自己最后的军营生活格外珍惜，三连长下每道命令，都格外用力。
其实不仅是三连长要离开，到了这个季节，三连，乃至全军每个单位，都会有一部分人要离开。
正因为要离开，所以每个人都会格外用心。以前完不成的训练，现在想要突破一下；以前不用心的项目，现在要珍惜一番。萧辰能够感受到，这份情绪在三连蔓延。
阻止么？
不，萧辰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
钢七连走到最后的时候，爆发出了何等惊艳的表现？这些表现非但没有影响战斗力，反倒是让留下的人更加珍惜现在的军营生活。
萧辰相信，连部会正确引导这种情绪。
他很幸运，没有亲身经历七连改编那段时间所有人的紧张和绝望。萧辰不想将缺失的感情找补回来，只想陪着现在的战友们，开开心心走过最后的军营时光。
“第三名，目视前方，眼露杀气，不要走神。”
四班长严肃的声音传来，他也是即将要离开的一个。经过昨夜跟萧辰掏心窝子的交谈，如今他已经将萧辰视为一名战士。没有了上下级的代沟，萧辰犯了错，他没有丝毫留情面指了传来。
不远处，正对着四班训练的三排八班，班长和战士纷纷睁大了眼睛，冲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是。”
萧辰的回应确定了他们的猜测，四班长说的就是这位副连长。
正当他们准备窃窃私语的时候，马小帅稚嫩却严厉的声音传来：“八班的，一个个看什么呢？全体都有，俯卧撑五十个。”
第169章 给三连塑造一种精神
当萧辰记死了三连的每张脸，时间也足足过去了一个月。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每个人也都有每个人的性格。
当萧辰重新回到连部跟三连长坐在一起的时候，对于这支连队，萧辰已经有了足够的认识。
三连长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
命令已经下达，指导员此时已经张罗着为连长和其他复员的战士准备欢送会了。萧辰来到这里，有些话不吐不快。他知道，三连长对这支呆了十几年的老部队充满了感情，在临走之前，萧辰希望他能够看到三连以更蓬勃的朝气继续向前。
“萧辰，我走了以后啊，你就搬这里来吧。一个月时间，下面官兵们对你的反响都很好。”
“我看得出来，高副营长把你拉过来，会给三连更好的未来。我们这批人文化水平低，学习能力差，面对信息化改革早晚会掉队。”
“你的思想和见识都很超前，三连在你的带领下，肯定能实现弯道超车。可惜啦，不能亲身经历这样的变化。”
这是老连长掏心掏肺的话。
他年龄大了，如果不复员继续留在部队，不说养家，可能这辈子都要虚耗。
可是萧辰不一样，如今才23岁不到，这个年龄的连长，未来肯定是光明的。
萧辰认真地听着，听到最后，微微点头：“连长，三连，是所有人三连官兵的家。在部队是，到地方也是。三连欢迎所有战友常回家看看，只要连长有时间，我个人掏钱，请您回来多看看。”
“这一个月，三连的官兵在认识我，我也在认识三连。从三连的日常中我能够感受到，三连的前辈们已经为这支部队塑造了血肉和灵魂。”
“我想，我的责任就是，给这个幼小的灵魂塑造一种精神。”
萧辰的说法很新颖。
但是老连长很感兴趣。
血肉灵魂，说明此前几十年，他和他的老连长的付出有了结果。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精神。萧辰能够在自己这些人的基础上塑造一个什么样的精神，他很期待。
看到老连长的目光，萧辰能读出他内心的迫切。
萧辰知道，如果自己给他一个答案，即使他离开，也会带着担心和遗憾。与其如此，倒不如在私底下为这位在三连付出了青春年华的上尉交个底。
“连长还记得，那天我在欢迎会上说的十二个字吧。它很大，大到三连难以承载它全部的蕴意，但我希望，它能够引领三连的未来。”
“如果我的继任者能够找到更好的精神用以替换，我想我会很开心。”
老连长的身体有些颤抖。
他今年三十五岁。
接近二十年时间他都在三连，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为连队首长，这一路上经历过的很多事情，让他对萧辰说的这十二个字心生敬畏。
他很清楚，诚如萧辰所说，三连确实难以承载着十二个字，但想要塑造一种精神，这十二个字却是最好不过的。
“你要做，我会支持你。我要离开了，接下来三连全靠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可以多跟指导员商量。我相信，高副营长这种锐意进取的将门虎子看重的人，不会让人失望的。”
不抛弃，不放弃。
萧辰本来想将钢七连的信念通过口号灌输到三连的官兵心里。
但经过仔细考虑，萧辰觉得还是不用如此招摇的好。钢七连的精神，有自己，有马小帅，有甘小宁，甚至上边还有高城，不用言传，身教就足够了。
三连不需要成为钢七连，它要成为一支具有新生精神信念的部队。
如同萧辰刚来时所言，所有功勋部队的精神信念，在解放军条令条例中都可以找到。
三连长说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当初我接老连长的班，他跟我说，小伙子，三连的未来，今后就在你手上了。师侦营是师直属单位，全师都盯着咱们呢。咱们不能给师部丢脸。”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不过我希望，师侦营三连能够成为全师的标杆。当初你们在钢七连能做到，我相信，三连同样能够做到。”
老连长彻底将担子交到了萧辰身上，一点都没给自己留。
他很清楚，想留，也留不下。
当自己脱掉这身军装的时候，三连就只能成为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的家，他从这个家，回到那个家，改变了责任，改变了角色，也改变了人生。
萧辰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干点什么，他只能看着三连长忙里忙外，将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都收进皮箱里，最终扣好皮箱的锁。
“走吧，指导员估计也张罗好了。咱们不露面，下边是不会集合的。”
每个班都有人在其他人不舍的眼神中强颜欢笑。
每个班都有人在强颜欢笑中强忍着哭泣。
到了这个季节，不仅雪水多，泪水也多。
刺骨的寒风里，三连长带着萧辰下楼，在一声刺耳的集合哨中，三连全员出动，短短一分钟内就在楼下集合。
“今天，是很多人，包括我，在三连呆的最后一天。同志们，指导员为大家张罗了半天，弄了几桌好菜，呆会儿咱们好好吃点喝点。”
“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们说。”
“萧辰，出列。”
连长身后，萧辰应声而出，来到三连全体面前抬手敬礼。
“再次正式介绍一遍，萧辰同志，男，22岁，西南某高校毕业。一年半钢七连战士，一年半国防科大提干培训，半年某部集训。”
“军校培训期间，表现优秀，被国防科大表彰为优秀学员，授予上尉军衔。”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的代理连长。”
“萧辰，三连将在你的带领下，艰苦训练，顽强战斗，你，有信心承担此项重任吗？”
“有。”
“萧辰，三连将在你的带领下，锐意进取，更创辉煌，你，有信心吗？”
“有。”
……
一声声询问，只是三连长临时起意。但他要让三连全体官兵看到，三连的继任者，将会带领他们，向更崭新的未来，发起冲锋。
第170章 灌输
夜到五更，天忽然下起了雪。师部通报的天气预报准的有点过分，甚至时间估算都只差了一刻。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今天不需要出早操，但是早课时间一定要集合，送战友离开之后，还需进行一个小时的抗寒耐力训练。
当萧辰穿上衣服走出连部来到车场，汽车班的战士们早就下来，搓着手用锅炉房里打来的热水对汽车水箱和油箱进行预热。
“连长。”
北方的东西夜很漫长，即使时间已经来到七点钟，天还是黑的。直至萧辰走到近前，汽车班的战士们才看清楚起身敬礼。
本来蹭着热水桶取暖的手，远离了热源又沾染了水汽，温度急剧流失，瞬间蒸腾出一道白雾。
“辛苦大家了。来，先抽根烟。”
萧辰走到运兵车前，看到几名战士正在颤抖的身体，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了让战友们准时准点坐车离开连队，汽车班牺牲了窝在温暖被窝补觉的最佳时间，来到这里挨冻。
平凡的兵种，平凡的岗位，可是他们的使命，和他们的信念，却并不平凡。
将烟递给几名战士后，萧辰问道：“怎么样，水箱里加水了没有？”
“报告连长，这温度太低了，老连长他们九点才走，所以这会儿咱们就是烧一烧，等正经用的时候再加水。”
“辛苦你们了。炊事班这会儿也开始动了，你们接水的时候顺道过去看看，有煮开的姜汤带些回来喝点取暖。这连个火都没有，你们冻坏了可不成。”
萧辰嘴上说着，手底下也没停。
特种驾驶他都学过两回，运兵车的维护保养和操作驾驶自然也不在话下。
预热这种小事情，萧辰自然信手拈来。既然早上不出操，他这个连首长也没必要去操心查铺和点名的事情，索性给这些战士搭把手。
虽然他没有姜汤暖和身子的作用，但跟大家伙在一起暖暖心，不也挺好？
“别看我，也别拦我。这活说起来我也熟，刚下连一个月我就来师集训基地学战车驾驶了，八个月集训，那家伙，也就没遇上这么冷的天，其他操作跟你们现在一样的。”
“集训队有个周黑脸，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操作稍微变形上来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吓得我两个月不敢正眼看他。”
萧辰跟汽车兵们闲聊着当初自己集训时遇到的事。
周黑脸绝对是全师汽车兵的熟人，作为师部教导队专门教授车辆驾驶的教官，想必这些兵也遭过他的黑脸。
萧辰这一句话瞬间拉近了他跟几名战士的关系。
“没想到周黑脸还教过您啊，连长。我当初也被他骂过，当时要不是想留在部队，真想上去跟他干一架。”
这是汽车班里年龄最小的兵，18岁，比萧辰早一个月来到三连。稚嫩的脸庞，和他冻僵开裂的手应该属于两种不同的人，但如今它们聚在一起，让这个孩子有了个兵的名字。
小伙子性格还是有些暴躁的，听话音就能听出来。
汽车班长示意小伙子别乱说话，萧辰却摇头笑了笑：“其实当时我也想，可惜干不过。我刚来的时候细胳膊细腿的，体能还没三排长好。”
“不过现在挺感谢他的，要不是他教的严，我哪能全优拿到战车驾驶证。”
萧辰的话让小伙子深有同感，听连长说他跟自己一样，还特意冲班长咧嘴笑了笑。
“咱们当兵的，特殊在什么地方呢，就是在规矩严。我知道，咱们这一代人呀，随着眼界开阔，也逐渐有了个性。个性这个东西，不能说不好。”
“军队里是个高度严肃的地方，有些个性发挥错了地方，就变成了错误，而且是无法弥补的那种。你干一架，打不过不说，还可能被开出集训队，影响未来前途。”
“所以我当时就想呀，总有一天，老子开着最新型的步战车在你面前晃悠。不仅开高级货，技术还比你高级，看你还能不能再骂我。”
“我以前的老部队，有句信念，叫不抛弃，不放弃。用在这里解释呢，就是不抛弃梦想，不放弃尊严。对吧？”
小伙子听得入了神，当萧辰问他的时候，登时乐呵呵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连长，你说的真有道理，还特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以后我会记住你的话，不抛弃，也不放弃的。”
萧辰笑着，冰冷的手往热水桶里伸了伸，随即迅速伸出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你也别高兴太早，还没说故事结局呢。你以为我真开高级货去他那显摆了？怎么可能，我到现在还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开车呢，你当四期的技术型士官是大白菜。傻小子。”
汽车班刚才还听的津津有味的战士们瞬间爆发出笑声。
笑声直指刚才还在憧憬跟萧辰一样的小伙子：“小乐子，傻了吧。”
小伙子当真是傻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是个励志的故事，能够跟看过的地摊文学里一样看到一个大仇得报的快感结局。
谁知道这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连长话锋一转，居然告诉自己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说要不抛弃梦想，不放弃尊严吗？连长，你的尊严呢？被狗吃了？
看着有些气急的小伙子，萧辰继续笑着：“我讲这个故事呢，就是告诉你。对于有本事的人呀，你得尊重点。想必你在新兵连也是个刺儿头，不然也不会被分到师侦营来。”
“你仔细想想，你之所以成为刺儿头，只是因为脾气爆吗？”
小伙子想想，还真不是。
他之所有底气成为刺头闹事，完全是因为他不怕别人收拾他。能跟他硬碰硬的，基本上后来都不打不相识。
“对待本事不如你的，你要试着激励他，让他爆发出潜力。但是对于本事超过你的，你要敬畏。因为他们每个人，必然付出难以想象的努力。”
“别学我，我只是个幸运儿。”
萧辰嘴上是如此说，可谁都没有看到，他的双手同样磨出了茧子，有些地方，连掌纹都没有。
ps：2019年8月21日的最后一章，写完，睡觉
第171章 送战友踏征程
天色依旧迷蒙。
指肚大的雪片随狂风放肆地宣泄着冰寒，虽然地面早有铺垫，但一片接着一片前赴后继无情地砸在它无数同类的残躯上，发出一声声轻微的闷响。
闷响多了，就让人在万籁俱寂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嘈杂的错觉。
“连长，马上要吹开饭号了，咱们过去集合吧。”
再过一刻钟才开饭，但是今天很特殊。特殊到在无数片雪花粉身碎骨带来的银装素裹中，宁愿冒着严寒，官兵们也情愿早点集结。
萧辰若有所思，双手在已经全然感觉不到温度的水盆里搓了搓，肥皂没有扑腾起几个泡泡，只是让手上的机油大部分留在了水里。
汽车班的到来，为三连填满了最后一块拼图。
食堂还没开饭，官兵们就站在门口，如往常一样各班开始组织拉歌。往常都穿作训服，但今天穿常服，站在雪地里时间久了，愣是一个个顶着白顶盖。
汽车班加入了拉歌的行列，冻了一大早的他们只觉得透心的冷，甫一开口上下牙就直打架，但九个班忽然全部闭嘴，只等着这个连发音都不正常的班级能把一首团结唱完。
拉歌是为了涨气势。
汽车班不需要涨。
冻了个把小时的他们气势早就窝在心里跟冰天雪地作斗争了。
老人家说，与天斗其乐无穷，汽车班已经先他们一步。而且，还是在代连长的带领下。
“开饭了。”
炊事班的老班长在汽车班开嗓的时候就走到了门口。
直至这一班老老少少唱完歌，这才忙不迭地走出来，扯开了嗓门冲全连人喊道。
没有一拥而入。
比起以往，今天更加井然有序。
汽车班在所有人的沉默中率先不如食堂，接着，一班，二班……
萧辰和三连长以及指导员最后走进去，今天的三连长已经摘下了自己的帽徽肩章。从这一刻起，他已经是个普通人。不过，这里是三连。
萧辰从来没有跟三连正式讲过什么不抛弃不放弃，但所有军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感情。
哪怕身上不穿这身军装，一天是这里的兵，一辈子都是这里的兵。
炊事班早上五点钟就起了床。除了准备早就制订好的计划中规定的早餐，今天早上还有额外的食物一顿饺子。
时间很短，来不及为准备足够的份量。
所以每个人只有那么两三个。
全连战士都站着，他们不约而同看着连首长们步入食堂，又看着他们走到专属于连排长的那张桌子，看着他们打出跟他们一样的饭菜。
“坐。”
在萧辰的坚持下，三连长喊出了他在部队的最后一个口令。
整齐，统一，一百来号人的动作，跟一个人一样。此时此刻，师侦营三连如同一串朴实无华的珠子，每个人的心都是连载一起的。
坐下了，但没有人先动筷子。
萧辰知道，其实谁都知道，今天的这顿饭，好吃，但不好吃。
出门饺子回家面，想当初这些人来到部队，哭着喊着吃完第一顿饭。从此他们将青春年华都放在了这里，如今，他们要离开了，只有一顿饺子。
物质固然能够弥补，可是付出的感情用什么可以弥补回来？
所以，他站了起来。
感情，当然只能用感情来补。三连以前的感情维系在老连长身上，如今，他需要接过班。接过责任，也接过感情。
“我知道，今天的大家都很不高兴。”
“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因为两年以前，当我急匆匆回到自己的老部队时，当我看到连部只有我的连长和一名战友坚守在那里，其他人全都不见踪影的时候，我跟你们此时一样。”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但真正面临这一刻，却总是会让人万分迷茫。我们不走，行吗？”
“我想说，行。可是党和人民说，不行。今天要离别的战友们的父母妻儿说，不行。”
“我们的人生还很漫长，当兵，只是这条路上值得我们骄傲的一部分。在这里，你们都是老兵，但回到地方，就是适龄青年。成家，立业，同样是一场又一场攻坚战。”
萧辰的话语让老兵们暗自垂泪。
这些话一句一句都说到了他们的心里去。
自古忠孝两难全，在座的很多人，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过父母了。日常写信打电话，哪有真的陪在双亲身边有家的味道。
“今天大家就要走了，我想说点昨天晚上没说完的话。”
“从三连出去的好男儿，到了地方一样要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部队发的那点钱，不要拿出去肆意挥霍。娶妻生子，建房立业，甚至于严格要求自己，学习知识争取上进，这都是正途。”
“走出部队，就没有这么纯粹的地方了。社会很复杂，你们一定要坚守自己的内心，不要被纷繁的诱惑打倒了。”
“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你们，我希望三连的人，若有战，召必回。我希望，那时候你们还是三连的老兵，不是大腹便便的百姓。”
若有战，召必回。
和平年代，泱泱大国，世界局势注定接下来只会陷入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也许会有战争，但如同师侦营这样的部队，可能终在场所有人的一生，都不会有用到他们的时候。
这，只不过是一种信念，和一点希望。
可是食堂里的官兵们，眼里却只有那点希望带来的憧憬。
“若有战，召必回。”
稀稀落落的起立声后，是三声发自肺腑的誓言的重复。
这一天，当时间来到九点钟，即将告别三连的老兵们没有一个流下泪水。
他们知道，这位新的连长，将会带着三连继续坚守下去。
他们心里思念着父母家人，他们的心里重复着离别赠言，他们的目光中，一群将地面的积雪融化了的铁血战士，向他们嘹亮地唱着：
“送战友，踏征程……”
声浪冲不开雪浪，可心声却赢得了笑声。
下一次，我们依然并肩战斗。运兵车的后帘一直拉开，车厢里，一群老兵抬手敬礼，久久不曾放下。
ps: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具体说就是头一直疼。这会儿先更一章，去吃点药歇会儿九点钟开始码字。尽可能今天三更，对不住各位大佬
第172章 塑造精神，从连歌开始
离开的人，身影已经遥不可见。
再次得到他们的音讯，可能会是某一天忽然送来的信件。三连的工作还得继续，也必须要继续。
宗平川坐在办公室里，正蹙着眉头，仔细回顾萧辰这段时间在三连说过的话。自从他听到那十二个字后，就一直想写一篇文章，但越思考，越觉得深奥。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这位已经三十四岁出头却额头沟壑难平的政工干部的思绪。
“进来。”
敲门而不是打报告，在三连也只有萧辰有资格这么做。
宗平川很期待这位年轻连长来跟自己交流思想，他看的出来，萧辰在思想工作方面，也很有一套。
更何况，关于纸上记录的问题，他也正想向萧辰讨教。
“连长，我正想找你呢。”
宗平川并没有因为萧辰的年龄而有所偏见，在思想建设方面，他比较尊崇达者为师。起身拉过一张椅子示意萧辰坐下，又给萧辰倒了杯热茶，这才问道：
“不知道连长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萧辰手里捏着几张纸，显然是有事登门。
能够凡事想到跟自己商量，至少在形式上就对自己相当尊重。萧辰身上完全看不出年少轻狂，以这段时间宗平川的观察来看，这是个少年老成的搭档。
萧辰点点头，对宗平川的热情表示感谢。
拿起杯子浅啜一口，将走在楼道里沾染的那点寒冷彻底驱散，萧辰将手里的纸张递给了面前的指导员：
“指导员，老连长临走前，我跟他说，我要给三连塑造一种精神。经过这些天的思考，我决定从一些最具有标志性和凝聚力的方面下手。更详细的，往后慢慢讨论增加。您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宗平川的眼睛缩了缩。
一支连队的精神，不说说塑造就塑造的，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像三连这种历史积淀明显不足的连队，想要塑造精神，别的不说，来自其他功勋连队的嘲讽都能让上面把他们给撤了。
“连长，不是我说，这个，难度太高了。咱们俩，得做好顶住压力的准备。”
看到宗平川一脸为难的样子，萧辰就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什么。
这方面的问题萧辰有过考虑，但是萧辰不想因为压力大就放弃。精神，意味着凝聚力，同样意味着战斗力。在当下部队正处于向信息化转变的过程中，如果不能借机大干一场，将来等一切稳定有能力去做的时候，已经晚了。
“指导员，我想听听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这位刚刚还一脸谨慎的指导员看着萧辰，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但他看着萧辰的眼睛，到底还是有些不想隐藏：
“娘的谁不想轰轰烈烈干一场。来部队干半辈子，谁不想留下点什么。”
说话的时候倒是硬气，可是说完却像是抽了骨头一般瘫坐在椅子上，有些失落地低声轻叹：
“难啊。”
萧辰之所以找到宗平川，就是因为他看到这位已经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好多年的指导员血性犹在。
固然三连想要塑造一种精神，必然会像当初钢七连嘲笑过的大功六连或者红三连一样。可是，如果真的能成，未来的三连，未必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个钢七连。
“我年纪轻，又刚当连长，这事儿，由我提议，如果指导员同意的话，咱们先开个党支部会议，征求党员们的意见，然后再开连扩大会议，一层一层征求意见，如果大部分官兵同意，我的意思是，以我的名义，向上级提请报告。”
从宗平川未曾看完的纸张里，萧辰抽出一张纸，郑重地摆在这位指导员面前：
“第一个报告，就是关于为三连确定连歌。”
宗平川诧异地看了萧辰一眼，接过纸张。当他随意地扫过一眼后，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连长，你这个手笔，有点大。我感觉，营部未必能审批的了，师部，估计也差点意思。”
萧辰的一首歌，并没有将他内心的疑惑解开。可是作为连里唯一一个深入研究了那十二个字的人，宗平川有资格断定，萧辰给他这张纸，价值何止万金。
“一步一步来。三连当前的实力，是没有资格叫嚣着塑造什么精神的。但咱们做连首长的不能因为这个就不去做，相反，正因为没资格，反倒是更要去争取。”
“如果我跟你能够把这种压力顶起来，那战士们就能够在享受红利的同时不断进步。我相信，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总有一天，三连会真正配得上这种精神。”
听着萧辰斩钉截铁的话，宗平川瞬间明白了萧辰的用意。
这首歌，可以说是萧辰所说意图的核心，不管这份申请上边能不能通过，三连肯定会为之振奋。
通过各种手段造势之后，不管怎么样，战士的训练积极性调动起来了，训练热情高涨了，这种变化潜移默化之间，就能在萧辰和自己的引导下自发凝聚成一种精神。
可以说，这绝对是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而萧辰的计划显然要比宗平川想的复杂的多。
想要建设一支信息化时代的顶尖野战连队，需要的各项资源肯定比现在三连的经费多很多倍。
如果想让这个梦想实现，要么三连能达到当初钢七连的程度，还得来个跟高城一样的好连长。
三连当前什么都没有，所以萧辰只能打自己的主意。凭借自己浅薄的一些能力，如果能够为三连争取来一些实际的好处，那对于理想的实现，也就能更近一步了。
宗平川很诧异，自己一个三十来岁的人，被一个年龄差点被自己小一轮的人说服了。
但是现在他并不在乎这个，萧辰的提议他全部赞同。
捧着那叠纸张，如同捧着至宝一样。宗平川详细阅读了一遍，犹觉不够尽兴，但还是很认真地回应萧辰：
“连长，我现在就通知下边，晚上八点钟，咱们开党支部会议，专门讨论这件事情。我相信，他们都会举双手赞成你的。”
第173章 你们够强吗？
风雪漫天里，按照公元纪年，这个世界迎来了新的一岁。
三连本周的管理显得格外诡异，周末除非病假，所有外出请假一律不批。而且一周内相继开过一场党支部扩大会议，一场班排长会议，会上讲了什么，与会的人半个字都不愿透露。
只是会后开始，他们的训练工作态度便再次提升了一种档次，让身边的战士们感觉全都变了一个人。
大雪天气，训练计划中安排的是室内学习。
但时间来到下午三点时，忽然从连长办公室传出哨音，随即萧辰的声音响彻整栋大楼。
“三连全体官兵，除正常值勤人员外，五分钟内一律带凳子前往连部活动室。”
眼尖的战士们分明看到，当听到萧辰的话音时，那些神神秘秘的班长和党员纷纷露出了期待和喜悦的笑容。
“都愣着干什么，收拾东西，带凳子。快点。”
萧辰吼完，便轮到各班班长冲自己的战士吼。
五分钟过后，连部活动室内已然如同集合一般，整齐地站立着应当到场的全部人员。
“报告代连长，三连应到126名，实到124名，病假住院两名，请指示。值班员，彭亮。”
“请稍息。”
下达稍息命令后，萧辰与宗平川走到队列前方，目光严肃地看着在场的每一名战士。
“立正，准备放凳子，放凳子，坐。”
连贯的口令中，三连一令一动，将一百多个声音汇集成一个声音，这样的整齐划一让萧辰非常满意。
宗平川早已被萧辰的才华征服，在三连建设的这条路上，他愿意随萧辰一条路走到黑。此时此刻，站在战士们面前，他主动充当主持人：
“同志们，今天将大家叫到这里，是为了讨论三连今后发展的一系列计划。”
宗平川甫一开口，坐在下边完全不知情的战士们瞬间哗然。连队发展，这个命题一直都是连队首长们需要探讨的问题，何时居然要民主到这种程度了？
再说，就算提倡民主，在场的大家**成都是普通战士，能说出什么二四六来。
“肃静。”
宗平川并没有因为忽然爆发的窃窃私语生气，只是提醒在场的战士们要注意纪律。待战士们安静下来，继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时，这位老指导员开始兴奋地继续：
“接下来，请连长为我们详细阐述这些计划。”
目光转向萧辰的时候，萧辰阔步走到了宗平川前方。
眼神同样严肃，带着一些审视。
“很多同志最近都在打听，迫切地想要知道连里发生了什么。今天，秘密就要揭晓，但我首先要问一句，你们觉得，自己够强吗？”
自己够强吗？
三连官兵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说强吧，自从见识过这位连长的本事后，大家伙心里都有种望尘莫及的感觉。
要说不强，作为军中男儿，哪有这么容易就认怂的。
萧辰依旧在审视。看着默不作声的诸位，看着其中有些比在还要老成的面孔，萧辰摇摇头，用一副肯定的口吻告诉在场所有人：
“不敢说，或者不好意思说，但我要替你们说一说，你们，不够强，不仅如此，还很弱。”
“很多人都觉得，毕竟师侦营是师部直属的单位，是师部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师侦营的人还不够强，那岂不是说明师部首长们将自己置于万分危险之地？”
“我要肯定地告诉你们，是的。”
萧辰从不少战士眼睛里看到了不服气。
自己的连长，说自己人不够强。无论出于激励，还是出于羞辱，总而言之，这是一种极为不信任战士的言论。不管到哪里，这样的首长是不会得到战士们拥戴的。
“不服，是吧？我能理解你们的不服气，毕竟跟其他连队比，你们确实战斗力超出了一截。可是也仅仅是一截，到了真正打仗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可是我们要面对的敌人是什么样子呢？”
“现代化战争，很多人都还停留在海湾战争那场惊世骇俗的战斗中。所以固有印象，也是拿那场战争横向对比。可是海湾战争现在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扪心自问，十多年过去了，当我们师侦营遇上那样的敌人，能确保师部首长们完全安全？我不觉得。至少我去过的一个地方，那里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完成斩首而且全身而退。”
“这不能说明他们很强，只能说明我们不够强。”
“到哪个山头唱哪支歌，今天，我是三连的代理连长，我就有必要让三连有足够的战斗力，来应对我能够想到的未来可能遭遇的战斗。”
“在我任职期间，三连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精武强军。”
“而今天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要给三连定一个目标，定一首连歌。目标，你们早就听过了，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前者是灵魂，中间是核心，后者是保证。”
目光扫向官兵们，萧辰发现他们都在认真地思考，知道自己所说的这些东西已经足以带给他们震撼。接下来，便该是将会议的内容说的详细一点。
“连歌，我会在这里试唱一遍，但是在审批没有通过之前，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形式进行表现，一旦发现，立刻关禁闭写检查。明白了没有？”
还没有开始唱，萧辰就将话说的这么绝，未曾听过那首歌的战士们瞬间来了精神。
当然，还有惴惴不安。
搞的这么神秘，不会是什么不合规的东西吧？
然而，当萧辰真的将这首歌唱出来的时候，在场的官兵们都精神振奋了。他们没有宗平川那样的政治敏感性，但听到这首歌时，只觉得脑子里有种力量在催促自己出去练会儿。
不少人心里都开始默默记诵歌词，可惜，萧辰的禁令在前，他们也就只能在心里记记。
歌声唱罢，宗平川主持表决。
结果再一次没有出两人的预料，又是全部同意。
第174章 你当年有这份能耐？
“老班长，准备的怎么样了？”
萧辰进门前，对着门外的空地拍拍帽子上的雪，可是刚进门，一股子水汽便在眉毛胡子上凝结出一片洁白。
炊事班内七名战士正在紧张忙碌地工作着，今天是连部会议结束后的第三天，虽然训练计划因为天气状况有所改变，但萧辰却直接提高了难度，而不是命令全连回宿舍学习。
三十公里急行军，为了尽量保证一场训练下来少出现几个病号，萧辰吩咐紧急制造几锅红糖姜汤随运兵车带到终点。
炊事班长是位来自齐鲁大地的老士官，拿手好戏是各式面点，像红糖姜汤这种小儿科，现在都是刚分到炊事班的两个新兵在忙乎。
老班长正将煮好的姜汤往保温桶里舀，听到萧辰的声音，乐呵呵地欢迎道：
“连长来啦？这是最后两桶，装满就可以出发了。”
向其他几名战士回礼后，萧辰笑呵呵地凑到老班长伸过来的还冒着热气的勺前，尝了一口刚出锅的姜汤，一股子甜腻却辛辣的味道瞬间化作暖流涌向胸腹。
正对老班长征询意见的目光，萧辰咧开嘴，竖起大拇指称赞：“这个。”
老班长笑了起来：“三连来了你这样的连长，真是好福气。好几年了，冬天没有这么大动干戈过。说真的，现在看这些小兔崽子这么安逸，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萧辰感觉到眉毛上有点瘙痒，抬手抹了抹雾气凝结的水珠，随即摇头反驳：
“老班长您说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这是没机会练。现在有机会了，肯定会有让您满意的表现的。老人家说过，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是我们的。”
“行啦行啦，知道你这位大连长水平高。”
“也得亏您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兵指点，不然的话，这次准备不充分，指不定一趟训练下来，我就得被营长叫去训一顿，回头还得写检查。”
当前大环境的要求是生产安全，就三连这场强行军训练，要不是他求高城，还前前后后作了不少保证，绝对是搞不成的。
“居安思危，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意识，三连在连长你手里肯定会未来。我这种老家伙能够发挥点余热，为三连的进步贡献自己的力量，我很满足。”
老班长可以说是全连绝无仅有的老资历了。
四期士官，在部队干的时间比史今都长。无论宗平川还是他，在这样的老兵面前都不敢提架子。
能够得这样的老兵肯定，萧辰觉得，自己至少现在没有走错路。
最后一勺姜汤被老班长倒进保温桶，盖好盖子，招呼几名已经收拾好背囊装备的战士送到门外的运兵车上，老班长点头向萧辰示意：
“连长，该吹哨了。”
哨音急促而短促，吹哨的同时，萧辰跑步来到连门门口，背好自己的背囊装具。
一分半，这是萧辰规定的时间。即使现在是冰天雪地，萧辰的要求也没有更改过。二班一名战士拖拖拉拉地跑进了队伍，萧辰抬腕看看时间，一分，三十一秒。
“二班全体出列，俯卧撑五十，做完自行归队。”
严格，这是萧辰给三连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但凡是训练期间，任何违反条令条例的行为，都将接受严格的处罚。
刺骨的冰冷迅速顺着手掌渗透进二班所有人的骨骼里，那种痛楚的滋味让本就愧疚的最后一名战士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就一秒钟的时间，萧辰的雷霆手腕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寒胆战，可是没有人敢出列反对这样的惩罚。这三天时间，萧辰给他们灌输的概念里，战场上一秒钟延迟，脑门上就会多一个血洞。
平时即战士，三连要将这个观念深入到骨髓里去。
二班在这时候是一个集体，二班长嘶吼着数字，从一，到五十。每一声都能够将他面前的雪花融化几许，直至雪花笑容，冰片浮现，五十个俯卧撑做完了。
满汉雾气的他们，和满脸霜雪的别人，似乎迥然不同，却又完全相同。
目光看着面前已经适应了风雪的一百来号人，萧辰铿锵有力地说道：
“根据上级通报，距离连部三十公里外的麻子山，有敌特留下的踪迹。上级要求我们迅速赶往该地进行实地侦察，要求，紧跟队伍，不得掉队。现在，出发。”
预设敌情，加上口令，这是灌输战斗思想的一种小窍门。
以前萧辰不明白，但经历了一场培训，他深谙个中好处。
一班，接着一班，当炊事班带着灶具跟随在最后，萧辰看了看宗平川，带着鼓励地口吻说道：
“指导员，我知道这对你的体能是个考验，我会跟你一起前进。”
宗平川到底三十多岁了。
不得不承认年龄确实是军人的一大障碍，年龄大了，身体机能就有所下降。宗平川死活要参加这场强行军，而且他直接征求了营长同意，由刚上任的副连长也就是一排长今天替他值班。
三连上下一心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这就是营长答应他的原因。
面对萧辰的关心，宗平川笑了笑：
“连长，不要小看老同志。就这点路，还死不了。我知道今天要当全连垫底的，要丢脸。但是丢脸，也比没有态度和决心强吧。”
萧辰闻言耸耸肩：“那我还能说什么呢？老同志，走吧。”
汽车班的战士只能看着两位连部首长放着越野车不坐，背着装具并排跑出连部，循着前边全连的脚步，想风雪弥漫的远方跑去。
“咱们连这是要疯了，算了算了，我也疯了，干嘛当初要当汽车兵。不然这会儿跟他们一起跑的也有我一份。这大冷的天，想想这么搞还挺带劲的。”
汽车兵如此想着，踩了一脚油门，迅速跟上了萧辰和宗平川的脚步。
营部，高城握着望远镜目送三连远去，忽然冲营长笑着说道：
“这小子，有我当年的几分能耐。”
营长闻言笑笑，从桌上拿起一份复印件，欣赏着萧辰的字迹：“你倒是不怕吹破牛皮，你当年，有这份能耐？”
第175章 到终点，来接我
大雪从昨夜十点半下起，一直未曾停过。
连夜的风更是让地面积雪薄厚不一，深一脚浅一脚，平时跑得飞快的战士们此时纷纷作难，因为比起平常武装越野，这种环境下急行军显然体能消耗更大。
几年了，三连从来没有在这种环境下训练过急行军科目。
唯有几个老资格的士官还对当初的训练有印象，冲身边的战友们低声吼道：
“速度放慢点，赶着投胎呢？体能分配要均匀，这会儿着急个什么。注意脚下，别踩滑了，三步一吸，三步一呼，鼻子再怎么难受也别张嘴，小心热量流失。”
刚才还想着跟夏秋两季一样，时速五公里急行军。算算时间六个小时，差不多下午三四点就能到达终点。
但是被这些老兵们一提醒，所有人纷纷下意识放慢了脚步。
萧辰说过，急行军期间，可以适度喝点姜汤，但是不会开火做饭。
热量流失速度太快的话，绝对支撑不起来这场行军。
沉默，依旧沉默，只是大家有意识地跟在老兵身后。
到底体能暂时还算充沛，所以这时候还有人能够空出脑子来思考问题。
三天前，萧辰问他们够不够强。谁都没回答。今天过后，萧辰如果问的话，他们可能会在心里说，还不够。
这么恶劣的天气，如果有战争，敌人会发动进攻吗？
这句话是随着准备急行军的命令一起下达到各班的。
就在昨晚，全连组织学习长津湖战役的感人事迹之后。
战争随时会降临，你准备好了吗？这句话发人省醒。
今天一大早战士们就起床开始准备，没有一句怨言。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自己是长津湖战役的一员，以他们现在的战斗素养和战斗精神，是坚持不到最后的。
萧辰认真地看着被风雪阻隔了视线的队伍。
一条长蛇般地绵延到这里，走在最前方的旗手，是如今已经有了大幅改变的甘小宁。
自从经历了老a的那场选拔后，甘小宁被调到师侦营，成为三连的副班长。可是从那天开始，甘小宁时刻都记着萧辰当初跟他说过的话。
到达终点前放弃，跟半途而废，果然有不同的感受。
下一次，他想到达终点，甚至，争取前三。或许那个时候，感觉还会比现在更好一点。
所以，甘小宁希望自己能够在那天到来的时候，做好充足的准备。
改掉懒惰的毛病后，甘小宁便是又一个出自七连的强人。
被萧辰安排为旗手的他，仔细聆听着身后老兵们的经验，随时做出调整，却一直坚持要比别人快一步，让连旗时刻飘扬在队伍的最前方。
一小时过去了，队伍先目标地靠近了四公里。如果按照正常的标准来说，三连的速度属于陆军最差的等次。平均一刻钟一公里，跟走路有什么区别。
但真正懂行的都知道，区别大了。
风雪还在继续，急行军也在继续。
宗平川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丝丝白雾，但他并没有被萧辰搀扶，而是依旧与萧辰一起并排前行。
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
当时间来到下午三点的时候，天地似乎成了一副水墨画。天如淡墨，地如白纸。被昏暗的光线照出阴影的地方，是最为浓重的笔墨。
天地间只有这么一群人，头顶白色的雪盖，两道白眉，额头蒸腾着雾气，眼里只有远方最明晰的山头。
最后六公里，只要越过两个山头，就是萧辰所说的麻子山。
宗平川气喘吁吁地甩开了萧辰的手，这一路上他喝了两次温暖的姜汤，但到底还是在萧辰的搀扶下坚持到了这里。但这一刻，他不希望萧辰继续搀扶自己了。
“连长，最后一段路了。”
捂着自己的嘴，尽可能让呛人的冷风不要直接吹进自己的嘴巴，宗平川用冰冷的舌头舔了舔上颚，强行吞下一口冰凉的吐沫，断断续续地提醒道。
萧辰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是的，最后一段路了，怎么了？
“三连的主官，不能两个全都掉在最后面，给战士们的印象不好。三连要强军，得先强干部。咱们俩同时拖后腿，不管是不是因为你帮我，战士们都会产生不信任咱们的心思。”
“我知道你的体能足够往前冲刺，我希望你能冲到最前边去。给同志们树立起榜样来。”
萧辰想说点什么，团结，这是他从老a学习到的一种最为宝贵的精神。
宗平川现在这个样子，接下来六公里路将会走的很艰难。虽然身后有汽车跟着，不虞安全问题。可是真要这么落下他，萧辰心里接受不了。
看到萧辰无动于衷，宗平川摇摇头：“现在是三连精神凝聚的最重要的时候，精神不是凭空出现的，它需要以一个人来具体体现。”
“我希望是你，也只能是你。”
“如果你担心我，就在到达终点之后，回过头来迎接我。我将不胜荣幸，咳咳，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说的有点激动，被冷风呛了一口后，宗平川咳嗽两声，索性不再继续解释。不管萧辰明不明白他的意思，反正现在他要推萧辰往前跑。
自从萧辰提出塑造三连精神的想法后，他就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
作为政委，他很清楚一般有战斗精神的部队，必然有英雄模范存在。
三连组建时间短，截至目前，并没有足够让所有人认同的英雄。他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将萧辰推出来。论战斗力，萧辰绝对是三连最强的，论思想深度，萧辰也比他高。
就算萧辰还很年轻，成不了英雄。
但至少给三连官兵树立了一道标杆。
标杆，可以被超越，但不能主动落后。
听到宗平川的这些话，萧辰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宗平川居然会这么想，迎着这位艰难前进着的指导员的目光，萧辰忽然觉得自己肩上担子更重了。
“跑，跑到最前头，咱俩搭档没多久，这算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请求。”
宗平川再度被风呛到了，但他歇斯底里地喊着。
大部队的尾巴已经越来越远，快要看不到了。萧辰如果还不追上去，他的一番苦心只能白费了。
ps：先更三章，还两章十点左右吧
第176章 记得把旗挂在他身上
天地间，是狂风呼啸。
耳畔，是宗平川嘶吼。
心里，是伍六一狂笑。
萧辰想说，他已经抛下过一次战友，不想再抛下第二次。可是宗平川说，你抛不下我，你就抛下了三连崛起的机会。
生活中总是问题叠着问题。
摆在萧辰面前的问题，是曾经掷地有声的誓言和一个团队的期待激烈冲突中必须做出选择。宗平川用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萧辰，他想萧辰能够舍下自己。
如果这是战场，如果抛下自己就能够带领连队获取胜利，宗平川希望自己可以选择主动牺牲。
可，这只是一场急行军。
可是，它又不仅仅是一场急行军。
“我知道，钢七连出来的人，不抛弃，咳咳，不放弃。但是，但是，你的面前，有一个连队需要你。你没有抛弃我，到终点，回来接我。”
“我穿着棉衣，身后有保障车，这里也不是长津湖，温度没到零下三四十。军队是一个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地方，如果你还看不透这一点，你怎么当这个连长。”
“冲，冲，向前冲，别看我。”
宗平川气喘吁吁，但他倔强而固执地说完这些话，尽管喉咙疼的厉害。
他的右手一直指着远方，那个他非常明确的终点的地方。
萧辰看着宗平川，忽然扭头跑到身后缓慢行进的越野车前敲敲前窗。汽车兵想要打下车窗，但外侧结冰后似乎变得很艰难，索性打开车门：
“连长。”
“跟着指导员，一公里给他一碗姜汤，必要时候，让他靠在车头前保证温度。”
萧辰没有提让宗平川上车的事，那样对这位已经坚持到最后的老兵来说，是最大的不尊重。
这位年轻的汽车兵此时眼泪花都在打转。来到部队两年了，他今天才发现这个一直非常温和的指导员居然骨子里是如此的倔强和坚韧。
如果是他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等着上车。
“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鼻子很酸。他想下车陪着指导员一起走过最后这段路，可是没有姜汤保证热量的话，指导员很可能半路就要倒在地上。
车上，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他只能听萧辰的，吊在宗平川身后，尽可能保证这位首长的安全。
“一小时内，如果你看不到我，我就不配当这个连长。老兵，加油。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两个人的口号被风不知道送到了哪里？但萧辰的身影如同兔子一般迅速地向前跳跃。一个小时，需要一个来回，至少九公里的路程还是在宗平川当前的体能可以支撑他一个小时走三公里的前提下。
萧辰只想尽快跑到终点，然后尽快返回。一小时，只不过是一个承诺的底线罢了。人如果只依靠底线活着，何时才能够看到高处的风景。
而三连的未来，在更高的地方。
奔跑，快速奔跑，逆着风雪，在苍茫的荒原上宛如一只为了生存不停跳跃的兔子。最后的梯队眨眼就在眼前，当他们相互搀扶着，相互安慰着，相互激励着，向最后的目标缓慢挪动的时候，萧辰的身影与他们擦肩而过。
“那个，是连长？”
一名年轻的战士吞了口冰凉的吐沫，有些不敢相信地询问。
“没错，是连长。”
“可他跑那么快干什么？指导员呢？”
“不知道，不要问，跟上他。”
那道擦肩而过的身影继续向前冲刺，宛如一道光芒，将疲惫不堪的三连吸引向了还看不到的终点。每个人都在疑问，但每个人都开始追逐。
二十分钟后，萧辰赶上了第一梯队。
甘小宁兀自坚持着当排头兵，此时此刻他整个人全都在靠意志支撑。师侦营到底也是精锐侦查部队，钢七连都不算最冒尖的他如何能够一直领先下去。
脚下的每一步，甘小宁都在计算路程。
他迫切地希望走一步少一步，下一步就能少到终点。但也就心里想想，想要看到终点，还得越过眼前这道山头。
“旗给我。”
耳边传来了萧辰的声音，甘小宁以为是幻听。他一直望着前路，想要带着队伍走出一条平坦且便捷的道路来。望的久了，脖子也硬了，想要回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
甘小宁笑了笑。
萧辰带着指导员，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终点。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差不多黏在旗杆上的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住。萧辰的身影出现在他眼角余光里，而他被冻硬了的手也终于感觉到了一阵阵温暖。
“老萧，不，代连长，旗杆太冷，手被冻上去了。一时半会拿不下来。”
甘小宁艰难地扭头，也只是看到了萧辰的侧脸。
但他也看到，萧辰的眼睛里此时冒着火，一种烧不到人，却能烧焦了心的火。
“把旗杆放低点。”
萧辰的话不容置疑，甘小宁不自觉地遵照他的命令行事，眨眼功夫萧辰便来到旗杆的最顶端，直接解开拽着连旗的绳子，将这面旗帜从铁杆上取下来，系在自己胳膊上。
“代连长，你这是？”
“阿甘，你已经是三连的旗手了。你会是全连第一个到达的人，但三连的旗，必须比所有人都先到一步。”
萧辰来不及跟甘小宁细说，他相信，当到达终点的那一刻，甘小宁会明白所有的事情。
一面并没有迎风飘扬得很高的旗帜，以更快的速度向终点开进。它越过倒数第二个山头，越过倒数第一个山头，让人在激昂的心情中追逐着，最终停在终点处的补给车前。
汽车班的战士很兴奋，因为这位年轻又亲和的连长第一个到达终点。
这完全不负他们的期待。
可是萧辰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将绑在胳膊上的连旗退下，郑重地叫在汽车班长手里时，面对这几张满是疑惑的脸，萧辰平静地说道：
“指导员还在后边，我去接他。甘小宁到的时候，记得把旗挂在他身上。”
第177章 革命理想高于天
运兵车和补给车一字排开，在终点前如同一道钢铁防线。
萧辰转身的刹那，刚刚接过连旗的汽车班长，感到一滴温热的水迅速甩到他脸上，随即被这寒冷的天气同化。
汗，水，又或者是泪？
三期士官的他刚才只注意到了连旗，却没有仔细看萧辰的脸。
但那道远去的身影却让他感到，三连的今后，将会因为今天，变得跟以往大为不同。
汽车班长看着艰难地向前挣扎着的萧辰，沉默了几秒钟。耳边是战士们好奇的询问，但他不想回答。同为三连的战士，他们因为运送给养，过早地来到终点。
这场急行军似乎他们就像是局外人。
但此时此刻，老士官迫切地想要和连队站在一起。不，或许，最后的结果是瘫坐在一起，在冰天雪地里。
转身，将那面有些**的连旗塞到当日被萧辰开导过的年轻战士怀里：
“小子，交给你一个任务。这面旗帜，等四班长到来，给他绑到旗杆上。时间差不多了，篝火就交给你小子一个人来弄了。其他人，听口令，跟随连长，接咱指导员去。”
“哎，班长，我也想去。”
“你？干好自己的活，回来知道你小子服务不好战友们，看我怎么收拾你。”
“可是……”
“哪来这么多可是，自己什么尿性不知道吗？感冒了就给我老实呆着，别给连队添乱。想练回头班里战友陪你，现在，服从命令听指挥。”
“吴全，委屈你看着点这小子。”
甘小宁咬着牙，虽然旗帜不在了，但是旗杆还在。光秃秃的旗杆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但甘小宁觉得，自己只要握着这根杆，就跟萧辰说的一样，自己就是旗手。
旗手，就是标杆。
旗没了，人还在。人在，就要战斗。
风雪依旧迷蒙着他的眼睛，他已经越过倒数第二个山头，已经逼近倒数第一个。身后不远的地方，好几个人踉跄的脚步声微弱地落在他耳朵里。
甘小宁的步子不自觉地又加快了几分。
他不能被超过。
萧辰只说对了一半，没有人能比连旗先一步到达终点。但又一半，甘小宁想自己补上没有旗杆的连旗，如何算得上完整。
可是当他艰难地登上最后一个山头，眼睛里看到那朵闪烁着火光的红时，萧辰的身影却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代连长……”
甘小宁不知道萧辰为什么这时候会返回来，他想知道。
萧辰没有给他答案，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甘，四班长，终点就在眼前。加油。连长的责任完成了，战友的责任，才刚刚开始。”
说话间萧辰已经掠过他身边，紧随其后，几名汽车兵喘着气迅速跟上来。
甘小宁没有再问他们，因为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萧辰要去完成他不知道的战友的责任，而他，现在要完成一名旗手的责任。
顺着风，逆行，萧辰觉得自己少双翅膀。无论从仿生学，又或者从力学角度，如果自己有双翅膀，在这等狂风中自己会开始飞翔。
他迫切地想要飞到宗平川身边。
但脚下的雪依旧随着风在堆积。
堆积着摸过了脚脖子，甚至没过小腿。
体能消耗到现在，萧辰已经没有了当时逆风追赶的迅捷。汽车班的几名战士很快就追上了他，但没有超过他。几个人在战士们诧异的目光中不停地跟所有人错过。
“班长，连长他这是？”
“不知道，不要问，向前冲。”
第一梯队，已经在身后，第二梯队，正擦肩而过。第二个山头背阴处，一道孤零零地身影正艰难地将右腿从积雪中拔出。宗平川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如同空碗一样，饿得咕咕直叫。
这是多久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了？
但这种感觉让宗平川心里有种很充实也很真实的舒服。
这才像当兵嘛。
职业军人又怎么了，军官又怎么了？一场雪中急行军，少年时代被磨灭的热血和斗志正在这种艰难中一点点从舒适安逸的笼罩里迸发。
“雪皑皑，夜茫茫。
高原寒，炊断粮。
红军都是钢铁汉，
千锤百练不怕难……”
宗平川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还是新兵的时候，那位早就牺牲在老山前线的老班长教他们唱的长征组歌。
多少年来只有在进行思想教育时才会播放录音带的歌曲，此时在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国风光里，忽然变得熟悉而亲切。
低着头，宗平川用嘶哑的声音低沉地唱着这首歌曲。
慢慢地，宗平川抬起头来，眼睛已经湿润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如今，却成了比老班长还要大的连指导员。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有脸真正挺着胸膛，用那不太好听的声音扯开了嗓门唱这首歌。
宗平川终于爬上了这个山头。
还有一个山头。
泪光中他的脚步忽然变得坚定起来，然而一个不注意，脚踩在坑洼处，身体瞬间倒地，随着山坡一个劲地往下滚。
保障车上的汽车兵吓得慌忙开足马力越过山头，将车放空档停在平坦点的地方，自己跳出车准备将不远处的宗平川扶起来。
“不要来，开你的车。我还没到需要人扶着走的时候。”
积雪中传来宗平川嘶哑的声音，他艰难地挣扎起来，随即自嘲地笑笑。到底比不过年轻人，掉底不说，走路走走不稳。这要是让连里那帮小伙子看见还了得。
“指导员，你没事吧？”
“开你的车，能有什么事。就栽了一跤，真搁打仗的时候可就要命了。走，不能让连长跑这么远来接我。我宗平川年纪大归大点，身上穿的还是一身军装。”
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官兵一致同甘苦，革命理想高于天。
再怎么说，自己这一路上也喝了好几碗姜汤。
比起那些革命老前辈，自己这点情况算个什么。
他宗平川现在什么机能都比不过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但一身骨头还算硬朗。
第178章 今日过后
风，依旧在呼啸。
宗平川的眼睛里，世界是一片苍茫的白。脚下就是前方，前方就是终点。
栽了那一跤之后振奋人心的歌是唱不了了，但被激励的热血还在沸腾。萧辰什么时候来，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只想循着脚下被战士们踩出来的路，不断前进。
萧辰终于深一脚浅一脚跑了过来。
一路不停地奔跑，但是这种环境委实太过艰难，一个小时时间非常紧凑，好在萧辰赶到了。
“指导员，没事吧？”
萧辰和汽车班长将宗平川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而另外两名战士则自发站在前方，为宗平川遮挡风雪。
宗平川气喘吁吁，说话已经没有了一小时前的精气神：“放心吧，我没问题。走，咱们一起，去终点。”
萧辰回来了，说明他完成了自己的期望。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满足的事情了，如果有，可能就是到达终点，跟三连官兵站在一起，回头看自己留下的足迹。比起那些爬雪山过草地，在敌人的围追堵截中艰难前进的老前辈。
但是三连完成了一次自我蜕变。
风雪愈发大了起来。
指肚大的雪片砸在人脸上，有点生疼的感觉。
六个人，一辆车，就在这喧嚣的世界里走着。没有欢声笑语，没有豪言壮语，只有沉默，以及粗喘。
终点。
甘小宁到底还是早所有人一脚到达了，看着几堆瞬间融化了衣服上粘着的雪片的篝火，以及一个捧着连旗急匆匆跑过来的汽车班战士，甘小宁忍不住问道：
“连长和你们班长跑回去干什么？”
“报告四班长，连长说，要接指导员回来。班长说，他要跟着去。”
脾气有些火爆的小伙子此时非常温驯地将连旗套在旗杆上，在最下方用绳子打了个死结。
这次，连旗肯定不会掉了。
甘小宁回头看了看，大部队已经越来越接近终点。看着凑近火焰烤化了冰雪的手和旗杆，又看了看正瘫坐在冰冷的箱子上烤火的战士。
“娘的，死球算了。”
“小子，拿稳了，这杆旗现在归你管。我回来的时候它要是稳稳当当的，回去我请你喝酒。要是它倒了，我先扶它起来，再跟你干一架。”
小伙子懵了，他不知道甘小宁又发的哪门子疯。
可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兄弟们，连长，去接指导员了。咱们，还能跑得动的，跟我去接他们。跑不动的，别硬撑着，车上吃的喝的都给我弄下来，等咱们回来了，干他娘的。”
没有人强撑。
但有人起来。
所有人都在行动，甘小宁给了两种选择，不算道德绑架的选择。所以所有人都起来了，有的人挪动着脚步凑到了车前，有的人迈开了双腿凑到甘小宁身边。
“三连，冲锋。”
“杀，杀，杀。”
一群嘶吼的汉子，声嘶力竭地走着回头路。没人笑话他们，那些在车前火前不断忙碌的战士羡慕地看着他们，他们也想，可是他们真的跑不动了。
半小时后，一群人艰难地走了回来。
身后再也没有一道人影，篝火前吸溜着重新被加热的姜汤，就着汽油和木柴烧灼散发的气味，一群人静静看着萧辰和被他扶着的宗平川。
“讲两句？”
宗平川笑着，他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但他希望萧辰能够在此时此刻，给大家伙讲两句。比起自己来，萧辰搞政治工作的水平也不差多少。
“那就讲两句。”
萧辰一口气喝完饭盒里的姜汤，看着脸色终于开始红润的战士们：
“1935年5月29日，红四团官兵在天下大雨的情况下，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跑步前进，一昼夜奔袭竟达240里，于凌晨6时许按时到达泸定桥西岸……”
“中外军事评论家称之为不可能的奇迹。”
“今天咱们在风雪天急行军三十公里，时间不论，但就训练环境和强度而言，全师，五年之内，没有哪支连队这么干过。我就问你们一句，苦不苦？”
“不苦。”
回答的声音慷慨激昂，但是萧辰却摇了摇头：
“用高副营长当初训我们的话，不苦才有鬼了。苦，很苦。我这个当连长的从小娇生惯养，十八岁才开始当兵过苦日子，今天也是头一遭这么练。”
“不苦那是骗人的，但因为苦，所以才要练。我们知道苦，因为我们还活得好好的。一旦战争来临，咱们要过的就不止是这种苦日子了。”
“很多人都说，哎呀，这都多少年没打过仗了。”
“国内是没打过，但国外却打过。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打咱们吗？因为有咱们这种愿意吃苦训练的兵。有咱们在，就是一种威慑，让敌人不敢轻易对咱们动手。”
“三连，要记住今天这场训练。这是一场胜利，咱们战胜了过去，战胜了自我，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比全师其他连队都要勇于战斗，勇于攻坚的部队。”
“同志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同志们，我们的信念是？”
“听党指挥，能打胜仗，作风优良。”
坐在篝火前的宗平川，看着重新恢复活力的战士们，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风雪不再肆虐的时候，天色也变得昏暗起来。
几辆运兵车和补给车冲破残雪阻隔，缓缓驶入师侦营。
其他两个连队，不少官兵巴着脖子隔窗向这群可怜的官兵叹息。
“三连这是遭的哪门子罪，这又是风又是雪的，还被带出去拉练。他们这个连长够狠的，得亏我没被分到三连。”
一名新兵很是庆幸地说道，却遭到他的班长冲后脑勺狠狠一巴掌：
“你懂个蛋子。三连这群孙子，今后看来是招惹不得了。一个个看什么看，都给我滚过来学习。开春开始训练的时候，谁敢掉链子，看我不收拾他。”
这位班长将凑在窗前恋恋不舍的战士们唤回来，自己却凑在窗前，看着远处三连官兵一瘸一拐地整队，心里忍不住有些羞愧。
他知道，今天过后，三连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三连了。
好了，大家可以早点睡了。
第179章 新任务
中国传统节日春节前的最后一次师部党委会议，主要议题是各单位信息化改革的成果汇报。
王庆瑞正在汇报702团的成绩：
“师长同志，702团经过为期两年的规划，已经彻底完成了师党委下达的任务。根据我团两年来的训练考核成绩汇总，各单位战斗力已得到显著提升。”
向上汇报，往往都是报喜不报忧。
只是当王庆瑞脱稿念出那些非常鲜明的数据时，心里却在滴血。
诚然，一个连强不是强，全团综合战斗力强悍才是真的强。
可是这场改编，让702团失去了多少尖子多少骨干。王庆瑞的内心已经麻木了，可是很多好兵的名字依旧时不时萦绕在他耳边。如果这些兵也留在702团，今年的成绩又何止如此。
师长欣慰地点点头。
他知道，702团忍痛割肉的时候早就过去，如今伤口愈合，阵痛消散。能够达到现有成绩，王庆瑞的能力可见一斑。
“同志们，现在各团的情况已经汇报完毕，我综合地讲一下。”
“很显然，过去一段时间的改革是富有成效的……”
为会议定下基调后，师长肯定了各团的成绩，一一点评完毕后，开始询问在场的众人：
“还有什么问题吗？”
王庆瑞默不作声。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那些好兵。
但他没有问题，不代表其他人没有问题。358团的政委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随即扯开嗓门颇为激动地说道：
“师长，我听说，师侦营三连前几天搞了场大雪环境下的三十公里急行军？”
不待师长回答，这位年轻的政委便很是愤慨地说道：“虽然不是我们团的兵，但他这样乱搞，让我们下边各单位都很被动。很多老士官都觉得咱们也该跟着搞一搞，可是这个东西，哪是随便搞搞就能行的？”
“而且打着强军的幌子，一场急行军下来搞出两个班的病号，这种歪风邪气要是不刹住，今后我们基层的工作都很难做。”
本来这事儿师部宣传科也没有报道，只是私底下很多官兵口口相传。
但就是这口口相传，居然明知道是个遭罪的训练还有那么多人想要试试。
就在昨天，358团一个连有好几个老士官联名申请让他们也搞一次雪天急行军。
想想早就制定好的生产训练计划，这位政委不禁大为光火。
师侦营对这次急行军并没有提前上报，只是在事后向师部进行过文字报告。师长自然是看过详细的训练报告的，这位政委说的情况，他也非常清楚。
不过此时他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的同志们，我希望，我们能够分清楚作秀和实干的区别。仅靠一些风闻就评判基层同志的工作，这是不符合我们的工作原则的。”
“刘政委，你跟我说说，为什么要认为这是歪风邪气？而不是清风正气？就因为这样的训练让底下的官兵们也吵着要试试？”
师长敲敲桌子，示意接下来自己要说的重点：
“我看我们不但要鼓励，要表扬，还要提倡。”
“哪怕是作秀，我也认为师侦营三连做得对。为什么？”
“我们一直在改革，但是不要忘了，战争的本质还是人与人的斗争。从西方世界认为贵族式战争消亡，而野蛮式战争来临的时候，这已经是公认的事实了。”
王庆瑞看了一眼跟兔子一样窝在座位上的358团政委，颇为赞同地举手发言：
“我赞同师长的意见。不管我们用么子装备，战士的素质只会提高，莫得下降。风雪天难道就不会打仗了？如果我们养一群到了冬天就养在温室里的兵，那我们可就白穿这身衣服咯。”
“萧辰这个后生，是我看着他在部队里成长的。难得遇到一个脑子还没有被高科技冲昏的年轻人，我们不但不给他保驾护航，还要追究责任，这是么子道理？”
师长看着王庆瑞一脸愤慨，心里暗暗笑了起来。在场的哪个军官不护犊子，但像王庆瑞这样的人都不在702团了还护着的，在座也就仅此一位了。
“王团长说的对，师部虽然考虑到春节临近，为了避免其他单位有样学样，没有让宣传科进行宣传。但对于师侦营三连的做法，是表示肯定的。这件事情，就到这里。”
“接下来，我要宣布一项命令。”
“根据上级党委研究决定，年后我部将对去年列装的地地反坦克导弹展开远程精确打击的验收任务。从三月到六月份，为期三个月，各团分批次进行。”
“引导任务，经师部研究决定，交给师侦营负责。”
闻言，在座的军官们瞬间紧张起来。去年列装的地地反坦克导弹，囊括了不少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科技技术。这一年来，但凡装备了该导弹的单位都在不停熟悉操作和技术流程。
没想到，一年时间不到，上边居然就要验收远程精确打击。
不得不说，现在部队的时间是越来越紧了。
“王团长，你们702团是最先开始改编的，也是最先完成改编的。我想，这第一批验收，就从你们开始吧。”
王庆瑞欣然接受。
虽然还在惋惜脑子里装着的那些兵，但是就目前对装备的熟悉程度来讲，702团自认第二，全师没人敢认第一。而且，既然是由师侦营承担远程引导，他的信心就更足了。
“请师长放心，702团保证完成任务。”
一场会议，便在一个突然的小风波中宣告结束。而得到通知的师侦营，热闹才刚刚开始。
营部会议室，三个连长三个指导员面对面坐着，大眼瞪着小眼，谁都不甘自降等次。营长与高城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些斗志昂扬的家伙，各自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够了就说话，没看够就继续。我等着你们看出花来。”
六个人瞬间相互错开目光，随即换上一副笑脸看向上首的营部首长们。
但有意无意的对视，却总是会碰撞出火花。
ps：这章感觉确实有点水了，各位大佬见谅，接下来就进入正题了
第180章 谁还没点私货
钢七连出来的人，骨子里都有一种意识争。
萧辰自然不会例外，当营长通报师部命令后，他知道这对三连来说是个机会。各团都有验收任务，但是唯有第一天和最后一天，上级首长肯定会过来看。
萧辰等不到最后一天，所以他希望能够争取到第一天的引导任务。
没别的意图，就为俩字露脸。
也不是露他的脸，而是三连的脸。
“报告营长，我认为，全营就我们三连最适合第一天执行引导任务。原因如下……”
远程引导，技术含量，有，但要求并不高。关键是能够跟演练单位达成协同，而且在时间把控方面，要做到极致。稍微一个不小心，爆破碎片就能削了脑袋。
论理，三连在其他方面都跟一连二连有稍微的差距。
但是萧辰觉得，有自己在，这点稍微的差距完全能够弥补。
“在全营，没一个人比我更了解该型号导弹的性能，同样，也没有谁能够在网电技术端和远程引导端精确结合方面比得过我。如果求稳，营长您大可选择其他两位老大哥，但是要求精确精准精彩，还得我们三连来。”
一顿抢白，一连跟二连连长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按照萧辰的理论，他们俩也就稳稳当当完成任务，彻底沦为演练部队的背景板。
可是在稳定的基础上，谁不希望自己带队表现让上级首长眼前一亮。
营长和高城都笑眯眯地看着萧辰表演，直至他说完，而其他两位连长都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人才对视一笑。
“三连长，听你这意思，你还真能把一个引导任务玩出花来不成？”
高城咧嘴问道。
他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堵一堵萧辰这利落的嘴皮子。别的不说，好歹给其他同志一个发言的机会呀。
“报告副营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
“……”萧辰感觉自己没话说了。
于是营长终于能够跟在座的几位尉官么谈谈自己的想法了。
“三连长说的也没错，第一天嘛，上级首长们肯定会来看看成果。师长把第一天的演练任务交给702团，想必也是这个意思。咱们师侦营自然也不能拖他们后腿。”
“其他同志，难道就没有想说的？”
营长总算是点透了实质，顺带提醒其他人千万别被萧辰给唬住了，该争该抢的时候，怎么还手软了。
一连长瞬间回过神来：“营长，别听三连长瞎掰扯。现在导弹发射都用不了他那么高端的人才，跟不用说远程引导这种苦力活了。”
“要我说，三连还是先等等，让我们一连上。不说别的，我手下那帮尖子一个个能力都没话说，随便集训一下保准能顺利完成引导任务。”
二连长同样不甘示弱地发言，一时间场面随时有失控的危险。
高城一直咧嘴笑着，这才是他想要的部队。萧辰要一个人争抢，那多没意思。要三个连都争抢起来，这才能碰撞出火花，才能爆发出战斗力。
往往这种时候，争论都是没有结果的。
所以等萧辰六人争论了半天，营长才笑眯眯地制止：“高副营长，你的意见呢？到时候营里需要你亲自带队，这个将，还得你点。”
高城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
“现在坐着抢多没意思？要不，等正式任务的头一天，咱们以能力论胜负？”
欲擒故纵，为的就是在这段时间内让各连都抓紧掌握引导流程和引导操作。
高城这一手早在钢七连就玩的出神入化，如今只不过牛刀小试便让一连长和二连长脸红脖子粗地瞪着萧辰。没办法，谁让一开始萧辰就跳的那么欢实呢。
看着高城嘴角的笑容，萧辰同样也乐了。
正式培训，肯定要在任务展开前一个月进行。
师侦营以前很少玩远程打击精确引导，对于最新型号的地地导弹更是缺乏认识。所以他们只能等待过完年后装备送过来逐步熟悉。
可是萧辰不一样。
当会议结束，萧辰乐呵呵地与宗平川回到连部。
“连长，这个头彩，我感觉咱们想要拿下来，很难。”
宗平川不清楚萧辰到底具备什么样的底气，但是现在他完全没有信心从一连二连那边将任务抢过来。即使高副营长是萧辰的老连长，可这层关系在这里照样不起作用。
看着一脸失落的宗平川，萧辰乐呵呵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跟其他几个连长指导员打了半天口水仗，嘴干了好久。此时不补充，接下来磨嘴皮子的事情还多着呢。
“指导员，呆会儿你通知各班班长和排长们到会议室开个会。要是没点私货，我可不敢当着营长的面跟他们叫板的。三连暂时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不过等到比试的那天，可就不好说了。”
在宗平川看来，萧辰永远都是那么自信。
这点非常重要，至少目前为止，萧辰的这种自信总是建立在他能够言出必行的基础上。因此萧辰也在短时间内就得到了官兵们的支持。
这次如果能够争取到拿头彩的机会，估计往后三连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不是说有这么一次三连就能得到多少实际好处，而是萧辰在官兵们心里就会种下无所不能的种子。萧辰说什么，他们至少愿意拼命去尝试了。
看着宗平川转身走出办公室，萧辰匆匆来到那台刚配发不久的大脑袋电脑前，迅速开机打开里边装载的画图软件。
过去几天，他一直向三连官兵们展现的是他的军事素养，但今天，他要让全连军官和士官们看到，一名真正掌握现代化科技的军人，在战斗之外，具备多强的战斗力。
回忆着自己曾经接触过的那些装备，萧辰操纵鼠标，小心翼翼将其按比例详细绘制出来。
当三连的排长和班长们来到会议室时，所有人错愕地发现，今天的会议居然用到了那台很长时间都用来充当幕布的投影仪。这个变化，瞬间让敏感的他们兴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