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灵车
苏星决都这样说了,我也不能再坚持,就没再管。
横竖霆一跟了苏星决这么久,他肯定有分寸。
知道莫颜受伤了,顾嘉牧也带着鲜花来探望莫颜。
莫颜恹恹地,没有跟顾嘉牧斗嘴。
“师父,我能不能在这里住几天?”顾嘉牧突然问苏星决。
不等苏星决回答,莫颜便问:“你自己不是有家吗?赖在这里做什么?”
顾嘉牧一脸黑线:“赖也太难听了吧?”
莫颜翻了个白眼道:“可不就是赖么?”
见他们一言不合就又要吵,我连忙开口答应了。
“可以的嘉牧,我替你师父答应了。”
顾嘉牧笑呵呵的:“还是我师娘疼我。”
“那你先跟莫颜聊着,我们出去了。”我拉着苏星决就往外走。
关上门,苏星决问我为什么答应顾嘉牧留下来。
我笑道:“你看不出来啊,你的好徒弟可能喜欢上莫颜了。”
苏星决面无表情道:“哦?是吗?”
“怎么了?你不愿意吗?”我问。
苏星决握住我的手:“也没有,如果莫颜愿意,就由他们去吧。”
我猜,苏星决之所有有点不高兴,是因为担心如果莫颜被顾嘉牧骗走了,那他就少了一个得力干将。
要知道,现在梦卉心有异变,霆一他们六个大老爷们心又粗,有些事上明显比不得莫颜。
但我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所以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收嘉牧为徒?”
苏星决略一思忖:“不急。”
“怎么能不急?”我说:“你收了顾嘉牧,他就对你死心塌地了。莫颜,你也不用担心了。”
苏星决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想了想,笑了。
“我知道了,谢谢阿初。”
顾嘉牧就这样在家里住了下来,每天除了去警局上班,其他时间都寸步不离地守在莫颜身边。
君越有时间就会拉着顾嘉牧出去给靳沛东买几只活鸡。
靳沛东刚醒来的时候很瘦小,被君越这样喂了几天,胖地腿都短了几寸。
我仍旧每天认真练习,有苏星决从旁辅助,事半功倍。
有天晚上,我接到了汪璐青的电话,她邀我出去,说有事想跟我说。
相比于班里其他同学,跟汪璐青关系还算好。
所以我就答应了。
苏星决执意要送我去。
我们本来是要打车的,可是突然过来了一辆奇怪的公交车。
之所以奇怪,是因为远远地看去,公交车上居然扎着一朵白色的绢花。
扎白花?这车是灵车啊?
等车停在站牌下,再仔细一看,白花又不见了。
我视力本就不差,自从修炼了法术之后就更好了,不可能看错。
意识到这车有问题,我和苏星决二话不说就上了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穿着白色的衬衫,手边放着一罐凉茶。
乍一看没什么问题。
但仔细一看就知道了不对劲了。
因为叶城的公交司机都是退伍军人。
而这个司机白衬衫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硕大的纹身。
看不清纹的是什么,但能看出面积极大,至少是盘踞在整个背上的。
一般这么大的纹身,当兵一定不会通过。
当然也不排除退伍后他去纹身的可能,只不过很少。
大多数老兵退伍之后生活作风也跟军队里差不多,很严谨,不会去做这样的事。
但是我们也不能因为一个纹身就怀疑司机有问题。
于是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车上人不多,最后一排坐着一对小情侣。
女生可能累了,倒在男生肩头睡着了,男生则低头在玩手机。
他们前面两排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菜篮子放在隔壁座位上,心无旁骛地看着窗外。
再往前几排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然后就是靠近车门的座位上坐着一个老头。
老头手里捏着两个铁球,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我环顾了一圈,便收回了目光。
很肯定地在苏星决耳边说:“这车里的人都死了,是吧?”
苏星决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
我能感应到这些人修为都不高,应该都是刚死没多久的新魂。
我刚才应该没有看错,这车上确实扎了白花,是灵车无疑。
一般人都是看不见灵车的,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完全的人了,所以能看见。
“这车要开去哪里?”
苏星决耐心解释道:“灵车有两种,一种是接送地府魂魄的通冥灵车。还有一种是整辆车遭遇事故之后,灵车反反复复重复出事前的路线,然后在事发地点再次出事,整车人再度死去……这样循环反复,直至被冥判捉去。”
原来如此。
“阿初你知道么?有一种说法,说的是灵车司机死后怨气太浓,便用灵车来引诱活人上车,然后代替自己去死。”
这种我倒是听到过传闻。
“那这个司机……”苏星决的话让我不由得猜测起来,扭头看了眼开车的司机。
苏星决轻轻拍了拍我的手:“稍安勿躁。”
我便没再问,静静等着,反正要不了多久,这辆车就会出事。
果然,又到了一站的时候,车上上来了一个人。
没错,是一个活人。
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许是刚上完补习班,背着书包,还带着耳机,上来就随便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苏星决提醒我:“如果司机想害人,就快出手了。”
没走多久,车子突然一个急刹,便停了下来。
因为惯性,我一个前冲,要不是苏星决扯着我的领子,我差点摔倒前面的椅子上去。
车厢内其他人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刚上来那个小姑娘,“哎吆”一声叫了出来。
她捂着撞痛的额头,抗议起来:“师父,这里不是站牌啊,怎么停了?”
司机回过头来阴阴一笑:“前面有只猫。”
“哦。”小姑娘甜甜一笑:“师父真善良。”
我一直紧紧盯着司机,可能被他发现了,从后视镜里盯着我,阴森森地笑了。
显然,这司机应该是想找替死鬼无疑。
就在这时候,汪璐青来电话了。
“遇初,你还有多久?”
我看了下站牌,还有两站就到汪璐青约好的地方。
但是为了制止司机伤害小姑娘,我只能让她再多等一会儿。
“我遇上点事,可能要晚点,麻烦你再等一等。”
汪璐青很理解地说没关系,我忙完再过去也可以。
接完电话,我抬头看了看后视镜,司机正瞪着猩红的眼睛看着我。
被我撞上,他赶紧挪开了视线。
这司机应该是刚才停车的时候就想下手,被我发现了,所以才又继续开。
苏星决闭上眼睛,头靠在玻璃上。
终于,我看到小姑娘将耳机收进了包里,想必是到站了。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这司机应该要出手了,否则等小姑娘下去了,就没机会了。
果然,车到了站,小姑娘便走到后门处,等着开门。
但是门却迟迟没有打开。
小姑娘扭头对司机喊:“师父,我要下车。”
几乎是话音刚落,司机就到了小姑娘身前。
阴测测地笑着:“下什么车,你下地狱吧!”
小姑娘吓得瞪着眼睛,连喊叫都忘了。小腿直打哆嗦,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内。
司机张开血盆大口,冲着小姑娘要咬下去。
小姑娘这才反应过来,抱住头就凄冽地惨叫起来。
就在司机要碰到小姑娘脑袋时,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司机一下子就被我挟制住了。
他不死心地要去咬小姑娘,但我的手紧紧抓着他,让他无法再往下躬身。
司机这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我冷笑:“要是我就管了呢?你要怎样?”
“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小姑娘连滚带爬地到我脚边,抱住我的腿,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裤管。
我附身拍拍她的背:“没事了,别怕。”
司机眯了眯眼睛,警惕地盯着眼睛:“你是什么人?”
“你管我是什么人呢!”我手一挥,灵车前门便打开了。
我低头对小姑娘说:“你快跑吧,这里交给我。”
小姑娘吓懵了,紧紧抱着我,使劲摇头:“我不去,我害怕。”
见此,我便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姑娘一双眼顿时灰蒙蒙的,一点神采也没有。
“回家吧,今天什么也没发生。”
我念完这句话,小姑娘便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木然地往前门走去。
司机见到手的鸭子要飞了,立刻冲了上去。
然而我比他更快,直接挡在他和小姑娘中间。
抬手就在他胸口打了一掌。
司机惨叫一声,直接砸向了灵车最后的车壁上。
没想到我随便一掌,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我很满意。
怪不得苏星决只管闭目养神,都不出手,原来他料到司机打不过我。
“是谁让你出来害人的?”我逼近司机,质问道。
最近叶城不太平,苏星决怀疑是南宫适潇的阴兵又来作乱,所以我才这么问。
司机已经被我吓破了胆:“我错了,我不管了,求你放过我。”
“到底是谁?”我提高声音问了一声。
司机蜷成一团:“没有,没有谁指使我,我只是不想死……所以……”
第212章 半个字都不信
没等他说完,我便利落地出手吞噬了他的魂魄。
司机惊恐地瞪着眼睛,他本来以为自己要找到替死鬼了而沾沾自喜,却没想到竟然栽在了我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姑娘手里。
我之所以豪不犹豫地吞噬他,是觉得没必要对他仁慈。
他满身戾气,就算今晚放过了,以后也会用灵车出来引诱活人,留不得。
我走到司机身前,一脚将他翻了个身。
伸手去摸他的脊柱。
没有定魂钉,看来不是南宫适潇的阴兵。
于是站起来,将司机烧成了灰烬。
“走吧。”我过去将苏星决叫醒。
苏星决对我笑笑,懒懒地问:“解决了?”
“解决了。”
苏星决握着我的手轻轻吻了吻:“我的阿初就是厉害,走吧。”
下了车,我手指尖拈起蓝色火苗,将整个灵车都烧了。
免得再被有心人利用出来害人。
看着灵车慢慢被烈火焚烧殆尽,我各种情绪都往外涌。
虽然今天只是随手消灭了一只恶鬼,但起码,证明了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弱的程遇初了。
我能保护自己,还能保护别人了。
想来汪璐青该等着急了,我们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往汪璐青那里赶去。
汪璐青一边看着表,一边翘首以盼地望着门外。
见我们进来,马上迎了上来。
略带责备:“怎么这么晚啊?”
“对不起啊,有事耽搁了。”我歉意地解释道。
汪璐青也不是小气的人,马上就原谅了我:“没关系,人来了就行,坐吧。”
我们落了座,随便点了杯咖啡。
“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汪璐青双手握着咖啡杯,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
我以为她是顾忌苏星决在这里,便说:“没事,你说吧,我们会替你保密的。”
汪璐青看了苏星决一眼,“行吧,遇初,我问问你,你最近有没有看见过班长?”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非但见过靳沛东,他现在还在我家里的篮子里躺着呢。
但我不能告诉汪璐青。
“自从上次聚会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了。”
汪璐青显然不相信我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可是那天晚上班长明明跟你闹了矛盾,然后就消失了。”
我当时问靳沛东家仙的事情,汪璐青明明不在场,她怎么知道我和靳沛东闹了矛盾?
总不会是靳沛东自己跑去跟她说,他和我不欢而散了吧?
靳沛东不是这样的人。
“我没和他闹矛盾啊,就问了些工作上的事情,聊得很开心。”我故意否认道。
汪璐青急了:“怎么可能?那个谁说……”
我立刻逼问道:“谁?谁说的?”
汪璐青急红了脸,低下头局促地搅拌着咖啡:“没、没谁,是我自己看到的。”
我刚才就猜到了,肯定有人跑到汪璐青那里嚼舌根去了。
但是这个人会是谁呢?
我和苏星决对视一眼,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他要催眠汪璐青。
催眠虽然能知道真相,但是对汪璐青的身体也会有损伤,所以我马上拒绝了。
“汪璐青,你实话告诉我吧,是谁唆使你来找我的?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靳沛东的行踪。”
汪璐青猛地抬起头,盈盈地看着我:“你说真的?”
“我保证!”
汪璐青犹豫起来,想必一定是那个人还对她说了什么。
“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有疑问,见到班长本人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我和你同学一场,你就这么不信我么?”
这么说的时候,我还挺有罪恶感的。
汪璐青人好,可我却利用她对我的信任在套她的话。
我也是不得不这么做,万一汪璐青被坏人利用了,那就麻烦了。
“我告诉你,你不要说是我说的,行吗?”汪璐青怯怯地问我。
我立刻拍着胸脯答应道:“行,我绝对不说。”
“遇初,你之前实习的地方,是不是有个同事叫樊洁儿的?”
提到樊洁儿这个人,我先是一愣。
在地府走了一遭,人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
樊洁儿这个人,对我来说都好像上辈子的事了。
“她说,你们老板在追你,但是你喜欢的人……是,是班长。”汪璐青说着,抬眼探寻地看着我。
这樊洁儿想干什么?
居然找到我同学身上?
“遇初,你在想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真的喜欢……”
汪璐青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回过神,对她笑了笑,转头看身边的苏星决,同时挽住他的胳膊。
“我喜欢的人是他,跟靳班长只是同学关系。”我解释道。
汪璐青长长地吐了口气,脸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我就说么,你有这么好的未婚夫,怎么会喜欢……一个农村里来的穷小子嘛。”
汪璐青这话明显口是心非,虽然在贬低靳沛东,但是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粉红泡泡。
我开玩笑地说:“农村里的孩子怎了?农村孩子朴实,我也是农村里来的。”
汪璐青皱了眉,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笑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别开我玩笑了。”汪璐青脸一红,“我都告诉你了,你也该告诉我班长去哪里了吧?”
“快过年了,他肯定回东北老家过年去了啊,估计过完年他就回来了,你安心等一等。”
我胡扯道,反正靳沛东要不了几天就恢复家仙身份了。
晚上回去跟他报备一声,以后见到汪璐青就这么说,别露馅了。
汪璐青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想到樊洁儿,我一本正经地提醒汪璐青:“璐青,我告诉你,樊洁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别跟她走得太近了,免得被卖了都不知道。”
汪璐青耸耸肩:“我也不认识她,是她找到我,说你和班长搞上了……还说,有办法对付你。”
果然,她要害我。
我以为我沉寂了四个多月,她早把我这个小虾米给忘了呢。
没想到居然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害我。
多亏汪璐青来找我确认了,否则肯定要着了她的道。
“你别信她,过段时间班长回来了,你亲自问他,我们是什么关系好了。”
我脸色有些不好,汪璐青就以为我在生她的气,连忙向我道歉:“遇初,对不起,我没有相信她。”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汪璐青虽然没有完全相信樊洁儿,但绝对是怀疑了的,不然不会把我约出来问这个事。
“你们到底为什么结怨,她要这样算计你呢?”
“她是我们之前老板的未婚妻,我当了老板的助理,就对我不是很友好。”
我怎么觉得越解释,越说不清了呢?
好像我真的跟秦绍安有一腿,惹得她忍无可忍了呢?
“我现在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了。”
后来又随便聊了几句,都是无关痛痒的话题。
告别时,汪璐青再次郑重地向我道了歉,说她不应该怀疑我。
我很感动她愿意相信我。
同时我也挺担心,樊洁儿会再次找我麻烦。
和苏星决往回走,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消。
很多商店橱窗里已经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上了“欢度春节”的标语。
算一算时间,还有不到十天就要过年了。
看着身边的苏星决,想着,这是我和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春节。
“阿初,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我在看他,苏星决微笑着问我。
“我在想,刚才你听到汪璐青的话,是什么感想?”
苏星决嘴角浮起一个不屑的冷笑:“你为我命都可以不要,我怎么会不信你?那个什么樊洁儿说的话,我半个字都不会信。”
空荡荡的心房流过一丝暖意。
“谢谢你。”
……
莫颜的伤慢慢好起来,我的法力也飞快地在进步。
临近年关,虽然我没了家,但有了这堆朋友,所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
君越最开心的就是跟着我一起置办年货,还要带着靳沛东。
靳沛东被君越喂得越来越胖了,不管谁见了都夸它胖乎乎长得可爱。
估摸着靳沛东过了这个年,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
顾嘉牧简直变成了莫颜的小跟班,莫颜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
就像,以前的薛子晴对他一样。
我也才明白,原来顾嘉牧不是不喜欢与女生走地太近,他只是不喜欢跟薛子晴走得太近。
爱情,真是个其妙的东西。
拿你当宝的人你不稀罕,偏偏稀罕一个不那么喜欢你的人。
对于莫颜就是如此,不管莫颜怎么对他呼来喝去,顾嘉牧都是连眉眼都带着笑。
我想薛子晴如果能看到,肯定也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吧?
正想着,苏星决从后面走来,轻轻抱住我的腰。
“在想什么?”
他轻声问。
我头摩挲着他的脸,看着窗外白茫茫一片,怅然道:“我在想,我们还有还会在一起,度过许许多多这样的年春节。”
苏星决将我的身子转过去,深情地望着我:“我们会在一起很久,久到你觉得厌了烦了,还是在一起。”
我捧着他的脸轻笑:“你这么好看,我才不会厌了烦了,倒是我,一点儿也不好看,你会腻吗?”
苏星决抬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不会,永远不会。”
第213章 不离不弃
我踮着脚想亲一亲他。
可嘴唇还没有碰到他,顾嘉牧这个没眼力见地就冲出来,打破了温馨的气氛。
“师父,拜师的东西准备地差不多了,你看看还需要啥?”
对了,我们之前订好了时日,准备在除夕那晚,让顾嘉牧正式拜师。
苏星决搂着我,后槽牙咬得“咯吱咯吱”响:“需要你闭嘴。”
顾嘉牧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师父师娘,你们继续……”
“我去帮忙。”我尴尬地转身要走,却被苏星决一把抱住。
他笑地贼兮兮:“阿初,我们多久没有双修了?”
我一惊,“大白天的,君越他们还在楼下呢。”
苏星决在我唇上啄了一口:“那到晚上。”
我被他眼中完全不加掩饰的情-欲羞红了脸,埋头在他胸口,骂道:“不要脸。”
“不要脸的在晚上。”苏星决靠近我的耳朵,哈着热气说道。
我:“……”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和莫颜忙活了一下午,包好了饺子,我还在里面塞了硬币。
还记得,每回过年,只有在包饺子的时候,刘淑芬才会给我好脸色。
一年之中幸福的也就那么几天。
我拿着黄纸,纸钱,还有一堆祭献的供品,端到花园里,给父母烧纸。
苏星决陪着我在一旁一起烧。
“谢谢你们将这么好的阿初留给我。”他对着飘扬的纸灰说道。
我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叽叽”的声音。
屏住呼吸,这声音越来越近了。
好像是,乔心盈的纸人?
我连忙起身,一扭头就看到几个胖胖的白色纸人从大门里钻了进来,蹩脚地向我们走来。
苏星决刚抬起手,我就制止了他。
就凭这几个纸人,根本伤不了我们任何人。
乔心盈,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果然,几个纸人走到我面前,便停了下来,然后一个个笑了起来。
声音很尖,听起来格外刺耳。
屋内的莫颜他们听到这个声音,也全都出来了。
“夫人,怎么回事?”莫颜紧张地问我。
我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个纸人。
“心盈,是你么?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乔心盈曾经教过我纸人的使用方法,所以如果真的是她的话,我说话她是能听见的。
我等了几秒,纸人突然就不笑了,其中一个嘴巴的地方动了。
“程遇初,是我。”
果然是乔心盈的声音。
想到乔心盈现在就在冥界,透过这几个纸人看着我,我还是忍不住激动,“心盈,你现在怎么样?”
纸人冷哼一声:“托你的福,我的伤还没有好。”
“心盈,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南宫适潇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上了他的当。”
听我这么劝她,乔心盈仍旧冷笑。
“那你就是好东西么?”乔心盈反问我。
因为这句话,苏星决生气了。
“呼”地一声,其中一个纸人便烧了起来,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动作快的,我根本没有拦的机会。
苏星决指着纸人,凛声道:“乔心盈,你若再对阿初这个态度,我这次绝不会对你留情。”
我拉着苏星决的袖子,弱弱地说:“别这样。”
苏星决有些不高兴地看着我:“阿初,到今天你还要保她吗?”
“我……”
我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纸人不屑地笑起来。
“程遇初,你别装了,我真是受够了你这副情深义重的样子。”乔心盈的话通过纸人传过来。
我不死心地解释道:“我没有装,我是真的担心你。”
“不需要!”乔心盈嗤了一声:“假好心!”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知好歹!”顾嘉牧也看不下去了,替我说话。
我还是很难受。
乔心盈不理会顾嘉牧,只对我说:“我派这几只纸人来,就想看看你死透了没。没想到你命这么硬,没了心脏都活得好好的,老天真是不长眼。”
我沉默。
“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将你开膛破肚,让你感受一下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
苏星决冷声说:“你可知道要不是阿初,你早被囚禁在十八层地狱了,还会有今天?”
“这是她欠我的!”乔心盈说:“苏大人,你最好寸步不离地守着程遇初,否则我怕你哪天醒来,只能看到程遇初的骨灰!”
“放肆!”苏星决爆喝一声,手指轻轻一捻,那几个纸人尽数化为灰烬。
我喉咙里像哽了一块大石头,磨得生疼。
看着地上那些纸灰,怅然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辈子,我要是不死,乔心盈是不会罢休了。
苏星决搂着我的肩膀:“阿初,别怕,她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我看了他一眼,无力地点了点头。
君越拉住我的手:“程遇初,你别难过了,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
靳沛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咬着我的裤子,头轻轻蹭我的腿。
顾嘉牧和莫颜也一脸担心地看着我。
我突然就没那么难受了。
有苏星决,还有他们担心我,我何必为了乔心盈影响了心情?
想通了,我笑道:“好了,纸也烧完了,咱们去吃饺子吧。”
君越高兴地拍着手:“好哎,吃饺子了!吃饺子了!”
下好了饺子,端上桌,我声明道:“谁也不许用法力看硬币,这个要看运气的,你们用法力,就不灵了。”
大家都答应了,只有顾嘉牧瘪嘴:“我就是个阴阳眼,又不是透视眼,哪里能看见嘛?”
我们都笑了,莫颜捶了他一拳:“就你话多!”
一群人战斗力非凡,忙活了一下午包的饺子,居然一个都不剩。
那些硬币也全都出现了。
苏星决吃出来的最多,其次是君越,然后才是顾嘉牧和莫颜。
连靳沛东都咬出了两个硬币,最后才是我。
我看着自己碗前孤零零的一个硬币,有些沮丧。
苏星决用筷子轻轻将他的硬币拨过来给我:“我的好运就是遇见你,其他的,全部都送给你。”
“谢谢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放烟花的声音。
君越率先抱着靳沛东跑了出去。顾嘉牧也喊着莫颜去了。
苏星决轻轻握住我的手:“阿初,咱们也去看看。”
“可是我桌子都没收拾呢。”
苏星决手一挥,所有的盘子全碎成了瓷渣,然后他连桌布一卷,全部塞进了垃圾桶。
我看着瞬间干净下来的桌子目瞪口呆:“这也……太浪费了吧?”
苏星决拉着我就往外走:“去看看。”
我被他拉了出来。
也不知道谁在马路上放烟花,倒便宜了我们,站在院子里刚好看地清清楚楚。
烟花在夜幕中升空,炸开,将半边天都渲染地美轮美奂。
一个接着一个,在夜空中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
我轻轻靠在苏星决肩膀上,叹道:“真好看。”
苏星决轻轻揽着我,“阿初,喜欢吗?”
我下意识地答道:“喜欢啊。”
说完才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别人放烟花,他为什么要问我喜不喜欢?
我刚要问他,就看见夜空中又炸开一个粉色的烟花。
火星竟然形成了一个巨大心形图案。
图案中心,居然是我的大脸。
紧接着又一道烟花。
在粉色的图案下面变成几个大字。
阿初,嫁给我。
我捂住嘴巴,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热泪盈眶。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苏星决突然放开了我,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
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个丝绒的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钻戒。
我的大脑已经死机了,完全不会运转了。
耳边只剩下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的声音。
后续的烟花一直在放,所以我的大脸横亘在夜空里,一时半会是不会消失了。
“阿初,嫁给我好吗?”苏星决举着钻戒,深情地问我。
我愣愣地看着他,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
顾嘉牧他们在一边起哄:“师娘,快答应师父吧。”
不是说好了今晚顾嘉牧拜师吗?为什么居然变成了苏星决求婚?
我是一点儿都不知情的,直到刚才都以为是别人在放烟花。
“阿初?”我还在发着愣,苏星决喊了一遍我的名字。
我堪堪回神,擦了把眼泪,可是一张口,眼泪又开始往下流。
“你愿意嫁给我吗?从此天涯海角,沧海桑田,都与我一起,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苏星决问地极其郑重,眉宇间充满了坚定。
我空了许久的心房被他的宠爱填地满满当当。
这段日子的点点滴滴在眼前划过,好像相识就在昨天。
但我们之间,已经经历了生死,到了现在这一步。
我没想过与苏星决结婚,只因为我觉得我们已经成为了对方生命中无法复刻的唯一,结不结婚,都不重要了。
但是现在看到他如此用心地向我求婚,我才发现,我也是想的。
我想以苏星决妻子的身份跟他站在一起。
管他世事变迁,管他人间冥界,苏星决在哪里,我就跟着他去哪里。
泪眼婆娑中,我点了点头,“我愿意。”
顾嘉牧他们在欢呼,苏星决喜地站起来,要将钻戒套在我手上。
然而就在这么美好的时刻,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苏大人两千年求一次婚,这样的场面,怎么不叫我也来看看呢?”
第214章 约定
听到这个声音,苏星决身子陡然一僵,然**住了我的手。
莫颜很快地挡在我们面前,防备地盯住那人。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轻轻一侧头,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其实刚才从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猜出来是谁了。
是苏煌,帮我用心脏救了苏星决的人。
到现在我对苏煌的感情还是很复杂。
一开始觉得他不是好人,对他充满防备。
后来因为要救苏星决,不得已前去拜访他。
他也如约帮我救了苏星决,但是……
如苏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自愿帮忙?
我与他,是有契约在先的。
我原来以为没了心脏我必死无疑,所以就随口答应了。
可我现在才想明白,苏煌知道我死不了,所以才会对我提条件。
一切都在他计划内。
所以他今天来,是找我兑现承诺的?
苏煌无所谓地笑了笑:“小姑娘,你怎么知道这里就没人欢迎我呢?”
他的话音刚落,苏星决便缓缓地转过了身子。
与苏煌当面对上,他嘴角浮出一个狂狷的冷笑来。
“苏煌,上回我放了你走,今天你是来……找死的?”
苏星决声音很淡,但威慑力不减。
我站在他身边,都感觉到了来自他身上的威压,逼得人无法直视。
苏煌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才看向苏星决。
仍然笑得像个慈祥的长辈:“星决,怎么能这个样子跟我说话呢?”
“不然我用这个来跟你说话如何?”苏星决说着,手上多了那条金鞭。
我发现,这条金鞭是有灵性的,苏星决情绪波动越大,金鞭的光芒就越纯净强烈。
所以现在的苏星决,别看外表依旧清冷,但心里已经是翻江倒海了。
直觉告诉我,苏星决与苏煌原本就有旧恨,我的事不过添了一笔新仇。
“星决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苏煌指了指苏星决渐渐握紧的手,轻声数落道。
他根本就不害怕苏星决,或者说,根本不觉得苏星决会对他动手。
可能是活着的那么些年,习惯了苏星决的臣服吧?
但是这次他显然想错了,回答他的是一记抽在空气中的鞭子。
苏煌反应极快,身子往右边一闪。
金鞭生生将地面上的石砖抽裂了。
苏煌这才微微变了变脸色:“星决!”
苏星决缓缓地将鞭子往回收,一字一顿:“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苏煌无可奈何地望着苏星决:“你这孩子,非要气死我才能罢休么?”
苏星决冷哼了一声,眸子里氤氲着怒气:“你今天既然来了,那我们就做个了断吧。”
说完转过身看着我,然后拿出了刚才没来得及往我手上戴的戒指。
拉住我的手给我戴上,然后摸了摸我的头:“阿初,等我。”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苏星决,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而且我也不想阻止。
我现在真的很希望苏星决能杀死苏煌。
我和苏星决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不想就这样放弃。
眼睁睁看着苏星决拿着金鞭走向苏煌,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
苏煌一脸淡然。
他的眼神还越过苏星决放在我身上,嘴角玩味的笑意让我紧张起来。
后背都给汗水浸湿了。
苏星决向来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人。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苏煌出手。
他今天既然敢一个人来,就一定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苏星决很危险。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
他们两人升至半空,在灿烂的烟花中穿梭着。
两个人的影子没入黑暗中,只能看到苏星决的金鞭划出的轨迹。
莫颜急得问我:“夫人,要不要去帮帮大人?”
“你上去是送死。”
“那怎么办?苏煌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两把刷子不可能单枪匹马来找大人的。”
莫颜的话让我越发心烦气躁起来:“我知道。”
“那怎么办呀?夫人。”莫颜快哭了。
“你别吵了!”我没忍住,对着莫颜就吼了出来。
莫颜被我一吼,也是呆住了,默默地低下头。
顾嘉牧扶住莫颜的肩膀:“别难过,师娘也着急。”
莫颜咬咬唇,没再说话。
看不清苏星决和苏煌的战况,心里越发急。
夜空中金鞭的光越来越暗。
“夫人……”
我看了眼莫颜,“照顾好君越。”
说完,我立刻飞身上去,加入他们的混战。
苏星决立在云端,月光映地他脸色惨白,嘴角隐隐有血迹。
苏煌与苏星决相对而站,相比之下,他的状态就好了很多。
苏星决看到我,瞳孔一缩:“阿初,你来做什么?”
我握住他的手:“我来与你并肩作战。”
苏星决声音低沉:“回去。”
“我不回去。”
我转过身看着苏煌,用肯定的口气问他:“上次换心,你是不是对苏星决做了手脚?”
苏煌轻笑:“看来你还不笨。”
不难猜,苏煌有恃无恐,定是掌握了苏星决的软肋。
我挡在苏星决面前:“你的目标是我,放了他!”
苏星决的手搭在我的肩上:“阿初,回去。”
我低头抚摸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心中思绪万千。
“你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换我保护你一次。”
苏星决的手暗暗发力,他想困住我。
但是我早有防备,尽数弹回。
苏星决一愣,明白了我的决绝,有些慌:“阿初,你不要再做傻事。”
“我不会,我还要跟你长相厮守呢,怎么舍得做傻事?”
说完,我猛地转身,突然的一掌打在苏星决肩头。
苏星决身子一歪,生生跌下了云端。
看着他渐渐下落的影子,我轻轻吐了口气。
“看来,为了苏星决,你真是什么都愿意做。”苏煌嘲讽的话语借风传来。
我定定地看着他:“你把苏星决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在换心的时候,注入了噬心蛊虫的毒而已。”
我现在恨不得撕了苏煌。
怪不得苏星决帮我修炼的时候,我总觉得他修为退步了不少。
原来他一直承受着噬心蛊虫的痛苦。
“你太卑鄙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苏煌脸色冷下来:“我若是不留着后手,现在可能早被你杀了。”
我气得发抖:“我要是有杀你的本事,现在就把你挫骨扬灰了!”
苏煌笑了:“看来你还不知道胎咒之力有多强大。”
“什么意思?”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我体内的力量很庞大,只是我太蠢,还不知道如何利用。
“你也没必要知道了,反正,这力量终归还是要属于我的。”
看着苏煌可恨的嘴脸,我真想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剥了。
“你自己考虑,我不急,但是苏星决可就等不起了。”
苏煌每说一个字,我的拳头就握紧一分。
我感觉我体内有一股火正在燃烧,仿佛要将我吞没。
“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要你兑现承诺。”苏煌淡淡地说。
“我没了心脏,如果不是胎咒之力支撑早就死了,你要我的力量,可不就是要让我死!”
我恨得咬牙切齿。
为什么,我就想好好跟苏星决在一起,老天就是不答应!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苏煌轻轻地拍了拍手:“那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事情了。”
说完,他凛冽地看向我:“我再给你七天时间考虑,七天之后,要么你死,要么苏星决死,你自己选。”
他的身影渐渐飘远,耳畔只剩下回音。
脚下踩着的便是苏星决的烟花。
那几个字像一把寒光凛凛的刀,用力地剜着我身上每一寸肌肤。
我几次站不稳,差点跌下去。
我就是,想和苏星决在一起啊。
就这么难么?
心里的那股火渐渐熄灭。
我眼眶里干干的,流不出眼泪,很疼。
夜风很凉,尤其是这高处的风,好像要凉到人的骨子里。
我慢慢地回到地面,苏星决已经昏迷了,莫颜他们守在苏星决身边,应该是在等我。
看到我平安无事地回来,莫颜忙迎上来:“夫人,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君越也扑上来,眨巴着大眼睛望着我:“程遇初,坏人被你打跑了吗?”
收起了绝望,我对他们艰难地笑笑:“打跑了,没想到我的胎咒之力这么厉害。”
莫颜信了:“夫人,您快看看大人吧,他掉下来就昏迷了,一直没有醒。”
我走到苏星决身边蹲下。
以为刚才在夜空中已经整理好了心情,再看到苏星决的脸还是一阵抽痛。
干涸的眼眶终是忍不住决了提。
见我哭了,莫颜紧张道:“夫人,大人很严重吗?”
我忙擦干了眼泪,“没事,嘉牧,把你师父抬进房间去。”
顾嘉牧二话不说,背起苏星决往房间走。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抬步往里走。
苏星决静静躺在床上,我叫他们都先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苏星决两个人,我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上次染的头发已经有些褪色了,露出几根银白的发丝。
就是这白发让我浑身一抖。
如果我再离开苏星决,那他一定无法承受。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
在保全我自己的前提下,治好苏星决的蛊毒。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苏星决的手。
第215章 祝狐
等苏星决醒来,凌晨的钟声已经敲响。
我和他,一起跨越了一个年头。
苏星决有些茫然地看着我,撑着身子坐起来。
待他反应过来,立刻紧紧握住我的肩膀,紧张地问:“你没事吧?苏煌人呢?他没有伤害你吧?”
我微笑着将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苏煌没有伤到我,我把他打跑了,厉害吧?”
苏星决明显的不相信:“真的?”
我尽量笑得灿烂:“当然是真的,我会骗你吗?”
苏星决打量着我:“可是……”
“真的没事,不信你去问莫颜他们,是不是我把苏煌打跑了?”我还故意装作不高兴的样子:“你就那么看不起我啊?”
苏星决急了,连忙向我道歉:“阿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不就是了?你也不想想,苏煌能那么轻易放过我们吗?”
苏星决眉头紧皱,但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末了,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你真的没事吗?”
我重重地点头:“当然没事啊,你要是不相信,你看看。”
说着便把手臂伸到苏星决眼前。
苏星决仍旧是半信半疑地,将手搭在了我的手腕上。
自然,他什么也查探不到。
苏星决眉头拧得更深,“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他便低下头,捂着嘴巴轻轻咳了一声。
我顿时就吓坏了,赶紧扶住苏星决,关切地问:“你怎么了?”
苏星决轻轻吐了口气,捂住了心口:“不知怎的,最近总会无缘无故心绞痛。”
听到这句话,我才恢复好的情绪又开始崩盘。
苏煌的话在我脑海里响起来。
我只有,七天时间了啊。
“肯定是你最近累着了吧?好好休息就好了。”我故作平静地安慰苏星决。
索性苏星决没有注意到我细微的变化,只是点了点头:“也许吧。”
我嗓子口疼得很,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哽咽,让苏星决看出端倪。
“这么晚了啊,我们睡吧。”
苏星决看了一眼天色,说。
我立刻点点头,乖乖地躺在他的身侧。
苏星决许是与苏煌一场大战消耗太大,很快耳边就传来了他轻微的呼吸声。
我原本是背对着他的,确认他睡了之后便轻轻地转过身。
借着月光凝望着苏星决的侧脸。
还是那么好看,惊艳了我的时光。
看着看着,我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脸的轮廓。
我真的好想,平平安安地与苏星决渡过一生啊。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承受这么多呢?
想着想着,眼泪便从眼角轻轻滑下,没入了枕头里。
一夜无眠。
当苏星决再度睁开眼的时候,我还在保持着凝望他的动作。
苏星决浅浅一笑,眼神还有些迷糊。
但还是下意识地将我搂进怀里,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
“阿初,早。”
想了一个晚上,我总算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地妥帖。
也对他笑笑:“早。”
苏星决一只手支着头,半躺着床上,另一只手则牵起我戴着戒指的手。
他轻轻抚摸着戒指,笑道:“真好看。”
我想起了昨晚那场唯美的求婚,会心一笑:“你是怎么想到这些追女孩子的招数的?很有经验哦?”
苏星决立刻向我表忠心,“没有,都是嘉牧教的。”
我撇撇嘴:“顾嘉牧还挺会撩妹的嘛。”
但我觉得,他短期内应该撩不到莫颜。
“阿初,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苏星决突然凑近我,手搭在我的腰间。
两个人头靠的很近,彼此的气息都喷在对方脸上,气氛一下子变得迷离起来。
“你说什么时候结,我们就什么时候结。”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鼻子酸酸的。
如果昨晚苏煌没有到来,也许我现在肯定会又激动又羞涩地扑进苏星决怀里。
而现在,我只有满满的心酸。
如果我找不到解除苏星决噬心蛊虫毒的方法,那我们……
不行!
我一定要找到解毒的办法。
这时候,君越却突然来砸门了。
“程遇初,苏哥哥,你们快起来!小狐狸要死了!”
我惊得一下子坐起来。
靳沛东要死了?怎么可能呢?我们将他伺候地这么好,怎么会快死了呢?
当下来不及多想,我脸都没洗,穿了拖鞋就往君越房间跑。
苏星决紧跟在我身后也过来了。
靳沛东已经从它的篮子中掉了出来,肥胖的身躯在地上艰难地打着滚,嘴里含含糊糊地叫着。
我连忙走过去想把靳沛东抱起来,却被他乱挥舞的爪子给挠了一下。
手上立刻有血渗出来。
靳沛东闻到了血液的味道,顿时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一口吸住了我手上的伤口处。
靳沛东嘴劲很大,吸得我伤口处生疼。
苏星决见状脸色阴沉了些:“阿初,他在吸你的血。”
“没事,让他吸,我受不了了会告诉你的。”
苏星决知道他说服不了我,虎视眈眈地望着靳沛东,似乎随时都会出手一般。
好在,靳沛东吸了只一会儿,就松开了嘴。
然后他就像被人无端端抽走了生命力一样,歪倒在地上。
看起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快要死了一样。
君越带着哭腔:“程遇初,小狐狸是不是要死了啊?”
“别胡说,他不会死的。”
说着我便走过去,将靳沛东抱起来查看他到底怎么了。
可是刚抱到怀里,他就挣脱了我的手,再次掉在了地上。
靳沛东虚弱地嘶嚎了一声,整个身子软软地平趴在地上。
君越“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抱着靳沛东的脑袋哭喊道:“小狐狸,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
听到君越的哭喊,靳沛东艰难地睁开眼睛。
然后他垂在地上的尾巴轻轻地对着君越晃了晃。
难道靳沛东真的要死了?
我刚有了这个想法,就看见他的尾巴突然像触电了一样直立起来。
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噗嗤”一声,血肉撕裂的声音响起。
而与此同时,靳沛东的尾巴猛地从中间破开,血肉横飞。
君越吓得瘫倒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呆呆地看着靳沛东。
“他没事吧?”我也急了,下意识地问身边的苏星决。
苏星决长眉紧蹙:“不知道,再看看。”
苏星决话音刚落,靳沛东那两条血肉模糊的尾巴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黄色的狐狸毛紧紧包裹住。
没过一会儿,刚才还血淋淋的尾巴便长好了。
一条尾巴变成了两条一模一样的尾巴。
我惊呆了。
紧接着,那两条尾巴继续破开,然后又分裂出两条完整的尾巴。
到最后,靳沛东平白长出了八条尾巴,加上原来的那条,一共九条。
九尾狐!
据说狐仙是以尾巴的数量来判定修为高低的。
尾巴越多的狐仙,修为就越高。
靳沛东原来是一条狐尾,现在变成了九条!
而且,靳沛东自分裂成九条尾巴之后,他身上的毛也在渐渐褪色。
黄色越来越淡,到最后彻底变成了雪白色。
最神奇的是,其中有一条狐尾末端还有一搓血红色的毛。
这次不只是我,苏星决也呆住了。
全身雪白,只有尾巴有一错红毛的,这可是上古灵兽祝狐啊!
靳沛东经历一场劫难,竟然因祸得福,进化成了祝狐!
君越目瞪口呆地往着雪白色的靳沛东,嘴巴张的能塞下一整个鸡蛋。
“太好看了,太好看了。”等他反应过来,把靳沛东抱在怀里不肯撒手。
靳沛东也已经恢复过来,一双黑漆漆的眸子转来转去。
他伸出洁白的爪子摸了摸君越的脸,然后猛地跳开。
白光闪过,狐狸身子不见了,站在那里的是人形的靳沛东。
“小狐狸,你变成人啦?太好了!”君越扑过去,人只到靳沛东的大腿。
靳沛东摸了摸他的后脑勺:“乖,我有话跟遇初说。”
君越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靳沛东。
靳沛东露出一口大白牙地笑着,信步向我走来。
当他停在我面前的时候,手却突然被苏星决握住了。
“遇初,谢谢你,是你的血给了我二次生命。”
我不好意思地道:“别谢我,要不是你把力量给了我,我也无法解除封印。”
靳沛东点了点头:“我还是要感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愿意让我吸你的血,也没有现在的我。”
君越迈着小短腿走来:“你们别谢来谢去的了,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君越的话逗得我和靳沛东相视一笑。
我由衷地说:“恭喜你成为祝狐。”
靳沛东还是那个大男孩,笑着笑着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既然你好了,可以离开了吧?”
身边的苏星决突然冷冷地开口。
靳沛东愣了一下,有些尴尬。
我微微蹙眉:“他才好,好歹留他在这里住两天,养好了再走吧。”
君越也拉着苏星决的衣角帮腔道:“就是啊,苏哥哥,我还想跟小狐狸玩呢。”
苏星决看了靳沛东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走了。
靳沛东脸上的笑僵住了:“我还是走吧……别惹得他不高兴。”
“没事的,苏哥哥这个就是这样,总是冰山脸,但是他人特别好。”
君越笑嘻嘻地挽留道。
靳沛东询问地看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他便笑了:“行,正好我也不想走。”
“我去看看他,你和君越玩着。”
靳沛东说:“去吧,别让他误会了。”
苏星决果然在房间里生闷气。
一推开门就看见他高大的背影,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只剩下七天时间替他解毒了。
倘若解不了……那这七天便是我们最后相处的时光,我不希望是在冷战中渡过。
我关上门,走到他身后,一伸手抱住他的腰。
第216章 聊什么这么久
苏星决身子轻轻一顿,大手抚上了我的手。
“阿初。”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一如我们初识那样。
我将他抱紧了些,脸贴在他宽阔的背上。
“星决,你是不是不高兴我把靳沛东留下来?”我轻声问道。
苏星决轻轻拍着我的手,道:“只要你喜欢,我没有不愿意。”
“骗人,你明明就有。”我人窜到苏星决面前,直直地看着他。
苏星决避无可避,只能悠悠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心里竟有些发虚。
半晌,他缓缓说道:“阿初,我不想别人从我的手里将你夺走。”
我心里有波纹荡了荡:“你真是傻,怎么会有人能从你手里将我抢走呢?我爱的人是你啊。”
闻言苏星决展颜一笑,伸手揽住我:“是我多虑了。”
趴在苏星决的怀里,我如此贪恋被他抱着的感觉。
我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要解开他的毒。
“星决,我想修炼一会儿。”
苏星决有些好奇:“这么急么?”
“嗯,我怕苏煌那个坏蛋还会再来。”我说:“起码我还能帮到你。”
苏星决忖了忖,点头:“那行,我陪你。”
我们跟莫颜他们交代了一声,我拿着无字书便和苏星决一起往地下室走。
看到石棺,我不由得叹了一声。
本来以为等我解除了封印之后就能帮助沈南衍复活,可现在苏星决有噬心蛊虫的毒在身,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了。
苏星决见我凝望着石棺,揽住我的肩膀:“阿初,别着急,总有一天能让沈南衍复活的。”
我只能点点头。
可苏星决不知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他,不是沈南衍。
可惜我不能告诉他实情。
“修炼吧。”我说。
苏星决应了一声,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指了指身边的空地:“阿初,过来。”
我听话地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对他笑了笑。
苏星决闭目修炼,而我则翻找着无字书。
我想找到有没有能够解噬心蛊虫的方法。
以前我能看到的东西很少,自从我法力越来越高以后,能看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许多以前闻所未闻的功法和秘诀,上面都有记载。
然而我只想找到解噬心蛊虫的方法。
苏星决练了一天,我找了一天。
一无所获。
莫颜在上面敲门,“大人,夫人,吃饭了。”
我合上书,苏星决也睁开了眼睛。
我想如果不是苏星决被苏煌给伤了,他现在肯定更关注我一整天在找什么。
“阿初,走吧。”苏星决扶着我,起身。
我将无字书放在石桌上,和苏星决一起出去吃饭。
顾嘉牧和靳沛东已经坐在饭桌旁,君越紧挨着靳沛东。
见我们上来,靳沛东站起来,笑着打招呼:“你们忙完了么?”
苏星决没有理他,我点了点头,“嗯。”
他们聊得蛮开心,可我心里记挂着噬心蛊虫的事情,便一直埋头吃饭。
苏星决因为不喜欢靳沛东,也没有吱声。
匆匆吃完了饭,我对莫颜说:“你收拾一下,我去修炼。”
苏星决也放下碗筷:“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休息一会,昨晚你消耗太大了。”我按着苏星决的肩膀让他坐下来。
转身要走,靳沛东将我喊住:“遇初,我能跟你一起下去吗?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苏星决,他面无表情。
想起之前在地下室里苏星决说的那番话,我就下意识地想与靳沛东保持距离。
“那个,很重要的事吗?”
靳沛东郑重地点头:“嗯,很重要。”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
两人到了地下室,顾嘉牧手一挥,门便关上了。
我隐隐看到一道浅浅的白光,顾嘉牧应该在这里上了结界,想必是不想让外面的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如此一来我好奇得不行,到底是什么事要这么郑重?
“遇初,你是不是有心事?”靳沛东问我。
“没有啊,我只是着急修炼,没有心事的。”
靳沛东直直地望着我:“遇初,你是我的恩人,如果你有事,我肯定会帮忙的。”
可惜,你帮不了啊。
我叹了口气,就算靳沛东现在是灵力强大的祝狐,我也不想将他牵扯进来:“真的没事。”
“遇初!”
靳沛**然抓住了我的手,目光灼灼地望着我。
我吓得不轻,竟忘了把手抽出来,愣愣地看着他。
“你,你要干嘛?”
靳沛东逼近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遇初,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
靳沛东坚持道,身子还往我这边逼近了些。
我不由得往后退,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往后栽去。
靳沛东迅速地揽住了我的腰往前一拉,我整个人撞在他的胸口上。
我红着脸懵住了。
待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横了眉,怒斥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靳沛东往我身后瞅了一眼,确定我能站稳之后才放开了我。
“对不起遇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帮你,你就不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看他说得真诚,我心里犹豫了。
刚才确实是怕我摔倒他才出手的,并不是对我有歪心思。
“可是……”
我还是不敢放心告诉他我的担忧。
“遇初,你就告诉我吧,我用性命发誓,我真的只是想帮助你,绝没有别的心思。”
我急了:“你别。”
用性命发誓,我还承受不了。
靳沛东也有些着急:“那你就告诉我啊,到底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呢?”
我皱紧眉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这事情太复杂了。”
听我这么说,靳沛东似是放心了,眉头舒展了。
“不用怕连累我,你说吧,也许我真的能帮到你也说不定呢。”
也是,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是好事。
我不确信地问:“你真的想帮我?”
靳沛东无奈道:“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下来干什么?说不定待会出去就要被你家那个醋坛子给打死了。”
我“噗嗤”一声笑了:“你说苏星决醋坛子,他知道了该不高兴了。”
靳沛东也跟着我笑:“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么叫他?”
嬉笑完毕,靳沛东再次很郑重地问我:“遇初,跟我说吧。”
我长吁了一口气:“那行,我告诉你,你要保证,不能有除了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靳沛东神色也严肃起来,举着手发誓:“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昨晚来的那个坏人你知道吧?他在苏星决身上下了噬心蛊虫,他要我以身上的胎咒之力交换,否则七天之后苏星决就……”
靳沛东听着皱起了眉头,“苏星决那么厉害,他是怎么在苏星决不知情的情况下给苏星决下的蛊虫?”
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所以挑了重点告诉靳沛东。
但很显然,还是没有如我所愿地忽悠过靳沛东。
他那么聪明,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端倪。
于是,我只好将我用心脏给苏星决解除诅咒的事情一并告诉他。
“现在你知道了吗?如果我还有心脏,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力量给苏煌……可现在不行了,如果我给了,大概真的要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我说完,靳沛东足足沉默了好几分钟。
我有些慌,手心全是汗。
靳沛**然抬头看着我:“我问一句,如果没有解除的方法,你是不是就会义无反顾地用力量来换取他的命?”
我咬了咬嘴唇,点头:“当然这是万不得已的方法,我也想保全我自己。”
靳沛东神情有些恍惚,他应了一声。
然后又是漫长的沉默。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怎么帮我,但是看他的神情,似乎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
“靳沛东?”
靳沛东被我叫回神,嘴角一咧:“我知道了。”
“那个,你有办法吗?”我捏着拳头,小心翼翼的问他。
靳沛东仍是笑,但是我发现,这个笑与他平时的笑不同。
这个笑容,更像是硬挤出来的。
“我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但是我有个前辈,也中过噬心蛊虫的毒。我大概可以问一问他。”
我按捺着心中的狂喜:“那你那个前辈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靳沛东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也不知道他的行踪。”
听到这个答案,我又失望了。
“可是,我只剩下七天了。”我说的很小声。
靳沛东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想办法的。”
我狐疑地看着他。
不是说找不到那个前辈吗?他怎么还说的这么笃定?
“难道你知道那个前辈在哪里?”我弱弱地问。
靳沛东无声地笑了笑:“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像从前一样,好好地跟苏星决在一起,别的事自有我替你担着。”
他这样很让我心安。
正在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被破开。
苏星决很快出现在我眼前,充满敌意地看着靳沛东。
“什么事情要说这么久?”
我紧张地看着靳沛东一眼,生怕他会说出来。
靳沛东对我笑笑:“苏先生,我们就是随便聊聊,没什么的。”
苏星决表情极其冰冷:“随便聊一聊需要一个小时这么久?还用结界?”
第217章 把小狐狸送走吧
苏星决的一句话让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我知道我和靳沛东确实聊了够久,苏星决误会也是正常的。
“星决,我们就聊了些学校的事情,没什么的。”我连忙对苏星决说。
苏星决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小人之心了?”
他生气了。
我急了,紧紧抓着他的手:“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苏星决看着我的眼神,已经带着失望了。
我的心房猛地一阵收缩。
感觉不到疼,但很难受。
他怎么可以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对我失望?
怎么可以?
“苏先生,你真的误会我们了。”靳沛东见状开口道。
苏星决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可以滚了,这里不欢迎你。”
不行,靳沛东不能走,我还要指望他帮我找到那个前辈。
“他不能走,他是我的朋友。”尽管知道苏星决会生气,但我不得不这么说。
苏星决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中风起云涌。
靳沛东轻轻推了推我:“遇初,你别跟苏先生闹脾气,我走就是了。”
“不行!我说了你不用走,就不用走!”我大声道。
“程遇初!”
这是第一次了,苏星决连名带姓叫我。
他是真的,生气了。
尽管没了心脏,但心口处那里还是疼的如同刀绞一般。
“你一定要留下他?”苏星决视线锁住我,阴鸷、失望。
我紧紧握着拳头,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必须留下他。”
一字一顿。
苏星决眉头紧紧皱着,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
我很心疼,想过去抱住他,可我不能。
“好!你好样的!”苏星决颓然地往后退了两步,冷笑道。
我心中痛地无以复加,如果不是死死咬着下唇,怕是眼泪已经奔涌而出了。
苏星决退了两步,堪堪站稳。
突然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手里的金匾不知何时被唤出,直直打向靳沛东。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挡在靳沛东身前。
“啪!”
苏星决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我的身上。
以前总是看着他抽别人,所以不知道。原来被苏星决的鞭子抽中,竟然这么疼啊。
“阿初!”
“遇初!”
两个人同时呼唤出声。
而我眼前一黑,脚下没有站稳,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倒地之前,被人扶住了。
剧烈的疼痛让我想晕都晕不了,我睁开眼睛,面前是苏星决担心的俊脸。
那么扶住我的,是靳沛东无疑了。
苏星决现在一定很难过。
我伸出手,想摸一摸他的脸。
眼睁睁看着苏星决脸上的担心慢慢转为愤怒,再变成彻骨的失望。
鞭子抽中的地方皮开肉绽。
但我却觉得我身上哪哪儿都疼,尤其是嗓口,几乎要窒息了。
“放开她!”苏星决冷冷地说。
靳沛东没有放开,只说:“她受伤了。”
强大的吸力将我吸到苏星决手上,他横抱着我,而我因为这一顿折腾,眼前又是一黑。
疼痛像海浪一样把我的意识都尽数吞没。
“苏先生,你真的误会……”
靳沛东剩下的话我没有听清,就彻底昏了过去……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君越趴在床头看着我,大眼睛滴溜溜直转。
莫颜也站在那里,一脸悲悯地望着我。
没有苏星决,也没有靳沛东。
我一下子就慌了,难不成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
我撑着身子要坐起来,结果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让我又直直地栽倒在床上。
莫颜急了,抓住我的手:“夫人,你别乱动了。伤口会裂开的。”
我忍着剧痛,问道:“苏星决和靳沛东呢?”
莫颜道:“他们在楼下。”
“打起来了?”我忙问。
莫颜摇摇头:“没有,嘉牧也在下面,打起来会上来喊我的。”
我这才放心地吐了口气:“不打起来就好。”
莫颜看着我直叹气:“夫人,你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大人生气呢?”
听得出来,莫颜在怪我。
见我不答话,莫颜继续说:“大人打他,你让开就是了,他好歹也是只祝狐,不见得就接不住大人的鞭子。但是你这一挡,等于这鞭子就抽在大人身上了啊。”
莫颜这句话让我心里又是一疼。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苏星决的伤害有多大?
但是当时我真的来不及想别的了。
我真怕苏星决打下去,把靳沛东惹恼了,他就不肯替我找那个前辈了。
为了救苏星决,我真的没办法了。
宁愿让他误会我,生我气,我也回不了头了。
君越拉着我的手,小脸皱巴巴的:“程遇初,你身上还疼吗?”
我对他摇了摇头:“不疼了。”
君越突然低下了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应该是哭了。
果然,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隐忍的抽泣声。
我抬手摸了摸君越的脑袋,心酸极了:“哭什么?”
“苏哥哥不喜欢……不喜欢小狐狸的话,我们把小狐狸送走吧……如果他们再……再打起来,我都不知道该帮谁了。”
“你别担心,我会说服苏星决的。”
我的话音刚落,莫颜就接口道:“夫人,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存着要留下他的心思啊?”
我点头:“靳沛东,非留下不可。”
这下连莫颜,都对我失望了。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都对我失望了。
那么如果我死了,他们的难过也会少些吧?
“莫颜,去把苏星决叫上来。”我说。
莫颜站在那里没有动。
“莫颜?”
“夫人你别喊我了,我不去,我不想你再跟大人因为一只野狐狸闹得不愉快。”莫颜气呼呼地说。
莫颜不去,我只能叫君越去。
“你去跟你苏哥哥说,我疼得不行,叫他来替我疗伤。”
君越应了声,便下去叫了。
莫颜在一旁气得也快哭了。
我知道她是为我和苏星决好,也就不跟她计较。
苏星决很快上来了,靳沛东跟在后面。
苏星决坐在我床边,握住我的手,轻声问:“怎么样了?”
“疼。”
苏星决眉头紧皱:“你忍一忍。”
说完,他便出手替我疗伤。
裂开的皮肉慢慢愈合,身上也不疼了。
“好些了吗?”苏星决温柔地将我扶起来,让我靠着他的肩膀。
我点点头:“好多了,谢谢你。”
苏星决顿了顿:“对我也说谢字?”
我拽住他的衣袖,虽然知道他可能会不高兴,但也不得不说:“能不能,别赶靳沛东走?我求求你了。”
苏星决的身子一僵,我听到他骨节握得“咯吱咯吱”响。
“夫人!”莫颜带着哭腔喊了我一声。
我不理,只定定地看着苏星决,大有他不答应留下靳沛东,我就不放弃的架势。
良久良久,苏星决淡淡地说:“你想如何,便如何吧。”
说完,他放开我,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虚弱地坐在床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眼泪终于滑了下来。
我还是不够坚强,不够狠心。
我也知道,这一次与苏星决的沟壑,怕是再也填不平了。
“夫人,您这样对大人,太不公平了!”莫颜说了一句,转身去追苏星决。
顾嘉牧看了我一眼,“我去看看。”
我对他摆了摆手:“去吧。”
顾嘉牧也走了,房间里只剩下靳沛东和君越。
君越咬着嘴唇,一脸的不理解:“程遇初,他们为什么不喜欢小狐狸啊?小狐狸那么可爱?”
现在也就只有君越不会怪我吧?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我会把小狐狸给你留下的。”
君越却摇了摇头:“可苏哥哥会一直生你的气。”
我哑口无言。
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吧?除非有一天知道真相,否则苏星决一定会一直怪我的。
靳沛东走近我,坐在君越旁边。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的。”靳沛东说。
我摇摇头,“那样对你不公平。”
靳沛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如果结果是这样,我宁愿那一鞭子抽中的是我。”
我说:“你不必自责,跟你没关系的。”
靳沛东眼中情绪翻涌,也只是压了下来,对君越说:“你出去哄一哄你苏哥哥,我有话跟你主人说。”
君越有些为难:“昨晚就是你要跟我主人说话,苏哥哥才打了她的。小狐狸……要不然你走吧,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靳沛东说:“我会走的,只是不是现在。”
君越“哦”了一声:“那我去找苏哥哥。”
等君越也走了,靳沛东说:“其实我知道如何救他,只是……”
我激动地身子一抖:“只是什么?”
靳沛东看着我,半晌后叹了口子:“也没什么。你虽然是为我挨了这一鞭子,但追根究底,还是为了苏星决。宁愿到现在众叛亲离,都不肯说出实情。可想而知苏星决在你心里的地位。”
我捏着一把汗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我实在不忍心看你这样。”靳沛东说着,又要来握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缩了回去,他扑了个空。
靳沛东尴尬地将手收回,然后他说:“如果要我救他的交换条件,是要你跟我睡几晚呢?你答应吗?”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靳沛东,根本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第218章 狐尾
“你……”
我看着靳沛东,紧紧握住拳头。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是个阳光的大男孩,怎么可能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在地下室里他还说用性命发誓没有对我存歪心思。
可现在……
“你答应吗?”靳沛东又问了一遍。
他灼热的目光让我心房狠狠揪紧。
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除去今天,我剩下的时间只有五天了。
尽管他的话让我羞愤至极,可若是……
非如此不可的话,我好像没有别的路走了。
反正,反正苏星决已经对我失望了。
刚有了要妥协的念头,可转念一想。如果我被靳沛东糟蹋过了,苏星决以后还会接受我吗?
他不能接受我,那我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呢?
这么想着,我便有了抉择。
冷冷地看着靳沛东:“既然你不想帮我,那你就走吧。”
靳沛东闻言笑了笑:“你还真是爱他爱到骨子里了,宁可牺牲性命,也要为他保持清白……罢了,我告诉你吧。”
我警惕地看着靳沛东,生怕他又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根本就没有什么前辈,都是我骗你的。”靳沛东说。
我拧紧了眉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情绪很是激动:“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你听我说。”靳沛东蹙眉道:“我虽然不知道如何解除噬心蛊虫的毒,但我知道,苗疆是蛊虫发源地,那里连小孩子都会使用蛊毒,不一定就没人能解开噬心蛊虫的毒。”
苗疆蛊术发达,我倒是听说过,但一直以为是传说。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可是就算苗疆能有人解噬心蛊虫,可我们只剩下这几天时间了,怎么能够?
我不敢冒这个险。
靳沛东说:“我有能延缓噬心蛊虫毒发作的方法。”
听到他这么说,我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一点儿都不着急,承诺我其他的事情都由他负责。
原来是有延缓的方法。
我心里激动,忙问:“方法是什么?”
靳沛东笑了笑:“就是将祝狐有红毛那条尾巴扯下,研碎了服下,便能将毒发之日延至三月后。”
尽管靳沛东说地云淡风轻,我的震惊却比刚才他要我陪他睡还要多。
祝狐的九条尾巴中,只有那一条是最厉害的,是连着性命的!
怪不得在地下室我求他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
他一早就知道,还答应了我。
甚至担心我会拒绝,编了个前辈来骗我!
“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只需要像从前一样,好好地跟苏星决在一起,别的事自有我替你担着。”
靳沛东在地下室说的这句话反反复复在我脑海中回响。
我半晌说不出来话。
“你助我成为祝狐,还为我受了一鞭,我还你一条狐尾,我们就扯平了。”靳沛东轻声说。
仿佛一条狐尾对他来说,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狐狸毛而已。
眼泪汹涌,模糊了视线。
“可是,没了狐尾,你就不再是祝狐了啊。”我哽咽着说道。
靳沛东抬手替我擦了擦眼泪:“我以前只是一尾狐,不也活得好好的吗?为了在乎的人,失去一条狐尾又如何?你为了苏星决,不是连命都可以不要吗?”
他越说,我就越难受。
“这不一样,苏星决能回报我爱情,我什么也回报不了你。”我说。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我能回报靳沛东什么?
除了在苏星决面前维护他两句,别的什么也不能?
靳沛东一边替我擦泪,一边微笑着:“谁说你什么也回报不了,你开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我的眼泪因为这句话更凶了。
“怎么还哭?别哭了,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靳沛东柔声说着。
我点点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靳沛东笑了笑,大手一伸抱住了我。
我下意识地想挣脱,但是想到他连狐尾都愿意牺牲,只是一个拥抱,我如果也不愿意的话,他肯定会很伤心。
于是我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
然后,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苏星决。
他手紧紧抓着门把,哀伤地看着靳沛东抱我。
我身子僵直,就那么看着苏星决,仿佛石化了一般。
这一幕,随后上来的莫颜、顾嘉牧他们都看见了。
莫颜惊呼一声,被顾嘉牧捂住了嘴巴。
靳沛东听到声音,及时地放开了我。
“苏先生,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苏星决周身的寒冷,我隔得这么远,也能清晰感受到。
每个毛孔都要被他散发出的寒气给冻住一般。
“不是那样,还能是哪样?”
苏星决咬牙切齿地说着,金鞭已经握在手里。
我也知道这样对苏星决很残忍,但是我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我翻身要下床,可因为太虚弱,直接跌了下来。
苏星决快步走到我身边,将我揽进了怀里。
“阿初,你怎么样?”
他越是关心我,我也是为难,越是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我紧紧攥着他的袖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靳沛东他不是……”
苏星决握着我肩膀的手猛地用力,我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但是只是咬着嘴唇,我不敢喊疼。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维护他?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伤心?”苏星决咬着后槽牙,每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在凌迟着我。
“求你了,别赶他走,求你了。”
苏星决目龇俱裂地瞪着我:“程遇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看着苏星决不说话。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知道地不得了!
可是苏星决,我要救你啊,我非救你不可啊!
就算你恨我,我也只能这么做!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说!”
苏星决说话的时候,几度哽咽。
他嘴上说的决绝,但其实姿态已经放得很低了。
他那么高傲的人,却要一次次给我机会。
甚至在看到靳沛东抱我之后,他还是担心我的身体,还要自己给我退路。
我心疼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良久,苏星决终于失望了。
他眸子猩红,手顺着我的肩膀无力地滑下来。
然后缓缓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中的清冷让我很害怕:“好,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尊重你。”
说完,他没有一丝犹豫地转身:“莫颜,回冥界。”
这三个字彻底地将我所有的力气抽了个干净。
我趴在地上,眼泪已经把视线模糊地,连苏星决的背影都看不清楚。
“是,大人。”
莫颜应了一声,便追了上去。
“莫颜,你别走,师娘还需要照顾。”顾嘉牧喊道。
莫颜轻哼了一声:“有人照顾了,要我费什么心?”
顾嘉牧没有跟莫颜走,而是过来揪住了靳沛东的领子。
“你说,你是不是对我师娘用了魅惑之术?”顾嘉牧质问道。
靳沛东是狐仙,他确实有魅惑人心的本事,但他并没有魅惑我,是我心甘情愿的。
谁料,靳沛东却大声地笑着:“哈哈哈哈,没想到我骗过了大名鼎鼎的苏大人,却没骗过你这个凡人……没错,我确实对程遇初施了魅惑之术,怎么样?”
我愣住了,靳沛东他明明没有,为什么要说谎呢?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给他自己抹黑,就能解释我拼命维护他的行为了?
顾嘉牧道:“果然如此!你害的师父师娘闹成这样,究竟什么意图?”
靳沛东玩世不恭地说:“没什么意图,就是看不惯苏星决那副嚣张的模样!”
“砰!”
顾嘉牧一拳打在靳沛东脸上,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靳沛东差点没站稳。
“狐狸精,我弄死你!”
顾嘉牧说着便要扑上来。
“嘉牧别这样!”我勉强站起来,制止道。
顾嘉牧还没扑过去,靳沛东便一抬手,顾嘉牧瞬间动弹不得了。
“愚蠢的凡人!跟你师父学个几百年再来找我吧!”
说完,靳沛东走到我身边,将我横抱起来。
“去告诉你师父,只要他跪下叫我三声爷爷,我就把你师娘放了,否则,我就把她吃了!”
顾嘉牧气得骂道:“你敢动我师娘一根汗毛,我师父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嘉牧的声音越来越远,靳沛东抱着我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自己?”
靳沛东轻笑:“我实在看不得你们相爱相杀,还不如让我来承担这个责任。”
对于靳沛东的付出,我已经有些手足无措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去哪里?”
“去我的洞穴,准备好狐尾,等苏星决来找你,你负责喂他吃下。”
“靳沛东,以后不管你要我做什么,哪怕是要我的命,只要你一句话,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也只能这样承诺他。
靳沛东玩味地一笑:“那要你陪我睡几晚呢?”
我愕然,皱眉看着他:“我……”
“好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开开心心,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我实在想不通,我和靳沛东不过是普通同学的关系,甚至连好友都算不上。
难道就因为我喂了他几滴血,就换地他如此不遗余力地帮我?
靳沛东的洞穴在郊外的山上。
第219章 狐尾-2
半山腰有上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
石窟下面便是陡峭的崖壁,根本就没有别的路走。
靳沛东抱着我飞身上去,一弯腰进入了石窟。
“你把我放下来吧,我现在能走了。”我对靳沛东说。
总这么被他抱着,也不是个事。
靳沛东却不肯撒手:“你身子还虚着,我把你带来了就要照顾好。”
“我真的没事了,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坚持道。
靳沛东垂眸看着我,从石窟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在他脸上镀上一个金色的光影。
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可却与被苏星决抱着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想到苏星决,我的手不自觉握成了拳状。
“算了。”靳沛东苦笑一声,将我放下了。
石窟里面很冷,脚底下湿滑湿滑的,我差些没站稳。
靳沛东趁机扶住我,笑了:“你看,没有我还是不行。”
我尴尬地笑笑,“那个,我们进去吗?”
靳沛东点点头,神色严肃了不少:“进去吧,我们要快点,苏星决应该很快能找到这里来的。”
我便在靳沛东的搀扶下往里走。
石窟里面很宽阔。入口出有些矮,需要低下头,但是往里走了一会儿,空间就宽阔了不少。
我以为里面会很黑,但是并没有。
只有一小段路光线比较暗,还能听见“滴滴答答”的流水声。
但是不知道我们经过了那里,周遭一下子就亮了。
我定睛一看,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个世外桃源。
有潺潺的溪水,围绕着一个白玉的拱桥,拱桥下面的池子里,铺开着大朵大朵的荷花。
到处是垂挂下来的绿色藤蔓,上面嵌着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小花。
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拱桥后面又是一片空地。
空地上有两座亭子,都是白色的,连同亭子里面的桌子和椅子,也是白色的。
亭子后面有一张白玉床,晶莹剔透,一丝杂质也没有。
床头只有一个玉枕,再没有其他东西。
我没想到靳沛东的洞穴里面竟然如此雅致,与他这个粗犷的汉子形象完全不相符。
“你平时就住在这里吗?”我问。
“是啊,偏是偏了些,但是我挺喜欢的。”
靳沛东说着,扶着我通过拱桥。
我趴在拱桥上往下望,池子里还有几条彩色的鱼儿,池底的鹅卵石,都是五颜六色的。
我由衷赞道:“真是好地方,我也喜欢。”
靳沛东扶着我在其中一个亭子里坐下。
他坐在我对面,手一挥,桌面上出现一个白色的酒壶,还有两个精致地像工艺品的酒杯。
靳沛东给两只酒杯都倒满了酒。
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一股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我自己酿的荷花酒,不会醉的,你尝一尝。”靳沛东递给我一直酒杯。
我很少喝酒,但他这个酒实在是太香了。
就没忍住,接过来尝了一口。
果然好喝,入口有淡淡的甜味,咽下去,感觉那股香味一直飘进了胃里。
一直压抑着的心情,也因此好了很多。
靳沛东又给我倒了一杯:“遇初,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我拿杯子的手一顿,咬了咬唇没说话。
靳沛东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想到他要生生将自己的狐尾扯下,我光是想一想,就知道那该有多疼。
“你不会是舍不得我吧?”靳沛**然笑了,问道。
“我……”
剩下的话没说完,靳沛东抬起手制止我:“我们狐仙有恩必报,一条狐尾就能报答救命之恩,很值得。”
说着的,他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想让他牺牲。
是我想救苏星决,可牺牲的人却是他,这不公平!
想到这里我猛地起身:“靳沛东,算了,我不要你的狐尾了。”
靳沛东抬眼望着我,眼里闪着晶莹的光。
“我自己再想别的办法吧。”说完我便转身要走。
可是人刚走到拱桥上,就动不了了。
“靳沛东,你……你干什么?”我大惊,忙道。
身后的靳沛东笑了:“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睡了你。”
“你放开我。”
靳沛东起身走到我身边,然后站在我面前,一笑就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你是不是后悔了?”他问我。
我忙不迭地点头:“是,我后悔了,我不该怎么自私,不该让你牺牲,你放我走吧,我会跟苏星决解释的。”
静静地听我说完,靳沛东看着我还是笑,但我却从他的微笑里看出了挣扎和痛苦。
“来不及了。”靳沛东轻声说着,我看到他后面慢慢地升起了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本来身高马大的,但是整个人在尾巴的包裹下,却显得格外瘦小。
我很慌。
那条带着红毛的尾巴晃到了靳沛东身前,他一把抓住。
我心口随着他这一抓紧紧一揪。
只要他的手底下一用力,那条尾巴就活生生地被扯下来了啊!
“别,你别。”我拼命地冲撞着靳沛东施在我身上的禁锢。
经过这半天的休息,我的力量恢复了不少。
但毕竟是祝狐下的禁锢,我一时半会还是挣不开的。
靳沛东轻轻地抚摸着那条尾巴,像抚摸着一个绝世珍宝。
可不就是绝世珍宝吗?
找遍这个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只祝狐。
“可惜了,如果它能解毒就好了。”靳沛东说着,叹了口气。
我不说话,继续暗暗用着力。
靳沛**然抬头看我,他的声音很哀伤:“遇初,你不觉得你很虚伪吗?明明说得好好的,现在却要反悔,你是知道我一定会把尾巴给你,才做出这么个假样子来的吧?”
我哑口无言,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很虚伪。
“你不要再挣扎了,惹恼了我,我真的不给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
我不听他的,继续发力。
指尖已经有了知觉,我相信很快我就能动了。
“但我宁愿相信你是真的舍不得我,怕我疼。”
靳沛东的声音很小,但我却听得很清楚。
如果换做我是他,要被牺牲来救别人,也会很心酸吧?
趁着靳沛东不注意,我已经解除了禁锢,还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地到他面前,抓住了他的手。
靳沛东大惊,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却被我抓地死死的,带着我一起往后退。
“不管你怎么想都无所谓,你的尾巴我真的不要了。”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靳沛东皱眉:“可是苏星决已经误会你了,你现在放弃,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我叹了口气,“他会听我解释的。”
“那苏星决你不救了吗?”
“大不了这条命不要了,反正我活着也是个灾难,如果不是我,苏星决怎么会中噬心蛊虫的毒?”
我的话刚说完,靳沛东的八条狐尾突然疯狂生长,猝不及防地将我包裹住。
然后他缓缓向后退去,与我拉开很长的一段距离。
我再次因为狐尾的钳制,无法动弹。
靳沛东说:“你看你还是吃定我了,你明知道我不愿意让你死,偏要在我面前做这样的决定。你让我怎么办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啊。”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从不觉得,我的死,可以变成我威胁别人的筹码。
只是一个晃神,就听见一声划破苍穹的嘶吼声。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血肉被撕裂的“噗噗”声。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就看到靳沛东手上握着一条白色的狐尾。
雪白的毛已经被断尾处的鲜血染红了。
身上一轻,包裹着我的八条狐尾猛地缩了回去,一下子就钻进靳沛东的身体里,不见了。
靳沛东青筋暴起,手里紧紧攥着狐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再来不及多想其他,我赶紧跑过去,刚好扶住了因为不堪疼痛要倒下的靳沛东。
靳沛东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牙关紧咬着,两个腮帮子鼓地厉害,轮廓清晰可辨。
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从皮肤下面爆出来。
我抱着靳沛东,摸到了湿热的液体。
垂眸看去,靳沛东尾椎骨那里有一个巨大的血洞,还在往外流血,地上很快红了一大片。
我怕极了:“靳沛东,你怎么样?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样了?”
靳沛东艰难地举着狐尾到我眼前,“给,给你。”
我哪里还顾得上要狐尾?
“你说,我要怎么救你?你快说啊!”
靳沛东用手里的狐尾轻轻地替我擦着眼泪。
“别哭……我休息……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靳沛东断断续续地说完,手突然无力地垂了下来。
然后他的身子猛地缩小,变成了狐狸的样子。
白色的毛已经看不出白色了,被鲜血染成了殷红色。
我手忙脚乱地将他抱起来,手边没有纱布,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它包扎。
于是把自己的袖子扯下来,撕成布条,一层层包在他的伤口上。
靳沛东已经昏迷了,气息微弱。
我一边哭,一边快速的包扎着伤口。
但是没用,血太多了,就算我包住了,也还会使劲流,瞬间把布条都浸透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抱着他到池水边,将浸透的布条漂干净,再给他包扎上。
可是没有用,他的血还是流个不停。
我生怕这样流下去,靳沛东就该失血过多而死了。
第220章 狐尾-3
再不犹豫,我把另一只袖子也撕了下来,然后勒了厚厚的一层。
然后将它平放在地上,我盘腿坐在他对面。
血红色的胎咒之力萦绕在靳沛东的伤口处。
隔着厚重的布条,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还好,有用,这次的布条没有被浸透。
我收回手,长吁了一口气。
看着奄奄一息的靳沛东,我想到了那条断掉的狐尾。
既然能扯下来,应该也能接地上去吧?
有了这个想法我也不再迟疑,连忙将掉在地上的狐尾拿过来。
我用胎咒之力收拾过恶鬼,治疗过伤口,但这是第一次给狐仙接尾巴。
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是总得试一试。
我右手拿着狐尾,将胎咒之力灌注到狐尾上,然后轻轻念着咒语,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可没想到,就是这一按,原本昏迷的靳沛东却惊醒了来,还凄厉地啸了一声。
我吓傻了,举着狐尾不知道怎么办了。
靳沛东看见了我手中的狐尾,轻声说:“接不回去了,别白费力气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眼泪就下来了。
“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死心地问道。
靳沛东这个惨样子让我内疚到了极点。
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他,也许他现在还是那个开开心心地小狐狸。
靳沛东摇摇头:“没办法了。”
“我不管!”我一手抱起靳沛东,一手拿着狐尾就往外走。
“就算我没办法,我把你送到宠物医院去,让大夫给你接总可以吧?”
我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可笑。
靳沛东不是一般的动物,连胎咒之力都救不了,更何况是普通的宠物医生?
可我总不能看着他什么都不做吧?
当我抱着靳沛东到了洞口的时候,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苏星决。
苏星决身上的寒气比洞口的湿气还要重。
想到靳沛东之前对顾嘉牧说的话,我抱着靳沛东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警惕地盯着苏星决。
可如此一来,就越发坐实了靳沛东的话。
苏星决没有怪我的意思,相反还很担心地看着我:“阿初,你被他迷惑了,我来救你。”
说着,他对我伸开双手:“乖,把狐狸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我紧紧抱着靳沛东,往后退。
“没有,他没有魅惑我。是他骗你的。”
苏星决已经对我被魅惑的事情深信不疑了。
他循循善诱道:“好,就算他没有魅惑你,你现在到我身边来。”
我倔强地摇头:“我不去。”
苏星决微微皱眉:“阿初,听话,过来。”
怀中的靳沛东微弱的**声将我的心口揪地紧紧的。
我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只能向苏星决求救:“你能不能帮我把这条狐尾给他接回去,接回去我就跟你回去,而且再也不与靳沛东见面。”
苏星决答应地很利落:“好,只要你跟我回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下意识地要往他身边走,靳沛东的声音竟然在我心中响起。
“你若是让他接,我就把中了噬心蛊虫的事情说出去。”
靳沛东这一句话戳在了我的软肋上。
如果苏星决知道自己中了噬心蛊虫,而且还需要用我赖以生存的胎咒之力交换解药的话,那他一定会直接去找苏煌。
就算打不过苏煌,也不会给我伤害自己的机会。
他会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死去。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见我只往前迈了一步又停下,苏星决继续喊我:“阿初,过来。”
我怎么做都不对。
权衡良久,我只能往后退:“苏星决,你回去吧。不管我又没有被他魅惑,我都不会跟你走的。”
苏星决脸色大变,隐忍着怒气:“阿初,别闹了,跟我走。”
我抱着靳沛东转身往回走,“我不走了。”
靳沛东的声音再度响起。
“把我的狐尾研碎,让苏星决服下。”
我脚步一顿,没有控制住力量竟然寒出了声:“不行!我不会这样做的!”
“除非,你想让他知道,他已经中毒了。”
“你能不能别再威胁我?”我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靳沛东轻咳了两声:“总该有一个人苦一点的,既然决定了是我,就别再犹豫。”
苏星决在身后叫我的名字,强忍着怒气,言语间只有担心。
“快点,我支撑不了多久了,你要是不想让我死就按我说的做。”
靳沛东又在催我。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他直接从我怀里滚了出去,生生摔出了几米远。
地上全是血,刚刚包好的伤口又有血流出来。
“快啊!”
我的眼泪根本就止不住,什么也看不见了。
为什么要让我做这么艰难的抉择呢?我宁愿伤的那个人是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痛苦。
“快啊。”靳沛东又喊。
我边哭,边用力将手里的狐尾研成碎渣。
手上的血顺着手臂一直往下滴,温温热热的。
等到一整条狐尾最终被我研成一颗肉丸大小,我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
脚下一软,直直地栽倒在地。
苏星决眼疾手快地将我捞起来,“阿初,没事吧?”
我紧紧捏着狐尾凝聚成的肉丸,“救小狐狸,求求你……”
苏星决皱眉:“我要先救你。”
“不行,你不救他,我……”我剧烈地咳了两声,喉咙一甜,竟然吐出一口血来。
苏星决吓坏了,紧紧搂住我:“阿初,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求你,救救他,你要是不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见我说地坚定,苏星决气极了,却拿我没办法。
手一挥,将靳沛东吸了过来,放在我怀里。
我紧紧抱住靳沛东,一直高度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在蹭我的脸。
睁开眼,靳沛东的狐狸头映入眼帘。
“夫人,您终于醒了?”然后是莫颜的声音。
我茫然地点点头,发觉手有点僵,便轻轻动了动。
靳沛东一下子从我怀里溜了出去。
“夫人,你昏迷的这三天,一直死死抱着小狐狸,谁也拿不出来,一动你就会皱眉头。”
我依稀记得,昏迷前自己抱住了靳沛东。
可能是潜意识里害怕苏星决伤害他,所以即便昏迷了,也抱这么紧吧?
我扭头看向在一边的靳沛东,问:“你好点了吗?”
靳沛东点点头:“苏星决替我治好了伤,我已经好了。”
我点点头,突然意识到我之前攥在手里的肉丸已经不见了!
“狐尾呢?”
我问道。
靳沛东嘴一张,肉丸从他嘴里掉了出来:“在这里。”
莫颜好奇地要拿起来,我下意识地提高声音喊道:“别碰它!”
莫颜吓得缩回手,委屈地看着我:“夫人?”
我紧紧握着肉丸,“去把苏星决叫来。”
本来就剩了五天,我又昏迷了三天,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两天了。
必须要赶快让苏星决服下狐尾。
莫颜“哦”了一声,“蹬蹬蹬”跑了出去。
靳沛东看了我一眼,说:“我去找君越玩。”
“无论如何,谢谢你。”
靳沛东只丢给我一个背影:“你开心就好啦。”
苏星决很快上来了,他容颜憔悴,头顶又有白头发长出来了。
“阿初,你醒了?”
我握住他的手:“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苏星决轻笑着摇头:“不怪你,是那狐狸精魅惑了你。”
关于靳沛东我没再说什么,只将手里的肉丸递到他面前,“把这个吃了。”
苏星决好奇地看了那个肉丸一眼:“这是什么?”
“你不要管是什么,吃了吧,我不会害你的。”我说。
苏星决略微思索了下,点了点头,接过了肉丸。
我亲眼看着他吞下去,才放心了。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替苏星决找苗疆的高人了。
“阿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苏星决郑重地看着我。
我也郑重地看着他:“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是你要相信,我不会害你的。”
苏星决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我只是,不想让你独自背负压力。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不能。”我说的斩钉截铁。
苏星决也没再逼问我,而是替我拉了拉被子:“那你好好休息。”
我拉住他的袖子:“刚才那个肉丸你不要吐出来,也不要私下研究,等以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缘由的。这一次,我只求你能无条件地相信我。”
苏星决皱着眉,想了好半天。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好奇地要疯了,一定死缠着苏星决让他告诉我。
所以我有些忐忑,怕苏星决不答应。
可是苏星决考虑之后却是点了点头:“好,只要你跟靳沛东保持距离,我都听你的。”
这一句话却让我为难了。
靳沛东为我牺牲这么多,我要是还跟他保持距离,他肯定会伤心的。
我和苏星决好不容易好一点了,我却又要打破这份和谐。
但是我也知道,在苏星决的蛊虫之毒解开之前,我们之间的误会,一定还会有。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
苏星决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我害怕地看着他。
末了,苏星决再度妥协:“好,都随你。”
第221章 苗湘寨-1
我心里难受极了,想跟苏星决解释,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
苏星决帮我拉了拉被角:“阿初,睡一会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好。”
苏星决说我这次是因为一时急火攻心,所以才会昏倒。
靳沛东也许是怕我会响起那天的场景,所以一整天都没在我面前出现。
我问他在哪里,苏星决便告诉我他在和君越玩。
我理解他的心思,便不再找他了。
苏星决也很配合地没有再问我到底隐瞒了他什么事。
……
明天是最后一天期限了,想必苏煌一定会来的。
如果他再来,说不定这事就瞒不住了,所以我要说服苏星决,一大早就离开叶城去苗疆。
于是我拉着苏星决说:“星决,我在叶城呆腻了,想去旅游,你陪我去吧?”
苏星决抬眸,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问我:“怎么突然想去旅游了?想去哪里?”
“贵州。”
苏星决有些好奇:“贵州?有朋友吗?”
我摇头:“没有,就是想去。我们明天就走吧,好不好?”
苏星决眉头微微皱了皱:“这么着急?你的身体能受得了吗?”
我抓住他的手:“我没事的,我就是想去,你陪我去行不行?”
苏星决耐不住我的恳求,答应了:“可以是可以,但是来得及收拾吗?”
“来得及。”我心中狂喜,“把靳沛东和莫颜都带上行么?”
靳沛东是非带不可的,因为目前对于蛊术比较了解的,只有他了。
苏星决眉间有些不悦:“带他做什么?”
“带着吧,他身体还很虚弱,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见我坚持,苏星决也只能点头答应:“行,我去把大家叫来,商量一下。”
我“嗯”了一声。
苏星决将大家都找来,我说我们明天一早去贵州。
顾嘉牧率先发问:“去哪里干什么?大过年的。”
我反问:“你不想去?”
顾嘉牧扭头问莫颜:“莫颜你去吗?”
莫颜说:“大人和夫人去我就去。”
顾嘉牧瘪嘴:“那我也去。”
君越听到出去玩结果高兴地不得了。
靳沛东知道我为什么去那里,没有吱声。
苏星决环视了一眼,总结性的发言:“既然大家都去,那等会回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出发。”
顾嘉牧又发问了:“这么仓促啊?”
莫颜气得白了他一眼:“你不想去就别去了,废话那么多!”
顾嘉牧无奈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师父,我们怎么去?要我开车么?”
苏星决询问地看向我。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让顾嘉牧开着车好一点,毕竟会方便很多。
于是点点头:“开个大点的车。”
顾嘉牧应道:“好嘞!师娘放心!那成,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开车来接你们。”
定好了计划,顾嘉牧回家准备。
除了他,我们都不是人,没什么好准备的了。
晚上苏星决环抱着我,头埋在我的颈间,声音软软地问:“阿初,能告诉我为什么想去贵州吗?”
我将苏星决的手拉过来横在我的脖子上:“你会知道的。”
……
顾嘉牧按照吩咐天不亮就来接我们。
君越这个小懒虫,平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今天这么早就已经在客厅等我们了。
顾嘉牧开了一辆越野车来,车内空间足够大。
他倒是细心,吃的喝的都准备地齐全。
就这样,我们离开了叶城,去往苗疆的路上。
靳沛东告诉我,我们的目的地是台江县。
台江县堪称“天下苗族第一县”,史称“苗疆腹地”。
台江县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中部,境内的苗族人占了97%以上。
因为比较繁华,人口也多,所以会用蛊的高人也大多聚集在这里。
贵州比较远,我们的车子在高速上走了一天一夜。
刚开始大家热情还很高涨,后来就都有些累了。
尤其是顾嘉牧,只有他会开车,所以一直都没合过眼。
只有在服务区休息的时候他能眯一会儿。
可能是看顾嘉牧辛苦,莫颜对他的态度好很多了。
大家都折腾得有些累了的时候,我们总算进入了贵州省内。
下了高速之后本来应该在一天之内就能到的。
但是因为我们不认路,顾嘉牧又累的不行,所以转悠了三天才到。
在国道上远远地看见“台江县”的牌子,我激动地手都在抖。
顾嘉牧说:“应该快到了。”
君越高兴地掰着顾嘉牧的座椅背:“太好了。”
现在已经是冬末,叶城那里已经开始回暖了,而这里还是很冷。
而且是湿冷。
贵州的山连绵不绝,我们走了一路,两边几乎就没有平整的地方,全是山。
到不容易到了台江县,这里虽然也是城镇,但是与叶城这样的城市完全不同。
大概因为地势的原因,举目望去大都是那种两层的圆楼。
我觉得这样的建筑很好看。
而且这里的人穿着服饰也很有特色,大多都是他们本族服饰。
但是与我们在电视中看到的也不同,没那么夸张,挺日常的。
姑娘门头上戴满了银饰,走起路来“叮铃叮铃”响,好听极了。
顾嘉牧随便找了个看着干净点的宾馆,开了四间房。
我和苏星决自然是一间,君越和靳沛东住,莫颜和顾嘉牧各一间。
顾嘉牧在订房的时候很犹豫,估计他想给他和莫颜订一间的。
但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大家在房间洗漱休息好之后,便一起相约去吃饭。
饭店这种地方,是打听消息最好的场所。
而且要那种特别普遍的大排档,来的人也都是普通人。
也只有普通人的消息是最多的。
我们点了几样小店里的招牌菜,就等着上菜。
顺便听一听周围的人都在说什么。
然而我们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们说的是苗族语言,我们,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有点懵逼了。
这时候靳沛东两只爪子抓在桌子上,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我们再听起来,这些人说的竟然都成了普通话。
“哎,阿周,上次那个苗湘寨死的人你们还记得吗?”
突然,有一桌人的谈话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
另一个小伙子答道:“记得啊,怎么了?”
“我今天才知道,那人跟我们家还有点亲戚关系。”第一个说话的人又说。
叫阿周的小伙子明显不信:“吹吧你就,上次苗泉寨撞死那个男的,你也说是你亲戚。”
立刻就有人附和着讥讽道:“就是就是,你的亲戚都是短命鬼。”
说话的小伙子不乐意了:“你们咋能这么说呢?这回是真的,我阿妈说的,是她舅爷爷的儿媳妇的表妹的姐夫的弟弟。”
这关系,听着都有些绕口。
其他人都笑道:“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也算亲戚啊?”
那小伙子道:“管他远不远呢,我跟你们说啊,我阿妈听说这个人是被人害死的。”
“真的?”这些人也都来了劲。
小伙子有了面子,更加侃侃而谈:“是真的,据说这人是蛊门里的人,因为苗湘寨的蛊术比赛中赢了冠军,就被人害死了。”
提到蛊术,我也认真听着。
想必这个蛊门应该是个专门教人用蛊的组织,只是这苗湘寨居然还有专门的蛊术比赛。
就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
“他都能在蛊术比赛中赢了冠军,怎么还能这么轻易给人害死啊?”其他人半信半疑地问道。
那小伙子说:“谁知道呢?点背吧。反正不管咱的事,吃饭吃饭。”
其他人又问了几句,那小伙子没再说什么了。
我看了一眼靳沛东,他对我点了点头。
看来他跟我想的一样,也想去苗湘寨看一看。
于是第二天,我们便在宾馆前台问了地址,去往苗湘寨。
苗湘寨距离县城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路。
寨子在山上,路很难走。
车子开到一半,就陡地走不了了。
无奈,我们只好下车步行、。
走了许久,终于看到了一个木头扎成的门头,上面写着“苗湘寨”三个字。
有点像古时候的部落。
苗族人都很好客,我们刚进入寨子里,就有人前来搭讪。
是个慈眉善目的老爷爷。
“尊贵的客人,你们是来旅游的的吗?”
我点点头:“是的爷爷,我们没有来过这里,您能做我们的向导吗?”
老爷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正好我的儿子去外地打工了,你们就到我家里去住吧。”
“谢谢爷爷。”
君越甜甜地道。
老爷爷摸了摸君越的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怀里的靳沛东,说:“好俊的小狐狸。”
君越得意洋洋地把靳沛东往前一举:“是啊,好看吧?”
老爷爷连连点头:“好看,好看。”
一边说着,他领着我们往他家里走,一路上还向我们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
“老爷爷,我们来的路上听说你们这里有蛊术比赛,是怎么回事啊?”
我想到之前在餐厅里偷听到的,于是试探着问。
老爷爷笑眯眯地:“说到蛊术比赛,你们真是来对了,过几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蛊术比赛,到时候啊,苗湘寨所有用蛊的高手都会来参加比赛的。”
我下意识地问:“老爷爷,传说你们苗疆的蛊术可以杀人于无形,是真的吗?”
第222章 苗湘寨-2
老爷爷笑呵呵地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外面把蛊术传地太神了,我们练习蛊术,可不是为了要害人的。”
“哦?”
我还以为,蛊术就是用来害人的呢,竟然还有别的用处?
“那老头子我就给你讲讲。”
“好。”正愁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呢,有个人能替我们答疑解惑也好。
老爷爷清了清嗓子,说:“这蛊术啊,是一种人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我国古代遗传下来的神秘巫术,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可是闹得非常厉害,谈虎变色,谁也不敢当它是假的。”
“但这些都是谣传,蛊术根本没这么可怕,我们炼的是治蛊,都是用来治病救命的。”
“当然也有害人的蛊,但是我们不修炼的,谁敢修炼害人蛊,是会被大家烧死的。”
听了老爷爷的解释,我才明白了些许。
原来这里的人是这样利用蛊术的,如此也是好事一件。
“那如果这里有人中了毒蛊,都是怎么解除的?”
我迫不及待地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老爷爷说:“解蛊的方法最普通的,就是用雄黄、蒜子、菖蒲三味用开水吞服,就能泻去恶毒。刺猖是专治金蚕蛊的,还有蜈蚣、蚯蚓什么的,也可以用来做治蛊。”
老爷爷不厌其烦地给我们科普了一番。
我对于救苏星决,有了更大的把握。
说话间,老爷爷的家已经到了。
他的家跟这里大部分的建筑都一样。
是木头搭建成的二层圆楼,一般第一层都是放杂物的,二层才是住人的。
楼梯有些抖,是最简陋的木头搭建而成的。
说是楼梯,其实就是个梯子。走在上面心颤颤的。
老爷爷可能是走惯了,步子很稳健。
“来来来,这的房间以前是我的孩子们住的。你们放心住下,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老爷爷说完便要下楼,我忙拉住他:“爷爷,不用了,我们已经很麻烦你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继续劳累?”
老爷爷拍了拍我的手:“没事的,这里的人都知道,我最喜欢接待你们这些来旅游的人了,每次寨子来人,都是我老头子接待的。”
苗族人果然好客。
如此,我们也就不再客气了,让老爷爷下去准备吃的东西了。
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就是因为气候太湿,房间里总有一股霉味。
而且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像血腥味,但又不像,反正很奇怪。
因为只有三间房,就让顾嘉牧和君越,还有靳沛东住在一起了。
等我们分配好房间,老爷爷已经准备好饭了。
他在院子里支了一张桌子,站在那里喊我们:“下来吧,可以吃饭了。”
我们沿着那个危险的台阶往下走,因为没有扶手,我有些害怕。
苏星决抓着我的手,轻笑:“有法术的人竟然还这么胆小。”
我回头轻轻嗔了他一眼:“我就胆小,就胆小。”
苏星决宠溺地理了理我的碎发:“小心些。”
饭桌上摆的都是玉米、紫薯之类的硬食,还有一盘炒花菜,一盘花卷。
我有些心疼地问:“爷爷,你平时都吃这些吗?”
这也,太没有营养了!怪不得老爷爷瘦骨嶙峋的。
而且玉米和紫薯这些东西糖分太高,像老爷爷这个岁数,每天当成主食来吃的话,很容易得糖尿病的。
我倒不是挑食,只是看到一个耄耋老人只能吃这些,觉得很心疼。
走的时候一定要给他留些钱。
老爷爷坐下来,给我们分碗筷:“这都好多啦,寨子里还有很多人都吃不上饭的,我这还是有孩子在外面打工,会寄钱回来,才有白面吃。”
我愕然,我也是从农村来的,但是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穷的地方!
所以用白面花卷待客,是老爷爷这里的顶配了。
我心下一酸,差点又哭了。
我最见不得这种场面,每回在叶城的街上看到有衣衫褴褛的老人乞讨,也会格外心酸。
吃完了饭,我和莫颜争抢着要帮老爷爷洗碗筷,但他死活不答应。
厨房就在住的那栋楼下面的拐角处,很破旧,外面的柱子都被熏得黑漆漆的。
厨房里面很黑,门只开了条小缝,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想来,也肯定还是很简陋。
因为老爷爷坚持,我们也就没有执意帮忙了。
他进了厨房,就把门关上了。
我有些好奇,里面那么黑,关上门能看见锅台吗?
不过看到门缝里隐隐约约透出的昏黄色灯光,我就放心了。
顾嘉牧蹙眉道:“这小破厨房里,还不会有什么宝贝吧?”
莫颜白了他一眼:“吃的这么差,能有什么宝贝?”
顾嘉牧不说话了,倒是苏星决瞧着厨房的门,若有所思。
等老爷爷从厨房出来,看了下天色:“今天已经有点迟了,你们好好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们去寨子里逛一逛。”
我们辗转找到苗湘寨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天就黑了。
“那谢谢您了。”我们跟老爷爷到过了谢,便上了二楼。
之前那股怪味更重了,我使劲闻了几遍,还是闻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星决斜倚在床头闭目养神。
我走到他身边,他适时地睁开了眼,对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他的手:“是不是很累?”
苏星决坐起来将我搂进怀里:“我不累,你呢?”
“我也还好。”
苏星决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柔声问我:“阿初,你既然想旅游,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地方呢?”
我说:“这里也蛮好的啊,而且我们可以看看他们的蛊术比赛,不是挺好的吗?”
苏星决没再说什么。
君越抱着靳沛东过来了,“顾嘉牧去找莫颜姐姐了,我们两个好无聊的。”
他扬手把靳沛东给了我,自己坐在床上跟苏星决说话。
“苏哥哥,我今晚能不能跟你们睡啊?”
苏星决挑眉,问他:“为何?”
君越皱着眉头说:“我总觉得这里好奇怪。”
我抱着靳沛东走过去,拉了个凳子坐在他们对面:“怎么奇怪了?”
君越摇摇头:“不知道,你们不觉得而奇怪吗?”
“没有啊,”我说:“不是挺好的么?”
苏星决抬眸看了我一眼,“我也感觉到了。”
我一怔,难道真的是我迟钝了吗?
“哪里奇怪?”我问道。
苏星决也轻轻摇头:“我也说不上来。”
“是你们多虑了吧?”
君越瘪了瘪嘴:“应该是吧,哎,那算了吧,我还是回去跟顾嘉牧睡吧。”
说着君越跳下床,双手来接靳沛东。
我把靳沛东交给君越,安抚地捏了捏君越的脸:“早些休息,别想太多,明天咱们好好玩。”
一听到玩,君越便来了精神,欢呼道:“好哎!”
将他送走,关上门我就走到苏星决面前。
“应该没事的吧?”我又问。
苏星决微微点头:“没事,过来睡吧。”
我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
苏星决的手轻抚上我的胸口,我以为他要做那事,吓得按住了胸口,往床里面一滚:“你干什么?”
苏星决抓着我的手将我拉回来,“我看看你的伤口。你想什么呢?”
原来是我想歪了啊!
顿时尴尬地红了脸,将苏星决的手推开:“我没事,已经好了。”
苏星决却按着我的手,执意要解开我的衣服查看伤口。
我心一横,反正全身上下早被苏星决看过了,摸也摸过了,没啥好害羞的。
苏星决的手顺着之前那条鞭痕轻轻滑过我的皮肤。
这里本来就冷,我还露着胸在外面,本来就强忍着,被苏星决冰冷的手一碰,直接发起抖来。
苏星决迅速将被子拉开裹住我,长臂一伸将我搂进怀里。
声音轻地像漂浮的羽毛:“阿初,对不起。”
“什么?”
“我不该那么冲动,你也就不会受伤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心里就又酸又苦。
本来我就是为了救他,却被他误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但是他这一说,我就一点儿都不怨了。
我伸手抱住他:“我只求你能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苏星决环抱在我身上的手臂骤然收紧,霎时间两个人之间的空间变得格外逼仄。
我的周围仿佛都只剩下他的气息。
苏星决的下巴抵着我的头,一遍一遍地跟我说着对不起。
就这样被苏星决紧紧抱着,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
一大早就醒来了,一睁眼看到苏星决慵懒地支着身子,含笑地望着我。
我愣了一下,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苏星决笑着吻了吻我的额头:“能多看你几眼,我便知足。”
“大清早的就说这么肉麻的话。”
我坐起来,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山里的空气还是很好的,而且昨天那股奇怪的味道也弱了很多,几乎闻不到了。
“你不爱听么?”苏星决也坐起来,问我。
我一边穿鞋,一边回答他:“爱听,不但爱听,还想听你说一辈子。”
老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早饭是稀饭和不知名的几样野菜。
“真是不好意思了,家里没什么好菜,这几样野菜是我晒的,好吃着呢,你们尝尝。”
第223章 苗湘寨-3
以前在老家,我和乔心盈也总爱挖野菜吃。
“这些已经很好了,我们赖在您这里,才是不好意思呢!”
莫颜嘴甜,三言两语就把老爷爷逗得眉开眼笑。
几个人围着一张有些拥挤的小桌子吃完了饭,想帮老爷爷收拾碗筷,再次被拒绝。
莫颜问:“您招待我们吃住,帮您洗个碗而已,这有什么的?”
“厨房太小了,你们也站不下,而且里面很脏的,别弄脏你们的衣服。”
莫颜不依:“没事的,衣服脏了洗洗就好了,我来吧。”
老爷爷还是不答应:“不行的,我们这里缺水,水要去很远的井里打,洗衣服不方便。”
顾嘉牧拉了拉莫颜的袖子:“行了,你坐下吧。”
莫颜有些不解,但还是依言坐了下来。
老爷爷进了黑漆漆的厨房之后,再度把门关上了。
顾嘉牧笃定地说:“我跟你们说,这老爷爷肯定不简单,厨房里面绝对有宝贝。”
莫颜敲了敲顾嘉牧的头:“就知道宝贝。”
我也多看了那个小厨房几眼,难道顾嘉牧说的没错,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不方便给我们看见的?
靳沛东也吸着鼻子,好想在闻什么东西。
不过看他的眼神,应该没闻到什么。
这时候老爷爷洗完碗筷出来了。
“你们休息地怎么样了?要不,我现在带你们去寨子里逛一逛?”
君越高兴地跳下板凳:“好,走吧。”
我也正想逛一逛,挺好奇这里的人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那麻烦您了。”
老爷爷带着我们往里走,越往山里头走,路越是陡峭。
有的地方更是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羊肠小道,另一边就是高高的悬崖。
摔下去尸骨无存的那种。
而且里面的房子也越来越破旧,木头房子都少了,都是快要倒塌的土房子。
我开始能理解老爷爷那句“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的意思了。
不过这里的人都像老爷爷一样好客,一路走来,到处都是人向我们打招呼。
有的人老爷爷会重点介绍。
比如这人擅长用什么蛊,曾经救了多少人之类的。
而我会很留意这些人。
说不定这中间,哪一个就是能救苏星决的人。
一直走到寨子最深处,我们看到在山林中间掩映着一座木头的高楼。暴露在树林外面的,就有四层。
老爷爷指着那栋楼说:“那是咱们苗湘寨寨主住的地方,蛊术比赛也是在那里举行的。”
我转头问苏星决:“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
苏星决探寻地看了我一眼,眼中充满了怀疑。
我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也是,我嘴上说是来旅游,但目的性实在太明显了。
我连忙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苏星决摇头说了声没有,便扭头对老爷爷说:“麻烦带我们去拜访寨主。”
老爷爷面露难色:“你们真的要去啊?”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隐情,所以老爷爷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为什么不能去啊爷爷?”君越偏着小脑袋问。
老爷爷眉头皱了皱,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不瞒你们说,寨主家里最近出了事,估计你们去了也不太方便。”
我“哦”一声,心想既然如此就不去给人家添堵了。
顾嘉牧却自顾自问:“出什么事了?”
老爷爷讳莫如深,“寨主家的事情我们咋能知道呢?反正出事了,你们想去就去吧,反正我不能带你们去。”
顾嘉牧还要说什么,我制止了他。
万一真有什么事,可别连累了老爷爷。到时候我们拍拍屁股走人了,他可还要在这里生活的。
苏星决也同意我的观点,没有坚持要去,一行人这便返回了。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想到在饭馆里曾听到那个小伙子说“蛊门”。
于是我问老爷爷:“老爷爷,你知道蛊门吗?”
提到蛊门,老爷爷一脸自豪:“当然知道了,蛊门是我们这里的大户,连寨主都要给门主几分薄面的。”
我们猜得没错,估摸着里面应该都是用蛊高手。
“那我们一路上来,怎么没有看到蛊门呢?”
我以为蛊门应该会跟那时候的门派一样,有个专门的堂口,平时弟子们就在堂口里训练蛊术。
老爷爷笑道:“蛊门不是固定的,凡是炼蛊的苗族人,都是蛊门的弟子。大家平时都在自己家里住着,蛊门有事才会在寨主宅子里集合。”
“那门主在哪里住?”
刚好走到一处断崖边,老爷爷弓着身子小心通过。
“门主喜欢到处跑,四处救人,有事才回来。”
我扶了老爷爷一把,让他平安过去了,才问:“那门主是不是蛊门里面蛊术最厉害的人?”
老爷爷点头:“那当然了,我们苗湘寨的门主,在整个苗疆蛊术界都是能说上话的。”
我对这个门主充满了好奇。
既然他的蛊术最高,那就很有可能会治疗噬心蛊虫。
得到了这么多有用的信息,我对于治好苏星决,充满了信心。
一大早出去的,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了。
刚落坐,便有一个穿着苗服的小伙子来找老爷爷了。
“小松子,你干啥来了啊?”老爷爷站在门前的台子上,问。
那个叫小松子的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我阿爸说这里来了客人,喊我来叫客人过去吃饭。”
竟是来叫我们去吃饭的?
小松子对着我们说道:“尊贵的客人们,你们可以去我家里做客吗?”
人家都这么盛情要求了,我们当然要去。
拒绝的话就太驳人家的面子了。
我问老爷爷要不要一起去,他说不了。
小松子的家距离老爷爷家不远,就在后面几百米。
小松子家里也是木头房子,有三层。
院子也比老爷爷家里大,看来家里条件应该是好一点。
院子里放了好几排用白色纱布封住口子的褐色瓦罐。
我指着瓦罐问小松子:“小松子,那是什么?”
小松子答道:“那是我阿爸养的蛊虫。”
“你阿爸会蛊术?”
我有点激动,虽然今天在寨子里逛的时候看到了不少会蛊术的人,但是真正看到了蛊虫,小松子阿爸却是第一个。
小松子不无自豪地点点头:“当然了,我阿爸可是蛊术高手。”
正说着,从楼梯上下来了几个人。
一个中年男人和中年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年轻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子。
见到我们,他们连忙迎了上来。
“尊贵的客人,欢迎你们的到来。”
苗族人的热情好客让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阿爸,这是我阿妈,这是我阿姐,她的孩子。”
小松子挨个介绍道。
对于打招呼拉近关系一事,苏星决并不擅长。
所以顾嘉牧很自觉地上前握住了小松子阿爸的手:“多谢款待。”
“不用跟我们客气,请上楼。”
小松子的阿姐怀里抱着小孩盯着苏星决一直看。
苏星决是鬼,这样大的小孩子是能看见的。
好在苏星决的本体也还是很帅,要不然这小孩肯定要吓哭了的。
这家人确实条件较好,桌上的菜品很是丰盛。
有鱼有肉,当然也少不了玉米和紫薯。
顾嘉牧很快就跟他们聊嗨了,而我的心思都在院子里那些瓦罐身上。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我迫不及待地问小松子的阿爸:“叔叔,我们可以看一看您的蛊虫吗?”
小松子的阿爸愣了一下,狐疑地道:“都是一些虫子而已,这有什么好看的?”
顾嘉牧也搭腔道:“就是啊,老爷爷不是说了么,就是蛊虫封在罐子里嘛!”
我瞪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你要是想看,也是可以的,我带你去看。”
小松子的爸爸答应了,领着我们来到了院子的瓦罐前。
他从中挑了一个瓦罐,敲了敲,然后对小松子说:“去把阿爸的手套拿来。”
小松子“蹬蹬蹬”上楼,不一会儿拿了双手套下来。
手套本来应该是白色的,但不知道浸染了什么东西,变成了褐色的。
小松子的阿爸用手套在瓦罐口抹了一圈,然后拿开了封在上面的纱布。
然后他手伸了进去,从里面抓了一只蛊虫出来。
小松子的阿爸张开手,手心卧着一条食指粗细的蛊虫。
蛊虫是黑色的,有点像毛毛虫,身上粘着黄色的粘液,很恶心。
“就是这样的,没什么好看的。”小松子的阿爸将蛊虫在我们面前绕了一圈,然后塞了回去。
我又问:“叔叔,所有的蛊虫都长这样吗?”
小松子的阿爸没有回答,又挑了一只瓦罐,用刚才同样的方法拿出了一只蛊虫来。
这只蛊虫前面那只还要恶心。
是土黄色的,有点像蛆。
身上的粘液很多,没有腿脚,正吃力地往前蠕动。
身后都会留下一条黄色的细线。
莫颜嫌弃地“咦”了一声,我也恶心地皱了眉。
小松子的爸爸把蛊虫放回去,重新封好:“你们别看蛊虫长得不好看,但这些都能救命的。”
莫颜不以为然:“只听过害人的蛊,救命的蛊一点没听说过。”
第224章 苗湘寨-4
小松子的爸爸立刻反驳道:“姑娘你别不信,好多拉到医院里大夫回天乏术的,用了我的蛊虫都能立刻活蹦乱跳的。”
莫颜还是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小松子的阿爸已经有点激动了:“你要不信我给你试一试。”
莫颜往后咧:“算了吧。”
小松子的阿爸不高兴了。
我对莫颜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要问叔叔。”
苏星决问我:“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你和他们一起等等我。”我暂时还不能让苏星决知道,免得他以为是我中了蛊。
苏星决有些不情愿,我撒着娇摇了摇他的袖子。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那好吧,我在外面等你,你快些。”
等苏星决走了之后,小松子的阿爸疑惑地问我:“小姑娘,你有什么问题?”
我捏着衣角,有些紧张:“叔叔,你知道噬心蛊虫吗?”
小松子的阿爸怔了怔:“噬心蛊虫?”
“嗯嗯,您知道吗?”我问的时候紧张地手心都是汗。
小松子的阿爸皱眉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姑娘,这种蛊虫我还真的没听过呢。”
他的话让我忍不住的失望。
“姑娘,你中了噬心蛊吗?”小松子的爸爸问我。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叔叔,我问你噬心蛊虫的事情,你不要告诉别人好吗?尤其是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小松子的阿爸茫然地点了点头:“行,我不说。”
得了他的承诺,我也就放心了。
我从小松子家里出去,苏星决他们还在等我。
君越好奇地仰着脑袋问我:“程遇初,什么事不能告诉我们呀?”
我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道:“秘密!”
君越冲我做了个鬼脸,“等我以后有秘密了也不告诉你。”
苏星决拉着我的手:“走吧。”
我很感激他没有非拉着我问。
老爷爷见我们回来了,笑眯眯地道:“你们已经吃过了吧?”
“吃过了!爷爷,您吃了吗?”君越问。
“我刚吃了,”老爷爷顿了顿说:“这两天寨子里很多人都会来请你们过去吃饭,这是我们的习俗,估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果然,当我们在院子里支着桌子烤火盆的时候,真的有人来喊我们明天过去吃饭。
短短的一会儿,来了好几波人。
顾嘉牧不由得感叹:“这里民风淳朴,比冷冰冰的叶城好多了。”
可不是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到更希望能跟苏星决一起住在乡下,侍弄个园子,种些花花草草。
没事的时候两个人坐着晒晒太阳听听歌,晚上看看星星。
等以后有两三个孩子,一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渡过一生。
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大志,自从遇到苏星决以后,就更向往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惜,现在却只能为了解蛊毒奔波。
我发着愣的时候,莫颜突然问我:“夫人,你好像对这里的蛊术很感兴趣啊?”
可能莫颜只是随口一问,但我却心虚地不行。
干笑道:“没有啊,我只是好奇。”
君越拿着铁棍在火盆里戳着玩,接口道:“莫颜姐姐说的没错啊,你今天好奇怪,一直问老爷爷蛊术的事情,而且还一定要看小松子爸爸的蛊虫呢。”
我下意识地看了靳沛东一眼,毕竟在这里只有他是我的盟友。
靳沛东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好像在说:“你心太急了。”
我能不急么?
苏星决的蛊毒一天不解,我一天不能安心。
“没有,你们想多了,我真的只是好奇。”
我说着,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定不能再这样着急了。
君越“哦”了一声,没再问我了。
虽然君越很好糊弄,但是苏星决他们就不一定了。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也在纳闷吧?
我索性低下头,不说话。
免得我禁不住问,被他们三言两语给套出话来。
这几天便在大家的款待下不停地吃吃吃。
但凡遇上有养蛊的人家,我就偷偷问他们知不知道噬心蛊。
得到的答案都格外的统一。
那就是都不知道。
已经快失望到崩溃的我只能等着接下来的蛊术比赛。
希望能在比赛上遇到一个懂噬心蛊毒的人。
就这样等了几天,终于等到了蛊术比赛。
一大早老爷爷就来喊我们。
我很快洗漱完毕,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各种用蛊高手,就激动不已。
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去往寨主家里的苗湘寨人。
小松子的阿爸也在其中,拎着一只褐色的瓦罐。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三五个里面就有一个拎着瓦罐的人。
可惜这么多用蛊的人,却没人知道噬心蛊虫。
寨主家是比较远的,上次我们走了一个多小时,也只是走到了山下。
从山下到山上,也还要走半个多小时。
寨主家门前是一条长长的石阶,很陡。
石阶的尽头便是一个硕大的高台,高台后面应该就是那天看到的那些木头房子。
那天只看了个大概,走到近前才看清。
木楼一共有六层,是一栋圆形楼,外面有好几个入口。
圆楼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高台右侧摆着一个高大的木头架子,架子下面是个擂台。
两旁放着几把太师椅。
我们跟随着人群来到了高台上。
高台上人头攒动,好不热闹,都有点站不下的趋势了。
人们都往那栋圆楼里望着,估计是在等寨主出来。
等了好一会儿,里面有人出来了。
却是几个穿着苗族传统服饰的中年男人,有的慈眉善目,有的横眉冷对。
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开一条道,几个人走上擂台,在两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我本来想问老爷爷这里面有没有寨主的,但是看到他们的排位,想也知道里面没有寨主。
但肯定也是不低。
等几位坐好了,其中一个***起来走到擂台中央。
对着下面的观众行了个他们苗族的礼仪。
然后才说:“请大家安静,参赛的用蛊人请带着自己的蛊罐到那边登记排号。”
话音一落,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都向男人指的方向一涌而去。
那边摆着一张方桌,有几个苗族的小伙子坐着。
“大家都别挤,排好队。”
虽然几个小伙子一直这样喊着,但是人群根本不受控制,挤来挤去,吵吵嚷嚷的。
站在擂台上的男子朝那边看了一眼,许是习惯了,什么也没说,回去坐下了。
人群吵嚷了一阵,也许是知道这样挤下去也于事无补,相反还会耽误比赛开始的时间,也自觉地开始排队了。
我们几个人就一直站在擂台下等着。
一直等到太阳升到我们头顶正上方,擂台上的人还在不疾不徐地喝茶,登记的人还在排着长队焦躁不安。
莫颜抱怨了一声:“这寨主排场还真大。”
莫颜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扭过头来看她。
因为这里的居民也还有很多是穿着便服的,所以我们站在人群里,也没有多么瞩目。
这一出声,就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了。
老爷爷连忙捂住了莫颜的嘴巴:“姑娘,祸从口出啊。”
莫颜皱眉,将老爷爷的手掰开。
刚要说话,苏星决瞪了她一眼,莫颜便不吱声了。
“寨主当然排场大了,他可是一寨之主啊,我们全部人都要听他的话。”老爷爷解释道。
顾嘉牧点点头,替莫颜给老爷爷赔了不是。
正说着,圆楼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悠长浑厚的吆喝声。
“寨主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正对着我们的那个圆楼入口。
在一群苗族人的簇拥下,穿着厚重苗族服饰的寨主总算出来了。
寨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浓眉大眼,阳刚之气在他身上展现地淋漓尽致。
几乎是同时,所有的苗湘寨人都向着寨主行礼。
我也赶紧学着大家的动作躬下了身子。
眼神一转,发现苏星决还是直挺挺地站着,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苏星决仍然没有动作,只是直直地盯着寨主。
所有人都躬着身子,只有苏星决鹤立鸡群地直挺挺站着,寨主一眼就能看到他。
我知道让苏星决这么高傲的人对着一个凡人行礼是不可能的。
但还是不死心地又扯了两下他的袖子:“入乡随俗,你快行礼啊。”
苏星决反而拉着我的手将我拖起来。
果不其然,寨主一边往擂台走,一边皱眉盯着苏星决。
我一个激灵,这要是给寨主留下不好的印象,把我们轰出去怎么办呐?
不过好在寨主瞅了他几眼,便收回了目光,走上了擂台。
擂台上喝茶那几位也已经起身,跟下面的人一样躬身行礼。
寨主走到擂台最里面的那把高椅前,转过身来面对着所有人。
然后伸出双手,高举过头顶。
两边的人顿时走到寨主身边,分别在寨主两颊上抹了一道。
一红一黑的两道油彩,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寨主慢慢地仰起头,突然大声吟唱起来。
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不过也猜到他唱的应该这里的祝词。
等唱完了祝词,寨主将举在头顶的手收到胸前,十指交握。
又默念了几声,这才等于做完了所有的礼仪,转身坐在高椅上。
第225章 苗湘寨-5
下面的人都抬起头来,擂台上那几个男的也回了座位。
另一边的登记也继续进行。
场面又一下子吵嚷起来。
寨主清了清嗓子:“欢迎各位用蛊人来参加我们苗湘寨一年一度的蛊术比赛,此次比赛的内容,由我与几位长老商议决定,共分为五轮,赛期七天!”
我说:“这么多人,擂台就那么大点,七天能比的完吗?”
莫颜也说:“就是,我看够呛。”
老爷爷笑呵呵地说:“比得完,比得完,时间宽裕地很哩。”
我四下望了望,问老爷爷:“蛊门门主来了吗?”
老爷爷也看了一圈:“好像没来。”
听到门主没来,我有点失望。
“那剩下的几天他会来吗?”
老爷爷笑答:“会来的会来的,每次比赛他总会来的,就是时间不定。”
既然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那边登记了一部分之后,这边比赛就开始了。
第一轮是石头蛊。
石头蛊就是随便在路边捡的石头,用蛊药制成石头蛊。
据说一般的头疼脑热,用石头蛊烧热水熏一熏就能药到病除。
所以石头蛊是用蛊人的入门蛊术。
每十个人为一组参加比赛。
寨主后面的随从端上来一筐石头,分别发放给参赛者。
然后让他们现场制蛊。
蛊药都是选手自己带来的,每个制蛊师的手法和用量都不同,这也就有了蛊术高低之分。
选手们完成石头蛊,便由长老们检查评比,然后选出晋级下一轮的人。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第一波选手居然一个也没有晋级。
被淘汰的制蛊师也没有异议,依次下擂台。
就这样十个人一组,每组制蛊时间长短不一,但是结果都一样,全部被刷。
就两个多小时,刷下去了四十个人。
怪不得老爷爷说时间宽裕得很,这样刷下去,两天就刷完了啊!
莫颜嘟囔道:“这还比什么,全部淘汰算了。”
顾嘉牧接口道:“你懂什么?这叫取其精华,弃其糟粕。”
君越抱着靳沛东可怜巴巴地望着我:“程遇初,好无聊啊,我想出去玩。”
这比赛确实枯燥,君越觉得无聊也正常。
可我还要在这里守着,让他一个人去又不放心。
便对同样无聊到不行的莫颜说:“莫颜,不然你陪君越去转转吧。”
“好的夫人,小鬼头,我们走吧。”
莫颜带着君越走了,顾嘉牧却还站在那里。
“你怎么不去?”我好奇地问道。
要知道顾嘉牧可是莫颜的忠实跟班,莫颜去哪里,他都要跟着的。
顾嘉牧干笑道:“我对这个比赛比较感兴趣。”
原来如此。
我们站着看了一个下午,至今晋级第二轮的也就三个。
两百多人里面出来三个,可想而知这比赛有多残酷了。
我突然想到在县城听那几个小伙子说过的那个被害死的冠军。
能在这样残酷的比赛中杀出重围赢了冠军的,蛊术一定极为高明。
却就这样被害死了,也是天妒英才了。
比赛到了傍晚便结束了。
今天兴致勃勃来参加比赛的制蛊师大多是铩羽而归。
能晋级的只有九个。
小松子的阿爸也晋级了。
我们正要往回走的时候,寨主却突然朝着我和苏星决走来了。
我心道不好,一定是刚才苏星决没有行礼,惹恼了寨主。
老爷爷立刻对寨主行礼,然后介绍道:“寨主,这是……”
寨主扬手制止了老爷爷,目光直直地投在苏星决身上。
开门见山地问:“三位,不是我苗族人吧?”
苏星决利落地答:“不是。”
寨主微微蹙眉:“那三位来我苗湘寨,有何贵干?”
苏星决冷冰冰:“旅游。”
寨主眉头皱地深了些:“大冬天的,也没什么好风景,这里又冷。”
言外之意就是根本不相信我们是来旅游的。
苏星决凝视着寨主,“不行吗?”
寨主没说话,倒是他身后的随从怒了:“哪里来的这么没规矩,怎么能对寨主这么说话?”
苏星决阴鸷地看了那眼随从,我意识到不好,立刻按住了苏星决要抬起来的手。
“寨主对不起,我男朋友人就这样,但他没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寨主温和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见他对我们印象好转了点,我赶紧半真半假地说:“我们是听说苗疆蛊术发达,慕名前来的,没成想刚好赶上了蛊术比赛,就留下来大饱眼福了。”
“不错,我们苗疆的蛊术确实不错,既然三位远道而来,不如在寒舍稍作休息。”
我其实是很想去的,但是苏星决沉着脸,也不知道他想不想去。
老爷爷劝道:“寨主邀请你们,你们就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们。”
我充满期待地看了苏星决一眼。
眼神已经将我想去的意愿表达的极为清楚明白。
苏星决眉头微微皱了下,点头了。
寨主莞尔:“请。”
我们三个跟着寨主进了圆楼,寨主的随从给老爷爷安排了地方等我们。
从外面看的时候就知道圆楼不小,进来了才发现比想象的还要大。
圆楼里的院子大概有个中学操场那么大。
一共有八个门,每道门旁边都是一道楼梯,通往楼上。
圆楼里住的人很多,还有小孩,房间前面的走廊围着比人还高的栏杆,很安全。
寨主住在顶层,正中间的那个楼道。
“几位在我苗湘寨,吃住还习惯吗?”
“谢寨主关心,一切都挺好的。”怕苏星决又惹寨主不高兴,我抢着答道。
寨主微笑着摸了摸椅子的扶手:“习惯就好。”
“今天看了我们的蛊术比赛,感觉如何?”
顾嘉牧说:“寨主,你们这比赛也太严格了吧?比了一下午,晋级的就几个人。”
寨主有些自豪:“那是,我们最后选出来的都是高手。”
是高手就好,我就怕连高手都解不来噬心蛊毒。
在没有确定能治之前,我也是不敢告诉苏星决的。
“可惜,”寨主话锋一转:“去年的蛊术冠军,前些日子被害死了。偏偏在蛊术比赛节骨眼上,真是造孽啊。”
老爷爷说寨主家里出事了,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那害他的凶手找到了吗?”我问。
寨主摇了摇头,继而直直地望着苏星决:“冒昧问一下,这位先生是巫师吗?”
苗疆除了制蛊师,还有巫师。
苗族向来崇尚鬼神,而且神鬼不分。凡是有灵性有法力的,都被称为鬼神。
不过他们有善鬼和恶鬼的区分,祭祀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对善鬼有送有迎,祭祀都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对恶鬼则是贿赂哄骗,直到驱赶恶鬼远离。
所以也就有了巫师这一职业。
巫师主要的活动有过阴、占卜、神明裁判、祭鬼等。
有些德高望重的巫师还兼任寨子里的长老。巫师熟悉各种神话传说、古歌古词和民间故事。
所以说,巫师是苗族文化的重要传承人。
寨主可能感觉到苏星决的气场与凡人不同,误以为他是巫师了。
“是的寨主,我男朋友是我们中原的巫师,会很多本事。”
我将错就错,苏星决和顾嘉牧都向我望了过来,我冲他们挤了个颜色。
顾嘉牧会意,很配合地说:“我师父可厉害了,我们那里的人都知道我师父的大名。”
寨主眼神一亮:“真的?”
我忙点头:“真的。”
“那这位先生可会过阴?”
“当然会了!他经常过阴。”
我继续编。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寨主问这个,肯定是要我们帮他查去年那个冠军被害一事。
我们帮他查出来了,那再求他办事,就容易多了。
毕竟他是债主,不管是这届的蛊术冠军,还是蛊门门主,都会给他几分薄面吧?
果然,寨主听说苏星决会过阴,立刻就央求我们帮忙查一查凶手是谁。
我答应了之后他还要留我们下来吃饭。
我说老爷爷在外面等我们,就不留了。
寨主也没有强留。
从圆楼出来,苏星决问我:“阿初,你刚才……”
我立刻道歉:“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就替你答应了。”
苏星决摇头道:“这都无妨,我叫莫颜去阎罗殿就是了。只是我觉得你这几天……总有些不对劲。”
顾嘉牧也说:“确实,神神叨叨的。师娘,你该不会被鬼上身了吧?”
苏星决扫了他一眼,顾嘉牧自知这话说得有歧义,顿时闭紧了嘴巴。
不过也好,被顾嘉牧这一打岔,苏星决没再问我了。
老爷爷就在外面等着我们,见我们出来立刻迎上来。
“寨主跟你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爷爷,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