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醒啦?
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崔载成梦见自己打开了一个暗金色的宝箱,宝箱里须臾之间照出四道明晃晃地手电光芒来,紧接着跳出四个人影。
一个手擎大盾发色赤红,一个紫发持剑,一个银发努嘴,最后一个手持弓弩,冲着他喊道阔阔哒哟……
四道白晃晃的手电光便冲着他晃来晃去,直晃得他一佛光敏二佛癫痫,昏昏然不知道身在何处,只是口中胡乱哭叫道:“为何我一个高资都没有!”
这一场噩梦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终于宝箱之中冒出了一道暗金色光芒,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光芒中冉冉升起,手里抓着斧子,冲着他咧嘴一笑:
“刀客塔,现在还不能休息哦。”
他尖叫一声,终于从噩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正倒吊在古堡的大厅里,面前十七八个丧尸外带他三个下属,一家人站得整整齐齐。
那群丧尸望向他的时候,便带着诡异地微笑,好似发生了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打算下面给他吃一样。
“喲,你醒啦?”
槐诗的笑脸从他的面前缓缓升起,拿起了手里的镜子:“变性手术很成功……从今天开始,你也可以画两条干净的眼线去跟小碧池们抢男人啦!”
镜子里的人薄粉铺面,堪称眉目如画,只是脸上的胡子没有刮干净,看上去妖里妖气的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崔载成愣了半天,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下身,看到自己兄弟二人都完好无损之后才松了口气,反应过来,对着槐诗怒目而视:
“你……你是那个鹿鸣馆的狗杂种!”
“说话真难听啊,老崔……亏我还准备热烈欢迎你一下呢。”槐诗撇了撇嘴,指了指身后,“你看我的队列怎么样?要不要入个伙?也好一家人整整齐齐。”
他倒是挺想将崔载成也转化成丧尸,哪怕成为丧尸之后就立刻会退场,哪怕残留的躯壳没有灵魂会失去圣痕,可三阶升华者的身体素质也在那儿摆着的。
送上门的小弟,干嘛不收下?
奈何崔载成的圣痕是新罗谱系的火犬,天生克制槐诗这种阴暗类型的负面源质,要是他不主动配合的话,槐诗杀了他容易,可得却得不到他的身体……
知晓了槐诗在打什么主意,崔载成怒喝一声,越发的愤怒:“做梦吧,你这狗不如的人间渣滓,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屈服的!”
知道自己落在这个瀛洲的变态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崔载成一时间口中怒骂不决,什么给男鸨卖春的人间丑物、厚颜无耻的耗子、奸诈妖邪的疯子等等,倒是颇得新罗电视台的个中三味。
眼看这一条好汉抵死不从,槐诗也没有了办法。
“也罢,我原本也不想用这一招的……”
说着,槐诗抬手,一把劫灰塞进了崔载成的嘴里,紧接着,挥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
紧接着,便是齐刷刷的裂布声响,那二十来个丧尸瞬间扯去了衣服,变成了一队穿着很少布的大只佬丧尸。
在角落里,看报的老头儿拉下电闸,于是灯光一暗,挂在城堡中央的镭射球却在缤纷彩光的照耀之下转动了起来,无数劫灰的惨白雾气升腾而起,一时间映照的整个恶灵古堡都好似一个迪斯科舞厅一般。
“Music!”
槐诗起身,站在了丧尸们中间,活动了一下身子,带着令人不安地微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一下我们果园健身房的传统艺能!”
下一瞬间,随着少年的挥手,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响起。
数十个丧尸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按着面孔扭动起了身子,齐声唱将起来。
崔理事瞪大了眼睛。
恶寒,扑面而来。
就在会场上的屏幕里,激烈的战争已经告一段落。
堪称黑科技大战的一场对决,双方的学者和军队的碰撞之下,现代化的钢铁洪流奔腾,种种长枪短炮洗地一般地释放出了暴雨,将一切都化作了残骸。
随着弱势一方的指挥官见机撤退,战争戛然而止。
直播间里,谛听微微一笑,“看来浅草寺的争斗已经暂时告终,真是为任侠堂的天狗部队感到遗憾,棋差一招,便将一件至关重要的雷门契约输给了索多玛集团……同时,也恭喜索多玛集团,成为了继社保局之后第二个拿下军团契约的参赛组织……“
在如今第二阶段的任务中,一共有十四个紧要的地方供参赛者进行攻略,分别代表着十四件关键道具。
和在心悦框架才能够成立的各种空投道具不同,这十四件关键的边境遗物都是邪马台地狱中所蕴藏、产出或者铸就的宝物,一旦入手,只要苟到比赛结束,哪怕是赛事组委会也不会过问,能拿到手就是你自己的。
除了对于各个组织而言都不可多得的三件军团契约之外,其余十一件边境遗物也根据攻略难度的不同,各有奇效,其中不乏S级以上的边境遗物。
而根据直播间所公布的情报,其中最隐秘的还有三件圣痕遗物,正是由这一片地狱在沉浸多年之后所孕育出的精髓。
一旦边境遗物在地狱的熏陶和孕养之下,突破了某个关隘之后,内部的力量便会根据属性和性质形成圣痕这样恒定的奇迹。达到这种程度的边境遗物可以说除了没有灵魂之外,和寻常的升华者无异了。
只要灌溉源质,就相当于凭空多了一具圣痕,有多珍贵不必多说,平日里为了这么一件东西升华者们打出狗脑子来的事情比比皆是。
这就是众多升华者明明知道地狱开拓有多么危险,这么多年以来依旧有那么多人奋不顾身前仆后继的缘故。
越是凶险的地方,便越是埋藏着珍贵的宝藏。更不用说诸多进阶需要的材料和地狱中所蕴藏的各种机遇了。
如今在心悦框架的覆盖之下,原本危机四伏的地狱已经被施加了来自创造主的规则,本来的危险十成倒是去了四成以上,有系统面板的引导一切都有迹可循,更何况还有心悦框架所赋予的虚假生命,死了不过是退场而已。
稍微脑筋灵活一点的参赛者都不会放弃这么难得的机会。
哪怕是已经猜到自己在给社保局打工,有重利在前引诱,也纷纷像是骡子那样撒开蹄子狂奔了起来。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是吃肉还是喝汤就看这一次够不够拼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
短短的一日之内,就在邪马台内爆发了不知道多少血腥大战,观众们看得眼珠子都烧红了,不知道多少年都没看得这么过瘾。
比赛的气氛一刻高过一刻,除了倒霉到家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瀛洲谱系之外,所有人都很开心。
在特等席上,鹿鸣馆的老公卿已经不看屏幕了,只是铁青着脸,闭目养神。
僵持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家又不是不清楚彼此的的底细。他倒要看看,社保局哪儿来这么大的胃口,能一口把邪马台吞下去……
导演组好像生怕事儿不够大一样,还特地给了老头儿俩特写镜头,画面捕捉地极为传神,活脱脱地将一副无能狂怒的样子传达到了观众的面前,整个赛场上顿时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如今第二阶段的任务中,十四件关键道具里仅有三份的军团契约已经有两份被参赛者入手,来让我们看看‘小猫乐园‘参赛选手们有什么精彩表现……”
在直播间,谛听笑眯眯地端详着老头儿的样子,挥手调转了镜头,顿时,几十个分屏之上的镜头齐刷刷地将被血色和哀鸣覆盖的游乐园呈现在了屏幕之上。
就在游乐园里大喇叭中的悦耳儿歌旋律之中,意图重获参赛资格的选手们依旧前仆后继地不断冲入了各个项目之中,只可惜,冲进去的人多,能够冲出来的人却十不存一。
而能够杀死主持人,继承攻略进度的更是寥寥无几。
看似温馨的乐园里此刻已经变成了绞肉机,吞食血和死,源源不断地为观众和主持者们带来更多的欢乐。
就在游乐园的大屏幕之上,已经显示出任务完成进度最为靠前的五个项目。
一马当先的就是主持着‘死亡过山车‘的来自廓尔喀谱系的三阶升华者德拉威亚,后面的暹罗的升华者却克里正紧追不放,咬得死死的,两边都已经有了八九十名失败的闯关者垫底,涨势惊人……
出人预料的是,这几个项目竟然都是评估之中难度中等或者略低的项目。而难度最高的几个项目,偏偏因为闯关者过少,一时间竟然难以积累到什么完成度,令贪图安全的主持者们后悔不及。
同时,就在谛听的介绍中,大屏幕上的画面却骤然一变。
原本冲在最前面的死亡过山车项目忽然一震,主持者的名字瞬间变化。
从原本的德拉威亚,变作了一个天竺,在大屏幕上的特写中,主持者被挑战者瞬间斩杀的画面放送而出。就在尸体旁边,漠然回首的男子头戴着赤红色的头巾,留着漆黑的长须,手提弯刀,赫然是一名锡克教的武士。
观众们还来不及惊叹,瞬间,大屏幕再变,原本原本排行之外的一个项目进度瞬间飙升,闯入了前三的范围之后,又将原本的第二和第一尽数越过,占据了头名。
——【巨大世界—主持者:里见琥珀】!
第二百二十二章 得罪了鹿鸣馆还想走?
【巨大世界—主持者:里见琥珀】!
一时间,特等席上,所有代表都愕然地回头,望向鹿鸣馆的代表,神情诧异又赞叹,只当做鹿鸣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然在最后一张军团契约的争夺中占据了先手,当真厉害!
他妈的我不是啊!
为什么所有的锅都要甩给我们啊!
老公卿气得脸都憋红了,数次张口欲言,最后又恨恨地闭上了嘴——他自己知道说出去解释了都没人听,谁相信一个里见家的华族会跑到社保局里去啊。
家丑不可外扬,说了更丢人,还是别说了……
“哎呀,你看鹿鸣馆的老爷子都高兴坏了,那个谁,赶快送两瓶速效救心丸过去……”
谛听颇为好心地嘱咐了一句,端详着导演室里送过来的争斗画面,啧啧感叹:“争斗真是如火如荼呀,就算是领先优势的主持者也有可能死在挑战者手中呢,不知道白泽女士怎么看?”
说着,他向着旁边正在悄悄吃零食的白泽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你敢再说我坐着看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看到镜头挪过来,白泽慌忙地擦了擦嘴角的薯片渣子,抓紧嚼了两下嘴里的零食,一脸茫然:“你问啥?”
“……”
谛听憋着一口老血,挤出笑容:“请问我们的直播嘉宾白泽女士,对如今小猫乐园的比赛有什么看法呢?”
着重点出了直播嘉宾这个词,示意她你可别吃了,赶快过来干活儿,别让我一个人尬聊下去了。
“啊,这个啊……”
走神的嘉宾终于反应过来,低头,看向画面里,煞有介事地点头:“挺不错的啊,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话音刚落,参赛者的血就喷了一整个屏幕,擦都擦不掉。
友谊不再。
“呃……”
白泽干咳一下,肃容说道:“我觉得局势十分微妙,你看上去像是这个要赢,但其实未必,但你要说那个能赢呢,其实他也不太可能有机会……”
一开始说,她就直接说了十多分中,从头分析到尾,好像还能再从后面分析到头。
可问题是,说了这么多,一丁点的干货都没有啊!
谛听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挂不住了,桌子下的手飞快地给外面发着短信:大哥,你快他妈给我换一个嘉宾来可以么?
很快,玄鸟的回复到来:人力不足,况且,这不也挺好的嘛!
神他妈挺好的!
谛听快要绷不住了。
“总之,我觉得吧……”白泽想了一下,最后下达了结论:“运气好的人肯定赢。”
这他妈不和昨天你说的话一摸一样吗!
你能理解你运气很好就是了,但你就不能换个词么?
“咳咳……”谛听问出了让他后悔了足足三个小时的那句话:“比方说呢?”
“比方说……”
白泽低头看着面前参赛选手的列表,眼睛一亮:“我觉得他就不错!”
伸手,指向了槐诗。
和昨天一摸一样!
谛听觉得自己要疯了。
——大姐,你是天文会请来的托儿吧?
可昨天确实像是白泽说的那样,槐诗竟然在一众强敌的争夺之下拿到了那一件暗金装备,谛听也不好反驳,只是低头看了看,面容抽搐起来。
这园区开始都快一个小时了。
恶灵古堡——槐诗。
最后面的完成度是一个可怜兮兮的3
也就是说,这半天了,这家伙连第一波挑战者都没有解决掉……这也水的太过分了吧?
还是说,这货在摸鱼划水磨洋工?
但白泽既然都这么说了……
“来,让我们看看昨日表现颇为出挑的槐诗选手今日又有何佳绩。”
他挥手,示意导演室将镜头转过去,可导演室里却冒出一个头来,疯狂向着他打眼色,不知道在说什么。谛听抬眼一蹬,让你转过去你就转过去,难道我还能被吓到么?
行吧,你都这么决定了……
副导演叹了口气,让掌镜的听从吩咐。
于是在瞬间,大屏幕之上镜头一变,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听见了一阵慷慨激昂的音乐声呼啸而来。
“Hey,youngmen!”
特等席上,大表哥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卧槽不会吧……
罗老连这个都教你了?
紧接着,亮瞎了所有观众狗眼的五彩镭射光便从黑暗中迸射出来,随着一声丧尸的尖叫欢呼,四道劫灰之雾缓缓升起。
随着咚恰恰,咚恰恰的节奏,从烟雾之中,却跳出十几个浑身精赤,只穿着一件体操服的丧尸来。
浑身涂抹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油光,秀出浑身的肌肉、胸毛和大肚腩,在音乐中挺动身体,载歌载舞,口中齐声唱道:“youngmen!”
“there'sofeeldown!”
嘿,年轻人,你不必沮丧!
有一个地方你可以去,当你一贫如洗,你可以住在那里,你会发现,你一定会快乐无比!
“It'sfuntostayattheY.M.C.A!”
“——Y!M!C!A!”
随着高亢的音乐,十几个丧尸或是后空翻,或是拉大胯,或是胡乱地扭动着身体,围绕着已经口吐白沫的崔理事载歌载舞。
一股难以言喻的傻吊气息和令所有观看者都毛骨悚然的诡异气氛混合在一处,透过大屏幕,向着所有观看者扑面而来。
谛听,愣在了原地。
啥玩意儿啊?咋回事儿啊?你怎么整的啊?
人生三问突兀地挤入了脑海中,然后化作数不清的黑人问号从脑门上冉冉升起……到最后,变成发自内心的疑问。
大哥,这一言不合唱歌跳舞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你究竟是东夏谱系还是天竺谱系派来的奸细啊!
在这难以言喻的精神污染之中,只有崔载成的绝望呼喊。
特等席的七星集团的代表脸色铁青,加入了无能狂怒的队伍里,冲着正在哆嗦着手吃救心丸的老公卿怒目而视:“鹿鸣馆欺人太甚!”
老公卿的身形晃了晃,几乎晕厥在当场,气得快要哭出来:“我没有!我不是!这个人不是我们鹿鸣馆的!”
那悲愤的样子,令七星集团的代表都愣住了,不由得信了那么一丝丝。
难道真的不是他们干的?
而就这沙雕到家的直播之中,所有观众却看到城堡的大门再度轰然洞开,一队气势凶猛的升华者抓着长枪短炮冲了进来。
“不要怕,冲!”
为首者跟队友鼓劲儿加油:“区区恶灵手到擒……嘶!!!”
一抬头,他便看到了,在扑面而来的劫灰之雾中,那数十条癫狂舞动的魔影,还有吊在空中惨叫的崔载成。
就在动感槐诗在线打碟的奇妙旋律中,丧尸们欢快地扭动着身体,头顶的花花草草不断地向着四周甩出绿油油的无热量低卡路里的健康饮料,看上去分外环保。
一瞬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觉得一阵阵强者的气息如同惊涛海浪一般扑面而来,仿佛压塌万古,磨灭大道,令他们不敢再动弹了。
而就在他们的队伍里,有一个胸毛裸露的魁梧壮汉不知道在什么,脸颊忽然飞红,鼻血都从脸上留下来了:“妈耶,恶灵古堡真刺激……”
“快走!快走啊!”
眼看着又有参赛者落入这个瀛洲神经病的手里,崔载成绝望地尖叫着喊道:“这里都是变态,你们快跑啊……”
就在他绝望的呼喊中,十几条丧尸诡异地蠕动着,绕着他载歌载舞,放声歌唱:“喲,年轻人,待在YMCA多快乐!多快乐!”
只是愣了一瞬,旋即,在本能的危机感之下,为首的那个升华者收起原本信心十足的样子,拱手后退。
“打扰了,告辞!”
他们掉头就走。
可随着一声巨响,闯关者身后的古堡大门轰然关闭。
“放肆!”客串DJ的槐诗抬起头,瞪着新来的挑战者们,“得罪了我们鹿鸣馆还想走?”
“刚才是哪个喊着要冲的?”
他抡起斧头,用瀛洲话高声怒斥道:“你说不冲就不冲,我们鹿鸣馆的面子还不要不要了?”
“……”
妈的,你还不承认!
会场内,七星集团的代表再度狂怒,狠狠地等着旁边的老头儿,目光好像要杀人一样:你们瀛洲人,简直太无耻了!
都这么变态了,还敢说自己不会武功!
在呆滞之中,老公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合着速效救心丸,把一口悲愤地老血吞进肚子里去。
行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他已经心灰若死。
于此同时,在这看不见尽头的折磨之中,崔载成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终于放弃了思考,被无穷尽的劫灰和瘟疫吞没,很快,加入到了洋溢着快乐和沙雕的歌舞之中去了。
恶灵古堡——槐诗。
进度:8
紧接着,就在无数观众麻木的注视里,恶灵古堡地进度开始了飞速地飙升,12、16、20……在消化了最初的一波挑战者之后,槐诗手下的丧尸数量开始疯狂暴涨。
可受限于恶灵古堡本身,每次挑战者最多只有四人,不能像是死亡过山车一样一下子就进来七八十个,本身任务的进度依旧缓慢。
直到槐诗稍加思索,冷静分析,然后……
放了一个挑战者出去。
依靠着门,目送着那个被丧尸咬了好几口之后终于通关的升华者走远了,槐诗开始期待地搓起了小手手。
半个小时后,来自深渊的瘟疫自小猫乐园的广场之上扩散了开来……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就是他撞得我!
“去他妈的天赋异禀!”
“去他妈的璞玉之材!”
“去他妈的铲猫砂!”
在无数起落蚊蝇的恶臭之中,原照奋力地用草岔从堆积如山的猫砂里铲出了一块煤球大小的不可名状物,捏着鼻子,抛进了背后的推车里。
汗流浃背。
宛如种地的老农那样。
脸已经憋得铁青,臭,真臭,快要把他臭死了……
那个王八蛋套个布偶就真当自己是猫了吗!拉屎这么多就算了,还拉这么大颗……这哪里是一堆猫砂,简直是一座毒山,就连这鬼地方牛犊子那么大的耗子都毒死了十几只了!
万幸的是,那个鬼东西至少还有点良心,将这件事情当做任务一样发布了下来——和其他主持者不同,只要原照卖点力气在日落之前把这一堆猫砂铲完,就算他任务完成了。
费点苦劳,但又没有危险,卖点力气就能拿任务奖励。
少年啐了口吐沫,把叉子随手捅进了推车上装的东西里,抄起车把手,推着第三车猫屎送往小猫乐园里运营的咖啡店去。
他已经完全不想知道那个破咖啡店是用什么做咖啡的了……
在路过广场的时候,他深深地低下头,恨不得把脸蒙起来,在那些闯关者好奇的视线里,只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候要是有个社保局的熟人跳出来问:嘿,原照,你在干什么?
原照就能够立刻喜迎社会性死亡了。
万幸的是社保局参赛的队伍和他都不太熟,而且也没几个人挂掉,诺大的地狱里除了槐诗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原大少屈辱地在铲猫砂,回头只要让槐诗那个小白脸闭嘴,就可以牢牢地深埋掉这段黑历史。
就好像这一堆猫砂一样,消失在不为人知的黑暗里。
想到槐诗那个运气好得离谱的家伙,他的心就开始绞痛了起来,一不小心长吁短叹的时候吸进了一口臭气,顿时眼前一片昏黑,差点把他臭晕了过去。
而就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已经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人。
“哎,对不起……”
原照下意识地道歉,旋即便看到面前这么宽的一条路,那个人非要走到自己前面去,神情顿时不快起来:“你怎么走路的?就不朝前面看一眼么?”
那人倒也干脆,也不争辩,被推车一撞,立马就躺在了地上,大口地吐起了血来。
剧烈地抽搐着,他茫然瞪大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喝醉了一样,最后看向原照的时候,神情就愤怒起来。
“是你……”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原照:“你、你撞得我……”
“我没有,我不是!”
原照吓得原地跳起来,下意识地抓起粪叉指着那一张已经毫无血色的狰狞面孔:“你不要讹我!”
说着,他慌乱地看向周围的人,随手扯住身旁一个经过的闯关者:“你可要给我坐着啊,我刚刚一碰他就倒……”
嘭!
他伸手抓住的那个闯关者也啪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好像多米诺骨牌那样,诺大的广场之上,接连不断地有闯关者倒在地上,一时间扑通扑通的声音不绝于耳。
几乎都是一个摸样,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情,倒地之后就开始剧烈地呕血抽搐了起来,稍微弱一点的,扑腾了两下之后便不动了,当场没有了温度。
由于已经失去了参赛资格,甚至连一块金小判都没有掉落……
原照已经快要疯了。
我只是铲个猫砂而已,你们杀了我又没有奖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讹我!
而幸免于难的人却迅速地惊叫了起来,引发了周围人的注意,还有的体质强健的没有当场死亡,可反应过来之后,却将阴冷的目光投向了原照,看到他身旁恶臭弥漫的推车之后便恍然大悟。
“大家小心,屎里有毒!!!”
凶狠的神色浮现,好几个中招的升华者冲了上来:“杀了这个小王八蛋!!!
“你们不要过来啊!”
原照惊叫,下意识地举起粪叉,向前一捅,确实应了他说的那句话,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恶臭如龙一般扑面而来。
沾着猫屎的粪叉锋锐无比,只是一捅,便把一个外强中干的升华者捅了个对穿,当即不动弹了……
死了?
原照一愣,旋即心中升起了疑惑:死了的升华者难道不是应该化光而去呢?为什么会留下尸体?
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了。
就在叉子之上,那个本应该死透了的升华者却忽然抬起了面孔,毫无血色的脸上一片狰狞,只剩下一片饥渴,尖锐的指甲抓向了原照的面孔,在空中徒劳地拉扯,想要饕餮暴食。
就在原照周围,那十几个倒地的升华者已经齐齐地爬了起来,翻白的双眼环顾着四周,将饥渴的目光投向了此刻广场上的活人。
等原照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丧尸包围了。
在短暂地死寂中,原照吞了口吐沫。
“别打脸行不行?”
下一瞬间,他就被尸潮淹没了。
放出短短半个小时,病毒就已经度过了潜伏期,开始发作了。
而在这半个小时之内,除了那个放出去的通关者之外,所有在这半个小时里和那个通关者讲过几句话,交流了情报心得和参加了下一个项目的人,纷纷都开始剧烈地呕血……
首先是高热,紧接免疫系统被破坏,内脏迅速地坏死,脑灰质已经变成了菌株寄生的温床,到最后……变成了一具具活尸。
这完全是槐诗预料之外的情况。
原本他只是灵光一现,打算放个带菌体出去试试看,却没想到竟然能够收到如此奇效。
经过了他的精挑细选,灌注了海量的源质的病毒,最后在丧尸体内蜕变了好几轮之后,竟然带有了一部分丧尸病毒的特性。
而在整个游乐园的机制之中,好像就只有恶灵古堡这一个地方有丧尸类型的工作人员……一旦彻底被感染转化之后,就被判定为恶灵古堡中的成员,将杀死的升华者自动算在了槐诗的头上。
于是在转瞬间,恶灵古堡的营业额开始爆发式的增长。
瞬息间,从刚刚的二十几个,暴涨到了二百七十多!
几乎翻了十倍!
就在排行榜上,恶灵古堡的排名瞬间火箭式蹿升,直接将排行第一的巨大世界·里见琥珀给挤到了第二位!
“鹿鸣馆当真不得了!”
在会场的特等席上,大表哥热烈鼓掌,率先回头恭贺道:“这一次第一第二名都是鹿鸣馆的成员,看来这一张军团契约已经是鹿鸣馆的囊中之物了!真厉害啊!社保局自愧不如,如今看来,还是贵谱系的底蕴更深厚一些啊!”
于是,七星集团的代表看向老公卿的眼神越发地凶狠起来……
而那老头儿已经瘫在椅子上,只是喘着粗气,连话都说出来了,只是抬起一根手指哆嗦着,指着大表哥的脸:“你……你……”
“来人!快来人!”大表哥关切地喊道:“你看,都把老人家高兴坏了,快送到急救室里去吸吸氧!”
很快,就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跑了过来,慌忙地架起了老头儿,跑向医务室。
老头儿被保安扯着,难以挣脱,只是泛眼瞪着大表哥,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从特等席中消失了……
直播间里,谛听一脸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有白泽依旧淡定地指着排名说道:“你看,我就说他运气很好吧……”
此时,就在游乐园里。
槐诗才高兴了一会儿,立马就发现,自己头顶的数字不动了……卡在了二百七,接下来好几分钟连一个人都没再增多。
“奇了怪了,难道病变点太厉害了,传染没跟上去?”
槐诗对照着手机上《瘟疫公司》的攻略指南,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而紧接着,他便发现,恶灵古堡所管辖的丧尸数量开始迅速下降,瞬间,只剩下了五十个在外面……
“怎么回事儿?”
“你捞过界了,小子。”
套着布偶装的小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从大嘴里伸出一只手,弹了弹烟灰之后又缩了回去。
“刚刚有一个项目的主持人也被你的病毒感染挂掉了……虽然我是不介意你业绩更高一点,但这里的管理员可不止我一个。小心把那几个不讲道理的小表子惹过来,当场把你捏死了,我也没辙。”
行吧,原来是版本更新,瘟疫光环被削了。
槐诗叹息。
“你这补丁上的也太快了一些,接下来我怎么冲业绩嘛!”
“如果这个漏洞不补上的话,恐怕现在来找你的就不是我了。”
小猫撇了一眼身后广场的中央,那一座笼罩在阴云惨雾中的城堡。
几道阴冷的目光从广场中央的城堡中投出,冷冷地落向了这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地残忍和狰狞。
然后在破破烂烂的小猫布偶套的前面消散无踪。
“就当甲方改需求了呗。”小猫说,“我也不要求你给我画个五彩斑斓的黑,可你要是太乱来的话,我也罩不住你。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行。”
槐诗点头,他自然懂得不能跟管事儿大佬硬刚的道理,可眼睛却眨巴眨巴地看着小猫,等待着下文。
礼尚往来。
我都这么给面子了,大哥你总得有点表示吧?
“那就这么定了。”
小猫从嘴里把烟头抛出来,一脚踩灭,“只要死在恶灵公馆里的就算你的业绩,其他的事情,你用不着担心了。”
如此,将这一件事情敲定之后,他也不再多说什么,离去了。
槐诗竟然没看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而经过了短暂的停滞之后,原本差距就不大的第二名却开始了奋起直追,业绩数量开始迅速地攀升,真不知道里见琥珀那女人是怎么搞的,速度竟然快得要命,瞬间,槐诗第一的位置就变得岌岌可危。
端详着系统面板上的排名,槐诗心思电转。
小猫临走之前的意思是……只有死在恶灵公馆里的闯关者才算自己的业绩,对吧?
他捏着下巴上才冒头的小胡茬,眉头缓缓挑起。
——我不能到外面放毒,可让外面的丧尸把闯关者拽进来再砍死的话……总不能算我违规了吧?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十分钟之后,一个闪瞎狗眼的铁质灯牌在直播的镜头之中出现,挂在了恶灵古堡的门外。
紧接着又是第二个牌子、第三个牌子、第四个挂了出来,什么【性感猛尸热辣劲舞】、【有进无出绝对刺激】、【多种健康饮料免费抽奖马上参与】……
【你寂寞吗?】
【在这孤独的地狱中需要有人陪伴吗?】
【亚洲最大的丧尸果聊中心上线啦!】
红蓝黄三色灯光在灯牌不断交替,宛如光敏癫痫免费放送一般,顷刻之间,在飞扬而出的热情歌声里疯狂闪烁,煞是惹眼。
紧接着,便是【恶灵夜总会】这四个放射豪光的大字。最末尾,还补了一个比招牌还要大的广告牌,生怕人看不清楚。
——【瀛洲鹿鸣馆诚信运营!】
为了搓出这么多灯牌来,槐诗可废了好大的一番功夫,幸好这些灯管都是金属材料,其他的用他三脚猫的炼金术都能搞定。
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自己第一次读取记录时学来的【非法组织运营】这个破技能,竟然在这里排上了用场!
哪怕只有四五级,可随着此刻槐诗的沉思,竟然无数绝妙灵感从脑中不断涌现,短短的半个小时,就将整个阴森恐怖的古堡变作了村头的迪厅。
随着准备完毕,槐诗一个响指,无数丧尸便如出笼的野狗一般狂奔而出,扑向了外面驻足错愕观望的闯关者们。
热情地抱住了他们的胳膊,用茂盛的胸毛蹭着他们的手臂,腐烂肿胀的脸上挤出诚挚地笑容:“大哥,来玩嘛!”
“新店开业,所有服务,统统骨折!”
“猛男伴舞,为你歌狂。”
逮住一个人,不由分说地扑上去,两只丧尸按住手,两只丧尸按住腿,麻溜地就强行拽进了古堡之中,塞进热闹喧嚣的大厅里去。
在丧尸们热辣的歌舞和无数菌株的热情招待下熏陶上五分钟,就再没有什么闯关者了。
一时间,停滞的业绩额度开始再度飞速上涨,令巨大世界中的面戴般若鬼面的少女错愕地抬头,然后恼怒地低吼起来。
然后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恨恨地记上了一笔。
——抢我人头,夺我业绩……此仇不共戴天!
早晚帮你介错!
“哎呀,琥珀那闺女一定气坏了吧……”
看着营业额开始飞速上涨,槐诗仰头喝了一口冰冰凉凉的快乐水,沉浸在业绩增长的快乐里——
果然,马无横财不肥,人无夜草不富,只要这非法组织一运营起来,业绩就开始蹭蹭的往上涨。
不止是业绩,就连【非法组织运营】这个技能熟练度也在开始暴涨了……瞬间就生了两级,抵达了专业的六级范畴。
这要在现境,还不知道要判多少年呢!
想到这里是地狱,还没有阿SIR来送温暖,他就更加的快乐了。
地狱是个好地方啊!
一罐快乐水喝完,他却愣了一下,感觉到哪里不对,可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直到他悄悄打开命运之书一看,却发现扉页上自己的表格上面,竟然悄无声息地多了三个BUFF。
【定中生慧:由于某些原因,你针对情况作出的策略与计划的能力提高了少许。】
【无往不利:由于某些原因,你的计划不会出现太多的阻碍。】
【甘苦同来:由于某些原因,你的时运将有所提升,但失败之后的严重程度也将会上涨。】
“惊了!这什么鬼!”
槐诗吓得都跳起来了,还有,‘某些原因’又是什么原因啊!
这么三个强力BUFF从天而降,把他有点吓到了,简直莫名其妙,总不可能是某个人隔着屏幕点一下说自己运气真好,自己运气就好了吧?
太见鬼了。
光看描述就知道,有了这三个BUFF之后,就算是非洲人也能够去做欧皇。
而当他看到每一个BUFF的持续时间都还剩下二十分钟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摸出手机,打开游戏,开始疯狂抽卡……
然后他觉得自己瞎了。
这些日子攒的石头全都丢下去,三个十连,竟然连一个保底的四星都没有!而且在最低都是三星的池子竟然抽到了好几个二星这你敢信!
很快,在血的教训之下,他总算反应过来,甘苦同来这个BUFF究竟是什么意思。
确实,他的运气会稍稍的提升一些,但一旦失误之后,所造成的后果严重程度也会大幅度上升……而槐诗的运气就算上升之后,也没有能够达到游戏上所公布的‘百分之一’的五星抽出概率,被判定为失败之后,系统就默认塞给了他一大堆二星……
“行吧。”
槐诗放下手机。
看来,这几个BUFF的意思反而不是让自己浪,而是稳着来了?
临危镇定,便可以见招拆招,稳当做事,自然会无往不利,保持谨慎,就不会血本无归……槐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几个BUFF教做人。
得益于这三个强力BUFF所带来的效果,他的拉客行动竟然顺利的不可思议,那些畏惧高难度的挑战和不敢失败的闯关者在丧尸的热情拉扯和绑架之下,一个又一个被送了进来。
身手弱一点的直接歌舞厅伺候,身手强一点想要反抗的,槐诗一斧子过去报销。
有惊无险。
业绩在短短的半个小时里已经飙升到了八百,按照这个增长的势头,后面的人已经绝难追上了。
头名稳了!
然后,他就听见城堡外传来的惨叫,在丧尸们沉重的脚步声里,又是一个倒霉鬼被拽了进来,就算已经被按住了手脚,那家伙依然在惊声尖叫,带着哭腔,嗓门大的吓人。
“不是我撞的,真不是我撞得……”
倒霉鬼奋力挣扎着,惊叫:“我给小猫铲过屎,我给游乐园立过功,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要见小猫!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小猫……”
旁边几个丧尸还在安慰他:“小弟弟不要怕。”
“只要跟我们跳过舞,我们就是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别慌,数完墙上的污渍就结束了。”
“……”
槐诗越听,越觉得那个惨叫的声音耳熟,打着手电凑近一看,却看到原照的那一张惨白的脸,顿时错愕:
“怎么是你!”
原照一看是他,顿时也怒了:“我还想说呢……一定是你搞的鬼!”
暴怒之下,小鬼奋力挣扎,连几个三阶升华者的丧尸都按不住了,震声怒斥:“你连大哥都想要杀,你这个二五仔!”
“惊了!”槐诗愕然:“我年纪比你大好吧?你什么时候变成我大哥了?况且,我的大哥你都敢做,不怕被我克死凉凉么?”
他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天煞孤星,专克各种好哥哥,老柳要不是命硬的话也要被自己克死在老塘镇的教堂里了。
听他这么一说,原照更怒了:“你竟然一点都不反驳二五仔的吗!”
小伙子就是见识少,大惊小怪,二五仔怎么了,我四百年前开始就是二五仔专业户了,还用得着你来说……
槐诗心中腹诽了两句,摇头叹气,挥手示意丧尸把他放下,然后随手把他的那一杆粪叉递过去:“算了,既然你来了,就给我帮忙吧。”
“帮忙?”
原照茫然,看了一眼背后旋转的镭射球和舞台上夹着钢管扭来扭去的读报老丧尸,顿时明白了什么,狂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
槐诗已经被他神奇的思路惊呆了,只能叹了口气,指了指门后面:“你就站在这里,抓着你的粪叉,有猹……咳咳,有闯关者过来,就跳起来捅他就行了……”
原照意识到自己误会了,顿时不好意思,但又有些不安:“那粪呢?”
都什么时候你还惦记着你的粪……
槐诗摇头,打了个响指,顿时尸群中跳出了四个穿着很少布的大只佬丧尸,正是崔、朴、安、李四人。
“你、你、你还有你……你们去把粪铲了,日落之前搞定。”
四个丧尸点头之后,便在劲歌之中热舞而去了,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原照站在原地。
还能这样的吗?
出乎槐诗的预料,从进入邪马台到现在,死在这一座城市里失去参赛资格的选手应该接近了三千甚至四千了……
除了彼此争斗之外,有更多的人都是棋差一招死在了黑夜到来的城市之中。
短短的一天一夜,便至少去了一半人。
如果说这是初步的选拔的话,倒也能够理解,哪怕数量看上去如此庞大,但对比七千多名的参赛者来说,不过是二中取一而已。
这阵仗恐怕都算不上初赛,只是打个招呼就被淘汰了,也怪不得会丢到小猫乐园里来成为主持者的任务考验,顺带也能给那些时运不济虎落平阳的挑战者一个翻身的机会。
但如此庞大的数量,哪怕是分批到来,整个乐园之中都已经显得人满为患。
哪怕是明知道前方凶险,数十个难度较低的项目前面也已经排起了长队。
有更多的,不敢去进行闯关换取复活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击杀主持人继承攻略进度的,就只能游荡在广场之上,在犹豫之中驻足,眼看是已经自行放弃了。
甚至还有破罐子破摔的升华者根本不用丧尸来抓,自己就跑进了进来放纵一把,喝了槐诗送上的特制劫灰快乐水之后,苦酒入喉心作痛,在狂歌热舞之中就这么去了……
一时间让槐诗简直叹为观止。
不过槐诗还留了一个心眼,但凡抓来的升华者在被转化成丧尸之后,便只剩下一具空壳,但空壳里却还残留着进入城市之后的些许记忆。
究竟因何而死,死在了什么地方,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已经统统被槐诗问了之后记在命运之书上。
一瞬间,邪马台的地图竟然隐隐快要被他补全了。
而就在下午大概两点钟,业绩比拼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却听见古堡之外骤然传来了一声不祥的雷鸣,紧接着,无穷尽的黑暗源质像火山那样喷薄而出。
在轰鸣碾压向前的车轮声中,好几个暴虐的狂笑声覆盖了整个乐园。
惨烈的蹂躏,就此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奖励
“太慢了,太慢了!”
在暴虐的笑声里,有一个陌生的沙哑声音炸响如雷鸣。紧接着,另一个声音嗤笑:“放任尔等外来者踏足这一片乐土,实属荒谬……既然不论如何都要清理干净的话,不如就由我们下手好了。”
“不论怎么样都是一群垃圾货色。”
随着广场中央那一座漆黑城堡的大门轰然开启,一辆漆黑的马车从其中碾压而出,径直冲入了人群,在黑色战马的铁蹄践踏之下,无数血色飞迸而出。
好像榨汁机开始运作那样,源源不断地喷出了猩红的浆液。
就在马车之上,随着尖锐的笑声,好几个虚幻的影子飞扑而下,飘行在半空之中,择人而噬,所过之处,所有的闯关者尽数尸横就地。
哪怕是藏身在项目中的主持者,随着一道幽影飞过,便被粗暴地扯到了空中,随手抛下,摔成了一团烂酱。
槐诗错愕地从恶灵古堡内后的窗户里露出一只眼睛张望,却愣在了原地——那好几道半透明的影子浑身裹挟着如有实质的黑暗,在尖啸中沐浴着血液,明明都身怀佩剑和王冠,看上去如同王子一般地端庄俊美,但此刻却好像恶魔一般地狰狞。
随意地在人群之中纵横来去,暴虐杀戮,将一个个升华者变成满地的尸骸。纵然想要逃走,可是在那诡异的速度之下,依旧避之不及。
一个王子身着灰衣,面目苍白,驾驭着马车在人群中来回冲撞;一个王子周围带着八个侏儒,浴血大笑;一个踩着漆黑的水晶靴,将前面一切都践踏成泥。
一个耳后生者鱼鳃,双眼凸出,如同怪鱼,将升华者囫囵吞下肚子里去;一个王子黑发黑眸肌肉虬结,手舞宝剑取人性命;一个王子长发飞舞如蛇,择人而噬;最后还有一个挥舞烈火,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作了焦炭……
瞬息之间,在广场之上的升华者死伤惨烈,想要反击的人却发现自己一切攻击都落在了空处,从他们的身上穿了过去。
狰狞的怪影步步逼近,在无尽的绝望之中将反抗者蹂躏至死。
而杀戮,依旧在继续。
越演越烈……
转瞬间,黑暗井喷的游乐园里已经化作了真实不虚的地狱。
直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布偶套装挡在了马车的前面。
小猫抬起头,带着补丁的大脸上脏兮兮的,可是透过张开的嘴巴,却难以窥见那个藏在里面的人影。
只有一个冷淡地声音从里面传来。
“白天是我的工作时间,这些都是我的客人。”他说,“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大可通过你们招聘的那些代理人去实施,而不是亲自动手。”
小猫说,“你们坏了规矩。”
驾车的灰衣王子愣了一下,眉头皱起,低头端详着面前的破破烂烂的布偶套,就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忽然咧嘴,发出沙哑地笑声。
“规矩?”
一道马鞭从马车之上抽下,在小猫的皮套上留下了一道鞭痕,飞扬的尘埃和污渍里,那一张原本堪称可爱的脸被焦痕分成两块,袅袅地青烟从疤痕中升起。
紧接着,小猫就被带着侏儒的王子伸手,提了起来,扯着脖子那样地,王子咧嘴,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们,就是规矩!”
浴血归来的黑发王子提着宝剑,尖锐地大笑着,环顾着四周,宛如在万民之间夸耀自身的勇武那样,愉悦地宣告:“我们,就是人气!”
“看啊,这难道不是来观看我们的观众吗?这难道不是我们献上的表演吗!”
可这里已经没有了观众,只有无数的死尸,静静地卧在鲜血里。
小猫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
紧接着,浩荡的钟声从游乐园的深处响起。
瞬息间,黑暗一震,倒卷……仿佛时光逆流那样,无形的力量自广场中央的城堡之中席卷而出,拉扯着杀戮中的王子们,将他们拉向了大门之后……让他们回到自己应该回到的地方去。
“又是这一套?”
驾车的灰衣王子的面孔扭曲起来,“像你这种被时代抛弃的老废物,为什么不乖乖地回自己的垃圾堆里去呢!”
带着恼怒和不甘,他调转马车,转向城堡之中。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却停顿了一下,忽然回头问:“对了,好久没有见你的那只鸭子朋友了……他去哪儿了?”
小猫没有说话。
却有另一个王子嗤笑着说:“我记得以前有个狗头人?”
“还有他的老婆……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人补充了一句,于是所有王子们都愉快地大笑了起来,以傲慢又愉悦地踏上了回家的路,向着他洒下眼角恶毒的余光。
“别着急。”
有人弯下腰,在他的耳边轻声说,“总有一天,你也会和他们一样,总有一天,这个地方会属于我们!”
城堡的大门轰然关闭。
在死寂之中,小猫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低头凝视着血中的倒影,就仿佛能够看到无数时光之前,那炽热阳光下的美好世界,无数欢笑和喜悦的面孔,无数幸福的神情和无数最温柔的梦想……
可惜那些东西都已经不在了。
于是,静谧地血泊便在践踏之下荡起了涟漪,往日的幻境不见。
只有在布偶套之下的黑暗里,有一声冷漠的嗤笑声响起。
“看呐,朋友们。”
“曾经的我们,是多么的欢畅啊……”
突如其来的一场杀戮,基本上报销了广场上一半以上的闯关者。
可是早已经习惯了邪马台中的诡异变化,升华者们都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当做固定会出现的一场考验。
比赛还在继续。
甚至比上午的时候竞争越发的激烈,争斗无时不刻地在上演。
哪怕是原本在广场上磨洋工不肯去闯关的失败者,在经过了一次血洗之后,也生怕再因为拖延招致割草,在最后的机会之前,一个个变得无比卖力。
当一整天结束的时候,竟然有四百余名升华者顺利地通关了游乐园,在复活赛中重新争取到了回到比赛的资格,得以走出乐园之外。
而足足有十一个项目的主持者,被闯关的升华者击杀,夺取了攻略进度,就连复活赛都没得选,直接含恨退场了。
当组委会的镜头刚刚直播完了秋叶原的一场血战,终于调转回来,察看比赛名次的时候,所有早已经有所预感、提前进入了咸鱼状态的观众们,便看到了榜首槐诗的名字。
恶灵古堡·槐诗:1077人!
而原本紧追不放的里见琥珀在砍到自己双手发麻之后,依旧被远远地甩开了进度,只有701人,屈居第二位。
而原本第三的那位锡克武士则被另一名击杀了主持者继承了进度的升华者挤到了第四,谁都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这位隐藏了一整天的升华者骤然暴起,用精心设计的背刺令原本的主持者含恨倒在曙光之前……
随着最后一个通关的升华者离场,游乐园的大门轰然关闭。
小猫乐园,闭园了。
可对于主持者们来说,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坚持了一整天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来瀛洲给人免费打工的么?
开玩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助人为乐的红领巾,之所以那么卖命,还不是为了任务完成的奖励?
不需要升华者再催促,除了前三名之外,所有完成了任务的主持者面前,都有一道光芒悬浮而起,径自投入了主持者的手中。
人手一件,就连原照都有。
只不过……原照端详着手里那一把冒着金光的粪叉,整个人感觉都开始不好了。
“就这?!”
他目瞪口呆地捏着手里的叉子,“我给你铲了一天的屎,你就把铲屎的叉子给我了?”
小猫只是抬手挥了挥,原照手中的‘粪叉’就剧震了起来,紧接着,上面的铜锈和污渍迅速剥落,到最后,竟然浮现出一把三戟叉的庄严轮廓出来。
而且随着原照的挥舞,竟然有隐隐的飓风裹挟其上,倍增速度……原照的圣痕本来就是第二阶段的天马,以速度最为见长。
有了这一股飓风的助力,速度再度暴增,全力突刺之下,竟然连槐诗都看不清影踪。
而且飓风还能够化作无形利刃,只要灌注源质,就能够随时从三戟叉上放射而出,数十米之外依旧能够贯穿地上的青石,自泥土之中凿出了深深的孔洞。
感受到它的威力,原照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捡到了一个大便宜?
这绝对是A级以上的边境遗物,放在现境千金难买的珍贵武器,比他原本擅长使用的那一把纯粹的白板武器要好了岂止十万倍。
有了这一把枪在手,哪怕是三阶高手他都能够打一打……
只是这一把边境遗物虽然厉害,可是却有一点不好……掀起来的飓风里总有一股子取之不散的腥臊味儿,闻得久了就让人眼前发黑,脚步发软,而且敌我不分……
原照心里一阵阵抽搐着,以后这把枪可怎么拿出去啊?
就算不怕大家说那个铲屎的原照又来了,可难道自己还要在打架戴个鼻塞么?
但这就是他的问题了。
少年人总有烦恼。
尤其是原照,烦恼会更多……
槐诗笑摸了两把狗头之后,就随着小猫的示意,跟着他走进大楼里去了。
接下来就是前三名开奖的时候了。
而直播的镜头也到此为止。
屏幕前面,谛听淡定地喝了一口茶,然后心里忧心忡忡地思忖着:原照那个小鬼要是知道自己插粪的场景被全世界直播,甚至还有人光速做了剪辑,上传之后点击播放量还不低的话……
噫!他都想不下去了,简直是人间惨剧!
恩,为了以后那小子不会想不开吊死在自己家房门前,还是吩咐一下下面的人,不要告诉他了吧?
不过,等日后原照发现自己是名扬世界的‘插粪少年郎’时,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真是期待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天呐!你是一个……
天呐,你是一个……
虽然进了大楼,可槐诗依旧还要在门外面的走廊处等一会儿。
前面还有两个人。
第二名的里见琥珀和最后那一个来自波斯的升华者。
最先进去的是那个波斯人,很快,他就脚步轻盈地走出来,向着两人微微点头之后便径自离去。
和槐诗眼对眼瞪了半天的里见琥珀也冷哼一声,起身走进了房间里去。
这一次的时间分外漫长。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里见琥珀推门而出,手里提着一只进门之前未曾有过的剑袋,只是不清楚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样的武器。
对着槐诗指了指身后的门,面无表情:“轮到你了,第一名。”
“哎呀,从小到大学习没好过,你这么夸我,怪不好意思的。”
槐诗挠了挠头,带着愉快地笑容走进房门离去。只是擦肩而过的时候,感觉到里见琥珀的目光幽幽地在自己的脖子根上瞄了一眼……
这闺女怎么每天光琢磨着帮人砍头了?
还是社保局的先进教育学得不够,回头跟大表哥重点提一下好了。
走进室内,关上房门。
他坐在了椅子上。
小猫依旧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抽着烟,一条胳膊从布偶套的大嘴里伸出来弹着烟灰。看到槐诗进来,他不忙说话,只是沉默地抽着烟,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一样。
槐诗也没说,就坐在椅子上,等他先开口。
“说实话,你干得挺漂亮,简直像是艺术一样,没有让我失望。”
许久之后,小猫发出声音:“那几个贱人招聘的主持人加在一块都没有你一个人的业绩高,等明天他们醒了,一定脸都丢光了吧?”
槐诗谦虚地点头,“都是您带的好。”
商业互吹是社会人交流时的必要环节,大家互相吹捧两句又不会掉块肉,还能换个好心情,何乐而不为呢?
小猫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拉开了旁边的抽屉。
槐诗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戏肉来了!
紧接着,小猫从抽屉里拿出了三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一个灰扑扑的指环,一个信封,还有一条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细铁链。
三件东西都其貌不扬。
“按照你们的说法,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你应得的奖励——虽然中间发生了一些大家都不想看到的意外,但这并不影响最后的结局——你是第一名,我就要拿出三件小猫乐园这些年以来最好的收藏,供你挑选。”
小猫说:“你可以随意,但我不会跟你解释任何东西,不论你怎么选,这三件物品对你而言,都价值等同。”
“……三选一?”
槐诗愣住了,忍不住凑近了,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
就真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一个是灰扑扑的铁环,一个是随处可见的信封,薄薄的好像里面装了什么卡片,还有一个就真的是看上去特别普通的细铁链……
没有万丈豪光,也没有什么神妙景象。
好像就是二手店里打折出售的商品一样。
槐诗愕然地抬头:“大哥你真的不给提示一下?”
小猫没有说话,只是耸肩,好整以暇地端详着他纠结的样子。
槐诗伸手,摸了摸指环,瞬息间,感觉到体内的源质沸腾一般地涌动起来。他收回手指,摸了摸信封,这一次命运之书里隐隐传来了什么波动。最后,他摸了摸铁片,然后发现自己灵魂能力——圈禁之手竟然自行启动了起来,遥相呼应。
现在他可以断定,三件物品,都绝对不是一般货色。
指环和自己的源质十分契合,信封对命运之书有一定的感应,而细铁链却直接和他的灵魂能力产生了呼应……
这种感觉十分的奇特,当他拿起任何一件东西的时候,另外两样东西所代表的力量都会传来一阵空虚的感觉。
小猫跟他说选哪一个都会物有所值,可现在槐诗却觉得,选哪个都会失去两个同样珍贵的机会。
他陷入了漫长的思考之中,艰难抉择,表情变化,摸摸这个,摸摸那个,想到只能够选一件……心都要碎了。
漫长地选择之中,他犹豫来犹豫去,都快要把自己这辈子的决心用完了之后,才咬牙,拿向了最左边的指环……
下定决心。
紧接着,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恨铁不成钢地感慨:“傻仔,你当初‘我全都要’的气势去哪儿了!”
槐诗一愣。
乌鸦?
“你跟进来了?”他错愕地瞪大眼睛。
“我不是我没有,我还在家,你不要乱说啊。”命运之书的书页中,一行行字迹浮现:“要不是看你被调戏的太惨了,姐姐我都懒得说话……小心一点吧,哪怕看上去有系统面板,但这可不是游戏。”
这个家伙绝对悄悄跟进来了吧?
槐诗狐疑地思索着,可不论再怎么试探,乌鸦都没有回话了。
他缓缓抬头,按着戒指,端详着面前的小猫,眉头皱起:“这三件东西,真得是原本给第一名的奖励么?”
“嗯?”小猫似是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一件东西和我契合还可以说是巧合,那么三件东西同时对我都有用,这就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了吧?”
“说不定是我收藏丰富呢?”小猫轻声笑了起来:“怎么,难道我给出的奖励不合你的胃口么?要知道,我可是额外拿出了两件东西来供你挑选呢……”
槐诗沉默。
“你想要什么?”
槐诗直截了当地问,“你已经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可你又准备从我这里拿到什么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位阶已经相当于是大群之主了吧?在深度四的世界里,你完全可以兴风作浪,为所欲为,又需要从我这么一个外来者的身上得到什么呢?”
“很简单啊,槐诗,只要你愿意,这三样东西,我可以都给你。”他说,“只要你愿意从我这里再接受一个任务。”
槐诗沉默了许久,开口问:“什么任务?”
只要能办到,他都打算争取一下了。
这三件东西,对他而言都太重要了,他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打扫一下卫生。”
小猫直截了当地说,“别害怕,多亏你的那位朋友,猫砂已经铲完了,我指的是整个小猫乐园……你不觉得,它有点拥挤了么?
或许,让它宽敞一点会是一件好事。”
槐诗愣了一下,沉默片刻之后,灵光一现……陷入震惊。
凝视着面前那个布偶套之下的黑暗,不可置信。
“——你要我帮你杀掉那几个王子?”
小猫没有反驳,没有解释,更没有纠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复。
“我办不到。”
槐诗摇头拒绝,那几个王子他难道还没有看到么?哪怕不清楚真正的实力,就看他们那一副暴虐的样子和表现在外的力量就知道不是自己能够抗衡的了。
或许来一个四阶升华者能够解决,但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抗的范围。
“别担心,我既然选择了你,就对你有十足的信心。”小猫平静地说:“在如今的邪马台,只有你,可以说唯有你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了。”
“为什么?”
小猫忽然轻声笑了起来,端详着槐诗:“本来我还不敢肯定,但现在看来……你是天国谱系,对不对?”
“……”
槐诗沉默,低头,看向桌子上的那个信封,眉毛微微挑起——所以,这个奖励是用来试探自己的么?
“天国谱系的升华者有一点好处,普遍都具有着深渊的适应性,除了升华者的部分之外,基本上可以视为半个深渊生物。”
小猫慢悠悠地解释道:“而你,尤其特殊,你可以视为大半个,恶灵古堡这么认可你的原因就在于此。
因此,只要有了我的授权,你就可以自由出入小猫乐园的绝大部分地方,完成其他升华者做不到的事情,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呢?”
“当然是你特别能打啊。”小猫理所当然地说道:“看看你那一副杀人狂的变态样子我就知道,你是我需要的人才了!你这个家伙要是以后凝固了的话,一定是了不得的地狱狂魔呐!让你办事儿,我太放心了。”
“……”
槐诗一脸纠结,不知道从何辩解,只能问:“还有么?”
“这就是最重要的第三点了,我没有办法亲自动手,因为这个游乐园里有一条潜规则——只有王子才能战胜王子,你懂么?”
小猫叹息道:“我可以杀死他们,但他们第二天就会从自己的休息室重生,就好像他们杀不死我一样。只有真正地败在了其他王子手中,他们赖以维持的人气才会被夺走,被这个游乐园除名。”
“什么鬼?”槐诗错愕:“只有王子才能战胜王子,那你去找王子啊!找我干什么?我看上去像是那种家财万贯父母位高权重的二世祖么?”
“太浅薄了,所谓的王子难道家里有块地就行了么?”
小猫嗤笑,端详着他的样子,忽然问道:“你有魔法长发么?”
“嗯?”
槐诗一愣,下意识地按了一下自己脑后扎起来的马尾,山鬼的长头发……砍都砍不断……这算是魔法长发?
小猫再问道:“你有魔法双手么?”
“……”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圈禁之手……算是魔法么?
小猫点头,然后继续问道:“小动物会跟你说话么?”
有只乌鸦刚刚还在悄悄给我打电话算不算啊?
“你中过毒吗?”
“呃……”
仔细一想,简直是家常便饭啊,自己现在浑身都是毒了吧?
“受过诅咒?被绑架?被奴役?”
小猫连珠炮一般地发问。
见鬼的是,每一个问题,好像槐诗都能对应的上!
槐诗无言以对。
“最后,最重要的……”
小猫肃然问道:“大家是不是觉得每次你的麻烦能被化解,都是因为一个漂亮小姐姐的出现?”
“……”
槐诗已经目瞪口呆。
好像……全都被说中了啊!
于是,小猫大笑起来,拍着手,指着他的脸,惊奇感叹:
“——天呐,你是一个王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定金
半个小时之后,槐诗推门,走进了一座早已经荒废的剧场。
在剧场的舞台下面,两个等待在那里的升华者抬起眼睛,看到他进来,却没有惊奇,反而好像早有预料的那样。
里见琥珀直接问道,“你也答应了?”
“是啊,和你一样。”
槐诗自己找了一个干净位置坐了下来,并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看来,小猫并没有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除了槐诗这里之外,他倒是提前准备了B计划……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里见琥珀和那个波斯年轻男人反倒答应地比自己更早一些。
不过三个人也有三个人的好处,至少不用单枪匹马去闯那个虎穴龙潭。不说那个波斯升华者,只说里见琥珀的身手他也能够放心。
原本他还打算把苦命的孩子原照拉上一起为非作歹,现在看来,还是先让他抱着自己的宝贝粪叉睡大觉好了。
槐诗和里见琥珀是抢过人头和业绩的老交情了,更不用说还同有果园健身房这一层出身的关系,四大铁里勉强也能占上‘同窗’和‘扛枪’两个,自然知根知底。
在点头示意之后,他便看向了不远处的波斯男子,“这位怎么称呼?”
“安萨利,叫我安萨利就好。”
虽然看上去满面胡茬,可声音听上去却并不苍老,只是打扮成熟外加身材魁梧,让人误会了年龄,还以为是个三十多的大叔。
在自我介绍之后,安萨利只是抬起手腕,展示着自己的手链上垂下的吊坠——展翅飞鹰和老者的徽章。
槐诗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他的来历。
果然是波斯谱系。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琐罗亚斯德谱系才对。
虽然比不上东夏和罗马等等庞大谱系,但他们也是诸多底蕴深厚雄霸一方的庞大谱系,根据槐诗所知,谱系之内一共有‘二宗三际’五条升华路线,几百年之前还出过一位天敌,堪称底蕴深厚。
别的更不用说,只说一点——笼罩了整个现境的大秘仪‘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便是创造主们以琐罗亚斯德谱系的部分源典为基石所建造而成的。
只是在经历过一场大变之后,如今的波斯谱系已经甚少抛头露面,成员多数都隐藏在谱系的边境中,连现境都来得极少,好像传说中的隐世宗门那样,各种圣痕和力量都颇为神秘。
好歹是接下来一起干脏活儿的同伴,大家互相交流了一下情报,心里悄悄称量了一下分量,都觉得对方点子扎手,不太好硬办,因此脸上都笑嘻嘻一团和气。
彼此熟悉了一点之后,小猫便从门外走进来,站在舞台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手们:“再过几个小时就是邪马台夜色最深的时候了,你们都准备好了么?”
在得到了三人的回复之后,小猫点了点头,拖着皮套直接就在舞台上找了一张脏兮兮的凳子坐了下来,又点了一根烟。
“按照原本的规矩,白天我管事儿,晚上要归他们,可今天他们在白天的时候违规外出,那么到了午夜就必须回到休息室沉睡,你们只要行事小心一些,未必会有什么麻烦。”
说着,将几张纸分给了他们,“具体的计划都在这上面了,到时候以槐诗为主,里见琥珀和安萨利从旁辅助就可以了。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们可以直接问,有什么不愿意的,也可以直接在这里表示出来,省得到时候再闹矛盾,惊醒那几个家伙,被一巴掌一个的捏死……”
小猫的计划很简单。
时间一到,他就会动用自己的权限,直接将他们几个人送到王子们沉睡的古堡里,大家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先暗搓搓地手起刀落将外围几个王子招聘的主持者解决了,然后槐诗再依照小猫给的方法,一一将几个沉睡的王子了账,这事儿就成了。
说来简单,做起来也未必难。
大家多少年的熟人了,彼此知根知底,小猫狠下心来要当二五仔,别说城堡内部的地图都打印出来一人来了一份,钥匙更是一人好几把,就连几个王子的弱点和命脉也已经全部教给了三人。
但槐诗依旧不解,为什么小猫会对自己有这么大信心。
白天见过王子们的凶威之后,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够匹敌……哪怕说破天,他也只是一个二阶升华者,而且刚刚进阶还不到两个月,哪怕有里见琥珀和安萨利从旁辅助,但如果败露行迹的话,也不过是送菜上门而已。
“今时不同往日,时代变了啊,小鬼。”
小猫抽着烟,平静地说道:“不论从前我们有多么煊赫高贵,如今的我们不过只是凭借着这一座乐园苟存的孤魂野鬼。
迷失了本来的面目之后,只能够以如此丑陋的面貌存在于地狱之中。这样的东西竟然还值得畏惧么?”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是小猫乐园中机制的一部分,依靠这一条破船栖身的溺死者——只不过他们已经迷失的太久,遗忘的太多,堕落的也太快了。
倘若死在你的手里,对曾经的他们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槐诗欲言又止。
……其实死在他们手里的话,我应该也会挺解脱的。
至少能保证死得快一些。
“放心吧。”小猫说,“对外人而言,王子们所能体现的自然是整个小猫乐园所具有的某种伟力,但对内,这一份力量却未必能够用得上多少。
在明天到来之前,你们依旧是小猫乐园的员工,对他们的压制多少能够有所豁免。“
说到这里,小猫深深地看了槐诗一眼,有些话并没有当众说出来。
槐诗心领神会。
自己是天国谱系,本来就相当于有深渊户口,对小猫乐园的机制而言,自然和其他升华者有所不同。
自己人就这一点好。
同样是打工,自己有正式编制,其他人只能当劳务派遣的合同工。哪怕是年底分带鱼,他的那一份都要比其他人的要宽好多。
“倘若能够不惊醒他们,直接让他们安宁地死在梦中,自然一了百了,如果计划出了纰漏,你也用不着太担心。”
小猫道:“当你正式表露资质对他们进行挑战的时候,便是王子之间的人气决战了。
乐园绝对不会干涉这样的内部循环和更替,只会乐见其成——到时候他们想要杀死你,只有凭借着自己本身所存的力量。
他们之中有强有弱,就看你到时候的运气如何了。”
“行吧……”
槐诗叹息,富贵险中求,现在再说危险也没意义了。
反正自己失败了,小猫也讨不到好,都说双拳不敌四手,怎么想他一个也打不过那七个王子联手。
大家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还是别互相算计来算计去了。
眼看槐诗下定决心,小猫也相当满意,只是弹了弹烟灰,槐诗就感觉自己口袋里多了一件东西,耳边传来幻觉一般地低语。
“先把这个给你,算是定金。”
槐诗伸手一摸,却发现落入自己口袋中的是那一根细铁链——不等他反应过来,接触到槐诗的源质之后,细铁链就自行溃散,化作一缕源质,径直钻入了槐诗的灵魂之中。
不由自主的,槐诗的身体抖了一下,屁股下的椅子发出一阵尖锐的声音。
里见琥珀和安萨利看过来,发现槐诗一动不动,只当他换了一个姿势,可紧接着,便看到他的眼眸之中迸射出两道炽热的烈光。
好像眼珠子后面安了俩一百瓦的电灯泡子一样。
锃亮!
那是无数源质激烈碰撞时所迸发的恐怖辉光。
而在槐诗的外套之下,无需他自行启动,圣痕山鬼就自行苏醒了,自他胸前的裂口中有苍白的火光亮起,宛如地火熔岩那样。
那是炉中的炼金之火!
而就火焰的正中央,所浮现的正是那一道细铁链的模样。
宛如吊坠的链子,细细一条的钢铁在槐诗触手之后才发觉,那竟然是和自己圈禁之手的效果一样,使用某种办法纯粹以源质转化而成的钢铁!
而起完成度,远胜过自己十倍、百倍!
一旦失去了小猫的压制,被同源的灵魂力量所唤醒,铁链就好像活了一样扑进了槐诗的灵魂之中,浮现出了本来的样貌。
迅速膨胀。
虚幻的意识之中,一道竖直的锁链浮现,不见上端,也看不见下端,好像已经延伸到意识能够察觉的尽头。
而随着锁链不断的放大,无数以纯粹源质而形成的精巧结构也浮现在了槐诗的面前。
只是稍稍运行,无数锁链的环扣彼此摩擦,便迸发出惊天动地的雷鸣,火花如电光,充斥四面八方。
紧接着,它终于寻找到了与自身所呼应的东西,骤然收缩。
一切异状消散无踪。
好像两条洪流汇聚为一那样,它毫无阻碍的便融入了槐诗的灵魂之中,成为了圈禁之手的一部分。
融入了……悲伤之索?
槐诗顾不上另外两人的错愕神情,信手一抓,悲伤之索便从他的指尖迸射而出,可却再非往日铁质的丝线编制而成,而是化作了一道笼罩在淡淡黑烟之中的锁链。
不断地有火星自锁扣指尖迸射而出,金属碰撞,却没有发出任何刺耳的声音,好像就连声音都被它所束缚住了那样。
槐诗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自己分裂出的源质,竟然变成了一件货真价实的边境遗物?
第二百二十八章 突入
蜕变只在一瞬间,槐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或许是那一道铁链和悲伤之索的本质相合,原本一者为铁,一者为源质,如今就好像灵魂终于寻找到了躯壳那样,合二为一,展露出槐诗自己都没有想象过的变化。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变成了边境遗物那样。
如今,只需要他指定目标,铁索就可以自行飞出,在虚实之中转化,强行将两件物体连接为一体。
倘若槐诗注入源质,甚至具有压制圣痕的功效。
这简直是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装备,可以说只此一件,槐诗就感觉不亏了。
好像新玩具入手那样,槐诗迫不及待地尝试了起来,悲伤之索犹如臂使地在空中变换,一会捆一个五花大绑,一会儿捆一个龟甲,一会再捆一个菱绳……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里见琥珀看他的眼神已经十足嫌弃,好像再看什么脏东西;可安萨利却眉毛挑起,神情惊奇,一脸欣赏和赞叹,悄悄向槐诗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仿佛在说小老弟你也很有东西哦……
槐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收起了锁链,装作无事发生。
直到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小猫终于抬起脸
“准备好了么?”他说,“你们该出发了。”
嘭!
好像一个水泡破了一样。
随着小猫的挥手,槐诗眼前骤然一花,下一瞬间,他已经从天而降……置身于城堡大堂的半空之中。
来不及惊叫,自半空中他用力转身,环顾四周,目瞪狗呆。
小猫是特么在想啥……
这完全就是……掉进了狼窝里了啊!
——此时此刻,在城堡的大厅里,足足有十一个升华者!
还是低估了王子们的抠门程度,对待下属,连个单间都舍不得给住,竟然让他们在城堡大厅里打地铺的嘛?
破空的沉闷声音骤然响起,那十几个升华者困惑地抬头,紧接着,便看到看到空中坠落下来的三人。
不等他们反应,在最后面的安萨利诡异地在空中一顿,浑身罩袍鼓胀,竟然像是气球一样地漂浮了起来。
在空中,他一手抬起,端着一只古旧的油灯,只是伸手擦了擦,便有一线黑暗之烟自其中涌现垂落,细细一缕的黑暗越是向下,便越是膨胀,宛如沸腾了一样,剧烈地扩散,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厅。
所过之处,不止是光线,就连声音都瞬间吞噬的一干二净。
可诡异的是,在黑暗覆盖之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样,就连那十一个升华者的源质波动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槐诗看得清清楚楚,顿时眼角狂跳。
一件圣痕遗物!
绝对是波斯谱系的圣痕遗物!
根据他的猜测,那一件圣痕遗物恐怕是二宗三际中的‘恶宗’升华之路的某一个位阶所形成的武装。
只是显现的瞬间,便自油灯中喷出无边黑暗,将此处化作初际末期的黑暗国度,彻底隔绝了内外。
怪不得小猫要他作为辅助……这种瞬间关灯揍人的能力实在太方便了!
瞬间,槐诗落地。
紧接着,死寂黑暗之中,在槐诗手里,有一道清脆的喀嚓声悄无声息地隐没,随着他的转身,正顶在一个坐在地上磨刀的升华者脑门上。
扳机扣动。
一缕烈光伴随着灼红的铁砂自枪膛中喷出,可紧接着,便被黑暗吞没,就好像一朵稍纵即逝地昙花那样。
血水飞迸。
槐诗踏前,再度拉动枪栓,对准身旁风声来处,再次扣动扳机,在剧震之中,再度喷出一道铁花。
旋即,一缕温热落在了槐诗的脸上。
瞬间,报销了两个。
仓促之间遭遇敌袭,王子们招募来的这群升华者到底不是吃干饭的,没有跟槐诗从容上弹的时间。
一柄铁锤已然带着雷光砸落。
那巨响竟然连油灯所吐出的黑暗都无法覆盖,隐隐能听见一道嗤嗤声突破了黑暗传了过来,隔着厚重的漆黑,雷光隐隐透出了一束,便已经刺痛了人的眼眸。
真要被这玩意儿砸中,怕不是瞬间灰飞烟灭了。
槐诗抬手,悲伤之索瞬间抛出,接在了天花板之上,拉着他飞空而起,擦着沉闷雷鸣飞过的瞬间,锁链便从天花板上松脱,向着铁锤来处倒卷而去。
铁锤被层层黑暗束缚,雷光迅速地消散,被吞食消磨,到最后,脱手的铁锤悄无声息地落地,再无一丝神异。
紧接着,无数火花迸射之中,铁锁收缩,厚重如土葬一般地悲伤已经横隔在袭击者的胸臆之间。
骤然爆发。
猝不及防,袭击者只觉得双眼翻红,不知道想起什么悲伤往事,竟然长叹一声,要留下两行眼泪来。
槐诗,擦肩而过。
于是,他的眼泪和忧伤便一同飞向了空中,随着头颅一齐落在了地上。这死法听上去就文艺的要命,让人羡慕不来。
槐诗向前急行,分辨着四周的脚步和风声。
可黑暗吞没了一切,甚至找不到任何征兆给他来辨别敌我,直到随着槐诗的挥手,一把草籽恐惧光环和瘟疫光环扩散向四面八方。
在半空中,安萨利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眉毛微挑。
不顾这一片黑暗强烈的腐蚀性,山鬼的圣痕如石下生长的草根一样强硬地扩展了开来,竟然在安萨利的‘暗国之灯’中撑开了一片空隙!
紧接着,便有一张错愕的面孔就浮现在槐诗的面前。
槐诗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一具尸身倒飞而出。
一线隐匿的杀意骤然自身后浮现,模糊的身影骤然自黑暗中浮现,自半空之中,长刀横挥,向着槐诗的脖颈。
“啧……”
槐诗手中,悲悯之枪撑起,隔住了刀锋,鼓手的劲力迸发,引而不发地震荡自枪刃向上传递,沿着长刀落入了袭击者的指尖。
告诉她:大姐,自己人。
在黑暗中,那个纤细消瘦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留下幻觉一样地‘啧’那么一声。
槐诗无奈地叹息,然后收回了指向她的枪口。
有些遗憾。
反正黑布隆冬的什么都看不见,出现了误杀的状况也很正常呢,对吧?
他扣动扳机,将身旁那个什么都看不见之后开始胡乱劈砍的升华者报销了账,然后把霰弹枪挂回了背上,抡起斧子,一个跳劈,然后再一个跳劈……
只能说大口径子弹一次只能攒四发真是太遗憾了。
紧接着,他便感觉到来自背后的飓风。
暗国在动荡,随着飓风的爆发,剧烈地爆炸此起彼伏,炽热的光芒自从暗国的深处涌现,将黑暗层层撕裂。
在光芒之中,宛如燃烧的升华者骤然腾空而起。
随着感知中同伴一个个的死亡,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大事不好了,有人来偷家。当务之急不是尽歼来敌,而是尽快将警报传递出去才对。
狠下心来之后,完全放弃了对同伴的救援,一只浑身涌现刺眼光芒的巨狼冲破了黑暗,源质骤然收束,张口——做势咆哮。
大事不妙!
槐诗瞪大眼睛,一道带着火花和黑烟的锁链就已经飞出,捆在了它的狗嘴上,猛然收缩,强行将巨狼张开的大口合拢。
紧接着,疾驰而来的里见琥珀便突兀地出现在了半空,宛如闪现那样,手中两柄带着冰霜和火焰的长刀向下斩落。
瞬间十六道纵横交错的刀光汇聚在一处。
炽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暗国鼓荡,再次将他吞没。
槐诗举起了斧子,猛然斩落。
狼首落地。
具现出的圣痕分崩离析,连带着升华者的躯壳也骤然一震,浑身毛孔中喷出了血色,在槐诗另一手的戳刺之下被贯穿。
旋即,化作一道白光,消散了。
金小判落地。
很快,暗国袅袅消散。
满地狼藉。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样,长出了一口气,余悸未消——刚刚距离拉警报就差那么一点点,险些功亏一篑。
随着安萨利再次摩擦油灯,一道黑烟再次从油灯中飞出,幻化出几个人影,分散到了各处,散发着原本升华者们的波动,好似无事发生那样。
主持这一件圣痕遗物所需要的源质明显消耗不菲,他喘了两口气之后,从口袋里摸出了小巧的鼻烟壶,小心翼翼地挑出了指甲盖那么多的分量,狠狠地撮了两口之后才回过气儿来,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这种能够回复源质的药物大多数都是对大脑进行刺激,后患不浅,真正能够补益源质的‘千年香’完全有价无市,一口就足够让四阶升华者补满,用在四阶之下的升华者身上完全是暴敛天物。
在稍微恢复了一点之后,他再度抬起油灯摩擦,很快,一缕烟雾就缠绕在了他们的身上,将他们覆盖其中。
不论是脚步声和任何异常都被掩盖了下去。
“金小判你们自己分吧,我不需要。”他率先表示:“但接下来速度要快一些,我撑不了太久。”
槐诗和里见琥珀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都是‘我全都要’的样子,只能互相撇了撇嘴,五五分账。
所以说这个女人浑身边境遗物,都这么有钱了,还跟自己抢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果然越有钱越抠……
分赃完毕,就要开始干活儿了。
槐诗摸出来钥匙,走在了最前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深夜福利
城堡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的来得要更加庞大。
哪怕有小猫的地图槐诗都险些迷路,好像违章建筑一样,错综复杂,而且重重落锁。
到处都落满了尘埃,不论是墙上的画框还是雕塑都已经风化剥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阴暗之中好像有什么影子在游荡,但仔细去看的话却找不到什么痕迹。残留至今的源质浸透了黑暗之后形成了往昔的轮廓和倒影。
哪怕时间有限,槐诗依旧谨慎地探索着,生怕走错了路。
根据小猫所说:这一座城堡可以说是以前整个乐园的枢纽,里面所隐藏的可不止几个王子。倘若走错路的话,会招惹出比王子们更可怕的怪物也说不定。
更令人惊悚的是,离开大厅走进城堡深处之后,系统面板就消失了。
此处已经处于心悦框架的笼罩范围之外……
也就是说,虚假生命的效果已经不见了,在这里死了的话,可不会优哉游哉地在赛场之外复活。而是永远地埋葬在此处,陪伴着往昔的枯骨一起……
搞不好的话,可能连死都死不掉。
无怪那十几个升华者不愿意住在里面,宁愿在大厅打卧铺。
一不小心就是一个永不超生的结局,换谁都不乐意。
越是向内,里见琥珀和安萨利的脸色就越是难看,这里货真价实的乃是地狱之中,厚重到让人难以喘息的深渊沉淀便氤氲在空气之中,源源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意识。
倘若不具备灵魂这样的结构保存意识的话,恐怕在瞬间就会陷入凝固,永远地成为了这一片地狱中的侵蚀物。
凭借着圣痕和灵魂的双重保全,他们好像穿着航天服在太空里那样,每一步小心翼翼。
反观槐诗,脚步轻快,神情平静,时不时来个陶醉地深呼吸……好像春游一般轻松自在。
里见琥珀和安萨利互相交换着眼神。
‘这个家伙搞不好已经被侵蚀了,不如就让我给他一个痛快吧’
‘不不不,再怎么说都是队友,往队友背后捅刀的事情还是能不做就不做吧?’
‘队友?我没有这种抢我人头的队友!’
‘但你杀了他,王子岂不是要你来对付了?’
‘我里见家世代公卿,怎么就称不上一个王子了’
‘……’
虽然心里痒痒得不行,但最后里见琥珀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什么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事情来,只是挎着两把长刀跟在槐诗的身后。
直到槐诗的脚步猛然一顿,抬起手,示意后面的人警戒起来。
明明在往前走几步,就是通往休息室的门了,可却骤然一阵毫无由来的死亡预感从心中浮现,刺的他额头一阵发冷。
“前面的门有问题。”
他回头,翻出事象分支的羽毛笔,写出一行字给他们看:“你们谁有办法看看门的状况?”
里见琥珀一脸无辜地把手从刀柄上挪开,然后看向了安萨利。安萨利点头,又搓起了油灯,一缕五彩斑斓的黑从灯口探出,又尴尬地缩了回去,换了一个。
一缕灰雾悄无声息地从灯口流出来。
哪怕是槐诗凑近了眯起眼睛仔细端详都看不清楚,而那一缕灰雾随着安萨利的控制,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到最后彻底消融在空气里。
只有隐约什么介乎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的东西缓缓地飞向门的方向,随着阴风,一点点地渗入了门后面。
紧接着,安萨利的手一哆嗦,脸色就变得惨白。
几乎没有站稳。
槐诗和里见琥珀一愣,瞪大眼睛等待他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安萨利却拽过两人的手,按在了自己的油灯上。
瞬间,门后的景象浮现在槐诗的眼前。
仿佛蜘蛛的巢穴那样。
无数干枯漆黑的头发自狭窄的走廊中纵横交错,好像海带漂浮在水中那样,不断地微微蠕动着,化作无数毒蛇择人而噬。
完全地,将那一整个走廊,全部地占满了。
而就在无数干枯的头发之后,有一个端坐在休息室门口的枯瘦身影——宛如风干的尸首那样,毫无水分,不见白日的俊美,而是显露出骷髅的狰狞模样。
身披着破败的华服,干枯破碎的王子守卫在了休息室的门口,眼眸低垂着,漆黑的眼洞里两颗干瘪的眼球,毫无聚焦。
唯有身上升腾而起的深渊气息暴虐地蹂躏着周围的空间,令空气都扭曲了起来上,变作了透镜一样地效果。
槐诗撒手,错愕地看着门后。
妈耶,不是说都睡了么?怎么还有人守夜的?
这他妈可怎么办?
里见琥珀拿出地图,示意槐诗:还没没有其他的通道?通风管道和下水口也行。
槐诗摇头。
其他的通道不是没有,但每一条通道都标有绝对危险的标志,小猫已经提醒过好几次了:绝对绝对不能走标有危险标志的通道,否则后果自负。
那怎么办?
几个人交换着视线,到最后只能狠下决心:凉拌!
如果有人守夜的话,就证明如今的王子们确实是如同小猫说的那样,因为违背规矩陷入了虚弱状态,其他的有极大可能陷入了沉睡。
只要将这个守在门外的落单王子解决掉的话,后面的就好办了。
但怎么解决?
一打起来肯定乒铃乓啷一顿乱响,睡得再死,长发王子只要分出一缕头发过去打两巴掌,怎么也都醒了。
‘瞬间解决他。’
安萨利摩擦着油灯,在空中形成了一行字迹,凝视着面前的两人:你们有办法么?
里见琥珀摇头,哪怕里见家时代华族,可她毕竟是个女人,虽然徒有杀招,但对上王子未必有用。
槐诗犹豫了片刻,点头,又写了一行大字:我有一招大概可以,但需要读条。
安萨利一个波斯人,愣了好久才明白他这个比方是什么意思,旋即再度问道:多久?
‘至少五秒钟。‘
槐诗叹息着回答。
五秒钟,哪里有这罗马时间?
有的时候对决一秒钟就结束了,五秒钟?五秒钟足够对面的人把自己弄死几十次了,尸体堆在一块说不定都能办一张城南火葬场上VIP会员卡。
安萨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神情犹豫了起来。
许久,他叹了口气,烟雾变化。
‘三秒’。
他说,‘不能再久了,能再快点么?’
槐诗摇头。
三秒钟,他不能保证肯定成功,一旦失误的话,大家全部都要送菜。
贸然豪赌的话只会输得更惨。
装备再好都不如生命珍贵,这时候认怂折身回返,不丢人。
里见琥珀忽然抬起手,无奈地比划着。
‘剩下,交给我。’
她继续比划,‘两秒钟,我可以。’
槐诗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缓缓点头。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谁不想再把自己家的摩托换路虎呢?
下定决心之后,他抬起眼睛再看过去:都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我开怪。
在得到了确定的答复之后,槐诗转过身,伸手,按在门上,深吸了一口气,将门猛然推开。
在低沉的声音里,迎着无数被惊醒的长发,槐诗踏出了一步,站定了,凝视着无数长发之间骤然抬起的那一张枯萎面孔,捋了一把头发。
露出微笑。
“大哥,需要服务吗?”
瞬间的惊愕之中,槐诗抬手,一道迸发着火花的锁链凭空飞出,瞬息间将所有舞动的长发搅合在了一处,最后胡乱地缠绕在了王子的身上。
紧接着,他的身后便跳出了一个身穿白色罩袍的头巾大只佬。
冲着王子举起了手中的油灯,五彩斑斓的黑色从其中喷涌出来,疯狂地抽取着安萨利的源质,到最后,有一个巨大的身影自从油灯的烟雾之中浮现。
上身魁梧,髨发梳辫,而下半身完全是一团烟雾。
可他的面孔,却和挂了胡须之后的安萨利相差仿佛!
凭借着油灯中的暗国力量作为寄托,安萨利竟然直接将自己的灵魂以烟雾为载体,自油灯之中显化出来。
紧接着,圣痕苏醒。
就在那一具灯灵的烟雾化身之上,五彩斑斓的漆黑骤然搅动了起来,随着安萨利的动作,猛然一扯,好像扯下了一件衣服那样,将黑暗如帘扯落,展露出纯净的光明。
随着挥手,黑暗之帘便向着长发王子抛出。
瞬间,覆盖在了他的面孔之上。
在卷帘的覆盖之下,黑暗如活物一般地蠕动着,顺着口鼻和每一个毛孔向内侵蚀。
在琐罗亚斯德谱系的传承之中,这个世界乃是善神和恶神之间争斗的战场,而凡人们不过是神威碰撞之下所迸发的微尘和残渣。
故此,凡人的意识之中便天生存在着光王所缔造的五明子与暗国中五类魔的因素。
而现在,安萨利凭借着这一件圣痕遗物的帮助,以暗国的力量为因子,强行将自己灵魂之中关于五类魔的部分剥离而出。
于是,本身便具有了具足、显明、智慧与洞察等等天赋,而他剥落下来的黑暗中,则是五类魔的精髓,即为痴愚、乱他、不净、灭亡等等纯粹的诅咒。
可以纯粹的真空化身为体,以五类魔为衣的能力,只有在四阶的时候才可堪施展出来,如今哪怕凭借圣痕遗物的帮助达成目的,但依旧难以长久。
而且对灵魂也会产生相当的破坏。
倘若不是两个队友足够给力的话,他绝对不会冒险用这一招。
如今,黑暗之衣覆盖一下,所盖的地方,就毫无疑问地化作了黑暗之国。王子的意识已经被强行打入了惨雾、业火、焚风、毒液与黑暗所构成的囚笼之中。
紧接着,囚笼便迅速地震荡起来。
随着无数锁链之间的生发疯狂挣扎,覆盖在王子身上的黑暗之衣也不断地动荡着,在冲击之中不断地溃散又再度弥合。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
五、四、三……
三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第二百三十章 和弦
“五、四、三……”
三秒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灯灵的面孔之上已经遍布裂痕。
随着他猛然伸手,黑暗之衣归来,覆盖在了他的躯壳之上,紧接着,光暗消融重归混沌,一个带着层层裂隙的破碎影子骤然缩入了油灯之中,安萨利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汗流浃背,脸色惨白。
仿佛永恒的黑暗被撕裂了,王子再度睁开眼睛,震怒着张口,似是准备嘶吼的那样。
可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跪坐在走廊尽头的少女。
眼眸低垂。
手指搭在腰间的刀柄之上,如同扶着杨柳,静谧且温柔。
迎着他盛怒的神情,里见琥珀抬起了面孔。
漆黑的眼瞳之中,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伪装被撕裂了,展露出凌厉的轮廓。
扶着刀柄的手臂上,长袖陡然一震。
好像有微风吹过那样。
“二……”
就在那一瞬间,有清亮的声音响彻在空气之中,恰如杨柳枝头的飞鸟乘风而起,自天穹之上振翅,吹散了阴云,显露出漫天的灿烂群星。
还有那绝妙的月之轮廓。
拔刀,劈斩,血振,入鞘。
那是在瞬息间一气呵成的恐怖剑术,凌驾于肉眼所能观测的极限之上,隔着数十米,洒下了清冷的刀光。
于是,在王子的胸前,古老的华服应声而裂,展露出干瘪的胸膛之上那骤然浮现的斩痕。
自斩痕之中,一缕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映照而出。
——独妙剑·弥生月!
月光如钉,贯穿了躯壳和形骸,将狂怒的魂灵楔在残破的躯壳之中,强行镇压封锁。
而里见琥珀已经委顿在地上,汗水从脸颊上滴落,落在颤抖的手指之上。
时间还在继续。
“一……”
月光崩灭,自伤口中喷涌而出的狂怒之风里,长发王子剧烈地挣扎着,拔出了破碎的月光,捏碎在五指之间。
张口,尖锐地牙齿后,黑洞洞的口腔中酝酿着恶毒的吐息。
“……零!”
槐诗踏前一步。
在脱力的恍惚之中,里见琥珀愣了一下,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热浪。
仿佛有烘炉从身旁走过那样。
可那只是幻觉。
是只存在于意识之中的感应和威胁,物理上完全无从体会的微妙体悟。
有什么东西,苏醒了。
从槐诗的躯壳之中。
碧绿的火焰自少年的身上升腾而起,将他吞没在其中,胸臆之间的缺口之中,有炼狱的熔岩光芒无声地涌动,盘旋……
经过了漫长的酝酿之后,汇聚了无数绝望、痛苦和疯狂的源质化作海啸,迸发!
槐诗再度踏前一步,紧接着独妙剑效果结束的那一瞬,向前,弯下腰,恰如小猫所教授的礼仪那样,抚胸致意:
“乐园见证之下——”
“——我向您发出挑战!”
陡然间,整个走廊中的空间一滞。
一道虚无的光凭空降临,冻结了一切,紧接着,将所有无关者的干扰剥离,不论是里见琥珀还是安萨利的力量都被屏蔽在外。
再然后,槐诗的霰弹枪和弹夹等等一系列边境遗物、乃至不属于他自身的力量尽数剥离,而在王子的身上,华服之下的铠甲,手腕上的手镯,乃至脚下的靴子,甚至半个铁质的头盖骨也骤然消失无踪。
只剩下了他们彼此,还有束缚在王子身上那一根不断迸发火星的锁链。
它已然是槐诗灵魂的一部分了。
少年咧嘴微笑。
抬起了手腕,握紧虚无之中的钢铁之斧。
那一瞬间……对决,开始!
糟了!
安萨利的面色骤变,举起油灯,用尽全力地放出了暗国,隔着乐园的屏蔽,将整个走廊笼罩在了其中。
紧接着,铁的咆哮撕裂了屏障的阻隔,便从黑暗的国度里迸发!
铁在燃烧。
宛如烈日骤然自这暗国的地平线上跳跃而出,向着四面八方,施舍着自己暴虐的辉光。
自破空的巨响之中,槐诗踏前。
禹步!
三步过后,飓风席卷着破碎的地砖飞起,少年已然突破了狂风的束缚,燃烧的山鬼,近在咫尺。
向着面前的王子,举起手中的无形之斧。
——斩!
安萨利难以形容那一瞬间自己看到了什么,好像有幻影自少年的身上浮现了那样,升腾而起。
一切的束缚都被槐诗挣脱了,随着他向前的那一步,带着四百年辉光的长枪自他的手中浮现,紧接着是吞食鲜血的祭祀之刃……
被他分明地握在了手中,向前劈斩,横扫,贯穿。
那究竟是源质的变化还是纯粹以躯壳所完成的恐怖极速?还是说,就连时间都重叠在了这一刻呢?
燃烧的山鬼在咆哮,自漫长到近乎凝固的瞬间里。
瞬间,转瞬即逝。
少年和王子擦肩而过,余势不竭地踉跄向前,狼狈地跪倒在地上,汗出如浆,手臂崩裂出一道道惨烈的血口。
在他身后,唯有三道耀眼的光痕残留在空中,
贯入了王子的躯壳。
裂顶斧劈,腰斩和撕裂胸腔的穿刺在这一瞬终于爆发,铿锵地钢铁鸣叫汇聚在一处,宛如形成实质的那样,驾驭着纯粹的破坏,腾空而起,扩散向四面八方。
暗国剧烈地抖动着,在那重叠的钢铁咆哮之间沸腾一般地抖动着,直到最后,无力地吐出了一个和弦的余音。
如此纯粹,如此温柔。
好像大提琴的低沉余韵,缓缓地消散在空中。
而原地的长发王子却僵硬地凝视着面前的空气,嘴唇嗫嚅着,发不出声音。
到最后,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一样。破碎的面孔上,嘴角缓缓地勾起一丝弧度。
不知是嘲弄还是解脱。
随着锁链的消散,他的无数长发在瞬间枯萎,一阵阴风吹来,早已经失去了多少年生命的躯壳便拥抱着时光的馈赠,悄无声息地坍塌为了一地的尘埃。
在尘埃之中,只剩下一缕金色的头发。
璀璨地好像黄金铸就,轻柔而美丽。
“妈耶,就差一点……”
死寂里,只有单膝跪地的槐诗在艰难地喘息,抬起手掌,把银血药剂抹在崩裂的手臂之上,血肉生长弥合的麻痒覆盖了撕裂的剧痛。
依靠在墙壁上的安萨利挥了挥手,油灯从他的袖子里飞出来,无声地来到了槐诗的头顶,向下倾斜。
一缕纯粹的灰黑色如水一般落下来,洒落在槐诗的肩头。
精纯的负面源质源源不断地灌入了他的躯壳之中,恰如蓝瓶那样,弥补着灵魂的干涸,顺畅地补足了残缺地源质。
恐怕也就只有遇到这种能把暗国力量中的毒药和诅咒当饭吃的变态时他才敢这么干。
否则的话就是杀人灭口了。
等槐诗的状态稍稍恢复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没有力气,虚弱地靠在门框,向着槐诗挥了挥手,意思是剩下的全靠你了。
里见琥珀想了一下,又十分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出来,走到槐诗的面前,撬开他的嘴,隔空灌了一线进去。
好像是酒。
入口香甜,带着花果的芬芳。
只倒了五分之一,她就心疼地收回葫芦,盖上了塞子,葫芦里的酒本来就已经不多了。
而随着一线酒液滑下了喉咙,躯壳之中的焦渴和痛楚瞬间消散了,转而变得暖洋洋地,伤口迅速结痂合拢。
原本透支的体力竟然完全补回来了。
“好东西啊,再来一口呗?”槐诗吧嗒了一下嘴:“刚刚没尝出味儿来。”
“你在想屁吃。”
里见琥珀瞥了他一眼,把小葫芦进了怀里,腰身依旧苗条,看不清楚究竟是怎么藏起来的。真好奇她这一身宽袍大袖的里面究竟装了多少零碎的东西……
槐诗多看了两眼,发现里见琥珀看自己的眼神危险起来,连忙收回视线。
他当然知道队友拿出好东西来给自己是为了什么。
毕竟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槐诗一个人来干了,关系到任务的成败,大家谁都不想功亏一篑,只希望槐诗不要白吃白喝了还不干事儿。
“行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槐诗挥手,示意他们放心,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小猫给自己的那一堆鸡零狗碎,发现没有什么遗漏了的之后,走向了休息室的门。
小心翼翼地,推开。
寂静中,房门无声地开启,显露出背后浓郁的深渊沉淀。
形成实质的黑暗悄无声息地升腾和收缩着,如同呼吸那样的,冰冷而静谧……只有一阵阴风吹来,刮得人毛骨悚然。
怪不得一个个长那么稀奇古怪,天天睡这种地方,不磕碜才怪呢吧!
眼看着就快过冬了,连个空调都不装。
啧……
槐诗撇了撇嘴,一步跨入了其中,被黑暗吞没了。
就好像被一只巨兽一口吞入了腹中,分辨着来者的成分,识别着是否是有人入侵。当小猫留下来的权限和槐诗自己本身的特质通过验证之后,他便悄无声息此出现在了陌生的环境里。
一座破败的剧场之中。
槐诗站在舞台上,环顾着四周。
和小猫那里一模一样,根本是年久失修的废墟一样,唯有舞台的四周高台之上,七张巨大的座椅依旧残留着往昔的奢华。
除了右侧一张属于长发王子的座椅空空荡荡之外,其他六把椅子上都依靠着一个个身影,在沉睡之中,毫无防备。
只有随着槐诗的出现,一张椅子下面,匍匐在尘埃里的一双血色的眼瞳缓缓抬起。
一条已经腐烂过半,看上去好像蛇一样的鬼东西缠绕在椅子腿上,依偎着黑发黑眼的沉睡王子,警惕地凝视着他。
惊了!
槐诗愣了一下,遍体生寒。
怎么里面还养狗的?!
这小猫可没说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最后的人气挑战
在短暂的愣神之后,那一条蛇看向槐诗的眼神越发危险起来。
可很快,它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疲惫地垂下眼瞳,轻轻地依偎着陪伴了自己漫长时光的王子,闭上眼睛。
槐诗小心翼翼地踏前一步,那一条蛇却毫无反应。哪怕他靠近到了面前,也只是冷漠地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好像已经累了。
陷入沉睡。
槐诗谨慎地翻找着小猫给的东西,很快,找到了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裁剪成花朵形状的金箔,描绘着显眼的桃花纹样,带着隐隐地香气。
遵照着小猫的吩咐,槐诗屏住呼吸,捏起那一片金箔,轻轻地贴在了黑发王子的额头上。
宛如时光逆转那样,悄无声息地,狰狞地王子变得俊美又纤细,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好像梦见了什么美梦一样。
消散为了尘埃。
那一只蛇也随之消失无踪。
在灰烬之中,只剩下了一把小巧的匕首,古意盎然。
第二个王子,搞定了……
可槐诗心中却倏无喜悦和庆幸,反而有些沉重了起来。
在往昔地不知道多少年以来,这些王子们应该也是耀眼而俊美的吧?带着纯粹的温柔和善良行走在传说之中……如今却已经衰败如斯。
连解脱都求之不得。
他的脚步继续向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着翠绿色的液体,散发着香甜,好像苹果汁一样,悄悄地倒在了下一个王子的嘴唇上。
仿佛被果汁的清香滋润了,那一张枯朽衰败的面孔也变得美好了起来,红唇鲜艳。
紧接着,化作尘埃。
下一个……
而在经过长发王子的位置时,槐诗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小地剪刀和那一缕金发一起,放在了他的位置上。
就让这些留在这里作为他们的纪念吧。
然后,是一颗带着温热感觉的鸡心型红宝石,好像一颗充满爱意的心,上面写着某个人的名字。
放在了那个发色赤红,曾经挥舞烈火的王子手中。
他坍塌为尘埃,尘埃中,有一颗冰晶状的宝石和红心陪伴在一起。
槐诗继续向前,脚步不停,谨慎地按照小猫吩咐的那样,将最后的几个王子尽数解决。
直到最后一个王子消散为尘埃,留下了一把小小的尖刀和如泡沫一般渺小的结晶,槐诗终于松了口气,感觉到汗水不断地从额头上滴落下来。
任务完成!
他一屁股瘫坐在破旧的舞台上,许久都站不起来,直到现在,手才开始发抖,迟来的恐惧从心中升起。
刚刚就差一点,就尸骨无存地留在地狱之中……
倘若任何一个王子被惊醒的话,后果都不堪设想。
许久,许久,他才终于松了口气,从舞台上爬起来,走向剧场的大门。
然后,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
“这就走了吗?”
槐诗,僵硬在原地。
缓缓回头。
然后看到不知何时伫立伫立在了舞台之上的年轻人,俊秀而美好,金发璀璨,带着一丝令人不安地笑意。
头戴着彰显王权继承的王冠,腰配宝剑。
又是一个王子!
槐诗错愕地凝视着他,许久,忽然感觉有些无力:“你们是哪里来的四天王吗?”
七个王子有八个?
这也太不合规矩了一点吧?
“怎么,出乎预料吗?”陌生的王子微笑着问道,神情之中并不存在愤怒和阴沉,反而明朗又温柔。
“有点。”槐诗叹息,“请问你是哪位王子?”
“我哪个都不是。”
王子缓缓地摇头:“充其量,我是他们最后执念的残留而已,徒具其型,就算是你放着不管,我可能也无法存在到明天早上。”
槐诗疑惑地看着他,眉头皱起:“你看上去似乎并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王子反问道:“他们最后不也是解脱了吗?这就够了,与其苟延残喘地继续活下去,倒不如带着尊严迎接结局。
不论他们如今变得多么残忍和疯狂,曾经的他们都是善良又温柔的好人……哪怕不值得同情,也至少还有身为王子的骨气,对不对?”
槐诗无言以对。
“非常感谢你能够帮助我们解脱如今丑陋的模样,请容许我向你至以诚挚的感谢。”
说着,王子抚胸行礼,如是说道。
“……”
槐诗不知道应该回答,应该说不用谢?还是说请节哀?
好像怎么都不对吧。
“呃,那你谢也谢了……我就先走咯……”
槐诗后退了两步,悄悄地,走到了门边上,伸手想要推门,然后发现推不动。
“……”
“所以说,谢完了还是要报仇是吧?”
他无奈叹息。
“报仇?说不上报仇,有什么仇可以报么?”
王子说:“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他们最后的遗愿而已。”
“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个打工的,不如你去把小猫做掉怎么样?那个家伙才是罪魁祸首……”
槐诗嘴里胡乱地说道,暗暗提起戒备,全神应对着来自王子的庞大压力。
“你可能误会了。”
王子嘴角勾起,璀璨一笑:“我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杀害什么东西,也不是想要将你杀死在这里。
我只不过是想要完成他们未曾完成的工作而已。
既然你踏入了这里,而且身具资质,那么就一定早有做好觉悟了吧?”
说着,他缓缓地拔出了剑,指向槐诗,庄重严肃地说道:“来吧,让我们完成彼此最后的工作。”
槐诗愣住了。
不可置信。
“挑战者槐诗,迎战者王子。”
他语气激昂地宣告:“乐园在上,我,接受槐诗的人气挑战!
就在这昔日吾等的舞台之上,就在这昔日吾等所残留的最后传说之中,请所有观众予以见证,请所有观众予以认可,请所有观众在此观赏,也请所有观众在此聆听!”
就在王子肃然地宣告声中,那慷慨激昂的话语扩散向了四面八方。
那一瞬间,沉寂的小猫乐园骤然亮起。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温柔欢快的音乐声自园区地每一个角落之中袅袅地升起,萧索的昏暗被灯光所照亮,无数昔日的幻影浮现,游走在其中。
旋转木马和摩天轮再一次开始运行。
欢呼和喝彩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璀璨的金色光芒,从天而降,照亮了槐诗所在的这一破败剧场,于是,时光逆转,倾颓的舞台恢复了往日的华丽,遍布尘埃的坐席变得一尘不染。
一个又一个的观众,出现在了坐席之上。不止是小猫的身影,还有怀抱琵琶的以纸扇遮面的螺钿姬,乃至未曾谋面的种种怪奇和深渊异种,盘踞在邪马台之中的大群之主,黑暗之王们。
随着乐园的钟爱再次垂降,紧接着,便有浩大的钟声传递向四面八方。
钟声所过之处,无数升华者自沉睡之中惊醒,错愕地抬头,旋即,感觉到一阵引力地拉扯,自己身不由己地腾空而起。
再然后,眼前一花,已经出现在了剧场的座椅之上。
在弹指之间,此处已然座无虚席!
不止是已经见过面的原照、叶雪涯,还有他的队友里见琥珀、安萨利,还有更多不认识的面孔,到最后,槐诗甚至发现已经许久不见的罗娴。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观众席上,似是不解发生了什么,很快,便了然地点头,向着槐诗挥了挥手,笑意轻柔。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她却穿着一套颇为古典的女仆装束,头戴着蕾丝编制的花环……好像随时准备着给蛋包饭开光,施加爱的魔法一样。
行吧,槐诗嘴角抽搐了一下,你开心就好……
不止是所有参赛者,就连直播间的镜头都自行调转了过去,原本在漫漫长夜没得猛料看的观众们从昏昏欲睡中惊醒,错愕地看着聚光灯之下的王子和槐诗。
特等席之上,刚刚开始闲聊的代表们被吸引了视线,抬头看过去,看到槐诗的面孔,便不由自主地愣了半天。
怎么他妈的又是你?
Howoldareyou?!
在经过最初的错愕之中,大表哥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年轻人总能给人惊喜。”
王子吗?
真令人羡慕啊……
而随着聚光灯的照耀,无数人的目光之下,王子挥手,有战马嘶鸣的声音响起,虚空之中奔出了一匹纯白的骏马,停在了他身旁。
王子踏上马镫,骑乘着骏马,低头端详着舞台之下的槐诗,向着他露出笑容。
“来吧,少年。”
他握紧了自己的宝剑,指向了年轻人的面孔:“让我来亲自分辨,你究竟有没有继承这一份尊荣之冠的资格!”
于是,无数人的视线纷至沓来,落在了槐诗的身上。
寂静里,他沉默地环顾着四周的观众,最后,视线落在王子身上。
看着他的白马,看着他的宝剑,再看着他那令人凛然生畏的庄重神情,堪称千锤百炼毫无破绽的架势和昂然地战意。
没有说话。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忽然感觉……兴奋了起来。
血液好像在沸腾一样,迫不及待的奔涌在躯壳之中,散发着燃烧一般地温度,源质如火焰升腾,自胸前的裂隙之后奔涌。
感受到灵魂最深处涌现的愉悦和期待。
他缓缓伸手,握紧了祭祀刀和利斧,令钢铁碰撞,迸发出令人心情愉快的鸣叫,抚平了胸臆间一切的躁动和杂响。
只剩下镇定而单纯的节奏。
“那么,王子殿下,遵照乐园的规则,我在此向你发起挑战!”
那个少年露出微笑,昂起头来,踏步上前,在所有观众的审视和目光中走上了此刻只属于自己的舞台。
此处诚然是令自己畅快不已的战场,足以令自己全力以赴的对决,令自己发自内心感到敬重的对手。
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东西吗?
因此,再无需更多的忧虑和恐惧,也无需那些无聊的伪装和谎言。
“——天文会,槐诗,请赐教!”
第二百三十二章 Action!
“等等,天文会?”
就在槐诗自爆身份的瞬间,无数观看者露出错愕的面孔,面面相觑。
全场哗然。
“他……他……”
特等席上,还打着吊针的老公卿瞪大眼睛,哆嗦地手指着屏幕上的少年,不止是愤怒还是惊愕,都快要背过气儿去了。
早说了不是我们的人!
跟你们说了你们还不信!
带着委屈和恼怒,他瞪向了七星集团的代表,却发现七星集团的代表比他更加愤怒地瞪了过来。
“瀛洲人太无耻了!”七星代表咬着牙,收回视线,低声对身旁的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嫁祸给天文会!”
“是啊是啊。”大表哥叹息着点头,拍了拍七星代表的肩膀,“他们一直就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
“哇……”
老公卿的身体陡然一震,喷出了一口老血来,嘶哑地喊着什么,可旋即在大表哥的示意之下又被拉近了医护室抢救去了。
“人老了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自己出席活动了嘛。”
大表哥叹息,对助手吩咐道:“让老人好好养病,就别出来和人生气了……这要被气出什么毛病来,你说讹我们算了,现在连天文会都讹,真让人看不下去,是吧,刘部长?”
“嗯?是啊……”
在旁边,天文会金陵分部的代表副部长,那个中年人用力地点了点头,露出了略显心虚的笑容。
那个小鬼,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好像,在哪里见过?
“真是令人舒畅的眼神啊。”
炽热的聚光灯之下的舞台上,王子凝视着少年的面孔,露出了愉快地笑容。
“很好,来吧,少年!”
他微微拉扯缰绳,握紧剑刃:“堂堂正正地,分一个胜负!”
铁蹄轰鸣。
白马嘶叫之中,飓风扑面而来,那一匹俊美的白马四蹄迸射雷光,转瞬间如列车一般奔驰而至,马背上剑刃斩落。
斩空了。
禹步!
自间不容发的关头,迈步,转身,擦着马首的冲撞向左转出,槐诗双手中的刀斧随着身体再空中划出了两道凌厉的弧线,向着马首斩出。
崩!
剑刃穿刺而来,格挡,火花飞迸。
紧接着,白马人立而起,向着槐诗的面孔践踏而下,槐诗再让,可随着铁蹄坠落的瞬间,飓风雷鸣自战马的践踏之下爆发,令人窒息的气浪向着四周翻卷。
槐诗,倒飞而出。
而白马一顿,随着王子拉扯缰绳,向前驰骋而出,迅捷如电,马背上的宝剑如蛇那样,追逐了槐诗的喉咙,刺出。
瞬间跨越了漫长的距离。
可紧接着,冲击却又戛然而止。
就在原本的地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锁链,连接着舞台上的地毯,另一头,缠绕在战马的脖子之上。
拴住了!
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地毯,此刻在舞台上却仿佛钢铁一样坚不可摧,不论是白马的践踏还是拉扯都不足以摧毁。
王子举起剑刃,斩落,锁链应声断裂。
槐诗眼前一黑,感觉到了源质的震荡,锁链回到他的手中,缠绕在手臂之上,缺口弥合。
那一把剑,绝对是神兵利器级别的武器。
不,怎么想,王子的宝剑应该都不是凡品吧?
就像是王子的白马一样。
所有的恶人都会倒在王子的利剑之前,就好像所有的险阻艰难都会被王子的白马从容跨越一样。
这是宛如从传说中走出的白马王子。
曾经天命在身,要去斩杀恶龙,将少女拯救与危难之中的英雄。
哪怕只存在于此处。
哪怕只存在于今夜……
“痛快!”
槐诗站稳,握紧了刀斧,不由自主地想要笑。
愉快,兴奋,期待,还有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荣幸。
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敌人,这样的英雄……这样的战斗,简直美好的像是梦一样。只是发现敌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便能够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期待。
寂静的果园健身房,数十个肌肉猛男面前的电视机上,展露出少年此刻的笑容。
就好像有火焰从眼睛里亮了起来那样。
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炽热辉光。
“兴奋起来了吧,槐诗?”
捧着蛋白粉的老人轻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那种好像灵魂都燃烧起来的感觉,所谓的战斗就是这样令人畅快的事情,所谓的对手,就是这么令人喜爱的存在……正因如此,不,唯有如此,胜利才是去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呀。”
于是,屏幕上,槐诗踏前,向着自己的对手。
“再来!”
少年低声呢喃着,手中的刀斧消散,璀璨的辉光凝聚,十字长枪的轮廓自手中增长,枪刃之上,流不尽的龙血如泪垂落。
那是全神贯注的冲击姿态。
只是弯腰,便有弓弦绞紧的低沉声音响起,只是踏步,便有撞破空气的轰鸣迸发。
青冠龙化作雨雾一般,自枪刃之上洒落,所过之处,鸢尾花的色彩自毯上的赤红色中生长开来……就好像一片片刺绣那样,浮现在了地毯的表面,枝叶招展,花朵盛开。
沁人心脾的清香扩散开来。
而一点宛如星辰坠落的轰鸣之光已然贯穿了十数米的距离,呼啸而至,白马后退,枪刃继续向前,于是白马再退。
剑刃劈斩,枪锋就荡开了剑刃,铁蹄践踏,枪身便撞破了铁蹄。
像是浩荡的流星从天而降的那样。
在瞬息间,切裂了白马修长的面目,自神俊的模样中留下了一道猩红的伤痕。
白马痛嘶,自振奋神武中浮现出一丝疲态。
而枪刃却顺势地戳在了地上。
但槐诗还在向前。
于是瞬间,枪身弯曲如弓,骤然弹开,将少年撑起,飞起至空中。斧刃自手中浮现,向着近在咫尺地王子。
斩!
金属碰撞的鸣叫声迸发。
白马倒退,马背上,王子错愕地抬起手中的长剑,看到了上面的缺口。
一缕金发自他鬓边落下,飘扬在空中,最后落入地上白马的鲜血中,如此醒目。
“难道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王子殿下?”
槐诗落地,随意地挥洒着手中的武器,带着愉悦地笑容:“热身的话,也该结束了吧?”
“这样的战斗还无法令你满足么,槐诗。”
白马之上,王子低头俯瞰着他,眼瞳中闪过一丝惊奇,缓缓颔首,“很好,那我们更进一步好了——”
剑刃挥落,发出了无声的叱令。
马蹄践踏,敲在舞台上,像是敲响了庞大的铁鼓,轰鸣迸发。
于是,无数人影自后台浮现,匆忙奔走,好像血液流动在自己的脉络之中。转瞬间,灯光组就位,道具组就位,调度组就位,机械组就位,最后,导演组就位。
好像被赋予了灵魂那样,此时此刻,这古老的剧场再次焕发出了往日的光彩。
这个舞台,活了起来。
“别大意啊,槐诗。”
王子微笑着,环顾着自己的国土:“表演,才刚刚开始!”
在他背后,无数卷动的幕布之后,骤然有光芒涌现,映照在天幕之上,形成了旋转的倒计时。
3、2、1!
——A!
古老的场记板被缓缓举起,骤然合拢,迸发出清脆的声响。
瞬息间,整个舞台剧烈震动起来。
虹彩的灯光迅速变化,无数机械在剧烈的运转,随着齿轮的旋转,无数枢纽结合,升降台的起降,数不清的道具自缓缓旋转的舞台之上升起又消失。
凭着纯粹颜色的更替、道具的有无,还有织物大幕上背景的变化,交织出人间四时的气候,演化出千山万水的风景。
世界,已然被浓缩在了这一出小小的舞台之上。
而属于王子们的表演,已然开始了!
“小心了。”
王子高喝。
白马嘶鸣,重振旗鼓。
铁蹄践踏在灰色的地毯上,随着升降台的隆起,跳跃在无数浮现的道具假石之间,好像驰骋在高耸的山脉之上,踩着悬崖峭壁上的凸起,向着槐诗俯冲而来。
不,此时此刻,眼前所出现的,应该是真正的高山才对!
哪怕只是徒有背景和抽象化的道具辅助,但此时此刻,所形成的效果,于一座真正的高山无异。
槐诗已然身处于山腰之上。
仰起头的时候,便能够感觉到巍巍山脉所施加的沉重威压,还有自山顶俯冲而下的王子,那如滚石一般一往无前的气势,还有在崇山峻岭之间如履平地的灵巧和迅捷。
自山巅之上席卷而下,有狂风呼啸。
天空灰暗,电闪雷鸣。
整个世界的庞大压力都覆盖而来,令他举步维艰。
只是瞬间的错愕,如光一般的白马已经近在咫尺,马背上,王子的利剑劈斩而下,槐诗下意识地闪身,格挡,可是却无从抵御那庞大的力量,被击飞了。
在空中,他环顾着四周,却看到白马一跃而起,好像踏空而来那样,向着它冲击过来。
带着载具来撞人也太过分了点吧?
槐诗甩手,铁锁飞出,拉着他扯向了地面,槐诗自空中转身,躲过了白马践踏下来的马蹄,狼狈落地。
可刚一落地,却看到……地毯的色彩,变作了深蓝。
背后的大幕浮现出深邃的蓝色,天幕的投影里,无数鱼群隐约显露,地板翻动,骤然有珊瑚礁的图版翻出,而天花板的导轨上,一片片画着浪花样式的板子悬挂下来,随着导轨的运行而起伏。
这是……海洋!
转瞬间,重力飘忽,槐诗陷入了窒息。
而从空中坠落下来的白马却破空入海,灵巧地摆动着身子,在海中游泳穿梭,载着王子向槐诗冲来。
你是哪里来的的卢么!
槐诗瞪大眼睛,在没有水的海洋里缓缓地翻过身,看着越来越近的白马,忽然间……露出笑容。
手中,刀斧展露。
第二百三十三章 所谓王子
一瞬间,槐诗的动作从迟滞变作灵巧。
就好像化身游鱼,融入了海洋之中,飞翔那样地游动在空气里,自最后的关头闪过了白马的冲击,向着王子露出笑容。
紧接着,凭借着海中动荡的暗流,刀斧毫无迟滞的斩落。
迅捷如风!
在特等席上,上座部密宗的代表愕然地停止了身子:“那是……”
“恩,怎么了?”旁边的代表问:“看出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是我认错了。”
代表缓缓摇头,心中的疑惑渐渐消散。
虽然看上去像是上座部密宗的双刀术,但动作却似是而非,核心更是完全不同,多半是巧合吧?
可真有这么巧合么?
槐诗,如鱼得水!
这一套已经完全融入了演奏法的双刀术在槐诗手中再度展开,随着斧刃斩落的重音,空气中掀起了扰动的暗流,紧接着,短刀穿刺而出,绕过了剑刃,刺向王子的脖颈。
白马骤然在海中转身,铁蹄踢了过来,可水流却推动着槐诗从容闪过,刀锋再斩,被剑锋格挡。
无懈可击的剑术自这深海之中展开,哪怕顶着海水的重压和阻力,王子依旧风度翩翩,未曾有分毫的狼狈。
白马冲撞,剑刃横扫。
这一次,竟然势均力敌!
“厉害。”
在窒息中,槐诗嘴唇开阖,不吝赞叹和欣赏。
王子微笑,好像在说彼此彼此那样,剑刃之上猛然迸发力量,将槐诗推开。
槐诗紧追不放,长枪刺出,可海洋却在瞬间消失。
两人落地,升降台骤然隆起,舞台变作了不祥的灰黑,当浅灰色的光芒映照着头顶,化作黑暗的云层时,他的鼻子中就嗅到了幻觉一般地刺鼻硫磺味……
不安的预感骤然浮现。
就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中,面前的大地骤然裂开,令少年的追击戛然而止,因为有一卷红布自其中飘飞,冲天而起……
好像火山中喷出的熔岩那样!
哪怕就算是红布,被它覆盖到的话,恐怕也会在瞬间烧化吧?
难以前进,槐诗向后躲闪,可在空中却奋力向着面前的洪流投掷出了沉重的斧刃。
破空的凄啸迸发。
斧刃回旋着没入了岩浆之中,撕裂了红布,便被烧至了赤红,带着熊熊的烈火向着王子的面目回旋而至。
王子侧头躲闪,任由斧刃从耳边飞过。
紧接着,却看到一道锁链紧随其后的飞来,拴在了斧柄之上。
槐诗,猛然拉扯!
斧刃去而复返!
在金铁碰撞的高亢声音中,王子的脸颊上露出了一道劈斩的伤痕,优雅不再,可那神情却越发的端庄威严。
白马愤怒地嘶鸣,绕过了飞舞的熔岩,向着槐诗冲击驰骋。
剑刃穿刺。
崩!
长枪和剑锋在空中碰撞。
槐诗撤身,动作骤然一滞……他的袖口,被白马咬住了!
还能这样的吗?
剑刃已经向着他的手臂斩下!
最后的关头,他召出了祭祀刀,倒持着格挡,可剑刃却在刀锋之上游走,最终,自槐诗的手肘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白马与槐诗交错而过,落地。
火山已经消失无踪,在场景地剧烈变化之中,两人已经站立在了大教堂的顶端,脚踩着高耸的飞扶壁,背后便是如刀锋一般锐利地指向天空的塔楼。
白马在教堂的顶端灵巧地转身,马背上的王子凝视着远处的少年,咧嘴微笑:“真厉害啊,槐诗。”
“彼此彼此。”
槐诗扭了扭脖子,一把银血药剂糊在手肘的伤口,仰头问道:“好像忍的很辛苦一样啊,殿下,是还有什么招数吗?”
“没错。”王子颔首。
“所以说,手下留情了吗?”槐诗忍不住笑起来:“我以为全力以赴才是尊重对手来着。”
“能有你这样的对手,真让人快乐啊,槐诗。”
白马之上的王子微笑着,似是遗憾:“虽然这么说未免有些过分,可我只是不想让这一场战斗结束的太快而已。”
“只有这种程度的话,战斗也会很快结束的,殿下。”
山鬼的火焰自少年的身上升起,禹步的劲力爆发,脚印深深地印入了教堂的石雕之上,少年在向前,咧嘴笑着,一字一顿地告诉他:“我可是很厉害的。”
“是这样么?”
凝视着少年的眼神,王子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那就这样吧!槐诗,正如你所愿的那样,我会全力以赴,所以——不要败得太快!”
那一瞬间,白马之上的王子再度端起了手中的宝剑,竖起的剑刃映照着他俊美的面孔,宛如祈祷那样地端庄。
向着远方呼唤。
“——女士,请为我歌唱吧!”
于是,轻柔的竖琴声如梦似幻地响起。
就在舞台左侧的垂帘之后,有一个少女的身影浮现,拨动着手中的竖琴,轻声哼唱,仿佛穿透了千百年的时光那样,昨日的歌声与今日重现。
过去的传奇于现在上演。
被遗忘的王子重新站立在敌人的面前。
慷慨激昂的号角声自旋律中激荡而起,无数幻影的欢呼之中,垂帘之后,有隐约而高亢的歌声响起。
那是……
槐诗的眼瞳收缩起来,紧接着,便听见来自王子的吟诵。
“Tobe,oristhequestion……”
如是吟诵着流传千古的名篇,王子举起了手中的剑刃,在凄婉而高亢的歌声之中,就好像握紧了自己的命运那样。
传说之中的王子,传说之中的骑士,此刻便伫立在槐诗的面前。
荣耀的光环从他的头顶升起,璀璨的辉光凝结在他的剑刃之上,而随着白马的嘶吼,一双庞大的羽翼便从身上展开,卷动空气,掀起飓风,翱翔在了天空之上。
“天马?”
槐诗目瞪口呆地仰头凝视着高踞与天穹之上的王子,“打架带BGM就算了,而且还跟放魔法似的,这就过分了啊!”
“听啊,槐诗!”
天穹之上,王子长笑着,骄傲地展开双臂:“这便是昔日吾等的悲歌,这便是我的人民们发自内心对我的颂唱和赞赏。
所谓的王子,绝非一人!没有人民和国土守护的王子,又和乞丐有什么两样?”
在垂帘之后,少女的歌喉渐渐高亢,撼动心魂的旋律之中,白马嘶鸣,头生独角,焕发出如太阳一般的光芒。
紧接着,狂风呼啸,飞马驰骋而来。
轰!
只是一击。
槐诗倒飞而出,感觉到眼前阵阵发黑。
而马蹄声在渐渐接近,白马踩踏在空中,便发出宛如鼓声一般的轰鸣,帷幕之后的颂唱再度攀升至高峰,清冷的女声向上迸发,难以置信的高音化作对命运的哀叹和抗争。
无数人的合唱响起。
王子的利刃之上,光芒炽盛。
斩落!
槐诗再退,感觉到双臂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又一次向后飞出了数米,哇的一声吐出鲜血,目瞪口呆。
长枪,撑起了身体。
他凝视着远处以逸待劳的王子,却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一阵无力。
只是长出了翅膀而已,只是力气大了一点而已,只是能够放光而已……可是却让人感觉到无能为力。
好像有千百人跟随在他的身后那样。
王子站在自己的王国,自己的舞台之上,万民颂唱他的伟绩与威严,公正与贤明,温柔与决断。
传说在此真正地降临了,在这歌声之中。
“BGM,我也有啊……”
槐诗拔出斧子,挥舞,幻觉一般地大提琴声便从他身后的垂帘之后响起,如此低沉,可旋即王子拔剑,再斩。
轰鸣地交响曲便将孤独的大提琴声碾碎了。
槐诗踉跄后退。
“不行啊,槐诗,不行。”
王子低头俯瞰着自己狼狈的对手,对他的稚嫩展露不快:“永远只是一个人的话,就不能永远得到胜利。只是一个人的话,也不配成为王子了!你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态来挑战我的吗?”
槐诗剧烈地呛咳着,喘息,“说实话,没想那么多……早知道带个播放器过来了。”
“想一想,少年,好好想一想……此处的舞台,难道不是展露气度之时吗?”
王子策动白马,步步上前,怒斥道:“可你为之奋斗的王国究竟在哪里!你所守护的人民又身在何方!
槐诗,如果你只是如此浅薄的话,便必败无疑!”
所谓的王子的故事,不就是这样么?
不会成为国王,不会藏身在古堡中去坐在那一张距离人们最遥远的椅子上。
王子骑着白马,行走在自己的国土之间。
永远年轻,永远鲜亮。
就好像一个最温柔的梦。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无数人民所喜爱,正因为如此,才能够寄托诸多希望和憧憬。永远正义,永远温柔,背负着国民的期待,百战百胜,英姿飒爽,永远不会令人失望。
所以才会百战百胜。
所以才闪耀地像是星辰那样!
“抱歉呐,殿下。”
槐诗凝视着他璀璨的样子,羡慕地叹息,“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那样……”
那种东西,自己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吧?
说到底,王子什么的……自己充其量也就只能跟着老柳客串一下牛郎而已,还只能做小弟,被人泼酒和嘲笑,变成表情包。
就算有了魔法长发、魔法双手,可以跟小动物说话,有人来帮你解决麻烦,但这都不能说你是一个王子的,对吧?
再怎么光鲜的假货,一旦遇到真的,就会原形毕露。
KTV王子算什么王子啊!
他闭上眼睛,吐出肺腑间焦躁的气息,握紧武器,向着王子邀战。
“来吧,殿下。”他低声说,“你的敌人就在这里了。”
“竟然连可堪守护的国土都找不到么?”
王子垂下怜悯的目光,握紧剑刃。
“那么,便让我结束这一场战斗吧……”
他轻声呢喃着,马蹄敲打大地。
在威严的光芒之中,天马飞翔而起,万众颂唱的。
王子威严地举起高举着光芒之剑,向着槐诗驰骋而来!
紧接着,万丈光芒斩落!
槐诗咆哮,嘶吼,举起手中的长枪,向前刺出。
那一瞬间,轰鸣声爆发。
飓风席卷。
枪锋和剑刃硬撼在一处!
竟然……挡住了?
槐诗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傻仔。”
乌鸦地叹息声在耳边响起:“看身后。”
然后,死寂之中,所有人都听见了——槐诗的身后,舞台尽头,那一道空空荡荡的垂帘内,有推门的声音响起。
“管风琴么?”
一个苍老而优雅的声音响起:“恰好在下学过一点啊。”
于是,凳子被拉开了。
琴师入座。
隐隐的嘈杂和混乱声音紧随其后,有错落低沉的脚步声不断地自门后响起,走进了剧场里来,好像观众入场那样的
佝偻的老人和妇人们牵着瘦弱的孩子,带着风沙的气息,自被遗忘的故事中来到了这里,不安地看着观众们,最后,坐在了合唱团的椅子。
紧接着,互相讲着烂笑话的水手们走了进来。叼着烟斗的船长走在最前面,捡起了椅子前面的长号,回头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敲鼓吧,不会敲的跟着吼两声就行。”
水手们各就各位,然后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自门后走出,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有些苦手地拿起了面前的乐器,不知道如何使用。
转瞬之间,无数人影已经将垂帘之后的表演席上占满,曾经故事中的角色在这个不可思议的舞台上重现,为自己的拯救者举起了乐器。
到最后,有一个轻柔的脚步声走上前来,纤细的身影在最前方站定。船长摘下烟斗,似是错愕:“小姑娘,你来唱歌吗?”
“是啊。”
女孩儿久违的声音笑起来,抬起头,看向舞台之上。隔着那一道薄薄的帘子,她轻声问:“可以重新开始了吗,槐诗先生?”
“……啊,随时可以。”
短暂的沉默后,槐诗缓缓点头,强忍着胸臆间的喜悦和感激,眼眶发红。
当仰头看向等待许久的王子时,他便露出笑容。
“看到了吗?殿下。”
槐诗再一次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我的人民来找我了,我的国土,便在此处!”
第二百三十四章 魔法
此时此刻,舞台之上,沉默等待的王子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少年。
忽然之间,露出了愉悦地笑容。
“很好,槐诗。”
他握紧缰绳和剑刃,赞许地颔首,“你果然是值得一战的对手,我不得不认可——这一份聚集在你身上的厚重人望,实乃荣耀之冠冕,真令人羡慕啊。”
“所以呢?”
槐诗微笑着反问:“要认输吗?投降输一半。”
王子愣了一下,大笑了起来,缓缓地举起剑刃:
“——我将倾尽全力击败你,为今夜的对决划下句号。槐诗,不论我们之中谁能够得胜,都可继承这一处舞台。”
“那就放马过来吧!”
槐诗咧嘴,向着白马之上的王子勾了勾手,战意熊熊燃烧……然后忽然之间有点燃不动了,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错愕回头,看向垂帘之后的身影:
“等一下……我记得,你好像,不会唱歌吧?”
“……”
垂帘后正准备张口的少女愣住了。
槐诗干咳了一下,小声建议道:“要不咱换个人来,你给我画表情包助威就行了。”
“……”
在短暂沉默中,那一道视线就变得危险起来。
紧接着,便有呼啸的飓风自耳边迸发。
王子的大笑声传来。
“不要走神!”
轰!
剑刃斩落。
纯粹的光明燃烧,自剑刃之上迸射而出,宛如开天辟地那样,斩向了槐诗的方向,飓风席卷中,槐诗狼狈躲闪,整个人都被掀翻了起来。
可帘子后面偏偏毫无声音,在主唱没有开腔的时候,整个演奏团都寂然无声。
“我错了,我错了。”
就在所有观众们呆滞地眼神中,槐诗狼狈落地,来不及反击,双手合十,向着垂帘后的少女双手告饶:“这么久没有见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真是对不起,我这个人完全不行,人品坏了,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大哥,你是从哪里来找前女友复合的渣男么!
无数观众愤怒地喝起了倒彩:老子才刚刚燃起来,还没感动一会儿呢,你他妈就给我整这个!
好好打架不行么!
一时间,台下不知道多少愤怒地垃圾和瓶瓶罐罐丢上了台来,倒彩声不绝于耳,不止是场内还是场外,所有原本热血沸腾的支持者们都恨不得往槐诗的脸上甩一个差评,或者干脆大声给追着槐诗猛砍的王子叫好了起来。
“对,照着脸砍!”
“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马儿加油!对,蹬他腿中间……”
就连合唱团的席位上,抄着长号和各种乐器的水手们大声地喝起彩,盼着这个不识货的王八蛋多倒点霉。
直到清脆的响指声从垂帘之后迸发。
细碎的声音自修长的指尖扩散,如铁那样,压下了一切杂响,随着厚重的书籍自半空之中翻开,带着一丝沙哑的哼唱声响起,像是烟雾那样。
“Wemdergren,EinesFreundesFreundzusein?”
那歌唱声称不上天籁,纵然嗓音悦耳,可是在嘈杂轰鸣的舞台之上,却未曾被一切轰鸣覆盖,反而渐渐扩散。
像是轻柔的疑问那样,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谁能作个忠实朋友,献出高贵友谊?
“谁能得到幸福爱情,就和大家来欢聚……”
袅袅的声音千丝万缕的展开来,随着垂帘后少女的手指抬起,有无形的力量流淌而出,覆盖在了整个演奏席之上。
推下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展开了奇迹的连锁,紧随其后的,便有长号高亢的鸣叫迸发,小提琴的旋律化作河流那样,静谧流淌。
可随着无数细碎的河流汇聚,就演化出令人心神震颤的惊涛海浪,铁鼓的声音迸发,宛如大地震动一样,自交织的旋律中,那些或是苍老或是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融入到低沉的合唱之中。
“真心诚意相亲相爱,才能找到知己,假如没有这种心意,只好让他去哭泣……”
如是的歌唱,回应着来自槐诗的问题。
随着那歌声的升起,无数光芒自虚空之中涌现,不断动荡变化的舞台戛然而止,无数翻板升起又陷落,天幕变化,四时气候剧烈地更替着,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任意拨弄着,直到最后,无数柱石自舞台之上凭空涌现,撑起庞大殿堂的穹顶,将此处笼罩在了庄严雄伟的大殿之中。
汇聚而来的光芒映照着狼狈的槐诗,好像甄别着什么一样,判断他是否有资格接受这一段友谊。
瞬息间,化作了雨露,从天而降,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将一切伤痕治愈,疲乏尽去。
槐诗,满血复活!
似是对判断的结果十分满意,垂帘之后的少女手中把弄着三颗精巧地骰子,嘴角勾起了愉快地笑容:
“那便倾听吧,我的朋友。”
那一瞬间,观众们惊叹与舞台上的宏伟变化,可特等席上,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瞪大眼睛,凝视着这一切。
“这是……”
紧接着,交响的轰鸣自少女的指挥之中迸发。
宛如光的海洋吞没了一切那样,旋律化作了浩荡洪流,席卷,震慑了每一个魂灵,统和了每一个杂念,消弭了一切的纷争和烦恼之后,将所有的不协尽数消解。
合众为一!
那是震人心魄的合唱,宛如惊涛海浪一般的轰然交响。
就在管风琴的宏伟旋律之中,演奏席上的所有成员们张口,齐声合唱:“Freude,serG?tterfuerausElysium……”
无以言语的欢快自这旋律之中迸发,凌驾于天和地之上,化作这个世界唯一的旋律。
那是独一无二的《欢乐颂》!
“创造主!”
特等席之上,天文会的代表终于自震惊之中转醒,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那是一位创造主!”
一位创造主,驾临了此处的地狱里!
屹立与无数学者和凡人的巅峰,足以修订现境法则,凭空订立新规,只需挥手,便可令地狱化作乐园的创造主!
可如今,数遍全世界都如同凤毛麟角一般高贵的创造主,却在突兀地在此处出现,驾驭着奇迹的旋律,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纵声歌唱?
究竟是哪位?
这应该是罗马谱系的源典没有错,可罗马谱系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神秘的存在?难道除了教团中隐居的四位创造主之外,这些年还有新的创造主诞生?
可究竟是谁?
这么年轻的女性,不应该默默无闻才对!
无数惊愕的眼神交换着,或是错愕,或是震惊,再或者是一片茫然,到最后,都化作了日了狗一般的麻木,感觉到了自己掉进了柠檬堆里。
凭什么啊!
这么粗的一条金大腿说来就来?
这个王八蛋的背景竟然这么深厚的么?
等等,也就是说那个家伙真的不是鹿鸣馆的变态了?
七星集团的代表脸色剧烈变化,盯着天文会的代表,心思电转,刘部长茫然地看了过去,可被那视线看了一眼,七星的代表便如堕冰窟。
是了,一个背后有罗马谱系撑腰的升华者出现在了亚洲新秀赛里,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朋友交易。
虽然对那个小鬼的身份早有怀疑,但如果被自己戳穿了的话……
“鹿鸣馆的王八蛋实在太过分了!”
七星代表瞬间恍悟了过来,拍着膝盖,大声地怒斥道:“知道自己底蕴单薄赢不了比赛,竟然想要勾结其他谱系,借助外力,简直是无耻之极!”
破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在门口,那个刚刚推门而入的老公卿愕然地看着他,手里原本挂着的氧气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你……”
哆嗦地手指着他,老公卿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红,如是变化了好几次之后,忽然仰起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老血。
仰天倒下。
“夭寿了!快来人呐!”
大表哥幸灾乐祸地呼喊响起来:“老公卿又吐血啦!”
紧接着,他的声音就被浩荡轰鸣的旋律吞没了,无人问津。
如此慷慨的喜乐化作暴雨,随着旋律,将一切吞没。
舞台之上,槐诗咆哮。
斧刃斩落,硬撼着王子的长剑。
随着管风琴所迸发的雷霆轰鸣,自他的身上,无数光芒不断地涌现,来自创造主的加持化作了一个个弹窗,浮现在了他的周围。
【熊之坚韧】、【牛之力量】、【猫之优雅】、【黑暗视觉】、【鹰之威仪】、【枭之睿智】、【防护箭矢】、【偏转力场】、【技艺精纯】、【稳固自信】、【武器延伸】、【英灵附体】、【蛇之迅捷】……
来自边境暗网的强力加持不断地闪烁。
每一刻,每一秒,都有无数BUFF从天而降,层层叠叠,到最后在他的周围几乎化作了一片宛如光海的重叠弹窗,无止境地将他的力量向上拔升。
到最后,在恍惚之中,槐诗感觉自己仿佛变作了巨人,将世界践踏在脚下。
枪刃穿刺,击退了王子的进攻,掀起飓风,无数鸢尾花扩散生长,自其中,燃烧的山鬼骤然一跃而起,自空中向着敌人斩下斧刃!
天马哀鸣,竟然在这一击之下被砸下了数米,落在地上,双翼徒劳地扑打着,却再难升上天空。
王子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它的鬃毛,安慰着它心中的恐惧,抬起眼睛看向槐诗时,就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和赞赏:“如此神奇的力量,这是什么魔法?”
“你不知道吗,殿下?”
槐诗咧嘴,愉快地笑起来:
“——友谊,就是魔法!”
第二百三十五章 浩荡长夜,至此而终;震怒之日,终将到来!
(感谢盟主中岛风的支持,本来应该写在标题了,可标题太短,我写不下……)
“友谊就是魔法……吗?”
王子愣了许久,缓缓点头,发自内心地赞同:“说得真好。”
这反而令偷用儿童动画片台词的槐诗过意不去了起来。
并未曾拒绝槐诗给予的宝贵喘息时间,王子从容地重整姿态,在子民的颂唱之中再次昂起头来,容光焕发。
“如此的战斗,真是令人畅快啊,槐诗,我们为什么不早能一点认识呢?”
他怅然地感慨:“再早一点,更早一点,在很久很久之前……倘若我们能够在那一片大地上结识,相知,结伴探险,该有多好?”
“虽然王子殿下你这么深情厚谊我很感激啦,但这种话不应该是由女孩子来说才更好么?”槐诗耸肩:“别看我这样,其实还蛮克队友来着。”
“那真是太遗憾了。”
王子轻声笑起来。
白马纵声长嘶,铁蹄敲打着地面,吐出了一行炽热的鼻息,双翼骤然展开,一片片羽毛已经幻化为光芒。
圣洁的光之羽翼自这地狱之中展开,以纯真而爽朗地微笑向敌人报以敬意。
“那么,就让我们再度开始吧!”
“好!”
欢乐颂的宏伟旋律再次升腾而起,槐诗的手中展开刀斧,震声咆哮,向着前方狂奔而出。
无穷尽的力量加持在了他的身上,他感觉自己好像化身为光。
所过之处,狂乱的源质扩散在大地之上,令破碎口袋中落下的草籽萌发,生长,紧接着无数参天大树生长而出,转瞬间的枯荣之间化作了庄严森冷的丛林。
山鬼咆哮,踩着生长而出的树木,向着天空驰骋而出,斧刃斩落!
剑刃横扫。
雷鸣巨响自天空中迸发。
白马纵声嘶吼,光芒羽翼再震,强行压下了槐诗如此的一击,紧接着,更加庄严的力量自从王子的躯壳之中涌现,俊朗的面容之上崩裂缝隙,映衬的那一双湛蓝的眼眸越发地幽静而深远。
王子在燃烧。
纯粹的光芒从剑刃之上凝结,铁的威严自其中迸发,斩落!
锋锐无匹。
槐诗感觉到手腕剧震,在层层力量加持之下的斧刃竟然崩开了一道裂口,祭祀刀的背脊之上更是留下了一道惨烈的划痕。
他倒飞而下。
而天马展翅,追击而来,王子提剑再斩!
可在半空之中,槐诗却好像放弃了抵抗那样,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吐出了胸臆间燥热的气息,下一瞬间,墨绿色的火光自他的眼瞳之中迸发。
像是烈日映照。
幻影自躯壳中挣脱而出,各执刀斧,迎着冲击而来的王子,山鬼咆哮,口中吐出三尺长的冰冷火光。
自手中,锁链呼啸而出,拴在了天马的脖颈之上。
瞬息间,长枪、短刀、利斧迸发轰鸣,那低沉的回音化作节拍,重叠在一处,完美地融入了欢乐颂地旋律之中。
一个和弦!
凭借莉莉所给予的加持,如今的槐诗在稍作准备之后,已经能够将龙骧这样的招数释放而出。
摧枯拉朽!
白马惨烈嘶鸣。
脖颈之上,崩裂开一道缝隙,血液喷涌而出,而王子的剑刃已然在槐诗的劈斩中骤然一震,剑尖横飞而起,落在了地上。
断了。
白马的双翼展开,在天空之中滞留,王子错愕地抬起剑刃,凝视着前端断裂的宝剑,很快,便露出了一丝敬佩地笑容。
“便以此一击,来还报你如此惊人的技艺吧,槐诗,我的挑战者!”
在舞台的天穹之上,他凝视着坠落的少年,缓缓地端起了手中的剑刃,放声宣告,“谨以全灵交付与此剑之上,美德将于吾等的传说同存——”
在慷慨激昂的合唱之中,万民的赞颂和少女的期许里,那一道剑刃之上升起了宛如火焰之柱的光芒。
光芒如焰,缠绕在断裂的剑刃周围,向上升腾,宛如一道光之旌旗一样,冲天而起,在烈风之中残留下一道道印刻在所有人眼眸中的修长尾迹。
浩荡的号角声于此迸发,向世人宣告着王子的勇武与高强,称赞着这一剑上所裹挟的神威与强悍。
“神明之大灵啊,以此剑为凭。”
王子的呼喊,光之旌旗高擎而起,美德与希望在此迸发了万丈光芒,纯洁而耀眼的光芒占据了天和地之间的唯一主轴。
随着王子的纵声宣言,那燃烧的庞大光芒之剑,向着下方斩落:
“——浩荡长夜,至此而终!”
那是,自从剑刃之上所迸发的光之洪流,笔直地向前,宁折不弯,带着百折不挠的气势,摧枯拉朽地将一切阻碍尽数摧毁。
这一份气度乃是发自内心的美德与正直所体现,这一份力量乃是不折不扣的高贵所在。
只是观看,便能够理解那个背影所寄托的希望。
只是倾听,便会在那慷慨激昂的宣言之中垂下头来。
万古长夜,一斩而破。
旋即,满天光明。
死寂之中,就连洋溢着喜乐和祝福的欢乐颂也在这一剑的轰鸣之下被斩破了。无数的加持和BUFF在这一剑之下应声告破。
磅礴的密林在光芒的照射之下分崩离析,轰然腰折。
一切黑暗尽数净化。
长夜到此为止。
黎明到来。
这是针对黑暗力量的本质克制,没有任何死角与夹缝的恐怖攻击,撕裂一切黑暗,宣告光明的到来。
当升腾而起的烟尘和燃烧殆尽的灰烬渐渐自狂风之中消散时。
一重重破碎的壁障之后,槐诗的消瘦身影,缓缓地抬头,破碎的面孔之上传来了破碎的声音,好像就要彻底分崩离析了那样。
无数阴暗的源质自他躯壳之中缓缓消散。
“生与死的转化,原来如此吗?”
槐诗的嘴唇开阖着,碎片自面容之上剥离开来,随着嘴角的勾起,便露出了恍然地笑意:“原来如此……”
自他赤裸的上身上,胸前的裂口中,渐渐熄灭的火光后却又有新的火焰再度升腾而起。
随着他血液滴落的地方,一颗枯黄的青草渐渐地舞台的夹缝之中生长而出,虚幻的露水滴落,落在槐诗破裂的掌心之上。
于是,在瞬间,掌心上的裂痕便渐渐地弥合了。
这才是山鬼圣痕真正所隐藏的力量和奇迹。
不是同化死亡,而是拥抱死亡,不是掠夺生机,而是彼此同存。
和通过不断吸取负面源质,令自己与死亡不断接近和靠拢的阴魂不同,这一份自死中所求得的生命所追求的乃是最接近生命本质的形态。
抛去一切无意义的累赘之后,实现纯粹的生命力流通,像是水一般,自高而低,自众至寡。通过这一份借取和偿还,在短暂到用‘一念’尚不足以形容的时间内创造出不可思议的奇迹。
如同将账户余额中的所有数字全部扣除之后,在销户之前流进来的一笔渺小流水。
纵然是0.0001元的渺小价值,也是区分有和无的重要标志。
哪怕表面的庞大躯干和繁茂枝叶被付之一炬,只要有一线根系存在,那么生命便可以延续,再度生长,萌发,度过漫长的冬天,迎来盛大的开放。
直到一切阴暗源质都被蒸发殆尽的瞬间,槐诗才自圣痕的变化之中领悟了如此的精髓,若非这一剑,他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去亲自体会山鬼的变化和成长。
如今,只凭借着脚下一颗残存的青草。
槐诗自死亡的国度边缘打了个一个转,再度归来,自莉莉的无尽光雨之中,无数伤痕缓缓地愈合。
向前踏出一步,感觉到旧的躯壳仿佛剥落了一般。
重获新生。
槐诗握紧了刀和斧,向着天穹之上的王子昂然微笑,宣告着自己的存在。
紧接着,敛去了无数阴暗之后的生机自胸前涌现,源质顺畅地自两个阶段之间任意地转化,形成了完美地循环。
“那么,便以此回报吧,殿下!”
自槐诗的低语之中,骤然有轰鸣迸发,那是来自刀和斧的碰撞,铿锵地巨响自钢铁之上冉冉升起,化作了沉重的节拍。
——【刀剑术·演奏法】!
仿佛按下了起始符。
浩荡的意志贯彻在这一计沉重的节拍里,将槐诗的意志毫无疑问地传达在了演奏席上的每一位演奏者的心中。
短暂的错愕之后,管风琴前的老人抬起手,猛然按在面前的键盘之上。
随着踏板的踩落,隐藏在墙壁之后的庞大气阀猛然开启,炽热的蒸汽奔涌在管道之中,冲刷着古旧的簧片,令一切都剧烈地动摇起来。
如同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动荡中。
沉重的旋律自老人的之间迸发——震怖庄严,带着千倍的敬畏、万分的神圣和百万分的冷酷!
譬如命运。
可如今,在浩荡的旋律之中,命运以然奔向了结局,迎接着最终的裁决与审判,面对救赎的光芒和惩戒的雷霆。
末日到来!
“圣灵与先知们作证;尘寰将在烈火中熔化!”
随着旋律的挥洒,低沉的大提琴声自槐诗的手中迸发,扩散。
在莉莉的引领之下,合唱席上的来者们齐声张口颂唱,低沉的声音重叠在一处,化作了撼动天和地的咆哮与轰鸣。
“那日子才是天国震怒之日,审判者未来驾临之时!威严号角响遍四方,死与自然不胜惊恐!”
“震怒之日,即将到来!”
他们在呼喊,宣告:“震怒之日,终将到来!”
于是,审判的雷霆,握在了槐诗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