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大陆简易史(1)神降前——圣历
(根据完全体编年史进行的大事件精简版,以便阅读。)
【部分史实参考赫希尔教古籍,仅做参考】
内部资料,请勿泄露!编纂者(已应本人要求匿名处理)不为因此产生的任何后果负责。
【注1】沉大陆纪年:依照自古风俗,一年12个月,每月30天,太阳一升一落为一天。
………………
第一次神战时期:
上古:神降前,神降元年
(部落时期,混乱纪元)
神降前89年,魔族从培落海登陆,一统东部沿海部族。
神降前86年,莫克帝国成立,莫尔克金斯一世即位,迎娶魔族少女达琳斯若斯为皇后。
神降前82年,莫克帝国皇长子出世,天赋冠绝全族,被魔族尊为太子,赋予主神级全名:“海哈帝斯若斯莫尔克金斯路西弗”。
神降前60年,海哈帝太子跟随魔族贵族外出游历,经历不详。【注3】
神降元年:圣传天女从云月之上降临世间,遍体生光,全大陆仰望。
【注2】纯血魔族:生于培落海,性别男女皆有,但同族无法产生后代。外表与人类完全相同,性格好战,体质强悍,寿命未知。族中以强者为尊,自古以来,全族未超过5000之数(不包括混血后代)。
【注3】混血魔族:一半的魔族血统,会影响子代婴儿的成长速度,使其外貌生长十分缓慢,原因不明。故,经合理推测,海哈帝游历大陆时应该远未成年,外貌应该是幼童或者少年形象。
【注4】通天塔:(1)魔族强者才能使用的战略级魔导器,每个通天塔可以屯集3000名以上的士兵,最多可支持6个魔法师持续作战。攻防一体,每座通天塔,都携带一个对城级战略魔法的启动阵。(2)圣历8年,莫克帝国内部和魔族贵族,共同成立的法师组织,制定了魔法师实力评定最客观的一套标准。
………………
神降:神降元年210年
神降元年,圣传天女降世,被各地赫希尔教徒奉为教义的代言人。
神降6年,在天女号召之下,赫希尔教廷成立,各地赫希尔教牧师纷纷朝圣,由天女对其进行烙印仪式。大量烙印牧师,携带制式法杖,在有教会的地方,传播统一的年号、货币、度量衡。
神降35年,血蔷薇骑士团成立,直属于圣传天女。第一任团长特拉提雅格雷普,副团长榴莫年。
神降86年,盆湖周边部落(包括西部各族)名义上归顺教廷,称赫希尔圣土。
神降99年,魔族太子海哈帝即位,称莫尔克金斯二世。
神降145年,四月,海哈帝突袭翡翠城,掳走传教中的天女碧丽丝,囚禁于培落都。五月,魔族向赫希尔教廷提出四十八条新约,被教廷拒绝。宗老会成立,选举出第一任教皇。
神降158年,索望山妖族,在妖龙的带领下,占黎山一脉。
神降160年,因莫克帝国对教廷治区间断袭击、侵扰,教廷与妖族建立合作关系,共同镇守思定山防线。
神降179年,海哈帝考察思定山防线,在碎心岩一带偶遇妖龙,与其大战五天五夜。海哈帝胜。妖族莲后收敛余部,与人类断绝往来,立誓二百年不出黎山。(妖族莲后出场于《金手指批发系统店》第18章)
神降183年,莫克王国正式向赫希尔教廷宣战,思定山防线被破,培中郡成为最激烈的战场,形成后世所说“白骨滩”。
神降199年,培中陷落。血蔷薇骑士团带领教廷残余兵力,退至盆湖北岸。献祭剩余二十八位团员的生命,施展对国级神术“舍身誓”。魔族大军围困盆湖沿岸。战局陷入僵持。
神降208年末,圣传天女碧丽丝缇欧蕾恩汀羽化于西极,神级力量崩碎,在整个大陆,形成持续三十三天的圣光雨。圣体化为石像,永驻西极之巅。
神降209年,以赫希尔宗老会为首,教廷向魔族提出议和事项:交出直属地(盆湖沿岸、银沙角)之外所有部落的行政权,仅保留教会内部权力;承认魔族及莫克王国与大陆各部族的地位,建立正常外交关系。莫克帝国退兵,魔族在大陆各地自由行走。
神降210年,莫克帝国与教廷协商,改年号“圣历”。
58第一场
明灵104年2月20日。开赛第一日,第一场,几乎所有选手都聚集到了擂台下!
“君凌,我要剑客组第一!”
“诶?小傻,你怎么突然就……”
“这次的剑客第一奖品,是荧惑星!”萧莎拽着君凌的袖子,使劲摇晃,那眼神仿佛待嫁少女说起情人手中的钻石。
“荧惑星,据说是当初坠落在飞星郡的那颗著名的陨石,其中一部分炼成的……它是一把飞剑。”萧莎伸出自己的手掌,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这么大,师父点名说起过,这种小型飞剑是最适合我的!”
“咳咳,听起来是不错。”君凌看了看周围,已经有人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脸上明显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你想要名次的话,就得格外努力了啊。”君凌这还是第一次注意奖品的事,难道这才是师父让他们来参加比赛的原因?
萧莎对他不转弯的脑子十分嫌弃:“不,我的意思是,最后剩我们两个的时候,不论谁赢,你都得把剑给我。”
“哈?我说傻啊,你是不是太不把其他的对手当回事儿了!”
“别闹了,我们的师父是梅风亭。魔武会参赛的这些人,水平大致看一下就知道再有打不过的,你不如一死谢罪好了!”
“你以为师父说的,沉大陆剑道没落,是说着玩的?若是老一辈上,还可能会有一些高手,但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入门的剑客都没有几个!”
“不了个是吧……”君凌对萧莎莫名其妙的自信感到十分诧异。她平时不这样的啊!
“你是不是迟钝?你没发现吗?就连作者给第二卷的名字都是‘福灵丹事件’篇,而不是魔武会篇。你以为会有什么像样的对手给我们吗?”
“嗯?你在说什么?”君凌愣住。他确定,这货绝对不是萧莎。
“呵,你不懂无所谓,有人懂就好。”萧杀的眼神,懒散地扫视了一圈不存在的围观者,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淡定地叼了一口手里热乎乎的小甜饼。
面饼发酵得松软香甜,带着淡淡的香草味,夹心是捣烂的树莓做成的酸甜果酱,这是今天灵山弟子派发的早点之一。萧莎很喜欢吃,不仅吃了个饱,还顺走了一块,捧在手里继续嚼得心满意足。
而沈静仙因为没起得来床,错过了早餐,这会儿正缠着管后勤的灵山弟子,用自己的可爱(和幼小),换来一顿新鲜的加餐。
君凌敢肯定,若不是小傻上午有比赛,她一定会加入那孩子的蹭饭队伍。
这时候,开赛的锣声“咣”地敲起来,第一组对战选手已经上台去。第一场是从剑客组开始:红牌1号对战22号!
上台的两个选手,打扮都不能算光鲜,虽然预感到了第一个出场,但是面对开赛的关注,他们明显还是不适应。看着俩可怜孩子,往那儿一站,几乎连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了……
“傻,不是师兄说你,无论如何你都得努力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哦啊,该你上场了。”
这么几句话的时间,台上竟然已经喊了接下来2号对战7号。
之前的1号选手趁着对手的疏忽,一招险胜,但是他的表情和输掉的22号相比,竟然并没有什么区别。
哇,行不行啊,路人甲的战斗也太玩了吧?已经用胶封了刃口的兵器,也依然打的畏手畏脚……这就剑道所谓的没落吗?简直是丢人吧?
别的不说,他们真的有实战经验吗?那个1号拿剑的姿势都不对,22号的剑竟然是生锈的,即使不用树胶封刃,估计也打不死人。
君凌真的看不下去了,他没注意过别的参赛者,看这形势,小傻似乎也不是托大!
萧莎却早就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她毕竟也是跟着梅风亭在外面历练过。她把手里的小甜饼塞到君凌手里,抹了一把嘴巴,提剑冲上:“等我,去去就回!”
君凌捧着热乎乎的小甜饼,里面新鲜的馅料还在散发香味。他也突然想咬一口了。
对1号和22号的表现,不满意的可不止是君凌一个人。
“剑客组果然是最水的啊!我应该也拿把剑,混进这一组,装作自己是兼修,一个法术秒掉对手直接晋级……”
“想得美,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这么想?灵山为啥让法宗宗主亲自发牌子?防的就是你这样的聪明人。”
“唉……我要是在剑客组,前两轮肯定没问题。等到了混合赛圈,万一运气好,再捞一个胜场,那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嘿嘿嘿……”
“你可想的真美!除了前两轮是分组淘汰,后面的混合赛圈,哪还有弱的?”
“法师是没有弱的,但是万一再抽到一个剑客呢!”
“那种好运气哪轮得到你……我【沉大陆粗口】,什么情况!”
“哦哦哦哦?!”一阵呜呜哇哇的喧哗声,让君凌疑惑地抬起头,把注意力从小甜饼挪到擂台上。
怎么回事?小傻不是刚上去吗?对手之间鞠躬致意环节结束了吗?
“牲口啊!居然断了?!”
台上的两个人都没有动,裁判走了上去,似乎说了些什么,对着萧莎示意了一下。君凌看见,小傻竟然甩了甩佩剑,就这么跳下了擂台。
59
萧莎把小甜饼从他手里抢走的时候,君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甜香。什么情况?那喧哗从萧莎下台开始一直跟着她,但是等她真的走过来,却又变成一阵诡异的宁静。
君凌很莫名。台上的2号选手苍白的脸色还没来得及恢复,愣愣地看着手里的一截断剑。
“你……”君凌不太确定,自己低头走神的那一会儿,师妹到底做了什么。
萧莎又嚼了一口小甜饼,有点儿凉了,不满意!这种发酵的烤制馅饼,是前几年在埃斯泽流行起来的,深受妇女儿童的喜欢。
在佣兵和冒险者眼里,烤甜饼更是代表了佣兵公会分部的灵魂烤炉和兼职厨师的前台接待姑娘,做完任务之后懒散地来一杯,看看下一步要做的任务,顺便吃两个甜饼饱肚子,这就是他们难得的放松。
至于经过改良,夹心是肉馅的咸味烤饼,那就是偏奢侈的美食了。除非那肉来历不明,若是魔狼肉、魔兽肉,对于能消受副作用的勇士来说,倒也是物美价廉的肉食。【注】
不行,好想吃刚从烤盘上拿下来,冒着热气和香味的美食啊!虽然今天的比赛不累,但若是能来杯热乎乎的灰羊奶酒,就是完美的一天了!
君凌的比赛安排在明天,萧莎想了想,义无反顾地决定开溜:“你看吧,我去看看仙儿在干啥!”
她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台上第三组已经迅速开始,君凌这才反应过来,萧莎这是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的剑,给一招削断了!
是该说真剑客实力碾压了假剑客呢?还是该尊重事实,欢庆这属于烤饼的胜利呢?
君凌敢打赌,如果不是惦记着去后勤偷吃,萧莎平时根本不是这个锋芒毕露的风格!
“兄弟,那个7号是你朋友啊?”刚才那个憧憬着分到剑客组的选手,鬼鬼祟祟地凑到君凌身边来,“是你女朋友吗?这劲儿有点儿大啊!”
“……是我师妹。”君凌也是无奈,猥琐的人心中自有一套猥者见猥,在对方说出什么“劲儿”之前,君凌觉得有必要堵住他的嘴巴。
“师妹啊,那你也挺不容易的!”那兄弟用同情的目光把君凌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还有别的师妹吗?劲儿不用这么大的,但是够刺激的……”
“没有,告辞。”君凌冷下脸,这些参赛选手里怎么什么人都有?他嫌弃地往别处挤了挤,想躲开这个人,但是这会儿上台的法师组,却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
确切的说,全场注意都被吸引过去台上的这一场已经是法师对决了,35号选手才抬手一个水龙卷,还没来得及得意自己的施法速度,就被遍地的森冷吓得肝胆俱裂。
台上那个法师6号,君凌竟然认识,是赫希尔教小分队里面的法师,叫庞加莱的一个帅气青年。
虽然长着一头耀眼的金发,性格却十分内向,甚至有的阴郁这种性格反差让君凌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地面被暗色的冰霜冻结,发出不知何处来的嚎叫,法师6号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甚至还踩到自己的法袍,手脚并用才没让自己摔得更难看!
庞加莱今天穿着一身佣兵常用的轻便皮甲,靴子底部也有防滑,这时候像一只燕子一样轻快地冲到了6号面前。这时候君凌似乎依稀记起,这个人好像也有一把短剑来着……
君凌听力不错,分辨出了夹杂在诡异哀嚎中的几声钝响。庞加莱和法师6号错身而过,似乎有一些光芒闪耀,很快隐匿下去。
这时候现场的观众才刚开始反应过来。“不是吧?!瞬发冰狱冥嚎?!”
“不是瞬发,读条了!冰狱冥嚎是水系最强攻击法术,肯定得念咒吧?”
“那你看见他施法动作了?”
“有手势……好像是手势。但是这威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两人错身而过后,庞加莱站起身,眼看裁判。裁判员也很快入场了,这时候冰狱冥嚎的效果以及全部消失。
水系最强攻击法术?就这么简单的没了?
“这是幻术。这个法刺客,是精神系的。”一个黑斗篷出现在君凌身边,这是有意上前搭话。君凌也没躲,这种细弱的有点娘炮的声音总仿佛在哪里听过……
“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
“当然。君凌,是吧?”胡原摘下黑斗篷的兜帽,点头示意了一下,迅速戴回去:“不好意思,我怕晒。”
“你这货……”
“别拔剑啊,我是合法身份,白巫妖的随从,归属埃斯泽商会。”胡原赶紧澄清,以免传说中的愣头青拔剑先砍。他已经怕了人类剑客。
“小梅呢?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她。”胡原这两天也有点着急,直接跳过了寒暄环节。
君凌无奈,又要解释一遍了!
师父啊,请你负起责任来好吗?!人类强者都由沈鱼通知到了,现在凋零生物又来问,难道真的要召开全球全物种记者招待会才行吗?!
“……走,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君凌懒得再经过一次“解释-惊诧-解释-证明”的步骤,直接把他的袖子拽了,一路往沈鱼的新帐篷走去。
话说回来,沈先生今天怎么还没出现呢?
【注】一个合理的揣测:梅风亭坑君凌吃魔狼肉的酒馆,档次仅仅强于路边摊级别。事实上,整个独幽城要塞,都没有什么高端消费区域,所以某宗主才负担得起。
【南柯忆梦】沈鱼(1)
因为最近消耗了太多力量,加上新法器出炉造成的消耗,沈鱼难得的陷入了百年未有的沉沉睡梦。
他回到了二百多年前。圣历61年2月26日,梅山浮岛极南,梅拉瑞尔。
“前面好像要到啦!沈鱼,你快点儿啊!”
“这就……呼,来了!”沈鱼拄着法杖,攀上这个山头,大口喘着粗气。
寒冷是梅山浮岛永恒的背景乐,千百年如一日,无情地敲打着每一个企图挑战高海拔极地的无知人类!
沈鱼身上穿的很厚实,不仅披着魔兽皮做的夹袄,外面还披着防风的蓑衣;而少女只披了一件普通的披风,底下套着的棉服也明显单薄。
梅风亭快16岁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跟13岁离开家时候相比,根本没有长高多少事实上,沈鱼知道,从那之后她最多长了三指宽的身高(梅风亭的手指头)她瘦削的双颊更是略微下陷,泛着一些营养不良的菜色。
“阿亭,前面就是梅拉瑞尔了吗?”沈鱼看着雪原上难得的山坳,背风地带,似乎有一些房屋影影绰绰。
“应该是吧!从位置看,是的!”她的声音很有元气,在风雪中依然很清晰。虽然吃穿上很艰苦,梅风亭依然是一朵朝气蓬勃的太阳花!
沈鱼对方位的判断不是很明确,但是他回忆了一下作战图:“为什么还有可能不是?”
“因为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搬家。”梅风亭手搭凉棚,作为剑客,她的眼力向来不错。“你看下坐标,作战图怎么说的?”
沈鱼对地图十分熟悉,想都没想就记得清清楚楚:“梅拉瑞尔村的监测设备,按照坐标记是9618,昨天我们路过的哨所是9517,按照行程来算……”
“行了行了,你的记忆力我放心。9618是吧?现在到了吗?”梅风亭指着山坳最南边,已经快到另一片山头的石头屋。
“坐标盘上是到了。”沈鱼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巧的坐标盘,在手里端平,看了几眼,迅速塞了回去。就这一会儿,坐标盘已经被冻得冰凉,塞在怀里,把他冷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里是人类探索到的沉大陆最南端,梅风亭的故乡,梅拉瑞尔现存仅有几十户人家的偏僻村落。
按照行程算,也应该是到了!一路上他们都按着守林人配发的定位标来走,以山脉为参照物,很难走错方向。
目的地近在眼前,就连沈鱼都难免兴奋起来。“幸亏到了,否则,灰羊奶酒都已经没啦!下次出来,必须得多带点儿东西……”
“不要,那酒也太贵了!我马上就快过十六岁生日啦,咱们得把你的认证费用攒够。”
“那么着急做什么,反正认证不认证的,我的实力都已经够了。”
“不行,沈鱼,你不能这么敷衍我!我要最厉害的生日礼物!我要通天塔认证二星的正牌魔法师,给我放焰火!”梅风亭在这一点上绝不退让,“而且,认证二星我们就能接报酬更高的任务啦,你要努力啊老沈!”
“呵……好。”沈鱼裹紧了蓑衣,“不过等我认证完,就不能在口粮上省了。十几岁了,你也该长身体了。”
他习惯性地拍拍梅风亭的脑袋瓜,二十岁的沈鱼,这时候有了点儿大叔的风范。
梅风亭气鼓鼓,昂着头一把拍开他:“看不起谁呀!我个子矮,一样比你力气大!”
“好好,你说的算。走吧,村里人一定等急了!”
这次的雪,下得格外持续,已经封山四个月没有停过了。之前他们去的村子,已经有一些人因为冻饿而死不知这里是否有伤损?
他们这次,是接受了守林人发出的人道主义救援任务!
任务有两部分:一,携带制式传送阵,到达梅山浮岛,将物资分发到包括极南“梅拉瑞尔”的几个村庄里(900米拉);二,去梅拉瑞尔路上,经过9517哨所时,检查监测设备是否完好运行(200米拉)。
梅拉瑞尔是他们的最后一站了,做完这一单,加上他们两个之前攒下的积蓄,通天塔法师认证的两千米拉费用,就凑够了!
虽然沈鱼用的还是最老式的、某个自然系法师淘汰下来的二手接骨木魔杖,但以他的自身实力,即使没有魔杖,都能照样通过通天塔认证测试!
但是沈鱼没想到,梅拉瑞尔,是这样的地方。
如果下次,他还会不会接这个任务?还会不会来做?
他在梦境里,问着自己的心,却还是没有答案。
【南柯忆梦】沈鱼(2)
“阿亭,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
走近梅拉瑞尔,沈鱼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凋零……难道,这里马上要被侵蚀了吗?
“走了再没回来过……不行,得赶快!”梅风亭想到了什么,脸色变成死灰,从山坡上连滑带滚地奔了下去!
沈鱼也顾不了那么多,舍不得用御风符,却也是捏起了灵决,滑行而下。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们的脸上,身上的骨头仿佛都被吹透了。沈鱼清楚地记得那个感觉,就连梦境中如此真实地记忆着,反复地品味着;梦中的他,在理智中知晓后面发生的事情,从而感到更加彻骨的寒意。
梅风亭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沈鱼的嗅觉灵敏风中传来了奇异的香气。已经断粮4个月的梅拉瑞尔,飘来了肉类的香味。
在村口,梅风亭却一反刚才的焦急,嗫嚅地等着他。沈鱼赶上来,紧了紧斗笠,“怎么了?”
“沈鱼……”梅风亭犹犹豫豫,“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我是为了逃婚跑掉的?”
“哦。”没说过,但是无所谓,反倒是她现在为难的表情有点可爱。“所以?我要装作你男朋友吗?”
梅风亭尴尬的扯出一些笑容:“呵哈……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爹跟你说什么,你答应一下就罢了,别多想,别往心里去!”
梅拉瑞尔的村口空荡荡,村中心小广场倒是有很多凌乱的脚印,尚未被雪掩埋。被扑灭的篝火还冒着一些若有若无的余热,融化着一些雪,让篝火表面布满了湿意。
“走,去我家,我爹就是村长。”梅风亭轻车熟路,这小村子和她三年前的记忆中毫无分别,童年回忆不断被唤醒,她牵着沈鱼,来到自己的家。
沈鱼跟着她一路小跑。看样子,村里刚刚经历过一次集会,只要找到村长再次召集村民,把物资传送过来,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后续的物资分发,他们就不用管了。尽早赶回去,还来得及准备一下通天塔的下一批认证测试呢!
那是沈鱼第一次见到梅风亭的父亲,见到梅拉瑞尔的真实生存状态。梅风亭回村,这个父亲似乎没有什么意外,即使是看到她带回来一个男人。
“你就是她现在的丈夫吗?”这个沧桑的老父亲,有着高原极地特有的红脸庞,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是他年轻时猎户生涯的骄傲。
虽然现在他的双脚因为冻伤而残损了,但是因为丰富的经验,他依然是村子里最有话语权的人!
“爹,我们带来了物资,守林人让我们送来的。我们接到任务就赶过来……”
老村长摆摆手,目光甚至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加留恋,就让自己的女儿下去。“你不错,来,正好开饭了,你可以跟我喝几杯。”
“物资……”
“我们还有猎户,今天刚刚进行过‘仪式’,每一户人家都分到了食物,你不用担心。”
老村长这样说着,话语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信:“集会刚散,我们多等一下再重新召集,否则很多人可能不愿意来。”
沈鱼还想说什么,但是这位老人有着说一不二的执拗。他也只能任凭对方安排,梅风亭有一位兄长,他的妻子、老人的儿媳,为他们端来了食物,竟然是肉食。
肉食?
“你既然是她的丈夫了,有件事你必须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千万不能让她吃饱。”老村长就像一个父亲教训自己的女婿,“一天一顿就可以了,不要超过一碗米。不要给她吃肉。”
吃肉?呵……
沈鱼一阵干呕。即使是知道身在梦境,他也因为残存的理智而干呕起来。梦境似乎被震动了,但是那位老人说的话,依然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天生怪力,吃一顿就能干体力活,吃两顿你就捆不住她。吃了肉,她就会跑掉她之前就是这么跑的。”
来自老父亲的叮嘱,混着鼻尖的香味,肉类和大量蓝尾巴花调料的混合香气,在沈鱼的梦境中清晰如昨。
沈鱼开始控制不住自己,梦境甚至发生了扭曲,他希望的一些细节美化的扭曲
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他清楚地记得之后发生的是什么,他记得自己仿佛是咽下去了,又仿佛没有,他的记忆力已经不好了,他宁愿自己不记得。
自己汤碗里捞出来的,那截有着伤痕的手指,他吓得丢在桌上。自认生死之间淡定走过的沈鱼,此生唯一一次感到害怕。
(若是我真的吃下去过,她会不会怪我?)
(若是我也吃过,那我还有没有权力做接下来的事?)
梅风亭从外面踹开了门。
“我妈呢?”
少女的脸色像外面的灰云一样浓重阴沉,眼眶里一对赤红深陷着,消瘦的颧骨在她双腮投下阴影。
“我、妈、呢?”
“这是她的荣誉和宿命。”梅风亭的父亲看着碗里不多的肉类,这样回答。
少女忍无可忍,一把掀翻了桌子,杯盘狼藉,洒碎一地……
“都说了,不能让她吃饱。”老村长冷着脸,对沈鱼说道。
【南柯忆梦】沈鱼(3)
“猫尾草儿蓝花花,草儿草儿找妈妈
爸爸不知道,奶奶不知道
锅不知道灶也不知道”
父亲决定的,别的女人料理的。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这本就是她们的命运,也本该是她的命运。
梅拉瑞尔,就是这样的地方。如果梅风亭没有离开,她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觉得自己有任何不对,也不觉得别人有任何不对。
但是她是为什么跑掉的呢?因为隔壁被买来的漂亮婶婶吗?是因为那种吃到肚子里,却让人吐的昏天黑地的香味吗?
她呆愣地站在村口的枯树下。沈鱼已经把物资传送到位,出来看她的情况她不适合待在村里,每一户人家都分发了“仪式”上面的祭品,每一户人家里都有那个奇异的味道。
今天的梅拉瑞尔,暂时没有饥饿。
只有沈鱼能在灵觉里感受到的,那一股淡淡的凋零气息……
“我去询问了一下,这种习俗也并不全是为了饱腹……听说,这样可以获得凋零的认可,能防止被侵蚀……”
“因为凋零?!”梅风亭突然歇斯底里起来。虽然生在这里,但她并不了解这个村子里,大人们都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那为什么还要住在这儿?就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梅风亭的喘息,“还是猎人的什么荣誉吗?这是同类还是猎物自己心里没点儿【沉大陆粗口】数吗?!”
“从来都是这样的,以后也会是这样。”这就是沈鱼得到的理由。他已经尽力美化这个理由,企图说服一个从来没有真正了解家乡的游子,虽然他也知道这不可能。
“凋零生物尚且只吃死的,他们呢?把活的弄死”
把活的弄死来吃想到这一点,梅风亭不可抑制地开始呕吐!
她今天本就没吃多少食物,这会儿,那源自内心深处的恶心,更是让她想要把自己的血脉倒空,想要把自己的身体发肤还给这个世界,回归那看不见听不见的混沌。
“早知如此,我们不要来就好了。”看着这样的梅风亭,沈鱼心中一阵阵的悲哀。
如果早知如此,他们还会不会来?他的心中没有答案。
他努力呼吸雪原上的寒风,企图稀释鼻尖和心间残留的味道,那种味道仿佛有着特殊的粘腻,纠缠着,给他带来持续的恶心。
“我宁愿我不知道……但是我就算看不到,也能想得到。”
梅风亭喃喃,似乎在对他说,也似乎在对自己说。
“我们这里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命运。就连煮了那锅汤的女人们……也是这样的命运。只是这次轮到她,下次轮到她……如果我没有跑掉,这也是我的命运。”
歇斯底里,疯疯癫癫,咳嗽,干呕。梅拉瑞尔已经恢复了平静,但是她的心中永远不会再有平静。
“你……是不是不舒服?”
梅风亭吐的昏天黑地,她早晨进村之前仅仅喝了一些水和奶酒,这会儿已经吐光,然而她依然在干呕。这明显不是“不舒服”这么简单,沈鱼手足无措。
“阿亭。”沈鱼生性冷漠,很难对他人的想法感同身受,但是这次,他也感到了极度不适!
那些……东西,他差点儿也吃了!沈鱼再次深吸气,把那股反胃感压了回去。
“反正,我不管这些人都是谁,我只问你:这……都和谁有关系?”
“……”梅风亭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接着却是又一阵更加严重的干呕!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父亲她怎么可以这么想?
她使劲摇头。父亲也只是执行古老的教条,虽然有守林人的照顾,但也只是近十几年的事,拒绝赫希尔圣堂的驻扎也是基于古老的,“传统”……哦呸。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沈鱼却完全明白她的心思,可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唉,我可没有你那么良善。”他抚摸着梅风亭的后背,想要理顺她的气息,“我只知道,你是我朋友!这村子里的其他,都与我无关。”
“……”
不对。他们已经是修行者,跟普通人不一样,是强者若是在心态上若是把普通人当做蝼蚁,那么,他们和村里的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沈鱼却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做着他的。沈氏的子孙,行事只问心意,不问前因后果就像他那个混蛋老爹一样,想做就做吧!哪用想那么多?!
“我不管别的,我只知道,他们杀你母亲我现在就替你报仇去。”
接骨木魔杖深深地戳进雪地,他难得真心温柔地看着这个狼狈的少女。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
在雪地里也能笑出来的,太阳花一样放肆生长的女孩子……她还能回来吗?他还能怎么办?
凋零的颜色尚能净化。而这属于野蛮、保守和无知的悲哀颜色,血,能洗干净吗?火,能洗干净吗?
即使是神,又能洗干净吗?!
“梅拉瑞尔”,在古方言里的意思是:神弃之地。这里甚至没有圣堂。
沈鱼,从发现法系天赋开始,就是灵术、元素、圣光三系兼修。来自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让他对圣光的净化含义有了新的理解,一种混合着怜悯、超然和漠然的心绪,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散发着光明。
他下定了决心。转身之前,他对梅风亭宣布:“接下来,都是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不需要介意。”
他转过身,就面对了这片被文明遗漏的村庄。
他原来的师长说过,灵术师过度滥杀,会带来心魔和业力。那是虚无缥缈的力量,神秘无比,即使你变得再强大,都会纠缠着你,不死不休……
梦境中的沈鱼,和当初的自己,发出一声重合的叹息:
“真可惜,即使我做了这些事情,也没有产生心魔看来我真的是个冷血动物吧?”沈鱼这么调侃梦境中的自己。
“只是那业力太讨厌了,我也才杀了几十……而已吧?记不清了唉。”
“有些男人,有些是女人。有些走了,有些再也走不了了……最有意思的是,这村里已经没有小孩子了。剩下的全都不记得了。”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记忆力变得越来越差。尤其是对自己的私事,再重要,也会冷不防地忘掉业力真麻烦!
这是为了阿亭的母亲报仇呢,也不能算无故出手吧?但是天道不承认,真是让人挠头!
天道不承认,梅风亭承认不承认?她有没有怪他?他不知道,也没有问过。
他只知道,那一天,梅风亭跪在生养她的小村庄的村口,背对着所有的一切。
沈鱼做的很干净,也很安静。即使梅拉瑞尔的房屋化为烽火,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那是如雪落无风般的死样寂静。
第二天,被这人间震慑了一天的雪花继续飘下。梅山浮岛的雪不分时候,随时能下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化掉。
第五天,梅风亭一直没有动过,沈鱼打着伞,悠悠地站在她旁边。
比凋零还要净白的雪,把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所有天地,尽数掩埋。
59梦尾
59.0
……已经是第十天了。
沈鱼确定,如果自己不把她带走,她会一直在这里跪在雪地里,眼睛都不会动一动,直到变成一尊雕塑!
如果不是在独幽城遗迹的奇遇,让他们都得到了脱凡体质,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尸体。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脱凡体质,她必须醒着接受这一切,或者,接受不了这一切?
这个状态,到底还是接受不了吧?十三岁懵懂地离开,十六岁才回来,她终究还是个单纯的小女孩呢!除了战斗和生死,她也没经历过别的什么,内心是正直的阳光,没有一点阴影。
其实,这样的世界,多习惯就好了吧。
沈鱼打着的伞上,已经积了很多雪;那雪被他时不时地甩到旁边去,虽然四周的积雪也已经快到他的腰间了。
梅山浮岛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些虚空裂缝短暂存在的痕迹。在太远太高的地方,还有残存着一些无法开采的美人礁,古老而珍贵的矿物,在云层上反射着绚烂的光芒。
而梅风亭一直拒绝交流,拒绝食物。天上的流光都比她要生动。她全身都绷的紧紧的,比死人还僵硬,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冻伤?
她没有任何动作,没有语言,像木偶一样任凭摆布,可惜沈鱼抱不动她。
这里的一切一切,沈鱼都看倦了。再不走,交任务时间就快过了他抱着这个心思在想办法,已经想了三天了,却还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
他不是个擅长解决问题的人,他更喜欢,恶人做到底!
那就做到底吧!沈鱼下定决心,收起了伞,魔杖甩到身后,把雪地里那个矮子给揪了起来。
其实梅风亭的体重很轻。他们这几年走过来,梅风亭确实很少能尽情吃饱;而沈鱼却一直拔节,从一个半大少年,长成了靠得住的成年人。
沈鱼揪着她的衣服,一路拖行。时不时歇息一下,却也是仪态闲散,已经大有一些仙师风度。
不能回村里……来时候他们有路过那个哨所,9517,距离这儿不远。
现在,这边方圆十里,已经没有别的人了。
他把手里拽着的矮子丢进屋里,反手关上哨所的石门。沈鱼一件件地解下斗篷和棉衣,仿佛扔掉牵挂,扔掉顾忌,扔掉外面的一路风雪。
而梅风亭一直保持着被拖进来丢在地上的姿势,失去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也没有任何反应。
“矮子,你这样可不行。”
微冷的哨所里没有生火,他吐出来的话音,都绕着一些白色的雾。
“那,别怪我啊,我只想得到这一个办法。”
虽然知道对方并没有在听,他还是把该说的话说在前头,带着一身凛然的邪气。
这个办法,自从出现在他脑海里,就抑制不住的疯长起来,让他再也没有别的念头了!
沈鱼不擅长安慰别人。想要把她的魂儿找回来,他自有作为一个男人的,特别的方式。(~)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这次也尽情地,任性自私一次吧!
56.1
沈鱼从梦中醒来,身上还留着一身冷汗。那些漫长的回忆,只剩下最刻骨铭心的那个结尾,让他澎湃的心潮一时难以平复,甚至对醒来都十分不舍。
深呼吸几次,他才睁开眼,面前就是灵纹水晶棺的花纹。怔怔地伸出手,抚摸着那冰冷的温度,梦里的那些情绪被一瞬间勾起……
梦境,真实。梦境,真实。
那天之后,梅风亭恢复了以前;一如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停在原地。任凭他的幻术、灵术、精神魔法都登峰造极,也没能再产生何改变。
他好久不做梦,因为他已经太久没有这样的睡眠。昨天新炼制了顶级法器出世,虽然不是神器,却也消耗了他太多力量。
这才让昨夜的梦变得太长,太真实!
梅山浮岛,雪地里单薄的少女,还有他生命中最迷离的9517哨所。他永远记得那简陋的哨所里,他和她融化在一起的汗水。
还有最后,似乎她的眼睛终于聚焦,好像还说了:“谢谢你。”
好像是说了的,所以她终究是没有怪我吧但是,她当时,到底有没有念我的名字?
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又忘记了呢?这么清晰的梦境里,依然记不起那些真正被他忘掉的东西。
再过几年,这剩下的点滴细节,自己以为自己永志不忘的一切,是不是也将随着缠身的业力,风化飘散掉?
隔着灵纹水晶棺,沈鱼能看见那张仿佛睡熟的脸。没有迷茫,也没有那木偶一样的表情,她更加强大了,也更加脆弱了。
沈鱼像着了魔一样,坐起来,痴痴地盯着。
“师尊,你醒了!”这是为他守夜的西北西,揉着眼睛,几天的辛劳,让他现在也难掩疲惫之色。
……好碍事。
“现在什么时候了?”沈鱼眨眨凤眼,依然盯着水晶棺。
“快中午了。个人赛已经开始,已经好几场了吧!”西北西恭敬地回答,“我没看,但是听声音,没有太过激烈的打斗。”
沈鱼踌躇着,“轮到萧莎了吗?”
“不知道,应该快了。”
“你……你去看看。如果她受伤,我给你的瓶子,还记得?”
西北西俯首领命:“是,我这就去!”师尊看起来是终于睡醒了,他也能安心离开了。
“嗯,乖。”沈鱼的嗓子有点干涩。那些异样的情绪还没有退潮,西北西的离开,让他的自制力,再次变得薄弱起来。
他轻轻地拨开灵纹水晶棺的盖子,就像剥开一只成熟的水果的皮。那果子散发着幽幽的甜香,勾起了腹内最深处的馋虫,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
百年来都没有这么接近过,如此伸手触碰可及的,梅风亭的脸有一种念头一旦生出来,就会像杂草一样疯长,霸占他所有的心思。
他的手指勾勒着她不再凹陷的两颊,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动,如一种难戒的瘾,亦如逢魔。
60疯人与心声
“沈先生!有个我师父的朋友……”
沈鱼被吓了一跳,触电一样猛地缩回了手!君凌正撩开帐篷的门帘,一脚迈进来,粗线条如他,也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君凌看了看,这儿也没别人啊?这诡异的气氛怎么回事?
沈鱼终于从那种疯魔的状态中解脱,他对自己无比厌恶。只是一个梦而已,那些刻意不去回忆的细节,一旦再次梦里经历一次,竟然让他差点儿把持不住!
什么百年清修的心境,简直可笑!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什么时候……不,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本该心里有数才对。自从她变成一个乖巧的任人摆布的娃娃,他对老友的认识,就开始了错位。
很正常的现象,只是心态没有调整过来而已……沈鱼闭上眼,迅速深呼吸调整好。再睁开时,目光终于恢复了一片清明。
“你什么事?”
“哦哦,有个人找你。”君凌手里拽着胡原,他一看到沈鱼就挣扎的厉害,他以为自己被这小子坑了!但是君凌的力气也是够大,终究还是把那只吸血鬼甩进了帐篷里。
“哦,老朋友,来看阿亭啊。”沈鱼定睛一瞧,瞌睡看枕头一样呵呵笑起来:“鬼父大人,近来可好?看得出来,您好像越来越弱了。”
胡原是没有出汗的功能了,否则他肯定满头大汗。看他跑不了了,君凌也松了手,全面进入看热闹模式。
“呵,呵……听君凌说,小梅在你这儿啊?”
沈鱼的心情不知怎么突然好了起来,他往旁边一让,向他介绍灵纹水晶棺。
“啊?”胡原愣了,他倒是能一眼看出梅风亭还活着,也活的不错。“她这样……多久了?”
沈鱼想想,“一个多月了。”
胡原的脸黑起来:“一个多月……都被你带在身边?”他第一时间切入了这个眼下很实际的关注点。
“是啊。日夜带在身边哦。”沈鱼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故意用一种充满恶趣味的语气去挑衅他。
他甚至凑近胡原的耳边:“顺便,昨天晚上,我梦见梅拉瑞尔了。”
“……”胡原愣住,他这才发现沈鱼脑门上还有未散尽的水迹,加上这房间里进来之后就嗅到的一种味道……
吸血鬼对人类发出的气味总是格外敏锐,他一把就拽住了沈鱼稍显凌乱的衣服领子:“你个人渣!!”
这是一声属于凋零生物的低吼,君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感觉就像魔兽一样……可是莫名的萌化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这个吸血鬼在他眼里太弱了吗?
君凌摸摸脑袋,他更诧异的是沈鱼的反应。沈先生好像真的是很高兴啊!
“年纪大了,稍微累着点,就难免做梦。”沈鱼没在意自己被揪着的领子,反倒是很高兴近距离欣赏胡原的表情:“要么,我把这个梦剪下来送你吧?”
“人渣!!”胡原一把甩开了他,就像丢开一条恶心的破抹布。
“你就不想要吗?”胡原的力气是真的不大,沈鱼顺便坐到棺材盖子上,懒散地后仰,眉眼弯弯,任凭身上衣袍散乱。
“还是说,鬼父大人你,又喜欢上哪个新女儿了?”
胡原很崩溃,双手企图揍他:“你是人渣!我不是!我没你这么下作!你你简直下流!”
胡原的虚弱和脆弱,已经到了沈鱼都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程度这家伙几乎笑成梅风亭的模样了!笑得不能自已,几乎滑到了地上……君凌无法理解他笑点何在,但是听起来好像很畅快。
“你笑个锤子啊!你把我们家小梅怎么样了?你让我看看啊!”
沈鱼靠在水晶棺旁边,示意他自便,然后对君凌招手。
“来来来,君凌,正式介绍一下!阿亭肯定没给你介绍过这人,”他努力收敛了一些笑容,对君凌郑重说道:“这位,就是你师父的义父,也是一个企图拐卖她做童养媳的猥琐男。”
胡原对他怒目而视,却闭了嘴巴,不敢反驳。
“噗哈哈哈!”沈鱼却终于绷不住,发出一阵更加无礼的爆笑!
这人,是疯了吧?笑得状若癫狂的沈鱼,还有从刚开始抓狂,到现在忧伤地看着梅风亭的胡原,形成了某种错位得不真实的场景。
师父,沈鱼,凋零生物,他们发生过什么?不等他继续猜测,他心中听到了一个突兀的、让他汗毛倒竖的声音。
“君凌。”
梅风亭的声音君凌瞪大了眼睛。
“保持如常,别被发现,我说,你听。”
61药
这声音,不像之前沈鱼的传音那么清晰,甚至有点断续,但在君凌心中,却无异于一声晴天霹雳!
他瞪大了眼睛,就像被沈鱼不顾形象的大笑给吓到了一样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努力克制心中的惊涛骇浪。
师父什么时候醒的?她不信任沈鱼?君凌不由得走近了几步,和胡原一起,并肩看着安静躺着的梅风亭,却是竖着耳朵听。
“沈鱼的药让我醒不过来,别让他再喂了。”
细弱的一句,让君凌先冒了冷汗,沈鱼就在旁边,不会被听到吧?他低头看了看某人笑得癫狂的模样,才稍微放心一点。
“你跟着沈鱼……让萧莎尽快找到李玉。”这是第二句,君凌已经有点听不清了,甚至他不确定在这两句之间,是否还有其他的字。
“你是我……别离我……别……远……”
这是君凌最后能分辨出来的声音。他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水晶棺,沈鱼发觉不对,抬头看他,微带疑惑。
“君凌,正好你也看看,阿亭这几天是不是胖了。”
沈鱼用那种“我种的花是不是打骨朵了”的语气,轻松地问君凌,但是因为刚才的声音,君凌只感到一股寒意从后背嗖嗖地冒。
二百多年恩怨纠缠,大佬之间的水是真的深。他很难揣摩师父刚才的话的意思,是要告诉他,还是瞒着他?应该是瞒着吧?否则梅风亭之间对沈鱼传音不就好了?
当然,这就是君凌外行的思维局限了。梅风亭不是法系职业,对他使用精神共鸣,本就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而法系职业都有基本的精神防护能力,不是一个重伤虚弱的剑客就可以轻易穿透。
更何况,刚才这里差点发生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梅风亭怎么好意思出声?
有些事情不管过了几百年,贸然戳破,都可能会变成陌路。
但是在君凌心里,沈鱼已经完全变成了怀揣阴谋的反派。
这两个人的关系可谓是旁观者清,某人心里什么想法,君凌作为男人,猜也能猜个七八分!万一是某位仙师一狠心,用了一些手段呢?
“好,好像确实是胖了。”君凌把心里这些猜想全都压回去,表面上尽量正常地应付沈鱼的问话。
但是其实这只是闲聊而已,沈鱼醉翁之意并不在此,“这几天我给阿亭换衣服的时候,是感觉腰里有点儿肉了。”这个家伙,故意在气胡原!
灵纹水晶棺有自动净化循环,哪里需要换衣服?师父的体质也已经脱离凡胎,平时最多是翻翻身,防止关节过度僵硬,哪里需要吃喝换洗?
可沈鱼就是看着胡原七窍生烟的样子高兴。跟我抢人?二百年前你抢不过我,二百年后你还是抢不过我!
“话说回来,沈先生,现在师父还用吃药吗?每天几次啊?”
“我已经半个月没有喂了。”沈鱼说起正事,也稍微严肃了点,“因为之前的工艺问题,对药草的利用率不高,我昨天做了一口新锅,就是用来熬制后面的汤药。”
“现在师父应该怎么办啊,使用治疗灵魂的药草吗?”
“不,先恢复伤口。我怕她还没有长好。”沈鱼摇头,点了点自己的脑门上,和梅风亭之前受伤相同的位置。
“我记得,你们穿越者有个说法,人的脑的额头部分,若是受到损伤,即使醒来,整个人的性格也可能会改变。”
他深深地看着君凌,让君凌一时间不知所措。
“穿越者的世界里,曾经有医生使用‘额叶损毁术’来治疗一些精神疾病,但是,这种操作,也造成了患者术后性格大变,有的人成为了活着的恶魔。”
沈鱼比划了一下自己的眼眶,“听说,你们穿越者的世界,流行过的一种‘冰锥术’从这里,把冰锥穿进额头,损毁前额部分的脑叶。”
他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不赞成用这样的方法来治病,但是,你师父的伤势,正好就在这里。”
“一个月前,我通过忆江南宫,查到了这些资料。不管是穿越者的文献,还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文献,我都仔细研究过,才确定这样的治疗方案!”
这一会儿,接受了过多的意外和矛盾,君凌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他无法做出判断,更痛恨自己的无知和无力!
他感觉自己站在了十字路口,不知道该信谁,更不知道该走哪个方向!
沉大陆简易史(2)圣历——今
圣历:圣历元年133年
圣历元年,海哈帝退位,传位于侄女(克里斯汀莫克),称莫尔克金斯三世。
圣历4年,海哈帝旧伤发作,病逝于西极。
圣历6年,莫克帝国三世率兵南下,占焚风郡,将拒湖、脐湖一带纳入帝国版图。
圣历8年,莫尔克金斯三世女皇在巡视平原郡的路上,被不明人士刺杀。朝中文官及武将,整合魔族贵族,成立“通天塔”组织,扶持女皇的幼弟:维尔斯若斯莫尔克金斯汀(时年9岁)即位。
圣历40年3月3日,沈鱼出生于翡翠城郊外红溪镇,母亲生产时去世。同年底,其父沈风眠失踪。
圣历44年2月,穿越者卫汐冥的灵魂,以赫希尔明见的身份,出生于圣城朝歌。同年4月8日,梅风亭生于梅山浮岛极南的梅拉瑞尔。
圣历45年,第一次灵能潮汐爆发,圣城朝歌沦陷为凋零之地,并且向翠屏山脉扩张。12月,莫克帝国以通天塔法师团为首,在境内征召所有剑士、猎人、赫希尔牧师,于翠屏山一线排兵,建立翠屏山防线。
圣历46年,赫希尔教应邀成立公益组织“守林人”。教会和莫克共同担保,成立佣兵工会。翠屏山防线初步稳定,翡翠城兴起。
圣历59年初,赫希尔明见赢得圣族大比,改名赫希尔明,重建“十一夜修罗”。
圣历64年,由赫希尔明资助,在独幽城举办魔武会。比赛中,沈鱼因魔力暴走,落败于8进4;梅风亭落败于半决赛,因虚报年龄被取消名次。二人被赫希尔明赏识,收入十一夜修罗。
圣历92年,赫希尔明及另外5位原始股东成立地球集团公司,改良造纸术、印刷术,大量出版发行纸质书籍,以神话故事、小说、传奇故事为主。
圣历93年,地球集团第一个子公司“飞魔物流”正式成立,部分魔族强者,以传送阵使用权入股,持股30%。
圣历96年,沈鱼出版第一部灵术相关书籍《仙灵起源》。同年九月,出版第二部书籍《元素魔法入门》,风靡大陆。沈鱼之名,登上魔族激进青年组织“黑月”的狙杀名单。
圣历103年,沈鱼在双望郡建立白鱼图书馆。
圣历105年,地球银行、双鱼银行陆续成立,初步建立灵网通讯,建立征信系统资料库。地球集团及下属分公司资产大规模重组,股东发生变化,魔族持股部分,全部被赎回或出售。
圣历122年,沈鱼以自制神器,登半神位阶。
圣历127年,赫希尔明被赫希尔圣土十八部落联盟推举为西南王。
圣历130年,教皇选举中,卫汐冥展示了前无古人的神眷强度,经宗老会投票,全票当选赫希尔教第四任教皇。
圣历133年,赫希尔明成功净化朝歌。同年宣布称帝,自次年始,改年号明见。
………………
第二次神战时期
………………
明见:明见元年148年
明见元年,第四任教皇赫希尔明,统一西南部族,建立赫希尔帝国,改年号“明见”。
明见145年,赫希尔明出兵征讨魔族及莫克帝国。第二次神战在人族和魔族之间爆发。
明见146年,魔族溃败,登陆点附近发生大范围凋零,直逼王都培落。
明见147年,通天塔法师团初步遏制登陆点凋零,成功保住都城培落。“奇迹之墙”防线建立。(奇迹之墙防线建立相关部分细节,见《三界往事书》26章26.0)
明见148年,冥帝重伤不治,崩于清净屿。赫希尔教新教皇即位,诏告天下,改年号“明灵”。因冥帝无后,赫希尔帝国瓦解。沈鱼代行独幽城城主之权。西南部落联盟脱离教会直属,内部组建圆桌会议。
………………
明灵:明灵元年今
明灵元年,十一夜修罗宣布解散。沈鱼建立灵山派,持中立立场,广收门徒。
明灵元年~4年,独幽城各城区发生顽固的凋零化现象。以城主沈鱼为首,灵山派、守林人负责调度,开始执行全城撤离工作,建立新的哨所和防线。地球出版公司成立《修行者周刊》杂志社,对独幽城凋零事件进行了全方位报导。“记者”这一职业出现。
明灵6年,独幽城最后一个居民撤出,安置工作全部完成。独幽城要塞投入使用,连接翠屏山脉,形成西南防线。《灵讯》日报社等新媒体成立,借助物流线,进行新闻传播。
明灵8年,沈鱼在双望郡建立灵山派新校址,扩招门徒,摈弃传统师徒一对一授业的封闭形式,模仿穿越者的学校制度,教授各种基础修行知识。
明灵12年,榴莫年的孙子榴春熙,着手组建“忆江南宫”。
明灵71年,梅风亭佩剑(魂切刃)被盗。
明灵74年,萧藤、萧莎双胞胎出生于翡翠城,黎萦气血耗竭而亡。2月,魔女昔落在西极举办巅峰魔武会,萧元登顶。沈鱼第二、李玉第三,梅风亭剑之极仅取得第四。
明灵77年,萧元被仇家寻仇,力竭身亡。
明灵103年底,君凌重生(日期见档案袋)。
62血
62.1
君凌神思恍惚地走出了沈鱼的帐篷,吹着外面的风,感受到远处的擂台战场传来的人声,才终于冷静了下来。
闭上眼,回忆刚才师父说的三句话,主要是三个方面。
一,沈鱼的药有问题,这是最麻烦的一点,因为涉及实力最强的人,若是想不通,暂且先放一边。
第二,让萧莎找李玉,这是怎么说的?他们本来的计划是魔武会之后,去找鄱阳上仙李玉,但是师父说的“尽快”,是要放弃魔武会吗?这必须和小傻商量一下!
还有最神秘的第三部分,包括他听不清的部分,竟然涉及到自己。
师父让自己跟着沈鱼,让自己不要离她太远。结合有问题的药来看,大概是沈鱼有某种未能进行的图谋?若是盯得紧些,大概还是来得及预防的。
君凌用一根烟的时间想明通了这些要么,今后几天就豁出去,再不要脸一点儿,去跟沈鱼住一起吧?
君凌越想越觉得此事靠谱,也没有再耽搁,跑回帐篷拿了自己的随身物品,就奔回沈鱼这里来。沈鱼很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嘿嘿嘿,搬家。”君凌腆着脸,笑呵呵地在帐篷里四下寻摸,找到一个合适的角落。沈鱼的新帐篷依然是超出标准的气派,够大,甚至是能让人在里面点篝火的空旷。
“你这是什么意思?”即使是西北西,也没有真的把睡袋都拿到他帐篷里。
沈鱼狐疑万分。他合上水晶棺的盖子,收拾好自己,正准备出去看看比赛擂台,可君凌的傻笑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货没等问,就自行解释起来:“师父倒下这么久了,我也没尽过什么孝心,真是过意不去。沈先生,以后换衣服喂药这些杂务,都交给我来做吧!”
虽然脱凡体质已经不需要太多睡眠,打坐即可恢复体力,但大部分高手之间,依然保持着互相该有的距离和尊重。
可君凌是君凌,他一旦不要脸起来,完全没有什么顾忌。即使冒着非要和男人住一起被怀疑取向的风险,他也已经豁出去了,一切为了师父!
沈鱼不知道君凌突然抽了什么风,一副打定主意住在他身边的样子左右这只是个帐篷,遮风挡雨之处而已,又不是家,他也没感到什么冒犯。
沈鱼想不通,也懒得想。“随你吧,我去看看比赛。”
他还不知道今后几天他要面临着什么生活。
62.2
“师尊!”
沈鱼带着棺材一路走到擂台下,负责唱名和记录成绩的灵山弟子纷纷对他行礼。
“掌门师尊好!”
负责记录的中年教师是灵山早年的毕业生,他和现在的弟子一样,也对沈鱼行师徒之礼。沈鱼也微微躬身回应之后,才开口询问:“进度怎么样了?”
这位稳重的灵山教师,手下带领着一队师生,专门负责比赛的赛程和其他细节。
“现在已经进行到法师组45号,下午穿插一部分灵术师分组。预计明天上午,就能结束第一轮淘汰赛。”
沈鱼点头,这位教师的办事能力是灵山翘楚,经常负责灵山每年的宗派大比。
“不错,第二轮之后才是真的费心,到时候还要辛苦你了。”
“有师尊挂念,弟子必不负期望!”中年教师很有精神,这种工作对他来说也算得心应手,能够得到掌门师尊的肯定,他也很有点激动。
“哈,期望倒是没有,保证参赛选手的安全即可。”沈鱼笑着嘱咐,“保证安全说容易也不容易,你最是稳重,自己拿捏就好。”
参赛者的实力如何,沈鱼更是清楚的很。在前两轮,以萧莎的实力一定是飞速晋级,第三轮是混合赛,如果碰到法师和灵术师,可能根本就不会流血。
只能期待她挺进前十强吧!剑客之间势均力敌的比赛,可能还会稍微激烈一点……沈鱼悻悻然,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儿盼着那孩子流血受伤。
现在的自己,又变得这么冷血了吗?因为又梦见了一次?
他明白,杀过人的人,就像吃过活人的野兽齿间尝过的血,会永远沉淀在心底的某个地方,等待着某些复苏的时刻。
“师尊!”西北西远远地看见了沈鱼,小跑过来,压低了声音:“我拿到了。”
沈鱼被他叫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我拿到了。”西北西重复,摊开了一下手心给他看,那是沈鱼给他的收集血液的透明管子。
沈鱼傻眼,怎么突然这么容易了?
“一言难尽!”西北西苦笑,想到刚才的场面,不知道从何说起。“……总之,后厨保住了,放食材的仓库也保住了,萧莎受了点儿小伤,没有大碍!”
沈鱼更糊涂了。但是,他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女人和厨房,这两个词汇组合起来,发生任何奇妙的反应,那都是很正常的!
美食只是女人为厨房带来的惊喜之一,像她们这种舞刀弄剑的女孩子,更多时候带来的都是惊吓。
梅风亭下厨,可是连传说中的核反应堆都做出来过。萧莎只是流点血,受点伤,真的是他们这一代人的进步了啊!
63忙碌的独孤行的一天
63.1
萧莎很冤枉。
只是帮忙切个水果而已,怎么灶台就倒了?
不仅是倒了,还碎了,甚至爆炸了伴随着女剑客的内力,倒塌的灶台火焰四溅,点燃了旁边的干柴;因为大家忙着拯救灶台,一时疏忽,干柴堆的火势迅速蔓延到了旁边的粮食仓库。
若不是有个水系魔法师正好路过,守林人运来的物资中,一半的食物都会就此付之一炬!
作为半个始作俑者,为了让后厨继续工作不惜亲自动手帮忙的沈静仙和萧莎,这时候正站在独孤行面前,垂着脑袋挨骂。
“参赛选手就好好看比赛!不要妨碍灵山弟子的工作!说的就是你,最小的参赛选手,你以为仗着可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沈静仙双眼水灵灵,越来越可怜的样子让独孤行也不好意思继续下去负责后厨的后勤部门,还有那些管库房的灵山弟子,都开始对他产生了不满。
“宗主,别太苛刻啦……这孩子还小呢!”分管库存的弟子盘点了一下剩余,发现损失并没有很多,只是小孩子贪吃而已,发生事故也是谁都不想的嘛!
看把孩子给训的,水汪汪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睫毛颤抖,皱着小眉头,一副悔恨莫名。小孩子贪吃怎么了?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这是修行界纯真的下一代,就不能惯着点儿吗!
收拾完厨房战场的灵山弟子都开始眼神交流了:剑宗宗主最近心情不佳,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连可爱的小女孩都要迁怒!
独孤行无语的很,看来,他们是彻底忘记了刚才灶台的爆炸吧!萧莎的手臂还包着绷带呢。
他本来就是为了以儆效尤,才在所有灵山弟子面前教训孩子的,似乎是用力过猛,产生了反作用?
沈静仙是沈鱼的侄女,这事儿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就凭这越来越像掌门和他兄长的眉眼,灵山弟子们就算不知道,也很容易能猜得到!沈鹰是灵山派的后勤总管,熟悉他的人,甚至比熟悉沈鱼的人还要多。
为了公平,必须要对沈静仙更加严厉!独孤行面子上做的很足,却是真正的色厉内荏,看看气氛差不多了,才故作气哼哼地放她俩走人。
紧接着,又是一声隐约的轰隆,有剑宗弟子赶来汇报:擂台又塌了。
63.2
为什么说又?不记得了吗,昨天沈鱼搞的爆炸,已经让尚未启用的擂台塌了一次了!
这擂台可真是命运多舛,还没坚持一个上午,又塌掉了一个角沈鱼还没走远,饶有兴致地参与了围观,摊手表示这回与我无关。
“最近的选手,能人还挺多的。”沈鱼安慰独孤行,“那个法师,应该能排进前十强。”
“人没事儿就行……”独孤行已经没了脾气,一回生二回熟,擂台的设计本来就是偏向模块化,对于倒塌的次数,他们早就做了尽可能豪迈的估计。
这次储备的材料,足够重建这擂台五次,像这样的修补,再来个十次八次都没有问题!
“老吴,选手没事儿吧?”独孤行更关注对战时候的损伤,虽然刀剑无眼,但是这次来的这些,毕竟也都是修行界下一个一百年的希望。
那位稳重的灵山教师对他也行了个礼,答道:“刚才那个选手,一击打破了对方的防护符,裁判出手迅速,他的对手没有损伤。倒是有件事,想麻烦宗主查一查!”
“何事?”独孤行是总负责人,专门解决各种临时突发的妖蛾子。
“有一位选手,唱名两次都没有出现。我让他抽到的对手先等着,初赛结束,要是再找不到人,就给他安排别的比赛,或者直接晋级!”
“是不是弃赛了?几号选手,我去找找人在哪里。”
“法师组23号。”
独孤行点头:“好,我这就去查询登记信息。今天日落之前我给你回复,让他的对手先等一下,不要直接晋级。”
直接晋级就很不公平了前两轮是没有轮空的,在草根选手中,能过前两轮海选已经是不错的水平!很多组织都会根据魔武会的成绩招人,这是对灵山派的信任,他必须保证比赛的质量!
“还有,个别势均力敌的比赛场,双方实力都不错,所以相互过招超过一定时间,会在第二天安排加赛但是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独孤行当然知道这个规则,他站住了脚步:“所以说,至今还没有两个稍微厉害的选手碰到一起过?”现在都比了快三十场了。
“对,所以这次的质量……”
“没关系,无论如何我都相信,最强的选手,总能配得起那把剑!”
飞剑“荧惑星”,是独孤行以个人身份拿出来的,作为剑客组第一名的奖品。这把剑本来想要给南宫慈,可惜南宫已经放弃了剑道。
老实人老吴懂得他的痛苦。一代宗师,眼看传承断绝,也不放弃栽培同道的后辈,得来不易的飞剑也能无私地拿出来……他鞠了一躬,对这个剑客表示自己的内心的敬佩。
独孤行摆摆手:“行了,我去了,回头给你消息!”
查过登记资料薄,又趁着中场休息,在营地里广播了一番,抽调二十个灵山弟子,扩大搜索范围……独孤行这一下午忙得焦头烂额。
直到太阳落山,他和手下的弟子,才终于在碎心岩边缘的一片断崖的底部,找到了那块号码牌!同时确定了,崖底的这个死去多时的倒霉蛋,就是他们找的法师组23号。
64被杀死的比尔
64.1
“必须要确定,是因为比赛还是因为他的个人原因?”沈鱼在断崖顶上,带着西北西,灵山大师兄此时也是默不作声,在等待师尊下一步指示。
独孤行正指挥一些灵山弟子,把最先进的还在试验中的魔法成像设备小心地吊到崖底来。比赛期间出事,该做的事情必须要做足,即使这位选手背后没有什么势力。
“参赛选手抽到的号牌都是不公布的,不到擂台上唱名,不会有人知道自己的对手,除非认识的人可能会私下沟通。”
西北西依然在听,他已经拿到了法师组23号的资料男,35岁,通天塔认证一星法师,就他的年龄来说是中规中矩的修行者,不算特别有天赋,却也比那些企图在剑客组捞胜场的家伙强了很多!
至于人际关系方面,报名的时候,听他说过,他有个女牧师搭档,如果凑齐人数,在团队赛就会报名。更多的印象,独孤行也记不清了,毕竟23号也只是普通选手中的一员而已!
“从凋零痕迹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晚上……午夜之后,今天日出之前。在这个时间段,凋零速度最快,这样才符合现在尸体的情况。”
沈鱼睁开眼睛。在他的感知范围里,他的判断绝对可信。西北西之所以恭谨的在听,也是为了让师尊多给出一些信息!
他知道,查真相的任务大概还得落在自己头上,否则师尊把自己带来做什么呢?独孤行需要做的善后事项还有很多,他这个灵山首徒,平日都是闲人,这种时候责无旁贷。
沈鱼的感知力已经收回来,似乎也就得到了这些信息而已。看看师尊没有更多的话要嘱咐了,西北西这才很主动地躬身请命:“师尊,我去看看现场情况。”
沈鱼很满意。大徒弟就是好用,不等明说,就懂自己意思!真是怎么用怎么贴心啊!要不要顺便给他煮一锅淬体的汤药,作为这孩子的奖励呢……
沈仙师站在高处,背着手,虽然看着崖底的忙碌人群,但他的心思已经飘到了这几天的研究重点上包括各种新奇的药方,还有那有史以来最强的锅具的创新使用手法。
西北西如一缕烟一样飘到了崖底,落在尸体旁边。即使崖底都是碎石,并没有任何的脚印,他也戴上了鹿皮手套、给鞋子套上干净的布,这才开始仔细查看现场。
64.2
“宗主,这边还需要照一张。”灵山弟子忙忙碌碌,扛着笨重的机器,尽量留下现场各个角度的影像。
“身上很多伤……有仙宗弟子吗?”西北西问独孤行,人员调动还是他最清楚。
灵术师每一个都是各怀异能,他不是仙宗宗主,具体也不太清楚:“我知道沈静仙的镜子不错,我去喊她吧!”
西北西严肃摇头:“不行!那孩子未成年,不可以看死人。”
似乎也有道理。“可为了这个找师尊,不太合适吧?”
“找个验尸官有那么难吗。”西北西面无表情。
“那……贝姐?”
想到那个女人,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怎么,我就不行吗?”贝尔罗莎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飘下来,法杖戳着碎石头,心情不怎么好。“是你们觉得我不敢,还是觉得我不行?还是觉得,我的鉴定术比灵术师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差?”
“不敢不敢!”两位男士立正站好齐声回答,独孤行甚至弯了腰,“您请您请,女士优先!”
贝尔罗莎像个德胜的将军一样,在尸体旁边绕了一圈,开始侃侃而谈。
“基础很好,很专业的魔法师,没有学习任何其他的东西元素天赋中等,风元素专精,但不是自然系,主要擅长瞬发风魔法,有佣兵经历。”
西北西惊呆了。“竟然能……一下子就看出这么多?”
独孤行看她的目光简直惊为天人,这位同僚的资历跟他差不多,看不出来还有这种逆天的能力!
女法师却诡异地笑了笑,她并不介意给这两个人添添堵事实上她就是为了这个才来的。
“因为我记得他,法师组23号,比尔费罗。”贝尔罗莎特别享受他们俩惊呆的表情,“他是被忆江南宫队伍淘汰下来的人,因为他有个相好多年的女牧师,团队赛没有牧师的名额了。”
“忆江南宫?”独孤行有印象,那四个名字成套的选手,“那个墨莲央是法师组的。”
今天上午,就是那个家伙,用一记很厉害的元素魔法轰掉了擂台的一角!
“对,比尔费罗的水平,按道理说应该比墨莲央更强。因为这个人是佣兵出身,甚至守过前线,极其擅长实战你看他手上的茧。”
贝尔罗莎用法杖指他的手,西北西走过去,翻开他的手腕,在熟悉的地方看到了一层薄茧。
“这是……”西北西是法刺客,也是个魔杖长期揣在袖子里的职业,他懂这个位置的茧意味着什么。
贝尔罗莎也心知肚明:“除了法刺客之外,只有在凋零前线的高强度作战中,为了防止魔杖脱手,所有法师都会给前臂打上绑带。这就是魔杖给手腕磨出的茧。”
剑客的茧通常在虎口,而且很厚;而这种薄茧,出现在法师的手腕上,通常代表了至少五年以上的前线作战经历!
贝尔罗莎魔杖戳一下地面,这才真正地用了一个鉴定术。有如透视一样,她瞬间就了解了这个人所有的伤情。
她用魔杖远远地虚点着比尔费罗的各个部位,从上到下:“头部,后脑外伤,钝器伤或者锤击;额头有小擦伤;左侧肋骨断了四根,你压一下,有一根可能刺到了心脏,不排除这就是致命伤。四肢骨折不说了,表面的擦伤,看起来都是岩壁划到的……”
她又抬了抬魔杖,往下指,停在他的胸椎上。
“这几节胸锥都断了,虽然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你可以按一下,里面的骨头都碎了,应该是大块的岩壁撞碎的。”
西北西蹲下,却没有伸手查看尸体,而是从这个角度,望了望上方的岩壁!危崖耸立,怪石嶙峋,他感到脑壳发痛……有点麻烦了。
独孤行和他是一样的心情,看着旁边岩壁上一块突出的怪石,可能就是它,要了这个倒霉蛋的命:“他竟然是挨着岩壁,甚至还打了个滚掉下来的。”
西北西用戴着手套的手,按了他的几处伤处,情况和贝尔罗莎说的差不多。至于真正的致命伤是哪个,还需要更加明确的确认。
独孤行也开始发愁了,他明白这事儿有多麻烦:“一个擅长风系魔法的法师,在这种地方,几乎像个布袋子一样滚下来的……”
这是个水平不错的魔法师,风系专精,即使是失足,也不可能这么狼狈!
贝尔罗莎点头:“对的,他掉下来的时候,大概已经没有意识了!”
65灵山派侦探团(给点赞君灿禾点赞的提前更新!)
65.1
西北西知道师尊对自己的期望选手在比赛期间被杀害,灵山派必须给出说法。这说明,他必需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都搞清楚!
不管是死者的社会关系、工作关系还是私人恩怨……理清楚、筛出来,直到查出凶手,这才算是说法,才算是灵山派能拿出来的交代!
“让修行者失去意识的,可以是药物,可以是酒,也可能是外伤。”西北西把注意力锁定在后脑的伤口上,因为头发的遮盖,不好说是不是岩壁的碰伤。
若是这人过于倒霉,掉下来第一下就碰到了后脑,昏迷过去,倒也可以解释他这种无反抗的掉落但是从岩壁的形状来看,要做到这么倒霉,难度相当大!
独孤行已经去找人,找贝尔罗莎说的那个牧师,还有忆江南宫的人,包括他们的参赛选手和宫主。参与调查的灵山弟子更是得到了严令,不许声张死者的身份;对于相关人员的询问,也会尽量相互隔离进行,防止有可能存在的事先沟通。
这种尽了十分努力的刑侦体系,就算让君凌来评价,也算是很科学的。这时开始运转起来,营地里都弥漫着一股严肃的气息。
西北西对伤势做了记录,又指挥灵山弟子用先进仪器拍下了最后的几张影像,收集了所有痕迹之后,才让赫希尔教的牧师来收拾现场。新鲜的尸体,有微弱的凋零需要净化,同时进行祈祷,以便下一步的入殓和丧葬仪式!
这都是地方圣堂的赫希尔教牧师,常见的日常工作。营地里的牧师以南宫慈为首,多是对抗凋零的战斗牧师,他们也没想过在魔武会上第一次出手,竟会是这种晦气的老本行?
南宫慈坐在轮椅上,一接到送上来的尸体,就指挥手下几个牧师结阵,他自己却只待了片刻,就找到了独孤行。这边还在找人,忆江南宫的人好找,但是那个女牧师却是无法确定身份,无从找起!
“宫主,真是麻烦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比尔费罗这个人?”独孤行已经在询问榴春熙,并没有很正式,对方的身份让他必须客气,况且他这只是寻找线索!
南宫慈推着轮椅过来,和榴春熙互相点了点头,没有打扰他们的谈话。
“比尔费罗,我当然知道。从前年开始,他在忆江南宫本部任职,得到过去年年底的业绩第一奖励,所以选取魔武会参赛者的时候,他曾经是我们第一考虑的人选!”
“但是为什么没有让他代表忆江南宫参赛呢?”虽然团队赛还没开始,但是人选是已经确定的,独孤行那里已经有记录。
“因为他想要带上他的妻子一起参赛。这次魔武会,头一次允许牧师参加,他向我恳求了很久……”榴春熙回忆着,“但是我并不看好牧师在团队赛里的作用,我觉得,我们以法师构建核心,会更有前途。啊,说起来,这种事情涉及我们的战术,独孤宗主不要透露出去呀!”
“那是一定!”独孤行赶忙保证,“那你还记得比尔费罗的妻子,那位牧师叫什么吗?您能联系到她吗?”
“那个牧师……”榴春熙的脸色变得奇怪,“当然,我记得很清楚,那女人姓爱丽丝。”
独孤行一愣。他记得那个红头发的爱丽丝,是个美人儿……
南宫慈已经咳嗽起来,在其位谋其政,虽然这位女士作为佣兵的身份更加出名些,但这次魔武会期间,只要是有正规履历的赫希尔牧师,他都了如指掌!
“所以你们应该能理解我,并不是我对牧师有偏见,我就是单纯的不太信任那个女人而已。”榴春熙摊手无奈,“我一直觉得,那女人就是在骗比尔的钱,用比尔的资历为自己争取进身之阶,但是比尔对她非常忠诚……唉,真是个痴情人啊!”
没错,香琪爱丽丝明面上的搭档是大漠弯刀客、绰号“文蛇”的斯内克伊甸,但是早几年,他们佣兵队里还有一个叫比尔费罗的年轻法师。
佣兵公会多年前的记录里,就是这样的记载。佣兵都知道,战法牧组合,在新手实力足够碾压任务之前,是最安全的铁三角队伍!
晚饭后,香琪爱丽丝被请来,西北西和南宫慈在帐篷里等着她,而独孤行早就借口有急事,远远地跑掉了!
南宫慈给她倒了茶水,“爱丽丝女士,麻烦你。我们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比尔费罗这个人的情况。”
香琪爱丽丝知道今天上午法师组23号失踪的事情,也知道灵山派在断崖底部捡到了尸体。这事儿在营地里已经传开,虽然不知道细节,但她被这么一问,马上就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费罗死了?”她很诧异,“死于坠崖?怎么可能?”
这牧师很聪明啊!西北西不了解她,但是有所耳闻,所以才带上南宫慈一起。“所以,我们才想要更多信息,关于他,能说说吗?”
西北西是名声在外的老实人,却也是爱丽丝不了解的人。她不敢隐瞒,开始细细回想比尔费罗此人的生平。
“费罗跟我们一起,组建佣兵团的时候才十几岁,很青涩。他不爱说话,但是非常听话,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
南宫慈插话:“什么样的弟弟?”他能推测出来,但是这种心知肚明的事,涉及死者恩怨,还是要确认下来才好。
香琪爱丽丝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妩媚一笑,刚才那一点点严肃荡然无存:“啊,当然是那种,没有血缘的,好弟弟了。”
果然,指望爱丽丝家族的人能保持有简洁的人际关系,真的是不可能的!
“我是不让他走的,但是他觉得,在离我远一点的地方,可以更快地超越我。”爱丽丝点了一根修行者用的手卷烟草,烟叶燃烧的烟雾发出那种沧桑厚重的味道。
“离开我只后,他去更东南的地方发展了,最后赶上了忆江南宫人员扩招。他们那里待遇很不错,最后一次他给我写了信,说自己参与了福灵丹改良项目组。”
“福灵丹?!”南宫慈捕捉到关键词。福灵丹对初阶修行者是多么贵重的东西,何谈“改良”?
“对,我觉得不太对,他不是研究型的学者,而是实战型的……我劝他不要参与那种核心项目了,但是他肯定没有听。”爱丽丝深吸一口,吐出烟雾,才继续道:“而且,从那以后,他就不再主动和我联系了。”
66此间少年
“没有主动和你联系?”南宫慈捕捉到她的意思,“那么,你有联系过他吗?”
爱丽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没有隐瞒:“去年年底,我想要通过他,问一下忆江南宫的战斗序列里面,还有没有牧师的位置?可惜,他最终还是告诉我没有,我也没办法,最后决定跟着教会的队伍,先来会场看看再说咯。”
“他怎么和你说的?”西北西询问细节。
“还能怎么?”爱丽丝不明白,“我十一月底写信问他魔武会的情况,表示想要跟忆江南宫队伍一起参赛,他在庆祀节前给我传灵讯,说他们没有位置,就是这样了。”
西北西和南宫慈对视一眼,这和榴春熙说的不太一样啊!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爱丽丝知道肯定哪里有矛盾,但是她说的也确实都是实话。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从来都是她拷问别人,她可没被这么审过!
南宫慈靠在轮椅后背上,斟酌着用词:“爱丽丝女士,就我们现在的了解,比尔费罗他对你的感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深一些。”
爱丽丝不以为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的事,外人又怎么知道……”
“收到你的信之后,比尔费罗去请求忆江南宫的宫主,甚至不惜以自己的参赛权捆绑威胁,想让你参赛但是榴春熙出于一些考虑没有同意,比尔就自己来参赛了。”
爱丽丝听罢,颇为意外,一时间也恍惚了起来。“我不知道这事儿,我……我不知道。”
她在回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个情窦初开的年轻法师,是个很沉默,却很有自己主意的痴心男人。
他会为自己这样做吗?用好不容易拼来的微薄的前途和未来,和忆江南宫的主人做一个没有把握的交易?
她以为这些年他变了,但是,有些东西好像一直没变……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来到营地之后,有没有见过他?”对西北西来说,这才是意义。
“没有。”爱丽丝没有陷于回忆,她坚决地摇头,“既然他不愿意让我知道,那肯定也不会来见我,这才是他的性格。”
“那你这些年,有没有向他要过钱?”西北西问。
“钱?”爱丽丝愣了,“从来没有过,你看我身上的东西,像是有法师在养我的样子吗!”
这种事还用问吗?法师的收入和佣兵不在一个阶层,她蓬乱的头发和朴素的衣服,哪一点像是有人养了!
这个剑客竟然这么单纯啊!话说回来,他是谁来着?
她想起来,南宫慈她是认识的,旁边这个青年,竟然没有自我介绍过。就像个可有可无的人,他偶尔提问,似乎开口说话都很不好意思,但是又透着一股子尽职尽责的细心劲儿。
和比尔费罗年轻的时候很像啊!很好骗的干净的少年……
西北西感觉到她的目光慵懒地放在自己身上,开始感觉到不自在,“我……去看看独孤宗主在做什么。”他说去找线索了,也不知道又去哪里找?
南宫慈看到她那个眼神,就知道香琪爱丽丝的脑袋里又转了什么念头,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们目送人走远,南宫慈才冷哼一声,提醒某个眼睛粘在那个背影上的女人:“别看了,他可是西北西。”
“他?”爱丽丝回神,一时间瞳孔地震:“他就是西门北落!?”
“很意外吗?”南宫慈摆弄着自己的魔杖,“不像是沾了那么多血的人,是吧?”
“不,不像……”爱丽丝也吓了一跳,“主要是,太年轻了,我还以为……”
从年纪算,西北西在上次神战时期已经是成名战力了,至今也有一百多岁……怎么是个这样子?
喜欢拈花惹草的女牧师,头一次感到了后怕:幸亏刚才没有乱说话,否则自己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老怪物她不是没见过,可这样一身少年气的,还真是没见过!
南宫慈冷冷地看着她:“吓到了就收敛一点我师父现在都不敢跟你待在一个屋里,你也是越来越厉害了!”
看到他这张冷脸,香琪爱丽丝却放松了下来:“少主你也真~是的,进门不给我介绍身份,吓死人家了呢!”
南宫慈一阵恶心,推动轮椅:“放尊重点,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少主!”
“对对,主人也已经退隐了,失败了就是失败了呢。”爱丽丝故意捏着嗓子调笑他,又低下头,看着手里剩下的烟,“少主,你也是辛苦了。有事一定要叫我,我也没有别的牵挂了……”
“呵呵,我父亲的属下,失败一次就成这样了吗?”南宫慈推轮椅向前,“我现在不需要你们,将来也不需要给我好好活着就够了!”
爱丽丝掐灭了火,对着他离开的方向,微微行礼:“是,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