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补偿(上)
杨溯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满担忧的脸庞,“春秋,感觉怎么样?”
杨溯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这一世的‘爹’朝守义。
朝守义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和心疼,哪里有半点‘天下第一人’的风采?杨溯有些不敢直视朝守义的眼睛,偏过头去,“我昏迷多久了?”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放心,爹已经让神医韩知春来看过你,你只是损失了一些元气,好好调养一段时间就行了;这次是爹的疏忽,才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你放心,爹立马安排一位武道宗师来保护你的安全,暗堂和武堂也会重新派人给你;这次的事情,暗堂正在全力调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杨溯听着朝守义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心情怪异;穿越之前,他和自己父亲的关系很僵,父子俩因为互相赌气,几年都说不了一句话;而现在一个人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表露出一种由衷的关心,这让杨溯觉得很不自在。
“威远镖局的人,还有张青青,他们怎么样了?”杨溯打断朝守义,开口问道。
朝守义丝毫不觉得恼怒,和颜悦色地说道:“那天晚上爹直接带你回了通州,爹已经派人带他们来通州,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杨溯转头看向朝守义:“我想见他们。”
朝守义点点头,不再说话,起身退出了房间;杨溯松了口气,他面对朝守义,真是浑身都不自在,而且也有怕自己露馅的心虚,好在朝春秋的记忆中,他对自己爹的态度一直都很随便,而朝守义对自己儿子宠溺得很,根本不在意。
很快就有两位身材婀娜,面容姣好的婢女进屋服侍杨溯沐浴更衣。
杨溯哪里经历过这阵仗,被弄了个大红脸,连忙让两人出去,他自己可以洗;两位婢女也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来朝大公子的不满,最后还惊动了一位管事,杨溯只好耐心解释自己想要一个人静静,这才把人打发走了。
“呼”杨溯重重呼出一口气,哪怕朝春秋这具身体早已经‘身经百战’,但杨溯还是下意识觉得自己还是‘纯洁’的,至于让人服侍自己洗澡这么‘劲爆’的事情,杨溯一时半会儿还受不了这刺激。
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地面上铺着一张极其耗费人力的丝织地衣,一架绣有山水的屏风隔开睡处与前厅,前厅摆有一张紫颤木雕塑而成的书桌,桌上放了一座白玉观音托净瓶样式的精致油灯;杨溯暗自咂舌,他虽然不了解这些古代物件,但光看外表,都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名贵。
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体验一把富二代的感觉!
沐浴更衣后,杨溯看向铜镜中的自己,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自己: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一双剑眉下长了一对细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子配上厚薄适中的红唇,给人一种笑起来有些邪魅的感觉。
这颜值也太能打了!杨溯暗自窃喜,难怪朝春秋能留下那么多风流韵事,真的不全是因为他的家世。
哥长得这么帅,张青青那个小妞都不给个好脸色?杨溯暗自腹诽。
想起张青青,杨溯不由得回忆起那晚的惊心动魄,想起那个有些单薄但却坚定挡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杨溯心情复杂,她明明身负血海深仇,明明可以一剑杀了自己,但最后却不顾安危地挡在自己面前。
自己救她是为了自保,她救自己是为了什么?互不相欠吗?
真是个傻姑娘。
想到此,杨溯起身,推开门,走出了屋外。
“公子,从今以后,由我等负责您的安全。”屋外站着五位身穿藏青色外褂,衣袖上镶有金丝的壮汉,其中一位稍显精瘦的男子对杨溯低头拱手道。
杨溯一愣,摸了摸鼻子,“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公孙迟,武堂一等虎卫。”
杨溯微微点头,他知道朝帮武堂的一等虎卫意味着这是一个即将练窍圆满的一流高手,放在江湖上那是仅次于宗师的存在,足以在一州之地闯出名声。
“朝......我爹,他说会给我安排一位武道宗师?”杨溯问道。
刚穿越过来就经历那样一系列惊险的事情,杨溯现在对自己的安全问题十分重视;根据朝春秋的记忆,之前他身边明面上同样跟了几名武堂虎卫,暗地里的死士不知道有多少,就算这样还是被绑架了,所以杨溯对朝守义承诺的那名武道宗师特别上心。
“属下听说是钱大先生被派来保护您。”公孙迟眼神有些怪异地说道,钱大先生本来是朝帮通州分舵的大供奉,地位仅次于分舵舵主,但这次却主动申请要来贴身保护朝春秋;从坐镇一方的大佬变成一名贴身护卫,哪怕保护的人是朝春秋,也依然算不上一件好事。
很显然这次朝春秋在通州出事,朝守义对整个通州分舵怕是都没什么好印象,钱大先生此举也是在将功补过。
杨溯满意地点点头,听公孙迟这语气就知道这位钱大先生不是一般人。
“你知道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吗?”
“是属下亲自去将他们带回来的,他们现在被安排在一处庭院里。”
“里面有没有一个戴黑面具的高手?”杨溯问道,他突然想起来,那个叫赵轩的家伙被自己忽悠过来,如果最后落在朝帮手里,吐露了自己忽悠他的内容,到时候自己要怎么解释?
“高手?没有,属下仔细看过,最厉害的是那位威远镖局的武术教头,其余人都不值一提。”
“好,带我去见他们。”杨溯松了口气,估计那天晚上朝守义心急着救自己,没有留下来收拾残局,等朝帮后续的人马赶到时,赵轩早就跑掉了。
......
很快,杨溯走进了一处庭院,院中站着许多人正在窃窃私语。
他一眼看去,都是熟面孔,许多人之前还在自己面前意气风发地讲过自己的江湖故事。
杨溯一脸笑意,正想打个招呼,已经有人迎了上来。
“朝公子,您没事吧?”韩管事几乎是小跑着过来,一脸关心地问道。
“额,我没事,之前瞒着韩管事,还请见谅。”杨溯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哎呦,韩公子太客气了,能帮到朝公子是我的荣幸,是我们商行的福气!”韩管事脸上堆满笑容,微微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娘的,本以为能巴结上李家大公子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没想到眼前这位居然是朝守义的儿子?韩管事这个惊喜啊,都想给杨溯跪了。
院中的众人见到杨溯后,顿时安静下来,眼神复杂地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韩管事一脸谄媚地在杨溯面前说着话。
杨溯越过韩管事,看向其余人,能明显感觉众人和自己之间的那份生疏。
李家的公子和朝守义的儿子,终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更何况因为自己的缘故,还发生了那晚的惨剧。
气氛沉默,杨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终是右手缠着一层纱布,脸色苍白的沈飞霞打破了这份沉默。
“李……朝公子,有何贵干?我等何时可以离去?”
感受到沈飞霞语气中的冷漠,杨溯苦涩地一笑:“你们随时都可以离去……关于镖局的损失,我一定尽量补偿,沈小姐你有什么要求也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
跟在杨溯身后的公孙迟很诧异杨溯居然对这些江湖底层人物这么客气,和传闻中朝大公子的性情一点都不相符,同时又很羡慕地看向沈飞霞。
以朝守义对朝春秋的宠溺程度,公孙迟毫不怀疑只要沈飞霞此时点个头,不管是绝世秘籍还是荣华富贵,都唾手可得。
第十七章 补偿(下)
“补偿?”沈飞霞面若寒霜,“小何死了,韩飞死了,老林头死了......我威远镖局这次一共死了十一个人!”
沈飞霞上前几步,双眼直视杨溯:“这些人的性命你补偿的了吗?还是说,在朝大公子眼里,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尊贵的,别人的性命都不值钱?”
不等杨溯开口,他身后的公孙迟整个人气势一凝,眯起眼睛冰冷地看了沈飞霞一眼,然后仔细观察杨溯的表情,只要他从杨溯脸上看到一丁点儿不满,他就能立马让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知道厉害。
韩管事也站在杨溯身边,冷冷地看着沈飞霞,他已经决定等回了商行,威远镖局从此再也别想在自己这接一单生意。
另一边,感受到公孙迟身上散发的杀意,于生连忙上前拉住沈飞霞,对杨溯低头道:“朝公子别介意,飞霞她只是一时激动,我替威远镖局多谢朝公子的好意!”
沈飞霞感觉到于生死死拽住自己的手臂,对视一眼,她能看出于生眼中的严厉和警告,甚至还有一丝祈求。
威远镖局对朝帮这种庞然大物来说,实在连蝼蚁都算不上;在许多人眼里,别说是十一个普通的镖手,就算威远镖局所有人的性命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朝守义儿子的一根小指头来得金贵。
沈飞霞闭上眼睛,她想起小时候总爱缠着父亲给自己讲一些江湖故事,那个时候的她对江湖充满好奇和渴望,总是盼望着自己快点长大,好去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她还记得有一次父亲喝多了,借着酒意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江湖哪有那么多故事,以后你会发现,其实翻来覆去就是那些事。
这些年来,跟着大伙儿一起行镖,沈飞霞见过穷凶极恶的劫匪,见过道貌岸然的大侠,见过贪婪无度的商贾,但她始终不太明白父亲当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现在,她似乎有些懂了。
“沈飞霞,谢过朝公子好意!”沈飞霞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低下头,不再去看杨溯。
行侠仗义?快意恩仇?江湖哪有那么多故事!
杨溯同样低下头,沈飞霞刚刚嘴里说的那些名字,几天前自己还和他们有说有笑。
“我明白了。”杨溯声音低沉,“我会尽量弥补。”
“抱歉!”杨溯最后朝威远镖局的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出庭院。
没人料到杨溯会有这样的举动,韩管事表情阴晴不定,正在回想自己之前有没有对沈飞霞太过分的地方,公孙迟则仔细打量起沈飞霞,觉得自己似乎抓住重点了;沈飞霞同样一脸诧异,看着杨溯的背影怔怔出神。
很多年后,哪怕杨溯在江湖上留下了无数传奇的故事,沈飞霞印象最深刻的依然是杨溯这深深的一礼,这一幕让她相信,江湖里一定不仅仅是父亲口中那些翻来覆去的事。
杨溯走出庭院,心情沉重。
“张青青在哪?”他突然想起刚刚没有在院中见到张青青。
公孙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张青青参与了那晚绑架公子的事情,暗堂有些事要问她。”
“谁让你们审问她的?!”杨溯捏紧拳头,想起那晚张青青毅然决然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股怒气涌上心头。
“快带我去见她!”
“是。”
杨溯很快就见到了张青青,和他想象中张青青正在被严刑拷打的场景不同,杨溯见到她时,她正在一间屋子里发呆。
张青青见到杨溯,先是一脸惊喜,正欲起身迎过去,却又立马止住身体,欲言又止。
杨溯仔细打量着张青青,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你没事吧?没人为难你吧?”
张青青摇摇头,她本想感谢杨溯那晚救了自己,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那天晚上她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大仇人朝守义,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面对朝守义。不仅仅因为朝守义那举世无双的气势,还因为他的儿子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挡在了自己面前。
如果他不是朝守义的儿子就好了。
有那么一刻,张青青心中是这样想的,但随后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大仇未报,她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动摇!
“额。”见张青青不说话,杨溯摸了摸鼻子,他本就不是健谈的人。
“我小叔在哪?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良久,张青青打破沉默。
杨溯皱眉,他没想到张青青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
“张永现在应该在止戈山。”
“他怎么会在那里?”
“我已经告诉你,张永在止戈山,信不信是你的事。”杨溯面无表情地说道,‘原著’中,张青青的小叔张永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出卖了所有人才得以苟活,灵虚剑宗灭门后,张永不敢再用本来的身份露面,只好前往止戈山试图改头换面,算算时间,现在他应该还在止戈山。
在世唯一的亲人竟然是个叛徒,张青青被陈墨离背叛后,杨溯本来不忍心再告诉她这个残酷的真相,但现在杨溯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张永的下落。
张青青低下头,微微噘了噘嘴,然后咬咬牙,抬起头看向杨溯:“我可以离开了吗?”
杨溯木然地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放她离开,任何人都不许为难她,就说我说的!”
公孙迟看了看杨溯的表情,不敢多话,领命离去了。
朝帮通州分舵的大门处,张青青回头看了看,没有见到杨溯,有些失落,即将转身的时候,身后有声音传来。
“等等!”
张青青迅速转身,杨溯手捧紫青双剑向她走来。
“拿着。”杨溯语气生硬,将双剑递给张青青。
“你......”张青青一脸震惊,事实上她都没指望自己能安然无恙地从朝帮离开,更别提拿回紫青双剑了,要知道那可是神兵榜上的神兵,还是两把!
只要不是脑子坏掉的人,都不会将到手的神兵再送出去,而现在她面前这个人正在做这种脑子坏掉的事。
“让你拿着就拿着!”杨溯一脸不耐烦,“你就当是我补偿你的。”
“补偿?”张青青疑惑地看着杨溯,眼圈有些发红,见杨溯没有回应,她低着头接过双剑,“谢……谢谢你。”
“走吧。”杨溯挥挥手。
张青青咬着嘴唇,死死地盯着杨溯,似乎要将这个人的模样牢牢记住。
“喂!”
张青青没走出几步,身后又有声音传来,她身体一颤,站在原地,但这次没有转身。
“记住,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沉默良久,张青青继续前行。
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她在心里回答道。
然后离去,就此离去。
第一十八章 我要习武!
杨溯目送张青青离开后,转身朝府邸里走去。
他要去见朝守义。
事实上涉及到紫青双剑这个级别的东西,已经不是杨溯能说了算的,之前去见朝守义时,杨溯本来也没报什么希望,结果没想到自己刚一开口,朝守义二话没说就命人取来了紫青双剑然后亲自交给杨溯,那架势就像是随手交给了杨溯两颗白菜。
这样的朝守义让杨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但他现在还必须去面对,因为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送走了?”一间书房内,朝守义见到杨溯后开口问道。
杨溯点点头,想要说点什么就被朝守义挥手打断了。
“我朝守义的儿子就该如此大气,几件神兵算得了什么!”朝守义笑道。
你怕是不知道这两件神兵合在一起都能挤进神兵榜前三甲了,哥现在心疼得要死……杨溯心中吐槽着,勉强笑了笑,随即一脸认真地看着朝守义。
“爹,我要习武!”
朝守义收敛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杨溯。
杨溯被看得有些心虚,虽然他继承了朝春秋所有的记忆,但他终究不是朝春秋,他很怕会被朝守义看出什么端倪,好在父子俩一年也见不了几面,自己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变,有些许改变应该不会有问题。
“这次是认真的?”朝守义淡淡地问道。
根据朝春秋的记忆,杨溯知道以前朝春秋也给朝守义提过想要习武的事,不过朝大公子习武的目的是为了像江湖侠客那样去英雄救美,或者在心仪女子面前卖弄自己,总而言之,是为了方便他泡妞。
不过朝春秋既然说想习武,朝守义自然不会拒绝,朝帮有的是名师。只可惜朝春秋吃不了苦,受不得痛,断断续续练过几次就彻底放弃了,所以朝守义才会问杨溯,这次是不是认真的。
“我很认真!”杨溯点点头。
朝守义招招手,示意杨溯过来坐下说。
“跟爹说说,你为什么要习武?”
“为了自保!”杨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如果只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让你觉得有危机感,其实你大可不必习武,爹已经重新安排了一批人保护你,其中还有一位宗师。”
见杨溯想说话,朝守义笑着摆摆手:“习武很辛苦,你以前就有过体会,而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一旦走上武道这条路,危险就会时刻伴随着你,有一些是被动遇到的,而有一些却是你会主动去面对的。生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老天爷不会因为你是我朝守义的儿子就对你网开一面。如果你是因为害怕危险才想要习武,那爹要告诉你,习武比不习武要危险太多太多。”
“……”杨溯沉默,堂堂武圣用一种慎重的语气告诉自己,习武很危险,杨溯能够体会到其中的分量。
朝守义轻轻拍了拍杨溯的肩膀,“没关系,慢慢想,想清楚了再来找爹。”
杨溯低头沉思,危险?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朝春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不断面对危险,谁让自己是最大反派的儿子?
杨溯没办法告诉朝守义,你未来的命运已经注定,不仅仅是你,你的儿女也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好了,我要习武!我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杨溯斩钉截铁地说道。
朝守义看着杨溯的眼睛,过了良久才点点头:“好。”
从朝守义的书房中出来,杨溯眼神坚毅,上一世他只是一个普通宅男,他看小说的时候总是喜欢幻想自己是小说中的主角,幻想自己有各种各样的奇遇,可惜幻想也只能是幻想。但这一世不同了,短短几天时间经历的事情比他上一世十几年的人生加起来都精彩!
我要当主角!杨溯这样想道,既然有一个天下第一的爹,有对“剧情”的先知,有这么高的起点,他不允许自己这一次还停留在幻想中!
第二天,杨溯早早地起床,前往一处庭院,昨天朝守义答应自己,今天就给自己送来一位师傅教自己习武。
杨溯到的时候,看到院中已经站了一位身穿玄色武袍,留着山羊胡,如同山涧青松一般挺立的中年男子。
“师傅好,不知怎么称呼?”杨溯学着像别人那样抱拳问道。
“我姓严。”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严师好。”杨溯再次抱拳。
严师没有说话,就这么站在杨溯面前,直视他。
杨溯被对方看得有些心虚,不同于朝守义那样平静中蕴含着巨大威严的压迫感,严师的眼神很清澈,如同山涧流过的溪水,能映照人心,杨溯在对方面前有一种被彻底看透的感觉。
一直看得杨溯额头都有汗水流下时,严师才淡淡开口道:“你想习武?”
废话!杨溯有些不爽对方的装腔作势,心中暗骂。
见杨溯不说话,严师点点头:“好,我先给你上第一课。”
说完,严师一直负后的右手拿出一根漆黑的铁棒。
杨溯吓了一跳,第一课不会就是揍我吧?要用铁棍这么狠?
“双手平举,掌心朝天。”严师命令道,杨溯下意识地照做,然后严师将手中的铁棍放在杨溯的两只手掌上。
杨溯的手臂往下沉了几分,铁棍比他想象的还要重一些。
“举起来,手臂伸直,保持住。”
杨溯稍微用力,努力保持自己的两只手臂伸直。
“就这样,什么时候能坚持一个时辰,什么时候我接着教你。”严师说完转身便走。
杨溯有些傻眼,这跟他想象中的习武完全不一样,就算不教自己招式,也应该教自己一些练体的功法,然后帮自己打熬筋骨才对,怎么是现在这种打开方式?
眼看严师已经走远了,杨溯无奈,只好按照对方的要求继续,他不是信服那位严师傅,他是相信朝守义不会随便找个庸才来糊弄自己。
时间一点点过去,夏日的阳光洒在这片庭院中,不知不觉,杨溯已经汗流浃背。
坚持一个时辰,似乎,有点不太可能啊……
第一十九章 杨溯的计划表(上)
杨溯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他只觉得手臂像是已经不存在了似的,早就没办法再伸直,铁棒的位置也从胸前到了腰间。
这特么举了多长时间也没个数啊!杨溯哭丧着脸,觉得自己快不行了,那个严师傅说是坚持一个时辰就行,可是他人也没留下来看,也没给自己任何计时的工具。
那家伙压根就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杨溯明白了严师傅转身就走的含义,这让他感受到了深深地鄙视。
“哐啷。”杨溯手中的铁棍掉在了地上,他拼命甩动双臂,龇牙咧嘴。
好半天,手臂的疼痛才缓解了一些,杨溯看着地上的铁棒,有些畏惧,犹豫了一下,咬牙将铁棒再次举了起来。
“哐啷。”没坚持多久,铁棒再次掉在了地上,这一次杨溯没有犹豫,迅速将铁棒捡了起来。
“哐啷。”
“哐啷。”
“哐啷”
……
一次又一次,铁棒掉在地上又被捡起来,杨溯已经记不清自己捡了多少次,双臂早已经痛到麻木,铁棒似乎也越来越沉,到后来甚至连弯腰这个动作都变得艰难起来。
慢慢的,杨溯都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杨溯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他自认就是一个普通人,怕苦怕累,怕痛怕死,但杨溯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每当铁棒掉在地上时,杨溯都觉得那是一种无声的嘲笑,他仿佛能从中看见严师的眼神,那是一种照见人心的眼神,它在说,看吧,你这样的人也想当主角?你配吗?
杨溯被这种眼神刺激到了,他觉得很愤怒,很不服气!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捡起铁棒,一次又一次地坚持老子才是主角!
不知过了多久,杨溯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毕竟元气大伤还未痊愈,这样的消耗对他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哐啷。”这一次,杨溯和铁棒一起掉在了地上。
“快!送公子回房!”
“去请韩神医。”
彻底昏过去之前,杨溯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杨溯发现自己正泡在一个木桶里,桶里装着气味刺鼻的黑色药水。
“别乱动,你还要再泡一个时辰才能彻底吸收药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杨溯转头看去,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双眼炯炯有神,手中拿着一卷书籍在读。
“您是,韩神医?”杨溯小声地问道。
“嗯。”韩知春头也不抬,继续看他的书。
杨溯不敢有丝毫的意见,眼前这位大爷在朝帮连朝守义的面子都敢不给,杨溯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让对方高看一眼。
老老实实泡在桶中不敢乱动,百无聊赖的杨溯随意瞅了一眼韩知春手中的书,想知道他在看什么,然后看见韩知春翻书时露出的一张插图,杨溯顿时就惊了。
这尼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吗?难怪这老货看得这么入神!
杨溯再看韩知春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哪里还有半点高深莫测的感觉,分明就是同道中人啊!
“咳咳。”杨溯故意咳嗽了一下。
韩知春皱了下眉头,没有理会杨溯。
“那个,韩神医,打扰一下。”
“干嘛?”韩知春很不爽,刚看到精彩的地方就被杨溯打断了。
“韩神医介不介意给我看一下你手中的书?”
韩知春愣了一下,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一脸不屑:“你懂个屁!”
哎呀,我去!老货竟然敢如此嚣张?
作为资深宅男,别的方面杨溯没什么自信,但在“理论知识”这方面,他自认至少也是宗师级的,不然对不起他那几十个t的移动硬盘!
杨溯用睥睨的眼神看着韩知春,开始给他普及“知识”。
很快,韩知春就被“征服”了,明白了自己的浅薄。
两人兴致勃勃地谈论了很久,直到杨溯提醒药效已经过了,韩知春才依依不舍地停止谈论,给杨溯换药。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小子不错,以后多来找老夫聊聊。”韩知春换完药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前留给杨溯一封信,说是朝守义写给他的。
杨溯拆开信仔细看了起来,朝守义在信上一共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他先赶回丰州处理这次的绑架事件;第二件事,韩知春这段时间会暂时留在这边帮杨溯调养身体;第三件事,关于习武一事,他给杨溯准备了三位师傅,什么时候严师傅点头说杨溯可以了,什么时候第二位师傅才会出现,等杨溯获得三位师傅的认可后,朝守义会亲自教导杨溯。
看完信后,杨溯认真思索起来,绑架的事情暂时没必要操心,关于朝帮内乱的事情,自己暂时还插不上手;至于韩知春,同道中人,意外之喜,不用多想;最后关于习武的三位师傅,杨溯猜测这应该是朝守义对自己的考验,如果连这三关都过不了,还是趁早打消习武的念头。
所以明天还得继续举铁棒!一想到这个,杨溯的手臂似乎又开始痛了。
看小说的时候,书中往往会说主角历经了千难万险,那似乎也只是作者一句话的事,杨溯看的时候只在意主角的境界提升了多少,每一个机遇收获了多少,至于主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没感觉,那不是应该的吗?
现在轮到自己,杨溯才有所感触,主角不是那么好当的……
想到此,杨溯开始在脑中给自己拟一张计划表:关于如何改变朝家的命运。
距离未来那场最大的变故发生的时间还有三年,短短三年的时间,哪怕杨溯脑海里的“机缘”有不少,他也没把握只用三年的时间就达到武圣的境界,而如果不能成就武圣就根本没有以力破局的资格,毕竟在“原著”中,朝守义这样的“天下第一”也难逃一死。
不能以力破局,还有什么办法能改变注定的命运?
杨溯仔细想了想,发现最简单可行的方法似乎只有一个-杀死主角!
第二十章 杨溯的计划表(下)
如果你穿越到一本看过的小说里,然后发现自己的身份竟然是最大反派的儿子,知道了自己全家死绝的凄惨命运,你会怎么做?
别人会怎么做杨溯不知道,但杨溯会选择提前杀死书中的“主角”。
所谓反派,也只是相对主角而言,只要主角死了,朝家的危机至少解决了大半;而且对杨溯来说最大的优势在于,“主角”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无敌的,他也是从弱小慢慢变得强大,杨溯只需要在“主角”羽翼未丰满的时候找到他,干掉他,问题就解决了。
关键在于,怎么找到“主角”。
杨溯仔细回忆着原著中的剧情,根据自己被绑架这个时间点来推断,“主角”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剑州游历,但是找起来难度太大,毕竟小说不是影视作品,杨溯看了几百万字,依然不知道“主角”长啥样,只根据一个名字还有一些特征,想要在诺大一个州找到一个刻意隐藏身份的人,杨溯觉得可能性太小了。
与其让人满世界地去他,提前打草惊蛇,甚至可能改变既定的剧情,杨溯宁愿选一个最有把握的时机,用最强的力量去扑杀‘主角’!
所以杨溯决定再等等,根据“剧情”:半年后,十年一次的凌霄大会开始,那个时候‘主角’会出现在大会上,并且大放异彩,杨溯的计划就是在那个时候将‘主角’找到并且干掉!
这个是杨溯计划列表上的最重要的一条,至于接下来还应该如何改变朝家或者说朝帮的命运,杨溯还需要仔细想想。
在原著中,朝守义死后,诺大一个朝帮立马分崩离析,墙倒众人推,归其原因,是因为朝帮树敌太多。
朝帮是朝守义一手建立起来的,刚开始只是一个在鱼市里收保护费的不入流的小帮派,后来随着朝守义在江湖上步步登高,朝帮也迅速发展起来。
朝帮的起始地在丰州,丰州城外便是京丰大运河,而丰州是漕运的重要节点,朝帮的势力从城内的鱼市慢慢扩散到城外的码头,开始参与漕运,接着又顺着京丰大运河,沿路发展帮派据点,和越来越多的大商行做生意。
就这样,朝帮渐渐成了雄踞整条京丰大运河的帮派,那几年朝守义还不是“天下第一”,但他已经被人称为“天下第一有钱的帮主”!
如果只是这样,朝守义的人生巅峰估计就是成为一名富可敌国的帮派老大,然而他后来认识了一个人,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
二十年前,还是天下第一有钱帮主的朝守义认识了当时隐藏身份在江湖游历的四皇子,两人一见如故,成为至交好友。
后来表明自己真实身份的四皇子给予了朝守义很多帮助:利用朝堂上的人脉帮助朝帮解决漕运上的问题,给朝守义提供大量的大内秘籍,让皇家供奉给予其指点……这一切都让朝守义还有朝帮变得越来越强,而最终,在朝守义的鼎力支持下,四皇子成为了青苍的新皇。
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朝守义进行封赏,他以朝廷的名义让朝帮帮助官府押解漕粮,这个命令一出,可以说是震惊天下。
以私人的身份参与漕运和以官方的身份参与漕运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只能偷偷摸摸地吃点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还要担心别人什么时候会将自己赶走,而后者则意味着可以光明正大地“上桌吃饭”!
漕运涉及到的利益太大了,从有漕运的那天起,就有无数势力参与其中,世家大族,地方豪阀,甚至是皇亲国戚,都在其中年复一年地分着红利,朝帮这么突然参与进来,实在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再加上朝守义生冷不忌,断人财路,几乎得罪了大半个朝堂。
这还不算完,新皇上位一年后,以侠以武乱纪为由,打算彻底清理江湖势力,重新建立秩序,而朝守义和朝帮则成了新皇手中最锋利的刀。
那几年,朝帮开始疯狂向外扩张,所到之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而官府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经常视而不见,有时候甚至还会为虎作伥。
自然的,朝帮在江湖人眼中成了朝廷鹰犬,令人不齿,而朝守义则是刽子手,血腥屠夫,无数人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至此,朝守义不仅得罪了大半个朝堂,还得罪了整座江湖。但就是在这样举世皆敌的情况下,朝守义突破了武圣的境界,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青苍江湖第一人!
想要朝守义死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能成功,随着朝守义杀的人越来越多,选择臣服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于是朝帮成了天下第一帮,称呼朝守义为“地下皇帝”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一点是造成这一切的青苍皇帝自己都没料到的。
这些年来,朝守义和他的朝帮已经成为了皇帝心中的一根刺,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动作,一方面是因为两人当年的兄弟情谊,另一方面也是忌惮朝守义那一身通玄的修为,怕将对方逼急了,来一个“近在咫尺,人可敌国”!
但是杨溯知道,现在的皇帝不动朝守义,不代表新的皇帝也不动,一朝天子,一朝臣,等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对朝帮动手!
原著中,朝守义身死的原因在杨溯看来,一方面是“主角”开挂,竟然能正面硬刚朝守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朝廷已经将朝帮的势力削弱到了极点,导致朝守义身边没有足够有力的帮手。
所以光是杀掉“主角”,杨溯觉得并不保险,毕竟不久之后就会有一位九五至尊处心积虑地想要杀自己全家。
认真思考良久,杨溯在自己的计划表上增添了第二条:解决朝帮的内乱,保存朝帮的实力,想办法化解掉以后敌人对朝帮用的那些手段。
以上这两条计划是杨溯暂时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不过对他来说,当务之急还是提升自身的实力。
自身实力越强,不仅可以让半年后的计划更有保障,也能让自己更安全,毕竟身为朝守义的儿子,想要杀死杨溯的人实在太多了,杨溯不想自己下次再面临危险时,只能靠嘴炮活命。
而一步一步练武实在太慢,杨溯摸着下巴,开始考虑原著中,哪些机缘比较适合自己。
第二十一章 冲出‘新手村’
杨溯虽然不是什么多智近妖的天才,但作为一个理工男,多年的学习生涯让他养成了做事讲逻辑,有条理的习惯;他脑海中的‘机缘’有很多,大多都是原著作者为主角准备的‘副本’,杨溯将它们大致分成了几类:修炼秘籍,绝世神兵、高人指点、奇珍异宝和秘境奇遇。
然后杨溯开始思考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是哪一类。
首先,修炼秘籍是不用考虑的,朝帮当年血洗江湖,灭了不知道多少武林门派或者江湖世家,灭门以后,这些势力留下的修炼秘籍除了一部分上缴朝廷,其余的大多都进了朝帮的口袋;现在朝帮作为天下第一帮,已经不仅仅是天下第一有钱那么简单,论修炼秘籍的数量和珍贵程度,同样也是天下第一!
所以杨溯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缺秘籍,想要什么,直接给自己爹说一声,再珍贵再稀有的秘籍,朝守义也能一车一车地给自己儿子拉来。
然后是绝世神兵,这类东西一般可遇不可求,哪怕朝守义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将紫青双剑拿给杨溯拿去送人,他也没办法再随便给杨溯扔几件神兵过来;不过正所谓‘有的人哪怕神剑在手也一样成不了剑神’,对杨溯来说,他现在这点实力,哪怕给他百八十件神兵也是白费,甚至可能还会伤到自己,所以神兵暂时不用考虑。
接下来是高人指点,对杨溯来说同样没什么必要,他身边就有一个连续五届武评第一,雄踞风云榜榜首二十年之久的无敌老爹,再高的高人能比朝守义更高?作为一个位于最顶端的‘反二代’(反派二代),杨溯觉得自己有资格将眼光放高一点。
最后就是奇珍异宝和秘境奇遇,这两大类对杨溯来说还是挺有用的,但是他仔细研究了一下,然后悲伤地发现这些机缘所在的‘副本’对自己来说,要么还没到开启时间,要么距离太远不合适,要么就是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没办法‘单刷’......
所以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走出‘新手村’啊......杨溯苦逼地想道,他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拿着一手好牌,王炸,但是却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这无疑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杨溯想了一晚上,最后只能无奈地承认,自己现在的第一条‘主线任务’是征服严师傅。
“哐啷。”铁棒再次掉在了地上。
次日,杨溯再次开始了自己苦逼的‘举铁’生涯,他看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经常有那种主角跪在门外三天三夜,最终靠诚意和毅力打动了对方从而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这样的桥段,他猜测那位严师傅或许就在某个地方暗中观察着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的诚意和毅力,只是他不知道自己需要坚持多久才能打动对方。
整天站在那里‘举铁’是一件很枯燥乏味和痛苦的事情,杨溯无数次地想要放弃,然后又无数次地说服自己你的目标是星辰大海,怎么能倒在这样的小水沟里?
杨溯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三天,无论如何先坚持三天,三天后再视情况而定。
一天,二天,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杨溯每天早上开始‘举铁’两个时辰,中午吃饭休息一个时辰,下午继续举两个时辰,然后晚上接受韩知春的药物调理。
除了第一次的昏迷,之后这三天,杨溯只是感觉身体劳累和疼痛,却再也没有昏迷过,这让他还颇为遗憾,毕竟如果自己能昏过去,就更能显示自己的诚意了。
然而最让杨溯绝望的是,三天的时间过去了,那位严师傅却丝毫没有动静;这三天的时间,杨溯简直已经拿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毅力和决心才坚持下来,但是迎来的却是这种结果,这让他有一种想让朝守义换人的冲动。
老子还就不信了!
杨溯的狠劲彻底上来了,接下来他不再去管自己需要坚持三天,四天或者是多少天,他将目标放在了最开始的那个时间:坚持一个时辰!双手伸直,举着铁棒坚持一个时辰!
之前杨溯每一次感觉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都很快就任由铁棒掉在地上反正还能再捡起来,自己的目的是打动对方,只要能一直坚持就好。
然而现在开始,杨溯将坚持的目标改成了‘坚持一个时辰’,每一次感觉自己快要达到极限时,他都咬牙让自己尽量多坚持一会儿,哪怕只是一秒钟也好。
一次又一次,杨溯捡起地上的铁棒,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事实上他自己或许都没有意识到,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同了。
一处阁楼内,严元站在窗边平静地看着窗外,从他这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杨溯在庭院中的情况。
和杨溯猜测的一样,严元确实在暗处一直观察,他既然奉了朝守义的命令前来教杨溯习武,自然不敢阴奉阳违,但是具体怎么教,怎样才算合格,是严元可以自己说了算的,所以他丝毫不顾及杨溯的感受,留下一句话,就将对方仍在那里不再搭理。
严元是朝帮武堂的总教头,这些年来,替朝帮教出了许多杰出的高手,这些人现在在朝帮都身居要职,所以严元在朝帮的人脉和声望都是巨大的;他本身对于朝春秋这样的纨绔子弟就没有多少好感,特别是在听说了对方以前的习武经历后,更是深恶痛绝。
这次朝守义突然发话让他来教导杨溯,他一开始就是拒绝的,本想随便找一位金牌教习搪塞过去,反正那位朝公子每次想习武都是心血来潮,三天打鱼两天撒网,朝守义应该也不至于太较真;结果没想到这次朝守义很认真,而且明说了可以完全按照严元自己的规矩来,不用顾忌杨溯的身份。
严元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反正那位公子哥也坚持不了多久。
然而现在,他看着下方庭院中,杨溯摇摇欲坠的身形,稍微的,觉得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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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极限
接下来几天,杨溯每天依然坚持‘举铁’,除了给自己送饭的丫鬟和调理身体的韩知春,他要求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自己,就连韩知春,杨溯也请求对方这段时间别和自己交流‘知识’,把韩知春气得不行,最后是杨溯答应日后让人替他收集几十本孤本精品,才算摆平。
杨溯之所以这样做,是担心自己会分心,担心自己这口气一旦泄掉,就再也起不来了。
他想起自己当年备战高考的那段岁月,为了做到心无旁骛,他将电脑从自己的屋里搬了出去,将爱看的小说,漫画、杂志全都锁进了柜子里、将手机交给了父母......总之,他将一切会让自己分心的东西都扔开了,然后一门心思只有学习,学习、学习。
现在的杨溯又有了当年的那种感觉,只不过当年费的是脑子,现在费的是身体,相同的是都需要毅力。
当一个人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一件事上时,会下意识地忘记时间;杨溯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坚持了多少天,也不知道距离‘一个时辰’的标准,自己到底还差多远;他唯一能够感觉到的事就是自己一次性‘举铁’的时间已经越来越长了。
严元也一直在观察杨溯,对于杨溯的进步,他不置可否,但至少对杨溯的观感已经有了些转变,看来这次这位公子哥不像是来玩玩而已;于是严元转身从窗边离开,是时候去加一把‘火’了。
“额,严师傅?”杨溯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严元,几天前他还时刻都在期待着对方的出现,但是当习惯了一个人默默坚持时,严元突然出现反而让杨溯有点不适应。
严元挺拔地站在杨溯面前,注视了他一会儿,然后后退几步,拿出一只大约三寸长,半尺宽的香,蹲下身将其插入青石铺成的地板中。
“从现在开始,你若能坚持到这柱香烧完,我便正式教你。”说着话,严元一挥手,地上的香无火而燃,“你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不行,你便另请高明吧。”
杨溯瞪大眼睛看着严元,从对方一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杨溯能感觉到对方是认真的,如果这次自己坚持不下去,那他真的会转身离开,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一来,朝守义估计也不会再让自己习武了。
想到此,杨溯咬咬牙,强行绷直本来已经有些弯曲的手臂,双眼紧盯着地上那柱香。
哥一定做得到!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滴大滴的汗水从杨溯的额头流下,他已经不止手臂在颤抖,身体也早已经开始颤抖;说来也奇怪,若是平时,这么长的时间杨溯或许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但是因为眼前多了一柱香,杨溯竟比平时多坚持了许久。
然而这柱该死的香实在燃烧地太慢了,到现在居然才烧了一半?!杨溯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柱香,渐渐地,似乎所有的视野都被那柱香占据。
恍惚间,杨溯好像能清晰地看见火焰在香头缓慢地燃烧,红色的火苗若隐若现,有黑色的灰从中浮现;黑灰打着旋从空中飘落,有的在空中便慢慢解体,消失不见;有的最终落在了青石板上,留下淡淡的黑色印记。
地上的黑色印记越来越多,它们形态各异,随着微风吹过,还会有细微的变化;杨溯看得入神,渐渐忘记了自己在哪,在干什么,也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和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地上已经好半天没有出现新的黑色印记了,杨溯有些疑惑地回过神来,似乎有什么感觉正在从他的身体中消失,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杨溯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但又什么都抓不住。
“好了,你可以放下了。”严师傅平淡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杨溯彻底‘醒’了,他向前看去,发现那柱香已经彻底燃成了灰烬,地上还有些许的印记;直到这时候,身体的疼痛才慢慢传递到了大脑。
“哐当。”铁棒再次掉在了地上,杨溯龇牙咧嘴地甩动着自己的手臂,如果不是还有人在面前,他都忍不住快哭出来了实在是,太他娘的疼了!
严元任由杨溯甩动手臂,好半天才开口道:“武道分四个大境界,第一重境界为破体,你对破体境有什么了解?”
听严元这么问,杨溯知道对方这是打算正式教导自己了,暗自松了口气,实在太不容易了!
“破体,顾名思义,就是打破人体极限的意思;破体境就是通过不断地打熬身体,然后冲击人体极限,直至打破极限。”杨溯回答道,他对破体境的认知当然不止这么一点,甚至可能比严元都还要了解,但是防止露馅,他只能说一些最浅显的理解。
“你这么说,对也不对,不过你暂时可以这么理解,破体境,就是为了打破人体极限。”严元说道,“何谓人体极限?我把它分成两类,一个是**上的极限,一个是精神上的极限;而破体境,更多破的是**上的极限。”
“每个人的**极限都不同,有人天生神力,可以举鼎过头,而有的人天生体弱,甚至连走路都费力;这样的两类人,前者打破极限的门槛要比后者高很多,那是不是说后者就更容易打破极限呢?未必!”
“我们每个人自身的**极限都要比我们想象的高的多!哪怕是一个天生体弱多病的瘦弱女子,她的极限或许都能达到千斤之力!然而对她来说,别说千斤,便是几十斤的重物她或许都提不起。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精神上的极限。”
“而你。”说到这里,严元顿了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杨溯,“你的精神极限比我想象的还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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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你的精神极限比我想象的还要差!”严元这样对杨溯说道。
杨溯撇撇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何谓精神极限?”严元没有理会杨溯,接着说道:“有人明明能跑十里,但跑了三里便瘫倒在地;有人明明能出拳千次,但上百次后便无法坚持;有人明明有千斤之力,但从未举起过千斤之物。古时有盘肠大战的说法,说的是有人在战场上被刺破了腹部,肠子流了出来,他能将肠子盘在腰间继续与人作战!然而这样的事有几人能做到?一般人就算不会疼死,也会被吓死,哪里还能作战?”
“疼痛,疲惫,恐惧......这些情绪会让人下意识地停下来,下意识地想要保护自己,比如你那天的昏迷,就是下意识地在保护自己。”严元看着杨溯说道,“所谓精神极限便是如此,你能够忍受的疼痛,疲惫、恐惧越剧烈,你的精神极限也就越高!”
“我辈武者,与天斗与地斗,斗妖魔斗神仙,但最开始,都是与自己斗!”说到这里,严元神情严肃,青松一般挺立的身躯爆发出一股巍峨的气势,“唯有一次次战胜自己,一次次挑战极限,一次次越过生死,方能称之为武者!”
“我为何一开始要你一直举这铁棒?便是想看看你的精神极限能到哪一步;如果说你的**极限是十,而你的精神极限只有三,你如何能够突破自己的极限?你又如何能够承受突破极限后的反噬?然而现在看来,你的精神极限实在太差。”严元再次重复了这句评价。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好?”杨溯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他自我感觉自己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强了,本以为会让严师刮目相看,没想到却得来了‘太差’这样的评语。
严元看着杨溯笑了起来,那笑容平平淡淡,却让杨溯觉得仿佛被刺了一下,“举这铁棒是我在武堂设立的一项入门考核,一般来说能坚持一个时辰以上就算合格,你知道武堂的记录中,最长的时间是多久吗?是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杨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下,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这种事情在达到极限以后,每多坚持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对,三个时辰!而且那个人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他在参加考核之前一直在街边行乞为生,吃了上顿没下顿,骨瘦如柴,饥肠辘辘;便是如此,他硬生生地举了三个时辰,就连昏过去后,手臂也依然笔直,僵硬如铁。”严元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眼神中还有些许的得意和自豪。
“你从小锦衣玉食,身体养得极好,现在更是有天下第一神医韩知春亲自为你调养身体,即便如此,你仍然用了七天的时间才慢慢达到入门的标准,就算今天我对你用了千金难求的引神香,帮助你突破自己的精神极限,你仍然没能坚持到三个时辰。”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不差吗?”严元平淡地问道。
杨溯有些脸红,心想原来刚刚那个就是引神香,这是专门用来辅助武者突破破体境的珍贵物品,正如严元所说,千金难求,杨溯很清楚引神香的作用,所以他才觉得羞愧,自己在这么好的条件下,竟然没能比过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且还是一个长期营养不良,身体基础极差的孩子。
见杨溯被镇住了,严元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明白,对武者来说,磨练意志比磨练肉身更重要!”
“请严师教我。”杨溯低头拱手道,他本就不是自视甚高的人,现在知道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自然不会再有自得的情绪。
“你跟着我做。”严元不再多话,而是摆开架势,做出一个动作让杨溯跟着学。
杨溯有样学样,姿势做出后,严元上前纠正,指出要点,直到杨溯的姿势正确并且熟记后,才教他下一个动作。
两人就这样一个教一个学,一个时辰后,杨溯满身大汗,他一共学会了十二个动作,每个动作都有对应的呼吸方式,而且姿势都让杨溯觉得很别扭,难度很大,将身体伸展到了极限,很难长久维持住。
“我刚才教你的这套动作叫做十二元辰破体术,是武者突破破体境修炼的最佳的几种功法之一,你练习的时候,每个动作能够维持的时间越久,练习的效果就越好。这套功法练到极限时,一个动作便要维持一个时辰,然后换下一个动作,十二个动作练完便是十二个时辰,刚好一天的时间;练习的时候会按照一天中每个时辰的不同,练习不同的动作。当然了,你现在还远远达不到那种境界,所以不需要去管什么天时,只需要尽可能地让自己每一个动作维持的时间变长,这既是在磨练你的**,也是在磨练你的意志。”
杨溯听得连连点头,十二元辰破体术,在原著中他也是见过这个名字的,知道这是极佳的练体功法,并不比‘主角’练的那套差,所以他很满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练习了。
但严元没有让杨溯立马开始练习,而是继续说道:“既然你选择走上武道这条路,有些事情我需要给你说清楚;武道四重境界,一重比一重危险,就算是最基础的破体境,也同样有无数武者死在这一关。”
“破体境说的是突破人体极限,但并不是只能突破一次;每突破一次极限,你的极限就会提高一分,而你可以再一次突破它;所以破体境理论上来说是没有大成这种说法的,你可以永远在破体境停留。当然,人力有穷,有些极限是**凡胎无法承受的,或许是你的精神受不了而崩溃,又或许是你的肉身受不了,彻底损伤,因人而异;所以在破体境能够突破极限的次数往往决定了一个武者的最终成就,有一种说法。”说到这里,严元顿了顿,看着杨溯的眼睛接着说道:“在破体境,如果破体次数低于九次就突破到练窍境的武者,终身无望宗师境界!”
杨溯郑重地点头,他明白严元这么说的深意,不过关于破体境,其实他知道的东西比严元还要多,比如破体次数,他就知道‘天下第一’的朝守义当初在破体境的破体次数是三十七次!
所以杨溯决定先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破他个三十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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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回应
丰州,朝帮总部。
一间屋子里站着两个人,正是朝守义和林左棠,两人面前的床榻上正躺着一位白发苍苍,面无血色的老者,老者身上有一股浓重的膏药味,哪怕屋内点了檀香也依然压不下这股异味。
“老梁以前跨过了宗师门槛,可惜武道真灵被人重创,生生跌回了练窍境,但武道真灵尚存;我让他跟在春秋身边,除了知道他忠心耿耿,也是因为到了关键时刻,他可以暂时爆发出不输于宗师的实力。”朝守义看着床榻上的老者皱眉说道。
老者正是朝春秋被绑当晚,他身边唯一幸存下来的人。
那天晚上现场所有的痕迹都被‘毒阎罗’司徒景用药物毁去,没有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导致许多追踪手段都用不上。
很显然对方准备充足,唯一算错的就是床上这位老者的真实实力,才让老者留有一息尚存。
杨溯被绑当晚被打晕了过去,知道的情况并不多,而且朝守义也并不愿意仔细询问杨溯关于绑架的事,一方面是不想让儿子再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另一方面,对于杨溯被绑架,朝守义是心怀愧疚的,既然已经没能保护好儿子,善后的事,他这个爹自然要做好。
于是这段时间朝帮暗堂的力量彻底发动起来,无数琐碎的信息被收集起来,统一让专职的谋士进行分析,试图找出一点有用的线索。
朝帮作为天下第一帮,帮派内部秩序井然,等级森严,设有五大堂口,其中林左棠执掌的暗堂主要负责情报工作,眼线遍布大江南北,甚至号称在武林各大门派内都设有卧底,实在是让人又恨又怕。
这些时日里,暗堂已经基本查清了杨溯被绑后的情况,包括敌人的逃跑路线,参与者的身份,各种大大小小盘根错节的关系,然而暗堂找到的所有参与者,都已经是尸体了,唯一还活着的,一个张青青,一心想要报仇,轻易就被鼓动了,知道的并不多,还有一个就是司徒景,因为朝帮的悬赏,现在正在被整座江湖追杀。
“这次圣火教的人也插手其中,态度暧昧,许多情报还是他们主动提供给我们的,不知道圣火教想干嘛。”林左棠皱眉道。
朝守义不以为意:“赵震南能从一介草莽走到今天,算是一代枭雄,可惜格局有限,做什么事都想两头站边,左右逢缘,这次事情,无非是他得知了消息,想要借此做些文章,不用理会他!”
“明白了。”林左棠点头道,却不好随意发表看法,毕竟朝守义口中格局有限的那位,是现在的风云榜第五,也是邪道第一的大佬。
“义父,二皇子那边?”林左棠小心翼翼地问道。
杨溯被绑的事件,最惊险也是真正图穷匕首的部分,其实是朝守义被人埋伏,只不过敌人低估了朝守义,也高估了自己,所以被朝守义简简单单破了局。事后那些人死得死,伤得伤,落在暗堂手里,吐露出不少有用的信息,而这其中最让林左棠心惊的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竟然是二皇子?
关于朝守义和当今圣上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没人说得清楚,也没人敢拿这个事来议论;哪怕身为朝守义的义子,这些年来一直跟在朝守义身边,林左棠也依然看不明白自己这位义父到底是怎么想的。
当年圣上下令重整江湖势力,有许多人劝过朝守义别这么为了朝廷出死力,吃力不讨好,还要背无数黑锅;然而朝守义还是一路杀了过去,欠下无数血债,留下无数骂名,这还不算什么,最让林左棠感到不忿的是,有许多被朝帮杀的走投无路的江湖人士最后竟然投靠了朝廷?
当今圣上登基后,一手建立了演武院和监察院;其中演武院广收天下武夫,统一训练后,让其去军中效力;至于监察院则是秘密招人,培养的都是搞情报和卧底工作的谍子。
这样两处地方建立的初衷是为了吸纳江湖势力为朝廷所有,只可惜混江湖的草莽散漫惯了,有点本事的高手大多都心高气傲,没几个人愿意受朝廷的约束;而最终演武院和监察院能发展起来,都多亏了朝帮血洗江湖的行为,让两院吸纳了许多走投无路的江湖高手。
朝廷这样的行为在林左棠看来简直无耻至极,一边让朝帮替自己办事,一边又几乎毫不掩饰地培养势力制衡朝帮;黑锅都让朝守义背了,好处全让朝廷占了,这样的事,林左棠不相信不是出于那位皇帝的指使。
然而这些年来,不管朝廷对朝帮怎样试探或者打压,只要不是太过分,朝守义始终没有出声,直到现在,二皇子竟然派人绑架朝守义的儿子!林左棠很担心这是龙椅上那位授意的,那就说明对方已经彻底失去耐心了。
听到‘二皇子’这三个字,朝守义目光冷了下来,随即恢复平静,摆摆手:“不用担心,应该是儿子想做点事情证明给自己老子看;他既然想玩,我就陪他玩玩,听说他在江湖上建立了两个势力,叫什么亭的,你配合武堂,一个月内让那些人彻底消失,好让那位二皇子知道,这个江湖是谁说了算。”
“是!”林左棠拱手道,这还是这些年来,朝守义第一次给予对方这么直接的回应,看来这次那些家伙确实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其实这次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外在势力对朝帮的试探,而是我朝帮内部的问题。”朝守义皱眉道。
“内部?”
“春秋身边的护卫力量是你亲自安排的,你觉得就凭现在查到的那些人,有本事绑走春秋吗?”
“义父,您的意思是,是内部出了问题?”林左棠一点就透,有些惊讶地看向朝守义。
“等老梁醒了,问问他便知道了。”朝守义平淡地说道,然后伸出手放在床上老者的额头上,不见他如何用力,老者的面色渐渐变得红润起来。
林左棠死死盯着床上的老梁,他也很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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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叛徒(求推荐票)
从杨溯被绑架的那天晚上到现在,梁文已经昏迷了半个月,这期间韩知春来看过,说这是武道真灵反噬肉身,外力无用,只能看梁文自己的求生意志。
朝守义这几天也一直在观察梁文的情况,直到今天,他看出来梁文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所以出手帮了一把。
片刻后,梁文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朝守义,愣了愣,然后一脸焦急:“帮主,少爷人呢?”
朝守义拍了拍梁文的手:“放心,已经救回来了。”
梁文闻言不禁老泪纵横,悲呛道:“帮主,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是我没保护好少爷!”
梁文出身贫寒,人到中年也只是朝帮的一个小,在码头负责帮人搬运货物,有一次不小心失手打碎了一箱珍贵的古玩,差点被管事活活打死,是凑巧路过的朝守义随口说了句话,才保下命来。
虽然之后朝守义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下面的人哪敢随意对待,说句不好听的,朝帮主哪怕放个屁都有人迫不及待地去说这是香的,更何况是他特意为某人说了句话?所以码头的管事开始重用梁文,引荐他进了武堂。
谁曾想梁文还真有些习武的天赋,从武堂的一个普通执事,一步一步成为了虎卫营里的一等虎卫;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件事被传成一段佳话,当年码头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苦力,竟然能成长到这种地步,谁不说朝帮主这是目光如炬?
之后朝守义也觉得有趣,特意让梁文跟在自己身边做事,有心提点他,还真就让梁文成就了宗师境界;只可惜在一次任务中被强敌所败,武道真灵受到重创,跌回了练窍境;朝守义念其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尽职尽责,便让他跟在朝春秋身边护卫其安全,这一跟就是十年的时间,直到今日。
此时梁文一脸愧疚,就要强行起身下跪,被朝守义轻轻按了下去,“老梁,别激动,给我说说当晚的情况。”
林左棠也紧紧地看着梁文,想知道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朝春秋身边的护卫能量有多强,他再了解不过:明面上有四名武堂的虎卫,加上梁文这么一位可当半个宗师来算的高手,暗地里更是有六名暗堂的甲等鹰士,每一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杀人好手,六人联手,便是一般的宗师都可杀!
这样的阵容,不调动上千铁骑过来,根本伤不了朝春秋分毫!哪怕出手的人里有司徒景这样的武道宗师,林左棠依然不觉得对方能成事,除非不止一位宗师出手!
然而江湖上拥有武道宗师的那些势力,哪个敢参与到这样的事情中?一旦事情败露,立马就是满门被灭的下场!至于江湖上那些散仙似的人物,除了消失多年,突然冒出来的司徒景,其余宗师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被暗堂收集起来,全都可以排除在外。
所以林左棠很想知道,那天晚上对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难道真如义父猜测的那样,是出了内鬼?
梁文微微喘息,他重伤未愈,此时刚刚醒来又情绪激动,眼前不禁有些发黑,但他咬了咬牙,强提精神,看着朝守义,愤恨地说道:“是何良!他是内鬼!就是他出手偷袭,打散了我强行凝聚的真灵,少爷才会落入他们手里!”
此言一出,屋内瞬间一冷,一直站在一旁的林左棠更是从头冷到了脚。
他知道梁文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出错,更不可能说谎,但是依然觉得这件事难以置信。
何良是暗地里负责保护朝春秋的六名死士之一,出身暗堂;朝春秋身边的每一位死士,都是林左棠从暗堂里精心挑选出来然后交由朝守义审视,最后才定下来的;家世背景清白这是必须的,这些人的家中至亲都在暗堂的严密监视之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叛?又怎么敢叛?
而更让林左棠感到心惊的是,如果连何良这个级别的死士都能叛变,那自己执掌的暗堂内里已经被人渗透到什么地步了?连最机密的暗堂都如此的话,朝帮其余堂口的问题岂不是更严重?
朝守义倒是神色不变,平静地点点头,“如此,便说得通了。”
“左棠。”
“在!”
“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左棠咬牙,低下头,“左棠明白!”
......
长安城,作为京城生意最红火的青楼,玲珑阁今日被人包场了。
从楼外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悦耳的琴瑟声还有婉转的歌声,那是今年的四大花魁之首,伊莲姑娘在给人唱曲;而听她唱曲的众人,一眼望去,全是在京城里家世都算一等一的公子哥,有户部侍郎兰亭芳的儿子,有礼部尚书孙邈的孙子,有门下省左仆射赵厉的侄子,有文坛大家云山老先生的关门弟子......
这样的排场,便是在天下首善之地的长安城内也是不多见的,然而只要看一看位于主位之上的人,便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那是京城里素有贤名的二皇子,李谨。
李谨腰缠紫金蟒带,高冠白袍,面若俊朗,笑容和善,很容易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之感;他在主位上频频举杯,与诸位世家公子谈笑风生,毫无皇子的架子,让整个宴会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当数名身穿透明白纱,戴着红色抹胸,身段妖娆的女子鱼贯进入大堂开始进行歌舞表演时,大堂里的气氛更是达到了**。
过了片刻,李谨向众人告罪一声,说自己不胜酒力,要去休息片刻,众人哪里敢劝阻,连连点头应下,于是李谨微笑着起身朝大堂后走去。
越过一条走廊,进入一间屋子后,李谨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神色阴沉下来,他看也不看房间内站着的人,走过去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这才喘息着说道:“韩进,查得怎么样了?”
去掉面具的韩进长着一张国字脸,显得不怒自威,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说道:“回禀殿下,根据赵轩所说,我仔细查过云烟阁和绿水亭所有人的档案。”
“但,看不出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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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杀局
“怎么可能?!”李谨一掌拍在桌上,“朝春秋连赵轩的档案都一清二楚,你现在居然告诉我,那些人都没有问题?”
韩进低下头,沉声道:“当初选人的时候,找的都是些和朝帮有深仇大恨的,被策反的可能性极小,而且能接触到机密档案的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参与了这次事件,若是其中有朝帮的人,我们的行动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
“那圣火教又是怎么回事?”李谨冷冷地问道。
韩进语塞,沉默下来。
若是参与行动的人都没有问题,圣火教又是如何得知消息,提前去插一手的?
见韩进沉默,李谨倒也不再咄咄逼人,语气缓和了些:“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朝老贼故意如此?”
“殿下是说,朝春秋是诱饵?”
“不然凭朝守义对我们这边的渗透,我们都准备绑架他儿子了,他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但朝守义对他这个儿子宠溺得很,应该不至于拿朝春秋来冒险。”
“哼!”李谨冷哼一声,“也没什么不可能的,要不是朱通那边传来消息,我都不知道原来那位朝大公子这些年一直在藏拙,这样看来,朝老贼的运气还真是好,生的儿女个个都争气。”
朝守义一共有两子一女,大女儿朝知书,听说刚出生的时候就引来五彩祥云,有仙鹤齐鸣,绕梁三日,盘桓不去;朝知书五岁那年被一名自称来自昆仑的游方道人看中,收为弟子,现在都还在传说中的昆仑仙境里修那无上天道,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朝守义的长子朝恪礼,从小习武,十二岁就被朝守义丢进了北边边境的黑旗军中,刚及冠没几年,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从五品游骑将军,而且这是朝恪礼斩杀北边那些草原蛮子,靠着军功一点点爬上来的,没有半点水分;唯有小儿子朝春秋,这些年给外人的印象一直是个放荡不羁的纨绔子弟,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而且还惹出不少祸事让朝守义帮忙擦屁股,这让朝守义的许多仇人久旱逢甘霖一般看到了希望,毕竟杀不了朝守义这位武圣,难道还杀不了这样一个废物儿子?
然而这次事件后,从那个逃回来的内应口中,李谨得知了这次绑架中朝春秋的种种表现,这才发现原来那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竟然骗了所有人?
既然朝守义对他这个儿子同样重视得很,为什么这些年不明着培养朝春秋,难道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阴人?
想到此,李谨脸色阴沉,这次行动他这边可以说是将筹码全都放了上去,不仅仅是自己身边的客卿,还动用关系调来了军中的高手,除此之外,还花了很大的力气凑齐了一些和朝帮有仇的高手,但是现在这些人要么死了,要么落在朝帮手里,李谨自己损失惨重不说,倒像是帮着朝守义将那些躲在暗地里的仇人全都一网打尽了。
最让李谨感到肉疼的是季先生的死亡,那本是他极为重视的人才,不仅是难得的天道高手,本身对各种局势的分析和天下大势的走向都很清楚,李谨将其视为左膀右臂,甚至如果有一天他能荣登大宝,他是打算将季先生奉为国师的,可惜,都毁在了朝守义手里。
唯一活着回来的那位剑修,也是整天浑浑噩噩,精神恍惚,再也没有半点当初意气风发,锋芒毕露的样子;李谨看得出来,这位剑道天才算是彻底废了。
“朝、守、义!”李谨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狰狞,“韩进,你告诉朱通,想要进京,就拿朝春秋的人头来见我!”
“殿下?”韩进惊讶地抬起头,“现在再让朱通动手杀朝春秋没什么意义啊,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毕竟刚出了那样的事。”
李谨摇头,“朱通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要进京?因为他知道这次朝守义没死,他早晚都会暴露,为了活命,只能进京寻求我的庇护。但他如果离开了朝帮,对我还有什么用?”
“殿下的意思是?”
“你当我是心气难平也好,是物尽其用也好,总之,我要朱通再去试一次,这一次不是杀朝守义而是杀朝春秋,难度是大,但也不是没有机会;既然已经和朝守义撕破脸了,我杀他一个精心培育,藏锋多年的儿子,也算有些好处;他即便知道是我做的又如何?难道还敢杀进京城来找我偿命?嘿嘿,若真是如此,说不定父皇还要感激我......”说到最后,李谨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关于自己那位爹和朝守义的关系,李谨看了这么多年,自认看得很清楚,所以他这次才会布局想要杀朝守义,只要让他得手,这就是份天大的功劳!而且还能借机满足无数人的利益,如此一来,李谨就有机会登上那个梦寐以求的位置!
只可惜,功亏一篑,不过杀不了朝守义,杀他一个儿子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去做事吧。”
“是。”
......
通州,一位卖菜的老汉推着已经空了的板车从朝帮分舵所在的府邸后门出来;他推着板车走进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七拐八拐以后,来到一间院落外,有韵律地敲了敲院门,片刻后,有人将门打开一条缝,看了老汉一眼,侧身打开门,让老汉进去。
穿过院子,走进屋里,老汉不再是之前憨厚的模样,神态严肃。
“怎么样?”屋内有人问道。
“朝春秋这段时间一直没回自己的府邸,他待在分舵没出来过,听人说是在练武。”
“练武?他脑子坏掉了?还是被吓傻了?”有人不屑地说道。
“他待在分舵不出来,我们怎么动手?”又有人出声,显然屋里的人挺多。
“既然他不出来,就想办法引诱他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有人撩开帘子,从里屋出来,是一位瘸着腿,走路微驼,穿着打扮很像富家翁的老者。
“七爷。”屋内的人见到这位老者纷纷起身行礼,刚刚进屋的卖菜老汉则直接跪在地上,有些惶恐地道:“见过七爷!”
他没想到居然是这一位亲自来了。
第二十七章 胭脂大道
朱通是朝帮的元老之一,他在家排行老七,于是这么多年便被人称为朱七爷。
二十多年前,朱通所在的家族算是绿林里的一方豪强,朱通的大哥与朝守义相识,两人结拜,于是朱家也正式与当时还比较弱小的朝帮结盟。
哪怕没有后来血洗江湖的行为,朝帮一路走来也同样经历过许多血雨腥风,走得并不顺畅;在这个过程中,朱家出力颇多,朱家的几位兄弟也因为各种意外,陆续身死;到最后,朱家七位兄弟,只剩下朱通一人还活着,成了现在的朱七爷。
不管是出于朱家的功劳还是出于朝守义对朱家兄弟的愧疚,朱通在朝帮的地位一直很高,论实际能力,比朱通强的有许多,但论实权,他是朝帮里仅此于朝守义的几位大佬之一;很多人都说这是朝守义重情重义,朱通必然也是感恩戴德,然而这次对朝春秋的绑架事件,朱通在其中扮演的正是内奸的角色。
朝春秋身边那位名为何良的暗堂鹰士,正是朱通想办法偷偷‘掉包’的。
而现在,朱通更是亲自来到通州,谋划如何杀死朝春秋!
“派人去胭脂大道安排一下。”朱通吩咐道。
“可是七爷,朝春秋之前才在胭脂大道被绑走,他还会再上当吗?”
“那个小家伙这些年一直在藏拙,不管朝守义出于什么目的让他这样,他应该不会轻易打破这个假象,既然如此,便和他赌一把。”朱通眯着眼睛,阴鹫地说道。
......
通州城属于江南最繁华的地带,因为靠近运河,往来商贾极多,许多贩夫走卒携带各地的商货往来于此,因此在通州城内几乎能看到青苍各地的物产。
青州的茶叶,锦州的绸缎、剑州的陶瓷、丰州的檀木......当然了,通州也有独属于自己的‘特产’,那就是美人儿。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出自江南水乡的通州女子,大多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并且长相秀美,温婉可人,也因此,通州最出名的其实是风月场所。
通州有一条朱雀大道,又被人戏称为‘胭脂大道’,只因街道两侧全都是青楼林立,一到傍晚,无数莺莺燕燕打扮得花枝招展,或是站在大门外对往来行人眉目传情,媚语连连,或是楼倚栏杆,窃窃私语,而女子们个个都涂有胭脂腮红,让整条街香气扑鼻,整晚都灯火通明,因此通州城又有‘胭脂城’和‘不夜城’的说法。
当然,‘胭脂大道’让无数外地游客慕名而来,靠的可不光是数量,还有质量;青苍王朝这二十年间,从‘胭脂大道’走出去的名妓不下十个,前些年有好事者评选天下四大花魁,‘胭脂大道’独占其三,可想而知这条大道在天下勾栏里的‘江湖地位’。
也是因此,朝春秋这位公子哥才会不愿意待在丰州,而是长年在通州城里寻欢作乐。
然而最近这段时间,号称‘不夜城’的通州城内却听不到半点歌声笑语,整条‘胭脂大道’一片漆黑,所有青楼竟然全部关门!这可是从‘胭脂大道’成名的那天起,就从来没发生过的事情。
风月场所里多事端,‘胭脂大道’作为天下闻名的烟花之地,就更是如此了;那些个游手好闲的豪阀子弟们,整天争风吃醋,为了女子大打出手实在太常见不过;‘胭脂大道’几乎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甚至还闹出过人命!而即便如此,这些青楼第二天该开门照样开门。
也不是没有得罪过大人物,前些年一位将种子弟来买春,家里父辈皆是军中实权人物,这位公子哥跟‘胭脂大道’一家青楼起了冲突,约莫是从小习惯了刀枪棍棒,这位公子哥竟然直接叫随行的扈从从大门处开始砸,那架势,似乎要将整栋青楼都砸碎。
那家青楼养的护院都是些普通江湖人士,又哪里是军中悍卒的对手,于是那天晚上整条‘胭脂大道’都跟着热闹起来。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那家青楼哪怕不倒闭,也得关门几个月避避风头的时候,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有人陆续用马车送来各种名贵的器物和能工巧匠,开始修复和重新装点那家青楼,到了晚上,青楼照旧开门迎客,进去的人这才惊讶地发现,楼内比起之前,竟然更加富丽堂皇,各种名画,瓷器,檀木桌椅,没有几十万两真金白银根本拿不下来。
事后才有消息传出,那位嚣张跋扈的公子哥当晚就被家里长辈禁足了,而且后续的那些补偿也全都出自于那位公子哥的家族,即便如此,不管是在军方还是在朝堂上,那个家族事后仍然受到了多方刁难,被折腾得叫苦连天。
这件事后,所有人才明白‘胭脂大道’的水有多深,背后的势力有多复杂,盘根错节,恐怕不知道牵动着多少人的利益。
而就是这样一处背景深厚到据说连通州刺史的面子都敢不买的地方,竟然所有青楼全都关门,一关就是十几天的时间,并且没有一人敢有异议。
原因很简单,朝春秋正是在‘胭脂大道’行欢作乐时被人给绑走的。
事发后,整个通州城都戒严了,外松内紧,朝帮不知道出动了多少人在暗地调查此事;而作为事发地点的‘胭脂大道’则立马变得门罗可雀,家世背景再好,再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也没人敢沾惹上这样的事。
当朝守义即将来通州城的消息传出后,‘胭脂大道’更是直接集体关门,免得惹火上身;否则的话,人家的儿子在你这里被绑走了,你却继续开门让人饮酒行乐,怎么,在庆祝啊?
换个人的儿子,别说被绑走,哪怕是死在这儿,也没有那份让‘胭脂大道’集体关门的面子。
但是这是朝守义。
只要想想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都是些什么人物,想想被朝帮灭了满门的都有哪些武林大派甚至是世家豪阀,就没有人敢不给朝守义面子。
然而即便‘胭脂大道’如此作态,朝守义也丝毫不领情,他到了通州城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从今天开始,直到我儿安全回来,胭脂大道不准开门!”
消息传出后,整个通州城都噤若寒蝉!
好在最后朝春秋还是安全回来了,然而即便如此,因为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也没见朝大公子露面,所以胭脂大道依然没有一家青楼敢开张。
直到今夜,胭脂大道有新的消息传出了。
第二十八章 胭脂大会 公子有请
“李哥儿,今天这事儿可就全看你的了!”
悦来酒楼内,一位油头粉面,拿着一把折扇的公子哥高声说道。
此言一出,酒楼内哄堂叫好。
“李哥,我等兄弟最近实在是苦啊!”
“只要胭脂大道今晚能开门,李哥你今后一个月内在胭脂大道的花费,小弟全包了!”
“怎能让褚公子一人破费,也算小弟一份!”
“说的好,也算我一份!”
“还有我!”
“李公子,你就算不看我们的面子,也要体恤一下胭脂大道的众多姐妹们,她们最近也是寂寞得很呐!”
“是啊是啊,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
酒楼内人声鼎沸,欢呼声,打闹声,还有女子的笑骂声,热闹非凡。
原来是闭门多日的胭脂大道今天突然传出消息,说是为了庆祝朝春秋朝大公子平安归来,胭脂大道集体开门,出人出力,要联合举办一场“胭脂”大会,但凡来参加的人,酒水管够,姑娘管够!
这个消息一出,最近这段时间都快憋坏了的公子哥们就再也坐不住了,要知道胭脂大道的花魁名妓虽多,但一家也就那么一两个,而现在看情况竟是所有青楼联合在一起举办大会,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十几名花魁联袂登场的画面?
自从朝春秋被绑,胭脂大道关门,通州城里这些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公子哥们顿时就少了一大半的乐趣,就算能将姑娘请到府里玩,可那有什么意思?
所以今天这个消息一出,沉寂多日的通州城立马沸腾了。
然而这场盛会能不能举办,终究还得看那位主角会不会到场。
由于杨溯苏醒后就一直在忙着习武的事,所以通州城内只知道朝公子被救了回来,但具体什么情况就无人知晓了,也没人敢去问。
于是借着胭脂大道举办盛会的机会,各位公子哥们聚在一起,商量由谁去朝帮那边递交请帖,探个口风。
虽说朝守义已经离开通州城,但虎威尤存,这些家世显赫的公子哥们仍然没几个人敢去朝帮分舵打探消息。说起来混江湖的地位再高也入不了世家豪阀的眼,但混江湖混到朝守义这个地步,就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江湖人了。
要知道朝守义当年血洗江湖,灭的可不止是一些武林门派,还有一些传承百世的世家大族同样被他说灭就灭了。都说没有千年的帝国但却有千年的世家,而这样的世家灭在朝守义手里的还不止一个两个,所以通州城内的这些公子哥们心知肚明,自己引以为豪的那点家世背景在朝守义眼里可能连屁都不是。
也是如此,众人商议半天,最终决定由李家的大公子李玉代表众人前去邀请朝春秋。
一来呢,李家的地位在整个通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朝帮分舵那里也有几分薄面,二来呢,李玉平时和朝春秋走得很近,两人也算是趣味相投的好友,由他去见朝春秋一面,应该不难。
李玉被众人一阵吹捧,架在高处下不来,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当然了,他自己本人对这样一场盛会也十分心动。
反正朝春秋都已经平安回来了,那位朝帮主再霸道,总不至于让胭脂大道一直不开门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李玉前往朝帮分舵。
另一边,杨溯这几天也是苦不堪言。
自从学了十二元辰破体术之后,他练习的地方被换成了一间密闭的空荡房间,每天苦练十二个姿势,练习的同时,严元会在一旁发出一种古怪的吼声。
声音反复回荡在房间内,给杨溯带来一种全身酥麻的感觉,让许多本来坚持不下去的动作意外地多坚持了一会儿。
杨溯猜测这应该是一种辅助练体的真言类功法,看严元每次用完以后头顶都在冒着白色的蒸汽就知道这门功法消耗极大,杨溯心中对严元也生出一些好感。
然而这好感很快就荡然无存了,因为练完十二元辰破体术后,严元就会点燃一支引神香,让杨溯趴下,开始给他推拿全身。
一开始杨溯还以为这是在给自己放松身体,疑惑为什么要用上引神香,而随着严元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杨溯才发现这特么根本不是在推拿,而是在对自己用邢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严元要点上一支引神香了,因为如果不是引神香辅助,自己恐怕早就痛得昏死过去了。
就这样,杨溯白天在严元的辅助下练习十二元辰破体术,结束后再经历一个时辰噩梦般的推拿,到了晚上由韩知春为自己调理身体,或用药浴或用针灸。
几天经历下来,杨溯不得不感慨确实是穷文富武,不说每天一支千金难求的引神香,单是找一个像严元那样的名师消耗大量体力辅助自己练体,为自己推拿就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事了,更别提还有天下第一神医每天为自己调理身体。
“这条件,主角前期发育速度也没我快啊。”杨溯有些得意地想道。
“公子,李府的李玉求见。”屋外,公孙迟的声音打断了杨溯的思绪。
此时已是晚上,杨溯一个人在屋内泡着药浴,听到公孙迟的声音后愣了愣。
李玉?不就是自己在威远镖局那边冒充的那个世家公子吗?他来干嘛?
这段时间为了专心练武,杨溯让所有人都别来打扰他,过了十几天苦行僧般的生活,猛然听到李玉这个名字,杨溯的心情有些波动,又回想起了和威远镖局等人相处的那段时光。
“让他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
一处偏厅中,杨溯见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李玉。
李玉一身雅致的青杉,手拿一把乌木骨泥金花卉折扇,他长得相貌堂堂,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在通州城城内,就数他和朝春秋两人最受姑娘们的欢迎,也是因此,两人经常一起狎妓,关系格外的好。
见到杨溯,李玉眼神一亮,连忙过来一把将杨溯抱住。
“春哥儿,我就知道你没事!走走走,今夜我们哥俩不醉不归!”
第二十九章 乱花迷眼 杀机乍现
杨溯一脸懵逼地被李玉抱住,朝春秋的记忆中,和李玉的关系确实不错,但被一个男的这么亲密地抱住而且还被称呼为“春哥儿”,这让杨溯太不自在了。
轻轻挣脱开李玉,杨溯神色有些尴尬,李玉倒是不以为意,上下打量着杨溯:“春哥儿,你变壮了!”
“额,能不能别叫我春哥儿?”杨溯摸了摸鼻子,看着李玉问道。
不曾想李玉竟像是被抛弃的小媳妇般,一脸幽怨地看着杨溯,委屈地说道:“春哥儿,才几天没见,你就和我如此生疏了?”
李玉本就长得有些秀气,又用这样的眼神和语气说话,顿时让杨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可以叫我秋哥。”杨溯一脸认真地说道。
“秋哥?”李玉有些疑惑,“这个.....似乎也还可以?”
“这是一定可以的,你来找我什么事?”杨溯不打算再和他在称呼上纠结,连忙岔开话题。
“春......秋哥,你不知道,为了庆祝你平安归来,胭脂大道决定联合举办一场胭脂大会,所有的花魁都会联袂出场,现在人都齐了,就等你去开场!”李玉激动地说道。
“额。”杨溯有点傻眼了,胭脂大会?花魁?听到这些词汇,脑海中朝春秋寻欢作乐的那些画面顿时浮现出来,哪怕作为一个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的资深宅男,杨溯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公子哥确实会玩......想到此,杨溯不禁有点脸红。
“秋哥?你在想什么呢?走啊!”李玉打断了杨溯的yy,催促道。
要不要跟他去呢?杨溯有些犹豫,毕竟自己是个正经人。
“秋哥,你怎么回来以后怪怪的,难道这次你......伤到那里了?”李玉神色古怪地问道。
“我靠!你才伤到那里了,去就去,你等等我!”杨溯怒了,这尼玛不能忍啊,转身便出去找公孙迟。
“你说的那位钱大先生现在在哪?”
“公子要出门?”
“没错,要去一趟胭脂大道。”
“我去通知钱大先生。”
“你直接带我去见他吧。”
玩归玩,毕竟之前才在那个地方被人绑了,杨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得问一下专业人士的意见。
很快杨溯便见到了传说中的钱大先生,结果和他心目中的高手形象一点都不搭。
这是一个目测至少得有两百多斤的胖子,五短身材,一脸富贵相,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弥勒佛一般。
“公子想去便去,不用担心。”钱大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需要准备什么吗?”由于这位的形象实在太难以给人安全感,杨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钱大先生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帮主还真给您准备了一件东西。”
说着,他转身吩咐下人去将东西拿来,片刻后,有人拿来一件用丝绸包裹的包袱。
钱大先生将东西递给杨溯:“这是帮主给您准备的天蚕丝宝甲,刀枪不入,可消减劲力,是难得的好东西。”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忘了?到底靠不靠谱啊?杨溯腹诽着接过包袱,打开以后,是一件金灿灿的宝甲,并不重。
既然如此,去放松一下也好。穿好宝甲后,杨溯这样想道,反正,哥就是去看看......
路上,杨溯和李玉一人一骑并驾齐驱,钱大先生也骑着马,落在两人身后,周围是公孙迟等五名武堂的虎卫,至于暗地里有多少死士跟着,杨溯就不清楚了。
说起来这还是杨溯第一次骑马,好在有朝春秋的记忆,他经过初始的生疏,很快就熟练起来,倒也没有露馅。
一路无话,李玉是心急着去参加大会,杨溯则是有些紧张,毕竟他也只是‘理论知识’丰富,连正经恋爱都没谈过。
两人离开朝帮分舵时,消息就已经传了出去,所以胭脂大道已经张灯结彩开始准备了,当杨溯和李玉赶到时,只见街上站满了人。
左右两边站着的都是今晚来寻欢的公子哥,正前方则站着七八位各家青楼的花魁,她们身后还站着许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当杨溯和李玉下马后,本来嘈杂的场面渐渐安静下来,而李玉故意慢了杨溯一步。
于是就变成了杨溯一人走在最前方,还没等他从眼前的‘美景’中回过神来,最前方的花魁们一起向杨溯施了一礼,齐声喊道:“见过朝公子。”
随后,她们身后大概上百位姑娘们用或妩媚或嚅嗫,或娇柔或高亢的声音一起喊了出来。
“见过朝公子”
“嘶”杨溯抽了一口凉气,这尼玛......
太给力了!
眼看杨溯被镇住了,精心排练这一幕的各大青楼的管事们相视一笑,只要让朝大公子满意了,也就不必担心那位朝帮主会迁怒胭脂大道。
接下来,李玉搂着已经呆住的杨溯朝里面走去,人群也让开一条道;只见街道两边已经摆满了桌椅和酒肉,显然是要举办一场露天的宴会。
杨溯的位置被安排在了街道的中心,那里搭起了一座简易的高台,在高台上能将整条街道都收入眼中;能坐在高台上的,都是些家世背景和李玉差不多的公子哥。
眼看高台上的众人入座后,宴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杨溯身边被安排了两名朝春秋以前光顾最多的花魁,两位美人一人依偎在杨溯怀里,一人替他倒酒,把从没经历过这等阵仗的杨溯给臊得不行。
“公子今天怎么有些拘束,莫不是几天不见,便和焉儿生疏了?”名为焉儿的女子在杨溯怀里,抬起头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杨溯问道。
杨溯汗都快下来了,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之前在这里被人绑走,总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公子既然平安回来,就说明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这次连朝帮主都亲自来了通州,想必那些贼人都已伏诛,公子又何必担心呢?”倒酒的女子名为安阳,用轻柔的嗓音说道。
杨溯勉强笑了笑,正待说些什么,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夜空。
“着火啦”
杨溯瞳孔微缩,耳边的琴瑟声被打乱了,尖叫声,呵斥声,怒骂声,混乱如同海潮一般席卷而来,空气中像是隐藏着什么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杀机,涌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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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风魔肆虐
在胭脂大会出现混乱的前一刻,朝帮分舵的一间书房内,杜茂江正在处理公务。
他是朝帮通州分舵的舵主,今年四十一岁,不管是个人武力还是帮派地位,他都正处于人生的巅峰。
朝帮提倡能者居上,朝守义这些年提拔了许多青壮派成为帮派骨干,杜茂江就是几年前刚被提拔起来的分舵舵主,他很有野心也很有干劲,这几年将通州分舵发展得很好,在他看来,自己很有希望在五十岁之前进入代表着最高权力的长老会。
可是万万没想到朝春秋竟然在通州城内被人绑架了?
在很多人眼里,通州分舵这几年能发展这么快,和朝大公子一直待在这边是有很大关系的,杜茂江也从不否认自己是借了朝春秋的势,甚至未来自己能不能进入长老会,可能都在于自己和朝春秋的关系能到哪一步。
然而朝春秋在杜茂江的地盘上让人给绑走了……这真是一件只要想起来都让他觉得咬牙切齿的事情,自己这几年和那位朝大公子辛苦建立起来的香火情全他妈毁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在朝守义那边还能留下什么好印象?这次朝守义来通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但正是如此,杜茂江知道,不出意外,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在朝帮往上走一步了。
好在朝守义依然让朝春秋留在通州,不管对方出于什么考虑,杜茂江赶紧派出了自己的大供奉去给朝春秋当贴身护卫,赔罪也好,怕朝春秋再出事也好,这是杜茂江唯一能做的补救手段。
但愿那位公子能领情,杜茂江这样想着,屋外传来敲门声。
“进。”
“舵主。”一位执事躬身行礼道。
“何事?”
“武堂和暗堂那边有命令调动,说传得是您的口令?”
杜茂江皱起眉头:“我没有发过命令,什么时候的事?”
执事惊讶地抬起头,急道:“半个时辰以前,城内各堂口的兄弟陆续接到命令,说是很急,消息传到我这里,我觉得不太对劲,立马过来禀告您。”
杜茂江豁然站起身,“马上召集人手……”
“有刺客!”屋外传来警报声和打斗声,听声音来的不止一个人。
遭了!想到不久前刚离开分舵的杨溯,杜茂江脸色剧变。
“迎敌!”
……
时间回到胭脂大会混乱的这一刻,当有人喊出“着火”时,杨溯下意识地站起身,远处有隐约的火光。
人群轰得一下炸开,四处乱跑,也有人朝高台这边挤,但都被挡了回去。
公孙迟拔刀,目光冷然地看向跑来的人群,其余几名虎卫也都是如此。正是因为这几人拔刀守在高台周围,一副随时可能杀人的样子,才将涌过来的人群吓住,不敢靠近。
然而杨溯依然心跳加速,有一种心悸感,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味道。
一阵狂风吹过,高台上,酒杯被吹倒,四周挂的帘布被吹飞,身边女子的衣裙被吹得打在脸上,杨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秒,耳边传来呼啸声!
这几日每天都要消耗掉一支引神香,杨溯感觉不到自己的精神极限到底提升了多少,但是耳聪明目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这一刻,当危险降临的刹那,他油然而生的直觉在拼命地提醒自己快闪开!
杨溯用最快地速度蹲下,顾不上形象,抱头朝一旁滚去。
再睁开眼看去,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什么都没发生,两位花魁惊疑不定,不明白杨溯在干嘛。
感觉有人扶自己起来,杨溯抬头看去,才发现钱大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公子好身手。”钱大先生笑呵呵地说道。
杨溯有些脸红,这货是在嘲笑自己吗?
“小心。”钱大先生的声音低沉下来。
杨溯一惊,瞪大眼睛,这次他看清楚了,有一道淡淡的,透明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飞过,借着周围灯火的映射,那似乎是一道巴掌大小,月牙形状的东西。
杨溯身旁的钱大先生看也不看,只是简单地朝前面挥出一拳,和那团东西撞在一起。
轰!透明的空气爆散开来,刺耳的轰鸣声传出,一股比刚才更加剧烈的狂风以钱大先生的右拳为中心四散出去,吹得高台上的人东倒西歪。
这是,风刃?杨溯心中错愕,钱大先生宽胖的身躯挡在他面前,让他没有受到飓风的影响。
直到这一刻人们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台上陪酒的姑娘们尖叫着逃离,各位公子也都狼狈地起身想要远离杨溯。
“秋哥?”唯有李玉没有动作,脸色苍白地看了过来,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快离开这!”杨溯皱眉,没想到李玉还留在这。
“我……”李玉有些犹豫。
“快走!”杨溯呵斥道,留在自己身边实在太危险了。
“秋哥你保重!”李玉咬牙道,然后转身跳下高台,随着人群逃开了。
现在高台之上只剩下杨溯和钱大先生两人,台下是五名虎卫。
钱大先生依然是笑呵呵地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对方既然不急着出手,他当然也不急。
这里是通州城,该急的是对手。
然后下一刻,他明白为什么对手半天没出手了。
铺天盖地的风刃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周围暗了一瞬,像是巨兽吞噬了光线,那是光线随着空气一同扭曲了。
原来刚才在蓄力,带着这样的明悟,钱大先生深吸一口气,对杨溯说道:“捂住耳朵,抱头蹲好。”
杨溯一愣,随即照做,下一刻,他如同身处漩涡的中心。
轰轰轰轰轰轰!剧烈地轰鸣声接连在耳边响起,那是钱大先生在用极快的速度出拳打散一道接一道的风刃。
空气变得稀薄,在这种难受的窒息感中,杨溯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在爆炸的中心点,随时都有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片刻后,一切平静下来,狂风不再肆虐,杨溯小心翼翼地睁开眼,以他为中心,周围已经被毁得不成样子,钱大先生的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好好的富家翁变成了乞丐,好在身上看不出丝毫的血迹,倒是台下的五名虎卫,人人挂彩,看上去伤势不轻。
“肖伯言?”钱大先生依然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永远不会生气,“想不到有一天还能和大名鼎鼎的风魔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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