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霸王求卦
恐怖的灵压,仿佛让整座岛屿都在颤动。
白玉京楼阁之上,霸王感觉到如山一般的压力,他浑身的骨骼都被压迫的嘎吱碰撞。
陆番的话,让他心神有些恍惚。
身为修行人,便是最大的优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为浮云。
霸王有些恍然大悟,眼眸开始闪烁起光华……
白衫猎猎,垂鬓纷飞的陆番,淡淡的看着项少云,他松开了压在棋盘棋子上的手,可怕的灵压,骤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曾出现过似的。
“老吕,送客。”
陆番饮一口青梅酒,靠在轮椅上,脑袋扭向一方,淡淡道。
霸王站起身,深深的看了陆番一眼,尔后拱手。
“多谢陆少主解惑。”
陆番微微颔首。
一边的吕洞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太可怕了,这就是当世顶尖修行人的争锋吗?
不管是霸王,亦或者是公子,都给他无法抗衡的压迫感。
霸王走到了楼梯口,看向了陆番。
“陆少主,下一个仙人秘境内,会有体藏境的修行法么?”
霸王魁梧伫立,问道。
陆番扬了扬酒杯。
“大概率是会有的。”
霸王目光一凝,再度抱拳,尔后,转身下楼。
吕洞玄看了陆番一眼,也跟了下去。
倪玉则是继续在烧着青梅酒,酸涩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陆番凭栏倚靠,望着雾气朦胧的湖面,嘴角微微上挑。
他对霸王可是抱有极大的期待,如果说这个世界谁最有可能打破低武桎梏,踏入中武,或许霸王算一位。
因而,陆番不希望霸王误入歧途。
江山有什么好争的,努力修行才是根本。
霸王和吕洞玄下了白玉京楼阁。
吕洞玄戴着大金链子,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
“天机家为百家之一,当真加入白玉京?”
项少云看向吕洞玄,问道。
“当然是真的,加入白玉京多好。”
吕洞玄笑了起来:“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白玉京,就是金鳞……迟早有一天,它会高高在上,俯瞰天下。”
项少云目光一凝,天机家诸子,可算尽天下事,这般说,自然可能性极大。
“霸王啊,不如你也加入白玉京?不会吃亏,不会上当!”
吕洞玄大金链子不断抖动,道。
两人行至湖畔,望着碧波万顷的湖面,有徐徐的风吹拂。
吕洞玄的话,让项少云愣了愣神。
尔后笑了起来。
“白玉京虽好,可终究非我之归宿,我乃西凉霸主,西郡霸王,十万铁骑对我心怀期待,我岂能归隐湖心岛,寒了他们的心。”
“况且……我答应了茗桑的事情还尚未完成。”
项少云负着手,满头粗犷的发丝在风中飘扬。
“吕老,在下可否能求一卦?”
项少云忽然开口。
吕洞玄一怔,微微诧异。
“愿求一卦,可千金来换。”
项少云道。
吕洞玄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霸王言重了,老夫算卦,从来不收钱,当然,霸王要给……老夫也不能拒绝,毕竟,这是情义。”
话语落下。
吕洞玄身上的气质骤然一变。
露出黄牙的笑容消失不见,他探出双掌,抚在了大金链子上,这金链子由一个个穿绳的镂空金珠构成。
吕洞玄手掌抹过,金链子上的金珠开始飞速的转动,隐隐有刺耳声传来。
许久之后。
金链子上的金珠停滞,镌刻在其上的卦字朝着表面。
吕洞玄的手指在每一个卦字上拂过,掐指而算。
他看了霸王一眼,眉头……蹙了起来。
……
霸王走了。
背负着手,踩着孤舟离去,他没有如入岛时那般,踏浪而行。
悠悠孤舟伴随着夕阳的余晖,揉碎波光粼粼的湖面,映照着项少云的身影显得有几分孤寂。
岛上。
吕洞玄负着手。
吕木对撑着竹杖而来,他的身边,跟着捧着琵琶的茗月。
茗月望着消失在浓雾中的孤舟和霸王身影,眼眸中波光流转。
……
皇城,紫金宫。
夕阳的余晖扬洒在紫金宫的琉璃瓦上,朱红的城墙散发着血一般的娇艳。
皇城内到处都是乱象,丞相训练的精兵,除了招募的私军,其余大多都是收买自皇城护卫军。
当长街上对北洛五百铁骑的围杀开始。
皇城内的护卫军之乱爆发,追随丞相的护卫军,与少数守护天子的护卫军厮杀在了一起,刀光剑影,血染紫金宫。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变。
赵阔徐徐行走,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有宗师武人跟随在他的身边,护佑着他。
园林中。
亭台水榭,碧绿池水边,青石九折桥上。
宇文秀一身龙袍,背对着所有人,他手中提着一个木桶,木桶中是一块块染血的生肉。
他挽袖,徒手抓出一块血淋淋的生肉抛入池中。
“陛下。”
一阵纷乱后,传来赵阔的声音。
老宦官满脸悲愤,不可置信的指着赵阔,手指都在颤抖:“赵阔!谋反之罪,可是要株连九族!”
赵阔淡淡一笑,徐徐迈步,一步一言。
“陛下误信奸逆孔修,孔修弑杀先帝,陛下岂能拜杀父仇人为国师?可惜陛下太年轻了,无法独揽朝政,因而老臣需辅助陛下,执掌大周。”
赵阔道。
声音萦绕在园林中,盖过了流觞曲水声。
他要让宇文秀成为他的傀儡皇帝。
园林中无比的静谧。
宇文秀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赵阔轻笑,“事到如今了,陛下还在希冀什么?”
“唯有信老臣,大周方能在绝境中找寻得一线生机!”
宇文秀笑出了声,尔后,又取了一块生肉,抛入水池中,眨眼,生肉便不见了踪影。
老宦官满脸视死如归,握着拂尘,挡在宇文秀身后。
“要对陛下不利,先跨过咱家的尸体!”
老宦官嘶声道。
赵阔淡淡的扫了老宦官一眼,尔后挥手,两位不弱于老宦官的宗师武人走出,气血迸发,体爆异响,萦绕园林。
“让赵相过来。”
忽然。
宇文秀淡淡的声音响起。
老宦官身躯一僵,他回首,不可思议。
“陛下啊……”
然而,宇文秀不理会,只是取了生肉,抛入水池。
生肉摇摇晃晃沉入了池底。
老宦官面色赤红,可是,还是侧开了身。
赵阔眯眼。
负着手,迈开步子,走到距离水池五步处,便止步,立于宇文秀身后。
“陛下,可是同意了老臣的建议?”
赵阔道。
宇文秀笑了,放下了木桶,他甩了甩手中沾染的生肉血渍。
转身看向了赵阔,脸上满是讥讽。
“赵相说的有理……不过,是什么给了你如此自信?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助大周于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比起墨北客,你不行……”
“比起国师孔修,你不行。”
“比起北洛陆平安,你更是不行。”
“所以……你这老匹夫到底哪来的自信?”
宇文秀道。
声音萦绕在园林中,让气氛一瞬间,剑拔弩张。
赵阔原本慈祥的笑容消失了,脸,阴沉如水。
他佝偻的身躯身上爆发出了气血,有异响连连,身躯直起,苍老之态消失不见,甚至有几分魁梧和壮硕。
老迈丞相赵阔,居然是一位隐瞒的宗师武人!
“陛下……此言,过了。”
赵阔冷漠道。
一步迈出,犹如猛虎飞扑。
老宦官反应过来,却已迟了。
赵阔的一爪已抓向了宇文秀。
宇文秀伫立在池边,脸上带着笑,笑容中带着疯狂……
碧绿水池陡然鼓起水泡,炸开,一道黑影冲出,缠着宇文秀的身躯。
如黑色闪电陡然扫过,与赵阔的一掌相撞!
血液飞溅三尺。
赵阔瞳孔紧缩……
只觉得一阵剧痛上脑,他那甩向宇文秀的手臂……
便被活生生的扯断。
第一百零七章 天下要朕不仁,那便做一世暴君!
手断的太快,来不及反应……
赵阔虽然是宗师武人,但毕竟上了年纪,气血衰退,反应力跟不上。
黑影犹如黑色的雷霆,刹那便扯断了赵阔的手……
血溅在空中,痛的赵阔脸色煞白。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老宦官瞬间动了,拂尘甩起,仿佛要将空气都抽的爆碎。
而原本护佑赵阔的宗师武人也爆发气血,拦阻老宦官。
园林中,战斗爆发。
气血贯空,拂尘与刀剑相撞。
老宦官不愧是皇城大内第一高手,居然力压两位宗师。
赵阔脸色惨白,扶着空荡荡的手臂处,眼眸都布满了血丝。
他扭头,却见宇文秀疯狂的笑着……
他的腰处,一条黑色的长蛇状的生灵攀附。
生灵为黑蛇模样,脖颈处有一圈珊瑚似的鳃鳞,腹部却生有四爪,缠绕着宇文秀,爪子搭在宇文秀的腰际和肩膀。
那是……龙?!
赵阔瞳孔一缩,深吸一口气。
黑龙缠天子。
赵阔后撤一步,他盯着那黑龙,却发现黑龙的眼眸中带着一抹兴奋……
宇文秀望着赵阔流血的断臂,露出了舒爽模样。
他太压抑了。
身为天子,却是被群臣玩弄于鼓掌。
臣子在皇城中收买守军统领,甚至还大肆的调动军马,可是他这天子,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
甚至连拟好天子诏令,都被人偷走。
他这天子,过的简直一点尊严都没有。
帝都外。
风雨飘摇,北郡、西郡大军虎视眈眈。
而内部,一**逆臣子,却是带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思,各种上奏折,各种弹劾,甚至各种忤逆天子旨意。
国师孔修闭门不出,宇文秀没有怪罪。
甚至,他还要感谢,若非国师闭门不出,宇文秀根本就认识不到朝堂的黑暗和罪恶。
黑蛟缠绕在宇文秀的身躯,灵气涌动缠绕,池中碧水在翻腾着。
黑蛟是灵物,与宇文秀是相互影响的关系。
宇文秀的心性,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着黑蛟,当然,黑蛟也会影响宇文秀。
“老狗!看清楚了么?”
“此乃真龙……”
宇文秀指着缠绕在他身躯上的黑蛟,看向赵阔,疯狂的笑道。
赵阔额头满是汗,他微微后撤,大口大口喘气。
“陆平安说的对,这个世道,实力才是硬道理……你们欺我,不就是欺我年龄小,实力低!你们惧怕孔修,不就是因为孔修为儒教诸子,乃当世大儒。”
“你们惧怕霸王也是因为霸王有着盖世武力……”
“你们谁都不敢欺负,就敢欺负朕!”
宇文秀一步一步,声嘶力竭,他压抑太久了,他需要爆发。
夕阳的余晖扬洒着他的脸,使得他的脸犹如滴血般通红,那狰狞和疯狂的模样,让赵阔内心居然微微颤抖。
这不是他印象中那软弱不堪,文质彬彬的宇文秀!
“我若像陆平安,有着盖压天下的修行人实力,你们谁敢欺我?!”
“一群欺软怕硬的玩意!”
宇文秀爆吼着。
他猛地一指赵阔,手指都在颤抖。
“杀!”
“给朕杀!”
“这天下要朕不仁,那朕便做一世暴君!”
缠绕在宇文秀身上的黑蛟,眼珠子滚动,贪婪在宇文秀身上吮吸了一缕阴翳气息。
尔后,张开了嘴,露出了獠牙,犹如黑色闪电再度射出。
赵阔犹如惊弓之鸟,飞速后撤。
口中爆喝:“皇城守卫已被老夫掌握,八千精兵围杀北洛铁骑!”
“陛下……你没有希望的!”
黑蛟袭来,赵阔转身欲逃,然而,黑蛟毫不避让,撕咬在了他的肩部。
赵阔发出了痛楚的惨嚎。
“护我!快护我!”
两位宗师武人面色微变,避开了老宦官,冲向赵阔。
一位宗师武人迸发气血,口中厉喝,手中长剑斩向黑蛟七寸。
黑蛟松开了赵阔的肩部,缠绕脖颈一圈的鳃鳞猛地张大,朝着武人发出嘶吼。
蛟瞳中隐隐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涌动。
冲来的武人一怔,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迷茫。
下一刻……
血飞溅。
这位武人便被黑蛟扑在地上,一阵撕咬……
武人的血肉,不断被黑蛟所吞噬。
赵阔浑身染血,颤颤兢兢。
“天子无道!饲养妖物!天下必将大乱,大乱啊!”
赵阔低吼。
宇文秀一步一步,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精致的宝剑。
他笑着,走向了赵阔。
“朕无道……”
“那便无道!”
宇文秀扬起手中剑,一缕灵气涌动而来,骤然扫过。
一颗头颅冲天起,血溅了满身皇袍。
……
北洛,湖心岛。
陆番瞳孔中,线条跳动。
微风徐徐,吹动他的鬓角和白衫猎猎。
倪玉舀了一勺温热的酒液,凝稠酒液拉着丝线,倒入青铜酒杯中。
陆番眼眸中线条散去。
叹了一口气。
帝京中的画面都被他尽收眼底,黑蛟的变化,不知道是好是坏。
陆番通过【传道台】创建了八部龙类修行法,黑龙得了传承,具体能走出怎么样的路,其实也看其造化。
不过,陆番也没有多在意,黑龙若是真的跑的太偏,实在不行……
回炉重造便是。
……
帝京长街。
浓郁的血,堆叠的尸骸……
刀剑散落满地,盾甲崩裂横陈。
浓郁的血,不断的流淌、汇聚成洼。
五百对八千,这是一场悬殊到让人绝望的战斗。
可是,战斗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北洛五百铁骑,伫立原地,看的狂热,看的热血。
战斗几乎是单方面的碾压。
聂长卿手持杀猪刀,御空一刀破甲两千。
凝昭灵压释放,白裙蹁跹,莲步轻迈,所过之处,兵甲跪伏,蝉翼剑扫,尸体横陈。
伊月长鞭扬洒,扫出漫天鞭影,抽的一位位士卒惨嚎。
修行人对上寻常士卒,哪怕是经过训练的武人精兵,也同样是单方面的虐杀。
策马的青衫儒生脸色煞白,这单方面的虐杀,让他有些恍惚。
卧龙岭上,霸王一百敌五千,杀的血流成河,威名赫赫。
但是,他终究是没有亲眼所见,只当是谣传。
而如今……
青衫儒生亲眼所见修行人的恐怖和强大。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相爷会如此重视杜涛。
六位奴仆抬轿椅,坐在其上的杜涛脸色煞白。
太强了……强的让人绝望。
这就是真正的修行人,比起他这半桶水要强太多!
“围杀!全部围杀!近身围杀!消耗他们的灵气!消耗他们的力量!”
杜涛端坐不安,在轿椅上咆哮着。
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便是用人海战术,消耗凝昭和聂长卿等人的灵气。
一旦灵气消耗完,等同于寻常武人,便可杀!
然而……
夕阳倾斜,残阳如血。
压抑的刀影不断的肆虐,一把杀猪刀翻飞,破甲两千又两千。
八千精兵,越来越少……
不少武人精兵,早已经被这人间炼狱般的画面,吓的失去了胆魄,他们丢盔弃甲,转身便逃。
长街上,逐渐变得空荡。
青衫儒生不管如何叫骂,这些武人精兵仍旧是溃逃。
兵败如山倒,非人力所能拦。
青衫儒生心在颤抖,八千精兵居然被两人给杀怕了……
修行人,这便是修行人!
白玉京的修行人!
青衫儒生扭头看向了杜涛。
“杜先生,拜托您了……如今,唯有你是希望……”
“我等若不曾拦住北洛铁骑,相爷的计划可就要出大纰漏!”
青衫儒生目光赤红,道。
杜涛在轿椅上,早已经六神无主。
“拦个屁!”
“老子拿什么拦?”
杜涛咆哮起来,他眼眸中满是恐惧,他翻身而起,从轿椅上一跃而下,便往后逃。
窜入兵甲人流中,犹如一只游鱼。
青衫儒生被杜涛的粗鄙之迟给震的怒不可遏。
然而,下一刻,一把杀猪刀隔空斩下,虚幻的刀影,仿佛一把天刀,斩的长街的青砖地面都是炸开。
青衫儒生被一刀横扫,血模糊了眼,跌落在地,失去了知觉。
杜涛大骇,赶忙继续逃。
不过,心有所感,突然驻足,却见聂长卿握住了杀猪刀,喘了口气,体内灵气空荡荡。
杜涛大喜!
果然,修行人的灵气是有限的!
他的机会来了!
然而,杜涛喜不过三秒,却见聂长卿捏着一粒包裹糖衣的糖丸,塞入口中……
尔后,原本灵气枯竭的聂长卿身上,一缕缕的灵气冲天而起。
杜涛面色一僵。
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人海战术是有多么可笑!
白玉京的修行人……
惹不起。
他转身欲逃,然而……慢了。
脚步无声,一股灵气震动所形成的压迫,陡然压落在了杜涛的身上。
杜涛双腿颤颤,直接趴在了地上。
“是你……挑衅白玉京?”
凝昭白裙胜雪,望着跪趴在地上的杜涛,淡淡道。
杜涛满脸惊恐,他抬起头,欲要求饶。
然而……
蝉翼剑扫过,如一缕雪花飘过。
杜涛的话语戛然而止。
浓郁的血腥弥漫在长街。
罗成挎刀的手在颤栗,望着眼前的画面,终身难忘。
三人退八千兵。
残阳下,白衣胜雪的三人伫立在尸山血海中……
犹如傲视的雪莲,遗世而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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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非人哉
马蹄声轻踏,溅起血水三尺。
江漓脸色凝重无比,九位传天子令的信使,则面色苍白。
眼前一切,恍若人间炼狱。
远处。
聂长卿用布帛擦拭着杀猪刀上的鲜血,凝昭款款而行,伊月卷着长鞭。
罗成以及北洛五百铁骑,听得马蹄声,皆是望了过来。
江漓面不改色。
几位信使却是双腿发软,有胆小者,更是被聂长卿和凝昭瞥一眼,从马背上跌落,沾了满身血。
“在下醉龙城江漓。”
江漓骑乘马背,朝着聂长卿和凝昭等人拱手。
聂长卿微微颔首,凝昭微笑点头,伊月则是好奇的打量江漓。
罗成和北洛铁骑倒是很兴奋。
江漓……大周朝的军神,他们虽然不曾见过,但是听过这个名字。
没有过多的话语交流。
凝昭和伊月登上了马车。
聂长卿架起杀猪刀,坐在了车夫位置。
“事了,回北洛。”
凝昭的声音从马车的帘布后传来。
聂长卿一笑,调转马头,抽动缰绳徐行,车轱辘碾起殷红血。
在残阳下,犹如火烧。
罗成朝着江漓拱手,率领五百铁骑跟上了马车,护佑左右,出了皇城。
“北洛白玉京,天下第一修行势力……”
江漓望着出了帝京城门的北洛铁骑,眼眸中隐隐间仿佛看到了一位端坐轮椅神秘无比的白衣少年。
“都说北洛陆平安心眼小……果不其然。”
“帝京中的世家权贵,檄文疯传,结果……陆少主没有对檄文做出任何言语上的回应,直接派遣了五百铁骑,加三位修行人入帝京,将帝京中的世家权贵血洗了一遍……”
“完全……不讲道理。”
江漓在感慨的同时,也被白玉京的手段给惊到了。
扫了眼满地的尸骸,江漓吐出一口气,策马往皇城中而去。
丞相赵阔发动精兵,这说明,帝京之内发生了剧变。
江漓不傻,赵阔的野心他自然清楚。
九位被来使他也懒得理会了,直接策马入皇城。
一路进皇城,居然畅通无阻。
城卫军纷乱,互相厮杀,帝京长街流血,皇城前的白玉阶梯也都染满了血,堆满了尸体。
浓郁的血腥充斥整个大周帝京。
江漓面色凝重,他挎刀杀入其中,一路收敛帝京的护卫,虽然他是被天子诏令召回帝京的,属于罪臣。
不过,他毕竟还是大周的臣子。
江漓之名,还是很有威慑力。
在他的统帅下,城卫军逐渐找回了信心,杀退了被赵阔所收买的军队。
江漓腰间剑仍旧未动,他抽一把长枪,甩出道道枪花,钉死了一位叛军统领。
直入紫金宫,直往皇城园林。
刚入皇城园林。
江漓便挥手让军队止步。
他一手握着长枪,望着残阳下的园林。
青石九折桥上。
天子一身染血的龙袍,身上缠绕着在夕阳光辉下闪烁冷芒的黑龙,黑龙看到了江漓,脖子上的鳃鳞微张,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
天子单手持剑,剑尖还在滴血。
青石桥上,赵阔的尸体冰冷,脑袋滚落在远处。
两位宗师武人也皆是惨死。
老宦官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似乎听到了马蹄声。
黑龙钻入了水池中,天子剑上的血滴入池水中,泛起涟漪。
宇文秀转身,远远的望向了江漓。
看着龙袍染血的宇文秀,江漓一怔。
局势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本想单骑救主的江漓扔下了长枪,翻身下马,单膝跪地。
“罪臣救驾来迟。”
宇文秀望着江漓,目光微微波动。
“无妨,江爱卿……回的正好。”
“今后,谁敢说江爱卿不忠……朕便杀谁。”
……
原赤城外,一百三十里。
北郡大军,军营大帐内。
一只信鸽扑棱而来,落下洁白的羽毛。
澹台玄卷开了信件,看完了帝京传来的消息,脸色微微一变。
“不出巨子所料,赵阔老贼果然反了……”
墨矩在一边摇着羽扇,微微颔首:“此獠狼子野心,欲要挟天子做摄政王,反是必然。”
底下,墨北客佝偻着背。
“北洛五百铁骑入皇城,孔修又闭门书阁不出,赵阔便要借这阵混乱东风,凭风起,彻底掌握大权。”
沙哑的声音萦绕大帐。
“其实这也是我等的机会,赵阔搅乱了帝京的浑水,江漓又被九道天子令召回了皇城……”
“我等可以乘势破大周铁骑,直入帝京。”
墨北客道。
然而,澹台玄却是面色古怪的摇了摇头。
“赵阔刚反便死了……”
话语一出,大帐内墨矩和墨北客皆是一怔。
两人显然没有料到。
“具体细节不知,赵阔被宇文秀斩了脑袋……尸体更被五马分尸,江漓得天子令,整顿了帝京内的赵阔叛军,如今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
“当然……也有个好消息。”
“赵阔的叛军被北洛城五百铁骑杀的七七八八,元气大伤,所以江漓掌握的军队并没有太强势。”
澹台玄脸色有些难看,道。
这……算好消息?
一旁,墨矩握着羽扇的手一抖,有些不可置信:“北洛五百铁骑有这么强?”
“不……五百铁骑只是凑数,实际上,杀退赵阔八千叛军的……是白玉京的修行人。”
澹台玄仔细的盯着情报,深吸一口气。
修行人……
三人杀退八千精兵!
墨北客满是沟壑的脸也是一抖。
许久,叹了一口气:“非人哉。”
……
醉龙城。
明月高悬。
农家小院前,一架马车安静的停放。
赤练推开栅栏走出,白青鸟则是有些眷恋和不舍。
她的怀里,鸡崽小凤一冒出个脑袋,小眼睛滴溜溜的转。
“上马车吧,大人让我护送你去北洛城。”
赤练道。
白青鸟有些不舍。
她手里提着一个箩筐,箩筐里装满了毛绒小鸡崽。
“江叔真的会去北洛城么?”
白青鸟眼眸中有些不相信。
这几日经历的事情,让她对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会的。”
赤练郑重点头,脸色非常的严肃。
白青鸟虽然不舍,可还是上了马车,马车晃晃荡荡,趁着夜色出了醉龙城,直往北洛而去。
……
北洛,湖心岛。
湖畔微风徐徐,十株灵菊迎风而摇曳。
倪玉一身小白裙,推着轮椅,木轮碾过地面发出轻声。
吕洞玄跟在陆番的身边,缓步而行。
陆番望着平静的北洛湖,一手撑着下巴,垂鬓在风中飞扬。
吕洞玄脖颈挂着大金链子,跟在陆番的身边。
吕木对则是持着竹杖,盘坐在地。
青石阶梯上,茗月取下了包裹琵琶的纱布,抱着琵琶坐在青石阶梯,修长五指抚琵琶,月华清冷,照耀着她,茗月平复了下心情,酥手连弹,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在岛上荡漾。
景越背负剑匣端坐在一朵大菊花下,感受着灵气,他从怀里取出一颗包裹糖衣的聚气丹,舔了一口,又小心翼翼的包了起来。
“自是天机超妙化,何须牵卦弄苍生……”
吕洞玄笑道。
陆番瞥了他一眼,尔后扭头看向了湖心岛。
“世间存在‘养龙地’,共八处,大周皇宫为一处,北洛湖又为一处。”
陆番对吕洞玄,道。
轮椅停下,陆番正对着云雾缭绕的湖心岛,探出了一只手。
轰!
湖水翻腾。
下一刻,一头金黄色小蛟从北洛湖中翻腾而起,在空中翻转着。
比起生有四足,更有犹如雄狮般鳃鳞的黑蛟。
这头小黄蛟的背后则多生了一对小翅膀,频率极高的快速拍动。
陆番看着小黄蛟唇红齿白的脸上流露出笑容。
“九霄龙吟惊天变,一入洪荒化黄龙。”
“这是何物?”吕洞玄看的惊呆了。
“此为龙种。”
陆番道。
小黄蛟飞驰到陆番的身边,脾性温和的磨蹭了一下陆番。
翅膀像是蜜蜂对翼扇个不停,在湖心岛上不断的飞舞着,随着飞舞,岛上灵气疯狂的涌入其体内,不过,小黄蛟那小身躯仿佛无底深渊,这些灵气涌入,丝毫没有撑爆的迹象。
倪玉好奇万分,取出了一粒包裹糖衣的聚气丹朝小黄蛟晃了晃,小黄蛟顿时飞驰而来,口中迸发吸力,聚气丹像是粒花生般钻入它的口中。
小黄蛟咀嚼,眼睛一亮,再度张大嘴巴,迸发吸力。
倪玉呆住了。
她死死的攥住自己的布囊,然而,撕拉一声,布囊撕裂,一粒粒聚气丹,纷纷钻入了小黄蛟口中。
倪玉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小黄蛟飞到她侧方,伸出舌头舔了她一口。
远处,景越面色一僵,不动声色的将舔了一口的聚气丹藏好。
第一百零九章 再布局,霸王袭营
“龙种?”
吕洞玄心头震撼。
“仙人点养龙地八处,这八处养龙地与第二个秘境息息相关,占据养龙地者,方有机会和资格入第二个秘境。”
陆番撑下巴,修长手指在轮椅护手上轻点,道。
“实际上,八个养龙地,为仙人的布局,不过……仙人布局,我搅局,所以,要你天机阁传讯。”
吕洞玄深吸一口气。
公子又要搞大事情了,当初卧龙岭秘境之事,他也有所耳闻。
卧龙岭之所以会成为流血之地,就是因为陆番将消息传遍,让诸多势力都得知卧龙岭有仙缘,纷纷汇聚。
而这一次更是与龙牵扯在了一起。
龙,意味着什么?
如今天下纷乱,诸侯争锋,若是谁能占据养龙地,得龙种,就等同于成为天下正统,名正言顺。
这一次的争端,绝对会比第一次更加的可怕。
而且,经历过卧龙岭秘境之事,世人明白了修行人的恐怖,对这一次的秘境,肯定会更加的看重。
吕洞玄摩挲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他天机家……又要干一波大事了。
小黄蛟在岛上玩耍了一会儿,就钻回了湖中。
“公子,按你所说,养龙地还有六处……在何处?”
吕洞玄好奇问道。
陆番瞥了他一眼:“仙人点的,我哪里知道……”
吕洞玄一滞。
“你用天机鸽传讯天下,世间仍存六处养龙地,寻得养龙地可入第二秘境。”
“这养龙地便与卧龙岭秘境的‘天地令’一般,为入场资格。”
陆番道。
吕洞玄搓揉着手,恍然咧嘴露出大黄牙。
“没问题,包在老朽身上。”
尔后,吕洞玄便转身离去,找到了正在修行的吕木对,说了一些什么,吕木对起身朝着陆番躬身,乘船离去,赶赴帝京。
剩余的六处养龙地,陆番自然都知晓在何处,毕竟就是他整出来的。
不过他并未亲口道出,让世人自行去寻找。
陆番靠在轮椅上,望着平静的北洛湖。
心神一动,调出了系统面板。
宿主:陆番
称号:炼气士(永久)
炼气层数:2(3层进度:550/1000缕)
魂魄强度:60(可兑换:0)
体魄强度:6(可兑换:6)
灵气:500缕
改造奖励:《创玄炼气篇》、《点化术》、《不灭魔躯(入门)》
所在世界评级:五凰大陆【低武】
权限:【任务】、【传道台】、【灵气投放】
分支权限:【万法烘炉(lv1)】
灵具:灵压棋盘(玄阶下品)
心法:《奕天势》(玄阶下品)
看着炼气层数仍旧只是2层,陆番不由的眯起眼,这一次秘境布局,他打算一举让白玉京真正成为超脱势力。
实际上,如今的白玉京,距离超脱势力,也只差一层膜了。
……
夜深。
一匹骏马连夜入西郡大营。
假扮霸王的许楚飞速赶来,迎了霸王入大帐。
项少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不过,那模样,就仿佛是暴雨前夕,乌云密布的天穹。
霸王入了大帐,帐内空荡,烛火悠悠。
项少云坐在高位,注视着烛火,目光有些出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之后,才是起身,身上迸发出了黑色魔气,将烛火都冲击的熄灭。
许楚在帐外大气都不敢出,许多武将也是面面相觑。
霸王去了北洛城,这个消息,他们这些武将都是知道的。
如今,看霸王这模样,难道是在北洛城中吃了大亏?
连霸王这等存在都会吃亏,北洛陆少主,到底有多强?
就在一群西凉武将互相对视,眼神交流的时候,大帐帘布掀开。
项少云穿着一身黑色铠甲,背负干戚,行走而出。
“太守!”
“主公!”
武将们纷纷开口。
许楚看到项少云重新穿上了铠甲,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心中热血沸腾。
“主公是要直入帝京了?”
“属下得到情报,丞相赵阔谋反被杀,帝京纷乱,如今,正是我等乘势入帝京的时机。”
许楚道。
项少云看了许楚一眼,却是摇了摇头。
“这帝京,暂且入不了……”
“江漓回守,得天子重用,赵阔的兵马被江漓收编,原本一潭死水的帝京,盘活了。”
“我等如今进攻,未必能攻得下,况且还有北郡虎视眈眈。”
“因而……”
霸王声音有些沙哑。
诸多武将目光一凝,许楚拎着的两个生刺大锤微微抖动。
“今晚攻打北郡大军。”
霸王开口。
诸多武将目光一凝,有激动之色闪过。
然而……
霸王却是再度开口,让激动的他们,心情骤然就凉了下去。
“不过,今晚攻打北郡大军的……就我一人,我需要证明一些东西。”
霸王说道。
这话一出,诸将皆是呆滞。
他们怀疑自己是否是听错了。
今夜攻打北郡大军……霸王选择只身一人?
如今驻扎在原赤城外的北郡大军可是达到了数万大军的规模。
霸王这是疯了么?
许楚更是面色勃然一变,开口劝诫。
然而,霸王目光横扫,犀利的眼神,让每一位武将口中的话语都咽了回去。
“吾意已决。”
诸将皆是沉默。
……
北郡大营内。
澹台玄、墨矩,墨北客三人端坐,研究着局势。
随着赵阔谋反失败,帝京内的局势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掌控了。
“江漓此人,当真不愧为白凤天弟子……九道天子令召回了帝京,反而,乘势收编了赵阔的叛军,形成了大周新的防御力。”
墨北客感慨。
“我等当如何?”
澹台玄蹙眉,道。
“重新入驻原赤城,掌控六大护城之一……”
一边的墨矩,羽扇轻摇,道。
“北洛陆平安若是当真要插手这天下之事,可能早就插手了,他既然没动,原赤城,我们不能放,这是一个突破口,将来我等入驻帝京的突破口。”
墨北客也微微颔首,欣赏的看了墨矩一眼。
墨矩羽扇轻摇,伸出手指了指沙盘一处。
“况且,西郡大军也来了……”
“报!”
就在墨矩手指沙盘的时候。
有士卒嘶声爆吼,飞速入了帐内,单膝跪在了澹台玄身前。
“报!太守!”
“有敌军袭营!”
士卒话语落下,帐内的澹台玄,骤然起身。
“项少云就出兵了?!真是个疯子!”
夜袭北郡大军的,如今唯有西郡的大军。
“敌军有多少?”
澹台玄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个关键性的问题。
士卒犹豫了一下,开口:“敌军……只一人!”
澹台玄面色一僵,帐内的气氛变得有几分古怪。
铿锵一声响。
澹台玄腰间剑抽出,抵在了士卒的脖颈上,喝骂道。
“说清楚点!”
士卒身躯一颤,赶忙道:“西郡大军方向,哨兵发现有一人一骑策马而来,直逼我方大营……”
“那人高九尺,背负干戚,骑乘西凉黑骠马!”
澹台玄握剑,面色一变:“霸王……是霸王!”
“他什么意思?”
“一人就敢袭我北郡大营?!找死吗?!”
“他当他是谁?仙人了吗?!”
澹台玄震怒。
墨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霸王……这是疯了?
墨北客厚重的眼袋抖了抖,似乎也在思索霸王此举的意义。
墨北客与项少云相处过,他很明白,项少云不是寻常的莽夫,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
一人袭之事,霸王根本不可能会做的出来。
到底是为什么?
……
夜风吹袭,卷起地上的黄沙。
项少云骑乘黑骠马,他拍了拍马腹处暴露的肋骨,黑骠马不管吃多少,腹部总会有肋骨浮现,越是血统正宗的黑骠马,肋骨越明显,跑的便越快。
苍凉的月亮高挂在天穹,洒下清冷的光辉。
霸王一身黑甲,背负干戚,手中抓着一柄黝黑长矛,仿佛从黑暗深渊中走出的魔神。
他面色沉凝,直视西郡大营前布阵的大军。
他的眼眸恍惚,画面变化,想到了北洛湖心岛上,那坐轮椅少年释放着恐怖灵压,白衣飘扬下,满是失望的表情。
“你还是没有明白修行人的真正意义……”
“你是修行人……得仙人传道,魔主点化的西郡霸王,你让我很失望。”
“你为修行人,便是最大的优势,足以碾压任何阴谋诡计……”
“这世道,实力便是一切。”
霸王闭上了眼,脑海中恍过陆番的话语。
他的心中憋着一股气。
手中的长矛攥紧,他要证明一些东西。
他的眼前画面再度一转,变成了吕洞玄金链转动为他算了一卦的画面。
那卦象……让他不服。
“我为修行人……”
“我项少云,不信命!”
眼眸睁开,犀利的仿佛撕裂夜空的雷霆,项少云低吼一声。
抽动缰绳,黑骠马前蹄高高扬起,嘶鸣声炸响。
马蹄声炸裂,扬起漫漫黄沙。
一人一骑,裹着清冷月色,直袭北郡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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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最为不羁是霸王
夜深。
帝京。
一架马车入皇城。
帝京混乱刚过,满地的尸骸还尚未处理,裹尸布包裹着的尸骸在淌着血。
吕木对用竹杖微微掀开帘幕,看着皇城中的修罗景象,脸上皱纹微微颤抖。
车夫早已经吓的双腿发软。
幸好驶过长街,这些景象就少了许多。
江漓掌握了帝京的兵权,镇守帝京,使得原本的叛军,都重新依附在了江漓的麾下。
不得不说,丞相赵阔忙活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全成了江漓的嫁衣。
甚至,那些原本弹劾江漓、国师的大臣们,都出不了声,毕竟……出声的大臣们,尸体都凉透了。
马车来到了帝京繁华闹市中的一栋茶楼。
茶楼仍旧燃着烛火。
小丫头满脸惊慌的给吕木对开门。
挽髻美妇从茶楼上款款而下。
看到吕木对,不由挑眉:“你咋又来了?”
吕木对把玩着手中的龟壳,对着美妇咧嘴一笑,露出了漏风的门牙。
“芊芊师妹,可再借天机鸽一用?”
吕木对道。
美妇芊芊顿时黛眉倒竖,“你又想做什么?”
“如今小皇帝杀了叛军,正在气头上,再加上江漓掌兵,这个时候,我等若是再散发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消息……”
“小皇帝可能会下令直接端了我这茶楼!”
“你这糟老头,赔的起吗?”
吕木对被一阵质问,不过,却仍旧没脸没皮的笑着,露出漏风门牙。
“怕什么,尊上亲赴北洛城,如今我等天机家,已经加入了白玉京,成为了白玉京麾下天机阁。”
“小皇帝不敢动我们的。”
吕木对笑道。
有后台……就是这么硬气。
美妇闻言,顿时一怔,这到底什么情况?
天机家可是传承了许多载岁月,怎么就加入了白玉京?
吕木对知道这件事对美妇冲击很大,他让小丫头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慢慢说。
最终,美妇还是带着吕木对上了茶楼顶阁密室。
吕木对取了玄黄纸,犹豫了一会儿,在胸口拍了一掌,咳了点血。
他抹去嘴边血迹,“以后还是准备些猪血才好……每次都咳血,身体受不住。”
吕木对嘀咕道。
毛笔染血墨,回想吕洞玄与他所说的话,开始落笔书写。
“御龙地中御龙游,养龙八地寻风流。
灵气再苏天下变,长生不现使人愁。
……
白玉京天机阁,吕木对,血书。”
吕木对书写完,长出一口气。
“八处养龙地?”
美妇芊芊看完这消息,不由惊骇。
“传闻小皇帝得天龙平叛军……是否也与这养龙地有关?”美妇芊芊问道。
吕木对微微颔首。
“卧龙岭秘境可还记得?公子说……这一次的秘境,会比卧龙岭秘境更加的庞大,也充斥更多的仙缘。”
吕木对说道。
尔后,他又抄录数份,将玄黄纸卷好,塞入白鸽的信筒中。
一拉笼,扑棱之声响彻不断,白羽纷飞。
……
北洛湖,白玉京楼阁二层。
陆番端坐露台,摆着棋盘,落子山河局。
在他的对面,吕洞玄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正在泡着热茶。
陆番挽袖落子,悠悠间,似乎有灵气在翻腾。
吕洞玄泡好了茶,给陆番递了一杯,茶水晶莹,无丝毫的杂质,看上去像是剔透的水晶。
“公子,尝尝老夫的手艺。”
吕洞玄一笑。
“头遍水,二遍茶,三遍四遍是精华……”
陆番眉宇一挑,挽袖捏起青玉茶杯,饮一口,茶香流转。
吕洞玄看着喝茶的陆番,脸上有些犹豫,徐徐开口道:“公子,老朽看你对霸王颇为上心……”
“那一日在湖畔,霸王曾向老朽求得一卦,老朽观竖匾对卦术得所悟,便为霸王算了一卦……”
听着吕洞玄的话,陆番喝茶的动作不由一止,眉宇一挑。
“卦象为何?”
陆番好奇。
“卦象……大凶。”
吕洞玄摸了摸大金链子,道。
陆番微微颔首,有些恍然……难怪霸王居然会这般偏激。
吕洞玄可不是莫天语,观想竖匾得有所悟的吕洞玄算出的卦,十有**是不会有假。
当然……也不好说。
或许,吕洞玄算出的卦,是霸王原本的命运,而求魔后的霸王,可能命运已经偏离了原本的轨迹也说不定。
“难怪……”
陆番笑了笑,瞳孔中有丝线跳动。
隐隐看到了原赤城外的混乱场面。
月光下,那道魁梧而孤傲倔强的身影。
……
马蹄声炸裂。
霸王单手持矛,背负干戚,仿佛一道黑夜中的闪电,冲向了北郡大军。
北郡大军中,战鼓敲响。
一位位士卒排兵布阵,号角声悠远,撕裂了黑夜的寂静。
澹台玄一身戎甲,大红披风飘扬,踩着战车在赤红骏马的拉扯下,来到了大营外。
就着夜色,隐隐看到了霸王的身形。
“狂妄!”
澹台玄一掌拍在了战车上。
“你霸王可一敌五千,这点本太守服你。”
“可是,我北郡大军虽未全军而至,但也有五万,你一敌五万……项少云,你真当自己是仙?!”
澹台玄怒目圆瞪。
他感觉项少云在挑衅他,在鄙夷他,完全没有将他澹台玄当成对手。
“杀!”
“取项少云首级者,赏金五万!”
澹台玄抽出令旗,猛地甩出,口中发出了沙哑的嘶吼。
墨北客和墨矩盘坐在车辇上,夜风呼号,吹动他们的衣裳。
“霸王此举,看不透。”
墨矩羽扇轻摇,蹙眉。
霸王不傻,为何要一人袭营,一对五万?
完全是送死的行为,当初卧龙岭上,霸王一对五千,都险些惨死。
如今……
墨矩摇头,他猜不透。
墨北客没有说话,满是沟壑的脸上阴晴不定。
或许,霸王是在向他示威吧。
墨北客越发的佝偻,霸王果然还是那个霸王,一如既往的霸气不讲道理。
墨家天机城已经被破,可霸王却仍旧单枪匹马杀来北郡大营,仿佛是故意示威给他墨北客看。
墨北客青衫下的手掌攥紧。
谁胜谁负还说不准呢。
……
澹台玄也被惹怒了。
数万大军全部动员,挥舞着刀剑,冲向了霸王。
霸王再强,也只是人,会流血,会疲惫。
五万大军,堆都堆死霸王!
一挑五万,除非仙人亲至,否则一人之力,谁能挡?
哪怕北洛陆平安都不行吧!
从高空往下望,这一幕是震撼的。
一人走单骑,与喊杀震天的五万大军撞击在一起。
就像是一滴水,带着倔强,滴入了翻腾的巨浪中。
瞬间便被淹没。
然而。
一阵嘶吼。
数位北郡士卒被巨力撞飞,在人群中撞出了一条沟壑。
霸王长矛甩动,刺穿一位又一位的士卒,血飞溅,洒了他满面,但却没有让他心怯,反而让霸王越发的冷峻。
澹台玄也非寻常人,毕竟是能够主导北郡的澹台太守。
他挥动长旗,排兵布一字长蛇阵,包裹住项少云,要活生生将项少云磨死。
人海中的霸王,抛弃了长矛,因为长矛杀到折断。
他抽出了背部长斧,猛地一甩,居然甩飞数十人。
黑骠马嘶鸣,带着霸王飞速冲刺。
一字长蛇阵直接被他野蛮的撕扯开来,长斧所过,魔气纵横之间,血液扬洒。
霸王杀的血液逐渐沸腾起来。
就是这种感觉。
如果实力够强,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是浮云。
他终于有些体会到陆番话里的意思了。
澹台玄有墨北客又如何?
宇文秀有孔修和江漓又如何?
西郡……有他霸王项少云,便足矣!
轰!
黑色的魔气缠绕起流淌的血液,化作斧芒虚影,横扫而过,将十几位士卒斩飞。
数万大军堆叠而来将项少云堆叠的密密麻麻,行动都艰难。
可是,项少云活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直往北郡大营方向。
马蹄声炸裂,踩着纷扬的血水。
有武人武将冲杀而来,气血崩响,如猛虎扑来。
项少云怡然不惧,干戚舞动。
一位宗师武人被项少云盾牌一拍,拍飞出数米远,倒地不起。
军阵被冲散。
项少云浑身魔气缠绕,他隐隐间,仿佛抓住了一缕转瞬即逝的缘,隐隐有挣破桎梏的迹象。
血越发的多了,却是被一股强绝的力量缠绕着,萦绕在项少羽的周身。
霸王目光微微赤红,他在发泄,发泄北洛中的遭遇。
不仅仅是因为陆番的失望,更有吕洞玄的那一卦。
他不信命。
他霸王会惨死?被阴谋诡计算计到死?
他不信!
他就是要杀入北郡,向墨北客示威,有什么阴谋就来,他霸王……无惧!
血染了大地,甲破了无数。
五万大军拦不住霸王。
项少云气喘吁吁,黑骠马气鸣嘶啼。
一人一马都相当累。
霸王疯狂的运转修行法。
月色如血。
北郡大军都被杀怕了。
士卒们握着长矛刀枪,迟迟不敢上前。
魁梧的身躯策马前行。
北郡士卒们居然恐惧的纷让出了一条道。
澹台玄伫立战车,目光紧缩,他攥紧了拳头,脸色万分难看。
浑身是血的霸王,手持长斧,策马来到了澹台玄之前。
鲜血覆盖下的眼眸,淡淡的扫了澹台玄一眼。
尔后,视线转动,充满压迫性的,宛若野兽般的目光,落在了端坐车辇的墨北客身上。
项少云抬起了长斧,遥指墨北客,下巴高高扬起,鲜血顺着脸颊滑落。
充斥着霸王的狂荡不羁,对命运的不屈。
以及,碾碎任何阴谋诡计的自信。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眼黑,一眼白
“杀!”
“给我杀!”
澹台玄一掌拍在了战车的护手上,发出了暴怒吼声。
一人一骑直面五万大军,进退自如,甚至从边缘杀到了他的面前。
这仿佛霸王在他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再吐口唾沫似的。
修行人……
一群蛮不讲理的修行人!
澹台玄在修行人身上吃过太多亏了。
先是北洛城,再是卧龙岭,如今……霸王又来他脸上扇巴掌。
澹台玄怒啊!
在澹台玄的爆吼下,北郡的士卒仿佛来了勇气。
再度冲杀向了霸王。
霸王大笑着,策马回首,酣畅淋漓的杀了出去。
隐隐之间有血色弥漫,缠绕在他的身躯周围。
霸王纵阵,无一人能敌。
如血的月华下。
霸王杀出了重围,伴随着大笑之声,一人一骑,消失在漫漫夜色中。
等待着的许楚以及诸多西凉武将,满面赤红。
他们盯着在北郡大军中来去自如的霸王,体内的血液都在滚沸。
哪怕万军都不可阻,这超越凡人的极限!
马蹄声炸裂。
项少云骑乘染血一身的黑骠马飞速归来。
许楚等武将纷纷翻身下马,跪伏在地,满脸的狂热。
马背上,霸王有些疲惫,可是疲惫中又有发泄后的释然以及一抹惋惜。
“可惜了,差一点……”
霸王摇了摇头,感慨。
他褪去了盔甲,盔甲中都有血水淌下,魁梧的肌肉上布满了伤痕。
霸王是真的感觉到可惜,刚才那种心境和奋战下,他仿佛有种要突破桎梏的感觉。
一旦突破桎梏,他或许就是半只脚踏入陆平安所说的体藏境。
开始挖掘人体宝藏。
许楚看着霸王,感觉霸王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仿佛放下了什么,整个人比之前轻松了许多。
“主公,天机家又以天机鸽传讯天下……”
许楚道,他递过一张玄黄纸信件。
霸王取了布帛擦拭了双手的鲜血,结果玄黄纸扫了一眼。
“养龙地……”
项少云眯起眼。
他扫了自己的部下一眼,将来西凉若要占据天下大势,单单他一位修行人肯定是不够。
他要让部下也都与他一般成为可以一敌千,甚至敌万的修行人。
“立刻起兵往通安,攻下通安城。”
“然后……”
“寻养龙地,夺造化!”
……
北洛,湖心岛。
微风吹拂,使得湖面荡漾着层层涟漪。
面前的山河局已经摆盘完毕。
陆番挽袖,将一颗颗的棋子收纳入棋盒。
棋谱《奕天势》是玄阶下品的煅魂心法,陆番按谱落子,观想棋势,不仅仅能够提升棋艺,更能锻炼魂魄强度。
《奕天势》记录了九局棋局,由浅入深,难度越来越大。
第一局,山河局陆番摆盘了数十次,越来越游刃有余。
他没有再理会霸王之事,只不过,陆番有些可惜,霸王差一些可触摸到体藏境的壁障,然而还是失败了。
蓦地。
陆番落子的动作微微一僵。
他抬起头,眼眸中线条跳动,骤然跨越千里之距,看到了一副模糊的画面。
一道身影盘坐青石,一只人首蛇身的生灵缠绕着青石,观望着青石上的身影。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一处养龙地?”
“可剩余的六处养龙地,有几处可是大凶之地……”
陆番倚靠着轮椅,一手撑着下巴,徐徐呢喃。
烛龙、应龙、青龙、黑龙、赤龙、蜃龙、蟠龙、云龙,这是陆番依据记忆中的神话,所拟创的八大天龙,也是他对五凰大陆提升成为高武,乃至超玄幻世界的提前布局。
如果是蜃龙、蟠龙、云龙倒都谈不上大凶。
可若是遇到剩余三种……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这三大龙种,乃是陆番通过传道台创建,拥有着极其超凡的力量。
远超气丹境修行人。
陆番将这三大龙种的养龙地选择在极其偏僻之地,然而,没有想到还是被人给找到了。
比如说烛龙,乃是真正的大恐怖龙种,陆番想要依靠传道台再构建一只都做不到了。
抬起手,楠木桌上的青铜酒杯飘入陆番之手。
饮一口已经透凉的酒液。
陆番微微有些期待,若是这些人能大难不死,或许会给他一些小惊喜。
……
北郡,天函关。
斑驳的城墙诉说着上古的寂寥,如钩月色下,有了岁月的天函关坐落在塞外的峻岭之间。
塞外天函关,是大周朝的极北边关,护佑着大周边塞。
跨过天函关便不是大周的疆域。
传闻天函关乃是上古第一任帝皇所建,至今已经数千年,依然岿立在边塞峻岭,守护着国门。
在天函关外,便是无尽的荒漠,荒漠是西戎的地盘。
数千年来,西戎的兵马都在叩击天函关的关门,流淌无数的鲜血,可终究无法跨越天函关一步。
塞外的风,格外的冷,还有些刺骨。
一匹青牛徐行,李三思侧坐青牛背上,一身青衫,腰间别着一把木剑。
月华清冷如水,照耀在青牛身上。
李三思取了长笛,轻轻吹奏,优雅笛声萦绕塞外原野。
笛声带着寂寥,充斥几许空旷。
李三思不喜欢人前吹笛,他喜欢在荒无人烟的塞外,独自吹奏。
一青牛,一长笛,伴着月色吹奏,他迷恋这种寂寥。
李三思虽然是道宗第一门徒,不过,他这些年很少回道宗,多在边关行走,杀戎兵,退蛮敌。
“老伙计加把劲,再往前就可以看到不周峰下的村落了。”
一曲笛声罢了,李三思笑着拍了拍青牛的牛角。
天函关内不周峰,便是李三思这次的目标。
不周峰是一个偏僻之处,山中多奇珍和草药,对于天函关的戍守边疆的军士而言,一些珍惜草药可是能够续命。
这些山民采了草药会来天函关下的集镇中贩卖。
可前几日,有山民称被一小股偷入境的戎兵屠了村落,被追杀入了不周峰。
于峰中见到了真龙。
那真龙一眼黑,一眼白。
睁眼之间,那些追杀的残暴戎兵便纷纷惨死。
山民侥幸活了下来,连滚带爬下了不周峰。
山民将消息传回了集镇。
李三思听说了之后,联想到了卧龙岭秘境,便打算前往。
他体内如今灵气有六缕,得到了修行法的他,修行速度虽然缓慢,不过,还是有稍稍的精进。
可是,想要真的飞速提升,他需要找到洞天福地,像北洛湖心岛那般的洞天福地。
月华清冷。
青牛徐行,李三思依稀可见那山民口中的村落。
入了村落,村落早已经被偷入境的小股戎兵屠了个干净,茅屋倒塌,尸骨堆叠……
李三思面露悲戚。
多年行走边关,这样的画面他见的太多了。
翻身下了青牛背,李三思找来了铁楸,挖了个大坑,将村落中的尸体埋葬。
尔后,削了一块木板,立于坑前,当做简易墓碑。
木板上李三思没有书写什么。
他翻身上了牛背,继续往前,取了长笛,悠悠吹奏。
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
笛声萦绕村落,渐行渐远。
不周峰脚下。
李三思侧坐青牛背,仰头望着不周峰。
不周峰极高,如今被迷蒙烟云笼罩,隐隐之间,仿佛有难以言明的大恐怖存在于其中似的。
他收起了长笛,揣了木剑,一跃下了牛背。
拍了拍青牛的腹部。
他可以感觉的到,青牛的恐惧,对于不周峰的恐惧,不敢踏足其上。
李三思没有强求。
将青牛拴在了一棵大树上,尔后,持了木剑,攀上山峰。
越是往上,李三思便越发的感到压抑。
额上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
黎明的光辉从地平线的尽头迸射而来,宛若一道金色的长河。
李三思伫立在不周峰的一块青石之上,抚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天地之间,隐隐有灵气在弥漫。
这让李三思有些惊喜。
他运转《运灵剑抄》,一缕缕的灵气涌入体内。
在青石的对面,是一个幽深的洞窟。
洞窟前,有几具尸体跪伏在那儿,血肉早已枯荣,只剩森森白骨,以及白骨外的戎兵甲胄。
没有进入洞窟内,李三思不敢。
他知道,这不周峰定然是跟卧龙岭一样是一处机缘地,但是……
他不敢进去,血液冰冷中传来的那种绝望和恐惧感,让他甚至不敢迈入那些尸骸的区域半步。
因而,他只能枯坐在青石上,吸收游离天地间的灵气。
黎明光辉清冷万分。
李三思枯坐青石,青衫猎猎。
木剑抵在双腿上,他运转修行法,吸收灵气,气丹中,一缕缕灵气涌入,让他的精气神越发的饱满。
然而,李三思不知道的是。
在他默默运转修行法的时候。
他的头顶上,不知何时,浮现一张布满赤色细鳞的女童稚脸,连着长蛇般的身躯,腹部鼓一包,左眼黑,右眼白,无声无息,安静的盯着李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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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子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天机鸽最新传讯,让天下沸腾。
仙人点八处养龙地,拥有不弱于卧龙岭的仙缘,虽然传讯的消息的确很让人震撼。
但是……更震撼的还是天机家的落款。
那殷红鲜血汇聚而成的落款,白玉京下天机阁。
天机家变天机阁,诸子百家势力之一的天机家,成为白玉京麾下的势力。
一个传承了数百上千年的势力,就这样被白玉京收编了。
虽然天机家在诸子百家中并不是最强大的那一批,可仍旧是诸子百家之一,是世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帝京。
宇文秀高坐龙椅,手中捏着信件。
侧方,老宦官躬身而立。
“天机家被白玉京收编了?大周朝尝试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做到的事情,白玉京这般轻易就做到了……”
宇文秀徐徐道。
“这可是一个诸子百家级的势力,居然被白玉京收编,陆平安想要做什么?未来他还会想要收编其他的百家么?”
“如果是其他势力,或许未必做的到,但是……是陆平安的白玉京,那未必不可……”
“整合百家,白玉京将会变得多么的恐怖?!”
宇文秀呢喃。
尔后侧脸,看向了老宦官,蹙眉问道:“老东西,你怎么想的?”
老宦官身躯一抖,跪伏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老奴不敢妄加揣测。”
宇文秀靠在轮椅上,“果然,杀光了那些叽叽歪歪的大臣,耳根就清净许多了……”
“陆平安果然有手段,做朕所不敢做的事……”
“若是朕来杀光这些大臣,怕是要背负千古骂名……可他陆平安却无所畏惧,他非朕,千古骂名对他而言,等同于一缕秋风。”
老宦官匍匐在地,一字一句都不吭。
宇文秀感觉有些无趣。
他摸了摸下巴,望着皇城外火烧般的晨曦天穹,目光逐渐有些闪烁。
“养龙地中有仙缘……朕便已经占据了一处养龙地,领先于所有人。”
“不……不曾领先于陆平安,北洛湖其实就是一个养龙地……”
“陆平安让黑鲤化龙,其实也是依据了养龙地的特性。”
宇文秀目光微微眯起。
“老东西,你亲自去书阁请国师……告知国师,如今帝京百废待兴,一切都需要国师来主导。”
跪伏在地上的老宦官颔首:“喏。”
宇文秀也起身,龙袍翻卷,离开了紫金宫前往了园林。
……
北郡大帐。
一片沉闷,仿佛有冰冷的死气缠绕在大帐的每一处。
霸王袭营,一人一骑,从百里外杀来,无人能挡,直至杀到了澹台玄的面前,扬着下巴,挥着长斧,那般嚣张。
可是,诺大个北郡大军,居然拿一人毫无办法。
澹台玄仿佛苍老了数岁,他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
墨北客和墨矩端坐两侧,没有言语。
忽而,有士卒传信件而来。
墨北客和墨矩共同观望了信件,眼中皆是一凝。
“天机家被白玉京收编了……诸子百家从今往后,少一家。”
身为百家之一的墨家家主,墨北客自然是感慨。
一个百家势力被收编消弭,代表的……是一个时代终结的开端。
隐隐之间,一只庞然大手,抓向大周的诸子百家势力。
然而,澹台玄看到的却不是天机鸽被收编,他看到的是养龙地的消息。
他猛地站起,在大帐中来回行走。
“养龙地……”
“帝京为养龙地,宇文秀那毛小子就是得黑龙护佑,才反杀了赵阔……”
“得龙者,为天下正统,才能名正言顺的冲击天子之位。”
“而且……养龙地是仙缘之地,这一次的仙缘……我不能再错过!”
澹台玄目光中布满了血丝,手掌攥起,满是坚决。
霸王身为修行人的霸道,让澹台玄深切的明白,实力才是硬道理,一人可敌万军的时代已经到来,他不能在固步自封。
“召集所有武将,我等遍寻天下养龙地!”
澹台玄目光如炬。
墨北客望着的澹台玄微微颔首,澹台玄有一个很好的品质,那便是屡败屡战,败了也不气馁,很快就会重整旗鼓,而且……认得清局势。
这样的人,极有机会成功。
……
南郡。
一纸秘信飘入了唐府。
作为南郡最大的世家,唐府占据了巨大的资源。
唐显生一身儒衫,坐在餐桌前,桌上摆满了上百道美味的膳食。
看完了秘信,唐显生笑了笑,将秘信叠好,尔后抓起翡翠筷子,夹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鱼肉,挽袖,亲自放入埋头吃浑圆米饭的唐一墨的碗中。
“一墨,多吃点。”
唐显生温和笑道。
唐一墨没有说话,只是将鱼肉塞入口中,默不作声。
自从他杀了唐白晨,唐显生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变得他让极其不习惯。
从原本一年都见不到一次面的陌生人变成了慈祥无比的好父亲。
唐一墨的母亲和妹妹也都被接出了柴房,特别安置在了崭新的别院,婢女都安排了十几位,在唐家的地位仅弱于大夫人。
唐一墨知道为什么,他不傻,母凭子贵。
甚至他的母亲还惶恐的找到他,让他要小心,莫要做伤天害理之事。
但是,唐一墨看着穿着锦衣玉服,吃着美味膳食的母亲和妹妹,他没有拒绝唐显生的示好,选择了接受。
他的目标不就是让母亲和妹妹能够过上好日子么?
保护他们平平安安的活下去么?
如今这一切,都做到,便足够了。
“一墨,你看看这个消息。”
唐显生将秘信推到了唐一墨身前,唐一墨一怔,放下了碗筷,双手在身上衣襟擦了擦,坐在他对面的唐家大公子不由蹙了蹙眉。
唐一墨展开了秘信。
“养龙地?”
“大周存在八大养龙地?养龙地中有仙缘?”
唐一墨惊诧。
“此乃天机家……哦不,白玉京天机阁传出的消息,不会有假,上一次的卧龙岭消息也完全属实,为父那一次错过了仙缘,这一次的养龙地仙缘,不想再错过。”
“将来的天下,是修行人的天下,谁麾下的修行人更强,谁便能得天下。”
唐显生放下了翡翠筷子,捋了捋胡须,轻笑。
“一墨,你可愿助为父一臂之力?”
唐一墨怔然,他扭头看了眼,吃的满嘴流油的妹妹,眼眸温柔了些许,道:
“父亲,哪里需要帮忙,可告知于我。”
唐显生何等人精,瞥了一眼吃的流油的丫头,脸上的笑容更甚了。
……
消息传遍天下。
整个天下都震撼了。
不仅仅是各大势力,连江湖武林都彻底沸腾,八大养龙地,皆是仙缘地。
入养龙地者得仙缘,若是能够得到养龙地中的真龙垂青,甚至能够一朝得道!
武林人沸腾了。
诸子百家势力也沸腾。
剑派、道宗等百家势力开始重视这个消息。
当然,他们也发现了天机家更名白玉京天机阁的消息。
这让两大势力产生了危机感。
今日白玉京能收编天机家,他日,白玉京是否会镇压收编他们剑派、道宗、机关家?
有人闻到了白玉京的野心。
北洛陆少主的白玉京,这是要吞并百家,镇压武林,成为大周第一势力!
一时间,大周武林,风云变幻,人心惶惶。
不少武林高手和宗派都开始疯狂的找寻到养龙地,成为修行人势力,唯有如此,方能抵抗白玉京。
不知道何时,毫无名气的白玉京,已经成长为了让天下势力惊恐的庞然大物。
……
北洛湖心岛。
晨光徐徐破开了云层,像是撒下满地金米,使得北洛湖面,金色波光粼粼。
北洛五百铁骑从帝京归来,聂长卿策马车直往北洛湖码头。
乘着孤舟荡过了北洛湖。
凝昭、聂长卿、伊月便纷纷登岛。
岛上正挽袖在炼丹的倪玉顿时兴奋而开怀,远远的便朝着孤舟上的凝昭等人招手。
阁楼上,陆番倚靠着雕花木栏,也不由一笑。
“公子,幸不辱命。”
聂长卿三人来到了陆番的面前,躬身作揖,道。
陆番点了点头。
“辛苦了。”
聂长卿三人再作揖。
“凝姐和伊月先去修行,我和老聂有话说。”
陆番道。
“喏。”
凝昭和伊月躬身离去。
“坐。”
陆番指了指身前蒲团,聂长卿盘膝而坐,他似乎明白陆番单独留他下来做什么。
“老聂,我曾说过,帝京事了,你便可去做你内心中一直想要去做的事……”
“公子……”聂长卿张了张嘴。
“去吧,家庭团圆,其实挺美好,人生在世,谁不是为了过的幸福?”
陆番把玩着手中的如玉般的棋子。
聂长卿面色波动,攥紧了拳头。
“去吧,去道宗接回你的妻子,小双的母亲。”陆番道。
“另外……”
“公子我对你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聂长卿一怔,道:“公子请说。”
陆番一笑,微风吹拂而来,吹动他额前发髻纷飞,白衫猎猎。
“把道宗收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青石上道人奏曲,晨曦中“竹珑”听曲
“把道宗收了……”
陆番话语很平淡,仿佛天要下雨,叫聂长卿回家收衣一般的平淡。
聂长卿盘坐在蒲团上的身躯微微一僵。
道宗……是不是哪里碰触了公子的小心眼?
诸子百家中,道宗的实力极强,也是陆番最早接触的百家之一。
聂长卿原本便是道宗弃徒,韩连笑由道宗诸子派遣而来,要杀聂长卿带走聂双,被陆番一不下心给搅黄了。
聂长卿曾经觉得,随着韩连笑的死,道宗可能会有诸多强者出现在北洛城,为报韩连笑之仇。
可是,聂长卿猜错了。
道宗无动于衷,韩连笑的死,就仿佛是一片秋叶沉入了池塘底,涟漪都不泛起。
“公子……此话当真?”
聂长卿压住心底的惊骇,不由问道。
陆番倚靠着轮椅,晨曦的光辉在他的背后闪烁,耀眼而夺目,带着淡淡的紫芒。
“我像是开玩笑的?”
“反正你救你妻子也要闯道宗,顺便将道宗给收了,也不亏……”
陆番挽袖,将白色棋子落在灵压棋盘上,道。
收编道宗,这还真是陆番的突发奇想。
陆番一直以来都入了一个误区。
其实想要将白玉京构建成为凌驾于诸子百家之上的超脱势力,其实有个更加讨巧的捷径。
以点破面,以收编三两百家势力来达到震慑百家的目的,在保持白玉京神秘感的同时,展现白玉京的强大,从而成为超脱势力。
陆番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和气的人。
所以,他先让老聂去探探底,如果道宗能像天机家般同意收编,那便皆大欢喜。
若是不愿,那他陆番好歹也和气过。
聂长卿有些口干舌燥。
收编天机家,如今又要收编道宗……
聂长卿隐隐仿佛看到了陆番庞大的野心,他口干舌燥的同时,也有些激动。
“怎的?不敢?”
陆番瞥了聂长卿一眼,挑眉道。
“你如今的实力,达到了十一段气丹,再炼化一缕灵气,便气丹境圆满,可以尝试冲击体藏。”
陆番话语萦绕在露台。
聂长卿面色一正,正襟危坐。
“体藏境其实并不好冲击,霸王一人一骑冲杀万军,以极大的压迫力欲要突破体藏桎梏,都差了一丝,你觉得不来点压力,你能突破体藏么?”
陆番反问道。
聂长卿心中一惊,霸王一人一骑冲杀万军?
“莫要过的太轻松了,你如今的实力,实在不足挂齿,你若故步自封,未来……将会被淘汰。”
陆番道。
聂长卿攥紧了拳头。
“修整一下状态,跟倪玉讨三颗聚气丹,就三颗,不能再多……丹药虽好,但你和倪玉不一样,她可以磕药破境,但你、凝昭、伊月等人都不许如此。”
“若有犯戒,严惩不贷。”
陆番手指敲打着轮椅护手,道。
聂长卿面色严肃,郑重点头。
公子……这是放弃倪玉了么?
聂长卿扭头,看着岛上撅着屁股一边傻乐一边炼丹的倪玉,抿了抿嘴。
“去吧。”
陆番摆了摆手。
聂长卿起身,下了白玉京楼阁。
轮椅自动转向,凭栏处,陆番望着湖上晨曦,嘴角微微上挑。
他忽然有些期待,白玉京收编百家,一跃成为超脱势力的那个时刻。
白玉京成为超脱势力其实只差一层膜,而收编百家,便是捅碎那层膜。
湖心岛上。
墨六七安静的跪在青石板上。
他已经跪了一夜,可陆番都不曾理会他。
墨六七没有放弃。
他要拜入白玉京,他要学习修仙法,他要成为真正的修行人,他要……复仇。
忽然。
墨六七浑身一震。
他抬起头,希冀的望向朦胧在雾气中的白玉京楼阁。
“公子……”
墨六七攥紧了拳头。
“你败给了霸王,失败不可怕,怕的是失败后爬不起来,被仇恨所蒙蔽。”
陆番缥缈的声音在墨六七的耳畔响彻。
“公子……我该何如?”
墨六七松开攥着的拳头,双掌都在颤抖,他的脸上,不知道何时泪水纵横。
他亲眼见到阿珠在他眼前如血色曼陀罗凋零。
他亲手拾起墨一痕碎裂的半块小脸面具。
他的紧绷的心在崩溃。
“公子……你神通广大,能不能救救阿珠和面瘫脸,我愿用一辈子做牛做马换他们一生平安……”
墨六七跪伏在地,就像是个崩溃的孩子般,哭泣道。
岛上。
聂长卿、凝昭等人纷纷望了过来。
看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墨六七微微凝神。
这种伤心到极致的真情,唯有失去至亲才会流露。
“他们死了。”
陆番缥缈的声音萦绕。
“人死魂入地狱,难复生。”
陆番的话,让墨六七心越发的冰凉。
“不过,如今灵气复苏,天地大变,多出去走走,寻找仙缘机会,在未来……未尝不可重开地狱,魂兮归来。”
墨六七一怔,猛地抬起头,眼眸中迸发出了希冀之色。
“你努力变强吧,当你强到足以可以重开地狱的时候,或许……便是你与他们重逢之时。”
陆番的声音仍旧缥缈。
但是却宛若一缕甘露,在墨六七干涸而绝望的沙漠内心中带来了滋润和希望。
墨六七站起身,他朝着陆番深深鞠躬。
尔后,转身,乘着孤舟离开了湖心岛。
他要离开北洛城,他要闯荡大陆,寻找仙缘,他要变强,直至可以重开地狱轮回的一天。
“你可以去边戍之地,或许,希望便在布满绝望的地方。”
楼阁上。
陆番喝一口青梅酒,凭栏观望,提醒了一句。
云雾和话语缭绕间。
墨六七的身影,却已经逐渐朦胧。
……
北郡,不周峰。
李三思徐徐睁眼,峰顶变得无比的静谧,吹拂的风,仿佛都消失了似的。
青石之上一身青衫的李三思抓起了木剑,警惕的扭头。
忽然,他怔住了。
因为,在青石后,却是有一少女安静的抱膝坐地。
少女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不周峰上,怎么会出现一位闭眼的少女?
李三思跃下青石,仍旧警惕环顾四周,黑黝黝洞窟前,依旧布满了干枯的尸骨。
这少女面对满地尸骨,居然没有丝毫的恐惧。
这少女……有问题。
隐隐间给他一种大恐怖。
李三思木剑抵挡,气丹中的灵气运转,他死死的盯着闭眼的少女。
忽然有些怔住了。
少女肌如凝脂玉,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几许对世间的懵懂和无知。
那种纯洁,像是一柄小锤,敲击在李三思的胸口,让他的心微微一颤。
他不由的想起了他的妹妹李三岁。
曾几何时,他妹妹李三岁也曾这般纯真无邪……
然而,越是纯洁,就越容易受伤。
当妹妹心伤改名莫愁,世间便再无纯洁李三岁,只剩道姑李莫愁。
李三思垂下了木剑,“姑娘……”
闭眼少女没有说话,只是扬起手指,指了指李三思腰间别着的木笛。
李三思一怔。
“姑娘要听笛曲?”
少女颔首。
李三思有些不好意思,他喜欢在塞外独自吹奏曲子,就是因为他吹的曲子并不是很好听。
他不习惯在人前吹奏。
李三思想要开口拒绝,可是少女抱着双腿,蹲在地上,翘着稚嫩的脸庞,让李三思内心一颤,忽然就不太想拒绝了。
“在下若是吹奏的不好,姑娘莫要嫌弃。”
李三思挠了挠后脑勺。
尔后,又跃上了青石,盘膝而坐,木剑抵在双膝,抽出了长笛,嘴唇抵笛,一口气流涌入长笛,在木笛内穿梭,手指微动,奏一曲婉转笛音。
不周峰上,笛音悠扬,伴随着晨曦的光辉,有几分恬雅。
青衣道人吹曲,稚嫩少女听曲。
画面颇为和谐。
然而……
若是此刻有人从不周峰外望去。
便可发现,哪有什么听曲的少女。
只有一头人首蛇身的怪物,从黝黑洞窟中缠绕而出,悬在李三思面前,闭眼听曲。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此刻的李三思便是这种状态。
一曲罢了。
李三思徐徐睁眼,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少女。
少女微微颔首,又抬起手,指了指长笛。
李三思一怔,吹奏一次后,似乎也不再羞赧,再度奏了一曲。
笛音悠扬,让李三思颇为享受这种有听众的感觉。
随着他的笛音萦绕,不周峰上弥漫的恐怖压抑的不可名状的恐怖,不由的散去了。
“姑娘,献丑了。”
李三思笑了笑。
他摸了摸后脑勺,好奇的望着少女。
“在下李三思,木子李,三思后行的三思,不知姑娘芳名?”
李三思笑道。
抱着膝盖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长长睫毛颤动,才是开口,声音宛若蚊子般低吟。
“阿爸……叫……我……烛龙。”
“竹珑?”
李三思思忱半响,颔首:“好个文雅的名字,竹上月华似玲珑,比我妹自取莫愁那馊名字好听多了。”
李三思赞叹。
少女微微有些懵,却也没有开口反驳。
少女抬起手,又指了指长笛,她喜欢听曲。
“让在下休息会,吹了好几曲,有些口干舌燥。”
李三思轻笑,取了腰间的一个酒壶,扒开塞子,灌了几口酒,酣畅淋漓。
少女睫毛一颤,鼻头微微耸动,伸出秀指,指了指酒壶。
李三思喝酒的动作不由一怔。
“姑娘要喝酒?”
“不行不行……”
少女听到拒绝,似乎有些不开心,如凝脂玉般的肌肤,泛起一抹赤红,睫毛微颤间,似乎要睁眼。
李三思以为少女要哭。
就如小时候,他最怕妹妹哭,一哭,他就手足无措。
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赶忙将酒壶递给了少女。
“只能喝一口。”
李三思认真嘱咐道。
少女脸上赤红消失,捧着酒壶,咕噜一口……酒壶的酒就全没了。
然而,少女又指了指长笛。
李三思哭笑不得,这少女……当真古怪。
他盘坐青石,就着晨曦光辉,吹奏长笛,笛音悠悠。
少女一边听曲,一边拍着酒壶,想要拍出些酒。
……
北洛。
湖心岛。
正在下棋的陆番顿时身躯微僵。
他的眼眸一变,隐隐之间,线条跳动,便看到了不周峰上青衣奏笛的唯美画面。
陆番嘴皮子一抖……
李三思这畜生啊!
他这刚整出生的烛龙……这是要被拐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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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老聂南下闯道宗
天机阁传讯,天下出现八处养龙地。
皆有着莫大仙缘。
整个大周震动,各方势力开始寻找养龙地。
因为有卧龙岭秘境在前,不少势力都相信所谓的仙缘是真正存在的,因而,对于天机阁传讯的消息,格外的重视。
不管是武林势力,亦或者是各郡军阀太守。
原本的各路太守,在得知这个消息,皆是调兵遣将,磨刀霍霍。
对于这些太守而言,这或许是他们难得的破局机会。
原本的局势,被南郡唐显生、北郡澹台玄、西郡项少云三人三分天下。
这些其他路的太守,只能在三大势力中夹缝生存,苟延残喘。
他们需要担心的是,这三大势力什么时候会直接派兵将他们这些各郡给灭了。
就像当初那平阳郡太守,多惨……
围杀项少云,结果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平阳郡也被西郡给占据。
白玉京、修行人如今这些信息,已经成为天下诸多军阀大势力关注的重点。
天机阁虽然没有公布各大养龙地的位置。
但是,各大势力派遣探子,遍布天下,找寻养龙地,终究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当天下掀起寻龙热潮的时候,各大养龙地,徐徐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西郡,东衍江。
这是一条水流湍急,九曲十八弯的大江,白色的浪花不断的翻腾在其上。
江边多崎岖,怪石嶙峋,犹如一条凶猛恶龙。
然而,这条大江的上游岸上,却是人头攒动,不少身穿布衫,背负着武器的西郡武林人,汇聚在了这儿。
“是此地没错!有人隐隐看到江中有白条翻卷,像一条游龙!”
“一靠近这大江就有压抑的感觉,这定是天机阁所说的养龙地!”
“养龙地里有仙缘,得仙缘者一步可登仙!”
西郡的武人风格多为剽悍,这些人目光中满是兴奋,在兴奋的同时,却又互相警惕的盯着各方。
然而。
隐隐江流中。
有马蹄声飘来。
东衍江上的诸多武林人心头一惊,他们扭头,却见有一支十人铁骑裹着烟尘而来。
为首者,骑乘一匹黑骠马,两侧肋骨如刀锋,一身轻甲,背后背负斧盾,充斥着压迫力。
诸多武林武人看清了此人模样,顿时毛骨悚然。
“是霸王!”
有武人惊吼。
“西凉军办事,闲杂人后撤,违者……杀。”
项少云身后,许楚拎着两个生着倒刺的大锤,冰冷道。
“西凉军怎么能如此霸道,我等先来的!仙缘……有缘者居之!”
武人们顿时怒极。
他们寻得养龙地,然而,却未见真龙便要被赶走。
霸王策马,眼眸扫视这些武人。
“有缘者居之?”
“谁说的……再说一遍?”
霸王淡淡道。
诸多武人顿时噤若寒蝉。
“退出东衍江百里,否则……哪怕你有缘,死了可就没缘。”
话语落下。
霸王翻身下马。
诸多武人惶恐万分,背负着武器疯狂逃窜。
项少云负着手,踏着一块嶙峋怪石,深吸一口气,天地间有灵气如小蛇涌入他的体内。
“果然是养龙地……居然出现了天地灵气。”
项少云睁眼,目光中有精芒闪过。
尔后,身躯从嶙峋怪石上一跃而下。
冲入了奔腾的江水中,身躯瞬间被浓郁水汽所淹没。
岸上,一些逃窜到的武人惊呆了,纷纷回首。
霸王……这是跳江了?
然而,过了一会儿。
轰!
江水炸开。
有一条白色的大蛇发出嘶吼,从江水中翻腾而出,白蛇腹下生四爪,于江中游走,嘶吼间,有迷蒙雾气萦绕,缠绕霸王。
霸王怒喝,漆黑魔气萦绕,与白色争锋,江水频繁炸开。
引得江上之人,惊骇万分。
东衍江,霸王搏龙!
……
道宗,位于南郡一座巍峨的,终年萦绕云气的大山之上。
这座山唤做天荡山,山上有峰,明曰摘星峰。
道宗便是建设在摘星峰上。
摘星峰高耸入云,入夜,漫天繁星仿佛近在眼前,抬手便可摘星辰,因而得名摘星。
在摘星峰上有数座道观连绵一片,白墙青瓦,仿佛仙人居所一般。
作为诸子百家中尚在活跃的一家,道宗仍然保持着他在大周的威名。
诸子百家说是百家,其实如今活跃的百家,便只剩道宗、剑派、天机家、纵横家、医家……这几大势力。
而墨家机关城被灭,墨家,阴阳家,机关家元气大伤,兵家在白凤天死时便已经成为了过去,农家、法家等势力也早已经隐匿,儒教随着国师闭门不出,也沉寂了下去。
道观中。
有一道姑徐行,她抬着头,望着头顶上那浓郁到根本散不开的云层,眼眸中流露出了凝重和疑惑。
隐隐间,她仿佛看到那云层中,有一头迷蒙的长蛇般的生灵在穿梭。
道姑爬上了道观的屋顶,伫立笔直,大眼睛瞪着云朵。
云层逐渐下降,仿佛都要扑到她的脸上似的。
道姑心头一惊,却见那云层中,有生灵探出,与道姑面对面。
……
随着找寻养龙地的热潮传遍天下。
八大养龙地也都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南郡大泽,有人见一长蛇伏地,欲要捉之,却被此大蛇翻腾而起,绞杀而亡。
因而,便被人确定南郡大泽为一养龙地。
南郡太守唐显生,派遣着军队赶赴大泽。
东阳郡,有地裂之处,隐隐散发赤红之芒,东阳郡太守欣喜若狂,发现养龙地,派兵一万,并加派武林武人数百,入地裂之处。
然而,刚入地裂峡谷,便见那赤色长蛇,所过之处,石块融化,炽热高温,将人烧成焦炭。
一万大军入峡谷,只剩下五千归来,死了一半。
东阳郡太守乐极生悲。
这也告诫了世人,养龙地不仅仅是机缘,同样蕴含着莫大的危险。
大周各地,风云涌动。
……
北洛,湖心岛。
陆番坐轮椅,倚靠着朱红雕花木栏,他一边喝着青梅酒,一边在和吕洞玄对弈。
在对弈的同时,陆番的眼眸中有线条跳动,关注着各大养龙地的状况。
八大养龙地,其实都已经被发现的七七八八。
陆番手指轻点棋子,既然养龙地差不多被发现,那他设定的秘境,也该开始准备开启。
楼阁下。
聂长卿背负着包裹走了上来,来到陆番面前,微微躬身。
陆番看了聂长卿一眼,“准备出发了?”
“有些迫不及待了……”聂长卿笑了笑,眼眸微动,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期待和情感。
让一家团聚,他期待了很久。
本以为这一生都没有机会,然而,却没有想到,陆番给了他这个机会。
“公子,您说的收了道宗……是怎么收?要让道宗如天机家一般全部迁来湖心岛?”
聂长卿忽然疑惑,问道。
正在思索棋局的吕洞玄老脸一红。
“湖心岛可不是谁想来就能来……”
陆番徐徐道。
聂长卿一怔,有些不解。
陆番也没有解释太多,所谓的收编百家,可并不是真的要将道宗、剑派都收入湖心岛慢慢调教。
他可没有这份闲心。
百家发展终究是太慢了,而且,想要让低武世界提升为中武,乃至高武,只有白玉京一个修行势力终究是不行。
他需要多构建一些修行势力,需要百家齐放,互相争锋,这样才能加快世界提升的进程。
聂长卿离去了。
背负包裹,携一把杀猪刀。
南下闯道宗。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我李三思一生行事……
北洛湖,悠悠湖面荡着波纹。
聂双赤果着精瘦的上身,伫立在湖畔,踩着水,怔怔的望着消失在湖面上的孤舟。
父亲南下道宗接母亲了。
不知道此去,能否成功。
一家团聚,聂双期待了很久,从他懂事起,母亲就不在他的身边。
他的脑海中,只有朦胧的母亲背影,却从没有见过母亲清晰的面庞。
“父亲,一定要成功。”
聂双攥紧了拳头。
蓦地。
有一道身影落在了聂双的身后。
聂双回首,却发现是背负剑匣的景越。
“景叔叔。”
聂双道。
在北洛湖上,与聂双关系最好的,反而是景越。
景越话很多,会经常找聂双聊天,甚至还会教导他一些修行的知识。
“别担心,你爹一定能成功的,毕竟,你爹是白玉京门徒啊。”
景越揉了揉聂双的大头,笑道。
聂双笑了起来,郑重点头。
“好好修行,别像你爹一样没用,过了这么多年才能去接你娘,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了,算什么男人。”
景越道。
“我爹……才不是没用!”
聂双脸色涨红。
景越摆了摆手,“好好修行,待你感受到气感,景叔就送你一把剑,怎么样?”
聂双眼睛一亮。
“一言为定!”
景越笑着颔首。
尔后,聂双干劲十足的便转身,跑到那巨大的菊花下站桩练拳去了。
景越负手,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感伤。
“小景!快逃!”
“逃啊,逃的越远越好,逃出村子,逃过这些蛮人的大刀,一定要活下去!”
景越闭上眼,眼眸中浮现出了许多零散的画面。
画面中哭喊的人影面容,他甚至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住了那声嘶力竭呼喊的“逃”和“活下去”。
“爹,娘……孩儿一定会活的很好。”
景越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声呢喃。
……
北郡,不周峰。
李三思又一次骑牛来到了山脚下。
将青牛拴好,他拍了拍腰间鼓鼓的酒囊。
李三思特意跑了数十里,到最近城镇顶级酒楼中买的“竹叶青”,他相信竹珑绝对会喜欢这竹叶青的。
与那不周峰上的少女竹珑相处这么多天,李三思发现,竹珑真是单纯到了极致,就像是一块不染尘埃的白玉,纯白无瑕。
让他忍不住想要呵护。
唯一的缺点,少女的酒量有点大。
这几日在不周峰上修行,李三思感觉自己体内的修为增强了不少,这倒是意外之喜。
果然,在洞天福地中修行增长修为才是最快。
他的气丹容量是十六缕灵气,在不周峰上修行,如今已经达到了八缕。
攀上了不周峰。
青石依旧,甚至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连掉落在上面的落叶都被拂的干净。
李三思一笑。
在青石侧方,有闭眼少女坐在悬崖边,晃荡着白嫩的脚丫。
李三思一跃上青石,撩起道袍,将酒囊递给了竹珑。
“小竹,尝一尝,浓淡随意之酒‘竹叶青’。”
竹珑长长睫毛一颤,接过了酒。
“慢点喝,酒要慢慢品才会有滋味。”
李三思提醒道。
竹珑点头,咕噜一声,一口……酒囊中的酒便一滴不剩。
李三思无言。
不过,他也算是习以为常,笑了笑,取腰间长笛,盘坐青石开始吹奏。
少女晃荡着腿,倾听着笛音。
不周峰下。
有铁骑炸响。
“依据那村民们的描述,此地定为养龙地……得养龙地者得仙缘!”
一位铁甲军士,道。
“传令给太守,告知太守我等在北郡发现了养龙地!”
铁甲军士道。
一位士卒得令,策马飞速奔走消失。
铁甲军士扫了一眼那拴着的青牛,眼眸微眯,挥手后,一行人下马,往不周峰上而去。
悠悠笛声萦绕。
铁甲军士带着数十铁骑登上不周峰的时候,有些惊诧,这偏僻的峰顶有人吹奏笛曲?
意境颇为悠远,就是吹的有些难听……
阳光下,不周峰青石,盘坐一道人,道人取长笛悠悠吹奏。
而在道人身边,有一条长蛇缠绕着青石,蛇头上居然是一张布满细鳞的少女面庞,悬于道人头顶,伴随着笛声,蛇身居然还在轻轻摇摆。
好诡异的妖龙!
铁甲军士大惊!
周围的士卒们也是发出了一阵惊呼。
李三思笛音一滞,望了过来。
“道宗第一李三思?!”
铁甲军士认得李三思,在边戍之地一人一牛一木剑,大破戎兵,乃真正的英雄豪杰。
不过,相比于李三思,这些人更好奇的还是李三思身边的那条龙。
在看到这头龙的时候,这些人才明白,此地乃是真正的养龙地!
仙缘之地!
李三思蹙眉,因为他发现这些军士看着竹珑的目光充斥着贪婪和欣喜。
李三思叹了一口气。
他跃下了青石,欲要与这些军士们聊聊。
“快!它要逃入养龙地了!”
“抓住它!”
“一起上!”
军士们看到长蛇般的龙欲要逃回不周峰的黑洞内。
顿时纷纷抽出了武器,呼喊着扑了上来。
李三思眉头皱成了川字,回首,却见竹珑惊慌失措的往洞窟中跑。
“尔等……住手。”
李三思扬起了木剑,低喝道。
一位军士被他的木剑打飞,甩出了数米。
“李三思,敬你是英雄豪杰,快走吧,再过不久,太守的千军万马将会踏足……你守不住这仙缘的!”
铁甲军士对李三思道。
“我李三思,不为仙缘,只是看不惯尔等欺负一小姑娘。”
李三思淡淡道。
“退走,否则……杀。”
军士们怔住了,尔后面色微微狰狞。
“李三思疯了!哪来的姑娘?你被这妖龙迷惑了心智!”
军士们扑杀而来。
李三思叹了一口气。
他曾说过,他的剑只挥向戎兵,然而今日,却不得不向大周的兵挥剑。
黑洞中,一黑一白的眼眸望着。
不周峰上,血雾弥漫。
许久后,峰顶的喊杀声消失,又重新变得静谧无声。
青衫道人衣襟染血,拄着木剑,回首望向了黝黑洞穴,笑了笑。
……
“不周峰中有一处养龙地?”
澹台玄收到了消息,眼眸不由一亮。
“好!”
“办的漂亮,我北郡果然也有养龙地!”
澹台玄在大帐中行走。
如今天下,八大养龙地出现了六处。
帝京天子居所,北洛城中北洛湖,南郡大泽,道宗摘星峰,西郡东衍江,东阳郡地裂谷……
这六处,没有一处位于北郡,这让澹台玄近乎抓狂。
他澹台玄哪里得罪过仙人?!
仙人就这么不待见他北郡?!
他难道注定与仙缘无缘?
卧龙岭秘境中他吃了大亏,如今养龙地依然与他无缘?
幸好,如今,他终于收到了北郡出现养龙地的消息。
“不周峰,已经接近天海关了……”
“调三万铁骑,出发不周峰!”
澹台玄红袍翻卷,下令声萦绕帐内。
铁骑奔腾,马蹄声如雷奔。
……
不周峰山脚下。
当澹台玄率领大军赶赴的时候,早有探子颤颤兢兢的跪伏在地。
“禀太守,不周峰上,有道宗第一李三思,他疯了,被妖龙迷惑,大开杀戒!”
澹台玄目光一凝。
却是没有退却,他挥手,让三万铁骑跟上,攀爬不周峰。
峰顶。
李三思青色道袍染血,持着木剑,情绪有些复杂。
他回首,黝黑洞窟中,竹珑再未出现。
此时此刻,李三思也明白,少女竹珑或许……真的是军士们口中的妖物。
可是……哪怕是妖物又何妨?
几日的相处,竹珑的纯真,触动他的内心,见惯了险恶的人心和污浊的世间,竹珑的纯真,让李三思有些羡慕和心疼。
隐隐间少女竹珑仿佛和他的妹妹李三岁重叠在了一起。
他知道自己被迷惑了,可那又如何?
他李三思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
盘坐青石,李三思徐徐吐气,气丹中灵气运转。
山下,铁骑奔腾。
甲胄铿锵声不绝于耳。
李三思却只是一笑,木剑叩青石,洒去剑上血。
……
北洛,湖心岛。
陆番端坐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捏着枚棋子。
湖风的风吹拂,扬起他的发鬓。
他的眼眸中,线条跳动,视线落在了灵压棋盘上。
白玉京楼阁上方,晴朗天空,隐隐有乌云飘荡而来。
湖面泛起了风。
湖中游鱼疯狂的浮到了水面。
压抑的气息,弥漫整个岛屿。
岛上,正在和吕洞玄对坐斟茶的吕木对心头一抖,他看向了湖面,却见,湖面卷起旋涡。
一头黄色小蛟对翅拍打,湖水在他的周围萦绕着。
楼阁之上。
陆番的眼眸骤然一变,变得深邃,悠远。
一根根跳动的线条在灵压棋盘上汇聚出了八处养龙地的情况。
养龙地外的强者,则是以红点的方式,呈现于灵压棋盘上。
摩挲了一下棋子。
陆番嘴角微微上挑。
尔后,食指中指夹棋子,徐徐落下。
子落棋盘,轻轻推动。
他为布局人,执子弄苍生。
灵气复苏,第二局。
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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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八龙吟,龙门现
帝京。
书阁。
老宦官恭敬的伫立在书阁前。
莫天语慵懒的袒露着胸膛,一手拎着酒葫芦。
“公公,夫子不见任何人。”
莫天语,道。
“莫先生,陛下说了,让老奴来召国师,国师若是不去,陛下定会打断老奴的腿。”
老宦官脸上带着苦笑,拂尘一甩。
“哦,陛下当真是这般说?”
莫天语眉宇一挑,露出一抹意外之色。
“赵阔叛乱,如今帝京百废待兴,陛下急需要国师前往主持……”
“陛下说,文有国师,兵有江漓,大周将兴。”
老宦官道。
莫天语闻言,微微蹙眉。
“不行,夫子说了不见那便是不见。”
莫天语摆手道。
“要不然,让在下给公公算一卦?”
莫天语眼眸一亮,期待道。
老宦官闻言,面色顿时一变,“不了,不了……”
忽然。
书阁中传来了咳嗽声。
一身儒衫,佝偻着背的国师在孔南飞的搀扶下,徐徐的从书阁中行走而出。
“天语,莫要为难公公,老朽这便走一遭。”
国师道。
老宦官闻言,身躯一颤,脸上几乎要感动的老泪纵横。
“国师。”
老宦官躬身。
国师扶起了老宦官,感慨了一句,这老宦官也是不容易,服侍过先帝,亲眼见着小皇帝长大。
“走吧。”
国师淡淡一笑。
老宦官再躬身:“喏。”
一行人出了书阁,外面已有五马拉扯的豪华马车在等候着。
当国师登上了豪华马车,夫子出书阁的消息一瞬间便传遍了帝京。
车轱辘转动。
马车中。
国师掀开了帘幕,望着有几分萧条的帝京长街,目光深邃。
帝京的长街上,皆是身穿盔甲巡逻的守卫。
肃杀之气,笼罩了整座皇城。
“江漓不愧为兵家门徒,带兵果然有一套。”
“白凤天虽死,但是兵家有江漓,倒仍不算没落。”
国师道。
孔南飞颔首,本以为皇帝九道天子令召回江漓,是要将江漓下狱,使得对方和白凤天一个下场。
万万没有想到,赵阔在这个时候反了。
反而给了江漓一个机会。
“都是因为北洛城陆平安啊……”
孔南飞感叹了一句。
“哦?此话怎讲?”
国师倚靠在车厢内,听到孔南飞的感叹,不由一笑。
“若非陆平安派遣北洛五百铁骑入帝京大开杀戒,若非……陆平安麾下的修行人三人杀退赵阔的八千精兵,赵阔可能都不会这么快叛乱。”
孔南飞道。
国师抚须。
“怪得什么,赵阔让人拟檄文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卷谁不好,偏偏将平安卷进来。”
国师笑了笑。
马车徐行到了紫金宫。
国师等人刚下马,搀扶着国师的孔南飞面色微变,抬起头,看向了园林方向。
……
南郡大泽,蟠龙养龙地。
唐一墨浑身染血,黑色气流缠绕着。
他隐隐与大泽中的那头蟠龙进行气势上的对抗。
大泽外。
唐显生一席兵甲,目光熠熠而兴奋,唐家大公子唐白云有些羡慕和嫉妒的盯着那踏着大泽而行的唐一墨。
“好!好!”
唐显生大叫了两声好。
唐一墨的勇武超出了他的意料。
上千铁骑都对付不了的妖龙,唐一墨居然能独自对峙而不弱下风。
“不愧为我唐显生之子!哈哈哈!”
唐显生抚掌而笑,很开心。
有了唐一墨,唐显生一直不敢做的事,或许……可以提上议程了。
大泽上。
唐一墨踩着水。
望着那头缠绕着瘴气的蟠龙,蟠龙眼眸如蛇,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周身的瘴气有剧毒。
唐一墨施展了《八脉遁甲魔功》,开了第一脉,也只能隐隐与这头蟠龙对峙。
若是真的战起来,胜负还真不好说。
忽然。
唐一墨一愣,他感应到脚下的泽水在翻腾。
大泽中似乎有大恐怖在酝酿。
“退!”
唐一墨心头一惊,却见那头蟠龙飞速钻入了大泽之下,整个大泽沸腾了起来,泥沼纷飞。
奔走出了大泽范围,唐一墨盯着大泽。
却见,大泽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中,居然有一个白色的灵气光罩宛若“蛋壳”一般悬浮,隐隐有压迫力从中释放。
“仙缘……”
唐一墨呢喃。
南郡大军也都惊呆了。
唐显生翻身下马,来到了唐一墨身边。
“一墨,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去过卧龙岭秘境,所以不清楚此刻的情况是什么。
“养龙地中有仙缘,这是仙缘出现了。”
唐一墨道。
“仙缘?!有危险么?”
唐显生目光爆闪精芒问道。
唐一墨瞥了他一眼,淡漠道:“很危险。”
……
东衍江,蜃龙养龙地。
西郡大军驻扎在江外,他们遥遥注视着被迷蒙的蕴含色彩的雾气所朦胧的大江。
雾气中,霸王的身影若隐若现。
蓦地,东衍江的顶上,云层变化。
江水卷起了滔天旋涡,一个白色的犹如“蛋壳”的能量罩顿时浮现在了众人的眼中。
霸王一声吼,彩色雾气尽散,吼碎了海市蜃楼般的幻境。
“仙缘之地!”
“陆平安说养龙地内的仙缘,蕴含体藏境修行法……我定要得到!”
霸王低沉而自信的声音弥漫整条东衍江。
……
东阳郡,地裂之谷。
赤龙养龙地。
满地尸骸散发着焦臭的味道。
东阳郡在这一次的地裂之谷中算是吃尽了苦头,那头赤色长蛇般的火蛟,所过之处,高温将岩石都要融化。
寻常人根本连靠近都做不到,便会被焚烧成为焦炭。
而宗师武人或许能够靠近,可一旦靠近,便会被那火蛟一口火给喷死。
隐隐之间,东阳郡太守看到了那地裂之谷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蛋壳。
那是与卧龙岭秘境一般的仙缘。
可是……
根本无人能入地裂之谷。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仙缘出现在你眼前,可却没有能力去探寻。
……
天荡山,摘星峰。
云龙养龙地。
异象的出现,引起了整个道宗的注意,摘星峰的青石台上,一位位道人皆是抬起了头。
目光中流露出兴奋之色。
一位苍老道人徐徐而来,注视着那云层滚滚间的白色“蛋壳”。
“三岁,你与这养龙地中的天龙有缘,此次仙缘,定要好好把握……”
“可惜,三思未曾归来,他曾去过卧龙岭秘境,探索仙缘,定然会更轻松。”
道人开口道。
“叫我莫愁,不要叫我三岁。”
道姑冷漠道。
她抬起头,却见一头半透明的仿佛云气凝聚的生灵在穿梭,与她对视着。
……
北洛,湖心岛。
白玉京楼阁,二楼露台。
楼阁上除了陆番,空无一人。
灵压棋盘上,红色小点在不断的变换着。
陆番坐在轮椅上,轮椅自动转动,来到了檀木桌前,悠闲的夹了青梅,放入温热的酒液中,煮到散发出酸涩的酒香,便挽袖,用竹筒勺,小心翼翼的舀出了一勺。
没有将酒液盛放入酒杯中,陆番就着竹筒勺,饮了一口。
满意的笑了笑。
尔后,轮椅自动,持着竹筒,来到了灵压棋盘前。
陆番望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和倒映出了八个灵压屏障。
食指和中指入棋盒,夹起一颗黑子。
徐徐抬起,落在棋盘天元位。
啪嗒。
清脆声音,仿佛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落子瞬间。
陆番的魂魄强度骤然波动……
似涟漪般扩散天地间。
……
各大养龙地前。
骤然恐怖的灵压释放开来,许多人都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惊骇欲绝。
原本隐匿的蛟龙,纷纷冒出了身。
每一头都缠绕着白色的蛋壳,发出了各自有特色的龙吟。
八龙齐吼,吼声震碎了身后的“蛋壳”。
蛋壳犹如阳光下的泡沫,“啵”的破碎。
下一刻……
蛋壳后,隐隐之间有恢弘,悠远的镌刻龙之图案的“龙门”浮现而出。
八龙吟,龙门现!
养龙地秘境……
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女睁眼,尽为枯骨
北郡,不周峰。
青石染血。
青衫道人持一柄滴血的木剑,伫立在洞窟之前,站的笔直,仿佛一柄秉承着坚定信念的锋锐宝剑。
一位位北郡士卒倒在了他的脚下。
李三思木剑裹挟灵气一扫,便扫了一大片。
一柄木剑,仿佛最锋锐的剑,无物不破。
李三思消瘦的身影,就仿佛最孔武有力的武夫,挡住隘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黝黑洞窟内,有白色的灵压“蛋壳”在浮现。
一黑一白的眼眸,注视着那岿然不动,面对万军都不退半步的身影。
黑白眼眸中宛若倒映出了一副难忘的画面……
悠悠月华如轻纱。
青衫道人盘坐青石吹奏的笛曲,有一少女并拢着腿,抱着一个酒壶,闭着眼,安静的听曲,时不时的晃荡一下脑袋。
李三思终究不是霸王。
当气丹内的灵气枯竭。
李三思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疲惫犹如潮水涌入他的身躯。
他开始施展武人手段,一剑一剑的将敌人打下山。
他开始喘气,开始流汗,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襟,让他整个人变得有几分疲惫和无力。
澹台玄一身盔甲,目光一凝。
修行人也会累,果然,并非每个修行人都如霸王那般似怪物。
隐隐间,他似乎找到了对付修行人的突破口。
“杀!”
澹台玄的视线越过了李三思,落在了他身后的黝黑洞窟中,他看到了熟悉的“蛋壳”。
与卧龙岭中看到的“蛋壳”一模一样。
“蛋壳”之下,便是仙缘!
李三思忘了挥剑多少次,杀了多少人。
他身躯摇摇晃晃,拄着木剑。
他李三思一生行事,只求无愧于心。
说好要守护“竹珑”,那便会用尽全力去守护,他不想再留得遗憾……
遗憾这种东西,是最难以弥补的。
当一位盔甲士卒冲撞中李三思的身躯,将他犹如一片薄叶的身躯撞的飞起时,李三思感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最后一次叩剑,击飞盔甲士卒,身躯砸落在地,溅起血水三尺。
“他不行了,杀。”
“夺得养龙地!得仙缘!”
“太守有令,杀!”
士卒爆吼,喊杀声响彻寂静不周峰。
蓦地。
黝黑的山洞中,有一道稚嫩的吼声响起。
一开始犹如女童嘶吼,下一刻,却是化作了恶龙咆哮,不少人耳膜被震动出血,面色痛苦。
磅礴的灵气和灵压从山洞中弥漫而出。
澹台玄以及北郡的士卒们纷纷望去。
却见,那黝黑的山洞中,有一闭眼少女缓缓走出。
少女背后,有一白色“蛋壳”破碎,一扇“龙门”浮现而出,灵气正是从门中涌动!
李三思喘着气,胸口撕裂般的疼,他扭头,却见“竹珑”伫立在黝黑洞前,头顶龙门,发丝纷飞,口中发出了嘶吼。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尔后……
在李三思复杂的目光中,从相识到现在从未睁过眼的竹珑睁眼了。
睫毛微颤,眼眸睁开。
一黑一白。
刹那间,李三思恍然看到了日月更迭。
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
“太守小心!”
澹台玄的贴身护卫爆吼,翻身将澹台玄扑中,顺着山道跌落而下。
黑白光华在山峰顶端炽亮……
当光华渐渐收敛。
澹台玄灰头土脸的爬起,心头在微微颤动,就在刚刚,那少女睁眼的刹那。
澹台玄感觉到了死亡。
原来,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
贴身护卫与他一起再度爬上了不周峰,只是一眼……
澹台玄和贴身护卫感觉心脏都被紧紧的攥起似的。
山峰上,遍地尸骸。
每一具尸骸都跪伏在地……
身上穿着铠甲,可是血肉全部消融,只剩下森森白骨。
澹台玄冷汗簌簌滚落。
仙人秘境……
果然都跟他有仇?
第一次卧龙岭秘境,五万大军在仙人落一子,眨眼飞灰湮灭,血溅了他满脸。
如今,第二次秘境。
少女一眼,视线所过之处,尽为枯骨!
澹台玄身躯颤抖,却见那少女,将青衫染血的李三思送入了龙门中。
少女回首,往澹台玄方向望了过来。
澹台玄吓坏了,连滚带爬的下了不周峰。
仙缘……
或许,他这辈子都与仙缘无缘。
……
南郡。
南江城,聂长卿背负包裹和杀猪刀,骑乘着骏马,入了此城。
天荡山距离南江城并不远,大概也就五六十里的距离。
通畅的大路上,一身白袍的聂长卿背负着包裹和杀猪刀,不急不缓的行走。
虽然距离天荡山只有五六十里,距离接回妻子的日子越来越近,可是聂长卿内心反而越发的沉稳。
这些年,他的心境提升了,也成长了,再也不是当年那毛毛躁躁的少年。
脸庞上带着沉稳和端重,还有岁月磨砺后的沧桑。
耳畔传来的都是关于南郡大泽中养龙地秘境的消息。
尽管唐显生下令禁止传播秘境消息,可毕竟武林中人的嘴是管不住的,消息依旧传的沸沸扬扬。
“养龙地秘境……”
聂长卿嘴角挑了挑,背负杀猪刀入了客栈,寻了二楼厢房。
“小二,替我买些纸笔和信封。”
看着在收拾厢房的小二,聂长卿抛了一块碎银,道。
小二收了碎银,嘴角笑的都快咧到耳后根,“好咧,客官您等着。”
小二并没有离去太久,很快就回到了房间中。
取来了笔墨纸砚。
聂长卿谢过后,便坐在窗前。
挽袖执笔,沾了墨,思索半响,开始落笔。
第一封信,他是写给妻子的,五年来,这是他写给妻子的第一封信,以前的他没资格写,也不敢写,毕竟,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
如今,公子和白玉京给了他底气。
第二封信,他是写给道宗的。
他并没有贸然的直接闯道宗,公子告诉他,要做一个有风度的白玉京门徒。
因而,他哪怕要闯道宗,也会先写信告知。
他曾经是道宗弟子,可是却如死狗一般在大雨之夜,逃出道宗,带着襁褓中嘤嘤哭泣的聂双。
那一夜,他如何都不会忘记。
终于,收笔,落款。
“白玉京门徒,聂长卿。”
聂长卿将信纸叠好,塞入信封。
倚靠着椅子,目光发怔。
他找来的小二,将信送往道宗。
一开始小二是拒绝的,直到聂长卿取出一锭银子,小二便同意了,像是捧着家书一般,亲自出城往天荡山。
送走的信,聂长卿回到了厢房,躺在床上,这一夜,他没有修行。
他将被子盖好,闭上了眼,平静的睡一觉。
……
东衍江。
霸王背负干戚,率领一支精兵入了龙门。
西凉铁骑在东衍江之前,使得诸多的武林高手,都被挡在了十里之外,无法近前。
因而,这东衍江养龙地秘境,被霸王掌控在手中,众多武林高手敢怒不敢言。
推开了龙门沉重的门阀。
迈出一步,仿佛跨越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入眼,伫立数十土兵俑,雕刻的栩栩如生,姿态各异,如真人般,每一具兵俑都是闭着眼。
霸王命人仔细数了数。
共九十九具土兵俑。
视线越过兵俑,可以见到一条铁索桥,铁索桥后连着一座浮空岛,岛上有一宫殿,而越过宫殿,有一白玉桥,白玉桥后,则是通往一栋高大巍峨的仿佛建在云层上的大宫殿。
大宫殿霞光蔚然,散发着七彩氤氲。
霸王望着大宫殿,视线一缩,隐隐之间,体内的魔气都不由自主的调动起来似的。
内部仿佛有着大恐怖的存在。
大宫殿仿佛是一个中心,分散八座白玉桥,每条白玉桥后,又连接着一座浮空岛,浮空岛又由铁索桥相连……
“八处养龙地的龙门……难道最终都会通往那浩大宫殿中。”
霸王呢喃。
尔后,霸王挥手,率领精兵穿过兵俑,往铁索桥。
……
北洛湖心岛上。
陆番在开启了龙门秘境之后,就开始关注每一个秘境中的情况。
风吹拂,吹动他的发鬓飘扬。
当诸多势力皆是踏入龙门之后。
陆番倚靠着朱红雕花木栏,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探出,落在棋盘的棋子上,压着棋子,轻轻往前一推。
摩擦棋盘的嘎吱声不由响彻白玉京楼阁。
……
龙门之后。
带着一队精兵,欲要穿过兵俑跨过铁索桥的霸王骤然止步。
跟随在霸王身后的西凉精兵也纷纷紧绷起身躯。
天空逐渐阴沉,伴随着肃杀,隐隐有千军万马的喊杀声震响,仿佛有一股冷风吹拂而过,卷起满地的尘沙。
他们扭动脖子,看向侧方。
却发现……
周围的那些兵俑,不知道何时……
从闭眼变成了睁眼,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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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阴沉的天空,寂静的四周。
兵俑从闭眼到睁眼,诡异的让人头皮发麻。
项少云所率领的西凉精兵,皆是身躯紧绷,死死的盯着那些兵俑。
霸王有闯荡过一次卧龙岭秘境的经验,所以对于这些诡异睁眼的兵俑,倒是没有那么惊异。
毕竟,在卧龙岭秘境中,那些攀爬在墙壁上的小鬼精怪,可怕程度不弱于这些诡异睁眼的兵俑。
轰!
项少云朝着就近的一尊兵俑打出了拳头,气流涌动,有魔气滋生。
那尊兵俑,怒目圆瞪直视项少云,仿佛一尊凶神恶煞的门神,腰间的土刀居然被抽出,带着刺耳的让人牙根酸痒的摩擦声。
土刀与项少云的拳头碰撞,迸发铿锵声响。
看似土刀,居然不弱千锤百炼的百锻刀。
项少云这一次带来的一队精兵,人数不多,就二十人左右,大多都是一流武人,其中宗师武人的武将有两位。
许楚并没有被项少云带来秘境,毕竟,许楚是他的心腹,需要镇守外围。
这些兵俑比起卧龙岭秘境中的小鬼精怪要强。
不仅仅是强在防御力之上,更是强在攻伐之上,比起赤手空拳的小鬼精怪,这些兵俑的土刀极其锋锐。
轻易可以将人斩为两半。
项少云再度推出一拳。
一尊兵俑被两拳锤的满是裂纹。
“你来……”
项少云唤来一位宗师武人,让其攻打兵俑。
这位宗师武人毫不犹豫,体爆异响,气血调动到极致,立刻拔刀,一刀将兵俑头颅斩飞,再三刀,将兵俑斩的爆碎。
有精纯灵气从兵俑内涌出,钻入了宗师武人体内。
这位武人身躯一震,猛地看向了项少云。
“太守……属下感受到了……灵气!”
这位宗师武人激动万分。
“很好。”
项少云目光一亮,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些兵俑,与小鬼精怪一般,也是所谓的仙缘。
当第一尊兵俑破碎,剩余的兵俑皆是纷纷怒目圆瞪,抽出了土刀。
“跟上。”项少云低吼。
身躯上,魔气涌动。
他一拳将一尊兵俑轰的密布裂纹,让手下精兵补刀。
使得精兵得灵气滋润。
二十位精兵,很快在霸王的帮助下,皆是得到了灵气滋润,当然也有人炼化灵气失败,不过,大体上,众人的战斗力皆是得到了提升。
远处。
地面上的碎石开始凝聚,一尊一尊崭新的兵俑复生,但始终不超过九十九数。
霸王对于这些兵俑并不感兴趣,毕竟,这些兵俑无法带给他压力,让他突破到体藏境。
不过,这些兵俑让手下精兵来练手,提升实力倒是不错。
或许,他可以培养出一支修行人的精英队伍。
待二十位精兵都凝练了灵气后,项少云便开口道:“杀兵俑可得灵气,杀的越多,获得可炼化的灵气机会便越多,尔等可齐心协力杀兵俑。”
诸多精兵皆是眼眸精亮,爆喝。
项少云颔首,尔后背负着干戚,往铁索桥行走而去。
有兵俑来拦阻他,项少云也只是一拳,便将其打的爆碎。
铁索桥对面连着浮空岛。
霸王盯着浮空岛上的宫殿,宫殿前摆放着巨大的三角青铜鼎炉,鼎炉中还有悠悠烟火在缭绕。
……
北洛,湖心岛。
悠扬的风在吹拂着。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眼眸落在了灵压棋盘上,他的眼眸中有线条在跳动,跳动的线条,在棋盘上呈现出了各个龙门秘境中的情况。
眼珠子转动,落在了其中一个秘境。
陆番看到了穿行间,无可匹敌的霸王,寻常的兵俑根本不是霸王的敌手。
“倒是成长了不少。”
陆番撑着下巴的手指轻点脸颊,笑了笑。
对于霸王,陆番还是挺期待的,毕竟,霸王距离体藏境并不远了。
或许会成为第一个踏入体藏境的修行人。
不过,还是差了一些压迫力。
看着横行无忌的霸王,陆番忽然轻笑,想起了一句话。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看来,得多给一些压力了。”陆番坐直了身躯,伸出手,悬在了灵压棋盘的上端。
啪嗒。
打了一个响指。
……
霸王迈出了一步,踏上了铁索桥。
身后,兵俑与精兵的喊杀声顿时消失。
一切都变得十分的静谧。
鼎炉中,浓郁紫烟缭绕而出,居然化作了一男一女两尊手持长剑的缥缈身影,伫立在铁索桥的铁索上。
压抑的灵压波动扩散而来。
感应到了这波灵压,项少云拳头握紧,身躯微微抖动起来。
这是不是害怕的抖动,而是……激动到颤抖!
“这两人的实力,比那卧龙岭中的上古炼气士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这才只是龙门秘境的第一个小宫殿,便出现这般强大的存在。
八龙门汇聚的中心大宫殿中,该有何等存在坐镇?!
不过,项少云没有退却,稳稳的踩着铁索桥的木板,继续迈步,脚步声落下,萦绕铁索桥。
飘然伫立在铁索桥上的一男一女两道烟气凝聚的缥缈身影,化作了紫影迸向了霸王!
踩在铁索木板上的霸王,肉身鼓起,朝着两道杀来身影,发出如野兽般的爆吼。
身躯之上,魔气萦绕。
他抓住背后斧柄,猛地抡出。
……
天荡山。
客栈小二收了聂长卿一锭白银,亲自跑了一趟道宗山门。
这是一波不亏的生意。
道宗在南郡颇有名气,毕竟是诸子百家之一的势力,天荡山周围不存在盗匪之类的,也没有什么不开眼的盗匪敢跑到道宗的势力范围抢掠,因而小二出行,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两封信被收取后,取信的小道士奔走在石板上。
登上了道宗之巅,摘星峰。
不过,小道士刚入摘星峰便被拦住了,两封信被取走,小道士被赶下了山。
摘星峰被封锁,下山路上,好奇不已的小道士频频回首,隐隐只能看到那峰顶之上,似乎有一扇精致的漂浮着的门。
摘星峰上的青砖坪地。
有香炉在生着青烟。
“长老。”
一位青衫道人取了信封递给了盘坐在一棵老松下的老道手中。
老道将目光从龙门上收回。
打开了信封扫了一眼信的内容,老道脸上的神情逐渐沉了下来。
“白玉京门徒……聂长卿。”
“区区弃徒,如今要反咬我道宗?当初尊上亲自培养他,当真是养了头白眼狼。”
老道冷冷道。
在老道眼中,道宗既然培养了聂长卿一身武功,就有资格收回,甚至杀了聂长卿。
“这还亲自送书信来摘星峰……这是在向道宗示威?宣战?”
手中的信被老道攥起,攥成了一团。
周围的几位道士听的迷糊,流露疑惑之色。
“长老……发生了何事?”
老道士将手中攥成一团的信纸抛给了一位道人,道人展开看完,面色不由一变。
“聂长卿?!”
“听说他拜入了白玉京,成为了北洛陆平安麾下的车夫……他怎么还有脸回来?!”
“尊上闭关前让我等千万不可派人往北洛……如今倒好,他亲自杀来了,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道周围的几位道士,看完了信,顿时流露出义愤填膺之色。
“明日,聂长卿便会闯道宗……”
“此子毕竟得了北洛陆平安的帮助,成了修行人,不过,我等如今山门出现仙缘养龙地,三岁得天龙相助,再加上我道宗大阵……”
“他若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必斩之!”
老道一掌拍在老松之上,飘落松针些许,话语掷地有声。
他取出了聂长卿的另一封信。
这封信是写给聂长卿的妻子,也就是道宗尊上的亲孙女。
老道冷哼一句。
直接将这封聂长卿等待了五年方才用心书写的信,撕碎。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一刀劈开道宗门
北洛,湖心岛。
倪玉腰间的布囊鼓鼓,开心的哼着小调,给陆番烧着青梅酒,时不时的还从布囊中捏出一粒包裹了糖衣的聚气丹,美滋滋的塞入口中。
只要丹药囊中鼓,心中一点都不堵。
陆番没有看灵压棋盘。
龙门秘境开启,不过,比起并不太完善的卧龙岭秘境,新的秘境陆番构建的更加的全面。
这些修行人在成长,陆番也在成长。
如果说,卧龙岭秘境只是小试牛刀,那龙门秘境便是陆番在补足了卧龙岭秘境的优缺点后,所作出的改变。
八大龙门,便是八个完善后的加强版的卧龙岭秘境。
八大龙门分布大周,可以让更多人得到修行的资格,实现凝练聚气。
就比如霸王的精兵,能够通过杀兵俑聚气入丹成为修行人,而他陆番能够得到灵气的提成。
不仅仅如此,兵俑的死亡,所逸散的灵气,还可以哺育龙门的龙种,加快龙种的成型。
而这只是一方面,第二个秘境,除了培养修行人以外,还要让霸王等达到了气丹境瓶颈的修行人,突破桎梏。
而突破成为体藏境时所形成的灵气风暴才是陆番将养龙地与秘境结合在一起的最大原因。
灵气风暴可以让养龙地中的龙种加速成长,成为真正的天龙种。
所以,陆番又将龙门秘境设置成为了三个阶段。
九十九具兵俑为第一阶段,主要为培养修行人。
第二阶段便是浮空岛宫殿,两尊以丹雾成型的气丹境巅峰存在为守关者,可以给霸王等人带来突破的压力,并且浮空岛上还有丹药奖励。
除了倪玉当糖豆磕的聚气丹以外,还有陆番以【传道台】为依据,创造炼制的“筑体丹”,可以帮助打破体藏境壁垒。
当然,这丹药是为那些实在是没有希望突破体藏境的修行人准备的。
对于一些所看好的修行人,陆番实际上并不希望他们服用丹药。
因而,陆番又布置了第三阶段。
如果两尊气丹境巅峰的守关者无法帮助破体藏境。
没关系……
还有那沉睡在大宫殿中的副本大主宰在等着。
……
南郡大泽。
唐显生没有踏入龙门,他……怕死。
不过,他让大儿子唐白云与唐一墨率领了五千兵入了龙门秘境。
唐一墨虽然得了仙缘,但是入秘境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唐白云更是没有入过秘境。
因而,比起东衍江的秘境,他们这儿可要惨烈的多。
当那些阴森的兵俑突然睁大眼,把南郡的士卒们都吓坏了,而在这些兵俑抽出土刀一刀将一位士卒劈为两半的时候,唐白云率领的五千兵更是彻底混乱。
唐白云吓的脸色苍白。
死物兵俑突然杀人,这等诡异,自然会吓到他们。
因为混乱,无法集结成为一股力量对抗兵俑,所以死伤有些惨重。
守候在外面的唐显生看着一位位浑身沾染鲜血的南郡士卒,满脸惊慌的逃出龙门的时候,他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
“三弟,怎么办?”
秘境内,唐白云一身戎装,面上带着惊慌,赶忙与唐一墨拉关系。
虽然他看不起唐一墨,也羡慕嫉妒恨唐一墨得仙缘。
可如今时刻,修行人唐一墨,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唐一墨瞥了唐白云一眼。
他运转功法,身躯瞬间爆射而出,与一尊兵俑酣战。
数招之后,一拳将兵俑打的爆碎,一缕灵气涌入其体内,让唐一墨微微发怔。
“这些兵俑便是仙缘,杀兵俑,可得灵气入体。”
唐一墨冷漠的抛下了一句话,便如猛虎般冲入了兵俑中。
他开始轰杀兵俑,汇聚灵气。
他若是想要冲破第二脉,需要凝聚足够的灵气方可有机会冲破。
唐白云听明白了唐一墨的话语后,稍稍有些犹豫。
挥手下令,让五千兵稳定下来,开始集结成军阵对付兵俑。
唐白云作为唐显生的大儿子,未来唐府的继承人,魄力还是有的。
当一尊兵俑被碾碎,唐白云抓住机会,一剑抽出,抽爆了兵俑的脑袋。
灵气灌入他的体内后。
唐白云目光顿时一亮!
仙缘?!
当真是仙缘!
唐白云欣喜若狂,继续下令,以人命堆压兵俑,而他则躲在后面补刀,获取灵气。
龙门之后,血流成河,南郡五千兵死伤无数,鲜血浓郁到散不开。
……
安静的睡了一夜。
当天空的东方泛起了鱼肚白,聂长卿便睁开了眼。
眼眸中再无睡意,清明的仿佛刚刚经过雨水冲刷的碧蓝天空。
聂长卿没有着急,他起身,洗漱之后,收拾好包裹。
取了布帛,认认真真的将杀猪刀擦拭了一遍,尔后,方是披上了白色长衫,背着包裹走出了房间,将客栈的门关好。
除了腰间别着的杀猪刀显得有几分突兀之外。
聂长卿浑然就像是一位充满故事的要远游的书生。
小二打着哈欠在打扫桌椅卫生。
看到聂长卿下楼,眼睛顿时一亮,热情的与聂长卿打了个招呼。
“公子,昨日的书信都送上了道宗。”
小二道。
“先生这是准备去天荡山道宗?”
小二肩膀上披着白布,笑道。
聂长卿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什么。
南江城的长街上,天尚未大亮,还有几分朦胧。
“先生此去道宗作甚?找亲戚么?”
“天还有些黑,路上可要小心些啊……”
小二道。
出了客栈的聂长卿,身躯微微一顿,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尚有些昏暗的夜色下。
小二便看到聂长卿的身影徐徐迈步,消失在了南江城的朦胧街道。
当挣脱束缚的太阳跃出地平线,缓缓攀上了高空之时。
天荡山山脚下。
聂长卿一席白衫,抱着杀猪刀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望着从天荡山山脚一直蔓延到山顶的古老石阶,缓缓闭上了眼眸,微风徐徐吹拂。
荡起了他的发丝。
隐隐间,他回想起了五年前,奔走在古老石阶上的画面。
石阶的尽头,仿佛有道人诵念声,顺着山顶传下,如泉水叮咚,萦绕山林之间。
睁开眼,聂长卿仿佛看到了少男少女嬉戏在石阶上的身影。
那一年,他与她携手下山,为道宗行走。
一年后,他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在暴雨中犹如丧家之犬连滚带爬下了天荡山,道宗的山门闭合间的门缝,像是一把刀,斩碎了他后半生的所有希望。
五年。
他过的浑浑噩噩,东躲西藏,风流不羁的他,当过农夫,做过渔民,躲在深山砍过柴,也曾流浪在长街。
可是,道宗之人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现,欲要带走聂双,夺走他最后的希望。
所以,他一次次的躲避,一次次的躲藏。
每每聂双哭喊着要母亲,聂长卿的心就宛若刀割般的疼。
足足五年,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风霜,他握杀人刀的手,握起了杀猪刀。
如今,他又回到了这曾经美好开始的地方。
五年磨砺,他聂长卿……
再登道宗。
迈出一步,踏上石梯。
聂长卿气丹中的灵气骤然涌动,裹挟着他的情绪,从口中吹出,吹动石阶上的尘土和落叶。
仿佛是将压抑了五年的一口气,化作针芒喷吐而出。
一步一步,不徐不缓。
从山脚攀登上山顶。
终于,于茂密树荫间,见到了道宗紧闭的山门。
一如他五年前被驱逐下山时那般冰冷和无情。
聂长卿的脸上表情,无喜无悲。
伫立石阶上,白衫猎猎。
聂长卿徐徐从怀里抽出了杀猪刀,灵气缠绕刀身,隐隐抖动。
一封书信,终究是未能叩开道宗山门。
既然如此……
杀猪刀骤然飙射而出,犹如黑色闪电,斩过青天白日,抽在道宗紧闭的山门之上。
巨大的刀芒虚影浮现。
使得道宗山门,轰然被劈开,碎裂倒塌。
倒塌的烟尘下。
隐隐有低沉的脚步声在飘荡。
一道沧桑的白衫身影,身前悬着杀猪刀,从烟尘中迈步而出,淡淡开口。
“白玉京门徒,聂长卿。”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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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菌的人品,还是可以拍胸脯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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