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价格
龙吟嘶鸣,自七海潮声中升腾。
就在阿房的挥洒之下,龙雷如鞭,不断的抽落。
那仿佛要烧焦眼瞳旳耀眼烈光在眼球上留下了难以泯灭的残像,狂乱的雷光充斥了地狱中末日一般的场景,经久不散。
好像高踞于云端之上的神明降下绝罚,毁灭的鞭挞呼啸来去,一次次的击溃了魔山身上的防御,在山峦上留下了深邃的裂痕,腥臭的血液不断流下,在空中形成了绚烂的瀑布。
偏偏,在巨响和嘶吼之中,那低沉的话语却不断的响起,清晰的回荡在每一张耳膜的旁边。
“喂?在吗?”
仿佛知心的好朋友一样,云中君的话语如此轻柔:“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为什么要缩在壳子里装作不在家?”
龙雷横扫而过,自驰骋的轰鸣中降下毁灭,带来升华者的疑问:“请问垃圾桶可以给你安全感吗?”
“为何如此害羞呢,魔山?”
雷鸣浩瀚,狂乱的电光如同铁锤那样,从云端砸下,轻轻敲响沉睡的心灵,慢慢撕开他的眼睛。
拽着他的嘴角,强迫着那一张扭曲的面孔,露出笑容!
“快出来见见光,多交一点朋友吧——”
阿房再度劈下。
龙雷升腾,伴随着剧烈的轰击,魔山迅速的震荡着,艰难的支撑。
在雷鸣的鞭挞之下,他无法自控的回旋,仿佛陀螺那样,艰难旋转。
滑稽又残酷的场面此刻展现在天空之上,充斥了每一双呆滞的眼睛。
就这样,在整个激烈厮杀的战场之上,残酷的蹂躏着眼前的对手,令魔山凄厉的惨叫着,巨大的岩石接连不断的跌落,血如泉涌。
从未曾见过,如此离奇的景象。
那稍纵即逝的雷光被赋予了实质和生命,暴虐的舞动,横扫,降下,接连不断的撕裂那些迅速生长的秘仪防护和反击的碧火。
魔山在槐诗的压制之下,竟然毫无任何的还手之力!
每一道雷霆都是赋予了龙脉赐福的毁灭雷光,接连不断的暴击,每一次鞭挞都是撕裂了所有防护之后,直接深入灵魂的真实伤害。
在恍惚里,所有人仿佛再度看到了曾经那一道笼罩了整个东夏的辉煌光芒,麒麟自雍容气度中降下天罚!
可如此残酷又不留下丝毫余地的蹂躏,无视等级差距,不讲任何道理的将一切敌手尽数化为尘埃的模样,又仿佛是曾经天国谱系的那个神经病重生……四海雷鸣·应芳州!
而遗憾的是,这两个里面不论是哪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地狱克星,现境刽子手,深渊杀人王!
现在,电光再降,硬拼着来自雷霆之海的陨石雷火,轻而易举的将地狱沉淀中所生出的脆弱电磁尽数碾碎,砸在了魔山的身上!
再一道贯穿的裂痕,从魔山的凹陷破裂的右眼上出现。
像是要用烧红的铁丝插入颅骨之中去那样,冷酷的前突,直到忍辱负重的魔山再无法克制内心之中的癫狂。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山峦上那一张模糊的面孔张口,凄厉嘶吼。
早已经鲜血淋漓。
可看着不知不觉,已经‘近在咫尺’的槐诗,那一张破裂的脸上,就露出了饥渴又癫狂的笑容。
十六公里!
终于,硬顶着现境的所有炮火袭击,逼近到了这个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雷光笼罩的刹那,他嘶哑的狂笑:“见证吾之重生吧,永恒之深渊,我将向你献上永恒的毁灭和死亡!”
这一次,在那一道‘纤细’雷光的撕裂之下,整张面孔竟然崩裂,破碎。不,不止是面孔,就连组成他身体的无数岩石,都在迅速的崩裂,溃散,坍塌。
最后,从一道道深邃的裂谷之后所喷出的,便是粘稠的腐败血浆,在脱落飞出的岩石之后,竟然牵引出了一条条粗大又诡异的肌理、筋膜和神经。
好像内部以无穷肉块和血水所充斥的陨星那样,碰撞,然后,爆裂!
当无数柔软又粘稠的血肉在风中迅速的硬化,撕裂了微不足道的外壳之后,就形成了一道道蜿蜒的猩红肢体。
戳向天空,刺向大地,扩散向四方。
将槐诗身后的天阙之阵笼罩在其中!
“对,没错,就是这样!”
血海的尽头,有高亢的狂笑声响起,生长卿手舞足蹈,尽情的宣泄着这一份欢悦和得意,仰天大笑。
“哈哈,如何,如何?!”
他拽住了了旁边脸色苍白的宛如活尸的男子,兴奋的炫耀:“快看啊,我的毁灭级统治枢纽,简直天下无敌啊哈哈哈哈!”
宣导卿沉默。
许久之中,他眯起眼,望着那一坨辣眼睛的玩意儿:“这么多年了,你的审美……还是这么一言难尽。
这模样……就,不能再改改?”
“你懂什么?!”生长卿恼怒驳斥:“大,就是好,多,就是美!又大又多,那就是又好又美!”
“……或许吧。”
宣导卿的眼角抽搐了两下,无奈的轻叹:“如果又大又多的不是这种触手就更好了。”
此刻,就在槐诗的面前,伴随着魔山的伪装和外壳炸裂,那一片岩石之下的真实姿态就此尽数展露而出。
数之不尽的血肉彼此纠缠,畸变的生长,仿佛一朵猩红的蒲公英那样绽放,千万条粗壮的触手招展着延伸向远方。
就在魔山猖狂的大笑声里,数十道粗壮的触手猛然纠缠在一处,编制成环,对准了远方层层装甲和矩阵笼罩的天阙。
虚无的空洞之中,泛起血海的潮声。
黑暗展开,模糊的沸腾声响里,粘稠的声音不断的响起,延续了一瞬之后,就形成了瀑布奔流一样的轰鸣。
那是……已经如同瀑布一般不断的喷出的血肉构成物。
像是数百条手臂纠缠在一起的诡异爬行物,像是眼耳口鼻混合杂交而成的蠕虫,没有皮肤浑身肌肉裸露的畸变猿猴,长出内脏的岩石和浑身长出獠牙的怪鸟乃至各种各样数不清的诡异玩意儿……
不知道究竟要穷搜多少地狱才能拼凑出如此众多的畸变体,也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生命和食粮才能将他们豢养到如此的规模。
可现在,那些改造失败的废品,验证生长卿灵思妙想的实验体,已经像是呕吐物一样,无穷无尽的从环中喷出来,爬满了天阙的外层,发狂的破坏着。
触目所见,能看到的便是一片片骨白和血肉交织成的惊悚景象。
而就在槐诗面前,异变之后的魔山舒展身躯,一张张大口从触手的末端张开,尖锐的笑声扩散!
令槐诗,面色骤变。
因为,他的循环,竟然在魔山的面前,迅速崩溃。
像是风暴之中的沙堡。
无穷尽的孢子状血肉漂浮在空气之中,在那残缺的血肉里,浮现出一张张洋溢着欢欣和狂热的面孔,或是姣好,或是丑陋,或是俊美,或是狰狞。
每一张虚幻的脸都在看着槐诗,张口,沉醉的歌唱:
“啊,啊,多么英俊的美少年……果然像天神一般。”
“我的心已经被他所感动!”
“欢呼,欢呼,为战胜那恶魔欢呼!”
“你比天使更加荣美,你比天上星星更加璀璨!”
此刻,少女的欢笑和无数人的颂歌未曾让人感觉到任何欣慰,槐诗只能听见数不尽的噪音,忽然掺杂在了自己统一的节奏和律动之中。
迅速的瓦解着这一份共鸣,自最底层,开始破坏他的循环根基。
令天阙和归墟之间密切的联系,迅速的破裂。
近乎,难以自控。
当失去了海量源质的供应之后,雷光不再……
现在,那嘈杂又诡异的歌声里,魔山的真身自血肉之中缓缓升起,不复曾经的肃冷,可在猩红色彩渲染和无数触须的笼罩之下,却越发的诡异。
如此的,嘲弄大笑,俯瞰槐诗的模样。
欣赏着槐诗的笑容渐渐消失的模样。
以及,从眼瞳中所缓缓升起的阴霾。
可那样的表情,又仿佛有什么不对。
不是茫然或者不安,也没有任何的恐惧,而是某种……了然的恍悟。
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一样。
透过源质的观测,槐诗终于看到了,那些编制在魔山血肉之间的残页,一张张古老的曲谱和台词在苦痛中流转,畸变。
曾经属于天国的事象记录!
传世的歌剧——
——《魔笛》!
紧接着,便再无法压制内心中涌动的恶意,兽性狰狞。
“这股子味道,真是怀念啊。”
他轻声呢喃,仿佛自言自语一样:“我还以为你们会继续藏在见不到光的角落里,继续瑟瑟发抖呢……”
“黄!金!黎!明!”
轰!
在畸变的事象精魂的干涉之下,无穷噪音彻底将槐诗的交响彻底撕裂,天地之间回荡着哀嚎和嘶吼,以及柔媚又癫狂的欢歌。
颂唱绝望之死!
“死吧!”
魔山挥手,被誉为毁灭中枢的巨大生命构成体重,一张张大口浮现,喷吐出漫天的碧火,化为暴雨洒下!
“恭喜你,魔山,看来你交到了新的朋友。”
在那一瞬间,槐诗抬头,眺望着那一张在狂喜和愤怒中扭曲的面孔:“我知道,你或许从那些刚刚结识的朋友们那里得到了慷慨的馈赠。
可惜,你并不明白,每一分礼物,都有价格。
“而有些价格——”
槐诗停顿了一下,怜悯的轻叹:
“——你付不起!”
轰!
笼罩着锻造巨岩的天阙之阵,那一层层钢铁骤然在愤怒之中迸发巨响,好像火山爆发。
一道道锋锐的钢铁彼此交织,瞬间迸射而出,撕裂了碧火,任由它们的焚烧,一道道线缆飞散又重合,像是钉锁一样。
跨越了如此漫长的距离之后,便深深的楔入了那些蠕动的血肉之中。
就好像愤怒的钢铁之手猛然伸出,扯住了魔山的领口,不容许他挣脱和逃避。
再然后,便有璀璨的光焰伴随着潮声,一同扑面!
影葬穿梭!
槐诗的身影浮现,近在咫尺。
愤怒和悲悯所重叠而成的厚重斧戟挥洒,横扫,撕裂了那些迅速生长而出的血肉防御,紧接着,美德与悔恨所形成的七海之剑,便裹挟着凌驾于雷鸣之上声威,向着魔山的面孔斩落!
崩!
仓促之间,钢铁碰撞的凄厉声音撕裂了一切噪声,响彻天穹。
魔山大公呆滞一瞬,脸上竟然多出了一道血口。
而槐诗,倒飞而出。
宛如纸片那样,轻描淡写的回旋,在落地之前,身上那破裂的惨烈伤痕和被反震打断的手臂便已经彻底愈合。
连枷挥洒,凄啸着回旋,砸在血肉化的地面上,扩散的振波将那一层层弹射而来的触手震成了烂泥!
宛如行云流水的天崩!
再然后,怨憎和美德重叠,利刃向两侧延伸,形成诡异的长兵,掀起了利刃的风暴,再度呼啸着,砸向了魔山。
苦痛之锤浮现,愤怒填装。
怒火勃发之中,汇聚无数苦痛的源质之锤和魔山的大剑碰撞在一处,这一次,终于令魔山,后退了一步?
后退了一步!!!
就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如此耻辱!
“嗯?怎么了?”
超限状态之下,宛如血染的面孔抬起,向着他,好奇的发问:“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个法师吧?”
灾厄之剑冷笑出声。
魔山的表情抽搐着,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了嘶哑的声音。
“终究是蠢物的徒劳挣扎!”
他的左手伸出,从脚下血肉化的诡异肢体中,拔出了一柄血与骨之剑,和右手中的锈蚀漆黑大剑交相辉映。
仰天嘶吼。
在咆哮声里,那些覆盖了天阙的无数畸变体们越发的癫狂,发疯的破坏着眼前的一切,终于,凿穿了最外层的装甲。
然后,便看到了,黑暗里,一只只寄宿在铁中的猩红眼眸缓缓抬起。
凝视着侵入者。
当钢铁的双翼张开,数之不尽的铁羽呼啸着,飞射而出!
一块块烂肉不断的从天阙上坠落,而破碎的裂痕里,那些铁铸的鸦人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爬出了短暂栖身的狭窄黑暗。
就这样,凝视着周围,仿佛无穷的猎物。
残酷的鸟喙之面上,便好像露出了饥渴的笑容。
发自内心的赞颂:
“圣哉!”
------题外话------
认命寄了之后,出门吃了一碗粉,瞬间醍醐灌顶,思路畅通的要命!
果然,还是要得摆且摆,才能更好的创作啊……
喏,一点小心意,大家给个面子,当刚刚无事发生(塞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答案
漆黑的钢铁被染成猩红。
血肉的蠕动声里传来了清亮悦耳旳摩擦铮鸣,仿佛有数之不尽的铁片震颤,回荡在天阙之阵中。
收拢环绕在身上的铁翼如同灰黑色的长袍,数之不尽的钢羽之下,修长的双臂缓缓抬起,弯曲的利爪一根根的从指掌间弹出。
自灵魂里渗出的怨憎在那一双双漆黑的目镜之后燃烧!
仿佛降临的噩梦那样。
它们漫步在血肉之中,随意的撕扯着所有阻拦在面前的血肉构成。当利爪撕裂血肉,刺眼的猩红就从干瘪的尸骸中抽出,丝丝缕缕的缠绕在铁翼和钢羽之间的,点缀着宛如宝石的猩红。
钢铁的鸦人们穿行在天阙之阵中,肆意的收割着触手可及的一切生命,摧枯拉朽,在这一场盛宴之中放量饕餮。
在国殇之冠的加持之下,来自槐诗的圣痕毫不保留的馈赠在自我的大群之中,云中君和大司命的奇迹流转,毫无规律的在那一道道消瘦佝偻的身影之上浮现又消散。
剧烈的碰撞和厮杀里,即便是钢铁也会扭曲破碎,可当裂缝出现的瞬间,便会有血色从其中渗出,形成了增殖的铁晶,补全那一具具钢铁之躯的轮廓。
现在,当它们赞唱着颂歌,开始杀戮,便再无曾经的祥和与迟钝,遵循着本能的饥渴和嗅觉,疾驰掠食。
一个个的,将周围扑上来的畸变种撕裂。
当钢铁之翼骤然展开时,矢量喷口一般的结构中就飞射出了炽热的光焰,推动着铁鸦仿佛导弹一样,升上了天空,再紧接着,合身而降!
即便是循环被打断也毫无关系。
它们自身,便是天阙和归墟的延伸!
“忘记告诉你,我好像还能召唤来着……还记得它们吗?”
自金属和血肉之间碰撞所掀起的风暴中,无以计数的碎肉和铁片飞迸,弹射,在蠕动的血肉大地上留下了一道道丑陋的伤口。
斧戟破空,强行荡开了格挡的剑刃,中宫直入,伴随着槐诗的话语:“它们很喜欢你家的装饰……实话说,你那张椅子的质量不错。”
他诚挚的提醒:“就是品位不太行。”
崩!
“雕虫小技!”
锈蚀黑剑在怒吼中斩落,那在统治者身旁随侍漫长时光的诅咒之铁和源质武装碰撞的瞬间,就在长戟的前端留下了深邃的裂口。
可紧接着,长戟便在他眼前消散。
只有槐诗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飞鸟那样。展开的双翼投下了覆盖面孔的阴影,那是凝结的铁光,化为了交错的斧刃和铁锤。
劈下!
“自取灭亡!”
魔山冷漠的凝视着这或许值得赞赏的机变招数,双眸之中满是火焰一样燃烧的血丝,手中的黑剑和骨剑骤然碰撞在一起,蠕动的血肉和白骨覆盖在剑刃之上,紧接着,迸发诡异的光芒。
下一瞬间,槐诗就看到一线碧光扑面而来。
它自夜空中掠过,瞬间跨越了百里,缓缓消散,所过之处,一切都在瞬间焚烧成灰烬。
可就在那之前,槐诗手中原本砸下的源质武装,就在恐怖热量的催发之下,率先爆裂!
当源质武装被槐诗以极其粗暴的方式熔炼为了金属炸弹之后,根本无法稳定存留,自完成的瞬间,就自内部迸发的轰鸣中迎来毁灭。
同时针对灵魂和肉体的双重冲击,苦痛和愤怒所交织而成的源质风暴!
暴戾的摧残之下,风暴的冲刷中,魔山大公浑身的皮肤在弹指间便被彻底撕裂,露出下方野蛮生长的肌理和筋肉,乃至异化的骨骼,铁砂撞击在上面,便留下了一道道碍眼的刮痕!
而槐诗,早已经凭借着爆炸的冲击,再度飞出。
咫尺之差,躲过了足以将自己彻底点燃的碧火,可在落地的时候,却发现,左臂之上还是留下了一个贯穿的裂口。
焦痕之中,碧火燃烧扩散,瞬间,就将左臂连带着肩膀焚烧成灰。
“这一招不错,可惜,没用。”
槐诗晃了晃空空荡荡的肩膀,钢铁的骨骼和无数铁丝绞合成的肌理从缺口之中重铸,形成了和原本一模一样的形状。
漆黑的阴影如血一样在异化的肢体中流淌,带来了全新的律动。
“看,轻轻松松。”
他抬起手,向魔山展示着自己的新胳膊,五指灵活弹动:“像不像魔术?”
“不错的恢复能力,对虫豸而言或许还算夸张。”
魔山漠然回应,枯骨踏步时,破碎的血肉迅速重组,依附在不灭的骨骼之上,剥落的皮肤重生,血肉蠕动,再度化为衣袍。
他挑起下巴,嗤笑:
“但别以……”
轰!
迸发的巨响之中,他面色骤变,猛然回头,骨剑劈落。
就在他身后的虚空之中,铁蹄践踏,宛如燃烧的巨牛那样的庞大生物从空气中浮现,锋锐的尖角低垂,早已经对准了魔山的后心。
仿佛陨石那样,撞!
剧烈的碰撞突如其来,骨剑斩裂尖角,楔入了愤怒化身的颅骨之中,可魔山自己却被那恐怖的爆发力推动,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出。
“不好意思,忘记提醒你了,小心身后。”
槐诗无奈的耸肩,“哎呀,还有头顶。”
苦痛化身所形成的龙狼咧嘴,在坠落的风暴中吐出炽热的铁风暴,风暴被黑剑所斩断,连带着消散的化身投影一起。
魔山咆哮,可紧接着,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向前飞了出去。
因为潮声之中,巨鲸嘶鸣,展开了无边水光和雷电构成的双翼,撕裂了血肉化的大地,飞跃而出。庞大的身躯和质量毫不保留的在重力的加持之下,碾压在魔山的身体之上。
正中!
“……以及,右边。”
直到现在,风中才传来了槐诗的声音,姗姗来迟,但又如此的嘲讽,以及……接近!
就仿佛,就在耳边。
魔山的眼瞳扩散,双眸在脸上游曳,竟然转移到身后,然后,便看到了站在那里等待许久的槐诗,还有他手中高举而起的铁锤。
愤怒,全填装!
——超限状态·天崩!
铁臂在这一瞬间彻底烧红,仿佛濒临融化那样,在那样足以将灵魂也点燃的恐怖温度之下!
无视了骨剑和黑剑的穿刺和劈斩。
苦痛之锤喷涌烈焰,自这纯粹之力的挥洒之下,猛然砸落!
紧接着,愤怒自狰狞狼首之中爆发,凄红的眼光吞没了一切,爆炸的焰光撕裂了血肉之环,升上了天空,在昏沉的夜色中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光焰。
魔山的半身彻底塌陷了下去。
投过那些蒸发的血肉,能够看到变形扭曲的骨骼。
简直,触目惊心!
“我早说过了,我是个召唤,但你好像并没有听。”
而在舞动的烈火之中,同样燃烧着的槐诗一步步的走出。
踏着焦黑的大地,向前。
伸手,随意的从近乎腰斩的伤口中拔出了魔山的骨剑,抛在了旁边。
同样的重创出现在了他的身上,甚至比魔山的要更加的惨烈,简直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了半截颅骨和一只手臂还算完整。
可很快,破碎的骸骨在阴影源质的汇聚之下,竟然再度重铸,
数之不尽的巨大蝗虫在血水中炸裂,源质顺着归墟,流入了这一具迅速恢复的身体之中去。毒和诅咒的结晶泛起墨绿的光芒,而从其中生长出了花朵一般缤纷的色彩,到最后,凝结为纯粹的钢铁。
“热身环节结束啦,魔山先生。”
现在,破碎的槐诗拖曳着利刃再度向前,向着自己的敌人,在那一张再度活化的面孔之上,浮现出恶意所形成的狞笑:
“准备好为你得到的礼物买单了么?”
此刻,南方前线阵地之上,一片尴尬的沉默。
鏖战归来的剥皮之主沉默的凝视着天阙之阵的变化,许久,回头,看向修特洛尔:“你……叫我回来干什么?”
“呃……”
修特洛尔也不确定起来:“支援?”
“支援谁?支援他?”剥皮之主几乎快要被气笑了:“你看他那么轻松快乐的样子,应该他支援我才对吧!”
谁特么十万火急的赶回来,准备支援时,看到这样的场景恐怕都会开始怀疑人生。
这他妈的就不是一般的离谱!
况且,他哪里还能看不出来,现在槐诗那一副理想国嫡传的疯逼样子,完全就已经彻底上头了!
可就好像俄联谱系看到至福乐土的军团一样……
但凡是天国谱系的人,看到黄金黎明,都会变成疯狗,更何况是这个以疯狂而出名的灾厄之剑呢?
谁挡路他弄死谁,谁碍事儿也一样。
况且……
即便是槐诗如今在魔山的攻击之下不断破碎和重生,仿佛难以支撑,可他依旧有一种邪门的感觉……
谁弄死谁,或许真的还不一定?
而血海倒影之镜的前面,生长卿,已经快要气得跳脚。
尤其是还有宣导卿在旁边仿佛很感兴趣一般的进行着记录和观看,更令他对这蹩脚的表现无法忍耐,恼怒催促:“砍啊,砍啊傻逼,打他的脸!打!啧,又慢了,废物东西!
把他往左边逼啊,调动第六附属指节,合围,合围啊!”
那喋喋不休的命令和指挥,简直比槐诗的话语还要更加的烦人!
魔山大公的脸色已经憋成了铁青,可偏偏不能出言反对,只能呆板的强迫自己执行那些命令,调动脚下自己所组成的毁灭级统治巨兽,不断的挤压槐诗的活动空间,千万条节肢捏着骨和血之剑疯狂的劈斩!
但比起生长卿的命令和怒喝,他更加无法理解的,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现象。
就在那将槐诗第不知道多少次淹没的畸变种之海里,再度的,亮起了铁的辉光。悲悯之枪破空投来,衰败之花在血肉中生长。
槐诗向前,贯穿了前方的阵列,再一次的,来到了他的面前!
可为什么他还没有死?
第不知道多少次,魔山震怒挥手,回旋的锈蚀黑剑斩入了槐诗的胸膛,带着他倒飞而出,将他钉在了骨骼之上。
可再一次,垂死的升华者又一次恢复了完全。
将剑刃拔下,随意的抛在了一旁。
向着魔山再度发起进攻。
没有任何的弱化和迟钝。
反而好像……
——越来越强!?
稍不注意,就会踏入他的陷阱和攻击之中,来去无踪的源质巨兽,各种变化不定的诡异武装,还有隐藏在天阙之阵中,不断的向着此处开炮的鹦鹉螺号。
如芒在背的寒意越来越明显。
可只是一瞬间的恍惚,那一张令人憎恶的面孔就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怎么了?没吃饭么?还是说,走神了?”
美德之剑的辉光爆发,留下焚烧的痕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面孔,俯瞰,满是好奇:
“你在害怕么,魔山?”
风暴迸发,魔山的剑刃劈斩,斩落的槐诗的手臂,可另一只手中的怨憎浮现,横扫:“可你在害怕什么?失败?”
“你害怕败在我这样的对手手中?”
在那一刹那的短暂停顿里,槐诗的动作也为之一滞,愣住了,好像比自己的敌人更不可置信一般,离奇大笑:
“——你该不会觉得,自己会输吧?”
就在嘲弄的大笑声里,魔山的表情抽搐着,彻底的,扭曲,五官胡乱的在面孔之上游曳着,仿佛发狂一样,高亢嘶鸣,破裂的胸膛之中一条条手臂猛然刺出,抓向了槐诗的身躯,在狂怒之中,要将他彻底碎尸万段!
“够了!”
生长卿的咆哮在统治者的灵魂中响起:“别再丢人现眼了,魔山!使用毁灭中枢,植入地狱,将这个该死的家伙彻底碾碎!”
在这一瞬,不容违背的律令从灵魂中下达。可区别于往日宛如奴隶一般的耻辱遵从,魔山此刻却只感觉——甘之如饴!
“遵命……”
五官移位的扭曲面孔上,竟然扯起了一个环绕脑袋大半圈的癫狂笑容。
啪!
好像有什么细碎的东西破裂了,打破了对于那巨大肉块的最后束缚。在这疯狂的生长和猎食之中,从大地和战场上猎取到足够养分的毁灭中枢聚合体,轰然收缩。
层层叠叠的血肉缠绕之中,千万条根系一般的神经触须从其中喷出,如同瀑布一样,刺入大地,扩散,扎根。
将自己植入了这一片战场之中,紧接着,一道道诡异的血肉化从战场之上扩散,岩石化为了骸骨、沙土和泥浆里浮现烂肉,被染红的河水彻底的变成了粘稠的血浆。
腐败恶臭的狂风扩散里,便下起了内脏和肢体的暴雨。
而那一份原本孕育在最深处的力量,则开始飞速的膨胀、膨胀、再膨胀,直到最后井喷而出,笼罩着周边的领域,令深度暴跌。
10、20、30、40、50……
伴随着深度的变化,那扎根在大地中的聚合体好像也在不断的变化,时而如畸变巨树,时而如骸骨之山,时而变成了一条条触须编制而成的诡异高塔……
到最后,在这一片战场之上,彻底的生根发芽,抵达了完全的成熟期状态!
而魔山,再无法维持原本的模样。
到现在,他也根本不在乎如今的姿态多么丑陋。
随着旧的形骸破灭,筋肉虬结的畸形巨人便从血肉聚合体中再度的生长而出。鲜血淋漓的面孔之上,一只只眼睛迅速的睁开,迸射幽光,将源质巨兽瞬间贯穿。
再然后,无视距离一般的从槐诗身后生长而出。
握紧了巨拳。
在关节之中,一道道锈蚀黑剑的锋刃穿刺而出,向着槐诗,捣出!
势如破竹的,将他的胸膛撕裂。
掏出一个贯穿性的大洞!
当槐诗不顾重创,闪现在他的身后时,魔山的背后却猛然睁开了两只眼睛和崭新的口鼻,狞笑着,一条条手臂从地上生长而出,握紧了槐诗的四肢。
再然后,五指收缩。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骨骼扭曲的声音不绝于耳,钢铁为之哀鸣。
当远方的鹦鹉螺再度开火的时候,魔山头也不回,便有一道血肉之墙拔地而起,层层隔绝了歼灭之光。
最后,在他的手里,几乎快要四分五裂的槐诗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扯起来,砸在地上,又有锋锐的骸骨之树瞬间从地上拔地而起,贯穿了他的身躯。
将他,再度撑起!
仿佛处刑一般。
一根根血管已经植入了槐诗的身体之中,缠绕了他的灵魂,贪婪的吮吸着所有的源质。
“感觉如何,虫子?”
魔山拽起升华者的头发,癫狂的怪笑,“你的把戏呢,你的魔术呢,槐诗?!告诉我,现在,哪个东西能够救得了你!”
槐诗张口,剧烈的呛咳,呕出了畸变的内脏。
可在那一张仿佛金属铸就的破碎面孔上,却依旧残存着戏谑的笑容。
那一双漆黑的眼瞳凝视魔山,便有含糊的笑声从肺腑中响起,如此尖锐,又如此怜悯:“当然是……你没有的东西啊……”
其中包括且不限于:爱,希望,自由,正义,以及——
槐诗喘息着,告诉他最后的答案:
“——朋友。”
那一瞬间,在槐诗身后的夜空中,天阙之阵,轰然碎裂,一道道庞大的缝隙从钢铁之上绽开,然后,从裂口之后,海量的光焰井喷而出!
熔炉的欢歌和伏尔甘的大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仿佛有巨兽从胎中孕育,破壳而出。
无穷烈焰之中,一只庞大到仿佛要掌控天地的铁石之手猛然从裂缝之后刺出,五指展开,掀起滚滚飓风和雷火,抬起到最高处,然后,向着他们,猛然砸落!
友情之手,从天而降!
轰!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新旧碑铭
在此刻之前,仿佛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淡淡的迷惑缠绕在心头。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什么不重要的事情被自己抛到脑后。
不知不觉。
仿佛走在路上好好旳,忽然被健身房的销售缠上一样,从那一瞬间开始,就忘记自己出门来究竟是干啥。
似乎有什么事情忘了,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因为……槐诗的仇恨拉得实在是太好!
当他以天阙为防御,在最外层构成层层装甲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所有人必须优先攻击这个具备嘲讽能力的升华者。
结果一不小心,就上了头。
而真正重要的东西,自始至终都在他的身后。
在死亡到来之前,他完美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和使命——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为伏尔甘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时间。
而就在槐诗之外,广阔的战场之上,还有不知道多少升华者舍生忘死的厮杀,将亡国疯狂疯狂推进的战线一次次的顶回了地狱之中,阻拦在推进的恐怖身影前方。
至于伏尔甘……
他实在是太快了。
从启动到现在,短短一刻钟都不到的时间!
来自罗马谱系的创造之王,锻造和火焰的主宰,当那一份丰沛的神性运行在普罗米修斯之火的瞬间,无以计数的奇迹和变化就从熔炉之中诞生。
仿佛万川归流那样,驾驭着矩阵中的无穷变化,完美的和大秘仪衔接在一处,将来自现境的支柱,钉进了这一片地狱里!
现在,就在天阙之阵的使命完成的同时,便迎来自内而外的崩裂,喷薄的焰光搅动暴风,撕裂天空和大地。
紧接着,伴随着巨响,铁幕一般的阴云自黯淡的血色穹空中重聚,一道道电光跳跃,彼此交织,就勾勒出一张模糊而威严的面孔,俯瞰尘世和地狱。
双眸的虚无视线所过之处,
海量的碎石铁砂迅速聚合,形成了一只铺天盖地的大手,向着落地生根的毁灭中枢砸下。
当巨手的五指轰然合拢,掌心中的一切便在恐怖的压力之下,瞬间化为肉泥。只有丝丝缕缕的血色蒸汽从指缝之中喷出。
毁灭中枢里传来癫狂的嘶鸣,而魔山所形成的畸变巨人已经尸骨无存。
在这刹那间,伴随着飞扬的铁砂,那溃散的铁拳中竟然再度浮现出航天火箭的轮廓!
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伏尔甘完成了回收和再铸造,紧接着,便有火焰从引擎中喷薄而出,掀起风暴,拉扯着槐诗冲天而起。
锋锐的棱角撕裂了一层层阻拦在前方的血肉触须,飞向了天穹。
只抛下了一层层迅速脱落的装甲。
当槐诗从剧烈的眩晕中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屁股下面只剩下了一个折叠板凳,头顶便是铁幕一般的阴云。
残存在伤口之上的那些血管和触须在迅速的扭动着,发狂的抽搐。
就像是察觉到不妙,想要逃出来一样。
可惜,已经晚了。
在归墟的恐怖引力之中,他们根本无法逃出槐诗的身体,反而尽数在猛毒和诅咒里溶解,为这一具重创的身体带来了几滴鲜活的血液。
而直到现在,在这万丈高空之中,他才终于从脱落的层层装甲之后,看到了大秘仪结点的真正模样。
然后,陷入呆滞。
就仿佛是,神明之座一般!
数之不尽的电光缠绕之中,数百米高的神明之像端坐于钢铁王座之上,俯瞰尘世。
仿佛瑰丽而肃冷的殿堂运行在云端那样。
在无穷雷霆所拱卫中,传奇的造物庄严的运行在天地之间!
以原本的浮空巨岩为材料,以至高之主的造像为容器,这便是伏尔甘为大秘仪在此处地狱中展现所打造的载体!
——雷霆神殿·朱庇特VI号!
此时此刻,整个战场之上,但凡抬头仰望天空,看向此处的人,不论是现境还是地狱,统治者还是大群,都陷入了瞬间的呆滞和茫然。
然后,在震惊之下,发出了和槐诗一样的灵魂疑问:
——我叼,这特么是什么鬼东西!
并非是因为那造像太过于庄严,也不是因为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体积过于恐怖,而是,另外的问题……
穷尽了伏尔甘的巧思和技艺,锻造出了这宛如天工一般完美无瑕的载体,不论是谁看到之后,都会油然的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这一份神威的庄严吧?
可关键在于,神像的脖子上面……
谁还不认识那张脸啊!
此刻在电光和霓虹的环绕之下,那张英姿勃发的面孔是如此的完美,每一个细节都雕琢的完美无瑕。
可问题在于……为啥它跟罗马之皇,提图斯六世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浑身上下,一丝不挂!
真的就连一条底裤都没有!
如此逼真……
“哈哈哈哈,无知鼠辈,瞻仰皇威吧!”
伏尔甘丧心病狂的大笑声如同雷鸣那样,回荡在天上,“赞叹吧,敬服吧,在这一份传承的威严和荣耀之下颤抖吧!”
滚滚雷霆之中,无以计数的闪电洒下,蹂躏战场,将不知道多少大群烧成了灰烬。
就只有刚刚落在朱庇特胸前神殿入口中的槐诗,依旧呆滞。看着叉腰大笑的锻造之神,难以理解这奇妙的创造。
只能艰难的组织措辞:“老铁,恁这是……弄啥咧?”
“雷霆神殿啊!”
伏尔甘理所当然的回答:“这可是按照曾经天之父朱庇特的威仪所完美打造的秘仪之基,来之前我已经算过了,即便是正面承担大秘仪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压力都能完美运行十六个小时以上!”
“不,我是说,脸。”
槐诗伸手,指着那一张面孔,“他的脸……”
“哈哈哈哈,你果然察觉到重点了么?”
伏尔甘得意的大笑,毫无任何的羞愧:“怎么样?是不是别出心裁?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绝妙一手啊!
如何?虽然陛下之尊,不能再亲临前线,指挥战场。但广大将士此刻能够目睹天颜,也定然会士气大震吧?!”
“……那可就不一定了。”槐诗揉了揉被辣到的眼睛,犹豫着,鼓起最后的勇气发问:“以及,其他的就算了,为啥它……它不穿衣服啊?
连那个东西,那个……也一起……”
没办法。
实在是,太逼真了。
逼真到不能仔细描述。
但又偏偏如此的……醒目……
“为什么要穿?”
伏尔甘震声反问,“人体的天然之美,本就无需矫饰!只有无能之辈才会以本来面目为耻,况且,尊贵如陛下,即便是不加寸缕,依旧威加天下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眉飞色舞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我和陛下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全天下没有人比我更懂陛下!
你放心,绝对跟陛下一模一样!”
槐诗不由自主的赞同的点头。
有一说一,确实。
但你也实在没必要把这玩意儿也摆出来啊……
此刻,像是雷霆神殿的庞大目标出现,不止是吸引了近在咫尺的毁灭中枢猛攻,就连远处的血海和阴云里,也有源源不断的浩荡波澜袭来。
到现在,槐诗才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MT。
以一己之力,起码吸引了此处前线战场上百分之六十以上的远程火力!
此起彼伏的轰鸣接连不断的爆发,可那些微不足道的攻击,根本无法在伏尔甘的得意之作上留下任何一星半点的划痕。
甚至就连焦痕都没有。
“好了,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槐诗!”伏尔甘拍着槐诗的肩膀,告诉他:“接下来,大秘仪的操控就交给你啦!”
“……”
槐诗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长的跟提图斯六世一模一样的巨大节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拱手:“算了算了,这是老兄你的心血,不如你来亲自操纵,更有意义。”
“确实如此,我也很想这样,但遗憾的是,我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伏尔甘遗憾的叹息,展示着指尖黯淡的火焰:“一不留神,就将所有的力气消耗在建造上了。”
你特么……
槐诗眼前一黑。
就不能少在没用的地方浪费这么多精力么!
合着伏尔甘老兄你来地狱,是来安利自己家粉的爱豆么?
所以才说脑残粉要不得啊!
咱就不能弄个画风正常一点的么!
他看着这一座巨大的裸体节点,还有那一张等待自己坐上去的椅子……忽然就有点不想干了。
可都来了,大过年的,自己等待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现在么?
时间不等人。
不能再浪费了。
想到了这里,槐诗一咬牙,一跺脚,终究是抛掉了微不足道的羞耻心,走向了神殿之中那同款缩小比例的神像脚下。
坐上了那一张为自己专门而准备的椅子。
“伏尔甘老兄?”
“嗯?”
“我要是社死了的话,一定会变成厉鬼报复你的!”
槐诗深吸了一口气,解放灵魂,释放源质,展开归墟和天阙的力量,向外衔接。
转瞬间,庞大的座椅之上,繁复的矩阵亮起,数之不尽的源质脉络弹射,缠绕,嵌入了他的灵魂,带来了近乎撕裂的痛楚,还有熟悉的虚无感。
就仿佛自身无限制的膨胀,感知在以光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蔓延。
闭上了眼睛,一切变化都历历在目。
这个地狱,这一片战场,那七十多道游走在战场之上的耀眼华光,一个个庞大的军团,还有不断从深渊中升起的庞大暗影。
海量的厮杀,斗争,乃至死亡!
以及,背后……那庞大世界中浩荡运行的虹光之瀑!
浩瀚如群星的定律和奇迹运行在现境之中,化为了大秘仪的繁复构架,在历代学者和创造主的添砖加瓦之下,撑起现境本身的穹庐,构成了人世的铁律。
现在,世界为此刻而寂静。
等待着掌控者的呼唤。
“引言,神明已死!”
在那一瞬间,槐诗闭上了眼睛,灵魂之中涌现出了专属于自己的密钥,向着现境发起验证的闪光:
“——于此,再度衡量世间万物!”
此刻,伴随着他的话语,阴云之下,血色之上,在这黑暗昏沉的世界中,仿佛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瑰丽光芒。
那现境缓慢延伸而来的一道道霓虹自这同源的呼应和律动之下,呼啸而来,仿佛决堤的洪流,奔行在天地之间,向着雷霆神殿!
到最后,一层层的绚烂霓虹迅速的收束,仿佛凝结成实质,在朱庇特的头顶形成了耀眼的虹光之冠。
海量的事象记录自冠冕中降下,涌入了槐诗的灵魂,最后落入命运之书飞速掀开的书页之间。
成千上万的秘仪和矩阵、符文和定律在虚无的书页之间成型又消散,彼此重叠在一起,到最后,一个繁复的环形矩阵。
此世繁华之理,尽在其中!
就在命运之书的扉页之上,一行行厚重的黑体字迹浮现。
【检测到扩充组件——检索中——准许接入】
【升华者登陆完毕,管理员身份验证开始】
【天国谱系·槐诗……错误,错误,错误……验证通过,资料更正完成——】
【——理想国·槐诗!】
它说:
【欢迎回来。】
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低沉的心跳,从死物所铸就的神像之中响起,带来了生命、灵魂,和浩荡的呼吸。
响彻天地!
而就在那骤然迸发的光焰之中,槐诗不由自主的放声嘶吼!
眼耳口鼻之中,炽热的源质烈光涌动着,伴随着一层层的秘仪和矩阵接入,他的灵魂已经从原本的身体中上升,融入了结点内那宛如太阳耀斑一般不断迸发的源质洪流里。
仿佛化为了结点本身那样!
他的意志运行在天地之间,倾听着身后那庞大世界运行时的巨响,便有仿佛心跳一样的共鸣在自己的胸膛之中回荡!
【状态评估结束,彩虹桥通路接入完毕】
【源质供应开启,现境级支援修正值通道现已开放——】
来自大秘仪的报告接连不断的从命运之书和灵魂里浮现,自界面上展示纷繁的数据和来自远方的通知。
到最后,所浮现的,是那个尘封七十余年的印章。
独属于理想国的徽章。
【于深渊中,揭晓真理所在——】
仿佛有千万人的低语响起,化为了撼动地狱的恢弘潮声。
凭借着他的躯壳和灵魂,借由他的双手和唇齿,向着此刻眼前的万象宣告:【理想将与吾等同存!】
【——大秘仪第五十六号中继核心·新旧碑铭,启动!】
于是,举世之力,从天而降!
在虹光之冠的呼应之下,来自现境的辉煌之光再度奔流,跨越了深度,向着雷霆圣殿降下,涌入其中,充斥了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在槐诗的笑声里,浩瀚的波澜自神殿之上掀起,扩散。
爆发!
耀眼到足以焚尽一切幽暗的光之潮汐覆盖了一切,压垮了风暴,蒸发了血色,震怒的澎湃奔流吞没了近在咫尺的毁灭中枢。
好像有惨痛惊恐的嘶鸣声响起了,不过很快,那些微不足道的杂音便已经消失在奏响的辉煌旋律之中。
宏伟壮阔的交响从烈光之中升起。
来自现境的力量扩散。
就在名为‘新旧碑铭’的结点内,无数秘仪和矩阵的鸣动接连不断的浮现,融入了槐诗的交响之中。
到最后,便演化成如此熟悉的曲调,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降E大调交响曲》第四乐章终曲。
其名为——《英雄》!
现在,在来自现境的鸣动中,独属于槐诗的演奏开始了。
仿佛再度的,把持万象,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当槐诗的意志再度运转,便引导三大封锁的边境,向着地狱延伸。直到将这一份力量,无远弗届的撒遍了整个地狱!
就在苦战、坚守、突进和撤退之中,那一道道流星一般的辉光精准的从空中降下,照亮了疲惫的灵魂。
有熟悉的气息从风中吹来,带来了支援,力量,和光芒。
再度照亮地狱和深渊。
“槐诗阁下?”
在忘我的冲锋和奔袭之中,血染的圣心骑士团的大骑士沃尔科夫回首,凝望着那一道道宛如天柱一般降下的光芒。
如此熟悉。
他了然一笑,呼和着,策动战马,向着血潮尽头的阵列冲锋而去!
在他身后,数之不尽的骑士们高举利刃,汇聚成铁的潮流。
遍布地狱的混乱战场之上,无数升华者的耀眼光芒接连不断的闪烁,呼应着天穹之上降下的闪光。
不论是罗马还是东夏,从最北方战场阻拦在狩龙舰队前方的马尔斯,还是突进到黑暗最深处的夸父,头顶之上都亮起了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来自彩虹桥的源质奔流和来自现境的修正值接连不断的从天而降,紧接着,便是数之不尽的加持。
灵魂、生命、力量、速度、恢复、坚固、转化、修正、祛除……
仿佛有黑猫的幻影在耳边轻声鸣叫,国殇之冠的神迹刻印自天地间运行,带来了自远方的问候和笑声。
“神圣的卡拉OK连接着我们,我的朋友。”
无穷秘仪的笼罩之下,槐诗的灵魂运行在万象之间,向着他们送出这微薄的祝福:“BGM交给我,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所谓天问
从未曾想过,往日里昂长又缓慢的古典音乐,此刻会如此的让人心安。
此刻,哪怕是往日再怎么粗鄙,再如何自以为和艺术绝缘旳家伙,都发自内心的感受到了那旋律之中所洋溢的美好和鼓励。
流转的源质里,无数情绪仿佛缤纷的色彩激荡。
就在漆黑和猩红的战场之上。
当抛弃了寻常的视觉之后,此刻,在槐诗的观测之中,便能够看到五光十色的光华不断的从战场之上升起。
那是灵魂里涌动的闪光。
那些升华的色彩变幻不定的在源质的辉光之中流淌着,升腾,扩散,收缩,坠落,一切仿佛都在这响彻战场的交响之中融为了一体。
当大秘仪的定律和奇迹从天而降,彩虹桥的源质回路和修正值接入了灵魂之中,这仿佛和世界合二为一的充沛感受便从每一个人的心头浮现。
不由自主的,自这胶着的战况中,突进、厮杀、撤退的苦痛煎熬里,浸入了那抚慰灵魂的旋律之中。
同时,这一份来自一个个灵魂的反应和鸣动,又反过来在归墟和天阙之内引发了浩瀚的鸣奏。
大司命和云中君的神性融汇与一处,
我身千万,合众为一。
槐诗所做的,不过是在最中间的位置,轻轻的推了一把,再然后便有美妙的链式反应自指尖荡漾开来。
怒吼、悲鸣、苦叹、大笑、呻吟、欢呼……
在无以计数的回声仿佛海潮,淹没了他的灵魂,令他沉醉在这前所未有的澎湃节律之内。
传承自神明的天命在这未曾有过的庞大修正之中得到了满足,神性在运转之中迎来了再度的暴涨。
而就在槐诗的头顶之上,古老的玉冠自璀璨的光芒中浮现。
国殇之冠凝聚成型。
紧接着,仿佛本能的呼应里,在那万物的欢歌之中,槐诗抬起了眼睛,眼前,无以计数的事象记录闪烁而过。
事象分支饱蘸浓墨,在命运之书的扉页之上,第一行古老的文字缓缓浮现。
【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那是在古老的时光之前,向着世界所发出的第一声疑问。
——混沌原初的时代,是什么样的力量,造就这世间的瑰丽万象?
轰!
虚无的雷鸣从每一个灵魂的耳边骤然迸发。
宛若天动一般的浩瀚声响,从雷霆神殿的上空浮现,自这一份大秘仪的权限之下,万象自天问的神迹刻印之中流转。
复返原初!
巨大的光环如涟漪一样扩散,所过之处,一切被后天施加在这一片地狱之上的诅咒和侵蚀被尽数袚除!
血色不再,阴云无存。
荒芜的大地之上黄沙莽莽,黯淡的深度之中不断的闪过战争的辉光。寂静的地狱之中,唯有大秘仪的载体绽放绚烂的色彩,笼罩万物。
当第一句最为艰难的开头完成的瞬间,槐诗就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恐怖的黑洞,在他的头顶,国殇之冠的光芒不再,而是疯狂的吞吸着一切从现境传递过来的源质和修正值。
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短短的几个瞬间,百分之四的修正值就已经被国殇之冠尽数吞吃,而紧接着,后续的篇章宛如涌泉一般的从神迹刻印之中浮现,牵引万象,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天地未曾成型时从何而来?混沌从何成型?昼夜又是如何诞生?阴阳变化之中的万象,本质又是从何而来?
万道惊雷霹雳凭空自天地之间涌现,游走,风暴肆虐之中,横扫万物。黑暗和白昼的迅速轮转之中,隐隐绰绰的虚影从这荒芜的世界里浮现。
宛如海市蜃楼一般。
庄严的城池和宫阙、浩荡的河流和无垠的大地、颓败的废墟和似曾相识的堡垒、一望无际的田亩和郁郁葱葱的森林……
从未曾有过像是此刻这样奢侈机会,能够让槐诗一以贯之的将神迹刻印·天问的序幕展开。
除了现境本身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机构和组织能够供应如此庞大的力量,任由国殇之冠中的事象升腾变化。
命运之书中,天问的篇章在迅速的流转。
而对于源质的抽取,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王座已经被彻底烧红,槐诗的身体在源质洪流的冲刷之下已经数次逼近崩溃和焚烧的边缘,而一切力量,在穿过了灵魂之后,便尽数投入到了这一份再造的神迹之中。
警报声在中央指挥所中不断的响起。
在彩虹桥的警报中之中,一个庞大的缺口已经出现在屏幕之上——去往节点·新旧碑铭的源质,竟然被槐诗消耗掉了百分之二十以上!
彩虹桥的负责人擦着汗,回头看向身后:“阿赫殿下,是否……”
“让他继续。”
苍老的女士凝视着地狱中的变化:“加大供应。”
短暂的犹豫之后,彩虹桥的负责人颔首,咬牙,将面前的拉杆推到了最高处,伴随着那清脆的摩擦声,从天而降的虹光已经耀眼到宛如奔流的太阳之河。
有那么一瞬间,槐诗感觉自己被彻底淹没。但很快他已经没工夫在去顾忌那些变化了,只是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天问的运转之中,本能的推动着它向下变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九重天阙,又是何物和人所度量测定?
于是,大地之上龙蛇起陆,一道道繁复的秘仪矩阵自内而外的展开,九重边界覆盖了绝大部分的战场之后,将整个现境的腹地区域都笼罩在内。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如此庞大的创造,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朱庇特神像的头顶,虹光之冠再度膨胀,变化,仿佛有整个现境的投影从其中浮现。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星辰轴绳系在何处?天地万象的中央又架设在什么地方?
无穷定律和框架在此刻重叠,仿佛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光之巨柱,自九重天阙的领域正中,拔地而起。
衔接碧落和黄泉。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崩!
就在槐诗想要再推动着天问向着新的境界演变时,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哀鸣令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自己濒临崩溃、支离破碎的灵魂。
以及从意识之中所浮现的深沉痛楚。
好像要被焚烧殆尽了一样……
抵达了自己的极限。
王座之上,槐诗的口鼻之间不断的渗出鲜血,阵阵眩晕。以他如今的灵魂,竟然已经不足以承载天问运行时所形成的压力和负载。
可当他回过头,看向身后时,便感受到了从现境吹来的轻柔之风。
在苍蓝的天穹之下,荒芜的大地之上草木生长,新芽诞生。大地的鸣动之中,潮声澎湃,纯净的海水从远方奔流,化为湍急的湖泊。
地狱不再。
自大秘仪的操控和变化之下,此处已经彻底的化为了现境的延伸。
当那一轮温暖和煦的阳光从天穹之上落下时,便照亮了一张张呆滞的面孔。战壕中,狼狈的士兵们抬头,看向那一轮耀眼的太阳。
当颤抖的手指去抚摸丰沃的大地时,那些遍布泥垢和灰烬的面孔,就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泪来。
现在,即便前方就是充斥着血火和诅咒的地狱,可在他们的身后,便是他们的家园。
故乡未曾远去。
一直伴随在他们的身边。
“万岁!万岁!万岁!!!”
不知是谁先狂喜的欢呼出声,来自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里,每一张被照亮的面孔之上,都浮现出了无法掩饰的欢欣。
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肤色、不同的身份。
可当他们沐浴在这源自故乡的风中时,一切彷徨、不安和绝望,便迅速消散。只有近乎疯狂的反攻、奋不顾身的冲击,还有这灵魂之中所发出的怒吼。
向着地狱。
沐浴在这来自故乡的阳光之下,钢铁的洪流狂喜的呐喊着,向着地狱发起反击。
接连不断的巨响从战争的最前线响起,那些背负在大型机械和巨兽背上的大秘仪支点,分部在洪流和山峦之上的中枢,接连不断的刺入了大地之中。
仿佛钉子一般,将这一份现境的辉光留在了地狱之中。一层层绚烂的虹光在碧蓝的天穹之上交织成网,降下了定律。
将这一片地狱,变成他们的天国。
此刻,随着其他结点的扩张和蔓延,三分之一的地狱,已经笼罩在现境的光芒之中。
而当这一份宏伟的创造暂时中止的时候,即便是槐诗也为这一份自己所推动的变化而震撼。
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天国谱系之中,唯独天问之路被视为辅助了。
不论自身具备多么强大的破坏力和多么超模的生存能力,归根结底,一切的准备,都是为了这一使命所服务的。
礼魂、河伯、山鬼、湘君、少司命、云中君、大司命,东君……每一步都是为了撑起现境的一部分。
乃至最后,国殇之冠的传承,将整个现境的演变阶段都收存其中的【神迹刻印·天问】。
天问之路所创造的最终成果,便是用以维持现境的工具。
不论是原始工程·万物归亡、第一工程·查拉图斯特拉、第二工程·彩虹桥,第三工程·白银之海、第四工程·天国,乃至将深度区地狱变成现境边境的绿日序列、探求深渊本质的金色黎明计划……所有的创造和开拓,都将由他们来进行维持和巩固。
在天文会的未来蓝图之中,天问一系的存在,便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
遗憾的是,那愿望实在是过于庞大和遥远,一直到理想国陨落的时候,都未曾能够彻底完成。在预想之中,这绝不是升华者一人所能够推动的力量,而是需要更多的外部环节和秘仪去共同承担这庞大的压力。
虽然对自己工具人的属性和本质早已经了然于心,但实话说,这样的感觉还真不赖。
现在,艰难的创造已经结束了,投身于毁灭的时间到了。
天地之间,雷霆神殿浩荡运行,缓缓的,推向了战场。
然后,停在可怜的地狱弃儿的前方。
“哎呦,好像很眼熟的样子啊。”
王座上,槐诗撑着下巴,戏谑的俯瞰。
在现境领域的边缘,那一团焦烂破碎的血肉聚合物,在这天翻地覆的变化中的幸存者——只不过,这未必是他的幸运,倒不如说,是不幸才对。
由生长卿改造和催发出的统治级毁灭中枢。
魔山大公!
仿佛察觉到雷霆神殿中意味深长的俯瞰,那一团庞大如山峦的腐烂血肉在瑟瑟发抖。其他的地狱军团在察觉到异象之后,便开始了迅速的撤退和收缩。
唯独它,早已经在生长卿的命令之下,落地生根,彻底将自己固定在这一片领域之中。
无处可逃。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魔山先生。”
槐诗愉快的声音从天穹之上响起,伴随着凄厉耀眼的雷霆,天阙的鸣动之中,无以计数的边境遗物从阴云之中凝聚成型,缠绕雷光,遥遥锁定了大地之上蠕动的那一团烂肉。
“如果你实在听不懂命运啊,礼物啊,标价啊之类的措辞,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用更直白一点的话向你阐明你现在面对的状况。
简而言之来说,那就是……”
云中君停顿了一下,仿佛思考一般,郑重的告诉他:
“臭傻逼,还钱!”
那一瞬间,万道雷霆和刀剑如暴雨那样,从云端落下。
天地迎来了漫长而恐怖的巨响和轰鸣,崩裂的大地剧烈的颤抖着,在一次的撞击和爆炸之中,每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的时候,便有雷霆相随。
当鹦鹉螺自阴云之中巡行,鸣动的天阙里就洒下了无以计数的边境遗物。
暴虐的轰炸,开始了!
在最后的瞬间,破碎生根的血肉聚合物中,只来得及向身后的地狱发出惨烈嘶鸣。
就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残酷的蹂躏中迎来灭亡的悲惨结局那样,向着生长卿绝望呼唤——师傅救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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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看了一下,在大家的支持之下,这个月更新已经恢复到了十五万字,实在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哇!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给我顶住
这一瞬间,尖锐的悲鸣从大地之上升起。
就在果园健身房那独有的高亢节奏之中,天崩之铁缠绕雷光,接连不断旳从穹空上砸下,令污浊的血色如火山喷发那样一道道涌现。
在这钢铁的桎梏和镣铐之中,魔山试图摆脱大地,可是却无法拔出早已经深入地狱的根系,只能被动的蠕动,惨遭蹂躏。
接连不断的嘶吼着,求援。
遗憾的是,无人回应。
也无法回应。
那些呼啸而来的凶戾之光、自地狱中疾驰的庞然大物,乃至深度之间降下的诡异黑影,都仿佛迎头撞在了拔地而起的铁壁之上。
巨大的龙龟在草木的缠绕之中践踏在战场之上,就在战场的最前方,东夏军团的壁垒,再度拔地而起。
血染的穷奇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猎物,在她身后,伴随着燕青戈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无以计数的升华者分身一个个跳进了看不见的绞肉机,瞬间身首异处或者是惨烈挣扎,跨越了自己的尸体之后又变成了新的尸体。
可还有更多的升华者源源不断的从勾陈冠冕的照耀之下,不断的从他身上分出。
在漫长的蹉跎和等待之后,被誉为全世界最弱五阶和受加冕者的男人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高光,虽然是在自己的惨叫和呐喊声中……
还有更多。
就在最前线之上,耀眼的烈光在源质的奔流中闪耀,鲜血淋漓的剥皮之主和修特洛尔、罗马的黎明女士欧若拉、癫狂纵火的阿耆尼……
仿佛无形的壁垒那样。
完全在那奋不顾身的攻势之下,无法突破。
空气中一张靛青色的诡异面孔不断的变化和游走着,被誉为虚空大口的统治者,迅速分化出无数幻影,可无数耀眼的穿刺之光接连不断的爆发。手握着刺剑的黎明女士的身影接连不断的闪现,紧追不放。
而在穷奇的猎杀之下,一只只无形的狼灵在绞杀之下迅速的消散。
中军的楼车之上,披狼皮者看着眼前的战况,面色铁青。麾下的军团已经折损过半,但后面源源不断的命令还在继续下达。
负责策应和配合的两名统治者,葬送者和轮回环如今也已经即将力竭,不愿意再留在最前线冒死进攻。
只剩下血火之间,一颗遍布血丝的巨眼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愤怒的统治者在播撒毁灭。
腐烂的伤口上不断的滴下脓液,但这好像根本阻止不了它的进攻,每当那恶毒视线的流转,便源源不断的射出了灭绝和死亡的光线。
只是,问题在于……
你他妈的往上一点啊!
老是在最后面搞这些光污染干什么!?有用吗?没卵用!
自从现境的侵染出现的瞬间,这个家伙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开始疯狂空大,边缘OB,压根就不愿意再往前继续靠一点点。
完全就是在划水!
这种状况之下,不论是为了自己麾下的子嗣还是其他,披狼皮者都不可能再理会后方支援的命令,将绝大部分力量消耗在一个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魔山之上了。
只是……
魔山那惨烈惊恐的嘶鸣,好像依旧在无穷利刃和雷霆之中不断响起。
中气十足!
甚至就连末尾的余韵都越来越悠远响亮,再创新高。
就在雷霆神殿毫不留任何余地的残酷蹂躏和连番轰炸之中,那哀嚎求援的声音竟然自始至终未曾断绝。
到最后,就连冷酷如披狼皮者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乖乖,这命也太硬了一点了吧?
油然之间心生敬畏。
虽然素未谋面,那魔山看来也不像是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畏战软弱,如此硬气,倒也是条汉子。
只是敬佩和同情根本毫无卵用。
在地狱中,也从未曾有过任何价值。
到现在,就连槐诗都忍不住喘气了。
十分钟!
足足炸了十分钟了!
龙脉之雷、天阙武装外加各色来自神迹刻印中的诅咒和攻击,哪怕真的有一座山在跟前,也起码都应该被砸成海沟的深度了才对。
可魔山竟然还没有死?!
如今,大地之上,无数裂隙之间,飞散的烂肉如暴雨落下,腐烂的血液已经化为河流。原本恐怖疯狂的毁灭中枢也只剩下了一条绵延如山脉的骨架,丝丝缕缕的猩红和肉须在破裂的白骨之上蠕动着。
魔山嘶鸣。
尖锐的呐喊、哀求、怒骂,乃至绝望的呻吟重叠成了含糊的轰鸣,接连不断的扩散。
如此的痛苦。
可是却不是因为槐诗,而是因为来自灵魂之中的恐怖压力,那迅速篡夺了他的意志和身体之后,强行支撑这这一具朽烂破碎的肉块的恐怖威权!
隔着遥远的深度,来自地狱中的加持接连不断的涌现,某种冰冷且残酷的力量无视了他的哀求,强行的刺入了他的灵魂之中。
在魔山艰难的痉挛和哀嚎里,进来了!
“给我顶住!!!”
不容违背的命令从灵魂之中如雷鸣那样的炸响。
血海的尽头,来自生长卿的视线死死的锁定在魔山的身上,扶在腰间骨杖上的手指微转,源源不断的将力量灌入了那一具垂死的躯壳。
一波波的涌入灵魂内,催发生机,维持生命。可这一份维持所带来的痛苦,甚至让魔山绝望的想要彻底放弃,拥抱死亡。
遗憾的是,他就连死亡的自由都已经没有了。
尤其是,在旁观的宣导卿露出遗憾的神色,隐晦的向生长卿表示‘你这玩意儿好像不太行,碰到天国谱系就不灵了’的时候,问题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是魔山的死活!
而是涉及了生长卿作为亡国九卿的面子和尊严!
不行?
作为老夫亲自催发和培育出的作品,你怎么可以不行!
你必须行!
生长卿绝对不容许,这个世界上有违背自己的美学和理论的事情发生——也不容许自己的作品竟然败给现境一个不知所谓的铁胎雕像!
拿出动力和骨气来啊,废物,不准死!
现在,遥隔着漫长的距离,在生长卿的灌注之下,血海中的力量仿佛井喷一样从魔山的残躯内涌现,催发着破碎的组织,强行缝合了濒临崩溃的灵魂,令他逆着雷霆的轰炸,缓慢的蠕动,复原。
庞大的血肉之环再度张开,遥遥抽取着血海中的无穷生命,再生长!
“这可就不要脸了嗷。”槐诗恼怒皱眉:“怎么四阶段过去之后还要五阶段了?别赖皮,赶快去死不行么!”
“啊啊啊啊啊,杀、我我我、杀、我杀你吃吃吃吃吃——”
支离破碎的凄厉嘶吼中,喷涌的血色将骸骨重新染红,紧接着,迅速生长的一团团烂肉里,魔山的畸形面孔重现,只是那一张面孔上已经缝合了太多不属于他的东西,甚至就连那嘶吼也变得空洞又呆滞。
他已经,放弃了思考。
可当彻底放弃自我之后,野蛮生长的毁灭中枢竟然开始暴涨。
竟然硬顶着无穷的天阙霹雳升起,张口,蠕动的血肉合拢,啃噬在雷霆神殿之上!
咬住了!
蠕动的碎肉从骸骨上流转,迅速的爬向了朱庇特的圣像。
“哈哈,干得好,魔山你干得好啊!”
生长卿为这‘绝地反击’而喝彩,眉飞色舞,拽着旁边的宣导卿手舞足蹈,“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我的毁灭中枢天下无敌呀哈哈哈哈!!!!”
“……”
宣导卿的表情微微抽搐,假装没有看到这老东西悄悄的给自己的作品疯狂加血的样子,只是直接问道:“可就算没有死,又有什么用呢?
被干掉无非是时间问题罢了。”
“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啊!”生长卿仰天大笑,抚摸着猩红的胡须,越发的得意:“我的毁灭中枢可不止是只有那么一点破坏力的东西。
在魔山那个家伙虽然废物,但作为载体来说,性能倒是优良。耗费了我数百次试验之后,除了生命力顽强,能够植入地狱和作为血海的支柱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融入了腐烂之龙的力量,无限衍生的血肉具备绝强的侵蚀性!
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它能将一整个地狱都孵化成无穷尽的疯狂军团,哈哈,你看,你看,开始了,开始了!”
当魔山的意志彻底崩溃的那一瞬间,毁灭中枢失去了最后的桎梏,彻底变成了一团失控生长和繁衍的烂肉。
覆盖在粘稠血色下的残破面孔不断的张开又合拢,撞击着雷霆神殿,贪婪的啃食眼前的敌人,自神座的棱角上留下了留下了一个个模糊的牙印。
更重要的是,海量的触须从它的身上分出,缠绕在雷霆神殿之上,任由天阙和雷霆降下的毁灭,死死的咬住了,绝不放松。
这熟悉的侵蚀感,令槐诗难以置信,
永生之兽?不对,那似曾相识的感觉,竟然还是腐烂之龙的种!?
这算是啥,隔代再传么?
这是生了个啥?
可忽然之间,被如此吨位如此恐怖的一团烂肉纠缠住,槐诗竟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以现在他的状态,除了维持结点的运转之外,已经没什么力气再去催动天阙之剑那样规模夸张的杀招了。
而且关键在于,对面打自己也完全不破防啊。
甚至那些迅速生长的血肉还给雷霆神殿挡住了不少来自地狱的轰击和炮火,反而给槐诗省了不少事儿。
只是,不断的有大大小小的从那些血肉中转化、爬出,像是兵蚁一样,无孔不入的进攻,搞得槐诗烦不胜烦。
怎么搞得跟魔法少女大战触手怪似的?
尤其自己这边还是个裸男……
一想到这一点他就分外的没动力了。
这下,轮到伏尔甘这边血压拉满了。
尤其是耳边不断传来槐诗的大呼小叫。
“不好啦,敌人竟然胆敢进攻陛下的玉体,如此亵渎!哎呀呀,陛下的双腿被缠住啦,喔,竟然还能这样么,地狱实在太会……咳咳,可怕了……”
“哇,怎么办呀,这样下去的话,陛下的不可描述的部分就快要失陷了……”
“够了,别再说了!”
作为提图斯资深脑残粉,伏尔甘哪里受得了这个,不由得锤着桌子,怒声催促:“那你倒是赶快想办法动一动啊!”
“嗯?”
槐诗闻言愣住了。
就好像在忽然之间……察觉到了什么重点?
“嗯?”
伏尔甘也愣住了。
因为忽然之间,他看到,原本瘫在椅子上咸鱼化的槐诗此刻竟然像是触电一样,猛然挺起身。紧接着,脖子以一种即为离奇的姿势扭了一百八十度,回过头来。
直勾勾的看着他。
眼珠子亮的像是黑夜中被远光灯照到的狼。
“……动?”
槐诗努力的克制着兴奋和激动,“你刚刚说……这玩意儿可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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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原本想要多写一点的,结果一整天都带着朵朵在医院里做检查,实在是心乱如麻。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原力
一瞬间的死寂。
伏尔甘被那诡异的眼神看旳有点发毛,不知道槐诗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当,当然啊!”
伏尔甘点头,提到这一点,顿时就得意万分的答道:“堂堂雷霆神殿,岂是死物?在我亲手创造之下,陛下浑身上下每一寸都是完美无瑕!
听好了,槐诗,雷霆神殿,就是罗马神殿,罗马的力量,就是陛下的力量!又怎么能是简简单单的‘能动’可以形容?!”
沉默。
沉默突如其来。
槐诗终于懂了。
究极的可动,究极的质感,以及究极的造价……
啊,这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伏尔甘看着槐诗渐渐通红的眼眶,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可这一次,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握住了。
“伏尔甘先生,对不起!”
“一直以来,我竟然对你有所误解,却没有发现,原来你这么懂我!”
槐诗抓着他的手,肃声许诺:“从今天开始起,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了!”
“啊这……”伏尔甘呆滞:“也没必要那么夸张吧?”
“不,有必要!”
槐诗断然回答,坐在椅子上,倾尽自己所有的源质灌入了王座之中,眼眸中燃起炽热的光芒:“伏尔甘先生,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啊?”
伏尔甘茫然。
自己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期望了?
“请放心,我绝对不会认输!”
烈焰的笼罩之中,槐诗的肃然允诺:“就算是把它开炸,让它大破和战损,再也无法动弹,我也一定会完成自己的使命!”
那慷慨激昂的模样,和无从伪装的真诚和坦荡,一时间竟然让拿着公款满足自己追星需求的伏尔甘有些惭愧,可很快,他就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你觉得雷霆神殿就一定会炸啊!
哪怕对自己的造物和作品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此时此刻,锻造之神的心里竟然也浮现出了一丝忐忑和不安。
应该……开不坏吧?
轰!轰!轰!轰!
凌驾于雷鸣之上的巨响打断了伏尔甘的思考,剧烈的震颤和动荡笼罩了整个雷霆神殿,而就在无数电光缠绕的神明圣座之上,那沉寂的朱庇特圣象猛然一震,在无数血丝和腐殖器官的缠绕之下,抬起了面孔。
眼瞳之中,迸射出了一道道仿佛凝结成实质的雷光。
横扫!
电光所过之处,大地之上那蔓延的腐败血肉和无数巨大的器官浮现出深邃的裂隙和焦烂的痕迹,恶臭在席卷的狂风中扩散。
而就在天穹之上,铁铸的神明抬起了头,从圣座之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如同槐诗那样。
张口,仰天咆哮!
呐喊!
漫天的辉光自他的身后凝结,化为了天地之轴辐那样的庄严光轮,自放射的烈光里,浩荡回旋。
缤纷的色彩流淌其上,而群鸦的颂歌自地狱中再度奏响。
就这样,从坠落的圣座之上走下。
将大秘仪的结点留在了原地,百丈的钢铁巨人脉动脚步,向着前方的蠕动的血肉大地,践踏!
恐怖的波澜从践踏之处升起,令脚下的血肉都如同毛毯一般飞腾颤抖着。
当那一片蔓延的血肉之山上睁开了一只只呆滞的眼瞳时,便照亮了钢铁巨人嘴角的狞笑。
“傻了吧,臭弟弟!”
槐诗伸手,层层的铁光在周身升起,吸引着来自节点中的源质洪流,覆盖自己的身躯,化为威严的甲胄。
现在,钢铁的神明踏上了战场,抬起拳头,向着眼前蠕动的烂肉猛然砸落:“老子就是刚大木!”
轰!
烧红的铁拳砸进了烂肉之中,齐肘而入,而就在烂肉里尖锐的嘶鸣中,来自整个朱庇特圣像的冲击贯入了他的内部,轰然炸裂!
天崩!
那是抵达巅峰,完美无瑕的天崩!
凭借着这钢铁之躯的恐怖负载力,暴虐的宣泄着自己的破坏力,无视了周围一根根拔地而起的骸骨之柱,还有那些触须的缠绕,钢铁神明再度踏前。
抬起手,向着头顶骤然扩散的乌云。
于是,便有万丈庄严之刃从云端的电光和雷火之中降下。
——天阙之剑!
无以计数的牺牲所铸就的天地之剑自雷火中再度成型,落入了钢铁巨神的手中,握紧。
铿锵的鸣啸响彻天地。
只是挥洒,便掀起新的风暴。
扩散的白岚之中,铁铸的神明举起剑刃,肆意劈斩。
骸骨之柱如草芥那样断裂,血肉的大地在剑锋的游曳之下裂开深深的缝隙,血色喷涌,将银白色的钢铁染成了猩红。
而一具具肢体,便在剑刃所掀起的风暴之中分崩离析。
残肢断骸乃至破碎腐败的内脏井喷这坠落,毁灭中枢所形成的肉块抽搐着,仿佛要重新生长一样。
可在槐诗的手中,天阙之剑再度举起,焕发出耀眼到不可直视的辉光。
对准了前方穷尽视线仿佛都看不到头的腐烂山脉。
斩!
漫天的雷霆和源质洪流在那一剑之下仿佛荡尽,只有在破裂的剑刃之中,井喷而出的炽热光焰。
仿佛美德之剑的轰击那样。
当凝结成钢铁的源质迎来崩裂,自激荡之中释放出最纯粹的光和热,这一份纯粹的破坏力就形成了浩荡的洪流,尽数宣泄在地狱之中。
风暴被撕裂,大地被开辟,无穷鲜血蒸发,烂肉溃散如尘埃,只有一根根巨大的骨骼崩裂时的声响宛如哀鸣。
蔓延的血色大地已经被掘出了一道自正中向前延伸的恐怖缺口,而残存的火焰还源源不断的扩散。
自那足以撕裂耳膜的余音中,钢铁巨神轰然向前,践踏着破碎的巨大骨骼,猛然伸手,从毁灭中枢的核心里,拔出了那一团足足比整个巨神还要庞大的肉块。
仿佛剥下果皮之后,露出了核心一样。
它还在剧烈的痉挛着,迅速生长。
留给槐诗的时间太过短暂。
“快快快,主炮!主炮!”
槐诗手忙脚乱的翻检着朱庇特圣像的配置,向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伏尔甘呐喊:“主炮呢,老兄?罗马大加农在哪里?为什么我没看到?”
“那是什么鬼!!!”
伏尔甘明显比他更震惊。
“炮啊,大炮!”
槐诗匆忙的比划着,语无伦次,“就那个……很粗,很大,很硬的那个……可以弘扬罗马国威的那种东西呢?”
“根本没有那种功能!”
不知道究竟是槐诗没有把自己的意思传达到,还是太过完美的传达了自己的意思,导致伏尔甘越发的恼怒。
火神怒斥:“况且,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变成大炮啊!”
“啧,这都没有?”槐诗大失所望,“罗马行不行啊。”
“你特么……”
伏尔甘,血压再度拉满。
可时间已经来不及再扯淡了,好不容易把手里这玩意儿从地里给抠出来,放着不管的话,恐怕又要落地生根,后患无穷了。
情急之下,再顾不了其他,槐诗仰天呐喊:“炮来!”
轰!
雷鸣之中,天阙的轮廓再现。
鹦鹉螺号的狰狞轮廓从天而降。
近乎有装甲巨人等身高的庞大战舰喷薄着炽热的光焰,落入了钢铁巨神的双臂之中,紧接着,伴随着手臂的横扫,尾部引擎就在剧烈的旋转之中,喷出了数百米长的炽热烈焰。
狂暴的动力推动着巨人向后飞出了数十米,而炽热的光焰已经在瞬间将毁灭中枢的核心彻底烧成了焦烂。
可破碎的焦壳之下,依旧不断的喷出血水,和一条条新生的触须。
“真他妈麻烦!”
槐诗怒吼,手中的鹦鹉螺号战舰调转,前端装甲开启,主炮延伸,全引擎机组开启——边狱模块,超过驱动!
紧接着,来自铸日者脑机中的设计图涌现,铸造开始——魂态凝束场系统模块、编号六型循环回路乃至三相转化系统……繁复的构造从鹦鹉螺的舰身之上升起,然后一道道线缆已经接入了朱庇特圣像。
再然后,源质奔流之中,只听见嗡的一声,一截漆黑的光芒之刃就已经从鹦鹉螺的主炮中喷出!
长达数公里的集束源质流散发出无穷高热和恐怖的破坏力,遥隔漫长的距离,就令远方的大地连同上面的血肉一同焚烧成了流体熔岩。
突如其来的变化,完全惊掉了伏尔甘的眼球:“这他妈的是啥?”
“当然是原力啊!”
槐诗震声:“光剑没见过么?今天你就见到了!”
伏尔甘翻了个白眼,恼怒:“我先不问你哪里有黑色的光剑,你现在抱着的这哪里是剑啊!”
“在我们形势和内容双相自由派,能放光炮就是剑!舰也是剑!我东夏御舰术天下无敌啊!!!”
陷入狂热状态的槐诗仰天大笑,钢铁巨像抱着鹦鹉螺,在引擎喷薄而出的烈火中,向着眼前痉挛嘶鸣的腐烂肉块扑出。
转瞬间,跨越了漫长的距离,炽热的边狱之‘剑’就已经瞬间贯入了畸形的肉块之中。
喷薄的光焰之剑将肉块彻底撕裂,磅礴的冲击力自正中将庞大的组织开辟,紧接着,随着槐诗的动作,焚烧的光剑横扫、劈斩、挥舞,短短的弹指之间,在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只听见焚烧和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当扩散的风暴带着海量的灰烬飞向远方的时候,扩散污染了数百里的血肉大地骤然传来了高亢的呐喊。
只不过,那究竟是幸福还是绝望的声音呢,已经再分不清晰。
其中近乎满溢而出的复杂意味就这样消散在风暴之中。
只剩下残存的骨架在钢铁巨象的前方迅速崩溃。
烧成赤红的鹦鹉螺号再度甩脱了那些繁复的结构,升上天空,而槐诗的灵魂之中,命运之书再度展开。
朱庇特圣像猛然伸手,刺入了最后一块蠕动的焦烂血肉中。
握紧!
在指尖喷出的血液之中,最后一团烂肉彻底的失去了生命力,连带着周围所有的血肉大地一同迎来枯萎。
“终于……”
在那一瞬间,属于魔山的那一部分灵魂,在近乎热泪盈眶的感动之中,迎来了梦寐以求的毁灭和终结。
再无任何憎恶和怨毒,满怀着感激和幸福的,消散在黑暗中。
谢谢你,槐诗。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就这么办
就这样,曾经的统治者无声的死去。
只可惜,那一份消散旳感激并没有传达给他的‘恩人’,而槐诗,也根本毫不在乎。
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眼前。
就在他的双手之间,数百张破碎的残页汇聚而来,事象记录在命运之书的鸣动之中从死去的毁灭中枢中抽离。
变成了一本残破的古籍,落入了槐诗的手中。
《魔笛》。
感受到其中精魂宛如风中残烛一样的衰微状况,槐诗叹息了一声,将它收进了命运之书了。恐怕接下来不经过漫长时间的修补,很难恢复本来面目了。
不过如今象牙之塔和暗网之间的合作已经正式开始,有三贤人在,不用担心它的状况会进一步恶化。
属于天国的记录,再度从地狱中夺回了一本!
即便杯水车薪,但依旧是个好的开始。
没过多久,在短暂的喘息之后,机体的状况评估也浮现在了槐诗的脑海之中。
由于天崩和禹步的运用,以及光炮突击的疯狂操作,导致部分金属出现了裂缝和疲劳状态,但整体依旧完整,在天阙的维护之下,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而得益于伏尔甘的全力以赴的铸造和创作,这一具朱庇特圣像依旧存留着磅礴的力量可供挥霍,更不用说身后留在现境领域中的大秘仪结点还在不断的分配海量的源质而来了。
原本在完成大秘仪的启动和运行之后,槐诗的任务就已经结束,但现在有了伏尔甘老铁打赏的机动战士,怎么都要再造一造才对。
否则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人家对自己的期待?
况且,自己好不容易才过一把开战斗机器人的瘾,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至于别西卜?那是谁?真不熟!
别再打电话过来了,我怕罗马误会。
槐诗发现,就跟猫猫狗狗和老婆一样,战斗机器人也是别人家的好,随便开,开坏了也根本不用心疼,即便在怎么可劲儿的造,也不用面对那有0的数量多到让人脑溢血的维修报价单。
天底下哪里还有这种好事!
而现在,当他抬起头,便能够看到,不远处那绵延而来的战火,动乱的战场,还有一个个从地狱中升起的庞大阴影。
钢铁的面孔之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狞笑。
萌新刚刚入群,不知道怎么跟大佬们相处。
那么,首先来热情的给大家打个招呼吧!
于是,宛如山崩一般的巨响里,血海再度浮现出一道道涟漪,自地动山摇的震荡和轰鸣之中,所有人都听到了,风暴的尽头,那带着恐怖的质量迅速靠拢的什么东西……
就那样,践踏着大地,摧垮河流,踩着坍塌的山峦,飞身跃起。
自破空的巨响之中,撕裂阴云。
然后,在一双双迅速放大的眼瞳倒影之中,突破音速之后笼罩在灼红色气流的钢铁巨神飞跃在天空之上。
向着战场,从天而降!
雷鸣的呐喊声响彻在耳边。
“乌鸦坐飞机!!!”
轰!!!
令大地如浪一般掀起波澜的风暴中,钢铁的巨神碾碎了脚下的蠕动巨兽,带着狂风降临,落入了战场的正中央。
无视了身后战友们震惊的卧槽声,大笑着,扑向了前方的地狱军团。
迎着无数呼啸而来的诅咒和雷火。
今晚,机动战士提图斯号加入狩猎!
“我要杀了他!别拦着我,我要杀了他啊啊啊啊啊啊!!!!!”
血海尽头,生长卿奋力的挣扎着,双目猩红,几乎陷入了癫狂,嘶哑咒骂:“太过分了,我的毁灭中枢,我的毁灭中枢啊……”
先是拉胯到极点给槐诗锤爆的魔山,然后是被某个路过的猴子一棍子打爆的巨型拟态蠕虫,还有被尼普顿在不久之前彻底给海葬掉的永生军团……
此刻毁灭中枢的破灭就是压垮统治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尤其是每一次看到这三个家伙,生长卿脑中便再一次浮现出那个让他想要自戳双目的诡异场景。
——魁梧壮汉、叉子、屁股、捅,还有闪光灯。
那自由到仿佛奔跑一般的动态,和洋溢着力量和健美的姿势……
就算是抠掉多少次眼珠子也洗不掉那恐怖场景的污染,此刻一闭上眼,他的脑中就开始8K杜比音效720HZ超清循环。
“我受不了了,去他妈的职责所在,我要杀了他们!我亲自去!”生长卿咆哮:“来人,唤醒灭亡巨兽,敲响亡钟,我要亲自上阵!”
“算了算了,老兄,算了,冷静点。”
宣导卿狼狈的抱着他的腰,好说歹说,终于将他扯住了:“那是陛下所认可的敌人。再怎么谨慎一点都不为过,理想国可没那么简单。白蛇不是将他的威胁级排在最前面的名单里么?
况且,上次你亲自出手不是也被他逃掉了?”
“我出手跑掉的人还少么?!”
生长卿的面色涨红:“难道亡国要指望我的战斗力?绝罚卿呢!他在哪里?!陛下不是允许他离开宫阙了么?赶快让他出来全部杀光啊!”
沉默。
沉默突如其来。
“你……认真的?”
宣教卿的脸上,眼角的疤痕疯狂的抽搐起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触目惊心的往事,“这一次你把他放出来的话,到时候指望谁把那个老东西再塞回去?”
“……”
一时间,生长卿也陷入了沉默。
为了搞一个祸害,放一个更大的祸害出来?
尤其是想起千年之前,那个老东西醒来之后所留下的烂摊子,还有至今还在给他收拾收尾擦屁股、每次见面都一脸生不如死的悼亡卿,他就开始犹豫了起来。
正所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要不……忍忍,算了?
可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就察觉到了,空气仿佛骤然凝结。
封冻。
恐怖的寒意和高热凭空,从天而降,带着地狱之王的怒意,跨越了漫长的距离,降下!
来自灵魂中的惊恐和颤栗瞬间让两人的身体跪倒在地。
枯萎之王冰冷的视线洒落。
紧接着,宛如天怒一般的声音从血海之中升起。
“生长卿,宣导卿,你们在搞什么?”
战场的最高处,俯瞰一切斗争的枯萎之王回头看来,再不掩饰自己的盛怒,冷声发问:“难道是朕的赏赐过于稀少,让你们暗恨在心么?
竟然,令朕蒙受如此屈辱!!!”
几乎数百年不见,用上了属于皇帝的自称,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愤怒。
这一份几乎凝结成实质的怒火降下,便令亡国九卿之二瑟瑟发抖,声音颤抖。
“回禀陛下,臣死罪!”
生长卿叩首,坚决的回应:“还请暂熄雷霆,臣即刻便……”
轰!
就在生长卿额前,大地崩裂。
“死罪?!”枯萎之王怒斥,“这是死罪能洗去的耻辱吗?!”
生长卿的身体颤抖着,鼓起勇气禀告:“恳请陛下相信微臣的忠诚,这绝非……”
“忠诚?”
枯萎之王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竟然让现境的那个皇帝以如此猖狂的姿态在朕的眼前显摆!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忠诚?!”
“……”
一瞬间的寂静。
呆滞之中,生长卿和宣导卿不由自主的回头,看着彼此头上浮现的问号,面面相觑。
好像哪里不太对?
是不是重点搞错了?
“可恶!可恶啊!”
枯萎之王气急败坏的跺脚,将手里的酒杯也捏成了一团烂泥,神情变化,死死的盯着朱庇特圣像的面孔,终于下定决心:
“不行,决不能让那个家伙如此得意!否则的话,岂不是显得朕输了么?天工卿呢?天工!那个家伙又跑到哪儿去了?不管了,白蛇,过来!”
他愤怒回头,朝着呆滞的弄臣,指着战场上那仰天大笑的钢铁巨神,命令:“马上给我弄一个出来!”
他肃声说:“我要比他那个更大,更强,更宏伟!”
死寂里,只有水镜另一头,生长卿一口老血喷出来,所以关键在这里吗!
至于昼夜随侍皇帝身边负责起居录的宣导卿早已经有所预料,此刻脸上完全是一副麻木了的样子。
累了。
陛下,您有那攀比的功夫,就不能注意一下战况嘛?
咱前线都快顶不住了啊!
而就在枯萎之王身后,匆匆上来的白蛇擦着冷汗,苦口婆心的劝说道:“陛下,那种大型机器,根本不具备战略意义,徒劳的设定成人形,完全就是华而不实。同样的资材和时间,我们可以……”
“我不管!”
枯萎之王打断了他的话,视线就没有从钢铁巨神的上面离开过,提高了声音,重复道:“我要那个!立刻!马上!”
“……”
白蛇闭上了眼睛,
啊,这熟悉的脑溢血冲动。
这再创新高的血压。
除此之外,还有自己几乎忘记的回忆……漫长的时光之前,家族里最小的孩子躺在王都杂货店门口撒泼打滚的样子。
不由得老泪纵横。
先帝,老臣对不起你啊!
竟然将陛下教成了这个样子,不仅变成了亡国之君,而且死了之后都还变本加厉。
可离谱的是,他居然觉得,这种事情放在陛下身上,倒也正常。
算了,习惯了,早就习惯了……大不了再殉国一次……
等他走下高台之后,那些被急招而来的地狱工匠们便围拢上来,水泄不通,迷惑的看着受命归来的白蛇。
“大人,怎么办?”天工卿的副手一脸茫然:“忽然之间,下达这么离谱的命令。”
“还能怎么办?”
白蛇没好气儿的反问:“陛下不是说了么?”
他咬了咬牙,跺脚说:
“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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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如此强……(感谢小说三千的盟主
“蝎子手!莲花飘!脑袋砸核桃!”
“狮子拜月!猎豹飞奔!”
就在混乱的战场上,滴哩嘟嘟哒哒哒的诡异电音不断旳响起,伴随着癫狂兴奋的呐喊。
钢铁巨神自烈火中迈步,猛然伸手,将眼前血海中升起的庞大巨蜥扯着脖子捞起,撕成了稀碎,回头时,钢铁双目中就迸射神光:
“——电眼逼人人人人!!!!”
炽热的雷霆之光喷涌,在漫卷的黑潮中横扫,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深邃的焦痕和无数飘飞的尘埃。
而就在风暴和烈火之间,钢铁巨神兴奋大笑。
炽热的光轮在身后的运转越发激烈,无穷源质灌注在巨像之中,举手投足之间,便掀起毁灭和灾害的潮汐。
它旋转,它跳跃,它不停歇。
空翻、劈叉,七百二十度回旋,在自带的BGM里,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招数在动荡的血海中掀起一轮又一轮的毁灭。
拳打毁灭之车,脚踢地狱巨狼,留下无数碎片和尸骸之后,笔直的向前。
只留下本来应该协同的战友们在后面,目瞪口呆。
黎明女士欧若拉回头,看向血染的穷奇,犹豫的问:“他是不是……有点……有点……兴奋过头了?”
“天国谱系嘛,习惯,习惯就好。”
开始在旁边悄悄摸鱼的穷奇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的回答:“你看,这不是把这边的攻势给拖住了么?不也挺好嘛!任务完成了就行。
小青!小青!往后挪点,别送了!”
于是,旁边堆积成山的尸堆里,探出了一只手。
有气无力的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啪的又落在地上。
筋疲力尽。
“支援?”
沉默的机械巨兽背上,剥皮之主回头,看着修特洛尔,面无表情的问:“你确定,他需要支援?”
“……”
修特洛尔的眼角抽搐着,长叹一声:“我现在确定他不需要了……等等,你去哪儿?”
“支援。”
剥皮之主转身,溶解为血光,向着另一片战场飞射而去。
走了。
留下修特洛尔看着钢铁巨人在战场上狂笑乱杀的样子,挠头,开始思考。
要不自己也去支援一个?
此刻,钢铁巨神行进在战场之上!
逆着那些从天而降的烈光。
从未见过,如此夸张的怪物,沐浴着深渊之中的雷火和轰击,身上的厚重装甲随灭随生,践踏战场上的骸骨,昂然向前。
耀眼的火光如同日轮一样砸落,落在他的身上,只不过留下一道无足重轻的焦痕。
就这样,以一己之力,吸引了整个战场上百分之六十的火力。
然后,铁拳轰然砸落。
天崩!
“卧槽……”
刚刚从空间裂口里探出了一个脑袋的肿胀巨物还来不及反应,被那粗暴到极点的力量砸在脑门上,顿时眼前一黑。
来不及反应,就被强行的拽了出来,按住了,踩在地上,奋力殴打!
殴打,殴打,再殴打!
血浆如泉喷涌,染红了巨神的面孔,嗤嗤作响。
直到那如同什么深海生物一样的巨怪变成了一团肉泥,甚至还来不及大显神通,就核突惨死。
而钢铁巨神便踩在尸体之上,向着战场,仰天狂笑。
“哈哈哈,如此强大的力量!”
“还有谁?还有谁!”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能阻我,能战我了?”
就在身旁伏尔甘的心脑血管和眼角一同崩裂的声音里,槐诗随手给脑门上崩裂的缝隙糊了个巨大的补丁,不顾在超频运转中濒临崩溃的矩阵警报,双手抬起,猛然伸向了前方。
展开的五指之间,雷霆如**涌。
将蔓延的血色尽数蒸发。
啪!
又是一道缝隙从手臂上浮现,然后再一道……
嘎嘣一声,伏尔甘咬碎了后槽牙,欲哭无泪。
心碎欲绝。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怎么申请彩虹桥的时间传送,把自己送回十分钟之前去,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连带着槐诗一起!
你怎么这么能造啊!
“轻点,轻点啊!”他在旁边含泪规劝:“要不算了,算了……”
“哪里能算!”
调律师回头,震怒反问:“地狱就在这里,岂能止步不前!难道伏尔甘老兄要劝我做一个畏战逃亡的懦夫么!
请放心,伏尔甘老兄,今天我就算战死沙场,也一定会完成使命,我天国谱系,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你他妈……
要死你自己去,别带着我的雷霆神殿啊!
伏尔甘的泪都快冲出来了。
偏偏碍于立场,还不得不配合这个小王八,抓紧时间含泪修补和加强,收拾手尾,只感觉一阵心累。
而万幸的是,这会儿对面比他的心更凉。
自从那个打了鸡血一样的鬼玩意儿冲上来开始,战况就一路邪门了起来,原本划水的两个统治者根本不吭声,装作不在线,死活不应声。
青面在围攻之下只能勉力维持,而且还要小心修特洛尔手中那一柄完全克制自己的威权遗物,根本施展不开。而至于原本在后方充当RGB光效污染员的衰亡之眼,它现在演都不演了!
看到那一艘奇奇怪怪的战舰之后,直接掉头就跑……
至于吗!至于吗!
“后撤。”
披狼皮者咬牙,强忍着违背禁令解放血印的冲动,回头,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放出灾害之虫,全军后——”
轰!
巨响突如其来。
宛如低沉的鼓声那样,粗暴的,从每一个凝固灵魂的耳边响起,撼动意识和自我,令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陷入了瞬间的恍惚。
难以置信。
紧接着,便有高亢的号角声响起。
庄严又肃冷的鼓声和号角响彻在天地之间,紧接着,远方便迸发出了一阵阵大地崩裂的巨响,恐怖的阴影从血海中缓缓升起。
迈步,向着此处走来。
呆滞,在瞬间的呆滞之后。
每一个地狱生物,每一个凝固者,混乱的战场上,所有的深渊大群都如同潮汐一般,掀起扰动。
奋不顾身的,嘶吼,呐喊,高呼!
无数个呼喝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了漫卷世界,笼罩了天地的嘶哑啸声,手中的武器高举,向着地面顿下。
呼应着远方的鼓声和号角。
放声咆哮。
不止是这里,此时此刻,在遍布了整个地狱的十六个战场之上,所有血海所笼罩的地方,每一张面孔都涨成了通红。
癫狂的呐喊着,在鼓声和号角里,奋不顾身的冲向了自己的敌人。
悍不畏死的逆着堡垒上的炮火打击,掀起了新一轮的反攻。
几乎兴奋的快要发狂!
而槐诗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因为就在他视线的尽头,沸腾的血海中,同样高耸的庞大阴影升起,宛如黄金铸就的巨神昂然抬首,从万军之中向前。
笔直的,冲着槐诗,迈步而来。
所过之处,无以计数的怪物们狂热的膜拜在地,癫狂叩首,漆黑的军团阵列涌动着,大群的生物们挥舞手臂,高举武器,或是点燃火焰,向着那巍峨的身影,虔诚又疯狂的礼赞!
而就在华丽的宝冠之上,耀眼的光芒招展,放射。
照亮了那一张肃然庄重的面孔。
正凝视着槐诗的所在。
“卧……槽?”
槐诗瞪大了眼睛,陷入呆滞。
而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刺耳的警报从中央指挥室拉响,回荡在每一层防线之上,令所有升华者头皮发麻的最高警报。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踪迹,那黑暗的灵魂在地狱之中行进,绽放耀眼而诡异的烈光,仿佛血色的星辰运行在毁灭所铸就的轨迹之上。
向着眼前这微不足道的一切,向着笼罩着战火的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枯萎之王!!!
遥隔着数十里,血焰里的黄金魔神抬手,拔出了腰间那华丽的长剑,猛然向着此处抛出。
锋锐无匹的利刃撕裂了雷云,破空而来。
然后,深深的钉进了槐诗脚下的泥土里。
嗡嗡作响。
“歪了?”
槐诗茫然,可转瞬间,他就看到,战场上所有的地狱军团齐刷刷的开始了后退,撤出了漫长的距离,留下了一片庞大的空白。
莫名的,槐诗开始心惊肉跳。
本能的回头看向旁边生无可恋的伏尔甘,好奇的问:“这……他啥意思?”
“单挑,一对一,地狱的阵前邀约,主要是死个人给大家助助兴。”
伏尔甘麻木回答,“以及,甭左右看了,就是给你的,人家指名要挑战你。”
卧槽?
槐诗,眼前一黑。
仿佛刚刚才爬上人生的最巅峰,还来不及别墅小岛,就看到命运的泥头车呼啸而来。
完全无法接受。
“为什么啊!”
他勃然大怒:“我不就是装了个逼么?这连十分钟都还没有呢,怎么就直接被制裁了!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
伏尔甘认真的问:“是你太……能拉仇恨了一点?”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个辅助啊,老兄!”
槐诗已经进入了气冷抖的环节:“为什么这年头大家都这么针对辅助?上分的环境还能不能好了?”
遗憾的是,已经没有时间再留给他去控诉了。
只是,几个愣神的功夫而已。
那一座宛如山峦的黄金魔神,就已经在号角和鼓声中迈步,踏上战场,来到了槐诗的面前。
头戴宝冠,面目庄严,似是嗔怒,似是欣喜,万般表情在巧匠呕心沥血的雕琢中仿佛尽数融汇在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中。
仿若神造的完美之人那样,如此俊美。
海量鲜血所化的斗篷在狂风之中猎猎作响。
赤裸的上半身肌肉分明,体态匀称,毫无任何瑕疵,而赤裸的下半身同样也没有!
“……”
槐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狠瞪了一眼装作无辜的伏尔甘,他忽然明白,自己这只无害的修苟勾为什么会惨遭命运的毒手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真就一点显摆的机会都不愿意错过对吧!
“怎么了,现境人?”
肆意的大笑声响起,自黄金铸就的魔神之中,满怀着得意:“在皇帝的威严中颤栗了吗?
我还记得你的名字,是叫做槐诗对吧?很好,既然今日有幸觐见朕之化身,便赐你在真皇面前进言赞颂的资格好了!
怎么样,吾之化身与提图斯的造像,谁的更加华美庄严?尽可说来!”
枯萎之王慷慨的挥手,赐下了发言的荣耀,最后提醒道:“只是别忘了,倘若有眼无珠的话,便要承受朕之怒火了!”
“……”
死寂,漫长又漫长的死寂。
槐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吭哧了半天,感觉自己被这魔幻的展开按在地上来回的碾,头疼,开始掉头发。
为什么自己一个工具人,就非要参加你们皇帝之间的攀比仪式啊!
还有,那一道忽然从天上明目张胆投下来的视线是什么鬼!
别以为我没感受到嗷!
合着提图斯你也在潜水窥屏是吧!
“那个啥……”
在漫长的沉默里,槐诗犹豫着,抬起手指头,小心翼翼的向着黄金魔神撮了两下:“咳咳,老兄,您这个版权费……要不要先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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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亡国之象
悲风凄啸,大地咆哮。
天在哀哭,洒下血雨,潮如悲鸣,呜咽起伏。
燃烧的血火之间,一柄锋锐的剑刃分割大地,银白和黄金旳钢铁神魔彼此相对,自现境深渊投来的震惊眼神中,剑拔弩张。
现境之皇帝和地狱之皇帝之间的战斗,一触即发!
然后,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有一个狗心狗面的狗东西,跳出来说:不好意思,您版权费麻烦交一下。
漫长的寂静突如其来,死亡的恶寒随着那一道道庞大阴影的俯瞰而汇聚,杀意目光从深渊中投来,锁定了槐诗的存在。
无法忍受着前所未有的侮辱!
只有槐诗眼前再度一黑。
干,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亡国剧震。
九卿投来了阴冷的目光,而现境的升华者们……尴尬的移开了视线,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就连想要再度呼叫支援的修特洛尔都愣了一下,红按钮上的手指往回缩了一点。
闭上眼睛。
不好意思,我们不认识这个丢人的东西,你们爱咋咋吧!
可就在这雷霆万钧的威压和杀意之中,黄金魔神的眼瞳抬起,第一次看向了眼前的对手,并非是提图斯的装甲,而是其中的槐诗。
“版权?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再忍不住戏谑嘲弄的大笑,枯萎之王拍着王座的扶手,乐不可支:“这是现境的什么征赋的名字吗?
区区草芥之人,也有胆敢向朕征税的勇气么?”
至上的地狱之王拍手赞叹,“不愧是天文会,很好,非常好!血勇也罢,愚昧也罢,总是让人有所惊喜!”
“啊这……”
槐诗依旧呆滞,难以理解对面的脑回路。但好像一不小心打开局面的样子,既然如此的话,那不如趁热打铁,发挥一下自己在外交上的能……
轰!
甚至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钢铁的巨响。
黄金魔神踏前一步,枯萎之王的钢铁化身拔起地上的剑柄,向着眼前的敌人斩落。
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动作和攻击,但那肃然又庄严的姿态,却不容许敌人有所忽略,也不容许槐诗有所逃避。
天阙之剑自云端落下,握入朱庇特圣像的手中,将这浩荡一剑仓促抵住。
只存在于槐诗梦里的外交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想要什么的话,就亲手来拿吧,槐诗!”
枯萎之王昂首宣告:“就让我来亲自评定一下,你是否有代替提图斯来同朕为敌的资格!”
“或者——”
“——在主宰的手中,碾成粉碎!”
自地狱之王的意志之下,仿若黄金铸就的庞大魔神焕发烈光,无穷尽的力量从血海中涌现,自钢铁之中鸣动。
屹立在天地之间的金属神明彼此搏斗时,便迸发出一阵阵飓风,令空白的战场再度被毁灭所笼罩。
就好像,全情投入在这久违的搏戏之中一般。
枯萎之王终于提起了精神,全力以赴!
可令人惊奇的是,对方就好像打定主意要用这一方式决出胜负一样,除了这被命名为征伐之王的黄金魔神之外,却未曾动用其他的任何力量。
“来啊,现境人,拿出真本事!”
征伐之王轰鸣,手中黄金妆点的威严之剑掀起新的风暴:“不要让提图斯因你而蒙羞!”
“就是!”
伏尔甘点头附和,催促呐喊:“愣着干啥,你快弄他啊,槐诗!”
此刻,铸造之神那光秃秃的面孔憋成了通红,自无数烈焰之间敲落铁锤,不留余力的支撑着朱庇特圣像的运转和修复。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单纯的胜负了!
而是不折不扣的皇帝之争,罗马之皇帝提图斯和亡国之主间的高下之分!
作为罗马谱系的一员,皇帝的左手,伏尔甘怎么能让自己的皇帝被对方别了苗头?
只有呆滞的工具人槐诗被夹在两边的中间,一口老血吐不出来。
“我他娘的也想啊!”
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就知道,每次开这鬼玩意儿就没好事儿!
第一次就要直接干存世余孽和黄金黎明,第二次干一个升华的人间之神,结果第三次直接刷个地狱之王出来。
作为工具人,忽然之间就代表罗马干上了亡国,这就不是一般的离谱。
输了铁定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活着,也肯定被愤怒的罗马谱系手撕,国际声望掉到冷漠。可赢了也一样,只不过是被震怒的亡国手撕而已。
不过深渊声望那边还好,早就锁仇恨了。
输了赢了都是个核突的死。
人生好难!
可眼看着征伐之王毫不留情的猛攻,槐诗直接破罐子破摔。
“不管了!”
自源质洪流的灌溉之中,槐诗怒吼:“我跟你拼了!”
不就是打么?谁怕谁啊!
怂了万事皆休,勇一把至少还能评个现境烈士,挂了也能拿个奖。
况且,和地狱之王开片,多稀罕啊。
“来——”
钢铁巨神咆哮,天阙之剑逆着飓风刺出,剑刃摩擦,火花飞迸。
“英白拉多!英白拉多!!英白拉多!!!”
就在现境的领域之内,所有的罗马军团都已经面色涨红,狂热的呐喊,挥舞旌旗和武器,为自己的皇帝鼓动声威。
而血海之中,亡国的军团迸发一阵阵咆哮,山呼声里,掀起了动荡的潮汐。
针锋相对。
“太慢,太慢,太慢了,槐诗!”
风暴里,黄金的征伐之主大笑着,剑刃随意的格挡,进退自如。
强攻、格挡、撤步和突进之间的衔接圆融无暇,毫无任何武夫的粗鄙和丑陋的姿态,反而风度翩翩。
即便不以个人的武力所见长,可地狱之王就是地狱之王,即便在凝固之前,征伐全境的皇帝也以一手炉火纯青的宫廷剑术为人称道,经过了漫长时光之后,早已经抵达了巅峰。
此刻,在短暂的几次交错之后,便好像已经对这平淡的交手有所厌烦了一般,迫不及待的尝试着新玩具的功能。
“试试这个!”
当黄金之剑同天阙之剑碰撞的瞬间,槐诗便看到,征伐之主的右手猛然抬起,对准了自己的面孔。
然后,血火喷涌,扑面而来!
自咫尺之间,轰鸣迸发。
槐诗甚至还来不及反应,眼前就看到了一个迅速放大的阴影。
整个朱庇特圣像竟然在这突如其来的轰击之中,从地上升起,被砸向了空中。剧烈的动荡里,槐诗的脑中嗡嗡作响,感觉下巴被人狠揍了一拳,难以置信:
“我叼,哪儿来的火箭飞拳!”
“哼!”
好像有不快的冷哼声从耳边响起。
罗马皇宫之中的提图斯撑着下巴,看着投影中的变化,眉头皱起,敲了敲座椅的俯首。
霎时间,万道雷光如潮,从穹空之中降下,没入了朱庇特圣像之中。紧接着,还在半空之中的钢铁巨神竟然展开双臂,胸前的装甲向着两侧推开,露出下面那缭绕着无尽雷霆的引擎。
紧接着,雷光巨炮,轰然爆发!
洪流自其中喷涌,锁定了征伐之王,呼啸而去。
一波震撼还没过,另一波震撼就突如其来,槐诗整个人都傻了,看向伏尔甘:“还有这功能的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
“本来就没有啊!”伏尔甘狼狈的抱着旁边的大柱,呐喊,“我没做这个设计啊!”
“那是哪儿来的?!”
“哈,陛下神能广大,岂是常识所能限制!”地动天摇里,火神得意的仰天大笑,“不过是区区地狱之王而已,不在话下!”
你们一个两个没完了是吧!
面对着胸部喷射出的雷火,征伐之王终于后退了一步,血色的披风化为了庞大的双翼,阻挡在了烈火的前方。
很快,自消散的雷光之中,血色再度变化,构成了庞大的飞翼,喷涌烈火,冲天而起!
宛如回旋镖一般的漆黑利刃自甲胄之上不断飞射而出。
而回应对方的,是朱庇特圣像肩头不断飞射而出的导弹!
凭借着这两具钢铁之躯,在槐诗生无可恋的呆滞注视中,皇帝之间的对决再度开始!
“哈哈哈,妙哉!妙哉!”
就在亡国的大殿之中,枯萎之王的大笑声空空荡荡的王座上传来:“此物果真其乐无穷啊!白蛇,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呀!”
在王座之下,白蛇麻木的颔首,装作没有听到。
“回头让天工卿速速再打造几个,分赠给各位爱卿!”地狱之王慷慨的降下奖赏:“记得给伽拉专门造个大点的,不,把我这个给他吧,他一定爱死这个东西了!”
“……谢、谢陛下。”
御阶之下,半跪在地的伽拉竟然已经感动的泪流满面。
“哈哈哈哈,大家都有,大家都有!”
枯王兴奋的验证着这一具化身的全部功能,遗憾的感慨:“不过,只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未免过于无趣,倘若所有的化身能够合并一体就更好了。
到时候众卿合体,我来组成头部,岂不美哉?”
“……”白蛇欲言又止。
“就这么决定了!”皇帝在激战中拍板:“记下来,把这个功能加上,到时候等大家合体了之后的形态就叫做‘亡国之像’好了!”
啊,确实是亡国之象啊……
弄臣麻木的点头。
我看着亡国,迟早要完。
为了满足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竟然不惜动用了天工卿的威权,耗费海量的材料和遗物搞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来。
看起来威猛十足,可它不威猛十足才有鬼了。
这么多灾厄和遗物灌下去,哪怕是条板凳,也能神挡杀神了……可关键在于,陛下你他娘的在干什么啊?
这一顿输出猛如虎,结果大家互相不破防,打来打去,什么战略意义都没有啊!
“要不,还是让陛下回来?”宣导卿看着手里的起居录,无奈一叹,他真得已经一点都不想再记这种黑历史了。
“算了,随陛下去吧。”
白蛇摇头,看着投影里那巨神斗争的画面,同样无奈一叹。
往好处想,至少能封锁住大秘仪的结点推进的速度,对不对?
难得这位亡国之君这么有兴致,而且……没空给他们捣乱了!
他刚刚惊奇的发现,没有了枯萎之王兴致勃勃的指挥之后,亡国的作战效率竟然开始提升了!?
这他娘的就不是一般的离谱!
所以,亡国最大的敌人反而是自己的皇帝么?
白蛇再叹。
可以,这很地狱。
在前线的斗争中,宣导卿眉头微皱,轻声提醒:“只是,这样下去的话……这一次陛下和其他人的赌局恐怕结果不会好看。”
“岂止不好看。”
白蛇冷笑出声:“你不如直接说咱们快输了算了。”
按照亡国和其他统治者们之间的约定和赌局,倘若这次在现境的进攻之下失败的话,就必须出让这一次战争之中的诸多权力和优先的位置。
如今看来,结果恐怕很难逆转。
“早做准备吧。”
白蛇挥了挥手:“放心,陛下不会在乎这一场赌博的胜负,我们也不要去搅扰。”
他看了一眼投影中的画面,最后呢喃:
“陛下还在享受……”
享受,同强敌的对决。
同整个世界的游戏。
享受这为自己而专门打造的战争游乐场。
就像是他还活着的时候那样。
短暂的恍惚之中,白蛇出神。
仿佛,再一次看到了那个掌控着整个世界,宛如太阳一般光芒四射,以一己之心意,更替改变一切的皇帝……
曾经他所创造和毁灭的一切。
那些倾尽世上话语都无从描述的功绩和成就,以及,用尽一切典籍都难以记录的恶行与罪孽。
回忆里,那些过往未曾被时光所掩埋和湮灭。
依旧如此的清晰。
往昔的辉光依旧延续在皇帝的身上,那些好的,和那些坏的,即便经历了如何漫长的天崩地裂和坎坷旅程,也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死性不改的亡国之主,喜怒由心的全境之王,掌控毁灭和死亡的皇帝……
即便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让臣民感觉生无可恋,可在这无趣到令人绝望的深渊之中,难道还有比这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么?
似是幻觉一般,在某个瞬间,宣导卿竟然从白蛇的嘴角,窥见一丝微不可觉的翘起。
可很快,那个老人便转身离去。
消失在黑暗里。
而战争……
战争依旧在继续。
不止是地狱之王心血来潮的游乐和搏戏,也不止是前线之间激烈的碰撞和交锋,乃至现境的步步推进。
就在地狱的更深处,尸山血海之间,一道道燃烧的光芒依旧在笔直的前进。
突破了层层防线和束缚,未曾有任何的停滞。
向着无数大群拱卫着的高耸宫阙!
向前!
------题外话------
啊,早上修完水管下午出门到现在,蹲在车上写完这一章,求月票啊呜呜呜。孩子已经给阴天卷麻了……奇幻区难道不是大家躺平度日的美好家园么?我认为这样的行为很不好,给青少年带来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墙垣
绵延的火光在黑暗里扩散,照亮了那一具痉挛抽搐的轮廓,仿佛六首巨蛇一般旳统治者在辉煌之剑的劈斩之下迎来终末。
漆黑的血如泉涌,扩散,无以计数的凝固灵魂脱离了血液的桎梏,升起,又在那一道耀眼的剑刃映照之下迅速的消散。
剑刃刺落在大地之上。
苍老的身影脚步停滞了一瞬,剧烈的喘息。
在他身后,那些疾驰的光芒也停在了空中,疑惑的回首。
“辛钦老爷子,怎么了?”
夸父扛起定海神针,似是戏谑:“该不会是走不动了吧?”
“嗯,走不动了。”
圣人撑着剑柄,抬起手,擦拭了一下长须上的血色,没有回头,只是说:“不小心太远了,你们先走吧。”
他说,“我累了。”
夸父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没有犹豫太久:“等我们十分钟。”
“嗯,十分钟。”
辛钦点了点头,没有回头去凝望那些远去的光芒:“对了,我一直看那小子不顺眼……这一次,替我谢谢他。”
“啧,有机会亲自去吧,老东西。”
夸父不快的摆了摆手,挥手道别,神迹刻印筋斗云再起飞向远方,只是最后告诉他:“十分钟。”
老圣人没有回答。
只是撑着剑柄,竭尽全力的站直了,佝偻的后背再度挺拔。
胸前的漆黑的裂痕扩张,蠕动的内脏遍布着朽坏的霉菌,血液干涸,像是自深渊中流尽。
这便是统治者陨落之前的最终诅咒。
“十分钟啊?”
辛钦昂起头,轻声呢喃:“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阴沉天穹之上,雷霆鸣叫中,无人回应,只有一个又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蔓延而至的血海中不断升起。
一道道窒息的黑光从云层之间呼啸而来。
紧追不放。
“你们真麻烦啊。”
孤独伫立的圣者不耐烦的轻叹,眼眸垂落,握紧了手中剑柄:“人不制伏自己的心、好像毁坏的城邑没有墙垣。”
在那一瞬间,锋锐炽烈的光焰再度从他的双眸中迸射而出,仿佛刺痛了黑暗之中的每一双眼睛那样。
轰鸣声接连不断。
云层中紧追而来的一道道黑光撞在了无形的墙壁之上,令巍巍城阙的轮廓浮现一瞬,紧接着,便狼狈的坠落到大地之中,自轰鸣里砸出了一个个深坑。
黯淡的圣剑再度焕发宛如烈日的光芒。
照亮大地,眼前无穷尽的追兵和敌手,乃至老者身后,那死去统治者的庞大身躯。粘稠的鲜血从它的身上流出,化为河流那样,自圣者的脚下蔓延开来。
便形成了猩红的十字。
威权遗物·阿斯卡隆!
“诛灭一切毒龙,不负圣乔治之牺牲——”
辛钦肃然吟诵,枯瘦的身影向着深渊拔剑,宛如衰微的狮子纵声咆哮那样,再度邀约:“来,谁来做我的对手!”
伴随着那沙哑的话语,以自我的灵魂化为不容跨的墙垣,无形的铁壁已经自此处拔地而起。而在他身后,如同铁铸的晦暗天穹在爆裂的光华中被撕碎,远行者们的战斗已经再度开始!
恰如此处那样。
最后的防御被撕裂。
充斥着诅咒和幽魂的诡异迷雾在定海神针扫荡之下掀起波澜,伐楼那的毁灭风暴平地掀起,化为龙卷,瞬间,将遍布了整个裂谷的迷雾吞尽。
再度化为人形的伐楼那开始剧烈的呛咳,双眸之中浮现猩红的血色,一把推开了身旁队友的搀扶,踉跄向前:
“别浪费时间,走走走!”
宛如彼此之间配合了千万次一样,以这无数斗争中所孕育出的经验和对彼此的信任,升华者们迅速向前,闯入了动荡的黑暗之中。
森严诡异的宫阙剧震。
扎根在地狱中的恶之城阙里,一道道毁灭的焰光升腾。紧接着,海皇的三叉戟再度高举而起,尼普顿咆哮着,刺下,海啸的轰鸣迸发。
蔚蓝色的洪流从天而降,化为九道凄白的湍流,彼此重合之时,便将宫阙彻底笼罩在内,回旋着,一道道庞大的漩涡从表面浮现,将外界的任何干扰和入侵者尽数吞没,甩出。
再然后,定海神针迅速膨胀,长长长长长。
宛如天柱猝然倾倒,质量膨胀到极限的定海神针砸向了庞大的宫阙,令层层壁垒转瞬坍塌,化为废墟。
飓风卷着海量的碎裂砖石飞入天罩一样的海潮之中去,变成了涡流中的碎片之一。
可紧接着,便有高亢的鸣叫声响起。
巨棍凄鸣着,剧烈的震荡。
夸父向后,踉跄退出了一步。
难以置信,自己的定海神针竟然被弹开了?
废墟之中,是一扇庄严而古老的大门,孤独竖立。
没有墙壁之后,好像根本无法保护门后的根基,但不论如何的绕行或者什么样的角度,所有人竟然都能看到,那一扇门死死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沉默的吞尽了所有的攻击,毫不动摇。
“我来。”
笼罩在燃烧烈焰中浑身焦烂破碎的升华者展开双臂,身后,太阳历石的巍峨轮廓再现。
嘶哑的呐喊。
那是来自美洲谱系的新生代五阶——纳纳瓦特辛,将自我献祭给永恒太阳的烈焰和牺牲之主!
美洲谱系为威权遗物·太阳历石所量身订造而成的升华者!
忍受着每时每刻灵魂和肉体不断焚烧和重生的痛苦,烈焰之主纳纳瓦特辛的存在,只为了太阳历石。
此刻,庄严的烈日轮廓自他滴落的焚烧之血中缓缓升起,猩红色的血日无止境的吞吃着修正值和源质,不断的蜕变,短短的弹指之间,收缩为一点,一缕猩红的光芒迸射!
焚风扩散。
在这集合了历代美洲太阳神之恩惠的纯粹破坏力之下,诡异的门扉烧成了通红,哀鸣着,迅速溶解,只剩下一具具烈火无法烧尽的诡异骸骨从铁浆之中浮现,依旧如同活物一般的抽搐着,可却再难重聚。
残存的余波势如破竹的贯穿了尼普顿的洪流天罩,瞬间的蒸发引发了接连不断的爆炸,而那一线猩红已经贯穿了一座座山峦,跨越了数十个深度之后,消失在了黑暗的尽头,再看不清去处。
最后的阻拦被干脆利落的撕碎。
不止是此处和这里。
相差的时间甚至不足两分钟,来自现境的四支升华者队伍已经贯穿了地狱的领域,杀入了血海最深处的腹地之中。
集合了几乎此刻战场上所有的高端战力之后,自大秘仪的支援之下,伤痕累累的升华者们终于站在了血海的源头前方。
那从深度之间源源不断灌入地狱的裂口。
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地方……
当门后的场景浮现在升华者们的面前时,整个队伍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忍不住大骂出声。
“叼拿吗!”
夸父大怒,“任务简报里可没说过有这倒霉玩意儿嗷!”
那一道宛如红宝石所铸就的巨柱仿佛支撑在天穹和大地之间,演化到极致的血海巨树已经成为了亡国律令在此方地狱中的锚点。
而就在血海之源的正前方,被囚禁在黑暗里的巨兽抬起浑浊的眼瞳,腐烂的双翼牵引这锁链,猛然展开,滴落了无数恶臭的汁液。
生而不死,死而复生的癫狂巨龙嘶吼着,身躯疯狂的异化和畸变,迅速的膨胀!
——统治者·腐烂之龙!
因为搅扰了地狱之王游猎的雅兴,而被亡国囚禁在此处变成看门犬一样的巨龙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火,源自毁灭要素的生命力催化出了一个个庞大的器官,张口,喷吐出海啸一样的畸变之息!
谁都没有想到,亡国竟然将腐烂之龙囚禁在这里,守卫血海的根基和源头。
在生长卿的妙手缝合之下,它大半的身躯都已经融入在了血海巨树所化的结晶之中,变成了活化的根基,将自己异变的生命力也源源不断的流入血潮之中去。
如此残酷的,将统治者也桎梏在此处,以自己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弥补曾经的僭越和冒犯,向亡国缴纳看不到尽头的血税。
无怪此处根本看不到统治者和其他守卫的踪迹。
在漫长的折磨和桎梏之后,原本就是疯狗一条的腐烂之龙,现在俨然变成了疯狗之中的疯狗,抓狂的攻击着一切能动和不能动的东西,浪费宝贵的资源看守这种东西才有问题。
可如今,当这个问题摆在升华者面前时,所有人的头皮都开始发麻。
以不死而著称的腐烂之龙,再结合了血海中的生命力,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BUG级产物。
集合所有人的力量,战而胜之或许没有意外。
但要将这个东西彻底毁灭……
夸父估算了一下动用先天八卦烧掉这个玩意儿究竟要花多少修正值之后,便已经看到了玄鸟将自己吊死在燕京城门上的场景。
相当于将整个血海和接近正无穷的腐败生命力彻底焚毁。这么夸张的数额,就算是叶戈尔的格局再怎么大,也是绝对不可能报销的。在那之前,东夏可能就因为修正值的巨大缺口而陷入动乱了。
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短暂的寂静里,有嘶哑的咳嗽声响起。
从队伍的最后。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要素解集
“不好意思,大家让一下,让一下,呕……”
就在队伍的最后面,在高速突进和剧烈的战斗中不断旳剧烈呕吐的参与人员艰难的撑起了身体,擦去了嘴角的垢物,艰难一笑。
“对不起,我有点晕机……恐高也有点,咳咳,抱歉。”
陌生的文员脸色苍白,一副快要断了气的样子,勉强的笑了笑。
在这之前,几乎很少有人注意到队伍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可在他主动开口之后,所有人却诧异的发现,好像他一直在自己的旁边,只是被忽视了而已。
“不好意思,接下来请大家往后退一点,回去的时候记得把保密协议签一下。”
那个文员尴尬的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存续院的身份牌。
虽然整个人已经快晕死过去了,可他的动作却稳定又迅捷,手里捏着一根粉笔,找到了一块相对平坦一样的石头之后,就在上面画了一扇十足Q版的门扉。
然后,手指挪移,在粉笔划出的密码盘上输入了三位数字之后,便听见锁钥之中传来的清脆声响。
最后,用尽所有的力气,奋力的锤了两下。
“庆格尔泰主任,门开一下!”文员呐喊:“这里需要一次实验物标准处理流程。”
沉闷的回声响起,在另一头,传来门枢拧动的声音,开启的虚幻门扉之后,魁梧的像是格斗家一样的创造主从昏暗中走出。
就好像,就连门后的场景都是机密一样,就算是以升华者的目力也无法穿透那一层薄雾般的阴霾,只能隐隐看到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缓缓的运动,却寂然无声。
已经在简报之中死去的创造主竟然再度重现,让诸多了解内情的人脸色微微一变,可并没有多问什么,便让了开来。
在庆格尔泰的脚下,竟然有三个截然不同的影子,轮廓清晰。
而面孔之上,宛如刺青一样的繁复矩阵不断的游曳变化,就像是一张张支离破碎的面孔,当它们彼此重叠的时候就形成了越发复杂和诡异的轮廓。
漆黑的眼瞳凝视着扑面而来的畸变之息。
他好像张口说了什么,足以令一切死物化为怪物,活物迎来畸变和衰亡的吐息便在他的面前尽数消失不见。
那含糊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可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后背之上延伸而出的隐约轮廓,仿佛某种源质所组成的器官一样,延伸进了虚空之中,衔接着某个庞然大物。
好像有什么新的锁链被打开了。
清脆的声音回荡。
夸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敏锐的本能察觉到了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就在庆格尔泰的肩头,竟然浮现出两张隐约的面孔。
沉眠的面孔之上流淌着同样的矩阵,曾经属于创造主·曼文和创造主·赫尔辛的脸庞满是狰狞和饥渴,自梦中不断的变化。
此刻随着庆格尔泰,猛然抬起眼瞳,看向前方。
无以计数的算式和线条从空中浮现,整个世界好像在瞬间迎来了数值的测定。
长度、重量、体积、向量、势能……不断变化的数据从每一滴血水和泥土之上浮现,彼此衔接的时候,构成了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庞大算式。
而整个空间,已经被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所覆盖,纯粹的球形和棱角尖锐的正方体,当它们彼此嵌套时,就完美的将腐烂之龙所形成的巨柱囊括在内。
不,不是两个,是三个!
还有一个更加庞大的框架,将两个创造主的领域结合为一体,令万物都在精确到极致的数学之美中浮现出异样的姿态。
难以想象,究竟有多么庞大的执念,才能将自身的框架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就在看到庆格尔泰的瞬间,夸父竟然不自觉的吞了口吐沫,感受到胸臆中源源不断的浮现出各种欲望,和那些被他早已经抛在脑后的执念。那些执念和冲动的想法化为了一只只手,拉扯着他的意志,引发动摇,好像要将自己的灵魂四分五裂那样。
令他,如坠冰窟!
“草,别看——”
他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流火金瞳,便感受到湿润的鲜血从眼角渗出,他看得已经太多,可心中的惊骇却几乎令他险些惊叫出声。
毁灭要素!
那是毁灭要素·波旬的威权!
玄鸟那个老头儿上次说的竟然不是开玩笑——存续院的那帮疯子,竟然真得疯狂到将毁灭要素的力量武器化!
现在,就在三位同永恒执念融为一体的创造主框架之下,存续院的初步成果成功降临。
经过了无穷的算式和函数予以阐述和固定,以纯粹的数学去衡量那无穷尽的欲望和执念,到最后成功的将曾经诡异无比的毁灭要素,以公式的形态再现!
【要素兵器·波旬解集】!
诡异的嗡嗡声一闪而逝,所有人眼前的景象一阵摇晃,好像在火焰焚烧中形成了空气透镜,将光线扭曲了一般。
可在升华者的感知中,却能够体会到宛如天翻地覆一般的恐怖变化。
整个框架笼罩的空间迎来了常识之外的诡异操作,自无数算式和函数的收缩和变化里,地狱之柱所在的领域如同纸盒子一样,被随意的拆解,扭曲。
无以计数的变化形成了光怪陆离的场景,甚至,就连地狱都在剧烈的变化之中荡然无存。
框架内的世界如莲花那样绽放,层层展开,强行的推动到了十二维之上,再紧接着向下迅速坍缩,六维、四维、三维……
膨胀,收缩,耸立,坍塌,诡异的环形和如同织带一般彼此汇集的庞大结构接连不断的闪现,到最后,彻底凝结为一点。
就在庆格尔泰的手中!
啪!
一切变化都烟消云散,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所有的景象却都仿佛凝固一般,停滞在原地。
难以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剩下的……就你们……交给了……我先走……”
庆格尔泰的面孔激烈的抽搐和痉挛着,像是要勉强的笑了笑,可是却做不出那样的表情。
艰难的,后退了一步。
有一扇门扉从空气中浮现,将他装了进去,迅速关上。
消失无踪。
只是在关闭之前,所有人都听见门后传来的尖锐的嘶吼。
如此痛苦。
癫狂。
当关门时的微风掀起,吹向远方时,耸立在天地之间的血海之柱,乃至统治者·毁灭之龙,便仿佛幻象一般,迎来破灭。
在夸父的‘卧槽’声中,消失无踪。
只有迎来破灭之前的那模糊轮廓,依旧残存在空气里,好像显示屏上的坏点一样,深深的印刻在了过去和未来的时光里。
几乎于此同时,接连不断的崩裂巨响,响彻地狱。
就在所有人恍然回头时,便看到血海中衰退的波澜,还有一道道巨柱坍塌时的模样。
以及,来自现境的……
——最高求援警报!!!
短短的半个小时不到,现境领域的扩张程度已经比计划中最好的估算高出了百分之二十。在经历过最前期的艰难斗争之后,前线铸铁军团的战损率已经开始飞速下降。
而深入血海中的四支队伍,其中一号队伍、二号队伍、四号队伍,圆满完成任务。三号队伍战损过多,遭遇不可控因素,已经授权紧急撤离。
三道地狱支柱的崩塌让涌动的血海开始收缩,难以维持如今庞大的规模。
到现在,反攻计划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成功。
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接连不断的警报,以及令整个现境为之震动和警戒的变化——狩龙舰队,依旧在笔直的突入!
向着现境!
耗时一分四十秒,击溃中庭巨蛇,跨越第一防线,然后在第四、第六军团的炮火覆盖中突破了第二防线,笔直的刺入了现境腹地之中。
紧接着,伴随着圣冠骑士团重创战败的战报,击溃了数位五阶升华者和两位受加冕者的联手阻拦之后,狩龙舰队长驱直入,再度突破了大秘仪和彩虹桥的封锁!
如此,狂热的颂唱着古老的歌谣,不计损失、不计代价,甚至不计战果,只是突进!
近乎杀穿了整个现境的防御!
洒下了不知道多少鲜血,留下了一具具高耸的尸骸。那一支狩龙军团在连番折损了四位侏儒王之后,依旧未曾有任何的退却。
甚至没有理会已经进入攻击范围内的运转中枢和六个中继站,更不在乎其他如同草芥一般的凡人生命。
只是向前,沿途向着每一个强者发出挑战,厮杀,对决,战而胜之,然后继续向前。
隔着庞大的堡垒,地狱尽头,层层防线后,那一扇耀眼的大门已经遥遥在望。
只差最后的三层防线,狩龙军团就即将抵达现境之门!
“以此战之胜,向‘大敌’致礼!”
雷火之桨搅动黑云,白骨之帆已经迎来血染,狂歌的侏儒们大笑,风暴祭祀再度敲响了怀中之鼓,奏响雷鸣。
风暴汇聚,向着眼前拔地而起防御倾泻而出!
“冲击警报!!!”
观测员的呐喊声从频道内响起,整个堡垒都沉浸在剧烈的动荡中,烧红的钢铁之墙上崩裂出一道道缝隙。
而就在后方,炮击阵地中,无数的烈光升上天空,呼啸而去。
“维持火力压制。”
远方的指挥室内,阿赫面无表情:“就当地震就行,不必紧张。”
“是。”
“提尔和兵主那边的消息呢?”
“提尔所在的第六舰队已经同晦暗之眼的变化巨兽开始交战,兵主传来警报,石之母进入未知状态变化,观测到毁灭要素·吹笛人的痕迹。”
“暂停突袭,所有参与者准备撤退,计划取消。”
阿赫不假思索的命令:“调集前线轮替军团回援,保证兵主的撤离是最优先项。”
“是——”
轰!
高墙坍塌的巨响从战场的景象中再度传来,令屏幕前的所有人面色微变。
可很快,就在探镜的观测之中,燃烧的巨星突兀的浮现在现境领域的夜空之中,如此耀眼!
再然后,暴雨倾盆。
无穷尽的破碎铁片从风暴之中坠落,像是一次次鏖战和对决中彻底崩溃的刀剑,历经万战之后迎来的崩溃的甲胄,折断的长枪、报废的枪械、锈蚀的弹壳、乃至焚烧的火药……金属和灰烬的雨自血色大星的映照之下,呼啸而来。
火星之光的照耀下,浴血的升华者从无数汇聚的金属碎片中浮现。
自最前线折返而来,将手中狰狞的头颅抛落在地。
当残存的独眼抬起,无数血丝如火燃烧的眼瞳里,便像是浮现出出世间一切斗争和厮杀的倒影。
罗马谱系·马尔斯!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大敌
火星之主、军神、王权守卫者、战争之王……
无以计数的奇迹自碎刃的铁雨之中降下,拱卫在那升华者旳周身,当遍布裂隙的铜矛再度举起时,燃烧的战争之星所显化的投影便越发的清晰。
愈加庞大!
穿过了不知多少道地狱军团的拦截,突破了和去时等同的距离,率先完成任务的第一小队成功折返。
在队友的帮助之下,战斗力保存最为完整的马尔斯率先抵达了战场。
此刻,背靠着坍塌的堡垒,庄严的方盾再度举起。
马尔斯纵声咆哮。
无穷利刃和甲胄的碎片自空中剧震,逆着风暴和雷霆,向着狩龙军团席卷而来。雷光和铁之间的碰撞接连不断的迸射出火花。
电光飞射之中,无数融化的铜汁和铁浆从穹空之上洒落,凝固成一个个拇指大小的骷髅首级的模样,覆盖了整个战场。
老人、小孩、男女、巨兽,乃至深渊大群种种行类……
一颗颗铁制的骷髅,便是以军争之权威所残害,以利刃所逼杀,以斗争所蹂躏而死的诸多败者所存留下的唯一痕迹。
无以计数的灵魂从虚空中浮现,随着马尔斯呐喊,投矛如暴雨那样,逆着重力升上天空,又落向了敌人的方向。
即便是偏离轨迹的破碎长矛在落在地上的瞬间,也深深的贯入了岩石之中,自泥土和山岩中凿出数百米深的恐怖孔洞。
以一己之力,硬撼着狩龙军团的风暴。
直到那风暴的余波消散。
马尔斯脸上,独眼猩红,而另一只空洞的眼窝里,血火燃烧如眸。
在他身后,仿佛蔓延到大地尽头的英魂们高举着短剑,随着那老迈之将纵声呼喝:“aeternavictrix!!!”
军团永恒,胜利永恒,帝国永恒!
罗马!罗马!!罗马!!!
撼动天地的呼喝,仿佛令雷云中的舰队为之震撼。
浩荡的行进戛然而止。
庞大的战船之上滴落鲜血,紧接着,就在敌人的面前,竟然放弃了突进的阵势,向着四方散开,徐徐后撤。
最前方的巨船之上,风暴祭祀的手掌按在了鼓面之上,截断了那绵延的雷鸣巨响,
当那手掌再度抬起,便万籁俱寂。
“去吧。”他说。
于是,雷火缠绕之中,宛如陨石一般的身影从天而降!
浑身缠绕着无数铁片和碎石,足以令钢铁粉碎成尘埃的恐怖重力场的正中央,四肢奇长的枯瘦侏儒王自风暴之中起身。
赤裸的上身之上还残存着一路鏖战时所钉进骨骼中的利刃。
古铜色的面孔之上遍布疤痕。
而就当他抬头,看向马尔斯的时候,便再克制不住那兴奋和喜悦。
“啊,是你吗?”
雷霆之海的侏儒王,岩石和铁的赐福之子,统治者·铁石向前踏出一步,死死的盯着马尔斯的面孔,崩裂的眼角上,有血水如泪那样渗出。
“我命定的对手,大敌为我安排的结局——”
“终于,再一次的,见到你了。”
近乎哽咽那样的,呢喃着,双手中拖曳到地上的诡异曲刃抬起,展开,饥渴的鸣叫。
就仿佛朝拜的信徒抵达了旅途的重点那样,满怀着感激和期望,最后恳请:
“——请你,同我厮杀!”
雷鸣再度迸发,分散开来的狩龙舰队自云端高歌,风暴祭祀敲响战鼓,侏儒王们的身影从战船之上浮现,见证这一被预见在命运之中的对决。
“又是你啊。”
马尔斯凝视着那一张诚挚的面孔,感受到对方灵魂之中所洋溢的渴望。再无任何话想说,
只是举起了长矛,对准了敌人的面孔。
“来!”
他说,“赐你一败!”
自那一瞬间,往昔被中断的对决再度延续。
高亢尖锐的嘶鸣从统治者·石铁的肺腑中升起。
宛如庞大的怪鸟那样,自井喷的重力风暴之中,侏儒王的身躯被弹射而出,仿佛星辰运行在自我的轨迹上那样,裹挟着足以将万物粉碎的恐怖质量,掀起风暴。
斩!
轰!!!
曲刃自那一瞬楔入了方盾之中,撕裂了层层神迹辉光,几乎触碰到马尔斯的面孔。
可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利刃,马尔斯毫无动摇,手中的铜矛穿刺而出,同另一柄曲刃碰撞在一处,火花飞迸,照亮了两人的眼瞳。
漆黑之中,燃烧着同样凶戾和兴奋的光芒。
不止是石铁!
就连马尔斯也早已经,饥渴难耐!
雷云之中,欢呼和呐喊声如雷鸣。
统治者们全神贯注的凝视着这一场对决,不止是为石铁而呼喊,也为敌人那千锤百炼毫无瑕疵的杀招而喝彩!
穿刺的铜矛搅动风暴,撕裂雷鸣,势如破竹的向前,贯穿了重力的乱流,同曲刃激烈的碰撞。当两个灵魂碰撞在一处,升华和凝固所重叠的辉光便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瞳。
金铁碰撞的动荡掀起了风暴,延绵的巨响撼动大地,响彻天空。
难以分辨那一瞬间多少次激烈的交手。
双方毫无保留和顾忌的在这一片战场上挥洒自己的力量,暴虐的飓风滚滚扩散,如水中的涟漪那样。
历战的铜矛自神性的运转中焚烧,呼啸而出,自正中,将断刃击溃,可紧接着,在收缩的重力之下被扭曲弯折。
裂痕从双方的面孔之上骤然崩裂,深可见骨。
没有一个人后退,反而怒吼着,碰撞在一起。
马尔斯毫不犹豫的丢弃了长矛,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而石铁的曲刃在折断之后,竟然在重力的坍缩和挤压之下,重新生长而出。
裂谷自两人的脚下生出,扩散,绵延数里,可紧接着又在动荡中坍塌弥合。
只有破碎的铁片飞迸,残存的锋刃贯入彼此的胸膛之中。
马尔斯的胸前被掏出了一个大洞,齐根而入的曲刃已经刺穿了心脏,可钢铁在血肉的伤痕之中,竟然如同咀嚼一般被吞噬。
而刺入了石铁腹中的短剑,已经在重力的碾压之下,变成了飞扬的铁砂。
石铁咧嘴一笑,弃刀的手臂刺向了马尔斯的身躯。可在那之前,笑容就分崩离析,狰狞的面孔猛然扬起,不由自主。
上勾拳!
遍布裂痕但又宛如铁铸的拳头捣出,令石铁飞起,可在那之前,恐怖的斥力就骤然迸发,将马尔斯弹出。
坠落在地。
升华者剧烈的喘息。
而凝固者歇斯底里的大笑着,破碎的下巴被重新扶回了原本的位置,双手高举,重力场收束之中,一柄漆黑的长矛从铁砂的汇聚中成型。
“感受到了,我已经感受到了!”
统治者语无伦次的欢呼,兴奋到已经发狂:“如此强大的对手,实乃大敌所降下的化身!啊啊啊啊,深渊和大地啊,请见证,请赐福我!”
长达数十米的长矛如鞭刃一般的横扫,呼啸而来。
然后,在拔地而起的枪林面前,分崩离析。
“就这点力气?”
马尔斯抬起手,缓缓的拭去嘴角的血渍,胸前的裂口无声的弥合,苍老的军神冷笑:“还差得远!”
轰!
就在他身后,燃烧的大星如轮一般,自地平线的尽头升起,遮蔽了现境之门,将泰半夜空笼罩在火焰和战争的辉光里。
自修正值的沃灌之下,战神的威权于此降下。
可那绝非杀伐和蹂躏的暴力,而是从每一个追求至强的升华者、每一个穿行在尸山血海中的杀戮者们所渴求的愿望。
斗争,斗争,毫无任何干扰,不会有任何断绝的意外,值得自己的身躯和灵魂投入其中的盛大斗争!
此刻,战争的天命在呼唤!
黄金的甲胄笼罩在马尔斯的身躯之上,庄严的甲胄的双肩之上,浮现出两张栩栩如生的面孔,睁开眼瞳。
毁城与不和之神的力量降下!
战车的虚影从他的脚下浮现,撑起庄严的火星之主,马尔斯手握着缰绳,手中的长戟高举,向着天穹。
“请天上诸神见证,地上四方之人观看——”
嘶哑而低沉的声音响彻天地,向万物宣告:“此为荣耀之对决,决出胜者之战争!以战神马尔斯之天命传承为见证!
吾乃众军之首!
吾乃常胜之王!”
血火燃烧之中,阿瑞斯之剑的轮廓从马尔斯的另一只手中浮现!
剑刃映照之下,崩裂的大地仿佛化为了无尽骸骨所堆积成的平原,一道道猩红的旌旗自长枪之上高悬,猎猎作响。
众神威权所见证之下的角斗场拔地而起。
现境和深渊之间的决斗,早已经开始!
此刻,不止是指挥中心中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就连最前线的升华者们都愕然回头。
“老东西,你认真的吗?”
伏尔甘呆滞,回顾着那远方笼罩整个夜空的火星。
时隔几十年之后,他竟然再度看到老迈的马尔斯降下战神威权,难以置信。
就连槐诗的动作都微微停滞,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对手竟然没有进攻。
黄金之剑刺入了大地,征伐魔神的肩头,枯萎之王的身姿浮现,眺望着那一片战场,全神贯注。
“不要走神,槐诗。”
察觉到槐诗的目光,他不满的提醒道:“别浪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既然有此殊荣和幸运,便作为现境的一员,随朕见证这一次洗魂之征的终点。”
“去亲自用自己的眼睛看吧——”
地狱之王缅怀的轻叹:
“——何谓‘巨人’。”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巨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侏儒王的笑声响彻战场,此刻,面对着敌人那宛如星辰一般熊熊燃烧的力量,油然而生旳竟然是欢欣和狂喜。
“很好,非常好,你也已经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我的敌人啊——”
石铁手握着漆黑的长矛,枯瘦的身体宛如颤抖一般,难以克制自己的兴奋,泣血的双眸瞪大了:
“以此战之胜,宣示吾等‘大敌’!”
重力的乱流扩散,宛如一只只无形的手掌那样,蹂躏大地,塑造高山,开辟裂谷,粗暴的隆起又冷漠的推平。
搅动万象如搅动泥沙那样。
凝固灵魂之中的灾厄井喷。
向着疾驰而来的战车,长矛穿刺而出。
舍弃了其他所有微不足道的效果或者根本不必提及的能力,曾经身为巨人的侏儒之王如此直白的展现着自己的力量。
纯粹的力量!
足以斩碎星辰!
战车和统治者交错而过的瞬间,所掀起的飓风裹挟着高亢的嘶鸣,几乎令天穹之上的狩龙舰队为之动荡。
激烈的碰撞在大地之上扩散,自那两道翱翔回旋的激烈光芒之中,毫不保留的碰撞。飞迸的火花照亮了那两双截然不同的眼瞳,截然不同的辉光里,洋溢着同样的狰狞和喜悦。
灰黑色的重力风暴拔地而起,又在疾驰的战车之前被撞碎,撕裂,分崩离析。
金色的战车留下一道道鲜血烙印出的车辙,自天穹之上飞驰,坠落时,就化为了燃烧的巨星,向着大地,俯冲!
堪比星辰坠落的恐怖景象。
扩散的飓风里,石铁癫狂的大笑着,周身的重力场向内迅速坍缩,层层重叠,压缩到了极限,拉扯着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一切物质,堆积成山峦,将自我托举至地狱的最高处。
龙蛇起陆的轰鸣之中,统治者冲天而起。
紧接着,收缩到极点的重力,轰然爆发!
宛如超新星爆裂那样的恐怖波澜收束为一缕,冲天而起,同俯冲的战车碰撞在了一处,耀眼的烈光迸发。
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崩裂的战车突破了层层斥力,逆着这一份凌驾于常识千万倍之上的斥力,砸下!
轰然巨响中,战车的轮廓彻底消散无踪。
而那从天而降的冲击,却势如破竹的撕裂了最后的防御,砸在了石铁的身躯之上,令山峦崩溃,凹陷为裂谷。
统治者倒飞而出,楔入了大地的夹缝里,浑身浮现出深邃的裂痕。
不等他起身,马尔斯的长戟便已经劈斩而下!
崩!
激烈的碰撞声里,曲刃重现,死死的抵住了军神的追击。石铁的五官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支离破碎的身躯里,血色仿佛已经流尽。
但灵魂燃烧的光焰,却越发的顽强。
就这样,自地上,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还没有!”
石铁癫狂的嘶吼:“还不够!”
轰!
马尔斯无言,只是奋尽全力,再度斩落剑刃!
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碰撞,飓风再度扩散。
万物在那两个身影的碰撞和对决中动荡,大地崩裂缝隙。
超越常人想象的恐怖力量寄托在剑与戟之上,同深渊中的统治者为敌,毫不避让的碰撞,不存在任何后退的可能。
仿佛将自己楔入了大地之中那样,升华者和凝固者针锋相对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着对方的要害,奋尽全力的猛攻!
钢铁碰撞的高亢声音如此清亮。
如展开双翼的巨龙那样,翱翔在天空之上,狂暴的传递向四面八方,令槐诗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沉醉在这灵魂碰撞所引发的律动里。
能够感受到,如此强大的渴望和执着。
想要胜利、想要赢、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杀戮、想要夺取,同时,又仿佛是想要死亡!
难以分辨究竟是哪一边所迸发的鸣声。
他们的呐喊和咆哮,早已经重叠在一处,灵魂和生命尽数寄托在这不顾一切的对决之中!
庄严长戟崩裂缝隙,自曲刃的劈斩下断裂,可残存的长柄势如破竹的贯穿了统治者的身躯。就好像感受不到痛楚和破坏一样,石铁癫狂的笑容依旧,毫无动摇的再度斩下曲刃。
刀锋戛然而止,自手掌的紧握之下。
马尔斯的五指展开,死死的握住了他的武器,不顾骨骼和血肉被切裂,两根被斩裂的手指脱落,而另一只手中的阿瑞斯之剑向前刺出。
被同样的握紧了!
那一瞬间,军神和统治者彼此抬起了眼瞳,凝视着对方的面孔,便浮现出如出一辙的疯狂笑容。
抬起脑袋,向前砸落!
嘭!
颅骨和颅骨的哀鸣之中,头破血流,破碎的声音响起,可他们只是后退了一步,然后再奋不顾身的进攻!
剑刃和刀锋交错,迸发火花。
阿瑞斯之剑向前,势如破竹的斩碎了统治者的肩膀,向下,贯穿肺腑,停在了他的胸膛之中。而就在瞬间的躲避之中,却晚了一步,左臂被从正面分成两截,利刃卡在骨骼里。
再没有去拔剑的空隙。
就像仿佛是默契一般,两人同时松开了手掌,然后,挥拳!
铁拳碰撞在一处,紧接着,在血水的飞迸中,两人纠缠在了一起,咆哮着,呐喊,奋尽所有的力量,挥拳,摔绊,扭打,甚至,就像是野兽一样的撕咬。
手足,牙齿。
一切能置人于死地的东西,都被派上用场,所有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地方,都遭到了攻击。
惨烈又血腥的厮杀,令天地之间迎来短暂的静寂。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凝视他们的身影,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即便没有任何炫目或者优雅的招数,可这自厮杀中所彰显出的决心和意志,就已经足够每一个灵魂陷入震撼和崇敬之中。
即便肉体支离破碎,即便灵魂即将分崩离析。
可那燃烧的斗志和光焰未曾有丝毫的减弱。
自咆哮中,越发炽热!
骨骼断裂,有肌肉羁连,身躯破碎,还有拳头和牙齿。
就在这残忍的厮杀里,他们用尽一切力气,施加痛苦,制造创伤,搅动着卡在对方身躯之上的利刃,猛然拔出之后,向着对方斩落!
铁和铁的碰撞,照亮了那两双猩红的眼瞳。
纯粹的力量,彼此相持。
火花不断的迸射。
自野兽一样的笑容之间。
他们后退了一步,再度,向前,劈斩!
崩!
铁石的曲刃猛然上弯曲,自残存的最后力量之下,向着马尔斯的喉咙,刺出!
骨骼破裂的声音不绝于耳,碎裂的牙齿从被割裂的嘴角落下,含糊的嘶吼响起,从马尔斯的喉咙里。
咬住了!
然后,阿瑞斯之剑,对准了统治者的身躯,贯穿了铁石的手臂,楔入了灵魂之内。
爆发!
轰!!!
血焰井喷而出,吞没了统治者的身躯。
残存的灵魂被尽数撕裂,最后的生机迎来崩溃。
死亡降临!
可是死亡太过于缓慢了,难以吞没那样的执念和疯狂。在那一双空洞的眼瞳里,熊熊燃烧的火焰还未曾熄灭!
逆着剑刃,他向前,踏出一步。
“大敌呀……我将……于你为敌!”
断裂的曲刃自嘶哑的呢喃中,抬起!
要再度同自己的敌人相决!
马尔斯愕然。
难以置信,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力气。
这一具失去生命的死骸之中……还残存着的又是什么?
在那一瞬间……最后的重力之刃,释放!
嘭!
马尔斯的身体倒飞而出,落地,呕出鲜血。
艰难的想要撑起了身体,竭尽全力的,压榨着最后的体能。可是他却发现,他的敌人,并没有再攻过来。
只是,艰难的,踏前。
残破的身躯在不断的崩裂。
石铁在茫然的环顾着四周,就好像,在寻觅着什么一样,惊慌,又不安。直到最后,他看到了那个站在自己身旁的人。
他所效忠的王者。
地狱中的皇帝。
“啊啊,大君,您……看到了吗?”侏儒王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仿佛是,想要笑一样,告诉他:“这一次,我没有输!”
“嗯。”
雷霆大君颔首,予以认同,“我以你为傲,我的兄弟。”
于是,便有最后的血色从统治者的眼角落下。
仿佛泪水。
“如此……如此便能够……洗去耻辱了吗……”
“当然。”
大君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郑重的告诉他:“我的兄弟,卢修穆拉尔赫梵,在这一场战争里,你赢回了失去的胜利。
你的洗魂之征,已然迎来了终点。”
他说,“从今往后,你是光耀的巨人之子。”
侏儒王没有说话。
空洞的眼瞳映照着地狱,嘴角依旧残存着解脱的笑意。
石块和铁片的质感从失去生命的躯壳之上扩散,迅速的崩溃,到最后,只有一颗干瘪的心脏落在尘埃之中。
他死了。
大君弯下腰,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一颗枯萎的心脏,拂去尘埃和泥土。
当他再度起身的时候,便回头,看向身后。
垂死的升华者的独臂依靠着剑刃,艰难屹立在大地之上,撑着自己的脊梁,毫不恐惧和动摇的,去回应着地狱之王的凝视。
“要来第二场吗,大君?”
大君微微惊讶,端详着眼前的升华者:“还能打么,现境人?”
“哈!”
马尔斯嘶哑一笑,咧嘴:“我能和你们打到地老天荒!”
雷霆大君并没有再回话,只是回头,看向身后天穹之上的舰队。
他说:“给他一把剑。”
立刻,便有侏儒王从船上跳下来,疾步上前,拔出了自己的武器,倒持着,钉在了马尔斯面前的泥土上。
“你有与我为敌的资格,现境人。”大君说:“倘若未来还有勇气的话,就拿这把剑来挑战我吧。我不会拒绝。”
在最后,他看向了手中的心脏,忽然说:“刚刚,真是一次精彩的对决……”
他说,“谢谢你。”
马尔斯愣在原地。
而大君,已经转身离去。
向着身后雷鸣声再次响起的天空,阴云之中那重新擂响斗争之鼓的狩龙舰队,一个、两个、三个……无数阴影从战船之上出现,迎接着归来的皇帝和巨人。
而就在大地之上,仿佛撑开天穹和大地的庞大轮廓重现,雷霆大君抬起了右手,向所有的人,展示手中那一颗心脏。
“今日,由我见证,石与铁之子洗去败北之污名,直至最后,未曾再败与‘大敌’之手,无愧于巨人之称。”
地狱之王肃然发问,“其英姿与荣耀,汝等可得见了么?!
“诚如是!”
“诚如是!!”
“诚如是!!!”
曾经的巨人们昂首,呐喊着回应,那高亢的声音响彻在战场之上,回荡在每一个角落里,如此的喜悦和自豪。
“那便欢庆吧,我的同胞!为他送别吧,我的血裔!”
在撼动大地和天穹的脚步声中,巨人之王向着深渊走去,大笑着:
“今日吾等,得胜而归!”
在战争的最末尾,凝视着这一场对决的结束,槐诗依旧沉浸在震撼之中,难以回神。直到许久之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灵魂和身躯之中,依旧残存着颤栗和兴奋。
可同时,也无法理解雷霆之海那仿佛源自毁灭之中的欢喜。
“你知道什么是‘巨人’么,槐诗?”
征伐之王的肩头,枯萎之王收回视线,忽然问道。
“啊?”
槐诗茫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问,可被那一双眼睛凝视着,却又不由自主的开始思考,许久,遗憾的摇头。
“可能是我比较愚昧吧,对于现境来说,长得很高很大的人就是巨人了。”
“哈,倒也差不多。”
枯萎之王微微颔首:“对于雷霆之海来说——‘巨人’的意思,是强,是庞大,是撼动世界的力量。是比胜者更加崇高的称呼。”
他停顿了一下,告诉槐诗:“在他们看来,‘巨人’,是能够战胜命运的人。”
命运。
槐诗沉默,欲言又止。
“可命运是不可战胜的,不是么?”枯萎之王轻声一叹,“它是考验,是开始,也是结局。是你自己和你自己以外的一切。
同自己的宿命搏斗,就好像同你自己在内的所有去作战一样。”
“你可以赢一次,两次,无数次,但你终究会输,就好像死亡会到来一样,因为死是命运的一环。”
枯萎之王说,“他们并不害怕死亡,他们认为死亡是另一场斗争的开始,可当他们的世界坠入深渊时,他们就已经败给了命运。
失去了荣耀、未来、先祖的英明和传承,失去了所有,同时,也失去了身为‘巨人’的尊严。”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如此的疯狂和愤怒,如此的渴望颠覆这可鄙的命运和一切。甚至,将其称之为‘大敌’,永不罢休的去挑战和斗争。”
枯萎之王忽然问:“这一份决心,你能理解么?”
“令人钦佩。”
短暂的沉默之后,槐诗回答道,但又难忍疑惑:“只是,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你们本质雷同。”
枯萎之王看着他,仿佛嘲弄,“每次看到你,和你身后曾经存在的理想国,我都会想起他们……两者又何其相像呢?”
“不,我们不同。”
槐诗断然摇头,“如果毁灭是命运的话,我们还没有输,以后也不会。”
“哈,我喜欢你这样的眼神!”
枯萎之王凝视着他的面孔,大笑:“和黄金黎明那帮撕裂自莪的家伙不同,当如此纯粹的理想被深渊所染成漆黑时,定然会美得不可方物吧?”
“可是……”
槐诗停顿了一下,郑重的问:“如果,被焚烧殆尽的是深渊呢?”
枯萎之王微微一愣,嘴角的笑容越发戏谑。
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远方,仿佛有钟声响起。
浩荡扩散。
大秘仪的虹光扩展,撑起现境的领域,越发稳固。那一份来自现境的光芒映照在战场之上,引导着死去的灵魂,回归故乡。
而沸腾的血海中,一个个庞大的身影浮现,站在远处,静静的等待。
“别忘记今天你所说的话,槐诗,继续向前吧。”
枯萎之王最后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当你有一天发现自己的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或许我会在那里等你。”
“我很期待,到了那个时候,你是否能像现在一样。”
黄金铸造的毁灭魔神转身,背负着地狱之王,向着深渊走去,随着退潮一般的血水,消散在黑暗中。
短暂的寂静中,槐诗凝视着他离去的地方。
他说:“我会的。”
只可惜,无人回应。
许久,他收回视线,看向了身后。
就这样,在渐进的欢呼声中,凝望着来自那一道太阳的光亮。
无声微笑着。
在那一片他所热爱的世界里,夏天应该到了吧?
------题外话------
巨人就是能战胜命运的人,我很喜欢这个设定,终于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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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若可寄
又到了每次寻找带寄字诗句做标题的时间比写内容的时间还长的请假条时间了。
因为临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安排,所以决定对后面的剧情进行一些调整,再插入一段新的内容进来,导致再次卡文。
需要花点时间,重新整理(乱编)一下接下来这段剧情,因此,请个假。
顺带一提,今天重头整理剧情的时候,忽然发现,天启预报竟然已经写了三年了……如此篇幅的剧情实在是前所未有,临到末期,收尾的阶段就越发的头大。不过好在从开书到现在,都在不断的进行规划,还有几段重要的剧情结点也早就想清楚了。
总之,今年一定完本!
今年写不完那就明年……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仲夏夜之梦
现境,汉城。
炽热的夏夜里,郊野的棚区里能够远眺到远方城市旳灯光。
寂静又闷热的风里,潦倒的醉汉踉跄的穿行在小巷里,扯开裤子尿了一泡,惊起远方的一阵狗叫。
醉汉没好气儿的扯着嗓子叫骂,然后又奋力的隔着墙踹了两脚,才仿佛得胜而归一样,心满意足的走了。
在萧瑟的街道上,他踉踉跄跄的向前,随手,锤了两下旁边的卡车车厢,沉闷的声音响起。
再然后,头也不回的远去。
信号,一切正常。
架空楼层的办公室里,艾晴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凝视着监控视频中的镜头,说:“行动开始。”
嘭!
开启的大门之后,一双双宛如鬼魅一样的猩红眼眸从黑暗里抬起。
夜视仪的信号灯闪烁着,伴随着轻柔到难以分辨的脚步声,一个个魁梧的身影从车厢里跳出。不止是此处,整个棚屋区的隐秘角落中,都有轻柔的脚步声响起。
早已经喷涂了哑光材料的枪械在月光的映照之下没有任何的闪亮,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暗影。
而在看起来只是略显厚重的外套之下,是整套溪谷序列·德尔塔型装甲,在保证了最低程度的防护功能之后,极限的增强机动性和反应力。
来自原暗军团的刽子手们无声的穿行在污水沟渠和狭窄的巷子之间,如同黑色的水流那样,环绕了一片破败的区域。
倾颓的工厂内不知道已经破败了多久,除了飞虫的声音之外,寂静无声。
通过现场的采集设备,一切细碎的声音都穿过了漫长的距离,来到了艾晴的耳边。轻柔的脚步声,狂奔的错乱回音,紧接着,爆炸的巨响。
迸发的火光里,那些随着步伐而摇曳的镜头突入工厂,势如破竹的向内。冷酷的将沿途一切所见的活物击毙。
当开门的瞬间,火花从门后喷涌而出。
剧烈的爆破里,传来了震惊的呐喊声,紧接着呐喊声也在冷酷的剿灭之下消散无踪。零星的枪声从内部传来,反击,但在火力压制之下,根本不敢探出头来。
当一重重墙壁在炸药的爆破之下坍塌时,就连最后的反抗都再无力气。即便是升华者,在娴熟应对的战术之下,也迅速迎来了终结。
仿佛流水线一般的宰杀工作已经开始了。
一个个隐藏在厂房和密室中的逃亡者和通缉犯被拽了出来,对着耀眼的灯光验明正身之后,就地枪决。
直到最后,在嘶哑的呐喊和挣扎中,最后的首领奋力挣扎着,高声喝骂着什么,好像是想要辩解,但却被一枪托砸在了嘴上,发不出声音来。
抬起的枪口之后未曾扣动扳机。
马头面具的队长冷漠的俯瞰着脚下的目标,从口袋里掏出一台一次性手机,丢到了他的面前。
当首领呆滞着不明所以的时候,便有高温的枪口抬起,对准他的脑袋,顶了两下,不快的催促。
“该和谁打电话,你自己清楚。”
托尼说:“好好考虑一下。”
首领的嘴唇嗫嚅着,浑身颤抖,许久,含糊的吐出了一串数字。
电话打过去,送到了他的嘴边。
可不等他说话,另一头在接通之后,便挂断了。
寂静里,只剩下了呆滞的首领跪在泥土中,瑟瑟发抖。
不过,托尼并没有扣动扳机,只是沉默。
仿佛在等待什么一样。
摄像头的另一端,办公室里,艾晴听见了自己手机的声音,略显呆板和枯燥的预设铃声不断重复的回响。
直到她伸手,按下了通话键,免提。
在漫长又漫长的寻觅和追逐之后,艾晴放下了咖啡杯,好奇的问:“我应该说晚上好么,那边的先生或者是女士?”
另一头并没有立刻回应,短暂的沉默之后,呆板的电子声响起:“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何必如此呢,艾晴?”
“唔?我做了什么吗?你做了什么吗?”
艾晴似是不解:“我只是履行自己的工作而已,追查现境的非法走私组织,予以清剿——只是他们似乎凑巧都是你的下线而已,没必要这么紧张。”
她停顿了一下,体贴的安慰道:“就当做,咎由自取的警告吧。”
连日以来,通过架空机构的庞大数据库和情报渠道,乃至自己的人脉,在暗中进行调查。
不知道排查了多少蛛丝马迹,顺着比乱麻还要更加错综复杂的讯息记录,她牵着一根根丝线,悄无声息的进行着追溯,自繁复事象交织成的迷宫里向前。
终于找到了。
这位素未谋面过的先导会‘同事’所留下的痕迹。
并且,作为曾经之事的回报,给予了对方一点小小的惊喜。
“就因为我动了你的小玩具?”
电子声听不出喜怒,但仿佛有罐头笑声一样的嘲弄回音响起:“哈哈,这是什么新型的人设么?真奇怪啊,你真的在乎他么?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唔,你的占有欲还真是可怕……”
嘭!
在平静的对话中间,忽然有枪响的声音响起。
在托尼面前,跪着的首领仰天倒下,额头上多出了一个血洞。
而托尼只是平静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枪,向身后挥手,示意继续清剿,军队鱼贯而入。
而电话内,一片死寂。
仿佛,压抑着怒火。
“你想要开战么,艾晴?”
电话另一头,藏身在黑暗中的调查员发问:“你觉得,我会忍受你无止境的挑衅?还是说,你觉得一个架空机构的身份能够保护你?”
“放轻松,我说过,这只是一个警告而已。”
艾晴的指尖转着细长的打火机,平静回应:“你想玩游戏,那我们就玩游戏,就这么简单。只是一次略微的失利而已,我相信,打击不到你。相比起来,我倒是更在乎,一些在游戏过程中发现的其他痕迹。”
她说:“如果你觉得这不够温柔的话,那么,试想一下——温哥华、广府、尼日利亚、加德满都……最后,汉城——或许汉城之外也还有什么?谁知道呢?”
就这样,郑重又仔细的报出了一连串的地名,令对方陷入了沉默之中。
“确实,你占据了先手,你察觉到了我的身份,而我还不知道你在何方,但这不妨碍我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对不对?”
“你究竟在试图隐藏什么呢?我的‘同事’?”艾晴好奇的问:“你要对我开战?可你真的做好了同我面对面的准备了么?”
“……”
沉默,又是一段沉默之后,电子声响起。
再无愤怒,反而满是惊奇。
“这才是你的警告?还是说又一次的伪装?我不得不叹服与你的出色了,艾晴,只凭着一个假名,竟然能够找出如此众多的线索,怪不得X女士如此钟爱你,是我小看了你。”
另一头的人说:“我承认,同你开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说出你的目的,莪会考虑。”
“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告诉你了,”
艾晴一字一顿的告诉他:“别动,我的东西!”
这一次,再没有话语传来。
仿佛压抑着什么一样,黑暗中的调查员喘息着,好像前合后仰,到最后,再忍不住大笑出声。
“……啊,啊,我明白了,哈哈,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电话另一头的电子声问:“原来,你‘爱’他么,艾晴?实在是不可思议,这究竟是自欺欺人还是例外呢?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那个东西’之所以看重你的特殊性。
可是,你是否能够明白自己在想什么呢?那究竟真的是爱么?还是说,那只是过去延续的错觉,如今下意识的依赖?”
“你想告诉我,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艾晴冷漠,“还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友好到可以谈论浪漫感情的手帕交么?”
“不不不,看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电子声嘲弄的轻叹:“作为‘同事’,让我来告诉你一个公开的秘密吧,新人。”
他说:“被‘石碑里的那个东西’选中的工具,都是无私者。”
“——确切的说,是丧失‘爱’这种功能的人。”
“通过白银之海的观测,‘它’会找到最适合的工具,而在所有的标准中,才能尚在次要,归根结底,需要的是‘本质’的不同。
不管基于什么样的标准去选择,最终得出的最优选,便是你和我这样的精致消耗品。
家人?伴侣?子嗣?对于被选中的可怜虫而言,那些都只是标签,工具甚至不会爱自己——因为唯有不爱单独的个体,才能负担看护‘全部’的职责。
可归根结底,那个东西谁都不爱,你和我也一样。”
‘电子声先生’说:“别对‘它’抱有太大的期望,新人。”
艾晴冷漠的回应,“我对你的鬼话也不感兴趣,‘前辈’。”
“无所谓,我已经看到了足够稀奇的东西了,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在刻意模仿,还是真正的失而复得,都没关系。
我会信守承诺的,放心。”
电子声先生说:“以及,为了回应你的招待,我也有一个礼物送给你。”
轰!
屏幕里的景象骤然晃动起来,一片片漆黑下去。
唯独托尼的视角中,一道炽热的火光骤然从大地的最深处井喷,冲天而起,恐怖的气浪扩散,引发了一片动荡和喧嚣。
爆炸!
毁灭突如其来,当爆炸的洪流席卷而过时,托尼从冰壳之后抬起头来,工厂的废墟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土。
乃至,所有士兵们的金属残骸……
金属。
仿佛连电子声先生都愣住了,未曾预料到除了托尼之外,所有的队员竟然都是机械。
最后,只是自嘲一笑。
“我们会见面的,艾晴。”
电话挂断了,一片忙音。
漫长的寂静里,艾晴没有说话,只是放下了手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处理手尾,抹平损失,应付托尼那个家伙狮子大开口的价码,以及继续完成那些架空机构的复杂工作。
一切如常。
然后,在六点钟过后,准点关掉了电脑,拉下窗户,起身离去。
下班。
她去了食堂吃了一顿标准的工作餐之后,休息了片刻,在七点半的时候到达了中层的健身房,如同往常一样进行了一个小时的有氧运动之后,向前台预约了下周二的综合体能测试和建议分析。
最后,准时准点的开车回家。
只是,这一次,在回到那一间分配给自己的公寓之前,她先去往了另一个地方。
穿过了层层验证之后,通过电梯,笔直向下。
最后,大门开启时,大厅的另一头,一个中年人也准时准点的从另一扇门后走出,站在了柜台后面。
“我要见先导会。”她直接了当的说。
中年人摇头:“你没有这样的权限,先导会也没有收到你的申请。”
艾晴点头,告诉他:“那现在,他们收到了。”
沉默持续了短暂的几秒,中年人仿佛听见了什么一样,微微点头,在他身后,大门缓缓开启。
一如既往,是空旷寂静的广场,黯淡闪烁的指示灯,还有那一座巨大的缄默者石碑。
乃至,浮现在上面的那张模糊面孔。
平静的沉睡着。
可当拜访者到来的时候,沉寂的灯光便被再度照亮,繁复的仪器中传来咔咔的响动,令沉睡的面孔微微变化,仿佛从那漫长的梦中传来了遥远的疑问。
屏幕上的字迹浮现:【艾晴,你为何而来?】
“你们应该明白。”
艾晴打断了毫无意义的流程:“我想知道,对槐诗进行调查的命令是谁下达?是否出自先导会的授意。”
先导会的模糊面孔毫无波动,直白回答:【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问题。】
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艾晴无声的讥诮一笑。
“那么,换一个好了——”
她回忆着自己在调查中寻找到的那些细碎痕迹,还有心中所浮现的诸多猜测。
即便是知晓这毫无意义,依旧凝视着那一张面孔,肃声发问:
“‘我们’之中,是否有变节者存在?”
屏幕并没有回应。
只是短暂的停顿,就像是已经从无数灵魂和记忆之间洞见了全貌。
新的字迹浮现:【这不是你的权限能接触的范畴。】
“但我接触到了,这就是问题所在。”
艾晴强调:“‘你’的工作出现了失误,不是么?”
毫无尊敬,也不需要尊敬,先导会从不在乎。
在这里,直截了当的沟通远比那些不知所谓的委婉措辞更有效率。
在那无数沉睡在混沌中的意识真正以人格化的方式苏醒前,它便是一台无数繁复逻辑所组成的自律机器,解析着来自白银之海的无穷律动,并从其中抽出真正的关键,予以处理。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才是真正用来维护先导会的工具,而所谓的调查员们,不过是用以消耗的量产物罢了。
【先导会的工作从未失误。】
【我知晓你心中存在怀疑,但你的担忧并无意义。这只是一段进程中的一环而已——】
“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艾晴打断了那些话。
【那么,就如你所愿。】
石碑上,那一张模糊的面孔仿佛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清晰,来自白银之海的命令自屏幕中流出:【先导会直属专员艾晴,你将被调入T1序列,任务变更。
你所需的资料将会在送达至你的手中,你将被赋予临时权限,但你要明白,你要为你的所有作为而负责。】
“那还真是谢谢了。”
艾晴冷笑了一声,并不掩饰冷漠和不快。
转身离去。
在门外,中年人仿佛依旧站在原地,只是手中却多了一个档案袋,向着她递过来。
“这里面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他说:“慎重对待。”
“我会的。”
艾晴拿过来,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的声音:“先导会让我告诉你,当你的任务结束之后,请回到这里来——”
他,或者它说:“有一个问题在等待你。”
艾晴的眉头皱起。
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电梯门关上之后,中年人转身走向了另一扇门里,消失不见。
大厅恢复了寂静。
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