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此剑名景天【第三更,万字更新,求月票!】
通红的夕阳,仿佛带着未熟的蛋黄色泽。
余晖扬洒在一身染血的白衫客身上,颇有几分冷峻之意。
景越伫立孤舟,拄着钝了口的长剑,回首道:“公子不见你,请回吧。”
唐显生微笑的脸僵住了。
这人……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唐显生听说过景越,在剑派中,景越也是颇为有名,作为剑客,本讲究一往无前,可是偏偏出了景越这么个奇葩,遇到危险逃的比谁都快。
唐显生很看好景越,因为景越和他一样,是同一种人,一种把性命看的比什么都要重的人。
这也是他在剑派中记住景越的原因。
然而……
此时此刻,唐显生忽然很讨厌景越。
陆平安有说话吗?
这厮凭什么说陆番不想见他?
唐显生缓缓的直起身,凝眸看着景越:“在下特来拜见陆少主,请阁下传个话。”
显然语气没有太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
景越若是给他面子,他便也会给景越面子,毕竟,面子这种东西是要相互给的。
摇了摇头,景越知道唐显生应该是内心中对他不满了。
毕竟,公子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唐显生是听不到的。
“公子真的说了并不想见你……你离去吧。”
景越道。
尔后,他抓起了船篙,猛地拍打在了水面,水流晃荡起了涟漪,带着孤舟,飞速往湖心岛行驶而去。
景越的身影,便逐渐消失在了朦胧湖面之中。
夕阳下的风有些温热。
吹拂的唐显生的华服在飘扬。
他扭头看向了罗岳,唐显生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笑容,从袖中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景越消失的方向,皮笑肉不笑一般:“此人,不地道。”
罗岳无言。
其实他想说,景越可能是真的得到了少主的指示。
“罗统领,可否通报一声?就说南郡太守唐显生亲自拜访。”
唐显生道。
罗岳张了张嘴,却是摇了摇头。
“刚才那先生便是白玉京的门徒,他说了公子不想见太守,那便是不见,太守……请回吧。”
罗岳自然不可能为了唐显生而忤逆陆番的意思。
唐显生脸皮子微微抽动。
这还是他第一次吃闭门羹。
这北洛陆少主,架子摆的如此之大?
他哪怕是入京,皇帝都要亲自接见他,这陆平安……
“不愧是修行人,果然有修行人的傲气。”
唐显生温和笑了笑。
“既然如此,老夫便待在这湖畔,等陆少主何时要见老夫了,再登岛。”
罗岳挎刀瞥了唐显生一眼。
这都是别人玩剩的套路了啊。
然而,罗岳的脸色很快便古怪了起来。
唐显生找了一处干净的,未曾沾染血迹的青石台阶,用布帕擦拭后,挽起衣摆端坐其上。
望着夕阳下,朦胧美艳的北洛湖,悠悠吹着湖风。
他唐显生如果表现出诚意,陆少主应该就会见他吧?
对于陆平安,唐显生是真的好奇。
如今天下,有一种传言。
得陆平安者,得天下。
这传言绝对属实,如果能够请动陆平安成为幕僚,那天下,几乎是唾手可得。
唐显生有信心,以他三寸不烂之舌,死的都活说成活的。
弯曲的刀剑都能说成直的。
海里的鱼虾都能说到迸出水面。
唐显生幽幽的看着湖面,前提是有说的机会。
忽然。
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在漂浮。
却发现,自己端坐在青石梯上的身躯被人抬了起来。
“啊?”
“作甚啊?!”
唐显生一脸惊愕。
他赶忙挣扎,但是,北洛城的龙血军服用过龙血丹,力气何等强大。
唐显生根本挣脱不开,便被提了起来。
罗岳整了整身上的铠甲,淡然的看了一眼唐显生:“唐太守,刚刚收到少主的命令,少主不见你。”
“并让你离开码头。”
“碍眼。”
唐显生连一阵青红变换。
为什么?
唐显生不理解,为什么陆平安不见他?
他了解过,当初国师孔修来,陆番见过,皇帝宇文秀来,陆番也见过。
甚至,霸王深夜拜访,陆番也见过。
凭什么就他不见?!
“罗统领说笑了?陆少主都未曾开口,尔等……岂能擅自做主张?”
唐显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公子能隔千里传音,命令直接在我等脑海涌现,唐太守听不见也属正常。”
罗岳淡淡道。
几位龙血军士卒将唐显生抬到了马车上。
“荒唐!”
唐显生忍不住愠怒。
罗岳皱眉,抬起手落在了腰间长刀上,身上迸发出了磅礴的气血。
“何须拿这等荒唐理由来搪塞老夫?”
然而。
唐显生话语刚落。
便有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彻而起。
“哦?荒唐?”
“你说什么荒唐?”
声音温润如玉,但是却带着几分淡漠和超然物外的飘逸。
唐显生面色一僵,眼珠子骤然瞪大,不可置信的扫视了四周一眼。
谁在说话?
声音怎么会直接响彻在他的脑海?
修行人有这等手段?
他的儿子唐一墨也是修行人,可是唐显生却是完全没有这个概念。
“有些话,莫要让本公子说三遍。”
陆番的声音再度响起,尔后,便沉寂了下去。
唐显生张了张嘴。
显然感应道了陆番话语中的不开心。
所以,他不敢再询问。
北洛陆少主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唐显生觉得自己若是真的惹怒了对方,可能会真的走不出北洛城。
像他这种怕死的人,不敢试。
唐显生带着莫名的敬畏,朝着湖心岛的方向拱了拱手,尔后钻入了马车内。
“回帝京吧。”
……
北洛,湖心岛。
陆番依靠着千刃椅,手中捏着青铜酒杯,杯中盛满了温热的青梅酒。
白衫在风中吹拂,垂鬓优雅飘扬。
他不见唐显生是有道理的,因为没有必要见。
唐显生来找他的目的显而易见,是要说服他加入南郡,成为他的幕僚,陆番是当真不喜欢这种事。
因而,直接拒绝来见。
相比于见唐显生,陆番觉得还不如摆一盘风雨局,亦或者观看聂长卿等人组团刷秘境主宰更有意思。
景越归来了。
当载着他的孤舟在湖中飘扬出现。
岛上的倪玉、聂双等人都是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倪玉嫌恶的取出了那一粒用布帕包裹的聚气丹,抛还给了景越。
景越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往楼阁二楼而去。
“公子……”
景越单膝跪伏在陆番的面前。
陆番饮了一口青铜酒杯中的酒液,道:“不错。”
“从今日起,你为白玉京门徒。”
景越惊喜的抬起头。
“多谢公子!”
陆番微微颔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手一招。
景越那把破烂钝口的剑便飞驰而出,落在了陆番的手中。
“唔……此剑,废了。”
“今日,你既为我白玉京门徒,便赠你一剑。”
陆番道。
下一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抵在护手上,轻轻往前一拨。
赤红的凤翎剑飞驰而出。
萦绕着景越的剑一阵灼烧。
空中漂浮出了一团铁水。
陆番心神涌动,很快,这铁水就变得狭长,变成了一柄青锋。
剑长三尺,其上镌刻奇特花纹。
剑漂浮在陆番的面前,陆番屈指,在剑尖,剑腹,剑柄上轻弹,共弹了三次,每一次都有灵气迸发,震荡剑身。
凤翎剑回到轮椅护手上。
手一挥。
青锋三尺剑便飘在了景越身前。
“这是赠你的剑,剑名,你自己取。”
陆番道。
“剑,攻伐之首,剑意可助剑之威,希望你莫要辜负了这把剑,能够修出剑意,成为真正的拥有剑意的剑客。”
陆番说道。
景越面上满是激动,他的嘴唇都在颤抖。
这便是公子赠予他的礼物么?
看着这把美丽到仿佛要触动他心脏的一柄剑,景越伸出的手几乎都在颤抖。
捧起了剑,就像是挽起爱人的纤纤素手似的。
这是景越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礼物,也是他最喜欢的礼物,没有之一。
剑在,人在。
陆番摆了摆手,景越便下了白玉京楼阁。
他抱着剑,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忽然。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景越的身后,吓的景越心脏险些一缩。
“能否把此剑借老夫观摩一番?”
沙哑的声音,仿佛沙石磨砺般的声音。
景越骤然回首,左右观望,却看不到任何人,低头一看,才是见到了一位矮小的身影。
“公输……前辈?!”
景越愕然。
他发现此人,正是成为了白玉京麾下势力的机关阁阁主,公输羽。
公输羽负着手,白发苍苍,满是迟暮和老迈。
他的眼眸死死盯着景越手中的剑。
似乎瞧见了景越的犹豫。
“你的剑差一把剑鞘,借老夫观摩,赠你剑鞘。”
公输羽沙哑开口。
景越笑了笑,将剑递给了公输羽。
公输羽接过剑的激动丝毫不比景越低,他仿佛瞧见了一位绝世美人,手掌轻轻的抚摸。
抚过剑上花纹,抚过剑的锋刃……
“不愧是公子……此剑之精致,深得《炼器手札》的精髓,这是一把灵具,一把黄阶上品的灵具!”
公输羽道。
他看过《炼器手札》,了解了其中对于灵具品阶的划分。
他恋恋不舍的将剑还给了景越。
“剑是好剑,不过还需要多多蕴养,器是死的,人是活的,若是能将人之气纳入了器中,更能让器的威力得到提升。”
“就比如聂长卿,他的杀猪刀已经不单单是寻常的杀猪刀了,因为得他气的蕴养,或许在品质上不如你的剑,但是真正交手,威力却远非你所能抵挡。”
“此剑,叫什么?”
公输羽负手,道。
景越摩挲着剑,脸上带着笑意:“我姓景,此剑便是我的天……那便叫,景天剑吧。”
“景天?”
公输羽咀嚼了一番剑名,微微颔首。
“给老夫三日时间,替景天剑打造一副剑鞘……”
公输羽道。
尔后,便迈着步伐,取出了《炼器手札》,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
若不是感应到陆番替景越炼制了一把剑,他根本就不会关注景越。
“多谢前辈!”
景越很感动,抿着嘴,公子赠予他的剑,太珍贵了。
他果然是公子最看好的崽!
……
南郡。
天荡山。
清冷的月光扬洒而下。
道宗古老的石梯上满是斑驳的痕迹。
一道浑身裹在黑袍中的身影,缓缓行走,一步一步登上了道宗的山门。
大坪之上,守门的道童抱着一把扫帚打着瞌睡。
黑袍人踩碎枯叶的脚步声,惊醒了道童。
道童睁眼,看到了黑袍身影,微微一惊。
“你……”
然而,黑袍人带着压抑的笑,掀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野蛮凶横的脸,只不过,那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媚态。
媚态?
道童心脏一阵收缩,这见鬼的媚态。
“蛮……蛮人?!”
道童看清了月华下的这张狰狞和媚态并存的违和面孔,惊恐万分。
黑袍人兰花指轻捻,在道童眉心一点,道童便宛若痴了似的,抱着扫帚。
“道宗……不,如今叫做道阁?白玉京麾下道阁?”
黑袍人轻笑。
“体藏便是这个世界的最强战力么?气丹为凝气之境,体藏便类似于我等世界的‘筑基’之境,可惜,诞生的体藏都不过是初入,若是有体藏巅峰之境的修行人,那倒是会有些麻烦。”
黑袍人兰花指在脸颊上轻轻拂过,摸着那粗糙的毛发,厌恶的蹙眉。
“这肮脏的令人厌恶的躯壳。”
“白玉京之主陆平安,传闻乃天下第一修行人,按照这个世界的实力瓶颈,最多便是中品筑基修士了吧,以我一缕灵识分身的力量,应该对付的了,不过……还是得小心为妙,先探探此人的虚实。”
沙哑的带着几分媚意的笑声响起。
黑袍人手指在小道童的眉心一点,隐隐有波动扩散开来,震荡着空气,小道童便痴呆的跌坐在了地上。
道宗,观内。
烛火轻扬。
一张老旧八仙桌上,谢运灵一身道袍,两鬓泛白,握着毛笔,就着烛光在写写画画,经历了湖心岛的一败,谢运灵开始潜心研究道术阵法。
他发现道术阵法,大有可为。
若是他的灵气足够多,在湖心岛那一战,他便能给陆平安多制造一些麻烦。
可惜了。
他的灵气太少。
忽然。
谢运灵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无风吹拂。
可是,八仙桌上的烛火却是在疯狂的摇曳。
“何人?!”
谢运灵猛地抬起头,爆喝出声!
沙哑的……带着几分媚态的笑声响彻。
却见道观门前,有一位戴着兜帽黑袍的人影。
在谢运灵瞳孔眨眼一缩之间。
那黑袍人便从道观门前消失,形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粗大手指捏成兰花,搭在了他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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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道人自南来,手捏兰花指【第一更】
谢运灵浑身紧绷,一股压抑而冰冷的气息,缠绕住了他的身躯。
这黑袍人到底是何人?
骤然出现在他的身后,捏一指兰花,搭在肩头,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这人的速度和实力……该有多强?
身为道阁阁主,谢运灵实力其实也不弱,毕竟是百家诸子之一。
“听说道宗成为了白玉京麾下势力……道阁?”
黑袍人笑了起来,声音沙哑中,带着几分媚态。
听的谢运灵浑身汗毛倒竖了起来。
这是什么妖魔鬼怪?!
“以你的身份,应该可以很容易接近白玉京吧……”
黑袍下,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谢运灵听后,瞳孔一缩。
此人的目的,竟是为了对付白玉京?
世上还有人敢对白玉京动手吗?
有陆少主坐镇的白玉京,简直是全天下最无法攻破的地方,哪怕千军万马都无法踏平。
谢运灵深吸了一口气。
尔后,徐徐道:“阁下接近白玉京目的为何?”
粗大的兰花指轻轻拂过了谢运灵的肩膀,顺着发丝,抚上了额头,点在了谢运灵的天灵盖处。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黑袍人,笑道。
话语刚落。
谢运灵动了,他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灵气从气丹中涌出,很快便在他的脚下汇聚成了一个圆形的阵法,阵法在不断的旋转,裹挟起一阵狂风。
轰!
风,瞬间冲击在了黑袍人的身上。
将对方的黑袍兜帽给吹散。
露出了一张野蛮而凶戾,带着几分媚态和戏谑的脸颊。
谢运灵回首,就着昏暗的烛光,看清了这面容,心头不由一震。
“蛮人?”
谢运灵万万没有想到,这黑袍人居然是一位蛮人!
南蛮蛮人,居然想要对付白玉京?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你这老儿,阵法天赋倒是不错,可惜了……修为太低,无法发挥阵法的威力。”
黑袍人道。
兰花指一捏,一指便点破了阵法。
下一刻,这蛮人的眼眸中,迸发出了点点星光般的涟漪。
谢运灵浑身一震,眼眸便黯淡了下来。
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动不动。
黑袍人兰花指掩嘴轻笑,手指点在了谢运灵的天灵盖,尔后……猛地一抽。
隐隐居然有一根灵气丝线顺着谢运灵的天灵盖缠绕在他的兰花指上。
轻轻在灵气丝线上一拨。
原本僵直不动的谢运灵便站了起来。
往道宗山门外走去。
月华扬洒而下,照耀着谢运灵的身躯,他行走而过大坪,踏着古老的石梯,缓缓下山。
……
龙门秘境,中心宫殿,长廊。
战斗一瞬间便无比的火爆。
聂长卿的一刀,居然连这上古体藏境修士的肉身防御都无法打破。
“五处灵气旋涡,他果然是淬炼了五脏的体藏境!”
“小心。”
聂长卿控制着杀猪刀在不断的席卷,抽出一道道的刀气匹练。
凝昭和李三思则是对付黑影。
那黑影的速度太快了,腾挪转动之间,让李三思和凝昭有些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霸王持干戚,再度站立而起,凝眸注视着那黑影。
他口鼻之中喘着粗气。
手握长斧,猛地拍打了一下手中的巨盾。
“来啊!”
霸王咆哮着。
这黑影,朝他来啊!
似乎听到了霸王的呼唤和挑衅,黑影瞬间化作了黑芒朝着霸王所在的方向爆射而来。
膝盖顶起,狠狠的砸在了盾牌之上。
咚!
霸王的盾牌再度凹陷了下去,整个人都被巨力冲击的在长廊上倒退了数米。
凝昭和李三思眼眸却是一亮,抓住了这个机会。
他们俯冲而过,蝉翼剑和木剑扬起,趁着黑影毒打霸王的时候,封锁了黑影的退路。
凝昭头顶旋涡,气丹中的灵气疯狂的催动,一瞬间,剑光如雪,薄如蝉翼的剑嗡鸣之间,甩出了密密麻麻的剑华。
黑影的一只手臂被抽中,顿时爆裂!
这黑影的防御,比起上古体藏境的本体差太多。
李三思木剑轻扬,一剑“咚”的一身,刺中了黑影,将黑影击飞。
远处。
霸王翻身而起,抹去了嘴角的血迹,浑身缠绕着魔气。
长斧与盾牌再碰,干戚舞动,咆哮声响彻宫殿长廊。
“来啊!再来啊!”
霸王咆哮。
黑影似乎又被霸王给吸引了,再度冲出,一跃而起,独臂狠狠的挥动起来,朝着霸王的盾牌便是砸了下去。
这一拳,砸的盾牌凹陷出一个拳印,险些将盾牌都给打空。
不过……
对于凝昭和李三思而言,这又是一个好机会。
“这黑影……是有多恨霸王啊?”
李三思不由咂舌。
他的动作却是不慢,趁着黑影一击之后,新力刚去,旧力未生之时,木剑裹挟着灵气迸发巨力,抽中了黑影之躯。
将黑影抽飞。
而凝昭更是果断,再度斩出一剑,斩碎了黑影的另一臂。
黑影欲要逃。
却是被凝昭和李三思封锁了退路。
黑影也不逃了,迈开步伐,疯狂的便冲向了霸王,一跃而起,一脚横踢。
霸王气到发出咆哮。
欺人太甚!
又是他?!
他弱,便要被这般欺凌?
霸王也不退,放下了干戚,抡起一拳,浑身的肌肉紧绷,魔气纵横之间。
与那黑影的腿撞击在一起。
这黑影拥有体藏境的力量,霸王这一拳,撞击的几乎要让自己的手臂都断裂似的。
巨力让他连续后撤,口鼻溢血。
凝昭和李三思逼近而来,一人一剑,刺穿了黑影。
黑影顿时崩散为黑芒,消失在了空气中。
远处。
聂长卿被压迫的倒飞而出。
“体藏境,淬炼五脏,完成一处淬炼,便会形成一处灵气旋涡,拥有五处灵气旋涡便为五脏……甚至可以衍生属性灵气。”
“这位上古的体藏境,他虽然淬炼完成了五脏,但是尚未衍生属性灵气,再加上年岁久远,他的灵气并不强盛,我等……还有机会。”
“一起上!”
聂长卿拄着杀猪刀,道。
他的白衫猎猎,李三思和凝昭毫不犹豫,爆发出了气丹中的灵气,使得周身有灵气缠绕。
霸王伫立而起,死死的盯着身材魁梧,但是脸颊干瘦,青面獠牙的上古体藏境武将。
四人再度冲了上去。
这位上古体藏境武将被锁链所缠绕,动作并不灵敏。
而这也正是聂长卿等人的机会。
咚!
一声低吼。
霸王的身躯倒飞而出。
聂长卿三人继续围攻着上古体藏境武将。
霸王低吼,挥舞干戚,便是再度冲了进去。
“以点破面,集中攻击那五个灵气旋涡中的一处,破了一处,就可以攻破他的防御!”
聂长卿发丝飘摇,喝道。
这上古体藏境的防御极强,所有的攻伐落在其上,都只是迸发出了金铁交戈之声,然后是弥漫森白痕迹。
这是因为五个灵气旋涡互相联系纠缠,所形成的防御。
“霸王!”
李三思想到了什么,眼眸一亮。
“吸引走他的注意力!”
李三思喊道。
远处,霸王脸一黑,握着的长斧差点没有一抖,直接甩向李三思。
“干!”
霸王低骂了一句。
不过,还是选择了吸引仇恨,他张嘴,脖颈处青筋密布。
他一手握长斧,一手持重盾,猛地一敲。
咚咚咚!
就仿佛是战歌一般,在幽静的长廊中不断的回荡。
上古体藏境的眼眸中凶芒毕露,死死的盯着霸王,锁链都被抽的发出了哗啦声响。
下一刻。
这位上古体藏境拖曳着锁链奔走而出,一击重拳,便冲击在了霸王的盾牌上。
淬炼了五脏,哪怕是被束缚住了的上古体藏境。
也远非霸王所能抵挡。
一击之下。
霸王整个人都几乎要懵了。
那恐怖的力道,让他的盾牌,直接崩碎的四分五裂。
长斧纷飞而出,整个人高高倒飞出了几十米,口中咳血。
而聂长卿、李三思等人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李三思木剑抵住了上古体藏境的喉头。
凝昭一剑刺出,刺在了体藏境心脏的旋涡处。
而聂长卿手一拨,杀猪刀旋转而起,带着刺耳的嘶鸣,骤然甩出,也狠狠砸在了心脏处的旋涡上。
心脏处的旋涡居然真的旋转速度变慢,甚至浮现出了一道裂纹。
“果然!”
李三思一喜。
而上古体藏境口中也发出了怒吼。
恐怖的气息爆发,将聂长卿等人给冲的倒飞而出。
不过,聂长卿等人却是没有太过失望,因为他们找到了希望,解决这秘境主宰的希望。
……
夜深。
唐显生回到了帝京之中,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被陆番无情的拒绝,甚至连见面的资格都没有,这让唐显生高傲的内心有一股愠怒。
不过,北洛陆平安有着属于天下第一修行人的傲气。
唐显生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难怪宇文秀和江漓都不曾阻拦他,他们显然都知道他唐显生去北洛城的目的,不过,他们却是都并不在意。
因为,宇文秀和江漓都清楚,陆平安是不可能被他唐显生所说动的。
“修行人……超然于俗世?”
屋内,烛火悠悠。
唐显生深吸了一口气。
他起身,离开了自己的厢房,踱步许久,来到了唐一墨的房前。
挽袖抬手,轻轻敲打。
“一墨,可曾睡下?”
唐显生带着慈祥的声音,轻声喊道。
咔擦。
门打开了。
唐一墨的身影在月光下浮现而出。
“何事?”
唐一墨看了唐显生一眼,淡淡道。
“只是来看看你是否睡好,想你娘和你妹了吧?”唐显生笑了笑。
唐一墨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唐显生。
“聊聊?”
唐显生抖了抖身上的锦袍,道。
唐一墨倒也没有拒绝,两人走出了房间,行走在清冷的石板路上。
时不时的会有唐显生的笑声传开。
在这一刻,倒是颇有几分父与子的感觉。
……
天荡山,道宗。
李三岁从龙门之中行走而出,今晚的月色有些朦胧。
李三思通过龙门进入了最深处的中心宫殿,她没有资格进去,不过,也在努力的修行,提升自己,以期待能够踏入其中。
出了龙门,来到了道观中。
嗯?
她微微蹙眉。
却见桌上摆着未画完的阵法图录。
毛笔凌乱的抛在了桌上。
隐隐间,李三岁似乎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加快步伐走出了道观,来到了山门前,却见那小道童抱着扫帚坐在那儿痴傻发呆。
李三岁来到了他的面前,看到其入障般的样子。
一抹灵气涌动,抬起手,点在了小道童的眉心。
灵气波动扩散。
小道童顿时浑身一个抖机灵,苏醒了过来。
一苏醒,小道童就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双腿一软,扫帚都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蛮人!
捏兰花指,充满媚态的蛮人!
吓死他了啊。
“可有见到了尊上?”
李三岁问道。
小道童只顾得哭,心中阴影覆盖太大。
李三岁有些心烦意乱,总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从小道童的模样来看,应该是有人闯入了道宗,劫掠走了谢运灵……
可是,世间除了白玉京陆平安,还有谁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劫走谢运灵?
劫走谢运灵又为了什么?
李三岁回首望向了摘星峰的方向。
李三思是指望不上了。
她入了道观,取了一把木剑,背负包裹,便飘然下山而去。
……
当东方跃然出了鱼肚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北洛城的城头上。
守城的士卒们,战的笔直,握着长枪,精气神十足。
安静的城墙上,只有火把上的余烬被风吹拂发出的稀碎声音。
忽然。
一位守城的士卒微微一怔。
看向了那清晨光华照耀的地平线的尽头。
那儿有一人,缓缓行走而来,不急不缓,道袍翻飞。
士卒赶忙将消息传出。
罗岳上了城楼后,蹙眉眺望,隐隐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好像是前几日来过北洛的三位诸子之一。
“道宗诸子?他怎么又来了?”
罗岳呢喃。
不过,如今的道宗成为了白玉京的道阁。
简而言之,也是北洛城的势力。
因而,罗岳亲自率领精兵下了城楼,打开了城门。
道人于平原上徒步行走,不急不缓,终于是出现在了北洛城下。
罗岳一笑,覆甲上前,拱手道:
“前辈深夜来访北洛,是为见少主么?”
谢运灵面色有些僵硬,眼睛直视着前方。
不过,听到了罗岳的话语,微微扭头,脸上流露僵硬一笑,轻轻抬手,手捏兰花指,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松了开来。
而此时此刻。
北洛,湖心岛上。
正在摆盘风雨局的陆番,本该落下的一子,却是停滞住。
他看向了北洛城门方向,发鬓纷飞,眉宇微微挑。
隐隐之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古怪的气息。
玩味的将棋子落下,清脆声音萦绕。
陆番嘴角微微上挑。
“终于来了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个世界是个骗局!【第二更,求月票】
帝京。
清晨的余晖,破开了沉重的铅云,带着恢弘的气势,扬洒在皇城的道上,宛如铺了满地黄金。
一位位新上位的官员大臣,扶正了自己的官帽,皆是小心翼翼行走,往紫金宫而去。
唐显生的身边跟着唐一墨,父与子,行走在陌生的城市道路上。
江漓一身银甲,赤练跟在他的身边。
伫立在皇城的白石栏杆边。
江漓负着手,背后的红袍在翻腾,安静的看着那些迈步跨过紫金宫门槛,踏入大殿的百官。
他看到了唐显生。
隔着许远,唐显生便朝着他微微颔首。
江漓也点头回以了问候。
百官入朝。
宦官尖利的声音撕碎了黎明的寂静。
一位位新上位的大臣,带着惶恐,纷纷立于紫金宫大殿的两侧,这段时间的帝京中的肃清,流了太多的血,小皇帝突然变得心狠手辣,手段铁血,一言不合就杀人。
朝堂上的官员,几乎都换了新人。
宇文秀高坐在龙椅上,眯眼看着底下的百官。
虽然都是新面孔,但是宇文秀却是很满意。
“陛下,北郡有密报传来。”
一位魁梧的武臣从百官列队中行走而出,躬身道。
“北郡澹台玄发现了新的养龙地,如今正率领大军前往……”
龙椅上,宇文秀眯起了眼。
他没有立刻回答这位大臣,而是手指在龙椅上轻轻摩挲,看向了另一侧,伫立在朝堂上,昏昏欲睡的唐显生。
“唐爱卿。”
宇文秀道。
唐显生没有反应,宇文秀便加重了语气,才是让唐显生浑然惊醒。
“北郡又寻得了一处养龙地,唐爱卿以为大周该如何应对?”
宇文秀也不恼,淡淡问道。
“北郡本有不周峰养龙地,不过,那处养龙地乃大凶之地,澹台玄在那儿折损了三万兵,所以不周峰养龙地不足为虑,但是……这新的养龙地可就不好说。”
“北郡或许会借助这养龙地而崛起也说不得。”
唐显生认真道。
“哦?那唐爱卿以为该如何?”
宇文秀问道。
“伐北郡!”
“抢占澹台玄所寻得的养龙地,泰岭问天峰养龙地!”
唐显生老迈的身子中,骤然迸发出了一股铁血之气。
话语一出,让整个朝堂似乎都沸腾了起来。
伐北郡?!
以如今大周朝百废待兴之态,如何伐北郡?
“陛下!”
“我南郡十万大军已在路上,会成为先锋,助大周伐北郡,夺养龙地!”
唐显生朝着宇文秀拜了下来。
“哦?唐爱卿的十万大军?”
宇文秀眯眼。
“不,是陛下的十万大军!”
唐显生抬起头,正色道。
“恳请陛下让江漓将军率军出征伐北郡,唯有一代军神江漓将军方能遏制有墨北客做幕僚的北郡大军,不能再让北郡得养龙地,否则后患无穷!”
这唐显生居然想让江漓挂帅出征?
宇文秀的眼底下,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了。
不过,想到如今的帝京有了黑龙卫,宇文秀倒是有些动心。
若是真的能再度夺下一个养龙地,对于大周朝而言,绝对是大好事,能够培养出更多的黑龙卫。
况且,如今的江漓虽然是帝京守军的精神支柱,但是,除了江漓还有一个孔南飞,帝京的防守至少无忧。
若是要伐北郡,那就必须要趁早,一旦晚了,让澹台玄从龙门中培育出了修行人军队,想要赢下胜利的难度就会成倍的增加。
宇文秀轻轻摩挲龙椅的手掌凝滞。
终于,他吐出了一口气。
下定了决心。
……
北洛,湖心岛。
陆番收起了棋盘和棋子。
身躯倚靠着轮椅,凭栏处,拎一青铜酒杯,小酌着。
湖心岛上的一切都显得有几分静谧和闲适。
倪玉在炼丹,她正在努力的将聚气丹炼出三道丹纹。
景越则是在湖畔不断的练剑,得了新剑,他爱不释手。
聂双则是搀扶着母亲缓缓沿着岛屿的边缘而行走,欣赏和体悟着湖心岛的风光。
白玉京楼阁中。
有打铁声响彻不绝,那是公输羽炼器的声音。
他答应给景越炼制剑鞘,自然就会用心的去打造炼制。
陆番喝了一口酒,酒液入喉,带着特有的酸涩。
他的视线仿佛看透了龙门,看到了中心宫殿中的持久战。
聂长卿、凝昭等人与那上古体藏境的存在战斗,战到了白热化。
若是论真正实力,聂长卿等人都不及这尊上古体藏境,因而,他们只能选择持久战,一点一点的磨掉这尊上古体藏境的灵气旋涡。
唯有这样,才方有机会。
这是一场需要时间和耐心的战斗,陆番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看了。
……
罗岳感觉谢运灵的状态有些古怪,但是具体哪里古怪又说不上来。
对于这位诸子百家时代的存在,罗岳是心怀敬佩的,他们曾经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巅峰,虽然在如今,被少主给超越了,但是他们是拥有资格赢得他的敬佩。
“要见公子么?”
罗岳倒是不疑有他。
毕竟,谢运灵所在的道宗,如今是白玉京麾下的道阁,来求见陆番,也属于正常的情况。
罗岳带着精兵,领着谢运灵往湖心岛而去。
谢运灵伫立在湖畔,望着那笼罩在浓雾中的北洛湖,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洞天福地,好浓郁的灵气。”
“不愧是这个世界第一修行势力的山门,果然是好地方。”
谢运灵嘀咕道。
“前辈,你说什么?”罗岳有些疑惑,扭头询问。
谢运灵摇了摇头,目光仿佛散发着精芒,似乎要穿透遮蔽着北洛湖的浓雾似的。
罗岳找来了一艘木船,谢运灵上了船,道袍在风中猎猎。
随着木船行驶,逐渐涌入了浓雾之中。
破开了浓雾,便见到了那湖中央的一座让人觉得惊艳的小岛。
伫立在木船上。
谢运灵眯眼盯着湖心岛。
他抬起手,捏着兰花指,似乎在感受空气中的能量波动。
许久后,他的嘴角微微的上翘。
“并没有巅峰筑基修士的气息,看来这所谓的天下第一修行人,北洛陆平安……也不过如此。”
“也是,这不过是一个低武世界,我在担心什么?”
谢运灵目光中闪烁着光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尔后。
他一步迈出。
“你……”
罗岳疑惑的看向了谢运灵,却见谢运灵居然直接踏出了木船,踩在了湖面上。
湖面不自觉的起了波涛。
汹涌的波涛在不断的滚动着。
一步一步踩下,波涛越发的汹涌,像是在凝练一股可怕的威压和气势似的。
罗岳的面色变了。
他感觉到了蹊跷,这谢运灵看来此行的目的不纯。
“他难道又想挑战少主?”
罗岳凝眸。
他抬起手,腰间挎着的刀,陡然抽出,铿锵之声响彻在湖面。
谢运灵似乎感应到了罗岳的敌意。
轻笑间,兰花指朝着谢运灵轻轻一点。
罗岳抽出的刀,便是被再度被一股庞大到无法抵抗的力量给塞了回去。
谢运灵兰花指掩嘴,轻笑了起来。
不再理会满脸惊骇的罗岳。
一步一步,道袍翻飞之间,朝着湖心岛行走而去。
轰隆隆!
湖浪滔天而起。
湖心岛上。
所有人面色皆是一变。
正盘坐在朝天菊下吸收灵气修行的陆长空,站立了起来,凝重的盯着那湖面踏水而来的谢运灵。
公输羽也从炼器房中走出。
看着那湖面上的谢运灵,苍老的面容挂上了几许诧异。
“老谢,你在做什么?!”
公输羽不解,朝着湖面爆喝道。
然而,谢运灵却根本不曾理会他,恍然不识得他一般。
此刻的谢运灵给他们的压迫感,太压抑了。
就仿佛是一尊大魔头似的跨湖而来,引起了湖面的不平静。
白玉京楼阁二楼层。
陆番凭栏,微风吹拂着他的垂鬓和身上的白衫。
“不用在意此人,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
陆番淡淡的声音,萦绕在了每一个人的耳畔。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众人,都是松了口气。
不过,大家都没有动,他们自然不会如陆番所说的那般平静,去做手中的事情。
谢运灵此次前来给他们的感觉和之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之前是带着为了弥补时代落幕的遗憾心思。
那此次的谢运灵,完完全全就是不怀好意了。
有一股侵略的感觉。
“他不是谢运灵。”
陆长空道。
公输羽负着手,也轻轻颔首。
“完全不像是老谢的性格和气息,特别是那……兰花指。”
嘭嘭嘭!
谢运灵踏湖而来,湖水不住的炸开。
他那沙哑中带着几许媚态的笑声萦绕在岛上,让所有人都是泛起了鸡皮疙瘩。
陆番坐着轮椅,带着好奇和几分考究,盯着谢运灵。
“被当成傀儡操控了么?”
陆番似乎猜到了什么。
“低武就是低武,所谓的第一修行人势力,堂堂第一修行人,原来只是一个连筑基都不曾达到的凝气境的小毛孩。”
谢运灵道。
这话语,让众人有些懵逼,因为他们听不懂。
这人怕是个傻子。
陆番倒是听的很清晰。
嘴角微微翘起。
凝气境……指的是气丹么?
那筑基,便是指修行人第二境,体藏?
陆番心中猜测着。
不过,这也只是他的猜测罢了。
谢运灵,亦或者是指控制了谢运灵之人的到来正好能给他解惑。
看到自己的话语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谢运灵微微蹙眉。
他也不再说话,兰花指一捏,身形骤然加速,在湖面上留下一道残影,只有点点涟漪泛滥开,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当残影再现的时候,已经踩在了湖心岛的地面上。
不过,谢运灵尚未站稳。
白玉京楼阁二层,便有淡淡的话语声飘来。
“我允许你登岛了么?”
嗯?
谢运灵目光一凝。
却见,坐着轮椅的陆番,喝了一口青梅酒,平静的望着他。
丝毫没有被谢运灵点破了修为境界的尴尬和不安。
“你……”
谢运灵张嘴,欲要说些什么。
轮椅上。
陆番抬起手,在轮椅上轻轻一拨。
一道银芒乍现,撕裂了天穹。
高速旋转之间,仿佛一道流星,撕碎了空气,朝着谢运灵迸射而来。
却见谢运灵低喝一声。
双手捏兰花,往前一推,狂风大作之间,在他的身前形成一面无形的屏障。
陆番的白刃悬浮在了谢运灵的身前,微微抖动着。
“呵……”
谢运灵看着被他挡住的白刃,笑了起来。
白玉京楼阁二层,陆番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一支白刃这人便挡的这般艰难。
“初入体藏,便敢这般嚣张……”
“你让我有些失望。”
陆番道。
这话语让谢运灵微微一呆。
话是不是反过来的?
谁嚣张?
一个凝气境的毛头小子,居然敢说他嚣张?
“凝气境?”
陆番嘴角一撇。
喝了一口青铜酒杯中的酒液,淡淡的瞥了谢运灵一眼。
隐隐仿佛看透了谢运灵的灵魂,看到了那数十里外的黑袍身影。
“说谁是凝气境?”
“你若有本事……便再说一次。”
陆番再度在轮椅上一波。
一道,两道,三道……
轮椅的护手脱落,足足百道银芒在天穹上旋转,仿若翻腾的星河。
谢运灵一呆。
陆番身前灵压棋盘漂浮而起。
白衫猎猎,一手捏酒杯,一手持一子。
猛地落下。
周身恐怖的灵气爆发。
轰!
灵压宛若化作可怕的沉重山峰,在陆番灵识的控制下,压缩成方寸,全部轰在了谢运灵的身躯之上。
那刚刚登上岸的谢运灵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宛若重锤,敲击在了他的身上,咚的一声便无力跪伏,五体投地。
谢运灵趴在了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百道银刃漂浮在他的头顶,瞄准了他身躯的每一寸地方。
数十里外。
隐匿的黑袍人,口鼻喷血,惊魂未定的连续后撤数步。
凝气?
凝个屁啊!
这世界的土著太阴险狡诈了!
“那威压比拟的上筑基巅峰!低武?坑谁啊!”
黑袍人满脸惊恐,他抹了一把口鼻上的血,就打算要切断和谢运灵的联系。
幸好他够谨慎,先用一具傀儡去探路。
若是真身前去,现在……已经凉透了。
“凝气?绝对不可能是凝气,有可能是筑基巅峰,甚至金丹境的老怪!”
黑袍人捏着兰花指拍着胸口。
“这是个陷阱,是个大骗局!诱骗我的灵识分身而来,定然图谋不轨……这个世界明明只是低武,可是却存在疑似金丹期的老怪!”
“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世界的修行资源全都堆砌在了这一人身上!这……”
“是个狠人!”
黑袍人深吸一口气。
他便要切断和谢运灵的联系。
然而,下一刻……
他的面色变了。
北洛湖上。
谢运灵的身躯漂浮在了端坐楼阁二层的陆番身前。
一缕淡蓝色的灵气丝从谢运灵的眉心中飘扬而出,像是一根毛衣丝线般。
陆番伸出手,捏住了这一缕灵气丝。
下一刻,嘴角微微上挑,眼眸中有无数线条跳动。
“找到了。”
话语落下。
陆番便轻轻抬头,深邃的目光望向了北洛城外平原一个方向。
抬起手……
湖心岛上,无数的灵气开始席卷,开始汇聚,开始沸腾……
北洛城炸开锅了。
所有平民和士卒抬起头,便可以看到,北洛城的天空,不知道何时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浮现。
手掌张开了五指,朝着北洛城外飞速的拍了出去。
陆番似乎觉得还不够。
放下了青铜酒杯。
两指在凤翎剑上轻轻一抹。
犹如泉水“叮咚”声响,似有一抹火光从黑暗中燃烧迸发。
嘹亮的凤啼响彻,凤翎剑犹如化作了一道火红色的流光,迸射而出,尾随着那灵气大手掌,朝着城外驰骋去。
北洛城城外五十里。
平原的一处平坦大石上。
捏着兰花指的黑袍大汉,惊恐的抬头,却发现……
头顶上,不知道何时……
一只连掌纹都纤毫毕现的由灵气凝聚的大手掌朝着他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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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掌凝气,宛若遮天蔽日的云层,跨越了数十里的距离,朝着黑袍人拍了下来。
这让黑袍人惊骇万分。
“灵识?!”
黑袍蛮人的面色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北洛陆平安居然还拥有灵识,以灵识顺着灵气丝确定到了他的位置,隔空拍出了一掌。
这等手段,哪怕是筑基巅峰都做不到,唯有金丹期老怪方可!
也就是说,这位陆少主,很可能已经有金丹期老怪的修为!
黑袍人脸皮子簌簌抖动,若是他的真身在此,或许还能一战,只不过是一缕灵识化身……战个屁!
轰!
黑袍人不再隐匿,身躯拔地而起。
地面陡然炸开,炸出了一个直径十米的深坑。
而他的身形,则是化作了黑影朝着远处爆射而去。
“这个世界就是个大骗局!”
黑袍人额头上有冷汗滴下,低武世界……出现筑基境的修行人已经颇为难得。
然而,这个世界,却是出现了一个凝聚了灵识的金丹境老怪!
他怎么打?
“本以为遇到了一个低武世界,还想吞噬了位面本源,让我的世界提升……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
黑袍人细思极恐,他总感觉出现在这个诡异的低武世界,像是卷入了一场惊天大骗局。
他现在只想逃走,他的速度爆发到极致。
这具蛮人的身躯都承受不住力量,开始爆碎。
然而。
那遮天大手掌却依然紧追而来。
黑袍人甩不掉。
伴随着刺耳的凤啼之声,一抹火光从天边惊艳绝伦般的划过,下一刻,猛地落下,拦在他的身前。
无数的火光喷薄开来。
形成了滚滚的热浪袭来。
“灵器?!”
黑袍人惨叫出声。
感受着那可怕的灼热感,黑袍人心中骇然万分,因为这不仅仅是灵器,而是一把品阶高到他都判断不出来的灵器!
低武?
他信了邪才以为这是个低武!
逃无可逃。
黑袍人转身,手捏兰花,眉宇间有金光灿烂迸发,下一刻,双手结印,猛地往天上一拍。
欲要撑起着惊天一掌。
无数的灵气匹练冲上云霄,与那手掌撞击在一起。
然而,这些灵气匹练,就仿佛汇入河流中的水珠,引不起任何波澜便被侵吞。
轰!
一巴掌拍下。
恐怖的巨响在大地上震荡开来,引得无数人心头微微跳动。
北洛城似乎都感觉到了地面传来了恐怖震动,像是发生了地崩一般的可怕。
城楼上,北洛城的守军咂舌和骇然的看着那平原的远处。
那儿……
有烟尘滚滚升腾而起。
一个巨大的凹陷在平原处浮现而出。
“好……好可怕!”
“仙人的战斗吗?”
有不少士卒,眼眸中流露出惊恐。
这种攻击若是落在了北洛城的城墙上,怕是瞬间就要让城墙崩塌吧。
世界上有哪一面城墙能够抵挡的住这种攻击?
烟尘悠悠散去。
平原的地面上。
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状的深坑。
在深坑内,有一具尸体跪伏在那儿,完好无损,脸上还带着未曾散去的惊恐。
只不过……
那尸体的生机早已经泯灭消失。
凤翎剑漂浮在虚空中,安静的漂浮,像是一抹赤色的火焰。
天地间一片寂静。
只剩下了飞沙走石的声音。
北洛。
湖心岛。
陆番倚靠着轮椅,银刃飞驰归来,化作了护手。
谢运灵跌落在地上,脸色苍白,那是被当做傀儡后的后遗症,仿佛身体被掏空。
公输羽搀扶着他,掐着他的人中。
陆番则是摩挲着护手,手指在其上轻轻的点着。
“居然还想逃?”
陆番嘴角微微上挑。
眼眸中线条跳动,深邃的宛若天上星河。
陆番意念一动。
手掌落下,从棋盒中夹出了一子。
轻轻落下。
啪嗒。
子落棋盘风骤起。
平原之上。
隐隐有无形的压力陡然砸落,平原一震。
地面龟裂开来,一缕金光藏匿在地面中,此刻却是宛若惊慌失措的游鱼,疯狂的窜出,飞速遁逃。
然而。
却是被无形的囚笼所捆束,无论他怎么逃,都逃不掉似的。
楼阁上,陆番伸出手,轻轻一勾手指。
悬浮在空中的凤翎剑动了。
掠过虚空,发出了音爆。
剑尖刺穿了那金芒,裹挟着金芒飞速的往北洛城中飞驰而来。
金芒逐渐化作了一张扭曲的面孔。
那是一张宛若尤物般的俊美脸庞,带着恐惧,带着不甘,带着挣扎。
划过了北洛城的上空,还带着嘶声力竭的尖叫。
浓雾尽散。
很快……
火红色的凤翎剑便安静的悬浮在了北洛湖的上空。
湖水微微往两侧分离。
罗岳还伫立在木船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快了,让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而等他反应过来,事情已经结束。
那谢运灵晕厥在地。
一柄火红色的剑漂浮在了空中,裹挟着一抹金芒。
“灵识?”
陆番看着那一抹金芒。
凤翎剑安静的飞回,落在了轮椅护手上,变得平淡无奇。
陆番则是看着那金芒,流露出了好奇之色,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除了他之外的灵识。
手指一勾,拘禁着金芒便飘到了白玉京楼阁二层。
岛上,众人都是好奇极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抹金芒又是什么?
“好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陆番的话语声飘荡开来,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打消了他们心中的好奇。
显然,陆番是不打算告诉他们那金芒是什么。
简而言之,以他们的层次还没有资格接触到那金芒。
公输羽掐了一会儿谢运灵的人中,发现他都没有醒,便松开了手。
不过,一松手,谢运灵便醒了。
“蛮人……”
谢运灵面色通红,咳嗽不已。
“那蛮人要害陆少主!”
谢运灵连忙道,然而,他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北洛湖心岛,口中所要说的话,便僵住,再也道不出来。
公输羽拍了拍谢运灵的肩膀,将他被当做傀儡的事情说了一遍。
楼阁二层。
陆番靠着轮椅,湖畔的风吹拂着他的发鬓。
平静的看着身前漂浮的那一缕金芒。
一手在铺盖大腿的羊毛薄毯上轻轻抚过,另一手探出,捏住了这缕金芒。
……
陆长空没有再继续修行。
他与罗岳乘船离开了湖心岛,回到了北洛城中。
整个北洛城此刻都陷入了之前那遮天大手掌的讨论中,那大手掌宛若仙人手段,让凡人们激动的脸色都涨红。
“去城外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长空沉凝道。
有人要杀他的儿子,而且是用诡术控制了一位诸子级存在。
可以说,这是陆长空所遇到的最强的敌人。
虽然这敌人已经被陆番轻易的灭杀,可是,陆长空依旧心中很后怕。
“喏!”
罗岳更是自责万分,因为,是他将被附体的谢运灵带上了北洛湖。
城门大开。
罗岳策马而出,马蹄声炸裂。
很快,便来到了那横亘的大坑中。
却见那大坑凹陷,居然状如手掌,十分的恐怖。
罗岳心中的震骇,对少主的实力又有了更深层次的预估。
那就是……一百个自己都不是少主的对手。
压下心中的震惊,罗岳在深坑中心看到了一道跪伏着的身影。
他跃下了马,抽出了腰间的挎刀,飞速往那人影奔走而去。
却见那身影跪伏,张大了嘴,身上肉身龟裂,却是没有鲜血流出,被少主那恐怖一掌拍中,居然没有碎成一滩烂泥,可见少主对力量的掌控有多可怕……
罗岳在心中,默默再加一百个,两百个自己都不是少主的对手。
吐出一口压抑的气,罗岳开始打量眼前的尸骸,这是一具死了好几日的尸体。
罗岳心头一惊,莫名有些恐惧。
死了好几日还能出现在北洛?
“蛮人?!”
罗岳深吸一口气。
居然是蛮人,五胡曾经入侵过大周朝,那是民不聊生的一段岁月。
而如今,又有蛮人出现在大周的土地上。
罗岳攥起了拳头,他拎起了蛮人的尸体,翻身下马飞速往城中而去。
城内。
陆长空看着这具蛮人尸体,面上毫无表情。
“蛮人……似乎是南郡负责抵御的,为何这蛮人会出现在此地?”
陆长空语气有些冷。
他手中的刀在蛮人尸体上一阵翻腾,却是找出了一块雕刻着狰狞凶戾图案的木牌。
抓着令牌,陆长空徐徐吐出一口气。
“五胡乃是我大周朝的外患,曾经的生灵涂炭不可忘却。”
“昨日方被番儿拒绝,今日便有蛮人袭来……”
“唐显生想要做什么?”
陆长空的声音有些冷怒。
“备马,唤三百铁骑,入京!”
陆长空道。
罗岳目光一凝,拱手作揖,“喏!”
陆长空可不管是不是唐显生的锅,蛮人出现在北洛城,这个锅,就得唐显生背。
这一日。
北洛城城门打开。
青石板上,马蹄落。
声音似雷奔。
陆长空一身儒衫,策马率三百铁骑,往帝京而去。
而探子们得知了这个消息,也立刻将消息传了出去。
……
帝京。
御书房内的宇文秀再得到消息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桌上!
“竟然蛮人出现在了北洛城外?!”
“唐显生是白痴吗?!”
宇文秀直接骂出了声,他身边的老宦官也是躬身作揖,大气不敢出。
大周分立诸多太守,为的就是守护大周国土,不受五胡作乱。
而如今,南郡管辖的南蛮蛮人,居然出现在了大周内陆。
这是何等让人震怒荒唐的事情。
哪怕这件事唐显生不知情,可是作为太守,这事也得怪罪在他的头上。
“而且,这蛮人出现在哪里不好,偏偏出现在北洛城……陆长空现在带着三百铁骑入京,这等同于是要问罪!问罪啊!你知道吗?!”
宇文秀怒不可遏。
“朕刚刚答应让江漓率领南郡十万军伐北郡,而现在……居然出了这等事情!”
“老东西,立刻去将唐显生叫来!”
老宦官作揖,很快便离去,前往了厢房。
……
今日帝京,风云涌动。
江漓得了宇文秀的天子令,披战袍率五百亲兵出了帝京,赶往南郡大军的驻地。
唐显生的南郡大军已经北上。
而江漓离开帝京。
却是又有一支铁血之师,从帝京外踩着漫漫黄沙而入。
当帝京中的民众看到这支铁血之师的时候,全部都噤若寒蝉,连话语都不敢说。
当初血洗了帝京的北洛铁骑!
又来了!
民众还好,诸多官员几乎是感觉到脖子一阵发凉,大气都不敢出。
陆长空一身儒衫,面色冷漠,策马在帝京长街上。
很快便抵达皇城。
陆长空带着罗岳,罗岳则是挎刀拖着蛮人尸体,径直往帝京中而去。
紫金宫。
宇文秀端坐在高位。
唐显生垂首伫立在一旁。
大殿中的气氛有些许的凝重,大殿外,老宦官扬着浮沉,快步而来。
“陛下……”
“朕让你去请国师,如何?”宇文秀赶忙问道。
“国师不来,说……这事,管不得。”
老宦官作揖道。
宇文秀靠在了椅子上,抿了抿唇,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唐显生,却发现这老东西,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如今和唐显生站在统一的阵线,看到唐显生这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本想让国师来当和事佬,可国师根本不愿掺和。
“陆城主求见!”
紫金宫外,有小宦官高声喊道。
“宣。”
宇文秀叹了口气。
却见紫金宫外。
陆长空一席儒衫,冷着脸跨入了大殿。
而罗岳一身戎甲单手拖着一具尸体,挎着刀,一步一步踏入紫金宫内。
大殿之上,百官肃然,大气不敢出。
高位上。
宇文秀目光一缩,盯着那尸体。
唐显生仿佛终于睡醒了,睁开了惺忪的眼眸,瞥了一眼那罗岳手中拎着的蛮人尸体。
他嘴角不由一抽。
这个锅……背的真冤啊。
但是,这件事不处理好,他唐显生可就有大麻烦了。
陆长空朝着宇文秀拱手后,视线便落在了唐显生的身上。
罗岳将蛮人尸体一抛,扔在了地上,砸在大殿中,发出了声响。
百官一阵哗然。
“唐显生,这蛮人穿过了你南郡管辖之地,还在北洛城外用诡术刺杀我儿……”
“你……可有话说?”
陆长空的声音很冷厉,但却不急促。
紫金宫大殿中一下子寂静万分。
在场人皆是倒吸冷气。
这蛮人不仅出现在北洛城,还刺杀了北洛陆平安?
许多人脸色顿时古怪和玩味了起来。
前一日唐显生拜访陆平安被拒。
第二日,陆平安便被刺杀。
唐显生这是黄泥巴掉裤裆……很尴尬。
唐显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这蛮人尸体。
站在唐显生身后的唐一墨微微蹙眉。
唐显生脸皮微微抖动。
许久之后,他迈出了一步。
他抬起头,看着陆长空微微一笑。
“陆城主,让蛮人入境,是我唐显生之过!这个过,我背!”
“老夫一跪认错。”
话语落下。
唐显生居然当真在众目睽睽之下,于陆长空的身前,徐徐跪下。
双膝抵地的瞬间。
整个大殿都彻底变得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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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我儿有腿疾,内心孤寂要陪伴【第一更】
唐显生跪了。
这一跪,让整个紫金宫寂静的针落可闻,百官哑然,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双膝跪伏在陆长空身前的唐显生。
龙椅上,宇文秀也感到惊骇,他没有想到唐显生原来一早就做好了应对之法。
所谓的昏昏欲睡,所谓的不放在心上,原来都不过是唐显生装出来的,他很有可能早就在准备着这一跪。
因为他知道,这个过错,他躲不过,只能背。
大周朝的人,对于五胡的态度很坚决。
唐显生负责守护南郡之地,抵抗南蛮,如今出现这样重大的缺漏,这个过错他躲不掉,而且,这个南蛮蛮人,还深入到了北洛城,欲要刺杀陆少主。
如果只是出现个蛮人,那还不算大问题,唐显生解释一句便可。
毕竟,总会有漏网之鱼。
但是……
这个蛮人居然刺杀了陆少主,问题那就严重了。
很多人便会不自觉的思考,这个蛮人是否是唐显生指使的,毕竟,蛮人有一些巫蛊之术,令人防不胜防。
所以,唐显生面对这个问题,选择了跪地求饶。
唐一墨伫立在唐显生的身后,看着徐徐跪下的老迈的唐显生,一位南郡之主,曾经高高在上的土皇帝,如今,居然朝人跪下了。
这是唐一墨第一次认识到唐显生与他记忆中的唐显生不太一样。
南郡能够富饶,能够富可敌国,倒也全然不是地域的原因,唐显生这位南郡太守,占据了巨大的功劳。
攥紧了拳头的唐一墨,徐徐松开。
不得不说,唐一墨忽然有些敬佩唐显生。
罗岳有些手足无措。
陆长空蹙眉看着双膝跪地,双手抵在大腿上的唐显生,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过错我背了,不过,老夫并未刺杀陆少主,这一跪,是为蛮人入了我大周内陆的过错。”
唐显生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中萦绕。
有些罪可以认,但是有些罪却也得说清楚。
陆长空盯着唐显生,唐显生也是抬起头,浑浊的目光与陆长空的视线碰撞。
许久之后。
陆长空抬起手,将唐显生扶了起来。
“唐太守不必如此,在下只是因为番儿遇袭,所以怒火攻心。”
陆长空道。
唐显生在陆长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他脸上带着笑容,手掌盖抚着陆长空的手掌。
“理解理解,你我都是做父亲的,若是我儿遇袭,我也一样会怒发冲冠。”
唐显生感慨。
大殿内,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不由的一松。
百官们松开了一口气。
他们还真的生怕陆长空在紫金宫中大开杀戒。
毕竟,这种事情,北洛铁骑还真不是第一次干了。
龙椅上。
宇文秀也大笑了起来。
“陆爱卿,勿要动怒,唐太守毕竟来了帝京,南郡出现玩忽职守之辈却也怪不得唐太守。”
“况且,唐太守为人与善,怎么可能会派人刺杀平安?我大周人与五胡蛮夷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岂会联手五胡?此乃丧尽天良的行为!”
宇文秀高声道,字字铿锵。
唐显生面上笑靥如花,陆长空也微微颔首,朝着宇文秀拱手。
“陛下,此次是微臣怒火攻心,冒犯了陛下,多有得罪,请陛下责罚。”
陆长空道。
“陆爱卿严重了,爱子情切,朕懂得,平安遭受到刺杀,朕也很担忧,换了朕也一样会一怒上青云!”
宇文秀严肃道。
唐显生脸上依然带着笑,拱了拱手,退到了一边,变得无比的低调。
陆长空听了宇文秀的话,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让罗岳将蛮人尸骸拉扯了下去。
“陆爱卿,难得你来了次帝京,朕正好有个不情之请。”
龙椅上,宇文秀道。
陆长空拱手:“陛下言重了。”
“唐太守命十万大军北上,朕下一纸诏令,江爱卿挂帅出征,将统领唐太守的十万南郡大军,北伐澹台,而江爱卿离去,我帝京防守军便失去了精神支柱,因而……朕愿请陆爱卿统领帝京守军,镇护帝京。”
宇文秀认真道,话语中诚意满满。
话语一出。
低垂着脑袋的唐显生眯起了眼。
百官也是喧哗了起来。
让陆长空来统领帝京的守护军?
北洛城如今在天下的威势,如日中天,宇文秀做出这个决定,简直是老虎脸上拔毛。
毕竟,陆长空乃是白玉京陆少主的父亲。
若是因此而得罪了陆少主,宇文秀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大殿内的气氛很严肃。
宇文席有些期待的看着陆长空。
然而……
许久之后。
陆长空却是拱手躬身作揖。
“多谢陛下的信任,然,微臣之子陆平安身负腿疾,内心孤寂,需要多有陪伴,微臣作为父亲,自是要陪伴于左右,护佑我儿成长。”
“故,微臣只能辜负陛下的信任。”
陆长空作揖。
大殿内气氛又是一变,百官看向陆长空的眼神带着几分惶恐。
宇文秀沉着脸,没有说话,他的手指在龙椅上轻点。
陆平安有腿疾,内心孤寂需要陪伴?
陆长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啊。
陆平安内心孤寂个屁。
宇文秀的脸色有些沉冷,不过,他还是笑了笑。
“既然陆爱卿都这般说了,那朕便不留陆爱卿了,愿平安的腿疾早日痊愈康复。”
宇文秀道。
“谢陛下。”
陆长空拱手。
尔后便转身退出了紫金宫,扬长而去。
守候在外的罗岳挎刀跟上,两者身形带着让百官压迫的气息,离开了紫金宫。
宫外,三百北洛铁骑默默等候。
在陆长空和罗岳出现的瞬间,皆是覆甲抱拳,铿锵声响彻不绝。
“上马,回北洛。”
陆长空道。
他此次来帝都,就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
刺杀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唐显生做的,态度先表明。
若有下次,就不单单只是问罪了。
陆长空离去。
紫金宫中的气氛变得越发的诡异。
唐显生低垂着脑袋,双手拢在宽厚的袖子内,低眉顺首,默不作声。
啪!
忽然。
宇文秀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龙椅上,灵气运转间,将轮椅的护手龙头都拍的露出了裂纹。
宇文秀的脸色阴沉如水,鼻孔中剧烈的抽着气。
“好一个陆长空。”
“父仗子势……呵!”
压抑着怒火。
扫了一眼底下噤若寒蝉的百官,宇文秀脸色越发的阴沉,视线落在了唐显生的身上。
却发现唐显生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宇文秀眼眸波动剧烈。
先不说陆长空的事情,单单这一次的蛮兵之事也没有那么简单。
唐显生这老东西,显然也藏着不少事。
“退朝!”
宇文秀冷着脸拂袖轻喝。
……
书阁。
幽静辟雅的小楼中,芭蕉叶在风中摇曳,有淡淡的檀香萦绕在房间中。
摇椅摇晃不止,发出了嘎吱声响。
孔南飞和莫天语盘膝与蒲团上,安静的看着那躺在摇椅上,越发苍老的老人。
“夫子……”
“陆长空一怒裹尸入帝京,将蛮人尸体摔在了紫金宫大殿之上,问罪唐显生,您为何不去调解一番?”
孔南飞不解询问。
“调解?”
“何须调解,唐显生解决的了,况且,陆长空此行的目的,问罪在明,试探在暗,他是在试探陛下的态度。”
白玉京如日中天,陆长空需要了解一下皇帝的态度。
国师苍老的声音响彻:“唐显生此人,可不寻常,能屈能伸,能从前南郡太守的诸多儿子中脱颖而出,发展南郡这么多年,你以为真的如他的外表般苍老愚昧么?”
“因为年代久远,你们很多事都不知道,主要也是因为唐显生掌权南郡之后,将很多消息都遏制了,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并不太了解。”
“唐显生的母亲,乃是风月之女,唐显生从小到大吃过的苦,遭过的屈辱,远非你等所能想象。”
夫子徐徐道。
孔南飞和莫天语面色微微一变。
唐显生之母居然是风月女子?
这……
“所以,你们能想象到唐显生能坐上这南郡太守的位置,有多么不易了吧?”
“实际上,如今的天下,西郡、北郡、南郡……三大势力中,最让人忌惮的不是霸王,也非澹台玄,反而是唐显生。”
“此人将南郡打造的就像是一个铁桶,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
“不像西郡和北郡……都有着明显的缺漏。”
夫子倚靠在摇椅上,轻轻的摇晃着,目光浑浊的说道。
孔南飞和莫天语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眸中的震惊。
原来唐显生,如此让夫子忌惮么?
……
北洛,湖心岛。
白玉京楼阁二层。
陆番捏着一缕金芒,安静的打量着,金芒中隐匿着一股意识,不过,这股意识不肯释放,或者说是不敢释放。
陆番也不在意,这是一缕灵识,不过,比起陆番的灵识,似乎要松散许多。
这点陆番倒是有些意外。
不过,陆番想到自己经常摆盘山河局和风雨局,《奕天势》似乎对于魂魄强度的凝练大有好处,现在看来,这棋谱凝练了魂魄强度后还能反馈道灵识上。
这倒是陆番发现的意外之喜。
“犹如缩头乌龟。”
陆番看着捏着的一缕金芒,淡淡道。
金芒中有一股波动逸散,很快,又变得悄无声息。
“罢了……”
陆番手指在轮椅护手上一抹。
红芒乍现,炽热,滚烫的火焰,仿佛要将金芒给焚烧了似的。
“不出来那便焚了吧。”
陆番淡淡道。
话语落下,金芒顿时像是小蛇一般抖动起来。
很快,金芒中便涌动出了意识波动。
“骗局,这世界就是个大骗局!”
金芒中的怨气极重。
他的怨气能不重么?
本以为是一次吞噬世界本源的机缘,结果,这个世界,表面上是低武,可是暗地里却拥有一位堪比金丹境的老怪。
陆番目光一凝。
终于肯冒头了。
陆番的心中其实有很多好奇。
比如说这金芒是如何降临五凰大陆的,难道是因为系统的引导么?
那这金芒的主人是否知道陆番身上存在系统?
“你是何物?如何出现在这方天地?”
“又是为何出现在这方天地?”
陆番倚靠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搭在铺盖大腿的薄毯上,不急不缓的问道。
问完,心神一动,便控制着凤翎剑带着灼热的气息,接近那金芒,直接便要将其焚为虚无。
金芒在不住的颤抖。
他还没回答呢?怎么就烤起来了?
一缕灵识的泯灭,可是会反馈到本体,会影响本体的修行。
金芒此刻也冷静了下来,他还是想挽留一下。
“这乃是本尊的一缕灵识分身,本尊是受世界本源的吸引,切割一缕灵识分身入这方天地……”
金芒中传来了,带着几分媚态的磁性声音。
不过,他说到这儿就不再说下去。
不是不说,而是不能再说了。
陆番眉宇一挑,世界本源?
他似乎懂了一些。
这金芒,并不知道系统的存在,他被吸引来,是因为所谓的世界本源。
“系统,世界本源是什么?”
陆番心中询问系统。
他没有问金芒,因为他觉得金芒不太靠谱。
“低武世界无本源,凝聚本源便代表着跨入中武,本源的强弱代表了一个世界极限强者的强弱,本源亦可称天道。”
“注:宿主不再此规则内。”
系统的解释,让陆番眼前不由一亮。
位面之主灵识分身出现的原因,陆番也就理解了。
一时间,陆番看向了金芒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有意思。
让金芒的意识不由打了个寒颤。
……
皇城大道上。
散朝之后,百官急促而行。
唐显生拢着袖行走,他面色如常,仿佛与平日无差别。
不过,跟在其身后的唐一墨却是能够感受到唐显生气息上的变化。
显然,那一跪,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一墨……”
唐显生道。
“嗯?”
唐一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好好蕴养精力,再过几日,为父的性命……就交在你手中了。”
唐显生深吸了一口气,道。
唐一墨闻言,目光不由一缩。
“这一次若能回到南郡,为父便封你妹郡主身份……给你娘一个名分。”
唐显生拢着袖,感慨道。
唐一墨一怔,唐显生话语中的真挚之意,让他一时间有些茫然。
一阵风吹拂而来。
吹动了皇城大道上的细碎沙石,吹动了唐显生的衣摆和唐一墨的垂鬓。
许久后,才响起唐一墨的低沉的声音。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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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接触到世界大秘密的谢运灵
阴云逐渐笼罩了天穹。
陆番捏一缕金芒,端坐在千刃轮椅之上。
他没有焚灭这一缕金芒,对于这缕金芒的处置,他另有打算。
利用凤翎剑的威力,陆番从这缕金芒口中套出了不少的东西。
“金芒所在的世界,是中武世界,同样有修行人,按照划分,分为凝气,类似于我所创的气丹,筑基,便如我所创的体藏,筑基之上,是金丹境……”
陆番蹙眉,金芒的本体便是一位金丹境的存在。
这缕金芒透过世界本源,本想吞噬陆番所在世界的能量,提升实力,突破金丹桎梏。
结果没有想到,栽在了陆番的手中。
陆番看上去明明只有凝气的实力,但是却比及的上金丹境老怪。
对此,陆番也很无奈。
毕竟,他只能炼气。
“吸收世界本源的能量……”
陆番看着金芒嘴角微微上挑。
这缕位面之主的灵识分身既然能够吸收世界本源的能量,那陆番便思索,能否能通过这缕本源,将对方中武世界的能量吸收入这方世界,以此来加速世界的进化和提升呢?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有了这个想法,陆番倒也没有畏畏缩缩,脑海中有了个大概的想法后,就开始进行布置。
凭栏处。
闲适的湖风吹拂而来,吹动陆番发鬓飘扬。
随手一招,北洛湖从中间开始往两侧分散,两侧的湖水像是被均衡切开,犹如飞流直下的瀑布。
陆番屈指一弹,一缕金芒顿时被灵气锁链所缠绕,飘入了湖底。
这缕中武世界的位面之主灵识分身,就这般被陆番给镇压了。
岛上。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知道陆番将什么东西放入了湖底,隐隐约约之间,他们似乎都听到了那东西的尖叫哭嚎。
陆番的手段,在众人看来越发的神秘和诡异了。
谢运灵望着恢复平静的湖面,心中方是明白,陆番的实力他根本看不透。
四位诸子战陆番的时候,陆少主根本就不曾施展全力。
千刃椅行驶,没有声音。
一席白衫的陆番从白玉京楼阁二层下来,径直的朝着谢运灵而来。
“公子。”
谢运灵拱手。
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死,都是因为陆番手下留情。
如果他被控制的时候,陆番稍有不耐,他可能瞬间便灰飞烟灭。
陆番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
谢运灵安静的站在他的身后,风吹动两人的衣衫,让岛上的桃花和菊花在轻轻飘扬。
有雀鸦被惊动,发出了撕裂般的叫声。
“公子……那到底是何物?”
谢运灵看着陆番的背影,开口了。
“那蛮人……不,那绝对不是蛮人,是有东西像控制我一般控制了蛮人。”
谢运灵目光熠熠道。
陆番微微颔首。
“的确,那蛮人早已经死了好几日,是被控制了。”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抚着羊毛薄毯,道。
“你运气很好,并没有死,不过,被控制之后,你的魂魄受创,接下来这些日子,你便留在岛上蕴养吧。”
陆番道。
“喏。”
谢运灵犹豫了一下,还是颔首。
“你肯定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对吧?”
“是人就会有好奇心,我本不想告诉世人,但是你既然已经被附体过,便也懒得瞒你,我可以抹去你的记忆,但是没必要。”
“道宗如今为白玉京麾下道阁,有些事情,你们迟早都要知道,都要面对……”
陆番的声音有些平淡。
谢运灵却是心脏一凝,跳动速度骤然加快了几分。
陆番望着揉碎了金色阳光,波光粼粼的湖面,一眼仿佛望穿了龙门,看到了中心宫殿中一场尚未结束的持久战。
徐徐开口:“你可知卧龙岭秘境?”
谢运灵一怔,颔首:“知晓,三思在卧龙岭秘境中得到了上古炼气士修行法《运灵剑抄》,成功跨入了修行人气丹层次。”
“上古炼气士……”陆番声音中仿佛带着淡然的笑意。
“你应该知道,近百年来,大周朝从不曾出现灵气,也未曾有过修行人出现……而这些日子,自卧龙岭秘境开辟以来,修行人频出。”
“这是一场灵气复苏所带来的。”
陆番道。
他抬起手,手掌在虚空中一抓,下一刻,天地间那些本是透明的灵气,骤然化作了淡蓝色。
谢运灵看的惊呆了,却见漫天的淡蓝色流光在流淌,穿梭在湖面、岛屿、龙门之间。
美丽的像是一幅神异的画卷。
“天地有灵气,只是你看不到,随着灵气复苏,天地间的灵气会越来越浓,终有一日,天地间每一个角落都会充斥灵气。”
“恢复成为上古时代那般。”
陆番徐徐道。
谢运灵听的心驰神往。
“从卧龙岭秘境开始,再到八大龙门,皆是和上古那个辉煌壮阔的时代有关联,有可能为上古时代覆灭前所留下的秘藏……”
“那个时代,气丹多如狗,体藏遍地走,体藏境,不过是修行的基础,更有上古大帝,挥斥苍穹,欲与天公试比高。”
陆番手指在轮椅上轻轻点着,组织着语言。
“可是,你是否曾想过,那样辉煌的一个上古时代……为何会消失?”
“灵气隐匿,天地间再无修行人?”
陆番道。
心驰神往,仿佛梦回上古的谢运灵呆住了。
脸色骤然变得苍白。
“公子……难道是因为控制我的存在?”
陆番微微颔首。
“控制你的……可唤之为天外邪魔。”
“当灵气复苏出现,这些天外邪魔便犹如嗅到了鱼腥味的猫,要将这方天地的能量全部吞噬,埋葬这个时代。”
“一如当初辉煌的上古。”
陆番道。
谢运灵身躯俱颤,他感觉自己仿佛接触到了一个世界深层次的秘密。
他没有怀疑,因为陆番没有理由骗他。
他也没有资格让陆番来骗他。
“这一次的邪魔只是开始,未来会有更多的邪魔降临……复苏,代表了机遇,但是同样存在着无法抗拒和预料的危机。”
陆番倚靠着轮椅。
“我创建白玉京的目的很单纯,不是为了征服天下,只是为了在灵气复苏时代,能够引领天下修行人,抵抗天外邪魔,守护心中所要守护的一切,保护属于他们的家园。”
“莫要让上古的黑暗,再度降临这片多灾多难的世界,重蹈上古的覆辙。”
陆番徐徐道。
他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的沉重。
谢运灵听的心神颤栗,天外邪魔……原来天地之外有邪魔!
辉煌的上古炼气士时代,就是这般覆灭的?
谢运灵看着陆番倚靠着轮椅的背影,夕阳照拂而下,将他的身躯拉扯的很长。
曾经的谢运灵还以为白玉京怀揣着巨大的野心,要一统天下江湖和庙堂。
然而……
现在谢运灵方是知道,原来只是自己的层次太低了。
江湖和庙堂在公子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
公子建立白玉京,目标是那些天下邪魔,是为了守护天下。
谢运灵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重击给击中。
曾几何时,百家诸子都自诩看透了世界的本质,看穿了虚妄。
他们从出世到入世,从江湖到庙堂,开始插手天下大势的变动,插手朝堂。
而如今,谢运灵才明白,他们百家诸子的境界都太低了。
至少……和白玉京比起来。
低了一个层次。
陆番没有再理会谢运灵,他和谢运灵说这些,不过是为了给这位面之主的灵识分身一个解释,为三个月后的流浪者降临找个理由。
也与他编织的灵气复苏的弥天大谎串联起来。
当然,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给这天下人一些压力和刺激,这个天下,还需要成长。
陆番抬起手。
心神一动,陆番将【传道台】中的符文印记引用到了现实中来。
他开始绘制阵法。
谢运灵伫立在陆番的身后,看的惊骇。
却见陆番手中以灵气编织出一个个神异而玄奥的符文,这些符文窜出,在天地间汇聚。
湖面泛起了波涛。
像是有文字镌刻在湖面上。
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将湖面所笼罩。
谢运灵看的惊呆的,公子……这是在布阵?
陆番的确是在布阵。
正如位面之主的灵识分身可以从这方天地吸收能量吞噬世界本源。
那陆番便以灵识分身为沟通两界的线,构建阵法,将中武世界的能量吸纳入这方天地,创建世界本源,也就是所谓的天道。
这样,五凰大陆跨入中武层次,乃至高武的速度就会快更多。
谢运灵伫立着。
他看的痴呆。
因为陆番的阵法,让他有所感悟,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中。
阵法很快构建完成,这个阵法,近乎消耗光陆番的魂魄强度。
陆番抬起手,手掌朝着湖面轻轻一拍。
顿时,阵法沉入了湖底。
像是一张大网,网住了那一缕金芒。
被镇封在湖底的金芒在不可思议的扭动!
这人……心也太大了吧?!
夜深了。
陆番布置完阵法就重新回到了楼阁二层。
开始摆棋局恢复魂魄强度和精神。
吸收另一个世界的本源,是一个长远的事情,至少……不可能一上来就吸收出凝聚本源的能量,需要循序渐进,慢慢累积。
等到本源成型,陆番或许就可以开始着手构建天道了。
……
辽阔的平原上,有铁骑在奔走,马蹄声炸裂,震耳欲聋。
江漓策马而行,一身银铠的他,在月华下,散发着璀璨的光华。
在他的身后,有数十黑龙卫跟随,以及大周帝京的兵马一万。
这是他能够从大周帝京带走的极限兵马。
远处。
在一处巍峨的峡谷前,有密密麻麻的大军驻扎着。
营帐密布。
江漓拉起了缰绳,骏马前蹄高高扬起,狠狠踏在地上,扬起尘灰。
“南郡十万大军……”
江漓看着这压抑的军队,脸上流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仿佛这军营之中,是一处龙潭虎穴一般。
江漓不怀疑唐显生的野心,此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十万大军,那是多大的一块肉,岂会甘心赠予大周朝?
送到大周朝的嘴边?
宇文秀觉得这是一块可以吞下的肉。
可是,江漓却没有多大的信心。
回首扫了一眼身后的一万骏马,和一身戎装的赤练。
江漓微微颔首后,策马前行,在黑夜的平原中,像是一支一往无前的箭矢与南郡大军汇合。
……
北郡。
泰岭,问天峰。
这是一处极其险峻的地带,在泰岭外,北郡大军驻扎于此。
澹台玄一身戎装,端坐在高位上,看着手中的信件,目光不由微微眯起。
“南郡出兵,大周出帅,出征北伐……”
“这是打算在我北郡从龙门中培养出修行人之前,抢占这个龙门啊!”
澹台玄就着燃烧的火把火光,看着秘信中的内容,脸上流露出了冷笑。
龙门之争,代表了未来对天下统治力的争夺。
澹台玄好不容易从不周峰龙门的阴影中走出来,找到了问天峰龙门,岂能说放弃便放弃?
“巨子,你可有何看法?”
大帐下。
墨北客正在斟茶品饮。
墨矩摇晃着羽扇,脸上也是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太守勿虑,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遭。”
墨北客笑了笑,道。
从北洛城归来,墨北客也如孔修一般,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带上了些许的暮气。
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时代过去了,内心总是会涌上些许的伤感。
“南郡这大军北伐……伐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墨北客喝了一口茶,道。
“墨矩,你怎么看?”
一边轻摇羽扇的墨矩,笑着摆了摆扇子。
“如今的大周朝能够稳固下来,主要是因为江漓……有江漓率军,大周军心方能稳固。”
“唐显生派遣十万大军北上,称伐我北郡,自然是诚意十足,宇文秀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十万大军啊……若是能一举平灭了我北郡,亦或者是抢下泰岭龙门,宇文秀的压力就会大减,何乐而不为?”
“不得不说,小皇帝宇文秀成长了不少,至少有了魄力……”
“他下了一道天子诏令,派遣了江漓出帝京,这是对帝京防守有了足够的信心才敢这般做。”
“的确,没有人能够比江漓挂帅更好的选择了,这的确是个正确和有魄力的决定。”
“但是……”
墨矩轻摇羽扇,目光闪烁。
大帐内,火把燃烧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响彻。
澹台玄很感兴趣,他看向了墨矩,示意墨矩继续说:“但是什么?”
墨矩看了澹台玄一眼,严肃了起来:“但是,唐显生也举荐让江漓挂帅……”
“唐显生此人……老奸巨猾,他出此策,定然不安好心。”
“江漓……危矣。”
墨北客浑浊的目光中带着欣赏之色,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轻轻抚掌。
火把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不绝。
月华清冷,带着冰冷的光泽扬洒大地。
有一单骑从南徐行而来。
仿佛深夜中的幽灵,裹着黑袍兜帽,入了北郡大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竟惹得公子出手?!【第三更,万字更新,求月票!】
一匹骏马驰骋在北洛城外的平原,李三岁穿着道袍,衣袍飘飘。
那一夜,她察觉到了古怪,谢运灵居然又悄无声息的下了山,一路上,她快马加鞭的追逐,居然都追不上。
若不是在半路上她得到了消息,谢运灵在北洛城中出现,她可能还真的找不到谢运灵的踪迹。
“吁。”
拉扯缰绳,马匹马蹄轻踏。
李三岁在北洛城门下停了下来,她没有策马而入,而是翻身下马,牵着马匹入城。
罗成着铠甲,腰间挎刀,拦住了李三岁。
“道宗第李莫愁。”
“在下北洛城统领,罗成。”
罗成刚刚从龙门历练中归来,如今浑身气血翻腾,气丹中灵气涌动,整个人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李三岁一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强调她是李莫愁。
她也作揖回礼,扫了一眼罗成,罗成居然给她一股压迫感。
“你是来寻找谢前辈的吧?”
罗成道。
李三岁眼睛一亮,微微颔首。
“前日尊上连夜离开了山门,不知出了何事,追寻出来,却没有想到追丢了。”
李三岁道。
罗成笑了笑,倒也没有解释谢运灵被附体刺杀陆番的事情。
他带着李三岁往湖心岛而去。
这是李三岁第一次入北洛城,第一次来到湖心岛。
对于她的心神而言,是巨大的冲击和震撼。
那浓郁到远超龙门秘境的灵气,那岛屿上努力修行的强者,都给了她一些冲击。
李三岁一眼就看到了谢运灵。
因为谢运灵盘坐在岛屿的岸上,观望着湖面,一动不动,仿佛入定了似的。
李三岁好奇的打量着岛屿上的一切。
她下意识的抬头,往楼阁上看去。
莫名的却是有一个可怕的压迫感从内心中生出。
“三岁,你来了。”
谢运灵从感悟中睁开了眼,看到了李三岁,脸上神色微微复杂。
“尊上我被邪物缠身,多亏公子救助,不过魂魄受创,需要在岛上静养,你无需担忧。”
“你回天荡山道阁,继任阁主之位吧。”
谢运灵道。
他的两鬓泛白,看着李三岁,笑了笑。
李三岁面色大变,谢运灵这是……要将道阁阁主之位传给她?
李三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谢运灵根本不等她开口,便摆了摆手。
“灵气复苏,带来了机遇也带来了危机,道阁肩上的责任很重,三岁啊,你回道阁之后,封闭山门,不收门徒,静心培养修行弟子……”
“昨日观公子布阵,窥伺分毫,有所体悟,创下阵法,此阵名为‘封魔阵’,你带回道阁,好好研究,让得灵气的弟子们,一起学着布局,将来定会有用。”
谢运灵取出了一张纸,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他的感悟。
李三岁接过,只是看了一眼,便彻底的陷入了阵法的玄奥中。
她是研究道法的,阵法也是道法的一脉,谢运灵所画的阵法与之前的水平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是观北洛陆少主布阵而所得的感悟?
“去吧。”
谢运灵摆了摆手。
“无需担心我,待魂魄之伤恢复,自会回天荡山。”
李三岁没有再坚持,后撤了一步,朝着谢运灵作揖。
她感受到了谢运灵的坚决之意。
因而,她没有犹豫,回身便上了木船。
回首,望着笼罩在朦胧灵气中的仙岛一般的湖心岛,李三岁深深吸气。
她惊鸿一瞥,却见那白玉京楼阁之上,有一少年,白衣胜雪,犹如谪仙,似是朝着她微笑颔首。
上了岸。
罗成亲自送李三岁出了城门。
李三岁将谢运灵所给的阵图放好,便翻身上马,策马扬尘离去。
罗成伫立在城门前,挎着刀,看着李三岁消失的背影,转身飞速登上了城楼,伫立女墙,望着那在平原上拉扯的越来越远的身影,直至对方连马匹踏起的烟尘都消失不见。
湖心岛上。
陆番手指在轮椅上轻轻碰触。
如今八大龙门秘境也分别开启完毕,而五凰大陆也进入到升级考核的关键时刻。
陆番没有再选择构建秘境。
根据那位面之主所说过的话语来看。
一个世界,修行人存在瓶颈。
低武世界的极致,大概巅峰也就淬炼完五脏的体藏境,连属性灵气可能都未必能够衍生而出。
难怪陆番在通过传道台创建中心宫殿上古炼气士的时候,无法让其达到衍生出属性灵气的层次。
原来是世界的力量瓶颈已经达到了。
除非让五凰大陆升级成为中武世界,否则,除了陆番,无人能够打破境界壁垒,参透属性灵气。
陆番手指在护手上轻点。
“的确,境界提升的有些快,该好好琢磨一下战斗方式了。”
“有时候境界的快速提升并不是好事,失去了对招式的精雕细琢。”
陆番沉吟。
许久后。
于楼阁上,将视线投放到了龙门中。
那里面的战斗,磨了一日一夜,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
龙门秘境,中心宫殿。
霸王第十八次被击飞,吸引仇恨,他是专业的。
凝昭和李三思在喘气不断,一日一夜的战斗,他们体力和气丹中的灵气消耗巨大。
虽然踏入体藏境,灵气恢复速度增快了许多,可是,这种不停歇的战斗,依旧让他们感觉到疲惫。
幸好凝昭从倪玉那儿取了不少聚气丹,有了聚气丹的续航,他们才能坚持到现在还不落败。
这尊淬炼了五脏的体藏境,哪怕经历了上古岁月,依旧强的可怕。
“他还有心脏的灵气旋涡未破……破之,便有机会斩杀!”
聂长卿在远处开口道。
他手中的杀猪刀在高速旋转,震动之间,让空气都发生了震颤。
这是他精气神凝聚之后,所能施展出的最强一刀。
李三思和凝昭冷酷出击。
木剑和蝉翼剑抵在了上古体藏境的心脏处的旋涡。
居然发出了精铁碰撞般的铿锵声。
不过,当李三思的木剑崩碎,这灵气旋涡也彻底的炸裂崩散在了空气中。
聂长卿眼眸一亮。
猛地摆手,由下往上。
杀猪刀外,灵气凝聚的刀身,猛地从下往上斩起。
这汇聚了聂长卿全部精气神的一刀,几乎要将空气都斩爆似的。
失去了五脏灵气旋涡的护佑,聂长卿这一刀直接没过了这位上古体藏境的肉身。
浓郁的黑色灵气不断从这位体藏境强者的肉身中喷涌而出,四散在中心宫殿之内,整个宫殿都开始剧烈的颤动。
长廊的壁画开始龟裂,有狰狞的裂纹浮现而出。
聂长卿收起杀猪刀,挎于腰间,脸上神色凝重。
因为那上古体藏境强者背后所牵扯的锁链开始不断的颤动。
……
白玉京楼阁上。
陆番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挑起。
“终于是磨死了。”
虽然凝昭和聂长卿等人不过是初入体藏,但是四人联手,还磨了一天一夜,说明他们的战斗技巧已经有些无法适应体藏境这层次的力量。
陆番抬起手,在棋盒中夹起了一颗棋子。
子落棋盘。
清脆的声音萦绕天地间。
一股灵气波,从龙门外汇聚,飞速的涌入了龙门之内。
……
中心宫殿内的长廊。
壁画开始崩碎,聂长卿等人流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他们嗅到了死亡的危机。
本以为杀掉了这上古体藏境,可以得到仙缘。
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
轰轰轰!
壁画彻底崩碎,其上的画面仿佛活过来似的。
几人的心神都被壁画给吸引,遁入了其中。
眼前的画面在不断的变化。
他们的耳畔传来了恢弘的喊杀声,震天动地。
这是一幅壮丽而惨烈的画面。
霸王拎着长斧,伫立在这片天地之间,看着那惊天动地的战斗,瞳孔缩成了绿豆般大小。
天地成血色。
天穹仿佛都被斩出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缺口外,有可怕的生灵不断飞驰而入。
而在天穹下。
是一座座恢弘壮丽的仙宫,有直入云霄的宝塔,有雕栏玉彻的宫殿,仙气萦绕之间,喊杀声震天。
一位位气丹境修行人,一位位体藏境的修行人。
冲入云霄,与那裂缝中涌入的强者战斗。
这是一场未曾被记载过的战斗。
战斗很惨烈,结果却更是惨烈。
仙宫倒塌,宝塔崩毁,山河社稷毁于一旦,有连滔天大雨都熄灭不了的火焰焚烧着大地。
有气息强横到可以牵动风云的强者,与裂缝中的可怕生灵战斗。
身陨,天空都在飘血。
霸王、聂长卿、李三思、凝昭等人观望着这画面,仿佛感同身受。
待到画面消失。
他们摸了摸脸,不知道何时,脸上浮现出了温热的泪水。
锁链开始颤动。
在那长廊之后,有一道道凄厉尖叫的黑影飞速冲出。
从四面八方不断的飞遁。
霸王等人纷纷凝气以待,可是这些凄厉的黑影看似有形,实若无形。
他们穿过了霸王等人的身躯,飞驰出了长廊,很快便消失不见,带着一种解脱似的欢呼,要分散在天地之间。
然而。
聂长卿等人忽然心头一震。
纷纷抬起头,看向了龙门之外。
却见,一只灵气所凝聚的大手掌,在天穹中浮现,猛地一攥。
无数的黑影在这一掌之下,带着惊慌失措和无可抵御的哭嚎,崩碎成了万千黑影,但也有许多弱小的黑影,趁乱逃脱,宛若游鱼,消失在天地间。
“是……是公子!”
凝昭认出了那遮天大手掌的气息,不由道。
“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公子亲自出手?!”
聂长卿脸上带着一缕未散的惊魂未定。
“收了战利品,就出来吧。”
陆番淡淡的声音响彻在聂长卿和凝昭等人的耳畔。
众人回过神,望向了长廊之后。
他们吞了吞唾沫,纷纷往里面走去。
不过,聂长卿在走过那上古体藏境的尸骸的时候,却发现其尸骸上漂浮着几块水晶般的宝石,晶莹剔透。
“这是……”
聂长卿心神一动,想起陆番曾经跟他们说过的,秘境中的主宰身上存在宝物,唯有最后一刀杀死主宰的,方能拾取这些宝物。
霸王和李三思尝试着拾取,却发现这些宝石宛若影子一般,他们的手掌直接从其上穿过。
凝昭也是如此。
聂长卿弯腰拾取,有握住了实物的感觉。
“这是……公子曾说过的灵石?!”
聂长卿深吸一口气,道。
灵石,可以用于辅助修行,里面蕴含纯正灵气,能够被直接吸收。
聂长卿握着一枚珍贵的灵石,将其收入了囊中。
霸王和李三思虽然眼红,可是他们拿不到,也没有办法。
几人穿过了长廊,入了长廊后的石室。
这石室无比的巨大,说是石室,称之为石窟更适合,石窟壁上挖掘出密密麻麻上万个小石窟,每一个石窟中都盘坐着一具枯骨。
枯骨上牵扯一根锁链,交织在石窟长廊中的那道上古体藏境强者的尸体。
“那些黑影不会是……”
李三思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这么多的尸骸,又联想到之前冲出洞窟的无数黑影。
李三思等人心中不由有些沉重。
除了这些尸骸,在石窟的正中央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摆放着四块玉牌和散落的数十块蒙尘的灵石。
这就是他们的战利品了。
四人对视一眼,没有一点寻到仙缘和瓜分战利品的喜悦。
各自取了一块玉简,分了灵石,便纷纷心事重重的撤出了石窟。
石窟内的情况,再联想到之前发生的身临其境般的画面。
他们似乎明白,他们在无意间了解到了让人沉重的上古秘辛。
霸王离开了中心宫殿,这一战,他仍旧没有突破到体藏,他的心中憋了一股不甘心的气。
李三思也退出了龙门,回到了道宗。
月华清冷。
聂长卿和凝昭心事重重,他们身心疲惫走出龙门,可是却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了白玉京楼阁二层。
楼阁二层,谢运灵安静的盘坐一隅。
楠木桌上在烧着青梅酒。
“公子。”
凝昭和聂长卿躬身,他们没有理会谢运灵。
清冷的月华照耀下,带着几分森冷。
陆番披着月华端坐在千刃椅上。
凭栏处,正对着荡漾着月华的北洛湖,背对着他们。
聂长卿和凝昭看着这背影,陡然感觉到一股让他们喘不过气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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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打破天下的平衡
月华清冷。
陆番端坐轮椅,千刃椅在月光下,闪烁这精致而璀璨的光华,美艳的就像是顶级的艺术品。
一股压抑的气息,弥漫在楼阁二层,聂长卿和凝昭感觉心中一沉。
果然,他们在中心宫殿中放出的那些黑影,让公子震怒了么?
居然引得公子亲自出手,那些黑影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轮椅转动,陆番正对着聂长卿和凝昭。
轻轻拂袖。
顿时摆放在楠木桌上,盛满了温热青梅酒的青铜酒杯飞向了凝昭和聂长卿。
“先喝杯酒压压惊吧。”
“你们应该看到了那上古修行人与‘天外邪魔’的一战了吧?”
正在闭目研究阵法的谢运灵猛地睁开了眼。
“天外邪魔”四个字,如今对他而言,无比的敏感。
凝昭咬着唇,点了点头。
聂长卿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那长廊上的画面给他的震撼感是强烈的。
体藏境都是成批成批的死去,甚至还有许多气息远超体藏境的强者陨落在天穹。
陆番手指在轮椅上轻点。
“公子……我们斩杀了那位上古体藏境后,宫殿中有无数的看得见摸不着的黑影跑了出去……”
凝昭深吸一口气,道。
“我灭杀了大部分,但数量太多,还是有少部分跑掉了。”
陆番淡淡道。
“这些跑掉的少部分,你们自己负责解决。”
“那些是什么?”
聂长卿问道。
“被天外邪魔所污染的灵魂,上古大帝布阵镇压,不过,随着那位上古体藏境炼气士的陨落,阵法崩溃,邪魂纷飞,幸好,我泯灭其大部分。”
“被天外邪魔所污染的灵魂?”
凝昭和聂长卿疑惑。
他们对此似乎不太了解。
一旁的谢运灵眼眸一缩,徐徐开口,给凝昭和聂长卿解释了他身上的遭遇,所谓的邪种又为何物。
毕竟,谢运灵险些就被天外邪魔污染了灵魂。
“这些邪魂分散天地,会附着于野兽、植物、乃至于鱼怪之上,会影响这些生灵的进化,便可称之为妖。”
陆番手指在轮椅上轻点。
“既然是你们放出的妖,自是需要你们亲自去解决,如何对待这些妖物,也就看你们自己。”
陆番道。
他显然不想说太多。
聂长卿几人躬身之后,便离开了白玉京楼阁。
他们寻得了谢运灵,询问关于天外邪魔的事情。
谢运灵也没有隐瞒,他们指着倒映着清冷月华的北洛湖,说那湖底下被公子镇压着一尊天外邪魔。
凝昭和聂长卿都震骇住了。
楼阁二层。
陆番倚靠着轮椅,身前摆着灵压棋盘,他则是持子,在摆风雨局,恢复魂魄强度和炼气。
这些所谓的被天外邪魔污染的灵魂,其实都是陆番搞出来的。
一个真正的修行世界,要实现修行生灵的繁荣和多样性。
若是靠如今的世界,慢慢衍化,诞生出有灵智的妖物,或灵物,还不知道要多久。
因而,陆番就选择帮衬一把。
妖物存在的好处,自然是给这个天下一些压力和刺激。
根据那一缕金芒所言,三个月后所降临的流浪者,都属于原本低武世界被侵占和吞噬的失败的位面之主。
他们的大体实力按照金芒所言,都在筑基,不会超过金丹。
筑基,也就是体藏。
陆番原本还有些兴趣,这下子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若是金丹境的老怪亲临,或许还能让他从轮椅上站起来,但是……体藏境,陆番就不觉得有多大的挑战性。
风轻轻地吹拂,夜里的风带着几分寒冷。
就着月华,陆番白衫胜雪,夹子落棋盘,清脆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几分寂寥,惊起了湖心岛上潜伏的雀鸦。
……
澹台玄坐在大帐主位。
他眯起了眼,帐外的月华冷厉,散落铺就天下的寒霜。
帐内火把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墨北客端坐喝着热茶,墨矩则是若有所思的在思考着些什么。
一道穿着黑袍兜帽的身影从北郡大营中离开,策马而出,行出很远,才是回首看着北郡大营。
徐徐取下兜帽,露出了一张俊逸的面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郡太守大公子,唐白云。
没有久留,唐白云罩上了兜帽,快马加鞭,就着清冷月色离去。
帐内。
澹台玄摇了摇头,“果然墨矩给猜中了……”
“唐显生的目标,竟是江漓,他欲要联手于我,除掉江漓,大周朝若是少了江漓,就等于失去了一把锋锐长矛,距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唐显生的确是很有魄力。
居然亲自让未来继承人唐白云来北郡大营中密谈这事。
一旦澹台玄动了心思,扣下了唐白云,整个南郡可就都要受到掣肘。
不过,唐显生应该是算准了澹台玄。
料定澹台玄不会扣留唐白云,毕竟,这事情,好处并不算很大。
“巨子,您觉得唐显生此策可行么?”
澹台玄目光落在了墨北客的身上,恭敬问道。
墨矩轻摇羽扇,也是看向了墨北客。
“墨矩,你怎么看?”
墨北客轻饮热茶,却是笑了笑,吹了吹茶上的热气,问道。
澹台玄和墨矩都是愣住了。
墨北客又将这个问题甩给了墨矩,屡屡询问墨矩的看法……
澹台玄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难道,墨北客有意要培养墨矩?
或许,要将墨矩培养成为墨家未来的巨子?
澹台玄心头一动,脸上微微流露出了喜色,这对于他而言,可是个好消息。
墨矩很早就成为了他的幕僚,若是能够成为未来墨家巨子,他澹台玄的实力将会更加的雄厚。
莫要看如今的墨家仿佛没落,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墨家在天下间的影响力还是存在的。
毕竟是诸子百家中极强大的一家。
“江漓乃天下豪杰,继承了兵家的要义,我等还是得谨慎对待,或许唐显生这是打算引蛇出洞,联合江漓对付我北郡大军也说不准。”
“况且……江漓这等人物,就这样死了,怪可惜的。”
墨矩轻摇羽扇,回答。
墨北客喝茶的动作一滞。
澹台玄也是皱起了眉头。
显然,墨矩的回答,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
太保守了。
“可笑……”
墨北客苍老的声音响彻在大帐之内。
让大帐安静了下来。
“什么叫做江漓这等人物,这样死了怪可惜?”
“如今是争夺天下,谁都有可能会死,也不应该为谁的死而感到可惜。”
“我与孔修争斗了数十年,惺惺相惜是存在的,但是……在战场上,若是我有机会杀死他,亦或者他有机会杀死我,我俩会因为对方的死怪可惜的,而留手么?”
“世间可惜之事十有**,花瓣的凋零也是可惜,游鱼被钓也是可惜,你都能可惜的过来?”
“幕僚,政客不应该心存仁慈之心,因为……你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
墨北客说了很多。
语重心长,甚至有些严厉。
澹台玄没有说话,安静的坐着,他知道,墨北客这是在指导墨矩。
许久之后。
墨矩起身,握着羽扇,朝着墨北客作揖。
“多谢巨子指点。”
墨北客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了澹台玄身上。
“太守,如今天下,因为八大龙门秘境,而存在一个微妙的平衡,这个平衡对我们而言,很不利,不管是南郡、西郡、大周朝帝京都早早便开始研究龙门,培育修行人,而北郡……落后了。”
“这泰岭问天峰的龙门秘境,太守当真有把握攻下么?不周峰龙门秘境的教训可莫要忘了……”
“唐显生如今显然是想要打破这个微妙的平衡,因为平衡不破,等各方势力都培养起来,修行人变数就会变得越发的不可控,唐显生显然顾虑这一点,因而,准备以江漓为打破这个微妙平衡点突破口。”
墨北客起身,暮气越发沉重的他,负手佝偻在大帐内行走。
“除了江漓,大周就等于被削五分骨,便只剩孔修那老匹夫,外有江漓,内有孔修……江漓若亡,孔修也就撑不了多久。”
墨北客说完,便不再言语。
大帐内变得十分的安静。
帐外的虫鸣声幽幽萦绕。
墨北客和墨矩都在等待澹台玄做决定,他们只是幕僚,他们可以给出决策,但是真正做决定的却仍旧是澹台玄。
高位上。
澹台玄的手掌摩挲着椅子的把手,他在沉思。
但是掌权者,做出的决定,每一个都会十分的艰难和徘徊。
许久之后。
澹台玄的目光变得凌厉。
他攥起拳头,直视帐外。
他唤来了一位穿着铠甲的武将。
下了一道军令。
军令一出,整个北郡大营似乎都沸腾起来似的。
夜深。
墨矩走出了大帐,羽扇纶巾,望着天上圆月,月华有些冰冷。
忽然,一只大手落在了墨矩的肩上。
澹台玄从大帐内走出,拍了拍墨矩。
“莫要放在心上,巨子是为了你好,因为看好你,所以才对你严厉。”
“你的才华,我最清楚,若世间我最信任谁,唯矩你。”
澹台玄笑道。
墨矩后退一步,拱手作揖。
“多谢太守信任,矩定不负太守期望。”
澹台玄大笑起来,拍了拍墨矩的肩膀,迈步离去。
月华扬洒。
将墨矩保持作揖姿势的影子,拉扯的很远。
……
西郡,东衍江。
霸王鼻青脸肿的回到了帐内。
这一次中心宫殿之行,他仍旧没有突破到体藏境,这让霸王有些躁怒,但是在躁怒的同时,却又有些无奈。
洛茗桑一身轻纱裙,款款而入,取了疗伤药帮霸王轻轻抹着。
她纤细的手指扬起,点在霸王的眉心,轻轻抚平了霸王紧锁的“川”字眉宇。
“莫要太过逼自己。”
洛茗桑道,她的声音很柔和。
给霸王涂抹完了疗伤药,便取了长琴,霸王卧躺,脑袋枕在洛茗桑的腿上,悠扬琴音顿时飘扬在了帐内。
霸王微微闭上了眼眸,嘴角上挑,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过。
很快,这一抹平静,便被打破。
有士卒在帐外呼喊。
霸王披衣起身,走出了大帐,接过了秘信。
“唐显生的南郡大军十万,由江漓率领……北伐澹台玄。”
霸王眯起了眼。
他没有墨北客,墨矩这样的幕僚,周围也大多都是武夫。
所以,只能他自己来分析这里面的门道。
“唐显生这老狐狸……难道是要借江漓领兵,伐北郡,灭西凉?”
霸王蹙眉。
江漓可是继承了兵家白凤天的衣钵,统兵作战的能力极强。
十万大军,再加上大周的军队,那的确是一股非常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过,霸王却也嗅到了其中的一抹不同寻常。
直觉告诉他,唐显生这老家伙似乎想要搞一波大事。
霸王攥紧了手中的秘信,尔后,下令,起兵回西凉城。
东衍江处的龙门秘境只留了五千兵镇守。
整个天下,似乎暗潮涌动。
……
江漓率领大周的一万兵马与南郡十万大军汇合。
大营连绵十几里,黑压压的大军,让人心生惶恐。
江漓策马而行,一身银铠,环绕着南郡的兵马阵营中。
南郡的兵,或许比不得西凉的勇猛,北郡的悍勇,但是……所配备的武器却都是最顶级,最精良的,这或许……就是有钱的好处。
在装备的弥补上,南郡大军的可怕程度,丝毫不弱西凉与北郡的兵。
江漓见到了南郡的武将,这些武将们倒是对江漓颇为敬服。
彼此也都相安无事。
可是……
江漓却越来越觉得古怪。
因为……太相安无事了。
所有兵马对他的命令都无比的尊从,不管他下何令,都能得到极快的反应,完全不像突然接手一支陌生的军队似的。
江漓原本做好镇服诸多武将的手段都没能用上。
以江漓多年统兵的经验,却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大军汇合后。
行军数日往北郡,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然而,江漓的心中的古怪感却越来越浓。
……
帝京。
紫金宫,园林。
宇文秀拎着木桶,往水潭中甩出生肉。
潭水翻卷,黑龙吞了生肉,便悬在了宇文秀身前,缠绕着宇文秀的身躯。
黑龙已经壮大了不少,宇文秀抚着黑龙的冰冷龙鳞,面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老宦官从龙门中走出。
身上还带着未散的气息。
江漓挂帅出征已经数日,虽然尚未有情报归来,但是……
帝京中的平稳安定,倒是让宇文秀松了口气。
他就怕江漓前脚一走,帝京就彻底崩乱。
幸好孔南飞也并不是寻常之辈,虽然只是一介儒生,但却轻易的掌握了帝京的守军。
而且,黑龙卫更是被培养的越发的有序。
忽然。
园林九折桥上。
老宦官疾步而来,拂尘一甩,微微躬身。
“陛下,唐太守命人传来秘信告知,其得重风寒,卧病在床,将告假接下来的几日早朝……”
宇文秀从桶中抓出生肉的动作顿时一滞。
“告假?”
“这老狐狸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派黑龙卫盯紧唐显生……我倒要看着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宇文秀道。
“喏。”
老宦官应了声,便欲要退走。
不过,宇文秀蹙眉,却又是开口:“不行,你亲自带黑龙卫盯紧唐显生,朕总有股不安的感觉。”
第一百五十八章 江漓遭劫,天下震动
北洛,湖心岛。
白玉京楼阁二层。
陆番伸了个懒腰,经过几日的休养生息,原本布置阵法所消耗的魂魄强度也都恢复了回来。
天气开始有些转凉,吹来的湖风都带上了些许的冰凉之意。
凭栏处,陆番观望了一眼湖景,悠悠湖面,有老叟在垂钓。
陆番发现那垂钓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吕木对。
想起当初第一次遇到吕木对的时候,这家伙便是扮成了北洛湖的渔夫。
千刃椅轮子转动,仿佛碾过白雪,无声无息。
从白玉京楼阁下来。
陆番慵懒的控制着轮椅转动。
许久未在岛上散心了。
凝昭端坐在楼阁石梯上,似乎感应到了波动,长长的睫毛轻颤,睁开了眼。
“公子。”
看到陆番,凝昭赶忙起身。
“体藏境,淬炼五脏,为心、肝、脾、肺、肾,分别对应火、木、土、金、水五藏,淬炼完毕,可凝聚灵气旋涡,汇聚成灵甲,防御力大增,也可让灵气源源不断。”
陆番徐徐道。
“凝姐,淬炼五藏,并不单单只是淬炼的过程,还需要找到适合自己的属性,这才是关键。”
“淬炼只是起点,需要为未来衍生属性灵气考虑。”
陆番笑着说道,风吹拂而来,让他身上的白衫轻轻飘扬。
凝昭认真的点头。
“多谢公子指点。”
尔后,凝昭走到了轮椅之后,徐徐推动。
陆番也没有说什么,靠着椅子,观望着湖心岛,这几日陆番专注于恢复魂魄强度,岛上的一切倒是都挺自然的。
桃花树的粉嫩点缀着岛屿,半岛桃花开的艳丽。
自从有了碧椤桃花后,原本作为岛上唯一灵性植物的朝天菊似乎开始紧张,吞吐灵气的效率都高了许多。
凝昭推着轮椅下了石梯,沿着岛屿的边缘缓慢而行。
嘭!
湖心岛中,湖水炸开。
巨大的脑袋钻出,龙鳞翻腾,围绕脖颈一圈的鳃鳞开始轻微的抖动。
化身为天龙种的小黄龙大眼睛满是热切的盯着陆番。
鼻子中喷吐着热气。
因为化为天龙种,小黄龙的身躯变大了至少数倍,如今,几乎比拟的上一头骆驼。
陆番伸出手掌,轻轻抚了抚小黄龙的脑袋,鳞甲冰冷。
小黄龙闭上了眼,有些享受。
陆番轻笑,“去玩吧,不要吓到荡湖的船家。”
小黄龙发出了低声的龙吟便重新钻回了北洛湖,刹那远遁消失不见。
“养龙地当真神异,当初的小黄蛟居然就成了这般庞然大物。”
凝昭感叹道。
“你若是和它打,可未必打的过它。”
陆番笑道。
凝昭抿嘴一笑,白裙翻飞,推着轮椅继续徐行。
聂双踏在水中练拳。
半边身子都漫入了水中,挥拳之间,居然引得水流震动。
陆番停驻,饶有兴致的观望了许久。
“小聂双的实力进展的也不错,有龙血丹和聚气丹的帮助,如今也算是天下一流的修行人了。”
凝昭道。
聂双的努力陆番是看在眼里的,每天天尚未亮,便开始绕湖跑,跑完于菊花下打坐炼气,炼气之后便是练拳,一直练到日落西山。
陆番颇为满意,勤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聂长卿如今也没有什么好教导聂双的,因而,基本上都是让聂双自主练习。
“若是倪玉那丫头能有聂双一半的努力,那便好了。”
陆番手指在护手上轻点,道。
凝昭不由掩嘴一笑。
“公子说的对。”
陆番扭头,看向了远处。
那儿……
倪玉正撅着屁股围着黑锅在炼丹,周围堆叠了一堆草药,以及连成了残渣的丹渣。
脸上更是抹了一脸的烟灰。
陆番摇了摇头,不再关注倪玉,让凝昭推着他继续在岛上闲适的逛着。
似乎逛的有些无趣。
陆番让凝昭去找一艘木船,准备上北洛城散散心。
修行归修行,劳逸仍需结合。
不一会儿,凝昭便找来了一艘木船。
推着陆番上了船后,船上聂长卿却是已经挎刀盘坐着。
看到陆番到,聂长卿赶忙起身。
“公子。”
“去北洛城吧。”
陆番道。
聂长卿一笑,徐徐撑船游。
木船荡开了水波纹,惊起船下的游鱼四散。
雾气迷蒙间,宛若荡漾在仙境之中。
上了岸。
陆番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让凝昭推着他在北洛城中逛了一圈。
顺便回陆府走了一趟。
北洛城如今繁荣昌盛,可以说是大周朝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因为安定,因为安全,所以许多人都涌入北洛,在北洛城内繁衍生息。
龙血军巡逻北洛,任何宵小都不敢有所恶行。
毕竟,寻常人和修行人相比,根本不是一个层次。
闹事者,甚至没有跑出多远便会被铁血军给擒拿。
因而,北洛城中的治安可以说是天下之最。
许多铁血军巡逻的时候,看到了坐在轮椅上,一席白衫的陆番,都是流露惊骇错愕。
赶忙恭敬行礼。
陆番微笑颔首,倒是也没有在意。
在北洛城中散了散心,陆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更加的宁静了。
陆番比较喜欢凝昭推轮椅。
因为凝昭不会像倪玉那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爹呢?”
回到了陆府中,还是没有遇到陆长空,陆番有些错愕。
岛上没有,府上也没有。
“公子,老爷正镇守城墙呢,如今的天下局势……似乎发生了大变。”
凝昭回答。
“天下局势?”
陆番眉宇一挑,这几日,他都专注于摆盘山河风雨局,恢复魂魄强度,倒是没有关注天下如今的变化。
“说说。”
陆番来了点兴致。
凝昭推着轮椅,在陆府的园林中徐行。
“南郡十万大军北上,皇帝亲自下令,江漓挂帅掌控南郡十万军北伐澹台玄,似乎是为了争夺新发现的泰岭龙门。”
“西郡霸王下令命数万军往北郡,支援澹台玄,因为唐显生与大周朝联手的缘故,西郡和北郡大军也形成了战略性联手。”
凝昭不急不缓的说着。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凤翎护手上轻点。
“泰岭?青龙的养龙地么?”
“这澹台玄怎么总是遇到这么暴躁的天龙种。”
陆番笑着呢喃了一句。
“不过……就在一日前,北上的十万大军中,有消息传回……”
凝昭凝眸,道。
“南郡联合北郡大军……***漓。”
“哦?”
陆番眉宇一挑,来了兴趣。
“江漓似乎并不是修行人,那这样的话……可就在劫难逃了。”
“因而,老爷这今日才特意上城楼镇守,这也是老爷的习惯,天下若是出了变动,老爷便会亲自坐镇城头,以防有宵小觊觎北洛。”
凝昭道。
“如今的北洛,哪怕天下大军齐至又如何?”
陆番轻笑着摇了摇头。
语气中带着一丝霸气。
……
江漓一身银铠,面色无比的冷峻。
他抬起头望天,却见天空阴沉,沉重的阴云不断的裹挟而来,带着压抑,带着沉闷。
一如如今的局势,让江漓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唐显生果然没安好心……这老东西,想要先除掉我。”
江漓深吸一口气,伫立在悬崖边,背后的大红袍在翻卷着。
几日的行军,南郡大军和大周的一万精兵汇合,入了北郡范围,初入北郡,便隐隐有北郡大军的身影浮现。
终于,在入北郡的第二日。
和北郡大军碰面了。
双方交战第一场,江漓的兵马便是彻底的溃败。
因为……
一直乖乖听话的南郡将领在唐白云的带领下,居然开始袭击江漓和他率领的一万大周精兵。
这局势的变化,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幸好江漓一开始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他仍旧掌控着大周的一万兵,立刻选择突围。
北郡大军虽然没有选择围攻江漓的军队,但是,却也封堵了江漓的退路。
江漓率领剩下的残兵败将且战且退。
而消息传出,天下也皆是震惊。
南郡十万军,明面上是北伐澹台玄,实际上,居然是要剿杀江漓!
这让许多人都惊讶万分。
要知道,唐显生还在帝京,南郡若是围杀江漓成功,帝京中的皇帝也同样可以下令捉拿唐显生。
正是因为唐显生在帝京,宇文秀才敢放心的让江漓挂帅。
然而……
没有想到,怕死的唐显生忽然不怕死,居然仍旧动了除掉江漓的心思。
……
一日时间,江漓被围剿遭劫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几乎比得上当初四大诸子挑战白玉京陆少主那般让人震撼了。
因为这一战,决定了天下格局。
各大郡太守震撼。
各大护城也纷纷震撼。
特别是帝京……完全发生了大地震似的。
皇城,紫金宫。
宇文秀腾的从龙椅上站立而起,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思议。
“什么?!”
“南郡十万大军谋反,联手北郡,反攻主帅,江漓带着大周残兵败将逃遁被围困在山谷,四面环敌?!”
听完了小宦官的奏报,宇文秀伫立的身躯都开始微微的颤抖。
心中那种不安感终于成为现实了。
脸色有些泛白,宇文秀踉跄后退两步,坐在了龙椅上。
“唐显生……”
“唐显生这老东西!”
“立刻下令,捉拿唐显生,朕要立刻马上见到唐显生!”
宇文秀爆喝之声从紫金宫深处传开。
铁甲铿锵,肃杀之气弥漫。
皇城守军纷纷出动,往唐显生所在的厢房围杀而去。
南郡十万军围杀江漓,若是说没有唐显生的命令,宇文秀是打死都不相信的。
……
帝京的天空阴沉沉,冰冷的雨珠没有酝酿太久,便从天上宣泄而下,如飞蛾扑火般砸在地上,迸溅起迷蒙的水雾。
书阁。
芭蕉叶轻轻晃动。
夫子佝偻着背,伫立在窗前,望着被雨打湿的芭蕉,微微怔然。
莫天语淋湿了衣裳,匆忙而入。
“夫子,出大事了。”
夫子没有说话,仍旧看着在雨中摇曳的芭蕉,风从窗外吹来,吹的夫子胡须微微飘荡。
“说吧?什么大事让你这般慌张。”
夫子道。
他重新坐在了摇椅上,摇椅嘎吱嘎吱的响彻着,仿佛与窗外的雨声形成合奏。
“江漓挂帅出征,却是落了唐显生的阴谋,南郡十万军与北郡大军联手,要围杀江漓!”
“江漓危险了!”
莫天语拍打着身上被雨水沾湿的衣衫,口中连忙道。
可是很快,便愣住了,因为夫子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夫子,您早知道了?”
莫天语道。
“不是知道,而是猜到……如今天下,一直保持微妙平衡,对于大周而言,这个平衡是好处,能够调养生息,重整旗鼓,对于西郡而言,这个平衡也不错,因为霸王占据了一处龙门,实力每天都在增强,普通士兵的强大倒是不碍事,可是,霸王的变强……那会让人心忧如焚。”
“对于北郡和南郡而言,这个微妙平衡都是催命符。”
“他们没有如霸王这般强大的存在,所以,时间拖的越久,相比大周的优势便会越小。”
“因而,唐显生要打破这个平衡。”
夫子徐徐道。
莫天语听的眼眸一凝。
“可是……唐显生自己还身在帝京啊?”
“他这是准备拿自己的命,换江漓的命?”
莫天语询问出了自己不解之处。
“唐显生此人最怕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定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能够从帝京全身而退的准备。”
夫子轻声道,仿佛要睡着似的。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能够让唐显生从帝京全身而退的准备……会是什么?”
莫天语蹙眉。
“若是以前,自然不行,但如今……已经非百家诸子的时代。”
“你可还记得……当初帝京长街那血淋淋的一战?”
夫子的声音飘了出来。
莫天语眼眸一缩。
看着似乎恬静睡着的夫子,呢喃道。
“修行人?”
……
皇城,厢房。
烛火倒映着一道饮茶的身影。
披着铠甲的士卒,握着森冷的武器,淋着冰冷的雨,汇聚而来。
他们一脚踹开了雕花木门。
门后,传来了惊呼。
屋顶上,撑着油纸伞的老宦官目光一缩,甩着拂尘,飘然而下。
他看着士卒从屋内押解出来的身影,却发现,此人虽然穿着唐显生的衣袍,但是却并非唐显生。
老宦官震怒。
唐显生居然在他的眼皮下掉包了?
“追!封锁皇城!”
一声凄厉的声线犹如锋锐箭矢,撕裂了皇城的雨幕。
帝京长街之上。
一架马车在雨幕中奔行。
唐一墨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抽打着缰绳,马蹄践踏,溅起雨水二尺。
在马车四周,有一位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背负剑匣的身影在奔走。
皇城大开的城门近在眼前。
唐一墨面色淡漠,抽打缰绳的动作加快。
马匹嘶鸣。
就在立刻要冲出皇城的时候。
长街深处。
似有弓弩崩断声传来,一只粗大的弩箭犹如乍现银芒,撕裂雨幕,扎在了城楼的木檐上,将木檐都扎开了一个大洞!
城楼上的守军,看到这弩箭,面色顿时大变!
“落栓!”
“封门!”
嘶吼声将落雨声都盖住。
一位位守将从城楼上跃下,开始闭合朱红城门。
唐一墨斗笠下的眼眸越发的锋锐,狠狠抽打缰绳。
马匹速度陡然加快,欲要强冲出城门。
然而。
城楼上的守军,拉弓射箭。
一支支尾羽箭洞穿雨珠,垂落而下,带着凄厉的音爆,朝着马车呼啸而来。
若是马车要冲出城门,就必须要被无数的尾羽箭所吞没。
因而,唐一墨终究还是放弃冲刺,拉紧缰绳。
马匹嘶鸣,马蹄高高扬起,甩开水花,尔后方是狠狠砸在了地上。
咚!
铜钉都在滴水的城门闭合了起来,封锁了出皇城的路。
长街另一端。
铁甲铿锵之声响彻。
老宦官撑伞奔走而来。
更有黑龙卫于屋顶上飞越,猛地落下,他们调动丹田灵气,城楼前的肃杀气息裹挟着一道道灵气,骤然像是砸入平静湖面中的巨石,掀起了巨大波涛。
第一百五十九章 修行人军队【第三更,万字更新,求月票!】
帝京,雨夜。
铁骑落下,溅起雨水二尺,水花洒落,犹如叮咚琴瑟声,萦绕在帝京的大街小巷。
铁甲摩擦声,刀剑出鞘声,喊杀声。
喧嚣笼罩着这座有了段年岁的城池上空。
城楼上,一位位被江漓训练有素的士卒拉满手中的张弓,拇指按紧了箭的尾羽,使得指肚都泛起了青色,雨水打在尾羽上,迸溅开来,肃杀的气息,顺着箭头似乎都扩散了整个空气之中。
城池下。
马匹嘶鸣。
唐一墨头戴斗笠,身披蓑衣驾着车。
雨,连天而下,裹挟着云层中一闪而逝的雷霆,滴落在地上,顺着帝京长街的水道流淌,传出哗啦不止的声音。
马车里。
有老人咳嗽声。
周围静谧无常,只剩下唐显生的咳嗽,萦绕着。
老宦官一手撑伞,一手挂拂尘,眼眸中少了平日在皇帝面前的畏畏缩缩,反而有着无尽的精芒和凶戾。
“唐显生……陛下命你立刻入宫觐见!否则……提头而去!”
老宦官尖细的声线,摧毁了雨幕的寂静,环绕在城楼周围的小巷之间。
周围的屋顶上,一位位身穿黑袍,披黑甲的黑龙卫灵气缓缓涌动,引得雨水落下的速度都缓慢了许多。
这些黑龙卫比起长街上的守卫更加的强大和有秩序。
黑龙卫才是江漓训练而出的精华,这也是宇文秀的底气。
哪怕是唐显生都不得不承认,黑龙卫有江漓的辅助训练,比起南府军似乎都要强。
江漓虽然不是修行人,但是他不已修行人的方式来培养黑龙卫,反而是以军队的方式来培养修行死士。
这些人身具灵气,每一位都相当于江湖中的宗师武人高手,特别是整齐而有序的杀伐手段,更是万分的强大和可怕。
这也是唐显生忌惮江漓,欲要除之而后快的原因。
“咳咳……老夫感染风寒,病重难行,请公公转告陛下,老臣恕难从命。”
唐显生的声音从被雨水拍打的马车中传来。
声音并不大,但是老宦官听得清楚。
在马车周围还有南府军的修行人。
他们皆是头戴斗笠,这些人是唐显生早就安插在帝京中,准备护送他离开的后手。
看到这些南府军修行人,老宦官脸上的冷意越发的浓郁。
“好你个唐显生,原来你早就预谋好,算计江漓将军,奸逆臣子,今日定要擒拿你,向陛下跪饶!”
“你非北洛陆少主,真当这帝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三百黑龙卫听令,格杀勿论!”
“今日定要你,插翅难逃!”
老宦官尖利之声宛若厉吼,萦绕在皇城四周,撕裂了天空的云层。
话语落下的瞬间。
城楼之上,弓箭手们松开了一直拉的绷紧的箭矢。
弓弦绷动之声,犹如奏一曲催命的乐章。
无数的箭矢从城楼上,铺天盖地的飞驰而下,箭头散发着寒芒,钻碎了一滴又一滴的雨珠。
轰!
马车前端的唐一墨眼眸微微一缩。
“这是卖命。”
他徐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是对马车中的唐显生说。
“你就把这当成是一场交易吧。”
唐显生的声音透过了马车的帘布,传了出来。
“我不想死,因为我死了,我妹和我娘定然会过的很惨,所以我得活着。”
唐一墨从马车上站起身,斗笠的边缘,雨水不断的落下,蓑衣也震动着水汽。
“你当然得活着,你还得看到你妹出嫁那一天,我和你娘还等着你给我们养老。”
唐显生的声音再度传了出来。
“用你这一次的拼杀,许你母亲和妹妹下半生的富贵荣华。”
天地间变得很安静。
雷声轰鸣,炸响在天穹,一如此时帝京内的气氛,肃杀万分。
唐一墨缓缓揭开了脖子上蓑衣的线绳。
“这是最后一次。”
唐一墨道。
马车内沉默了半响,尔后,才有沙哑的声音飘出。
“好。”
话语落下。
箭矢也已经落下,几乎都要落在了马车之上,一根箭矢更是在唐一墨的眼珠前不断的扩大。
嗡……
唐一墨的蓑衣炸开,连带着炸开的还有崩开的水珠。
灵气波动扩散在四周,使得箭矢纷纷倒飞而出。
马车周围。
南府军的修行人纷纷抽刀,铿锵之声响彻不绝。
有灵气化作锋锐的刀气,划过地面,将地面上的积水都切割开来,久久难以愈合。
“杀!”
唐一墨的声音迸裂。
南府军修行人纷纷低吼回应。
“喏!”
南府军是唐一墨训练的,唐一墨虽然不懂得军队的训练方法,但是他按照《八脉遁甲魔功》改良的低配版来训练南府军,也颇见成效。
老宦官看到唐显生反击。
拂尘一甩。
黑龙卫也纷纷动了。
除了黑龙卫,还有帝京中的铁骑和士卒。
马蹄声撕裂,在长街上冲锋,手中的锋锐长矛倒映着夜的森然。
南府军冲出。
他们从腰部抽刀,刀气融入了灵气贯穿空气二尺又二尺。
急速奔跑之间,猛地双膝跪地在落满了积水的长街青石地面上划过。
手中的刀扫出。
冲锋的铁骑,还未靠近,便被刀气给斩中。
马腹裂开了刀痕,血“哗啦”喷洒了出来,还有内脏洒落了一地。
前蹄也被斩断,跌落在地。
马背上的铁骑跌落在地,就地翻滚,掀起满地雨水,便被南府军的刀气削了脑袋。
老宦官眼眸一缩。
“南郡南府军,与黑龙卫一般,皆是闯过龙门的修行人所组建……唐显生野心不小。”
老宦官拂袖,再派出了铁血的士卒继续冲杀。
南府军可不是白玉京的妖孽修行人。
用人数亦可堆死。
待到力竭,便可让黑龙卫收割。
周围房顶上,一尊尊身披黑甲的黑龙卫像是雕塑一般,他们的眼眸如鹰眼,盯着长街上厮杀的南府军。
他们的手落在了腰间的大刀上。
这刀是江漓特意命帝京中的铁匠打造的,专属于黑龙卫的大刀,江漓取名,离刀。
刀背厚二指,刀身乌黑,无刀尖,似断刀。
刀刃锋锐,可吹毛断发,沉重无比,若是寻常精兵配备这刀,根本连挥动都做不到。
但是黑龙卫配备离刀,却是能够爆发出极强的杀伐之力。
长街上,雨水很快化作了血水,天上的雨都来不及冲刷,因为刚冲刷走,便有新的雨水流淌而下。
唐一墨身上的蓑衣炸开,从马车上蹬起。
落地之后,溅起雨水四尺。
他的腿横扫而出,砸中溅起的水滴,使得水滴化作了锋锐的水箭朝着前端的帝京守卫迸射而去。
噗嗤!
犹如箭矢射入肉的声音闷响。
守卫倒飞而出,压着身后的守卫,轰然倒了一片。
南府军戴着斗笠,纷纷聚于马车边上。
“撤。”
唐一墨言简意赅。
他们的目的,是冲出帝京。
不是在长街上与守军纠缠,纠缠的越久,对他们的形势会越发的不利。
南府军的修行人也是人,毕竟不是白玉京的那些怪物。
灵气终有枯竭时。
因而,唐一墨准备强行破城。
唯有破了城,才能走。
帝京守军喊杀而来,手中的寒刃在雨夜中闪烁寒芒。
而唐一墨在意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周围屋顶上的黑龙卫,这些黑龙卫就仿佛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在窥伺着时机。
马匹嘶鸣声响起。
一位南府军抽动缰绳,让马匹开始冲锋。
唐一墨拦住后路,一人面对冲杀而来的守军。
“杀!”
老宦官尖利吼出。
手中的伞被他抛开,挥动拂尘,飞驰而出。
老宦官得灵气,实力暴增。
配合上周围的黑龙卫,特要拦下唐一墨。
唐一墨锁定住了老宦官。
周围屋顶上的黑龙卫也动了,纷纷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每个人都挎着腰后的离刀。
这是南府军和黑龙卫的第一次碰撞,也是当世两支修行人军队的第一次碰撞。
铿锵声响!
黑龙卫皆是同时抽出离刀。
酝酿了许久的灵气爆发。
声音盖过了天穹上的惊雷,白刃的光华耀眼而夺目。
……
北洛,湖心岛。
陆番回到了白玉京楼阁二层。
他的眼眸中线条跳动,饶有兴致的看着。
在他的眼中,画面跨越了遥远距离,浮现出了帝京长街雨夜的一场血战。
让陆番感兴趣的是,这是两支修行人军队的第一次交锋。
黑龙卫与南府军。
黑龙卫由江漓训练,孔南飞辅之,以军队的方式训练,按照陆番的理解,就类似于特种兵。
而南府军,虽然也是军队,但是唐一墨的修行方式,更像是修行散人,当然因为本身是军兵,所以也带着军队的特性。
陆番原本对这一场战斗没有多大的兴趣。
因为这是唐显生的一场逃亡之战。
唐显生坑了江漓就想跑。
但是跑不跑的掉,还难说。
而这场修行人军队的战斗,给了陆番一些小惊喜。
“有点意思,虽然都只是一二段气丹境的修行人,但是……因为是军队,所迸发出的战斗气势却极强。”
雨夜下的战斗,充斥着血腥。
陆番倚靠轮椅,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端着青铜酒杯。
他观望着战斗。
“军队气势可以连成一体,可以爆发出类似灵压的压迫,冲击心神……”
陆番嘴角微微上挑。
“有点意思,一位九段气丹,寻常军队需要至少八千至一万人才能围杀。”
“可若是南府军,一位九段气丹若是遭到围杀,二三十人便足以。”
“黑龙卫更强一些,一旦被近身,江漓所创的离刀,拥有一击斩首的威力,所需人数更少。”
“难怪说,龙门的出现改变了停下局势,黑龙卫和南府军这等军队,若是不正面对上修行人,对付寻常的军队,简直是一把撕裂突破口的尖刀。”
陆番喝了一口青梅酒,道。
江漓被南郡十万军和北郡大军联合围杀,能够于绝境中杀出重围,怕也是依靠黑龙卫吧。
……
北郡。
无名山谷内。
山谷外,黑压压的兵马汇聚着,唐白云骑着白马,穿着银铠,盯着那黝黑的山谷。
江漓以及他剩余的五千多残余军队都躲在那山谷之内。
可是,山谷的入口,他们冲杀了许多次,都无法突破。
“江漓麾下有一支黑甲军,叫做黑龙卫,皆是修行人组建,战力极强,守住那山谷隘口,我们的军队根本突破不了。”
一位武将拱手,道。
“山谷的另一端便是北郡大军……江漓逃不掉的,不过,这澹台玄也是够谨慎,迟迟不肯动手,要看我们和江漓杀个两败俱伤,再捡便宜么?”
唐白云眯起了眼。
“亦或者,他是怕江漓只是我们抛出的诱饵,怕其中有诈?”
“呵……定是墨家墨北客这老东西出的主意。”
唐白云身下的白马嘘律不断,他扯着缰绳,目光微微眯起。
“大公子,是否要出动南府军?”
一位武将拱手问道。
“南府军?不,这是底牌,给澹台玄准备的底牌,江漓已经是必死之局,南府军的作战方式可不能暴露了。”
唐白云道。
说完,他又感慨了一句。
“修行人……当真是能创造奇迹的存在。”
若是没有黑龙卫,单单凭江漓以及他手下的残军,根本守不住这隘口。
“咱们不能在江漓这儿拖太久,防止澹台玄这老东西,暗地里去探查龙门,命一人去北郡大营走一遭,问问澹台太守到底要如何?”
“他从北面山谷的另一端杀入,江漓插翅难逃,可是他迟迟不动兵,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忽然。
一位武将急步而来。
拱手对唐白云道:“大公子,蚩黎族的蛮人少祭祀求见。”
唐白云嫌恶的蹙眉,摆了摆手:“不见。”
不过,他忽然眼前一亮。
“不……让他过来,山谷内多障木,蛮人最适应这种环境,他们应该有不少手段,看看他们能不能逼出江漓!”
那位武将闻言,顿时犹豫了一番。
可是,还是领命。
“喏。”
……
澹台玄伫立在一块巨石上,黑夜的风吹拂的旌旗飘飘。
“江漓培养的黑龙卫,修行人组建的军队,几乎破坏了战争的规则,一支黑龙卫,可挡千军。”
澹台玄感慨道。
墨矩羽扇轻摇,身上的衣衫在夜风中吹拂。
“主公,江漓有黑龙卫,唐白云麾下也有南府军……同样是修行人军队,南府军到现在都不曾出手,显然,唐白云不想让我们看到南府军的作战方式,留着后手等我们呢。”
“江漓必死,因此,他想留底牌。”
“留着底牌来阴我们。”
墨矩道。
澹台玄微微颔首。
“南郡有南府军,江漓有黑龙卫,西郡也有龙门,以霸王的脾性不可能不组建修行人军队……我北郡有什么?修行人军队……我北郡必须得组建一支,否则,天下之争,我北郡有何资本去争?”
远处。
有一铁骑飞奔而来。
“报。”
“南郡大军又派出了一支军队攻入山谷……”
探子道。
“哦?又攻?是出动了南府军么?”澹台玄大红袍翻卷,问道。
探子却是摇头,也说不出是什么军队。
澹台玄眯起了眼。
不是南府军,唐白云难道还想用普通的军队去送死?
这家伙脑子有坑吗?
“不是南府军……那又会是什么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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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杀!【第一更,五千字,求月票!】
帝京。
雨夜。
一场战斗,近乎白热化,雨从天穹上不断洒下,像是给天地盖上了一件朦胧的轻纱。
黑龙卫终于出手了,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抽出了腰间的离刀,厚重的离刀,裹挟着灵气所形成的沉重之力,猛地斩下。
一位南府军抵挡不住,直接被劈为两半,身首分离。
血染红了地面,雨水哗啦之间,又将血冲走。
老宦官与唐一墨在战斗,他的拂尘甩动之间抽起地面的水花,宛若化作了水墙。
虽然老宦官只懂得灵气最初步的运用,但是却也能够增幅不少实力。
数位持着离刀的黑龙卫飞速俯冲了过来,逼近唐一墨。
犹如断刀一般的离刀在地面上磨过,将地面都磨出了尖利刺耳的声音。
唐一墨蹙眉。
尔后,体内的灵气开始如螺旋一般喷发。
第一脉,开启。
轰!
开启一脉,唐一墨整个人仿佛燃烧起来一般,力量翻倍,速度翻倍,战力翻倍。
周围的南府军也是如此,他们倚靠着缩略版的《八脉遁甲魔功》也爆发出了极其强悍的气息。
唐一墨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在周围留下了无数的虚影,仿佛连雨都追不上他的速度。
老宦官心头一惊,却发现唐一墨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侧,那充满力量裹挟着灵气的一拳,狠狠的砸了下来。
咚!
雨水迸溅开。
老宦官口中喷出一口血。
脚尖抵地,在地面上划出很远,勾勒出一条长长的水道。
“走。”
唐一墨周身的灵气如火焰般在燃烧。
他冷冷道。
南府军领命,纷纷爆掠向城门。
黑龙卫继续追逐,战斗顿时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然而,相对于长街上白热化的战斗。
唐一墨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巷中,有一儒衫书生背负着书箱,撑着油纸伞,安静的关注着他的战斗。
许久之后。
书生才是轻轻一笑。
迈步而出。
哗啦,哗啦……
天地间,似乎变得无比的寂静,只剩下了脚掌踩下,水流翻腾的声音。
许多人都是心头一惊,抬头望来。
却看到一位儒衫书生缓步行走。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老宦官的脸上,让老宦官时不时的闭眼,透过雨幕,看到这撑伞的白衫儒生,脸上顿时流露出了喜色。
“孔先生,请您出手,捉拿这逆贼!”
老宦官凄厉的声线,像是撕裂了黑夜的雷霆,萦绕在小巷之中。
孔南飞是修行人,这点老宦官知晓,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修行人,在卧龙岭秘境中曾经得到过修行法《浩然运灵诀》,正统的修行功法。
比起黑龙卫这些依靠击碎龙门中的兵俑而获得灵气的方法要纯正的多。
孔南飞具体有多强,老宦官的心中是没有任何概念的。
反正,至少是比他强。
孔南飞撑伞而行,布鞋踩下,惊起雨水三尺高。
他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尔后,脚掌一点,在周围屋顶上轻踏,顺着城门踏行。
端坐在了城门上。
撑着油纸伞,背着书箱,安静的观望着底下的战斗。
唐一墨抬起头,盯着那一席白色儒衫,盘膝端坐城头的孔南飞。
“你为唐显生私生子,本无多浓厚情感,况且你为得机缘之人,为了唐显生这等乱臣贼子而死,不值得。”
“留下唐显生,你可离去。”
孔南飞道。
他的声音盖过了雨幕的声音,响彻在唐一墨和所有人的耳畔。
唐一墨盯着孔南飞,他感觉到了压力,这孔南飞是一位不弱于他的修行人。
儒教国师的首徒,乃是一位顶级气丹境的修行人。
马车内,传出了唐显生的咳嗽声。
唐一墨深吸一口气,他与唐显生做出了约定,也算是一场交易。
既然答应了,那他自然会努力去做到。
“抱歉。”
唐一墨道。
尔后,唐一墨于城墙之下,身躯猛地一动,朝着盘膝坐于城楼上的孔南飞打出了一拳。
雨水如柱一般的冲起,似是化作了沉重的弩箭,直逼孔南飞而去。
孔南飞蹙眉。
望着飞来的弩箭也不惊慌,周身有灵气萦绕。
不仅仅如此,他徐徐开口,口若悬河,似有诗文在他口中诵念而出。
雨水的落下似乎都慢了数拍。
天地间恍然有一股无形之气在萦绕和弥漫。
儒教浩然气。
与灵气相结合后的儒教浩然气!
砰砰砰!
水箭纷纷炸开。
唐一墨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孔南飞端坐城头,一席白衫,舌绽莲花。
有无形的压力迸发。
南府军以及唐一墨仿佛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灵气与浩然气相连后所形成的天地浩然气,其实与陆番的灵压有些相似。
这孔南飞施展出来的手段,也确实是有些惊人。
唐一墨咬着牙,扛着这巨大的压力。
南府军的士卒纷纷单膝跪地,刀剑抵着地面。
城楼上。
“降,亦或不降?”
孔南飞手撑油纸伞,道。
“不。”
底下。
唐一墨并没有太过犹豫,便已回答。
他猛地抬起头。
唐一墨的身上黑色的魔气开始缠绕,他开始强冲第二脉。
这第二脉他尝试过无数次,都不曾冲破,而今日,不冲破,便是死!
孔南飞眉宇一皱。
口中诵念浩然诗文。
拍出一掌,无数的雨水似乎都汇聚在他这一掌之下,使得空气都扭曲。
一掌陡然拍落。
南府军的修行人扛不住,皆是倒地。
黑龙卫奔走而来,离刀架在了南府军的修行人脖子上。
一位黑龙卫离刀轻扬,欲要架在唐一墨的脖子上,然而,唐一墨却是挣脱了浩然正气的束缚。
回身一拳。
这位黑龙卫以离刀相抵,离刀却都是被唐一墨一拳打穿。
轰中的胸口,胸口塌陷,喷出一大口血,倒飞而出。
这黑龙卫倒在雨幕中,便气息逐渐的衰弱了下去。
孔南飞的一掌从天穹上拍了下来。
唐一墨整个人无数的黑气弥漫。
他的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睛中都布满了血丝,肌肤近乎血红。
他在强冲第二脉。
可是始终无法冲破。
噗嗤……
唐一墨咳出一口血。
终于,似乎感受到了一丝贯通。
周身,黑色的魔气缠绕着,宛若隔绝了雨水。
他低吼一声。
一拳砸向了雨水汇聚的手掌。
手掌炸开,化作了漫天暴雨。
城楼上的孔南飞,眼眸一缩,微微惊异。
唐一墨第二脉开了一条缝隙,实力却也增强了不少。
他身形瞬间窜出,冲入了唐显生所在的马车之内,身上的气劲,将帘布都彻底的绞碎。
尔后,提起唐显生,便冲出了轿子,往城门冲去。
唐显生感觉近乎窒息。
唐一墨身上所迸发出的修行人的气息,让他心神都在颤抖。
唐一墨一跃而起,仿佛一道黑影,狠狠的撞击在了厚重的城门之上。
咚!
唐一墨提着唐显生状的弹飞而出。
不过,唐一墨落地,脚下的力量再度爆发,将砖石都踩的爆裂。
他再度冲出,化作了一道黑芒,提着唐显生,狠狠的用膝盖顶在了城门上。
终于,这厚重的城门终于被他撞出了口子。
提着唐显生顺着口子挤出。
孔南飞口若悬河,浩然一气,使得无数的雨珠都化作箭矢。
再度朝着城楼下的唐一墨冲去。
不过,却是被唐一墨回身一吼,吼碎了无数雨珠箭矢。
而唐一墨也被浩然气所伤,咳出一口血,提着唐显生,洒落斑斑血迹,在雨夜中,渐行渐远。
逃掉了。
老宦官呆呆的看着被撞开的城门,脸上的皮肤在哆嗦。
城楼上。
孔南飞仍旧撑着油纸伞,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唐一墨和唐显生。
眉宇蹙起。
许久之后,才是摇了摇头,身形下了城楼,迈着步伐,消失在了长街之上。
……
北洛,湖心岛。
陆番喝着青梅酒,收回了视线。
唐一墨选择强冲第二脉,居然还真的被他冲出了一条缝隙,获得了第二脉的些许实力。
战斗力二次爆发,从孔南飞全力之下逃脱。
倚靠着千刃椅,陆番手指在护手上轻点。
“《八脉遁甲魔功》主要讲究的是一个心境和积累,唐一墨开了第一脉不意外,但是这第二脉,居然能因为唐显生而开,看来,唐一墨对于这父亲,也并不是毫无感觉。”
陆番喝了一口酒。
帝京的事情,差不多就这样结束了。
唐显生算是命大,唐一墨在最后时刻冲破了第二脉的缝隙。
否则,唐显生必定要交代在帝京了。
不过,帝京中,若单单依靠黑龙卫还真拦不住唐一墨。
最后时刻,若非孔南飞出手,唐一墨也不一定会被逼到冲击第二脉。
陆番不再去想这些事。
湖面的风吹拂而来,却是给陆番带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韵味。
陆番眯起眼,看向了北洛湖。
却见北洛湖的底下,似乎隐隐有一抹光芒在其中流转,闪烁。
“世界本源么?”
陆番嘴角微微一挑。
他创建的阵法,正在吸收着金芒所在位面的世界本源,凝聚成如今世界所需要的本源。
低武世界无本源,想要让五凰大陆跨入中武,陆番就必须凝聚出本源,化为天道。
本来,若是让陆番自己从无到有凝聚,花费的时间定然要很久。
毕竟,从无到有都是比较困难的。
不仅仅没有头绪,还有担心走错路。
而金芒的出现,倒是解决了陆番的一些麻烦。
“开始凝聚了么?”
陆番眯起眼。
轻轻一拍千刃椅,千刃椅托着他的身躯从白玉京楼阁上飞驰而出,落在了北洛湖的湖面上。
湖水轻轻的翻腾,陆番往湖底望去。
可以看到,湖底有一缕指甲盖大小的细微光芒在闪烁着。
其中迸发出无比恢弘的气息。
陆番缓缓伸出一指,仿佛穿透了北洛湖的阻隔,点在了那一缕金芒之上,一股浩瀚的气息铺面而来。
眼前,骤然弹出了系统的提示消息。
“恭喜宿主成功凝聚世界本源雏形,奖励可支配属性100点,天道雷劫体验一次。”
系统弹出的提示性文字让陆番眉宇不由的一挑。
“果然是凝聚出了世界本源雏形,不过也仅仅只是雏形,要成为真正的世界本源,还得吸他个一些日子。”
陆番笑了笑。
他的注意力,则是落在了“天道雷劫体验”这个奖励上。
这还是陆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奖励。
天道雷劫……顾名思义,应该是遭雷劈。
这玩意……也算奖励?
不过,陆番倒是没有选择立刻尝试,像这种天道雷劫之类的劫数,陆番还是得做好万全之策才能去选择体验。
雷罚……听起来好像很刺激的样子。
……
北郡。
狭长山谷之内。
江漓一身戎装,伫立在山谷的一出高坪之上。
在山谷的隘口,黑龙卫握着离刀,死死的盯着。
一旦有敌人侵入山谷,他们便会爆发雷霆一击,将敌人灭杀。
这种地势,对于黑龙卫而言简直是天然的关卡。
南郡的士卒尸体已经在山口的隘口出堆叠了不少,江漓觉得唐白云应该会长些教训。
“唐显生在帝京,可是却仍感算计我……这是打算一命换一命?”
江漓眯起了眼。
前有南郡十万军,后有北郡虎狼之师。
江漓这一次当真是遇到了他从军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闭上了眼,“若是白将军身陷这种危险,他会如何做?”
可惜,江漓很颓唐,因为实在想不出如何突围。
黑龙卫虽然强,但是灵气终有消耗殆尽的一天,而他手下的残兵败将也根本做不到犹如锋锐箭矢一般,撕开突破口。
他能做的,只有慢慢的等死。
江漓坐在了大坪冰冷的地面上,山谷内很潮湿,瘴气严重。
继续围困下去,江漓的兵马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山谷内一些野兽和野果却也能成为兵马的粮草,扛些日子倒也没问题。
“报!”
“南郡大军又发兵来袭!”
一位斥候奔走到江漓面前,拱手道。
“唐白云还不死心,短时间内他根本攻不下……”
江漓深吸一口气。
“大帅,这一次并非南郡兵马,而是……一众裹挟在黑袍兜帽中的诡异队伍。”
斥候道。
“不是南郡兵马,反而都穿着黑袍兜帽?”
江漓微微蹙起眉头。
他起身,离开了大坪,飞速往隘口处赶赴而去。
靠近了,正好看到那些裹在黑袍下的身影,垂落袖子,袖子中,有毒蛇,蛊虫飘飞而出……
这些毒蛇蛊虫一扩散,便飞速的窜入山谷中。
飞速的往隐匿在障木之间的黑龙卫窜去。
黑龙卫虽然得了灵气,但毕竟还是人,被蛊虫噬咬之后,身躯开始浮现各种各样的症状,臃肿,流脓……
甚至有的被毒蛇噬咬之后,便嘴唇发黑,暴毙而亡。
江漓看的目眦欲裂!
“南蛮巫蛊之术?!”
“该死!”
“蛮人?!”
“南郡大军内有蛮人?唐白云,不……唐显生居然敢跟蛮人合作?!”
哪怕是江漓,在这一刻内心中也涌现出了难以平息的怒火。
他死死的盯着那些山谷隘口中发出得意笑声,揭开兜帽露出了粗狂画着纹路的蛮人脑袋,目光中杀意凛然。
南蛮,西戎等五胡之军,一直都是大周朝的大患。
当初白凤天哪怕背负千古骂名,也要一令坑杀三十万的戎人。
而如今……南郡大军居然跟蛮人合作?!
江漓伫立青石,他的手,搭在了腰间的一把短剑之上。
这把短剑,曾经是白凤天的配剑,如今,属于他江漓。
铿锵声响,短剑出鞘,剑身依旧璀璨明亮。
“杀!”
这一刻,江漓没有继续退缩。
山谷内的五千残兵败将,在江漓抽出腰间剑的刹那,仿佛点燃的烈火,爆发出了炽热的战意。
黑龙卫也是目光中满是血红,从隐匿的障木间冲杀而出。
这些包裹在黑袍中的蛮人,再度甩下满地的毒蛇毒虫和蛊虫,便疯狂的往山谷外窜去。
江漓于青石上弯弓,弓拉满弦,陡然迸射,一箭射穿一位蛮人胸口,巨大的力度撕扯碎了黑袍,将这蛮人钉死在了地上。
而山谷外。
一直在等候的南郡大军在唐白云一声令下,也发起了冲锋。
北郡大营。
一位斥候连滚带爬的冲入了营帐之内。
“报!”
嘶吼声响彻营帐。
澹台玄目光一眯。
“禀报太守,南郡再度派遣入山谷中的一队人马身份查出来了……”
“乃是擅长巫蛊之术的南蛮蛮人,以毒蛇毒虫,毒杀了黑龙卫,逼得江漓发动了攻伐!”
斥候语速极快。
话语落下,整个大帐内安静的针落可闻。
斥候心头一惊。
下一刻,便被澹台玄给拎了起来。
“你说的可句句属实?!”
斥候吓的脸色苍白,赶忙颔首。
“唐白云这狗东西,居然敢勾结蛮兵杀江漓?”
“江漓何等豪杰,岂能死在一群蛮兵手中?!”
“老子拼了命的对抗戎兵,南郡居然勾结蛮人来对付我大周豪杰!”
帐内。
澹台玄怒火中烧的话语陡然炸开。
墨矩和墨北客也都是眯起了眼。
他们没有劝阻澹台玄,哪怕是他们,此刻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南郡勾结蛮人,这决策定然不是一个唐白云能做出的,也就是说……
这决策,做出的是唐显生!
帝京中的唐显生!
澹台玄战袍如火,抽出了腰间挎刀,猛地挥舞,斩断桌子一角,爆吼道:
“妈的!联个屁的手!唐白云这狗东西!”
“众将听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南郡勾结蛮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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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霸王率军来,南郡大军溃败【第二更,求月票】
湖面平静犹如镜面,可以倒映着身影。
迷蒙的灵气,形成浓雾,在湖面上漂浮。
陆番端坐在千刃椅上,就这般漂在湖面,盯着那湖底深处一抹指甲盖大小的光芒。
那像是一颗种子,一颗希望的种子。
是一颗让世界茁壮成长和蜕变的种子。
陆番要打造出一个超玄幻的世界,这种子必不可少,这是世界本源,唯有这本源,才能突破世界的力量桎梏。
如今的五凰大陆,力量的极限便是体藏境,具体一些,是淬炼完五脏的体藏境,连属性灵气都无法衍化和领悟,陆番的实力不受限制,但是五凰大陆的土著们就无法突破这桎梏壁垒的限制。
仍旧属于低武的范畴。
而若是要跨入中武,就需要凝练出世界本源。
以陆番如今的实力和境界,或许千百年时光,他便可以培育出一个世界本源。
但是……
那样太慢了。
陆番望着湖底中的本源,倚靠着轮椅,他能够感受到本源中所蕴含的可怕的力量。
而且,这股力量还在不断的壮大,连通着另一个世界的本源。
陆番抬起头,望向了被灵气所笼罩的夜空,隐隐间仿佛望穿了云层的阻隔,看到了天外流淌的万千星辰。
那些亿万星辰中便存在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世界。
陆番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和其他的世界碰面,但是,如今他的目标,便是让五凰大陆强大起来,从低武跨入中武,再入高武。
这才是他如今的目标。
轮椅在湖面上滑行,陆番很快便回到了岛上。
岛上。
聂长卿挎着刀,伫立着,安静的等候着陆番。
“公子……”
聂长卿道。
陆番看了聂长卿一眼,眉宇一挑:“淬炼完一脏了?”
聂长卿微微颔首,北洛湖心岛作为修行圣地,聂长卿在此地淬炼完一脏,并不算奇怪。
而且,他从秘境中得到了不少的灵石,加上灵石辅佐,淬炼的更快。
“有话要与我说?”
陆番笑了笑,靠着轮椅,感受着闲适的风,道。
聂长卿犹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公子,那一日从龙门秘境中放出的不少被天外邪魔所污染的灵魂,公子说这些邪魂会影响生灵,形成为妖……”
“这些妖的诞生,或许会给天下带来灾难,所以……”
聂长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道。
“所以你想要出岛除妖?”
陆番说道。
聂长卿点了点头。
“除了除妖,也是因为最近修为到了一个瓶颈,想要走走天下,看看能否有所灵感。”
聂长卿认真说道,他的确感觉到了瓶颈,越到后面,淬炼就越发的困难。
陆番倒也不奇怪,困难肯定是困难,毕竟,五凰大陆的世界本源只不过是雏形,力量的极限也才不过淬炼完五脏的体藏境。
“白玉京很自由,公子我不会限制你们自由。”
陆番道。
“你们需要做的,便是努力提升实力。”
聂长卿一怔。
尔后,拱手严肃的保证:“长卿定不负公子期望。”
“回去陪陪妻儿,过几日便要行走天下,陪妻儿的时日可就少了。”
陆番道。
“喏。”
聂长卿拱手,腰间挎着杀猪刀,便在月华照耀下,恭敬退走。
陆番继续望着湖面,陷入了思索。
……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唐显生浑身被淋透,哆哆嗦嗦,他虽然练过武,但是毕竟上了年纪,气血冷寂。
唐一墨则是脸色煞白,强行破二脉,此刻的他状态糟糕透了。
再加上大雨的浇淋,整个人开始发高烧,浑然滚烫如火,还不时的咳着血。
出了帝京官道。
原本是唐一墨拉扯着唐显生。
结果,到了后面,都是唐显生搀扶着唐一墨艰难的在雨幕中行走。
唐显生望着连天大雨,心在微微的抖动,搂着唐一墨的肩膀,不住的说着话,他要让唐一墨保持清醒。
唐显生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
回首看了一眼,早已经看不到轮廓的帝京,唐显生的脸上雨水不住的流淌而下。
为了从帝京中逃出,安插在帝京中的南府军,全部都死完了。
只有唐一墨拼了半条命才将他从帝京中带了出来。
唐显生的目光闪烁着一股火焰般的光华。
看了一眼身边口鼻淌血,浑身发烫的唐一墨。
唐显生腮帮子咬紧。
下一次……他入帝京,定要堂堂正正,再也不会如这一次这般,狼狈出逃!
身后,有马蹄声响彻。
是帝京中的追兵。
唐显生脸色一白,搀扶着唐一墨继续往前走。
幸好,他安排在城外的接应冒着大雨很快便赶赴而来,将唐显生和唐一墨搀扶上了马车,驶离了帝京。
马车内寂静无声,唐显生用干净的布巾擦拭着唐一墨的脸颊。
擦拭掉他身上所沾染的冰冷的雨水。
唐显生看着唐一墨,沉默不已。
他有些恍惚,恍然间,仿佛从唐一墨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影子。
可是唐显生不喜欢他的过去。
过去的那些岁月,他所遭受的苦,所遭受的屈辱,虽然成就了他,但是他不愿提及也不愿回忆。
然而,在唐一墨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那股熟悉的倔强和命运的不屈。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不由有些恍惚,脸上也浮现出了一抹慨然。
许久之后。
马车中叹出了一口气。
……
山谷外。
唐白云一身银铠,满脸的兴奋,因为山谷内的江漓应战了!
江漓那五千残兵,居然朝着他的十万大军挥动了手中的武器。
不过,唐白云在兴奋的同时也忍不住暗骂。
他让蚩黎族的蛮人入山谷,故意穿上黑袍兜帽,就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结果还是被认出来了。
江漓血战怕也是因为这一点。
不过,能够逼得江漓杀出来,这点就足够了。
唐白云眼眸闪烁,他取了一杆小旗,轻轻一挥。
一队队装备精良的南郡铁骑便朝着山谷冲了进去。
山谷内,早已经喊杀声响彻不断。
江漓立于染血的青石之上,连续弯弓射箭,弓弦都拉扯的崩断,欲要将蛮人全部射杀,然而,南郡兵马的加入,让他只成功射杀了两位蛮人。
“杀!”
江漓眼眸冷厉。
他挥舞起短刀,这象征着他信念的短刀。
他率先冲出,气血爆响,从青石上一跃而下,与南郡骑兵短兵相接。
短刀斩了马腿,南郡骑兵摔下,江漓气血轰鸣,体爆异响,一剑斩了敌人之首,血飙射而出。
他一边杀敌,一边爆吼,一身银铠染成了血铠。
身后,大周的精兵似乎都被感染了似的。
主帅都这般奋不顾死,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主帅的命难道不比他们金贵?
大周的军神都在杀,他们岂有畏惧之礼?
因而大周的兵,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怕的意志。
黑龙卫更是杀红了眼。
他们黑龙卫修行人,没有死在修行人的攻伐之下,却是被蛮兵的巫蛊之术这等阴邪手段所毒杀。
这使得他们的心中几乎暴涌着怒火。
从山谷两侧冲下,离刀挥动,一刀将南郡骑兵连人带马一起斩为了两半。
他们灵气杀没了,就依靠肉身之力,依靠离刀杀敌。
山谷内堆叠满了尸骨,血流成河,浓郁的血腥刺鼻而让人心慌。
赤练跟随在江漓身后,她早已经杀的满身是血,但是却充斥着决绝。
江漓若是战死,她也会杀足够多的敌人陪葬!
山谷内。
一位位大周朝的精兵,浑身染血,摇摇晃晃的站立在一堆的尸骸中。
江漓银铠都染成了血铠,挥剑直指,一往无前。
退无可退,那便战!
唐白云面色微变。
黑龙卫的防线被破,没有想到,这样还无法一鼓作气拿下江漓……
难道真的要动用南府军?
唐白云眯起了眼。
忽然。
唐白云心神一抖。
却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剧烈的震动,让唐白云的面色流露出了一抹喜意。
北郡大军……来了?!
“澹台玄这老乌龟,跟闻到腥味的猫一样,江漓守不住了,就立刻攻来……”
唐白云拉扯着缰绳不由笑骂。
他看向了血水从地面流淌而出的山谷,眼眸流露出精芒。
“江漓一死,大周朝就等于失去了爪牙,在北郡、西郡、南郡三军围攻下,迟早要破帝京。”
“继续攻击!取得江漓首级,奖励白银三万两!”
唐白云爆吼。
南郡兵马顿时一阵喧嚣。
然而。
就在唐白云志得意满的时候。
一位斥候却是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大公子!不好了!”
这位斥候脸上带着惊恐。
“北……北郡大军,攻来了!”
斥候道。
唐白云一怔,尔后,瞳孔一缩,他翻身下马,一把扯住斥候的衣领。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遍?!”
斥候早已经吓的脸色泛白。
“澹台玄率领大军,从北面杀来,如今已经和我军攻杀在一起!”
唐白云身躯一颤,后撤了一步。
“该死的!”
“澹台玄这老东西到底在想什么?”
唐白云攥紧了拳头,怒吼了起来。
“大公子,北郡大军喊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口号杀来。”
斥候道。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唐白云笑了。
他明白应该是用蛮人打破山谷内黑龙卫防线的事情被北郡斥候给探到了。
“迂腐的老头,逼出江漓便可以打破天下格局,区区蛮人有何好担忧的!”
唐白云气笑了。
北郡迟迟不出手也就罢了。
一出手,居然就招呼他南郡大军来。
一切完全打断了南郡的部署。
唐白云翻身上马,策马赶赴前线。
很快。
他便看到了前方黑压压的北郡大军,尘土飞扬,几乎将月色都遮掩。
南郡不少士卒被杀的丢盔弃甲。
毕竟,北郡大军攻打的让唐白云毫无防备。
澹台玄立于战车之上,一身冰冷铠甲,背后大红袍翻卷。
很快,他看到了骑白马的唐白云。
“狗东西!”
澹台玄开口便是一句骂。
唐白云脸都泛黑。
“澹台太守,我们明明说好联手,先杀江漓,之前不合作的挺好?”
唐白云拉扯着缰绳,马匹原地转悠,道。
“呸!”
“联狗屁的手,我北郡天函关外便是西戎驻地,每年都要死我北郡多少弟兄,西戎与南蛮一样,都是胡人,都曾侵入过大周朝,给大周朝带来难以忘记的疼痛!你这狗东西,居然联手蛮人,老子打的就是你!”
澹台玄喝道。
北郡的士卒也挥舞着武器,发出了厉喝。
有武将在夜色下发出野兽般的怒吼。
唐白云脸色泛白,他只是利用蛮人来破局罢了,澹台玄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
然而。
澹台玄丝毫没有想要和唐白云商量的**。
一声令下,北郡大军便黑压压的冲杀而来。
唐白云只能应战。
甚至,他一怒之下,还出动了南府军。
隐匿在军队中的蛮兵也终于是瞒不住了纷纷加入了战争。
澹台玄看到蛮兵出手,一巴掌便狠狠的拍在了战车上。
“呸,狗东西!”
山谷内。
南郡兵马忽然消停了下来,倒是让江漓以及他剩下的残兵松了口气。
江漓觉得有些古怪,便派人出谷探听消息。
“北郡大军攻打南郡,因为南郡联合了蛮人……”
探子将消息告诉江漓的时候,江漓的面色一怔,尔后不由大笑了起来:“好一个澹台玄。”
“不愧是镇守天函关一步不退的澹台玄!唐显生算好了一切,可是却走错了这一步。”
“或许,唐显生是故意的,想要用蛮兵来阴一波西郡和北郡,可是却没有想到被唐白云这傻子给提早暴露,反而引起了北郡的敌意和怒火。”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的好!”
江漓擦拭掉了短刃上的鲜血。
眼眸中流露出火热的光华,他沉眸扫视周围的所有染血的黑甲士卒。
“黑龙卫还能战否?!”
江漓喝道。
“能!”
浑身染血的黑龙卫纷纷站立而出,发出了爆吼。
“随我杀敌,我们虽然人少,但是却能挡住南郡南府军!”
江漓再度喝道。
赤练目光如火,望着一身银铠的江漓,也跟着爆喝。
虽然这个决定很疯狂,他们此时最好是待在山谷内恢复状态。
可是,江漓却是选择杀出山谷,杀出一条血路,支援北郡,这决定很疯狂,但是一旦成功,便会让南郡痛不欲生。
山谷内的精兵都没有异议。
一旦南郡杀退了北郡的大军,到时候,他们还是会如困兽一般被活生生围困而死。
喊杀声震天。
江漓率先冲出,杀出了山谷。
与山谷外镇守的南郡守军杀在了一起。
一番血战,在黑龙卫的悍勇下。
江漓一剑削去了南郡守军武将的脑袋,斩断了南郡大军旌旗,继续挥剑而出。
南郡与北郡大军的大战,很惨烈。
而在战场中,有一支军队犹如一把锋锐的钢刀,撕扯开了北郡大军的突破口。
这支军队便是南府军。
修行人组建的军队,仿佛绞肉刀,所过之处,北郡的兵马根本挡不住。
哪怕是北郡最引以为傲的骑兵也在这南府军的刀下,被平灭。
澹台玄咬着牙,只能挥动旌旗,用人数来压制南府军。
他算是看到了修行人军队的强悍。
这也越发的让澹台玄明白,组建一支修行人军队的重要性。
南府军,加上南蛮蛮兵。
南郡大军居然压制住了北郡大军。
澹台玄面色十分凝重。
而这时。
喊杀声响彻之间。
有一支精兵从山谷方向冲杀而来,加入战场,直逼南府军,这支军队居然压制住了修行人军队。
澹台玄目光一凝。
“是江漓率领的黑龙卫!”
羽扇轻摇的墨矩,道。
“哈哈,江漓不愧是真汉子!”澹台玄大笑起来,敢做出从山谷中杀出来的决定,这江漓……有魄力!
南府军被压制。
北郡的反击立刻开始。
仓皇接战的南郡大军很快就出现了溃败的情况。
唐白云银铠也染血,他脸色铁青,万万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局面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
当天空出现鱼肚白的时候。
唐白云终于是下令撤退。
南郡大军溃败而逃,往西南方向逃窜而走。
江漓与澹台玄汇合,劝说的澹台玄穷寇莫追,然而,澹台玄却是笑了笑,指了指西南方向,目光玩味。
江漓一怔,尔后,面色也古怪了起来。
澹台玄不会是传讯给了西边那一位吧?
唐白云率领南郡大军溃逃。
脸色铁青。
然而……
被追逃了半日时间。
却见,西南的地平线尽头,又有大部队踏地传出的恐怖声响。
唐白云面色一变。
他拉扯缰绳,马蹄前蹄高扬。
尔后,他盯紧西南方向。
渐渐的,一支虎狼之师从地平线上身披铠甲,横卧长刀,气势汹汹而来。
有西凉士卒鸣金擂鼓,吹奏着沉重而让人血液沸腾的号角声。
霸王项少云背负干戚,骑乘着黑骠马,满头发丝风中萦绕,目光中带着凶戾,身后五万西凉兵,整齐有序踏步而来。
黑压压一片,封堵了南郡大军的逃窜之路。
西凉铁骑的嘶吼声,震的唐白云脸色刹那间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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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发布一纸天机令【第一更】
唐白云的眼眸中浮现出了绝望之色。
后有澹台玄和江漓联手的大军,前有来势汹汹的西郡大军。
他根本无路可逃,南郡大军本便已经溃败无了战斗的**,如今,更是连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唐白云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阵仗,内心拔凉。
他不知道为什么霸王所在的西郡也加入了这一场围剿战,明明是围杀江漓的,最后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是因为蛮人?
唐白云不信,区区蛮人,岂能让西郡和北郡一起出动。
一定是阴谋,霸王和澹台玄早就联合好的阴谋,欲要吞并他南郡十万军!
唐白云在这一刻内心都是颤抖的,他想起父亲唐显生入京时候的嘱托,一定要除掉江漓,否则天下不乱,南郡找不到任何的机会。
现在……
南郡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一旦南郡十万军全军覆没,哪怕南郡非常的富饶也扛不住这样的损耗,失去了争锋天下的资格。
当然,此刻唐白云关心的是自己的生死。
他的大好年华才刚刚开始,他不想死在这儿。
“杀!”
“既然逃不掉了,那便杀!”
唐白云挥剑爆喝。
他朝着西凉大军冲锋,欲要撕裂开一道口子,逃出生天。
大地之上。
霸王背负干戚,缓缓步行,他的身后,一身盔甲的项家军跟随着,这些项家军很有意思,他们配备的武器全部都是沉重的斧头。
跟随在霸王身后,尽皆开始奔走。
“勾结蛮人……此为一罪!”
“以蛮人杀大周豪杰,此为二罪!”
霸王爆吼。
猛地抽出了背后的长斧,砸在地上,一股狂暴的气浪将地面冲碎,撞飞数十人。
这数十人,身在空中便爆裂出漫天血花。
唐白云原本准备冲锋的身形一滞,吓的脸色苍白。
这特么是人?!
西郡霸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谁给你的胆子勾结蛮人?”
“澹台老东西说的好,非我族类,必定居心不良!你这狗东西,居然敢联手蛮兵,欲要杀江漓这等豪杰!”
“来啊,有本事冲我项少云来啊!”
咚!
霸王狂吼。
他一人冲向了数万之师,无所畏惧,魔气纵横之间,犹如一头上古魔神。
“联手,勾结……”
“陆平安说的好,这些手段,都只不过是实力太弱的表现,你若实力强,何须联手,何须勾结?一人可破万军,世间谁人能挡?”
霸王道。
他如一道黑影,在大军中狂冲,南郡的士卒根本挡不住霸王。
“南府军,南府军出手!拦住霸王!”
唐白云从万军之中,俯冲向他的霸王,脸色骤然苍白。
南府军甲胄铿锵,挡在了唐白云的身前。
他们爆发了唐一墨所传授的,缩略版的《八脉》功法。
霸王单手握斧,灵气在他的周身形成一股狂暴的风暴。
随后,猛地扫出,一斧子下去,顿时……
挡在霸王身前的南府军,便全部被拦腰砍断。
血飙射三尺。
溅在了唐白云的脸上,让唐白云身躯一阵颤栗。
霸王原本想要直接擒拿唐白云。
不过,他的脑袋猛地一转,看向了侧方的蛮兵。
目光中杀意大盛。
“大周外的五胡,无恶不作,一旦侵占大周,便是生灵涂炭。”
“内斗可以,勾结外贼,那便是叛逆。”
“我西郡虎绕关,多少男儿别离妻儿顶着风沙,戍守边关,对抗鬼方兵马!”
“而你这狗东西,居然勾结外贼!”
霸王冲过唐白云的身边,一斧子扫过。
唐白云身下的白马马头直接被斩。
唐白云一颗心都仿佛被攥紧了似的。
霸王直冲蛮兵而去,冲入其中大开杀戒,在战场上,他是无敌的霸王,并不是宫殿秘境中,那叠最厚甲,挨最毒打的霸王!
蚩黎族的少祭祀也有些惶恐,他们没有想到,一瞬间的局势居然会变成这样。
少祭祀愤怒爆吼,怨毒的盯着唐白云。
这家伙……坑了他们!
霸王杀来。
蛮兵根本不是一合之敌,对付蛮兵,霸王可就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北郡大军也杀来,看着一群饿狼冲入羊群中的西郡大军,澹台玄深吸了一口气。
“在知道南郡勾结蛮人的时候,我便命人快马加鞭传讯给了霸王……”
“让他从西边来,一旦南郡大军溃败,霸王便可以从西方阻截。”
“勾结外敌,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澹台玄策马,冰冷道。
他看着南郡大军中的蛮兵,眼眸中有火在涌动。
北郡抗西戎,他澹台世家奔走在最前线,澹台玄的几个儿子都埋骨在大漠中。
所以澹台玄对于外敌十分痛恨。
“杀!”
澹台玄没有太多的话。
抽出了腰间的刀,率领北郡大军冲杀。
江漓没有说什么,看着澹台玄冲出的背影,抽出了腰部的短剑,也是策马冲杀。
南郡大军大局已定。
覆灭已成定局,唐显生精心的布局,终究如江河逝水转头空。
蚩黎族的少祭祀跪伏在地上,拱手请求霸王原谅,他们愿意臣服。
然而,霸王丝毫没有理会这些人。
一斧子扫过,蚩黎族的少祭祀便被斩杀。
霸王单手持斧,目光冰冷。
外敌,是最可恨的,哪怕强如上古时代,却也同样覆灭在外敌的侵入中。
因而,霸王对外敌,不会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唐白云也想走。
但是。
人群中,一道身影飞速跃出,大腿抵在了心慌意乱近乎忘了抵抗的唐白云脖颈上,将他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一身冰冷盔甲的赤练,握着匕首,横在了唐白云的脖颈处。
唐白云被俘了。
南郡大军也彻底溃败,选择跪降。
至于南郡大军中所隐匿的蛮兵,本是唐显生的底牌,然而,如今暴露,则是全部被霸王和澹台玄给屠杀的干干净净。
当黎明的余晖扬洒而下。
满地的尸骸,散发着刺鼻的血腥。
澹台玄和霸王第一次碰面,西郡和北郡的第一次联手,完美收官。
霸王甩掉了斧子上的血,背负干戚,扫了一眼远处的澹台玄,嘴角一挑,淡淡一笑。
没说任何的话,便转身离去。
澹台玄远远便朝着霸王拱手。
项家军跟随在霸王身后,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真不愧是霸王。“
澹台玄赞叹。
江漓也是策马,微微颔首,世人都说霸王勇武,今日一见,的确有种让人绝望的感觉。
成为了修行人之后的霸王,更加的狂暴,在战场中几乎无可阻挡,顶级修行人在战争中的统治力……太强了。
唐白云被俘虏着押解到了江漓和澹台玄的面前。
浑身染血,丢盔弃甲的唐白云,脸上早已经失去了血色,他的身躯都站立不稳,双腿有些发软。
“唐显生铤而走险,可惜,却有了你这么一个愚蠢的儿子。”
“既然勾结了蛮人,都引领北上,你就不应该这么快暴露蛮人的踪迹,你不了解我们这些老一辈对外敌的痛恨!”
澹台玄看着唐白云,道。
被五花大绑的唐白云脸色苍白了一会儿,也不由笑了起来。
原来,他失败,居然真的是败在暴露了蛮人的踪迹。
唐白云没有求饶,也没有让澹台玄用他的命让唐显生来赎命。
因为唐白云很清楚,一旦唐显生回到南郡,发现了他在南郡所做的事情,绝对不可能给他赎命。
唐白云凄厉的笑了起来。
“我不甘啊……”
“差一点,就差一点……”
唐白云死死的盯着江漓。
噗嗤!
澹台玄抽刀。
抹过了唐白云的脖子,血飙射而出。
澹台玄冷着脸。
抽刀回鞘。
“将唐白云的首级,快马加鞭送入南郡,唐显生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南郡,那便让唐显生亲眼看看勾结外敌的下场。”
澹台玄大红袍翻卷,道。
尔后,他转身便走。
北郡大军押解着南郡的残兵败将,消失在了地平线的尽头。
江漓策马,赤练跟在他的身后,剩余的黑龙卫和大周朝的残兵也都安静的伫立着。
江漓望着澹台玄远去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响起。
一架车辇行驶而来。
周围,有精兵逐渐将江漓等人包围。
车辇的布帛掀开,露出了墨北客苍老的面容。
江漓看着墨北客,笑着摇了摇头,他抬起手一挥,原本握起武器的黑龙卫以及大周精兵,纷纷垂下了武器。
……
北洛,湖心岛。
南郡北伐最终的结果居然是这般,倒是有些出乎陆番的意料之外。
不过,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若是唐显生亲自出兵北伐,那还有可能与澹台玄和霸王交锋的可能。
唐白云,还是傻了些。
不仅仅傻……还坑。
倚靠在轮椅上,陆番微微蹙眉,这一场战争,修行人死了不少。
南府军、黑龙卫等等修行人军队,死伤惨重。
虽然战争难免要死人,但是修行人的死亡,对陆番而言,还是有些影响。
这些修行人都是龙门千挑万选培养出来的,因而,他们每提升一缕灵气,陆番就能获得提成。
如今都在战争中死亡了。
陆番所能提成的灵气便少了许多。
“修行人加入战争,对战争的影响太大,会改变未来战争的规则,到时候或许会变成修行人的对抗……”
陆番微微蹙眉,这有些偏离他的初衷。
这样平白死伤的修行人,也会减缓改造世界的进程,这并不是陆番所想要见到的。
陆番好不容易让世间诞生了许多修行人,结果这些人居然拼了个你死我活。
陆番思索了一阵,得让他们明白,变强的重要性。
轮椅在岛屿上徐行,无声无息。
吕洞玄正在悠闲的泡茶,美丽的湖岛风景,浓郁的灵气萦绕。
简直是天然的养老圣地。
这儿的湖水清冽,泡出来的茶都是浓香四溢。
另外偷偷摘一瓣桃花,亦或者是一瓣菊花,加入所需要泡的茶水中,那茶水的滋味,更是人间难得几回饮。
“闲情雅致很不错啊。”
忽然。
陆番淡淡的声音从吕洞玄身后传来。
让吕洞玄差点没被吓的喷出一口茶水。
“公子。”
吕洞玄抹了抹嘴,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脖子上的大金链子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晃荡着刺眼的光芒。
“天机阁很闲啊。”
陆番靠着轮椅,似笑非笑道。
吕洞玄赶忙摆手,“不闲,忙得很,天天忙着收集天下各大势力的情报……忙的连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了。”
陆番也懒得拆穿他的谎话。
吕木对在垂钓,吕洞玄在泡茶,哪里忙了?
“天机阁也该做点事情了。”
陆番想了想,看向了吕洞玄,道。
“公子,有何事,请说,天机阁一定会保证完美的完成!”吕洞玄拍着胸脯,道。
陆番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发布一纸天机令,从今日起,天下止战三个月。”
“啊?”
吕洞玄呆住了。
“做不到?”陆番看着吕洞玄,淡淡道。
“可以,可以……”吕洞玄回过神来,赶忙拍着胸脯保证。
他看着面色淡然的陆番,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咱们一纸天机令发布,但是……天下人真的会遵循么?”
陆番看了吕洞玄一眼,轮椅自动行驶往白玉京楼阁二层而去。
“你发便是了。”
“谁有异议,亦或谁敢不从……
“那便让他们来找白玉京。”
……
南郡。
经过了一日的颠簸。
唐显生终于回到了南郡南江城,马车内,唐一墨的烧退了不少,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虽然脸色依旧有些泛白。
唐显生疲惫万分,衣衫凌乱。
下了马车,入了唐府,唐府之内却是出奇的安静。
唐一墨脸色泛白,跟随在唐显生的身后。
唐府的安静,让唐一墨不由的蹙起了眉头。
想到了什么,唐一墨飞速往母亲和妹妹所在的厢房奔走而去。
唐显生坐在太师椅上,喘一口气。
忽然。
听得厢房中,有唐一墨冰冷的嘶吼声传来。
“唐显生!”
唐显生刚拿起茶盏的手顿时一抖,险些跌落在地。
他起身,往厢房而去。
然而,却是看到唐一墨伫立在凌乱的厢房之前,手中攥着一下人的脖颈。
“我妹和我娘呢?!”
唐一墨扭头看向了唐显生,冰冷的问道,苍白的脸色都涌上了一抹潮红,牙缝中迸出了冰冷的充斥着杀意的话语。
唐显生脸色一怔。
而此时此刻。
却有一位浑身染血的士卒,满脸惶恐的抱着一个木盒,连滚带爬的出现在了唐显生的视线中。
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唐府。
“太守,南郡……败了啊!”
远处,气息冰冷的唐一墨都是一滞。
唐显生脸色一白,身躯摇晃,颤颤兢兢的接过了染血士卒递来的还在流淌着鲜血的木盒。
第一百六十三章 白玉京说……【第二更】
ps:上一章的天机令内容不妥,做了修改,抱歉。
北洛,湖心岛。
吕洞玄坐立不安,茶壶中的水在沸腾,茶叶在其中打着滚,上下沉淀。
可是,他却没有了品茶的心思和乐趣。
虽然他胸脯拍的响,可是,他得仔细的揣测一下陆番的意思。
毕竟,这一纸天机令,算是天机家成为白玉京天机阁后,发布的第一纸天机令。
白玉京如今在大周朝中的地位不言而喻,那是超越了曾经的诸子百家的存在。
因而,任何一个命令,都会引起天下的哗然和震动。
湖畔上。
吕木对垂钓归来,拎着鱼竿,篓中有肥鱼在挣扎。
吕洞玄盯着他那篓子中的肥鱼,另外的手还摸着脖颈上的大金链子。
吕木对顿时心中一挑,老吕……这是觊觎他的鱼?
盯着鱼篓中的鱼许久,吕洞玄似乎想到了什么,终是下了决定,吕洞玄起身,往白玉京楼阁二层而去。
楼阁二层。
陆番正在摆盘棋局。
看到吕洞玄的到来,陆番似乎也不诧异。
“坐。”
陆番道。
吕洞玄坐在了棋盘的另一端。
陆番手指一扫,一棋盒顿时漂浮的落在了吕洞玄的手侧。
吕洞玄压住了心中所想要言及的话语,夹了一粒棋子,落在了棋盘上。
陆番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夹棋子落棋盘。
楼阁二层很安静,只剩下了子落棋盘的声音。
“公子,您说的那一纸天机令……”
徐徐的风吹来,吹动陆番身上的白衫在轻轻飘动。
陆番靠着轮椅,微微扬起下巴,鼻腔中发出了慵懒“嗯”声,示意吕洞玄继续说。
“天下止战三个月?为何是三个月?”
吕洞玄不解问道。
他的确有些看不懂陆番的意思。
三个月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这三个月止战,若是蛮夷来侵,该如何?”
吕洞玄继续问道。
“止战止的是内战,蛮夷若来侵……自然是灭了。”
陆番持子落下,淡淡道。
他眼帘微抬,瞥了吕洞玄一眼:“该你走棋了。”
吕洞玄应了声,挽袖持子落下。
“至于为何止战三个月,你不是会推演算卦么?你可以去算一算。”
陆番道。
“正好,这三个月也可以让天下修行人静下心来好好修行一段日子。”
“世人太浮躁了。”
陆番道。
吕洞玄心中一紧,陆番的话,让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难道三个月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
看着神秘莫测的公子,吕洞玄吞了口唾沫。
却发现棋盘上的棋局,早已经失去了任何的悬念。
吕洞玄起身,告退,便离开了白玉京楼阁二层。
陆番也没有挽留,只是微微颔首,轮椅转动,凭栏处,盯着北洛湖中的光点,感受着其中的能量变化。
吕洞玄下了楼阁。
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他找了一株朝天菊,盘膝坐下。
思索了一阵后,眼眸顿时一变。
他抬起手,抹在了脖颈上的金链子,每一根金筒开始高速旋转,发出了尖锐之声。
吕洞玄心神一动,开始按照被陆番修改过的《天机推演术》来推演。
三个月……
三个月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每一个金筒都漂浮在空中,绽放着璀璨的金芒,隐隐之间,金筒上似乎有金色的文字弹出,缠绕在他的身躯周围。
吕洞玄拍掌。
尔后,一口血喷吐而出,金筒皆是跌落在地。
吕洞玄脸上流露出骇然之色。
因为金筒的卦象显示……大凶!
远处。
吕木对赶忙奔走而来。
“准备玄黄纸……”
吕洞玄摆了摆手,朝着吕木对吩咐道。
吕木对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严肃,没有犹豫,转身便往楼阁中而去。
吕洞玄端坐起,看向了白玉京楼阁二层。
玄黄纸很快取来。
这一次,吕洞玄亲自拟文。
吕木对在一边看的则是惊骇万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般劲爆的消息。
一纸天机令,止战三个月?
天下各方势力会遵从么?
吕木对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吕洞玄的意思,应该是陆番的意思,那止战三个月的目的是什么?
吕木对想起吕洞玄咳血的推演,恍然过来。
三个月后……定然有大事发生。
吕木对不敢再怠慢。
吕洞玄写完天机令,从岛上寻来了被灵气浸润后越发神俊的白鸽。
轻轻抛出。
天机鸽白羽纷飞落下。
携一纸天机令,飞驰出岛。
……
南郡。
唐显生颤颤兢兢的打开了染血的木盒。
木盒中,有一个不瞑目的熟悉的脑袋。
唐显生脸皮子一抖,木盒子顿时砸落在了地上,使得其中的脑袋滚动了出来。
跪伏在地的通报士卒,脸皮子颤动,远处掐着下人脖颈的唐一墨,也是不由望了过来。
看着那地上滚动的脑袋,微微愕然,尔后眉头皱起。
这木盒中的脑袋正是唐白云的脑袋,唐显生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看着唐白云的脑袋。
“太守,北郡澹台玄偷袭了我南郡大军,与西郡联手,使得我南郡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大公子……战死。”
士卒大气都不敢出,跪伏在地上,颤颤兢兢。
唐显生捂住了胸口,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倍。
他密谋了那么久的算计,却是这般结果。
唐显生也不傻,他猜到了澹台玄突然攻打南郡的原因,定是唐白云暴露了蛮兵的事情。
“这个蠢……咳咳咳。”
唐显生捂着胸口,剧烈咳嗽,泪都要咳下来了。
唐府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郡十万军覆灭,对于南郡而言,也是元气大伤。
失去了争锋天下的资格。
接下来的天下,就只剩下,西郡、北郡以及大周三方争锋了。
他唐显生提前出局了。
而这场出局,只因为唐白云的一个失误。
“唐显生,我母亲和我妹呢。”
唐一墨冷漠的话语传来。
让唐显生不由的扭过脑袋。
唐一墨一怔,因为此时此刻的唐显生仿佛一刹那衰老的十岁,目光都变得无神。
“你的母亲和妹妹应该是被白云派人软禁起来了,他应该是担心你威胁到他的世子之位,不过,现在……你是真威胁不到他了。”
说完,唐显生捂着嘴不断的咳嗽,咳出了血。
唐显生没有料到唐白云会来这么一手,幸好,没有酿成大祸。
唐显生很快找来了下人,让下人领着唐一墨去找寻他的母亲和妹妹。
唐一墨在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他回首看了一眼摇摇晃晃,佝偻无比的唐显生一眼。
尔后,径直踏出了唐府。
诺大一个唐府,显得有几分孤寂和清冷。
唐一墨跟随着下人,来到了南江城外一座农房中,找到了被软禁在此的母亲和妹妹。
看到母亲和妹妹安好,唐一墨方是松了口气。
唐白云显然是打算用这两人来威胁唐一墨,可惜,他等不到威胁的时候,便死在了北郡。
……
北郡的战况消息,很快便传回了帝京。
紫金宫内,不断踱步的宇文秀听着宦官的念诵,焦急的他,一把抢过了秘信。
眼睛飞速的扫视着其上的文字。
许久之后,他才是坐在了龙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江漓没死。
甚至,唐显生的南郡十万兵马,全军覆没。
这对于宇文秀而言,是个好消息,不过,有好消息自然也有坏消息,江漓等人被墨北客给带走了。
虽然,随着唐显生十万大军的溃败,天下大势的平衡便已经被打破。
不过,墨北客仍旧是带走了江漓,毕竟,江漓这等军神,一旦回归到帝京,可是会成为心腹大患。
澹台玄虽然没有对江漓动手,但是墨北客作为谋士,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江漓在北郡虽然被关押,但是吃好喝好,却也没生命危险。
只要江漓未死,宇文秀觉得还是可以花费一些代价将其赎回的。
宇文秀将秘信拍在了桌上。
紫金宫外,老宦官跪伏着。
他追杀唐显生失败,自然是惹得宇文秀震怒,宇文秀命他看好唐显生,可是,却仍旧让老狐狸般的唐显生给跑走了,老宦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宇文秀走出了紫金宫,看到跪伏的老宦官,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让老宦官起身休息。
“命几个小宦官给朕的黑龙喂食,最近黑龙的饭量大增,多准备些生肉。”
宇文秀道。
连续两日未眠的宇文秀,揉了揉眉心消失在了长廊之间。
老宦官松了口气,宇文秀这是原谅他了。
宫殿之内。
宇文秀褪去了龙袍,在宫女的伺候下,躺在了床上。
他需要睡一觉。
他闭上了眼,眼前却是骤然间,不断的有黑芒浮现,那黑芒不断的闪烁,很快,在他眼前化作了黑龙张开血盆大口的模样。
他陡然惊醒,背后都被冷汗给浸透了。
而外面。
老宦官却是仓皇而来。
“陛下,白玉京传讯天下……”
背后被冷汗浸透的宇文秀顿时一惊,赶忙走出来,接过老宦官手中的天机阁玄黄纸。
“天下止战三个月?”
“白玉京要做什么?陆平安要做什么?”
宇文秀死死的盯着玄黄纸,深吸了一口气。
老宦官挽着拂尘,看向了宇文秀,没有说话。
“止战三个月……他觉得天下人都得听他的么?”
“西郡、北郡、南郡三方当真会因其一言而止战?”
宇文秀蹙着眉,一遍又一遍的扫视着手中的信件,似乎在思索。
“猜不透,猜不透……为什么是三个月?难道是因为三个月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过,止战三个月,对于我大周而言,并不算坏事……”
宇文秀眯起了眼。
“可白玉京此举,却是视我等皇权为无物啊。”
老宦官听到宇文秀这话,心中一抖,赶忙道:“陛下……”
宇文秀瞥了老宦官一眼,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语。
“传令下去,大周……止战。”
老宦官松了口气,颔首。
“喏。”
尔后,便迈着碎步退走。
……
西郡,大营中。
项少云端坐在大营首位,他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宇不由微微一挑。
“白玉京出一纸天机令,让天下止战三个月?”
“为何是三个月?”
“陆平安想要做什么?”
霸王深吸一口气,不过,他很快便下令传讯出去。
“西郡……止战。”
作为顶级修行人,霸王很清楚白玉京的强大,不仅仅是陆平安。
哪怕是聂长卿和凝昭这两位体藏境,都足以镇压天下。
体藏境……足以一人改写一场战争的结果。
别看白玉京远在北洛城,对于天下战争漠然不关心。
一副静看花开落,闲听云卷舒的样子。
但是,实际上,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白玉京的态度。
不管是宇文秀,亦或者是霸王,唐显生都曾去过北洛白玉京,询问过陆番的态度。
他们中的哪一方若是能够得到白玉京的支持,自然就可以成为天下之主。
这点,实力最高的霸王看的真切。
毕竟,霸王曾经感受过陆番的强大和恐怖。
在霸王眼中,陆番简直……非人!
……
北郡。
澹台玄看完了消息,整个人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向了下方的墨北客和墨矩,问道:“白玉京……这是什么意思?”
墨矩羽扇轻摇,没有说话。
墨北客则是闭目养神。
“就是字面的意思……”
“白玉京凭什么觉得他说要天下止战三个月,天下就得止战三个月?”
澹台玄有些不忿。
可是,很快,他发现大帐内便只有他在不忿,这让他感觉到几分尴尬。
他坐在了椅子上,喝了一口茶。
嘀咕了一句。
“这白玉京,太过分了。”
“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好,若是止战期间,蛮夷来袭,干他娘的,这话……我喜欢。”
尔后,澹台玄唤来了一位武将,认真叮嘱和吩咐。
“传令天下,我北郡……”
“止战。”
……
南郡。
绵绵细雨扬洒。
唐显生卧躺在床,房间内弥漫满了浓郁的药味。
他病倒了。
南郡十万大军的失利,唐白云的惨死,让他病倒了。
一位侍从入房,将白玉京的消息念了一遍。
唐显生脸皮子抖了抖,笑了笑。
“我南郡十万大军刚刚覆灭……白玉京便下此天机令,若是早那么一刻该多好?怕是那位陆少主,故意等我南郡大军覆灭才是下此令吧。”
“这位陆少主,倒也是性情中人。”
唐显生语气有些无奈。
尔后,摆了摆手,传令出去。
“南郡,止战。”
……
北洛城中飘出了一纸天机令。
天下止战三个月。
许多势力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嗤笑不已。
在天下之争中并不起眼的白玉京还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一纸令便要天下止战三个月?哪怕是曾经掌控天下辉煌无比的大周朝,都做不到如此吧?
然而。
随着帝京中传出的止战消息。
西郡、北郡、南郡也都先后发出消息,宣布止战三月。
整个天下人都是陷入了震撼之中。
尔后,各方势力皆是哗然。
原来。
白玉京说天下要止战。
天下……便真的止战。
第一百六十四章 我只是个穷画师【第三更,万字更新】
白玉京一言出,天下止战。
这让天下间的诸多势力都是震骇,原来白玉京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
不过,大多数人倒也没有感觉到奇怪。
毕竟,白玉京取代了诸子百家开启了另一个时代的时候,其影响力便已经震慑整个大周朝。
各方势力都不傻,因为他们很清楚白玉京的强大。
白玉京门徒,各个都是修行人,实力不仅仅强悍,手段还层出不穷。
而白玉京之主陆平安,更是天下第一修行人。
四位诸子级存在联手,都未能在陆平安手中撑下几招,这便让天下人明白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势力的恐怖。
当然,世人在震惊于白玉京强大的同时。
却又诞生了新的疑惑。
比如……
为何是止战三个月?
三个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么?
几乎各大势力都在揣测白玉京的意图,或许,如果能够揣测出三个月意思,一些势力或许能够抓住机会,一举腾飞也说不定。
然而。
没有谁能够揣测出“三个月”的含义。
……
帝京。
书阁。
孔修坐在摇椅上,他虽然闭门不出,但是他对消息的掌握,却丝毫不落后。
“夫子,白玉京让天下止战三个月是什么意思?三个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莫天语疑惑不解。
孔修望着窗外芭蕉,却也是摇了摇头。
“平安的想法,看不透。”
“层次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或许是他看到了我们所不曾看到的事或者物。”
国师道。
莫天语似懂非懂,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连运筹帷幄的夫子都猜不透,白玉京此举还的确是让天下人匪夷所思。
“猜不透就不猜了,三个月后,自然就能晓得平安此举的含义。”
“止战三个月……这三个月怕是要风起云涌,而三月之期一到,或许便是决定大周存亡的时候了。”
孔修咳嗽了一声,道。
……
随着白玉京止战的消息传出,天下真的陷入了一片安宁之中。
战争少了,各方势力都在酝酿,都在发展。
北郡,泰岭问天峰。
澹台玄派遣了一支小队闯问天峰龙门。
然而,刚刚踏入龙门范围之内,便看到了一头青色的长蛇席卷在山峰之间,引得风云色变。
一支小队便被甩出,全军覆没。
澹台玄脸色铁青,他不信邪,再度派遣了小队尝试冲龙门,却仍旧无法冲破龙门。
那青色巨蛇一动,寻常士卒根本靠不进便被碾碎。
“为什么……”
澹台玄嘴唇都在颤抖。
这龙门难道真的和他无缘么?
不周峰上的那个龙门是如此,眼前这问天峰的龙门也是如此。
当北郡再度折损了一支小队。
青龙乍现,恐怖的威势弥漫在天地之间。
那头巨大的青色蛟龙缠绕着问天峰,犀利的犹如锋锐刀锋一般的眼神盯着澹台玄。
澹台玄经历过当初卧龙岭仙人一念灭万军的威势,倒也算是见过世面,因此,颇为冷静。
与青龙注视。
澹台玄的护卫早已经吓坏了。
澹台玄与青龙对视了许久,青龙并未杀澹台玄,反而扭头离去,重新镇守着龙门。
这一幕,让澹台玄微微发愣。
接下来几日,澹台玄都是不断的踏入问天峰,与青龙对视,甚至于青龙攀谈。
一开始,澹台玄还会派遣守卫,可是几日后,澹台玄退散了守卫,孤身一人上问天峰,与青龙会面。
终于,青龙放开了龙门。
澹台玄喜笑颜开,让北郡强者开始闯龙门。
至此,北郡也成功开始培养修行人,打破了北郡无修行人的魔咒。
……
北洛,湖心岛。
陆番吩咐吕洞玄发出了一纸天机令后,也开始观望各方的态度。
结果让陆番还是颇为满意。
或许,这便是属于超脱势力的影响力。
哪怕是之前的诸子百家,想要一言之下,让天下止战,根本做不到。
天下止战,各方势力都开始培养修行人。
陆番所获得的灵气提成在不断的增长。
而陆番也准备开始闭关研究位面本源,以及构建新的秘境。
对于位面本源的研究,陆番是颇为上心,毕竟,位面本源的研究涉及到世界的升级。
就在陆番准备闭关前。
聂长卿找到了陆番。
他要行走天下,除了除妖,还要找到突破的路。
陆番没有阻止他,倒是让他去找倪玉要了些聚气丹,方便路上修行淬炼体藏。
岛上,景越伫立在湖畔,不断的挥剑,景天剑他爱不释手,每天挥剑一万次,他以这种方式来提升自己剑道的实力。
据说这个法子是给他炼制了剑鞘的公输羽告诉他的。
公输羽又开始了暗器的制作,因为有了《炼器手札》,他炼制暗器的手段比起以前厉害了太多,“暴雨梨花”只花了几日时间,就成功炼制出来。
这让公输羽抱着“暴雨梨花”在石梯上,足足发了一整天的呆。
可能是在怀疑人生。
倪玉在研究丹药,她得到了陆番所传授的《聚气丹炼制手札》,如今对丹药的炼制也颇有心得,开始研究新的丹药丹方。
经历无数次失败,吃了许多次失败的丹渣,她总算是搞出了一份新的丹药的丹方。
如今,正在为这新的丹方而焦头烂额。
一入丹道深似海的倪玉,如今有些后悔,她发现走丹道,好像比努力修行更辛苦。
可惜,她现在想退出,陆番不同意了。
天下止战。
陆长空倒是住在了北洛岛,让不少北郡的铁血士卒入龙门中训练,成为修行人。
而他自己则是盘坐在大菊之下修行。
很快便达到了气丹巅峰,开始冲击体藏。
在止战后的第十天,陆番宣布闭关。
湖心岛进入了一股凝重的气氛中,凝昭白裙漂浮,伫立在白玉京楼阁前的青石梯上,蝉翼剑在手,守护着白玉京楼阁。
任何人都无法踏入其中一步。
……
帝京。
夜黑风高,皇家园林内。
几个小宦官吃力的抬着两桶生肉来到了九折桥上。
“陛下的这黑龙食欲变得好大……昨日一桶肉都不够吃了,差点将整个园林都给毁了。”
一位小宦官瑟瑟发抖。
“没事,今天准备了两桶肉,应该够它吃个饱。”
另一位小宦官安慰道。
“今天你来喂,咱家不喂了……昨日那黑龙瞧咱家的眼神……就像是跟瞧桶里的生肉一样,咱家怕。”
第一位小宦官将木桶递给了另一位小宦官,道。
两人走过九折桥。
来到了平静的碧绿水塘前。
尔后,一位小宦官挽起袖子,抓起了一块布满了血丝的生肉。
抛入了水池中。
嘭!
水池炸开。
一个巨大的布满了黑色细鳞的脑袋抖擞开无数的水雾,张嘴将生肉吞了下去。
喂食的小宦官腿抖了抖,看着那眼睛如灯笼般大小的黑龙,心中有些惶恐。
他又取了一块生肉,抛入水池中。
黑龙懒得瞧他,将一块又一块地生肉吞入口中。
黑龙咀嚼生肉的声音在漆黑而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十分的清晰。
很快,一桶肉喂完了。
这些肉,都是宇文秀命人精挑细选的牛肉。
小宦官又开始抛第二桶肉。
当第二桶肉也喂完的时候,黑龙徐徐张开了嘴,那巨大的嘴巴悬在了小宦官的身前。腥臭之味从其口中喷薄而出,让小宦官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十分的苍白。
黑龙的眼神让小宦官更是如堕冰窟。
幸好,一会儿之后。
水流哗啦声响,黑龙徐徐的潜入了碧绿水塘中。
小宦官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提起了空空如也的木桶转身,朝着躲在假山后的小宦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尔后,便迈步打算离去。
然而……
那躲在假山后的小宦官脸上流露出了惊恐之色。
轰!!!
滔天水流泛起。
那提着木桶的小宦官眼睛陡然缩成了绿豆大小。
下一刻,便感觉腥气铺着后脑勺而来。
水流冲上了九折桥。
地上只剩下了两个打转的木桶,以及殷红的血液……
碧绿水池中,有点点涟漪在翻腾着。
躲在假山后的小宦官吓坏了……
跌坐在了地上,下半身流淌出了腥臭之味。
……
南郡。
南晋城。
司马青衫这些日子过着心惊肉跳的生活。
他眼圈泛红,那是好几日没有睡好觉的后遗症。
他整个人的神经紧绷,村里人甚至都以为司马青衫生病了。
他的学生纷纷来看望他,司马青衫也只是赶紧让孩童们离去。
这一日,司马青衫终于鼓起了勇气,握起了画笔,他落笔在宣纸上,很快,一副简单的“小鸡啄米图”便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鸡崽,画的栩栩如生。
司马青衫也早已经习惯了,这些日子,他没日没夜的绘画,画卷中的死物却总如活物一般。
画一卷仕女图,那画中的美人居然朝着他笑。
画山水图,居然能听到淙淙水流声。
画小鸡啄米图,里面的小鸡居然撒欢的奔跑。
司马青衫感觉自己可能是见鬼了,不过,他拿着画好的化作找了几位平日里的好友。
却都说,他的画艺提升了非常多。
可以拿去卖,换些银两。
司马青衫有些意动,这段日子他克服了画卷的诡异,第一次尝试将画卷拿出去卖。
他将画卷卷好,看着仕女图中的美人朝着他眨眼,司马青衫便抖了抖身子。
他卷好画,放入布囊中,裹了一件青衫便出了房屋,往南晋城的集市赶去。
……
南晋城外。
浓密树林中,一道道黑影快速闪掠而过。
黑暗中,一张涂满了颜料的老迈的脸陡然浮现,眼眸中带着冰冷的杀意和愤怒。
这是一位老迈的祭祀,是蚩黎族的祭祀。
半个月前少祭祀被杀的消息传回了蚩黎族,整个蚩黎族顿时大怒。
族长更是怒火中烧,说大周人不可信。
他们需要报复,需要攻占大周的土地,抢掠他们的粮食和女人。
因而,他们行动了。
少祭祀的死亡,成功激起了蚩黎族的怒火,再加上对繁华南郡的觊觎,这些南蛮人,悄然间发动了进攻。
这一日,连续一个月的阴雨,让人昏昏欲睡。
南晋城城墙上的守军,打着哈欠。
忽然。
有一根箭矢迸射而来,刺穿了这位守军的肩部。
这位守军面色大变,睡意全无,拔出了箭矢,却发现肩部上的血肉开始溃烂,整个人也僵直倒地。
南蛮巫蛊术!
南晋城下。
密密麻麻的蛮人喊杀着冲来。
有巨象的嘶鸣声响起,一头巨大的野象上绑着座椅,踩踏树木,引得大地震动,从密林中出现。
卷着粗木棍撞击城门。
咚!
咚咚!
一次次的撞击,城门终于被撞破。
而南晋城的守军早已经出动,拉弓射箭,与蛮人进行了厮杀。
厮杀十分的惨烈,上方皆是死伤无数士卒。
然而,这一次和平常蛮人的试探不一样,这一次的蛮人,近乎倾巢而出。
密密麻麻城楼下,几乎全部都是蛮兵,这些蛮兵兴奋的呼喊着,对着城墙后的繁华流露出了极大的觊觎和饥渴。
南晋城的城门被攻破了。
镇守南晋城的将军率领着大军抵挡在最前端。
他疏散了城中的平民,让一队士卒护佑着平民往南江城逃难。
集市乱成了一锅粥。
司马青衫慌忙间卷起画卷,便要打算要逃跑。
南蛮的蛮人侵入城内,这对于城中平民而言,绝对是噩耗。
这些蛮人野蛮无道,抢夺粮食,抢夺女人,无恶不作。
比起那些吃庄稼的蝗虫还恶心。
慌忙逃窜间,司马青衫被人撞了下,怀里的画卷纷纷散落了一地,沾染了污水。
司马青衫本想不顾画卷便走,可是想到画卷的奇异,又蹲下来开始拾取画卷。
远处,喊杀声响彻而起。
南晋城的守军且战且退。
司马青衫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些疯狂的蛮兵冲入城内,与南晋城的守军战在一起。
南晋城的守军势单力薄,可是却仍旧奋勇的抽刀抵抗。
他们用身体在阻拦蛮兵。
南晋城的城主,司马青衫见过几次,平日里很和蔼的一个人,如今,却是犹如疯狂的雄狮,气血迸响,在蛮兵中冲杀着。
身上都被血给沾染满。
当这位城主被一位魁梧的蛮族勇士一拳给锤中,跌落在地,被密密麻麻的冰冷长矛扎入体中的时候,司马青衫感觉自己的心颤抖了一番。
冰冷的雨,从天空上滴溅而下。
地上的画卷都被沾湿了。
莫名有一股雄浑的气,从他的丹田小腹中蔓延开来,纵横在他的身躯周围。
他抬起手,食指点在虚空。
一点点的雨珠似乎都被他给操控住。
司马青衫眼眸一凝。
以手指为笔,以雨水为墨,画出刀戈。
尔后,这雨水所形成的刀戈,宛若形成了实质,随着他的意动。
飞驰了出去。
噗嗤!
一位蛮兵被刀戈抹过,血喷溅了出来。
南晋城的守军死光了。
诸多蛮兵皆是扭头,满脸疯狂而嗜血的盯着脸色苍白,抬着颤抖手指的司马青衫。
当一位蛮兵疯狂挥舞着手中武器冲向司马青衫。
画卷散落满地。
司马青衫浑身冰冷的看着那朝着他脑袋砍下的武器。
蓦地。
一股锋锐的刀气骤然斩下。
这蛮兵直接被刀气斩为了两半,在司马青衫的眼前,像是剥开的香蕉皮,分为两半……
一道白衫身影负着手,从远处徐行而来,眨眼便出现在了司马青衫的身边。
这白衫身影,腰间挎着一把杀猪刀。
胡子拉碴间,回首瞥了司马青衫一眼。
“你是……修行人?”
司马青衫脸色僵硬,摇了摇头,口干舌燥的回答。
“我……我只是个……穷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