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五十九 集市的秘密
孔颖达就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缓缓离开了苏府,什么也没要,什么也没看,按照苏宁的揣测,老家伙肯定是要敲诈一点东西走的,但是现在没有,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对于孔颖达的触动非常大,以至于他都忘了勒索自己。
这件事情自己已经经历了,相当尽力,尽了最大的力气,甚至和孔颖达吵了起来,承乾啊,我做的够多了,没办法做得更多了,至于效果如何,再看一看,反正,绝对不能让李承乾像另外一个时空那样凄惨的死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目前能做的自己都做了,效果如何,静待后面的发展,这件事情做完之后,自己要做的就是准备搬家,住到三原县的封地上去,在那里享受一段恬静的农家时光,享受一下青山绿水和淳朴的大唐农民,长期和一群权谋高手老狐狸呆在一起,心理都扭曲了。
远离尘嚣,投入青山绿水的怀抱,与其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不如吃茶去。
晚上,苏宁和李芮涵在房中单独吃饭,李芮涵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专门给苏宁做了一桌子菜,要专门补偿他,苏宁也给弄得有些愣神儿,很是不理解,李芮涵一边给苏宁夹菜一边说道:“妾身都听说了,今日孔先生来了府上,然后夫君和孔先生大吵了一架,孔先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夫君,究竟是什么事情,夫君为何要与孔先生这样做呢?”
苏宁怜爱的看了看李芮涵,伸手摸摸她的头道:“不用担心,只是因为承乾的关系,为夫要和孔先生嘱咐一些事情,你也知道孔先生那个性子,为夫不得不用强烈一点的语气,否则老家伙还以为我怕他!”说到后面,苏宁就有些咬牙切齿了。
李芮涵抿嘴一笑。而后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了表兄?”
苏宁点头:“是啊。承乾近些日子和我说了一些事情,我就意识到,若是不能在离开长安城之前把此事解决了,那么下一次回长安城就一定是因为此事。绝对不能放任下去。要好好儿的嘱咐一下。现在事情应该解决了一些,至少,在我回长安之前。应该是安全的,你也不用担心什么,孔老头子奈何不了我!”
李芮涵嗔道:“是啊,夫君最厉害了,当初挺身而出为妾身挡下戒尺,孔先生也无可奈何呢!”
苏宁贼兮兮的一笑:“是啊,当初的事情,为夫可还没有向你索取报酬呢!”
李芮涵一愣,随后脸红道:“什么报酬,妾身都委身下嫁于你了,还不算报酬吗?”
苏宁摇摇头,说道:“当然不算,嫁给我我还要管你吃管你喝,生病了要带你看病,冷了还要给你添衣服,热了还要给你找冰块儿,不管有个什么事儿都要给你办妥了,否则不就是负心人吗?这也叫报酬?!”
李芮涵听得又好笑又感动,笑骂道:“那什么才叫报酬啊!”
苏宁露出奸险的笑容道:“这就叫报酬!”然后一把把李芮涵抱起来,丢到了床铺上,一个飞身扑了上去,在李芮涵的尖叫声中,索取他应该得到的报酬……
“收拾好了!咱们出发!”隔天上午,苏宁收拾了一下,骑着马到了府门外,大家都在等着了,看着齐装满员的苏府运输大队,乐呵呵的笑了一声,如此大喊道。
“好嘞!出发!”下人们乐呵呵的回应,到了封地,日子只会更好过,二郎都说了,长安城里面吃的喝的都是乡下用剩下的,最好的东西在乡下,什么都是新鲜的,新鲜的蔬果,新鲜的猪肉,尤其是那个猪肉,开春了,养了一个冬天的肥猪蹦跶了一些时日,正是最好吃的时候,想想猪肉吧!到了乡下,咱们每天都能吃!
三原县肉猪的饲养规模已经扩大到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程度,苏宁将阉割法和挑选种猪的法子交给了农户们,然后农户们按照苏宁的法子饲养肉猪,还别说,以往实在馋到不行才会捏着鼻子去吃的猪肉居然变得鲜美可口起来,那个肉啊,那个油啊,以往觉得不吃肥肉就不算吃肉,现在好了,肥肉吃多了,都有些腻歪了。
家家户户基本上有点儿闲钱的都在养猪,养猪现在特别赚钱,大唐各地对于肉猪的需求量像爆炸一样增长,不少农户都为此赚了大钱,于是按照苏宁给出的路线,开始发展副食品,大量饲养肉猪,大量饲养鸡鸭鹅山羊之类的牲畜,还有种植蔬果,使用苏宁的暖房技术,使得冬天也有新鲜蔬果可以享用,这些时日发生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更有一些农户按照朝廷的号召,大量种植胡麻和黄豆,政府会以高价收购民间种植的胡麻和大豆,经济作物的概念也被引入,在肚子可以吃饱的前提下,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上一回苏宁去三原县的时候,封地上还是一片萧条,还是一副草创的样子,但是这一回苏宁回到三原县封地的时候,却是感觉沧海桑田,老母鸡变鸭,这个变化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不说田地上种植的作物和辛勤劳作的农民,一路走来,苏家庄子居然已经自发地形成了集市。
今日也不知道是赶集还是怎么的,集市上可热闹了,到处都能看到鸡鸭鹅猪和羊,还有一些卖蔬菜的,至于粮食倒是没看见,也对,现在粮食都不是最重要的了,还在地里种着,能卖的都是暖房里面的蔬果还有饲养出来的牲畜,一个个长得都很好,瓜果也都很新鲜,人人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让苏宁很满意。
让一家人先去府上安置下来,苏宁一个人跟着前来迎接的如今的三原县令徐治继续参观三原县封地上的大变化。一边笑呵呵的听着徐治的讲述:“如今啊,这三原先已经成为大唐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县了,每一次交税的季节,咱们三原县缴纳的赋税都能比的上一些州府,就是在雍州里头,也是占了近四成,独占鳌头。
现在啊,不说雍州了,长安周围七八个州都派了人来三原县学习,然后把种子和这些新的技术给带回去。在那里发展。这个势头也是不错的,当然,毕竟是后面才发展起来的,没办法和三原县比。现在也就三原县周边的一些地方发展的很好。这几个县联合办了个集市。一开始是十五天一开,现在已经是每天都开了。”
苏宁有些吃惊道:“每天都开?”
徐治点头:“每天都开,倒不是说本地农户需要这些东西。而是不少从外地赶来的农户乃至于大量商户,都从这个集市上买一些东西,这个数量还很大,一个商户就能买走一大半,所以一开始的十五天没办法满足这样大的货物量,那些商人就和农户商量能不能多开几次集市。
农户们没办法解决,就来县衙询问下官,下官觉得这样一来对于我们的发展很有好处,也就同意了,改成了七天一次,接着是五天,三天,最后是两天,再后来干脆一天天的都开着,县府专门在这里设立了税坊,有税吏在这里,每一个商户来这里做生意都要上税,农户购买不需要上税。
下官派了专人在此监督,不会有贪污舞弊的现象发生,这些农户和商户也都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和上税,没有不好的现象发生,也就一直维持到了现在,然后很多地方都听说了三原县有个农作物集市,天天都开放,这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苏侯啊,您是不知道,您现在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很多商人都是昨天夜里面就在这儿等着,天一亮集市一开就冲进去大肆购买,现在都是买剩下的,一般到了下午也就只有各地的农户来这里买些肉食和蔬果,或者拿自己的谷物来交换一些吃食,现在光靠苏侯的封地上那些庄户已经不足以供应那些商人了。
我等还在考虑发动全县农户一起种植这些作物,然后扩大养殖牲畜的数量,响应朝廷的号召,把三原县啊,打造的更大一些,这样,苏侯的名誉也有了,下官的政绩也有了,百姓的实惠也有了,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啊!”
徐治说的乐呵呵的,他是知道做了三原县令的好处,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好处,多不容易啊,最早的三原县令王元已经入驻中央,当了四品官,位高权重,第二任的三原县令也在雍州刺史任上干得风生水起,政绩考核连年优秀,眼看着也要升官儿了,现在三原县令和雍州刺史都被有意识地认为是肥差,干过这个的官员无一不是得到了升迁。
和苏侯爷沾上些关系准没错!人家的婚礼皇帝和太上皇都去参加了,可见皇帝对苏侯爷的宠爱,人家年纪小没当官,可是等年纪到了,肯定是中央大官,重臣,搭上关系有错吗?一个三原县令,当了几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搭上苏侯爷之后立马当了雍州刺史,一年半以后升官入驻中央,如今已经是四品官员,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这当然和苏宁脱不开关系,但是也和王元自己的能力有关系,李二陛下的政治大考核行动里面王元自己三天三夜没睡觉,把事情圆满的完成,任务完成之后,上交给上司,然后下一刻就昏了过去,李二陛下得知以后非常赞赏,然后给王元升了官儿,这是天时地利人和三项加在一起的效果,不是苏宁单独的关系。
李二陛下有意识地给苏宁的力量松绑,让他得到足够的属于自己的政治力量以应对将来的威胁,这不是好事情,这就意味着,将来,皇帝将不会保护自己,没有政治势力的时候,皇帝可以保护自己。
摇摇头,苏宁对徐治说道:“徐县令,你可知道那些商户为何会如此殷勤的来这里购买农作物和牲畜?为此不惜起早贪黑,比农户还要勤劳?”
徐治一愣,眨眨眼睛,询问道:“这个,下官委实不知,还请苏侯明言。”
苏宁叹了口气,说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驱,只把商人说成重利未免有失偏颇,但是事实也就是如此,商人更追求实际的钱财,没有好处,他们会这般拼命?这里贩卖的物品价格很低,但是商人们把这些东西买回去,放到城池当中贩卖给城池里的居民或者是豪门大户,这个价格,可就不是翻上几番的问题了。
寻常百姓翻上三四番也就差不多了,要是豪门大户,翻上几十番都有可能,豪门大户是无所谓,他们是为了赚取更多的钱财,但是同时,若是有些奸商作祟,也让城中百姓花了更多的血汗钱啊!到头来,受损害的还是百姓,而不是豪门大户!”
五百六十 敲打一下
徐治听得有些愣神儿,对于这些事情,他根本不了解,长安城里面从来不敢有什么富商大贾哄抬物价之举动,天子脚下,李二陛下对自己的颜面还是相当重视的,若是在长安城里面闹出什么绯闻,那可就丢面子了。
所以徐治这个一直以来的长安县令当真不明白商人的一些手段,自然也不屑于明白,都做了官儿了,自然对于商人是极尽鄙视,谁会去花功夫了解商人呢?这也就给这些商人钻空子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北边儿和外族的贸易他们插不上手,也就只能从三原县的农物集散地里面想法子。
从这里以较低的价格批发离开,然后趁着新鲜赶回城市里面贩卖给城里民众和豪门大户,他们一定就在这不远的地方,但是本地没有这样的农作物集市,这才把主意打到了三原县的农贸市场里面,这个价格也会随着路途的遥远程度不一而不一,苏宁也并未打算过度苛责,这是商业的规矩。
多赚些豪门大户的钱,苏宁并不在意,但是要是让城里的的百姓多花上不少钱去买菜,那可就不好了,这里的交易都上了税,但是城中百姓的税务可不好收,谁知道这些商户会把买卖分成几份来做以此逃避税收?大唐对商业也不是很重视,商税低的令人发指,就算这段时间对商业贸易开始重视了,也还是局限于北方的国家贸易,不是国家内部的平民贸易。
“这。苏侯,这是为何?”徐治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瓜子,想要询问,苏宁却摇摇头,说道:“这些事情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商人重利,我等就不重利吗?只是商人直接的重视钱财,而我等是重视名利权位,比商人更加贪婪,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商人呢?但是。到底还是要给他们提个醒儿。徐县令,你去把那些集市上比较常常出现的商户喊过来,我有事情要和他们说,注意啊。是常常来这里。和几家农户有固定关系的大商户。”
徐治面露讶异的色彩道:“苏侯。这些商人,您还要亲自接见吗?这也未免有些抬举他们了吧?他们也没有给咱们这儿做些什么贡献,不值得啊!”
苏宁摇摇头。说道:“我是要告诫他们一些事情,免得他们犯错,逼得我要对他们动手,去吧,早些提个醒儿,对咱们大家都好。”
徐治只好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这里,苏宁就让四大护卫在远处护卫着,自己找了个贩卖蔬果的摊子,装作一副要买东西的样子看了看,贩卖的农户眼见来了一个衣着不错的少年郎在看东西,觉得有大买卖上门了,于是笑着道:“小郎君可看中了什么,我这儿的蔬果啊都是新鲜的,今儿早上才摘下来,水灵着呢!”
苏宁装作惊讶的表情问道:“这三月天的,哪里来的蔬果?我还觉得奇怪,听人说三原县有蔬果卖,就来看一看,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啊!”
农户笑道:“小郎君这就有所不知了,原先啊,我等也想不到了,种了一辈子的地,哪里能想到这大冬天的还能种植蔬果?可这事儿啊就这样发生了,这片地儿您知道是谁的封地不?”
苏宁摇摇头,农户神气的说道:“这都不知道?这儿是苏宁苏侯爷的封地,好几千亩啊,这么大一片儿,嘿嘿,小老儿就是苏侯爷的佃户和食邑,一开始啊,咱们都是穷人,穷得揭不开锅了,结果苏侯爷一来,嘿,两百多头牛就送下来了,还给了不少种子,鸡鸭鹅之类的,哦,还有猪,肉猪,这家境啊一下子就上来了。
苏侯爷真是个好人啊,一家子老小也都实诚,对待咱们很是宽和,租子也不重,按时交就是了,咱们的一切都是苏侯爷给的,种的养的吃的哪一样不是苏侯爷给的?就那些水稻和土豆儿,还有那些奇怪的绿叶菜,就那肉猪,谁知道猪肉能那么好吃啊?以往吃猪肉一嘴腥臊味儿,不到饿极了都不吃不养,可是苏侯爷一来,嘿,这猪肉啊突然变成美味了,吃的打嘴都不放!
不只是猪肉,那些鸡鸭鱼鹅之类的,一开始都没钱饲养,苏侯爷就给我们钱给我们饲料,把最难熬的一段日子给熬过去了,好日子就来了,哎呀,这几年大唐也是风调雨顺的,这粮食也多了,蔬果也多了,肉食也多了,一个月啊就能吃上一顿肉,嘿,以前啊,这日子敢想吗?一年到头沾点儿油腥就谢天谢地了。
所以啊,小老儿这才有余下来的蔬果来贩卖不是?倒也不是缺钱花,这农家靠着土地过活,只要有地有粮,还缺什么钱呢?缺什么拿粮食换就是了,穷的不行了苏侯爷还给补贴,饿不死,就是这些蔬果啊,容易坏,没多少时候就不新鲜了,算不上是粮食吧,倒也是地里长出来的,老天恩赐的东西,吃不掉,哪里舍得就这样放坏呢?
所以啊,大家伙儿一商量,咱们这儿吃不掉了,可是别的地儿,没有苏侯爷这么大方,都还吃不上呢,白送不至于,不说咱们辛苦种植吧,官府也不答应,但是放低一些价钱,半卖半送的,喏,就这一篮子绿叶菜儿,给一个铜子儿就归您了,这一摊子的蔬果,喏,个个儿都水灵儿的很,才摘下来的,给十个大钱儿,也就给您了,不贪钱。
咱们也不缺钱,自己也够吃,还能得了这些闲钱,逢年过节买些布料做衣裳,唉,以前哪敢想啊?这也算是报答苏侯爷,苏侯爷给咱们这样的好日子,咱们也不能做白眼狼,就当是做善事,给苏侯爷攒点儿功德,将来公侯万代,咱们也跟着有好日子不是?可惜啊,要是这世上多几个苏侯爷就好了。咱们啊,也就都有好日子了不是?嘿嘿嘿!”
农户咧着一张大嘴,笑呵呵的把这些话儿说出来,听的苏宁心里面暖暖的,这时节啊,大唐的民风淳朴,百姓们纯的像一张纸,一尘不染,大难过后更懂得知恩图报,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不掺任何别的意思在里面,自己做的这一切都值得,都没有浪费,在百姓心中有了好名声。好形象。那就是屹立不倒的。
心中一念至此。苏宁掏出十个大钱儿,笑道:“那好,这一摊子我都买了!哎呀。想不到这儿还有这样的好侯爷,真是孤陋寡闻了啊!”
夸夸自己也是不错的选择……
农户一见如此,笑得更开心了,手脚麻利的给苏宁打包,旁边的农户都上来恭贺,七嘴八舌地说什么老石头啊,今年过节有了新衣裳,明年过节又能有新衣裳了,省着,存着,可不敢乱花啊!老农户呵呵呵的喊着知道了知道了,要你们提醒,一家五六个娃娃还没新衣裳呢!
农户一边儿打包,苏宁一边儿问道:“对了,老丈啊,我还听说这儿有很多商人过来买这些蔬果啊肉食啊之类的,他们是怎么算价钱的呢?”
老农户看了看远处,不屑的笑道:“嗨,要不是他们买得太多,还说要买进城里面给城里面的人吃,谁会卖给他们啊?一个个肥头大耳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不过买的的确很多,咱们也不谈钱,一般啊就是一个摊子十个大钱儿,就卖给他们了,这些家伙好家伙,争着抢着,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买,有的还争得打了起来,真不要命啊!”
苏宁眉头一皱,十个大钱儿就能买这么多东西,放到城里面,那简直就不是利润翻倍可以形容的了,那是多少钱啊,看来的确要好好儿的敲打一下,免得让这些家伙掉到钱眼儿里了。
苏宁买好东西就去县衙里面等着了,没多久,徐治就带着一群十来个大商户来到县衙,这些商人无一例外都是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精明过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苏侯,这十二个商人啊就是这整个集市的大主顾了,一般都是他们分开来买,定好了好几家给他们供货,他们到了就付钱拉走,然后还时时刻刻在这儿盯着,生怕有人和他们抢生意。”徐治面带不屑的说道。
苏宁点点头,走到这些商人面前,这些商人也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于是战战兢兢地给苏宁行礼:“参见苏侯!”
苏宁看了他们一会儿,又走回了座椅边儿上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说道:“这钱儿,赚的舒坦吧?”
莫名其妙一句话问的徐治是莫名其妙,商户里面也是面带疑惑神情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少数几个明白一些的商户面色突变,一个看上去比较精明的商人很快就说道:“苏侯明鉴!这买卖是双方自愿的,没有谁强迫谁,这个税也是缴够了的,没有逃税漏税,官府在一旁监管,某也未曾做过亏心之事,还请苏侯明察!”
其于商户也回过神儿来,明白了苏宁是什么意思,感情这位名满天下的苏侯爷是在怀疑他们做不法的生意?
于是他们也连连表明自己没有参与做过什么不法的事情,都是各做各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是自愿的!
苏宁冷哼了一声道:“本侯可都问过了!你们买了那么多东西,都是一个摊子十文钱,这样低廉的价格,放在城中能买到那样数量的新鲜蔬果吗?更别提如今是开春,除了你们还有谁家能在城里面贩卖蔬果?这个价格还不往死里面抬?本侯若是稍微派人去询问,就能知道你们做的事情,要你们的人头也不难!”
十几个商人立刻集体下跪求饶,连连说他们做的都是正规的生意,谈何抬价?这年头谁家做生意不是这样的?苏侯爷这样说可未免太过苛责了,这是不给他们活路啊,天天起早贪黑的赚点儿小钱容易吗?还有的抹了眼泪……
苏宁心中冷笑,说道:“就你们这十几家了,做了什么交易,用什么手段把其他的商户给挤走了本侯也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但是本侯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在哪儿做生意,本后都能知道,你们的价格是几何,本侯也能知道,十文钱买来这么一大堆,怎么卖你们都是赚的,本侯只是想说,你们要注意点儿良心!
贩卖给豪门大族这些有钱的人家,你们怎么抬价,本侯不管,他们的钱多得很,不缺这些买菜的钱,但是寻常百姓生活不易,一文钱都是从牙缝儿里面抠出来的,你们要是敢在他们面前把价格抬得不像话,一摊子十文钱被你们卖到了一捆十文钱,就别怪本侯心狠手辣,给你们贩卖这些蔬菜的权力的是徐县令,但是这些蔬菜的生产地,可是本侯的封地,本侯一声令下,你们一片菜叶子都买不走,知道吗?!”
五百六十一 归园田居
苏宁的敲打是卓有成效的,这时节商人们的性命也是捏在朝廷手上,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几乎没有反抗的权力,对待商业要重视,商业特别来钱,但是对待商人更要重视,一个不好这些家伙就能闹出哄抬物价谋取私利的事情,历史上屡见不鲜,绝对不能放松对他们的监控。
大唐的商业律法只是一个大而化之的框架,里面的条纹都是牙行自己拟定的,要遵守的,官府对商业的监控与其说是监控倒不如说是彻底的无视,官员根本不屑于和商人打交道,除非是那些少数民族数量比较多,需要商人和他们沟通的地方,比如静州和嘉州,那些地方就比较特殊。
可是这里是大唐的内地,完全归大唐管辖,在这些地方闹出了商人哄抬物价的事情,一旦闹大了就会影响到三原县的发展现状,那些对三原县很眼红的家伙说不定会提早发动对自己的攻击,那些反对贞观革新的大臣也会以此提出反对意见,对于贞观革新没有好处,绝对不能放任!
敲打归敲打,商业还要照常发展,靠自己一个人的监管没有用,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主要还是要靠商业律法的完善和人们对于商业认知的完善,朝廷的认识和重视,这样才能规范商业行为,让他们在合法的框架内做生意,这样才有用,而自己的敲打只能保证一时,保不了一世。
拿苏家庄子生产的蔬果去赚大钱,无论如何都会影响到苏家庄子的发展势头。不能被允许。
在这之后苏宁希望徐治可以多花些精力在这上面,然后联系一下贩卖地的县府官员,希望他们也兼管一下这些冬季蔬果的贩卖情况,打击哄抬物价的行为,物以稀为贵,这是道理,但是贵的太过火了,就有哄抬物价的嫌疑,就要被处罚,也将失去对这里农作物的购买权力。苏宁的最高承受限度允许他们获利一倍。其余的钱,都去找豪门大户赚去!
那些豪门大户肯定喜欢冬日的蔬果,让他们去买去,价格抬到多高都没关系。他们的钱。赚了不吃亏。也不心疼。
同时,苏宁也有些其他的想法,不过暂时不能付诸实施。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试试。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苏宁就带着四大护卫赶回了封地上的三原侯府,应该整理的差不多了回去好好儿的享受一下。
李二陛下还是不小气的,给自己准备的宅子很大很豪华,也很气派,准备的也很完全,苏家也有人一直在这里看管着,打扫卫生防治盗贼什么的,这里很安全,很干净,把东西放一放就能入住了,就当是来旅行休假的,也当做是和李芮涵过来度蜜月,干净的山和水,干净的人和动物,真的很好。
所以陶渊明才喜欢田野之乐,写出了流传千古的五首归园田居,充分表达了他对于朝堂斗争的厌恶和对大自然的喜爱,只不过陶先生和大部分文人们都一个样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种豆子也给种的草盛豆苗稀,日子过得不咋的。
苏宁可不需要这样,自然有人给他种地,有人给他送钱,他只是做好了一个开头,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做米虫了,和诸葛亮一样,找了个能干的老婆,只不过比不上诸葛亮的是黄月英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女,而李芮涵则是个不折不扣的侠女,一个能文一个能武,放在治家上,可能稍微有些缺乏……
不过李芮涵做菜还是很不错的,苏宁也抽空指点过几下,知道苏宁喜欢吃,注意吃,所以为了讨好夫君,一手好厨艺也就练出来了,苏宁自然很感动,也有些心疼,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姑娘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也是足够了,于是对李芮涵愈加宠爱,到了三原县的封地更是如鱼得水,带着李芮涵游山玩水,肚子饿了就动手打些野味,然后烤制,那滋味儿啊,真是难以言表。
来到大唐这么些年了,也就从这时候开始才能感受到这种真正的快意,这种快意还是建立在三年的辛苦劳动之上的,正是因为三年的高强度工作,才换来了这么一点点时间的闲适,一家子人都放松了警惕,放松了在长安城里面绷得紧紧的神经,游山玩水,青山绿水,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往日啊在长安城里面虽然好,但是危险也大啊,好几次都吓得胆战心惊动弹不得,那样的日子和这样的日子哪里能比呢?一出门都是笑着打招呼的农户,一个个笑得别提多淳朴了,就和当初在武邑县那些邻居们是一样的,都是好人家啊,没有他们,咱们哪能撑到现在过上好日子?
长安城里面啊,繁华,真的很繁华,但是住在里面,总是不踏实,一出了长安城,我就觉得这心啊,就放下来了,睡觉也能睡踏实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能听到一些小虫子的叫声,更是舒适,到了夏天啊,还有蛙鸣可以听,没有音律听,就听蛙鸣,也很好听,在这里什么也不缺,什么也不担心,这才算是安度晚年啊!”
过了一段时间的舒服日子,王氏在家庭晚宴上有感而发,一家子产生了严重的共鸣,在确定要把原先在武邑县照顾他们的恩人都请到封地上报恩之后,苏定方也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啊,现在我都不愿意离家了,总觉得一离家心里就不舒坦,以往离家在军营里面那是休息,现在那才叫公务,唉,真是想不到啊!”
秦梓月也是笑道:“这儿的日子真的很舒服,云儿和仪儿也很喜欢,一到外面就撒欢的跑,不像在长安城里面,都不敢让他们出府门,对了二郎。这儿的环境这样好,这样舒适,嫂嫂想把父亲也接过来疗养一段日子,总是呆在长安城里面,估计父亲也闷得够呛,带过来的话,对身子也有好处,二郎以为呢?”
苏宁点点头,笑道:“翼公的身子骨的确应该在这山清水秀的地儿多多疗养,一辈子看惯了黄土地和阁楼庭院。看看青山绿水对老人家很有好处。嫂嫂就去请翼公前来吧,反正这庭院儿大得很,也不少一间屋子。”
李芮涵一听立刻抱着苏宁的胳膊撒娇道:“夫君,那妾身也想让爹爹过来住些日子。爹爹在家里面可闷了。一点儿好玩儿的都没有。好不好,夫君?”说完眨眨眼,一脸的俏皮样儿。一家子人都笑了,李芮涵嫁过来一开始还是很贤惠的模样,到了这儿就放开了,加上苏宁越来越宠爱她,给她宠的越来越像小女孩儿了……
苏宁正想说话,结果左边胳膊也缠上来一个小家伙,苏小妹也抱住了苏宁的胳膊,说道:“二兄,嫂嫂们都能叫人来,那小妹能不能也把好友叫来一起耍乐?有些时日没见了,小妹甚是想念!”
两个小妮子一起撒娇,一家子笑得更开怀了,苏宁更加无奈,一个是小娇妻,一个是可爱的小妹,两个都不能拒绝,两个都很疼爱,左右两边一起折腾,苏宁终于投降:“好啦好啦,就听你们的意思啊,芮涵,岳父不像翼公赋闲在家,岳父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如果岳父没有时间,可不能折腾岳父,一大家子人呢!
静儿,你那好友为兄也不管,但是必须要征得对方父母的认同,否则是不可以的,都是女孩子家家,出个门可要小心些,家里的护卫你可以多带上一些,去长安城直接接过来,那样最安全,我让张龙赵虎他们陪你一起去,可要注意安全知道不?这样吧,干脆明日或者后日你们一块儿回一趟长安,把翼公岳父和那些小女娃子一起接过来玩乐几日,如何?”
苏小妹和李芮涵立刻高兴的叫唤起来,看着她们一副高兴的样子,苏宁也很满足,这就够了,多开心啊,这就是自己最大的心愿了……嗯,对了,既然将岳父和翼公都给喊来了,他们回去免不得炫耀一些,这要是给那些不要脸的老泼皮知道了,还不的成群结队过来兴师问罪?
不对,老泼皮们应该都知道了,但是他们很忙啊,天天不是在军事大学里面就是在参谋总部里面,忙得脚根儿都不着地,哪有时间管自己?嗯,就是这样,要是那群老泼皮来了,非把这青山绿水给糟蹋得不成样儿才会离开,又要支出好大一笔伙食费,真是不值得啊不值得。
第二日,秦梓月带着李芮涵和苏小妹就上路了,苏宁派了三十多个护卫跟着,自己留在府上准备一下迎接需要的东西,秦琼的身子骨倒是复原了不少,但是毕竟年纪大了,要好好儿的调养着,至于李孝恭,这个更年期的老家伙,更需要调养,弄点公公口服液给他,免得内分泌失调!
长安城内,应国公府。
家里面的气氛自从苏宁大婚之后就变得比较沉闷,武士彟和武夫人都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却不好说出口,原本打的主意就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是女儿的心思却要管一管,眼看着二姑娘好几日都没有笑脸了,吃也吃不香睡也睡不好,倒也真是有些麻烦。
武士彟倒也无奈,苏宁的大婚他又阻止不了,而且一早就知道了,一早就接受了,二姑娘应该也明白,但是不知为何,二姑娘还是如此伤感,一连数日都不说话,看上去真叫人觉得揪心,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主人,苏府小娘子前来拜访!”正当武士彟觉得无可奈何之际,家中仆人的一句话似乎带来了转机,苏府小娘子?苏宁的妹妹苏静?对啊,这小娘子可是和二姑娘关系特别好,两人很合得来,还经常被苏小娘子带到府上去玩耍,一玩就是好几日,然后才恋恋不舍的被送回来。
她来做什么?又要来接二姑娘去玩耍?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二姑娘都得相思病了,你可来的真是时候……
武士彟连忙安排迎接,让武夫人出去迎接,他坐在府内,等着苏小妹过来拜见,毕竟是长辈,又不是苏宁亲自前来,让夫人出去迎接却也合乎礼数。
很快,武夫人就和一个相貌清纯的活力四射的小姑娘一起走了进来,因为大家都是熟人了,苏小妹也不避讳武士彟,武士彟也很明白,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将武元庆和武元爽关在屋子里面不许出来,见到苏小妹,武士彟就露出了笑容:“小娘子可有些时日没有来了,可叫伯伯好生想念啊!”
五百六十二 妹妹
苏小妹对武家还是有一些好感的,比如慈祥和蔼的武士彟伯伯,还有慈祥和蔼的武夫人,以及同样善良可爱很合得来的武家三姐妹,当然,最合得来的还是武家二姑娘武照,她们两个最熟络,年龄虽然不是最相近,苏小妹比武二姑娘大了三四岁,但是苏小妹有些悄悄话儿也喜欢说给武照听,反倒没有和大武姑娘还有小武姑娘说过。
她只要一来,百分之八十是要把武家三姐妹带走的,没办法,武家还有两个恶棍儿子,武士彟不得不提防着,这两个蠢货动不动就要坏事,可不能把他们放出来害人,但又不能总是关着,所以就要让苏小妹把武家三姐妹带走出去玩。
苏宁对苏小妹的保护措施是相当齐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一次应该也是一样,所以武士彟给武家三姐妹准备好了衣物还有用具,就吩咐车马和护卫准备将三位小娘子送往苏府,不过苏小妹出言阻止了:“武伯伯,这一回不是去永宁坊的家里面哦!”
武士彟很疑惑,武家三姐妹也很疑惑,苏小妹笑着说道:“二兄已经带着我们全家去三原县的封地上去,嗯,二兄说度蜜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休息的意思吧,二兄说长安城里面呆的太久了会很累,就要到乡下去放松一下,短时间是不会回来的,那里真的好美好舒服,人也很和善,所以静儿才来邀请照儿她们一起来玩的。
两位嫂嫂还要把父亲都接过去一起休息一下。真的好舒服,好漂亮,要是武伯伯愿意的话,也是可以去看一下的,咱们苏家庄子上真的好繁华,什么东西都不缺。”
武士彟有些惊讶,苏宁自从大婚之后就没在朝堂上看到了,也没在宫里面看到,自从前一段时间去尚书省做了三天苦劳力之后,就没有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武士彟自己也很忙,就没有过多的关注,原来,却是跑到了三原县的封地上去逍遥快活了。真是一个会享受的孩子啊……
要是照儿可以许配给他为妻。身份上倒也是相配的。只是,唉,被人抢先一步了。若想保全武家,那两个废物儿子是不顶用的,三个女儿中也唯有二女较为聪慧,年龄虽然小了些,但是似乎有些持家的能耐,也有些不符合年龄的沉稳,但是,自己一旦离去,那两个废物儿子又会如何对待照儿呢?别说照儿了,母女四人大概都会有危险吧?
唉,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啊……
一念至此,武士彟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似乎有些疲乏了:“既然如此,那顺儿照儿恬儿,切不可让苏侯感到为难,要注意礼数,不能犯错,为父平时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你们可还记得?”
三个姑娘齐声道:“不敢忘。”
武士彟点点头,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道:“那就去吧,东西都准备好了,也不要待得太久,玩些时候就回来,静儿,顺儿照儿和恬儿就麻烦你了,还有,代伯伯向苏侯爷问个好,麻烦他了。”
苏小妹一笑:“没问题!”
苏小妹离开后,武士彟望着她们离去的地方久久不说话,武夫人见了,知道武士彟在担忧什么,于是面带忧虑的问道:“夫君,照儿她,还有顺儿和恬儿,没有问题吧?”
武士彟叹了口气道:“都是夫君无能,保不了你们母女一世,一旦我离去,那两个逆子还不知如何欺凌你母女二人,我别无好友可以托付,只能出此下策,那两个逆子还是甚为忌惮苏侯的,有苏侯在,那两个逆子不敢肆意妄为,这也是为夫唯一可以做的,夫人不要怪罪为夫啊!”
武夫人微微叹了口气道:“妾身也明白,也明白,只是,唉……”
另外两地,秦梓月和李芮涵也分别说动了她们的父母,一起去三原县苏家庄子上快活快活,秦琼是一说就动了,好些日子没见着女儿,的确想念,但是能够出去活动活动,感觉真的挺好,好些日子没有活动了,想要去军事大学结果路途遥远,骑马的话颠簸不起,坐车的话太不像话,就一直没去。
想去参谋总部吧,世人皆知秦琼勇猛善战,但是短于战略战术,就是一个超级打手,善于带兵练兵冲锋陷阵,对于这些兵法之类的却是不甚精熟,擅长的限于身体原因干不来,不擅长的却又是唯一能干的,结果老秦的郁闷可想而知,这下子终于有地方去了,老秦高兴极了,立刻收拾行装,准备出发。
另一边李孝恭那儿确实有些忙碌,甘蔗的运输事宜很繁琐,还要在沿途中寻找适合种植甘蔗的地方,以及需要安排甘蔗园的事情,的确很忙,可是李芮涵一来,李孝恭疼女儿的性子就发作了,不顾一切的把剩下的事情留给三个儿子,带着夫人就去了三原县,还说要看看苏宁有没有欺负乖女儿之类的。
李芮涵一脸的幸福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被苏宁欺负了,倒像是被宠坏了,李孝恭不担心这些,倒是的确想和苏宁谈谈,顺便也想休息一下,贞观朝以来,他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家中,一方面是避讳,一方面也的确没什么地方好去,这下子李芮涵把三原县封地形容的和天堂一样,他当然要去看一看。
三支车马队准备回合了,三个家中的女主人相视一笑,挥军向三原县封地而去。
苏宁也在忙碌的准备中,两个老头子要来,两个长辈,不能怠慢了,还要准备有意思的节目供他们玩乐,准备可口的饭食给他们享用,对了,小妹还要带几个朋友过来……那无所谓的,一窝小女娃子就让她们在自己个儿的房间里面玩耍吧。想去哪里就让小妹带着,反正十里八乡的都是自己的佃户,丢不了。
主要精力还是招待老秦和李孝恭,嗯,老秦那儿还有苏定方主要扛起责任,自己只需要让身份尊贵的岳父大人李孝恭满意就好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万家灯火之际,几辆大车来到了三原侯苏府门口,苏宁率领全家人口迎接,先是年纪最大的秦琼。李孝恭很客气地让老秦先走。老秦抱了抱拳算是谢过,哈哈大笑着走过来,在苏宁的胸口捶了一拳,大笑说道:“好小子!身子骨越来越壮实了!嗯。都快赶上老夫的个子了。这才是个汉子啊!哈哈哈哈!亲家母。近来可好啊!”
老秦夸赞了一下苏宁,就带着秦夫人去和刘氏谈话了,苏定方在一旁作陪。先行进去了,苏宁松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脑袋,嗯,好像是长个儿了,秦琼的身高大概得有一米九左右,就算老了缩回去了也比苏定方如今要高。
苏定方的身高在一米八五左右,是个超级大汉,壮的和头熊一样,苏宁以往看着苏定方要抬头看着,最近,觉得不怎么抬头也能看到了,估计,也超过一米八了,毕竟十七岁了,营养充分,长期习武,不长个子才怪。
接下来就是李孝恭,出乎苏宁的预料,一副笑脸,笑呵呵的,看来是女儿在身旁陪伴让他非常开心,看着苏宁也顺眼了一些:“看来你小子的确没欺负芮涵,这还差不多,要是敢欺负芮涵的话,看老夫不揍你!”说完瞪了苏宁一眼,扶着女儿带着夫人笑呵呵的走了进去,李芮涵回过头俏皮的笑了一下,意思很明确,夫君莫恼,妾身晚上再来给夫君赔罪……
嗯~你懂得~坏夫君~
想想就觉得浑身舒坦啊!嗯,看在你女儿这样殷勤的伺候我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哈哈哈哈……唉?怎么老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苏宁一回头,苏小妹气鼓鼓的叉着腰看着自己,身后三个小姑娘一字儿排开,嘿?不是武家三姐妹吗?武顺武照武恬,这名字还记着呢,开玩笑,尼玛武则天也来了?女皇帝啊,虽然身份已经足够了,地位也足够了,心态也摆正了,但是看到女皇帝的时候还是未免会有些心神不宁,女皇帝用亮闪闪的眼神看着自己,苏宁总觉着后背发凉……
“二兄,你也太不重视我们了吧!”苏小妹很不满意,红色警报!
苏宁正了正表情,露出笑容:“静儿不要瞎说,怎么会呢?为兄可还记得三位小娘子的名字哦!顺儿,照儿,恬儿,好久不见了。”
武顺和武恬谨小慎微的给苏宁行礼:“苏侯万安!打搅了!”
武照目光闪闪的看了看苏宁,面容似乎有些惊喜,轻笑道:“苏侯万安,苏侯还记得小妹的名字吗?小妹真的很高兴。”
果然,女皇帝就是不一般,武家五个孩子的胆魄全长到她一人身上了,实在是难得,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胆魄啊!
苏宁笑着回答道:“当然了,当然记得照儿的名字了,你们也不要太见外了,你们都是静儿的好友,也别苏侯苏侯的叫,显得生分,不嫌弃的话,就唤我苏大哥吧!”
武顺和武恬又是一副受惊的样子,瞪大眼睛不知所措,苏小妹则是一副有些吃醋的样子,看来对于自己糊里糊涂认了三个妹妹感到很不满意,只有女皇帝一副惊喜的样子,捂住小嘴,然后犹豫着喊了一声:“苏,苏,苏大哥,这样,可以吗?”
苏宁无视了苏小妹利剑一样的眼光,朝她挑了挑眉毛,就对女皇帝说道:“嗯,就这样吧!这样不是很好吗?你们视我为兄,我自然也视你们为妹,顺儿,恬儿,你们也不用担心,就这样喊我吧!”
女皇帝抓起了武顺和武恬的手,两姐妹一齐看向了女皇帝,感受到了一种可以安心的保证之后,两姐妹也露出笑容,齐声道:“苏大哥!”
苏宁很满意的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好了,别在外面站着了,进来吧,静儿,带着顺儿照儿和恬儿去你屋里,饭食都准备好了,今日还有老人在桌上,你们小娘子年纪轻轻的就不要去了,也不方便,就在屋里面耍乐,明日的话再出去玩吧!”
三姐妹齐齐道谢,苏小妹临进门的时候在苏宁的胳膊上扭了一下:“又认三个妹妹是什么意思!二兄只有静儿一个妹妹才是!”
苏宁敲了苏小妹一个脑瓜崩儿:“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快去招待你的好友吧!二兄我先走咯!”
苏小妹气的牙痒痒,却挡不住苏宁飞快的离去……
五百六十三 小竹排在画中游
至今为止,苏宁依然记得……额,记不大清楚是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时候,语文书里面有一篇课文,叫做《小竹排在画中游》,对于小学的记忆十分的模糊,苏宁已经记不清那个时候的具体细节,但是如今,在这样的场景下,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再一次打开,苏宁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在画中游。
当然,是乘着竹排,竹排上还有一个躺椅,秦琼一身便服舒舒服服的躺在躺椅上,身边有一个鱼篓,手上抓着鱼钩,歪着脑袋时不时看看水面,时不时看看青山绿水和湛蓝色的天空与白云,神情是惬意到了极点。
八水绕长安,在这个没有水土流失问题的时代里面,在这个没有环境污染的时代里面,八水的某一支支流,就在三原县境内流过,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小山谷里面,躺在秦岭的怀抱当中,一同营造了一幅绝美的画卷,说实话,当四大护卫一脸惊喜的前来报告找到了一处好地方的时候,苏宁还有些不相信,但是史实就在眼前,别说秦琼了,就是一旁躺在苏定方掌控的竹排上的李孝恭,也是一脸舒服到了极点的表情。
这小山谷还有一点好,阳光总是能从各个角度照射进来,柔和的光线照射在皮肤上,配合着凉丝丝的山风,还有好闻的味道,躺在竹排上顺着水流动,这无论是谁,几乎是躺着就能睡着啊,最大程度的放松身心也就是这样了吧……
决定了。就这样,以后自己累了的话就让四大护卫划竹排,自己躺在躺椅上睡上一整天,醒的时候一定是满满的元气,满满的幸福。
“三明啊,老夫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样舒适是什么时候了。”躺在躺椅上的秦琼一动不动,只是张张嘴和苏宁说话,想来是累极了,不是身体累极了,而是心中累极了。年轻的时候愁着如何争夺天下。年老了又在愁着如何为这天下贡献一份力量,自己的身体又不给力,老秦心中的苦闷可想而知,让他过来休息休息。苏宁也有想让他放下烦恼的意思在里面。心里面太多事情。会把人逼疯,一定要说出来,说出来才会很好受。
于是苏宁淡淡的笑了笑。坐在了竹排上,自己也拿了一根鱼竿抛到水中,说道:“翼公年轻之时天下大乱,谈何舒适呢?连饭都吃不上,朝不保夕,能保命就很好了,哪里有闲工夫来这儿悠闲自在呢?
天下既定,翼公又在担忧如何帮助陛下治理好这个国家,一统来之不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翼公自然也是殚精竭虑,把身子都给搞垮了,更加难以闲适了,老兄弟们都还能上马打仗,都还能为国家做事情,只有翼公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不好受啊!”
秦琼笑了出来,说道:“还是你小子懂老夫的心意,老夫想什么你都能知道,所以才会把老夫带到这儿来,真的,真的很舒服,多少年了,老夫就记得年轻的时候,大概,十二三岁吧,有一会上山大柴,看到了一颗大树,有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面照到了大树下,就那么一片地方,特别干净,特别漂亮,老夫就忍不住的坐了上去,睡了一下午,好像,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之后没几年就天下大乱,老夫出师,就随着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股烟尘造反去了,天下大乱了,到处都在打打杀杀,谁还有心思这样闲适?就是世家大族也做不到,不得不结城自守,生怕哪一股乱军会打过来,有称王称霸之意的军队没有几支,趁火打劫的倒是不少,就知道折腾,也不知道建设国家,保存实力对付突厥人,就是这些人打来打去,把前隋留下的几千万人口给败光了,大唐立国之初才这样艰难。
受尽耻辱啊,真是受尽耻辱,所以老夫当时一门心思的打天下,消灭反王,多消灭一个反王,这天下就多一份重新统一的机会,前隋统一华夏不过几十年,可在那之前却整整乱了几百年,统一来之不易,大家都想统一,同意之后才发现这只是万里长城第一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夫的身子垮了。
年轻的时候用的太过火,流血太多,年老了,就扛不住了,该来的始终会来,你给老夫诊治之前,医者都说老夫年轻时受创太多,这是后遗症,难以解决,只能用食物慢慢的滋补,可这滋补来滋补去,老夫却落得连马都上不去,枪都提不起来的下场,若不是因为你,老夫估计都要自尽了,老夫是大将军啊,大将军应当马革裹尸,怎能死在卧榻之上?!那真是耻辱了!
但是你终归减轻了老夫的痛苦,让老夫身上舒服了许多,能走了,能骑马了,能舞剑了,但是啊,终究还是没办法上马征战,下马喝酒吃肉,以前最喜欢的事情现在一样也做不成,老夫心中的苦闷又有谁明白呢?梓月嫁人了,嫁了个好人家,老夫最后一桩心事也了了,虽然怀道那孩子只有八岁,但是有你在,有定方在,有梓月在,老夫不担心,真的不担心,那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如今啊,在这儿躺了会儿,老夫却觉得自己前半生做的事情已经足够了,已经没什么事情要接着做下去了,老夫已经名满天下,位极人臣,还有什么要做的呢?老夫应该知足,应该知命,无论如何,老夫都已经不是二十岁了,这个时候,该做的事情,应该是颐养天年了。”
苏宁淡淡的说道:“翼公,这里舒服吗?”
秦琼说道:“舒服,真的很舒服。”
苏宁笑道:“那么,翼公。就在这儿养老如何,宅子是现成的,东西也都足够,伺候的人也一个不少,反正长安城里面也没什么好待的,就在这小县城,这乡下之地,住下来吧,睡睡觉,舞舞剑。看看书。看看风景,每天都可以来这里小睡一下,春夏秋天都可以这样,至于冬季。这儿也足够暖和不是吗?
想找人说说话儿。就让人去长安带口信。让程叔叔和尉迟叔叔他们都来陪您钓鱼说话儿,喝点小酒,吃点蔬果。或者吃一些肉食,当然不能像以往那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了,那是减寿的,但是喝点小酒吃点肉食,多食蔬果鱼虾,效果会更好,这山清水秀之地,指不定待得我告老还乡了,翼公还在这儿悠哉悠哉的躺着呢!”
秦琼哈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就你小子会说这些讨人喜欢的话,等你小子告老还乡了,怎么这也要六十岁吧?你现在才十七岁,那就是四十多年后了,老夫如今已经五十余岁了,你要老夫活到九十多岁还是一百岁?哈哈哈,那是天寿啊,老夫不贪心,真不贪心,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着幼子和两个小外孙可以平安长大。
他们想做什么都不要紧,参军,从政,都无所谓,只要可以平安的长大,那就是老夫最大的心愿了,可是老夫这个身子,前半生啊,把后半生的力气都给用完了,这力气和精力啊,都是有限的,一天天的安排好的,你今天要把明天后面的都给用了,那就少了三天,一点儿都不会多出来。
老夫若能活到花甲之龄就够了,哪敢贪图百岁寿辰?那非得透支了子孙后代的性命不可,不能这样做啊,真是这样做的话,肯定不会有好下场,逆天改命,没有代价怎么能做到?又要付出什么代价?
苏小子,老夫知道你医术奇诡,肯定有办法让老夫活下去,但是老夫希望,一旦老夫活到了六十岁,你就不要费力气了,别浪费药材救治老夫,六十岁就够了,真的够了,老夫杀人太多,作孽太多,活到六十岁,已经足够了,接下来,就要去赎罪,面的那些冤魂要来残害我的幼子和小孙孙。”
秦琼的话说的苏宁心中有些堵得慌,苏宁自己也不指望能活多久,七十岁就够了,再活下去就是自己就是一个老而不死的家伙了,什么也做不了了,活着干什么?再说了自己杀的人少吗?阴山一役三万突厥人给活活烧死,灵州一役十数万各族人死伤殆尽,蜀中一役二十万僚人束手就擒,自己杀了多少人了?
秦琼看开了,苏宁还没有那个觉悟,要是能活下去的话,谁愿意死?能活着多好?活着就能吃能睡能喝,能做任何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但是死了以后呢?没人知道人死了以后会是什么样的,**毁了,灵魂和意识是否还存在呢?也没人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活人没人知道。
“苏小子,别想那么多,这命啊,都是天注定的,你可以争,可以抢,但你争不过天,抢不过天,你以为你抢到了,其实都是你应该得到的,你抢不到的,都是你命里面不属于你的,是你的就是你的,没人抢得走,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也抢不来,老天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也对付不了他。
你还年轻,身强力壮,智计超绝,想那么多做什么?大唐需要你,陛下需要你,百姓们也都等着你的奇思妙想去吃饱肚子,大唐少不了你,真的少不了你,你很重要,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的,老夫看透了,看开了,看明白了,可你还早,你才十七岁,还没到二十岁,你的路还长着呢!
小子啊,别想那么多,真的不要想那么多,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就行了,什么时候做什么,你要明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也要明白,这样的话,就可以了,老夫该走了,你就给老夫送一程,等你走了,也会有人送你一程,别急,别怕,一切啊,都已经算好了。”
秦琼的眼睛也分不清楚是合上的还是闭着的,但是苏宁总觉得秦琼是在看着自己,这位老人家已经活了五十多年,杀过人,也差点被杀过,活到这个岁数,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还有什么事不清楚的?
自己想多了。
鉴定完毕。
鱼竿好像动了一下……
鱼上钩了!
哈哈哈哈,苏宁使劲儿一拉,一条肥硕的鲫鱼被拉了上来,犹自挣扎不已,苏宁哈哈一笑,对着秦琼说道:“翼公,咱们有鱼汤喝了,也别耽误着,这鱼啊,刚开春,身子里的毒素都给排干净了,最香的时候就是现在,咱们马上就做,做了就喝,哈哈哈!”
秦琼眯着眼睛,也露出了笑容。
五百六十四 疫(上)
鲫鱼汤最好的做法就是钓上来之后立刻清洗制作,加入作料,放入锅中焖煮,而后等一会儿,奶白色的鲫鱼汤就香喷喷的出锅了,苏宁在竹排上准备好了这些器具,一开始秦琼不明白苏宁为何要在竹排上准备烹饪厨具,而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苏宁是打算给他做最好的鱼汤喝。
苏宁的厨艺很好,但是伴随着年岁的增长和地位的提升,连皇帝也没有要求苏宁亲自为他下厨了,苏宁也渐渐地将下厨当做一种放松的乐趣,自己做自己吃,有时候叫上三五好友,或者家里人想吃的时候自己亲自下厨,否则是不会亲自下厨的,秦琼是长辈,是很和蔼的很受尊敬的长辈,为他下厨,是应该的。
鱼汤很快的就沸腾了,从锅中飘出了诱人的香气,闻的秦琼食指大动,这股香气很快的飘散开来,引得苏定方和李孝恭的竹排渐渐靠近,李孝恭看着那口锅就放言道:“贤婿,这锅鱼汤,不知老夫可有口福啊?”
苏定方没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那小锅,看着样子有些想把这小锅连锅带汤一起吞下去,就别提那副模样了……
贪吃就直说,还说的那么风雅,那么不要脸。
苏宁笑眯眯的说道:“这可不行,这鱼是小婿与翼公钓上来的,自然要归小婿和翼公享用,若是岳父和大兄想要享用,就要自己试一试,自己钓鱼上来。否则,可没有不劳而获这一说的。”
李孝恭一愣,苏定方却说道:“二弟啊,这个,岳父乃是为兄之岳父,大王才是二弟之岳父,这却是有些混淆了,倒是不如你我二人交换如何?”
嗯,不仅不要脸,而且无耻。很符合一个高官的素质。苏定方也发生了蜕变了,不再是那个愣头青了,就算把他放出去,也只有他害人的份儿。没有别人害他的份儿。
但是。苏定方做了快四十年的愣头青。终于在这两年回过神来发现愣头青不适合高官厚禄,原本崇拜的愣头青偶像程咬金和尉迟恭一个比一个黑心,一个比一个狡猾。一个比一个无耻不要脸,终于,他也发生了质变,四十岁的老男人终于明白什么叫做腹黑,什么叫做为官之道。
可苏宁比他更无耻,更不要脸,更能吹,更能折腾,更能把黑的变成白的,苏宁没把自己放出去,要是放出去了,不顾一切的折腾,非得把大唐折腾的鸡飞狗跳才能舒服,所以目前的情况是很显然的,苏宁笑眯眯的对着自己的兄长竖了一个中指,秦琼笑眯眯的把苏定方顶了回去:“老夫就要苏小子伺候,定方粗手粗脚的,老夫受不了,大王,老夫身子骨不适,多多担待了!哈哈哈哈!”
李孝恭不好意思和秦琼争夺,秦琼的辈分太高,年岁也大,还是个病号儿,要是回去以后传扬出去河间郡王欺负老弱病残的事情,老脸就不要了,于是只好黑着一张脸直勾勾的看着苏定方,苏定方浑身打了个哆嗦,回头讪讪的看了看秦琼,然后笑了一下,默默拿起身旁的鱼竿,开始钓鱼。
过了没一会儿,李孝恭受不了了,也拿起鱼竿开始钓鱼,放弃了小睡一会儿的想法,这里实在太舒服,太安静,不睡觉的话,实在是浪费了。
鱼汤煮好了,苏宁拿木碗给秦琼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鱼汤,秦琼坐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笑眯眯的接过鱼汤,闻了闻,满意的不住点头,小小的饮了一口,不住的点头,然后不住的摇头晃脑,笑道:“真是鲜美啊,从来不曾想到,这鱼汤,也能如此鲜美,啊,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都要动心啊!苏小子,老夫想要在这里长住了。”
苏宁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喝了一口,立刻感觉到了现代的养殖鱼和大唐野生开春鱼的差别所在,听到秦琼的话,也笑道:“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这些日子宁只是暂住一些日子,以后事情有的忙,但是时不时的还是会回来住,倒也打算把家就安在这里,家中人也就别走了,一起留在这里过舒服日子,免得回到长安担惊受怕。”
秦琼喝了小半碗鱼汤,满意的说道:“你这小子最下不留情啊,算了,倒也说的是实话,就在这儿养老吧,老夫提不动枪纵不了马,也只能做些老人家该做的事情了,苏小子,你今后可还有些什么打算?”
苏宁想了一想,笑道:“今后的事情,管他呢,该做的都做了,什么时候陛下需要我了,我再过去,见招拆招就是了,不过如今可是我的休沐日,谁要是来打扰我,我会和他拼命的!这样的日子,一辈子都过不够,三年怎么够呢?”
秦琼哈哈大笑,一口将鱼汤喝完,回味的咂咂嘴,喊道:“再来一碗!还有那鱼也别浪费了,老夫想吃鱼了!”
苏宁就笑着给秦琼把鱼盛到大碗里面,叮嘱秦琼注意鱼刺,秦琼就一个人幸福的把碗抱在怀里半躺着,一边笑眯眯的吃鱼,一边看着风景,恍若神仙中人,但神仙肯定没有这样惬意。
李孝恭和苏定方看的口水哗哗,但是眼看着苏宁那儿一条又一条大鱼给钓了上来,而他们这儿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斩获,李孝恭越想火气越大,恨不得立马跑到府上给李芮涵说一万句苏宁的坏话,然后挤出眼泪要李芮涵陪自己回去,不和苏宁住了,急死他!
正想着如何对付苏宁呢,李孝恭却突然感到自己手中钓竿一沉,心中大喜,大喊道:“老夫这儿钓到鱼了!”然后双臂猛地一用力,大喊一声:“与老夫上来吧!哈哈哈哈,好一条……蛇?!”
苏定方看愣了,秦琼看愣了。苏宁也给看愣了,这尼玛是什么运气啊,钓鱼都能给钓上水蛇来?这水蛇还能用钓的?这也太尼玛惊天动地了吧?
貌似水蛇大多数都是有毒的,这条蛇看上去面色不善,应该是毒蛇,看来是饿昏了头了,把饵给吃了,嗯,头部被钓钩给钓住了,咬不了人。但是……这个……长得还挺长。挺壮,味道应该不错……
苏定方大喊一声拔出佩刀就冲上去要砍杀这条蛇:“大胆畜生!吃我一刀!”
苏宁连忙出手喊住:“岳父不要动,大兄不要砍,蛇是宝贝!”
………………
一番折腾。这条水蛇被砍了脑袋。身子掉在竹排上。还在动弹,头挂在钓钩上晃啊晃,还真有几分渗人。李孝恭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把蛇头拔下来,不屑的啐了一声:“老夫要钓鱼,你这厮却跑了来,你不死谁死?哼!看老夫不吃了你!贤婿啊,老夫听说这蛇羹可是美味珍馐啊,你可会做?”
苏宁把蛇身子提了起来,打量一下,嗯,这都快一米了吧,水蛇长成这个样子,还是开春的水蛇,真不常见,不过不管是毒蛇还是无毒蛇,都是好吃的,毒蛇似乎更加好吃,不过不能贸然就做了,得回去百度一下才行。
“当然会做,这蛇可浑身都是宝贝,做成蛇羹味道也鲜美,要是一条大蟒蛇的话,那蛇皮也能做好多东西,蛇毒也是宝贝,还能入药,嗯,可惜了这条蛇,应该是毒蛇,被砍了脑袋,蛇毒应该没什么指望了,要是给孙先生弄些蛇毒,他应该很高兴吧!”苏宁自顾自的说着,却让其他三人听得有些起鸡皮疙瘩……
游玩很尽兴,很快乐,苏定方和李孝恭到底还是品尝到了最鲜美的鱼汤的味道,喝的美美的回家了,相约明日继续来,嗯,今晚还要看看蛇羹味道如何,要是好的话,明日再来钓水蛇,专门做全蛇宴,哈哈哈哈……
你当水蛇很容易钓吗?
对于没文化的人,苏宁一向鄙视……
回到家中,苏宁就亲自下厨,做了一大碗蛇羹,当然,数量不算多,每人一碗,一块蛇肉,吃过之后,纷纷表示鲜美无比,回味无穷,苏定方都把碗给舔干净了,送到苏小妹房中的四碗蛇羹拿出来的时候,嗯,苏宁看上去觉得已经没有洗的必要了。
水蛇和陆蛇都能做蛇羹,只要做得好,就很鲜美,这一点和河鲀是一样的,河鲀有毒,不还是有拼死吃河鲀一说吗?关键在于鲜美与否,其实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吃货,为了吃,连命都不要了。
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很惬意,很舒服,每日闲来无事写写书,读读书,陪着秦琼和李孝恭两位老人家玩一玩小竹排在画中游的游戏,别提多惬意了,钓上来新鲜的鱼就做,当然自那次以后再也没有钓上来过水蛇,李孝恭还一个劲儿的叹息,扬言回长安以后要发动家中护卫去大肆捕捉蛇类,然后喊苏宁回去给他做蛇羹,非要吃饱了不可……
老家伙,更年期!
一个星期,七天之后,李孝恭离开了三原县,回到长安,他和秦琼不一样,还有一摊子生意要主持,事务繁多,忙里偷闲七天,已经是最高程度了,回去看看家里的事情有没有被三个儿子弄得一团乱,如果是的话,就要给儿子擦屁股,收拾烂摊子,如果没事儿的话……嗯,这里会常常来,带上捉到的蛇,让苏宁做蛇羹……
秦琼却是留了下来,托人给李二陛下带去了一个口信儿,说今后就要住在三原县的苏家封地上,也不用皇帝另起一间屋子,就住在三原侯府,挺好的,陪陪女儿,陪陪夫人,顺便把儿子带在身边培养,就不给皇帝添麻烦了,还请皇帝恩准。
李二陛下倒也没有不同意,只是派了宫中御医给秦琼看了看身子,赐下了珍贵的药材和食材,又给秦琼赏赐了很多财物,官职不变,俸禄照发,体现了极具人情味儿的君臣之情……但是住在侯府里这一条没有答应,堂堂国公屈尊降贵住在侯府里会引来不少闲言闲语,所以还是执意要给秦琼重起一座府邸,就在三原侯府不远的地方,出门就能看到,也不会扰民,全了秦琼的心意。
这一点,秦琼答应了,两个星期之后,李二陛下派来的工程队就来这里正式展开了工作,选址,打地基,选木材,建造房屋,主打的还是苏府的核心人员,核心的技术人员,用上了墨家提供的很多木工技术,效率倒是提高了不少。
就这样过了五个月,炎炎夏日的八月份,翼国公秦府落成,就差一些收尾工作就可以完成了,秦琼也随时可以住进去,就在秦琼准备搬进去的那一日,三原县苏家庄子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他给苏宁带来了一个很震撼的消息——长安城里,爆发了瘟疫……
五百六十五 疫(中)
贞观七年夏八月,大唐首府长安城发生了瘟疫。
这次瘟疫来的比较急,前后不过十数日,李二陛下还在用过往小瘟疫的眼光看待此次长安城中数百人集体高热不退的情况的时候,数百人集体死亡,同时还有近千人遭到感染,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一孙思邈为首的长安总院虽然有所准备和心理预期,但是对于这来势凶猛的瘟疫,却是大惊失色。
于是在数百人死亡后的第二天,孙思邈紧急入宫求见李二陛下,报告了这一消息,李二陛下大惊失色,昨天还是数百人,今日怎么就突然死了数百人,又感染了上千人?李二陛下立刻下令孙思邈率领全长安的医者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住瘟疫的流行局面,并且调派宫中御医协助,同时封锁皇城,不允许任何有发病迹象的人出入皇城,一时间长安城人心惶惶,长安总院门庭若市……
这绝不是好事,孙思邈大为伤脑筋,一方面要保证医者不被感染,一方面还要照看感染者,一方面又要研究瘟疫的来源和救治方法,但是此次瘟疫来势凶猛,从感染到死亡前后不过十数日,极为痛苦,孙思邈几乎毫无准备,一开始有人来求诊的时候,孙思邈并未亲自参与,数日之后,来的人越来越多,孙思邈才参与进去。
会诊结果是普通的发热,开了些药剂准备治疗,但是没想到病情不减反增,十数日以后。最早一批患者纷纷死去,这才引发了集体恐慌,孙思邈几乎束手无策,因为总院的医者也被感染数人,医护兵和护卫被感染数十人,学徒也被感染不少,恐慌不可避免的笼罩了长安。
李二陛下不得以下达了戒严令,精锐军队入城,人人带着类似于口罩的白布,焚烧死亡者尸体。将感染者全部集中于长安总院。控制住了局面,但是死亡者进一步增加,最后居然蔓延出了长安城,长安城周边州县也出现类似感染者。这些州县不具备长安总院的医疗条件和孙思邈的坐镇指挥。以至于病情进一步扩大。在苏宁得知的时候,死亡者已经超过一千,感染者接近三千。
这不是小瘟疫了。这是值得关注的瘟疫,放任不管,极有可能酿造出千里白骨的凄惨时间,瘟疫在中国历史上就是一个杀人恶魔,前前后后夺去了何止数亿人的生命,古代医者知道如何组织对付瘟疫的蔓延和一定程度上的瘟疫防止,却难以真的解决瘟疫,类似于天花这种传染性极高的烈性传染病,几乎束手无策。
苏宁其实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因为夏日的到来,天气燥热,本就容易滋生细菌和病毒,在接到消息的前几日,苏宁发现一些农人总是面部苍白,却又满身汗水,本来以为是干农活累的,却又发现他们不停地咳嗽,乃至于咳血,一个两个还不至于,但是出现了第二十个人的时候,苏宁开始关注了,都这样的人数了,这是传染病!
他立刻下令将这些感染者全部集中到人迹罕至的山坡后面集体居住,不允许任何没有发病的人接近,然后立刻快马去长安告诉孙思邈准备让孙思邈过来处理,结果孙思邈没来,李二陛下的贴身太监赵琛来了,急急忙忙的宣布让苏宁准备进京回合孙思邈。
一开始孙思邈和李二陛下都没想起苏宁,可是苏宁的快马求救抵达之后,孙思邈忽然想起苏宁拿和自己迥然不同的医术方式,他竟然也发现了这是瘟疫并且尽快的采取了措施并且向自己求援,那么,他就是最好的助手了,把他喊过来,应该是目前最好的方法!
可是苏宁不在长安城,在三原县。
李二陛下也突然想起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医术,把已经被判了死刑的杜如晦给救活了,还把有毒性的“仙丹”给戳破了,他的医术虽然没有正式的医过病人,但是在李二陛下看来,对付瘟疫,需要的不仅仅是医术了,于是他迅速下命令,让赵琛去三原侯府把苏宁弄回来,直接送到长安总院。
注意好防护措施!还有,目前朝廷束手无策,而情况紧急,苏宁有办法的话允许便宜行事,和防治瘟疫有关的一切要求,除了调动军队以外,都可以自行下令办理,各地官员必须协助,不需要请示,哦,对了,到了长安之后,尽快入宫见驾!报告对策。
当苏宁得知了长安城周边包括长安城已经有千余人死亡,还有三千多人被感染,并且感染的速度越来越快,周边州县束手无策,瘟疫已成蔓延之势无法遏制,顿时感到了一阵慌乱,这是瘟疫啊,要死人的瘟疫啊!让自己给碰上了,这要是偏远地区也就罢了,这是大唐人口稠密的长安地区啊,最稠密的地区啊!
瘟疫的传染速度特别快,一旦传染起来根本停不下来,古人很难找到应对的特效药,唯一的方式就是集中病患将其隔离,等其痛苦的病死之后一把火烧掉,瘟疫结束……
该死!瘟疫是个杀手!大唐蒸蒸日上,人口就是最大的短板,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一个瘟疫,该死,史书上为何没有记载?又是蝴蝶效应?来势如此凶猛,这,这到底是为何?该死!该死!必须要阻止!尽我所能!必须要阻止!
苏宁立刻将身上衣服换成比较宽松透气的,也不管夏天的炎热,绑上了白布,捂住口鼻,然后叮嘱家中人紧闭大门,在自己传来消息之前不准进不准出,凡是一律以府内积蓄解决,什么东西不煮熟不准入口,喝的水必须煮沸,任何用具都要用沸水煮过才能用,严禁饮用生水,吃生食。
同时找来焦头烂额的徐治。把这些措施告诉了徐治,徐治下去办理之后,苏宁把赵琛带来的士兵散了出去,将所有感染者和与感染者接触过的人全部召集起来,感染者隔离,准备带入长安,接触者带上白布,捂住口鼻,在没有发生症状之前,要一直观察。集体居住。只准进不准出,一切生活按照颁布的规定实行,县府牙兵也要按照规定执行,不能有丝毫的疏忽。
同时将这些条例迅速办不到周围有感染者的州县。并且派出快马通知各个州县。将病患集中起来一律送入长安。与病患有接触者,无论是何人,全部隔离。一旦发生有感染症状的也送往长安,没有发生症状的严格遵守瘟疫条例改变生活习性,不遵守者斩,妄图逃离隔离点者斩,聚众闹事者斩!
三连斩,应该对于控制局势很有效,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瘟疫带来的恐慌也是极其恐怖的,古人之所以瘟疫蔓延得很快,也有发生瘟疫的地方那些还未出现症状的逃离者逃离原住地从而使得瘟疫得以传染。
所以苏宁也派快马进入长安向李二陛下请旨,调动十二卫精锐军队,以长安为中心,将周围有蔓延瘟疫之处全部封锁,围成一个圆形封锁地带,实行战时条例,一切物资实行配给制度,只准进不准出,没有文书妄图进入者斩!妄图逃离者斩!聚众起哄者斩!
已经病死者立刻烧尸,任何生前接触物如衣物碗筷等全部焚烧,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不准停留片刻,召集各地名医即可赶赴长安,商讨对策,总而言之,瘟疫已经发生,在没有找到特效药予以治疗之前,不允许瘟疫以任何形式进一步蔓延!这里都是大唐的中心精华地带,任何损失都是致命的,人口稠密之处更容易感染,所以必须要将瘟疫控制住!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安抚了一下家中人,和爱妻李芮涵告别,苏宁即刻出门,出门那一瞬,秦琼的声音响起:“小子,不要乱了方寸,冷静,务必冷静!老夫就在这儿等着给你庆功!”苏宁身形一滞,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翻身上马,快马赶入长安。
心急如焚,真正的心急如焚,不到一个时辰,苏宁就进入了长安,苏宁没有立刻去长安总院,而是立刻赶赴皇宫面见李二陛下,他需要很多的特权,需要李二陛下的协助,快马传书不如亲口所说,立刻就要去!
很快,苏宁就见到了一个人呆在书房看着大唐地图的李二陛下,面色沉重,愁云惨淡,一见到苏宁来了立刻询问道:“苏宁,情况已经严重到需要出动十二卫军队封锁的地步吗?”
看来快马已经赶到并且报告了消息了,自己赶来的正是时候。
苏宁立刻说道:“是的,陛下,目前我们没有任何药物可以治疗此次瘟疫,要等到药物被研究出来,需要时间,而在药物被研究出来之前,若是放任瘟疫扩散,又不知要送掉多少人命,事实证明,此次瘟疫性烈,从发病到死亡不过十五日,若是十五之内我等未能研究出药物,死者更甚!务必要控制住瘟疫蔓延,必须!”
争分夺秒,分秒必争!
苏宁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李二陛下的表情也前所未有的严肃,终于,李二陛下唤进来一名玄甲军护卫,将虎符交给了他,说道:“立刻出城,召集各卫将军,调动城外驻军,按照三原侯的命令,将所有有感染之人之州县全部封锁,以长安为中心,分别封锁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只许进,不许出,有任何妄图离开或进入者,无有朝廷文书,皆斩之!先斩后奏!”
玄甲军护卫接过虎符,大喝道:“诺!”随后快步离去。
而后李二陛下又拿出了一块虎符,走到苏宁面前,将这块虎符递给了苏宁道:“苏宁,目前朝中官员没有可以拿出方略之人,七嘴八舌就是没有结论,我担忧不已,而你有方略,有办法,我只能相信你。
这是调动城内驻军的虎符,你持此虎符到城内驻军军营和将军之虎符合并,即可调动兵马,这是你第一次指挥超过一万人的军队,虽然不是作战,但是,比作战更为危险,不要让我失望,长安百姓的性命安危,就在你手中了,若能救,尽量救治,若是无法研制药品,至少,不能让瘟疫扩散!”
苏宁心中一凛,随即单膝下跪,双手举起,捧过虎符,大声说道:“谢陛下信任,臣苏宁定当竭尽所能!”
李二陛下说道:“好!朕等着你的好消息!宫中有何需要注意事项,你尽管说,朕全部照办!”
苏宁立刻说道:“皇城之安危关乎大唐社稷,陛下之安危更为重要,臣建议,即日起封锁皇城,无有文书者不许进不许出,一切需求皆以宫中储蓄解决,陛下,宫中可有感染瘟疫者?”
李二陛下摇摇头:“暂时无有,不知道会出现与否。”
苏宁说道:“那便好,皇城安全就好,调动重军守护皇城各个出口,无有文书者不许进不许出,饮水必须煮沸方可饮用,水质务必清澈,不许吃生食,食物不煮熟不允许入口,整个皇城内一切厨具食具水杯,锅碗瓢盆,全部放入沸水中煮一边才可以继续使用,开窗通风,不可闷在屋里。
如今能做到的只有这些,还请陛下务必关注自身安危,关注皇城安危,一旦发现感染者,立刻将与之接触着带出皇城,送往长安总院,所用任何器具连带其尸身及衣物立即全部焚烧,不可多留一刻。”
李二陛下面色凝重的点点头:“就这么办!”
五百六十六 疫(下)
瘟疫来势汹汹,整个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恐慌之中。
苏宁面带白色面罩,在四大护卫的保护下带着李二陛下授予的虎符就往城中军营而去,之前城中驻军只是负责封锁皇城,弹压暴乱,控制秩序,却没有做到其他的事情,三万多人的兵马若使用的好了,完全可以把长安城的秩序恢复过来,就算无法拨开乌云,也能增加一丝温度。
等苏宁赶到城中军营与城中驻军各位将领会面之时,才发现情况已经非常严重了,军队当中也有不少人发高热,并且咳嗽不止,乃至于咳血。
李二陛下交给苏宁的兵符不是一般的兵符,之前交给玄甲兵的兵符是调动城外驻军的兵符,而苏宁手中的兵符是调动城内驻军的兵符,城外驻军通常为外府兵,城内驻军则是内府兵,比如左右千牛卫和左右监门卫的军队,如果说其余十二卫的军队是国家性质的,那么千牛卫和监门卫的军队更多是皇帝私人的军队,当然也包括东宫太子六率。
城外军队大多数被派遣出去封锁疫区,而城内的驻军才是李二陛下交给苏宁调动的,比外府兵更为精锐的内府兵,甚至是一部分皇帝私人卫兵,李二陛下这样的君王,是不会允许一群纨绔子弟保护自己的安全的,除了给功勋老臣一些面子的千牛备身以外,几乎都是精锐军队,没有皇帝的兵符别想动弹。
但是即使此时苏宁手握兵符,也感到相当难做。病情蔓延得很快,城内驻军也有近百人感染了瘟疫,可是军队丝毫没有防患意识,居然还有人给咳得口水四溅的人喂水喝,他不感染谁感染!战友之情苏宁最理解,但是性命最重要!大局为重!
“住手!离他远点!”苏宁大喝一声,顿时把整个军营正在忙活的士兵给惊住了,苏宁接着说道:“瘟疫危险至极,你等距离如此之近,就不怕被感染吗?一传十十传百。就你们这样。用不了三天,都会被传染!快将这些感染瘟疫者隔离!”
不想没有一个士兵动弹,而且人人看向苏宁的眼光都不太友善,四大护卫感受到了危险。纷纷拔刀将苏宁保护住。赵虎大喝一声:“尔等想做什么。此乃三原县侯苏宁,受陛下命令前来统领尔等!”
侯爷?苏宁?
显然这些士兵都听说过苏宁,顿时动作一滞。苏宁正待继续开口,一个雄浑的声音传来:“何人来军营捣乱?!”
情况特殊,此时留在军营的驻军主将是一个不知名的将军,一身戎装,气势非凡,年约四十左右,不过面色不好,应该是被瘟疫的情况给急的,苏宁没见过他,不过这无所谓,关键的是立刻纠正这些错误的行为。
“三原县侯苏宁,受陛下命令,持兵符调动城内驻军,对抗瘟疫!从即日起,尔等必须接受本侯辖制。”苏宁拿出李二陛下给的兵符,那名将军一看,立刻上前拿出自己的那一半兵符与苏宁手中的兵符一合,正好对上,将军点点头,朝着苏宁拜了一下道:“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此间军队,皆听苏候调遣,末将赵德,听后苏侯差遣,但是,苏侯,目前军中也有近百人感染疫病,不知苏侯可有办法?”
皇帝的亲兵就是好,只要有皇命他就听你的,也不管你是谁,和外府兵的国家军队不一样,相当程度上统兵将军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的意识,要想被这些军队认同,被那些将领认同,光有皇帝的命令是行不通的。
苏宁严肃地说道:“赵将军,不是本侯说话难听,难道赵将军戎马一生就没有遇到过瘟疫?不知道瘟疫的危险吗?”
赵德一愣,随后说道:“这个,末将并未经历过瘟疫,但是耳闻不少,知道瘟疫甚为危险,一旦感染,九死一生,实在是心悸,那些兄弟都是一场场大战熬下来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钢刀取不了他们的性命,却被瘟疫所害,末将实在是心中有愧。”
苏宁立刻说道:“赵将军却是坏了事,遇到瘟疫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被感染者与未被感染者隔离,瘟疫传染所度极快,且不知如何传染基本上一旦接近必然被感染,方才本侯进入军营却发现还有士兵为感染者喂水,离得那样近,十之**将被感染,原先只有近百人,明日此时,就有五百人!”
此言一出,军营顿时安静,赵德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咬咬牙,拜道:“苏侯有何指令,末将一定照办!”
苏宁点点头,环视一圈军营士兵,说道:“即刻将感染士兵送入一间大帐篷之中,妥善安置,除了医者,只准进不准出,另外方才与感染者接触过密之人立刻回到军帐,一日之内未有出现感染迹象者,在被医者确定之后方可离开,尔等相互之间务必保持距离,务必不可与被感染者有任何接触,被感染者一旦死亡,即刻焚烧!连带衣物用具,一并焚烧殆尽!
此外,即日起,全军不许喝生水,不许吃生食,喝水必须煮沸方可饮用,食物不煮熟不准入口,在外行动务必戴上面罩,与感染者接触不可直接触碰感染者皮肤,一旦发现感染者即刻送往长安总院,与感染者有接触之人即刻送往此间军营严加看管,总而言之,军营之中只许进不许出,未有感染者全部离开军营,除特别允许者不准再次进入!”
苏宁立刻凌厉的下达指令,但是士兵却还是愣愣的,未曾有过动作,苏宁眉头一皱,大怒道:“尔等想抗命不成!连陛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本侯奉旨统兵,有先斩后奏之权!不听命者。斩!”
赵德走上前,一脸纠结的说道:“苏侯,不是将士们不听命,只是,将感染的弟兄们集中在一起,不就是……”
赵德的话没有说完,苏宁却明白,战友之情浓厚,他们舍不得自己的好友留在这里白白等死,苏宁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道:“本侯也统兵征战过。自然知晓军中袍泽难以割舍,但是你等这样做,不仅仅会害死战友,连你等自身也性命不保。你等晚上一刻钟。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被感染。更多的百姓会死去。
十五天,只有十五天,从被感染到死去。一共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若是无法在十五天之内找到药品,神仙也救不了我等,所以更需要你等同心协力,争取时间,孙思邈先生正带着长安总院的医者彻夜研究药品,他们需要时间,需要很多的时间,但是感染人数不断增多,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你们却还这样做,不仅仅是在浪费战友剩余的时间,更是在浪费无辜百姓的时间!
保持好秩序,尽量减少被感染者,这样才能给孙先生争取足够的时间,给战友和无辜百姓争取足够的时间,本侯言尽于此,你等自己掂量,该如何做,就如何做,本侯的命令很简单,寻找被感染者和接触者,感染者送往长安总院,接触者送至军营,你等自己做好防护措施,一旦发现自身情况不对,自己前往长安总院!
另外特别注意,一旦进入长安总院或军营中运送感染之人,挡住口鼻之白布需在烈酒中浸泡而后拿出戴上,务必这样做,赵将军,这里交给你了,本侯还要去其它的军营,事情办完之后我等在长安总院会面,注意好防护措施。”
苏宁说完,转身上马就走,长安城中的军营不止这一个,还有其他的军营,苏宁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整合全部的军营和所有可以指挥的军队,将他们统筹安排起来,最大限度的减少疫情蔓延的速度,最好能阻止疫情蔓延,治疗治不好,但也要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长安城内还有许多外国人,一旦得知了大唐发生这样大的瘟疫,谁也不敢保证边关是否安全。
必须要派人把鸿胪寺紧紧地看守住,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去,一只蚊子也不许出来!
接连又去了三个军营,得到了一共快四万人的军队指挥权,苏宁立刻命令一支五百人的长枪兵和一支二百人的弓弩队前往鸿胪寺,严守鸿胪寺,同时注意天空,一旦发现有飞鸽或是老鹰之类的飞禽立刻射杀,然后搜查到底是哪一国发布的消息,全部控制住,交给自己发落。
同时立刻吩咐军队按照自己的要求快速动员,在整个长安进行地毯式搜索,不论是豪门大户或者是将门世家,只要是人家,就要进去询问搜查,一定要将所有的感染者全部带往长安总院,所有的接触者全部迁往军营内看守,军营要严格看守,只准进不准出。
同时若是女眷与幼儿感染或是需要送往长安总院或军营,务必注意分寸,虽说事急从权,但也要注意礼数,不可冒犯女眷,不可伤害幼儿,违令者杀无赦!遇到不合作之人,就说奉苏侯命令,不合作之人强行要求合作,不论是何身份,一切后果本侯一力承担,不能为一个人害了整个长安的人!
做完这一切,苏宁稍微喘了口气,立刻带着四大护卫前往长安总院,同时将腰间酒葫芦准备打开,将白布洒满烈酒,稍微挥洒了一下,稍微整一下,就护住了口鼻,进入到长安总院之后,都是感染者,病菌通过空气传播的可能性也有,戴上有消毒作用的口罩,一定安全一些。
苏宁来长安总院主要还是和孙思邈讨论一下疫情的,这些疫情的发生原因和具体病情都还不清楚,所能做的也只是遏制疫情继续蔓延的作法,但是对于如何解决却还丝毫没有头绪,这方面苏宁只是个半调子,只能依靠孙思邈和长安总院的近百名医师,瘟疫又不是个稀罕事儿,古代也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每一次都会死人,但是终究还是被解决了。
具体怎么解决的苏宁不清楚,只是想要解决,就绝对少不了这些医师的发挥,中医绝对不是伪科学,中医也绝对不是不如西方医学,西方医学的对抗疗法和东方医学的调理疗法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的。
西方从原始放血疗法一直到开刀切除吃抗生素之类的疗法,治疗疾病的同时无不充斥着对于人体的损害,而东方医学已经渗透入了哲学义理,讲究阴阳调和,五行平衡,以保全身体器官和气为己任,是以有西医治标,中医治本之说。
五百六十七 病因
苏宁也不是一开始就信任中医而厌恶西医的,甚至于一度发展到了不愿意去医院而只愿去中医诊所,实在是被医院坑惨了,初中一年级,也不知如何就得了支气管炎,去医院看病,连吊十一天水,最后病情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最后发展到了咳嗽咳着咳着就无法呼吸的情况,感觉气管都被黏住了,最长一次二十几秒才恢复了呼吸,好几次差点儿小命不保。
在那之后家里人通过朋友介绍了一个老中医,专门治疗这种病,吃了半年左右的中药,就再没犯过病,从那之后苏宁宁可在家里喝可乐煮生姜也绝对不愿意去医院看病吃药和糖浆,实在是心有余悸,听到吊水就犯怵。
倒也不是贬低西医,仔细想想就能明白,中医要是伪科学的话那么老祖宗几千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要是中医都是骗子那中国人早就死光了,还会活到现在,十几亿人?细细一想也能明白,西药全是化学药品,价格昂贵,而中药是草药,来自于自然,古代医者行医便有摘采草药一说,价格并不贵。
西医的检查方法要用到诸多仪器,一到医院就是验血、ct、x光,要不就是吊水打针,更严重的还有开刀住院,总而言之一套流程下来,还没进入正题呢,千儿八百就没了,这里面的大头都是制药公司的,制药公司把住了西医的命脉,而在古代。中医的命脉谁能把住?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万物自然生长?
中医看病也就是诊脉,手一伸,经验老道的中医就能知道身体里哪个部分出了毛病,然后就开药方诊治,这个医疗成本孰轻孰重?而中医之所以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非是天灾,乃是**,一场**毁了传承,接着一大帮骗子打着中医旗号招摇撞骗,着实可恨。但是真正的医者乃至于中医本身。不容置疑。
孙思邈睁着通红的眼睛检查感染者的病情,一脸憔悴,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休息好。一群医者不顾脏不顾乱的穿梭于病患之间。一身白衣已经成了花衣却也未曾换下。老祖宗们留下来的医者父母心,哪一点不如希波克拉提斯宣言?
离长安总院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苏宁就闻到了空气中浓浓的酒香。孙思邈参加过灵州之役,知道用酒可以消毒一说,加上酒精的挥发性,一坛子酒洒在地上,等着酒精蒸发,真的就有杀毒的效果,虽然并不明显,可聊胜于无,总院的医者一个个都戴着掩住口鼻的白布,看上去也有些湿漉漉,看来孙思邈也知道如何防止被传染,所以医者并无多少被传染。
而总院的工作人员和未感染人员也是每个人脸上蒙着白布,防护措施很到位,不过苏宁却是注意到没有手套,如今还没有手套,空手接触患者,万一也会传染呢?苏宁觉得有必要把手套给弄出来,这样的话冬日也不会寒冷,医者行医也不用担心被感染。
苏宁快步走到孙思邈身边,蹲下身子问道:“孙先生,情况如何?”
孙思邈也不回头,知道苏宁来了就回答道:“你可算来了,情况很不妙,至今为止还未曾得出准确结论,不知此疫情从何而起,也不知此疫情是和种病症,不是寒热症,但是患者却会发高热,忽冷忽热,毫无办法,按理来说明明是寒热症,但是老夫不仅按照寒热症药方施以治疗,更已经试了十七其他种药方,却无一所获。
其余医者正在研究,已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但是所获甚微,查不出源头,就更别提对症下药,也不要提治愈,可死伤甚为严重,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而老夫却什么也做不了,老夫正是愧对这一身的医术啊!”
孙思邈露出了悲伤和愧疚的神情,站起身子,背过身去不住的叹息,环视周围,更是叹道:“数百医者昼夜不息寻找治病良方而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唐子民丧命,上天为何如此对我,为何如此对待大唐……”言语之间,泪水滚滚而下,悲天悯人之心让苏宁也不由得感到难过,周围听到的人都默然无语,更有甚者泪沾襟。
可是办法呢?解决的办法呢?也有无法治疗却能解决的例子,另一个时空的唐代就是用挖坑埋掉患病者的方式解决瘟疫,没有了病原体,自然就没有传染,没有其余的患者,可是但使有一点点解决的方法,又何苦需要用这样的方式解决瘟疫?东汉末年的建安大瘟疫,千万人死去,原因是伤寒症。
也因此,涌现出了如张仲景和华佗这样一批优秀的医者,张仲景更为世人留下了宝贵的财富——《伤寒杂病论》,为伤寒症的治疗留下了宝贵的药方,但是肆虐的瘟疫未曾停止过他的脚步,没有了伤寒症,却又出现了天花、黑死病等等让全世界为之颤抖的烈性传染病,也不知为此而死去多少人,人类为了对抗瘟疫,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现在,瘟疫就发生在苏宁的眼前,苏宁突然想起来,作为一个现代人,小的时候该打的疫苗他一个也没有错过,天花疫苗,乙肝疫苗,各种疫苗,他都打过,所以,古代的瘟疫奈何不了他,但是却能害死成千上万的大唐原住民,而他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儿……
找不到病源,就没有办法对症治疗,眼看着病人越来越多,却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这还只是长安城,长安城的医疗设施是大唐最好的,却依然无法遏制瘟疫的蔓延和发展,那么其他的地方呢?其他地方的人呢?三原县呢?自己的亲人呢?
苏宁不知道,这一刻。他真的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他不会死,瘟疫奈何不了他,但是其他人,任何一个亲人,任何一个朋友的离开,都会给他带来钻心的疼痛,他和这个世界赖以维系的锁链就是这些亲朋好友,若是他们没有了,苏宁宁可跳一次崖寻找回去的路。也不要呆在这伤心的地方。
天佑大唐。天佑华夏,皇天后土,永佑神州,先祖们。显显灵吧。你们的了那么多的香火。在我们的心中有不可动摇的崇高的地位,你们就显显灵吧,你们就显显灵吧!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苏宁抵达长安城下达指令的第二天,新近发病的病人的数量开始减少,每一天运来的都是前些日子发病的人,而当天发病的人却越来越少,这个情况让苏宁和孙思邈惊喜莫名,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应急措施起了作用?苏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应急措施和强制指令,但是一定有这方面的关系。
三天之后,治疗的药房仍旧没有头绪,但是新近运来的人却少了更多,这一天整个长安城运来的发病者也不过二百五十一人,送去军营的人三倍之,但是,发病的人也很少,一开始送去军营的发病者很多,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三天之后,几乎没有从军营送来的发病者,赵德向苏宁报告了这个好消息,同时,却也带来了大部分患病军人病死的消息。
不能留尸体,立刻焚烧殆尽,和他生前用过的一切物品一起烧掉,绝对不能留!其次,苏宁开始关注了这个较为反常的病人减少的原因,这几天彻夜不眠的待在长安总院中,苏宁却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就算自己的措施起了作用,但是也不至于在三天之内就有这样的作用,预防措施的作用很重要,但是速度不会很快,这都赶上打疫苗的作用了,不太正常。
同时苏宁用了神机查阅了关于中国古代相关瘟疫的资料,得出来的结果却显示关于瘟疫的记载很模糊,大多数都是寒热症和天花,对于其他的病症却甚少记载,苏宁自己也有些疑惑,这到底是为什么,苏宁觉得有必要从病人身上问一些东西,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自己能做到的也就是问了。
询问了一个发病三日的病人发病前有什么异常的状况,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有没有吃什么脏东西,或者是接触了什么脏东西,乃至于被蚊虫叮咬。
现在是开春,天气渐渐变得暖和起来,但是还没到蚊虫肆虐的炎炎夏日,要说是瘟疫的话,应该属于春瘟,瘟疫一定有发病的原因,传染病也有传染病的病原体和导火索,这些病人的样子让苏宁觉得的确是很像寒热症,却不是寒热症,也不可能是天花,那么又是什么样的病因呢?
病人说也没吃什么,就是吃了很正常的米饭和绿叶菜,还有些肉食,喝了酒,喝了水,其他的就没什么了,现在是开春,自己住在长安城里面做工,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区别,真的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吃饭,吃菜,吃肉,喝酒,都不会导致传染病,都是新鲜的饭菜肉,做的也都是熟食,热气腾腾的吃掉,不会导致传染病,至于喝酒就更不至于了,酒精还有杀毒作用,欧洲的病原体还传染不到大唐来,那么会是什么原因?水到是有可能,很多东西都是以水为传播介质的,稍不注意的话……
不对啊,喝了煮沸的热水,什么东西都能被一百度的高温给烫死,现在也没有那些强悍的变异病毒啊,有变异病毒的话早就死了,说不定还会导致大唐版的生化危机。
这是为什么呢?
水,开水,烫死……嗯?不对,等等……
“你们喝的水都是煮沸的吗?不是现在的水,是发病之前喝的水,是不是煮沸的水?”苏宁仔细地询问。
那病人眨眨眼,摇摇头,面露痛苦之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道:“不是,哪里有水就喝哪里的水,又不是冬日,凉的要死,那才喝热水,开春了,都有些热了,谁还喝热水?烧热水也麻烦,干完活累得要死,就更没耐心等了。”
苏宁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些重要的线索:“那你们喝的水是不是很清澈的水,是不是挖出来的井水?”
那病人奇怪的看着苏宁,说道:“不是的,打水井是件麻烦事儿,又不是什么水井里的水都是甜水,有些酸的要命,根本喝不了,咱们一般就喝小河沟里的水,清澈倒也马马虎虎,但是大家伙儿都喝,也没见都得病啊,以往也就是有些肚子疼,只是没想到这一回,哎哟……”
苏宁觉得自己应该找到原因了。
五百六十八 疟疾与征兆
虫子这个东西啊,小,的确小,和人类比起来微不足道,人类只需要一抬脚一抬手,就能轻而易举的将它们碾杀,但是呢,这些小东西个子小,对于人类的危害却一点都不小,人类可以在看见它们的情况下轻而易举的杀掉它们,它们却也能在人类看不到它们的情况下杀死人类。
没错,苏宁已经知道这次的瘟疫到底是什么病症了,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瘟疫的起源并不是人,而是虫子。
疟疾。
中国古代对于疟疾这种病并没有足够的认识,不少医书上的疟疾指的仍然是寒热症,并非是寄生虫引发的疟疾,加上这种传染病发生的几率在中国并不大,所以这种病一直以来都得不到充分的重视,是以一直到现代才找到了对付这种病症的最佳良方,青嵩。
和欧洲比起来,中国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喝热水的概念,也有把开水和生水分开来的概念,古人把生水叫做水,热水叫做汤,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这样说的,和欧洲比起来,中国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中国很少发生因为寄生虫而引发的大规模疾病,而这种病却在欧洲大范围出现,数次将欧洲人逼入绝境,最著名的莫过于黑死病。
之所以欧洲多次发生寄生虫原虫引发的烈性传染病,就是因为欧洲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喝开水的意识,而中国人则不然。很早就认识到冬天要喝热水,夏天天凉的时候才喝冷水,欧洲则不然,所以经常发生大规模的烈性传染病,罗马城最繁华的时候有百万人口,却在一场大瘟疫之后只剩下二十万人,由此可见传染病危害之大,为此欧洲人甚至多饮酒而少喝水以规避。
但是也不要高兴,和欧洲人比起来,中国仅仅是在一定的程度上要好运气一些。很早就有喝热水的习惯和意识。后来因为茶叶的流行更加快了这种意识的增长,可是相当部分的底层劳动人民却仍然习惯于喝生水,乃至于阴沟里的水,驴蹄印里的雨水。不管是哪里的水都能喝。也不在乎这水到底卫生不卫生。
天气冷的时候还好。细菌不易滋生,但是一旦到了开春和盛夏,万物生长的时候。这种情况就会加剧,可是因为中国人到底还是比较喜欢热水,也喜欢附庸风雅,肉我们吃不起,但是热水我们还是喝得起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很多的地方都喝热水,不喝生水,对于水的要求也不少。
但是人口越稠密,生活压力越大,时间越紧迫,对于自身的享受要求也就越低,长安城也是如此,百姓们喝热水,但是主要集中于秋季和冬季还有开春一段寒冷的时节,夏天哪有人喝热水?要问为什么不把开水放凉了再喝,他们会说那我干脆直接喝生水算了。
正是因为这种意识,使得这种疟疾多发于下层贫苦百姓,没什么卫生意识的,上层的家族反倒甚少和脏水,都喝干净的开水,也有专门的人把开水放凉了再喝,方便得很,苏宁也应该注意到来到总院的都是贫苦百姓,并没有看到有鲜衣怒马的大人物,哪怕是得了苏宁命令的军队也没有带来发病的上层人物,倒是无意间给苏宁减少了不少麻烦。
这样的反常情况,应该早些注意到的,李二陛下的皇城里面,原本就没有太大的威胁,那些发病的人,大多数都是只和生水不喝开水,而且不知道喝的是从哪里弄来的生水,全是细菌和肉眼看不见的原虫,进入身体里面引发了病变,苏宁不知道为何只有今年有一次大爆发,不过瘟疫也不是年年都有爆发的,或许这是一个积累的过程。
既然知道了是什么原因,苏宁就要去验证一下,好最终确认,目前长安城已经被苏宁下达了死命令,必须喝煮沸的干净的水,不允许喝生水,尤其是来路不明的生水,违者斩,这样的命令下不存在还敢冒险喝生水的人,所以应该已经断绝了病源头,发病的机率大大降低,未来的日子里面应该不再会出现发病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真的是祖宗保佑了。
不是天花,不是伤寒症,真的是因为原虫引发的病症,那就有救了,若是天花,除了接种疫苗,还真没有其他的方法,最早接种疫苗的技术在中国宋代诞生,那时用的是人痘,并非牛痘,可即使如此,还没有办法立刻大规模展开,染病之人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没有活路。
而这疟疾,好歹有药可以,有办法治疗,谢天谢地,这不是真的瘟疫,不是真正的杀手,以建安大瘟疫的标准来看,这是虚惊一场。
苏宁即刻快马赶到那病人所说的喝水的地方,一看,果不其然,长安城虽然繁华,虽然这些年有了长足的发展,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任何一个繁华的城市都有阴暗的角落,这些最底层的民众所居住的地方依然是脏乱差,一进入就能闻到垃圾的酸臭味和莫名其妙让人感到恶心的味道,来到了水沟旁边,苏宁几乎要吐掉,那样的水,都黑了,能喝吗?
大唐时代,没有公共卫生条例,除了人粪便可以当做肥料而被格外珍惜以外,很多垃圾都会随地乱扔,也没有人整理,除了主干道作为国家颜面必须保持整洁以外,一百零八个坊里面卫生达标的不到二十个,其余的全部都是脏乱差,小河沟里面难闻的骚臭味儿一阵接着一阵,而居然还有人喝这里面的水……
这是死水,不是活水,能喝吗?充满了死气,没有活气,这就是酝酿疟疾最好的场所,而喝这里面的水又是不少人图方便的习惯,所以不难考察出。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偶然,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一个必然,苏宁同时还考虑到因为商业的快速发展,长安城的常住人口和流动人口都大大增加,他们的生活垃圾也需要处理,也是没有地方处理,屎尿都会倒入河沟里面任其自然发展……
这就是大唐盛世底下暗藏的危机,如果不把这些问题处理好,就难以将大唐的盛世推向巅峰,那么这种盛世就只是属于上层。属于统治者。而不是属于大唐的子民,这种盛世也将难以为继。
正如同日本在进行着由上而下的改革的时候,日本政府也意识到,如果国民的意识和行为规范不能朝着现代化的国家要求而发展。那么现代化国家的建设就难以为继。民强而国强。民富而国富,一个国家最大的财富就是强大的人民,只有人民强大。国家才能强大,只有人民懂得礼仪,国家才会成为礼仪之邦。
与此相对的,中国在清朝末期,屡战屡败,最后到了西方人嘲笑中国只是一个地理名词的地步,这就是国家凝聚力极端缺失的原因,庚子之役,北中国和洋人浴血奋战,而南中国却在联省自保,这也是国家凝聚力极端缺失的一个恶果。
而民国之所以失败,也有它的高层和底层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的原因,高层已经发展到了工业文明时代,宋美龄可以让美国为之疯狂,而底层仍然处于农业文明时代,文盲率仍然居高不下;所谓现代文明,现代规范,现代礼仪,一概不通,满清三百年的统治除了造就一批愚民之外,没有什么所得。
也正是如此,民国政府才会推广新生活运动,日本之所以强大,在于工业革命和国民意识之转变,中国若要求强求富,外国科技必须引进,而国民也当与时俱进,具备现代国民的意识,将中国的概念引入,将满清从底层百姓的思想里面彻底剔除,这当是新生活运动的最主要意义。
可是内有军阀混战,外有列强环伺,内忧外患,中央政府始终无法实际上统一中国,国家不统一,谈何发展?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此之为至理,有人认为新生活运动是劳民伤财之举,但是必须知道的是,民国和大唐别无二致,与大唐长安相对应,就算是民国上海,被称为东方巴黎的地方,也是表面上风光无限,内里脏乱不堪,人民根本没有最基础的公民意识,谈何发展?
大唐也是一样,大小便随地就上,什么垃圾也都随地乱扔,没有士兵盯着的一百零八坊,除了有大人物居住的二十坊以外,其余八十八坊简直就是垃圾堆,可是中国政府无论是古代还是近代都没有纠正底层国民生活规范的意识……
大小便要去厕所,吐痰不能吐在地上,扔东西要扔在指定的位置,垃圾要放在统一的地方,政府要选择处理垃圾的地方,要有人负责绿化,负责城市整洁,负责卫生安全预防工作,环环相扣,不能有任何缺乏。
是以从古至今,一直到现代,中国还是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基础的公民道德没有办法普及和自动遵守,国民又如何能从精神层面上真正的强大起来?新生活运动无疾而终,是一个遗憾,因为那个时期的中国和目前大唐中国在底层民众的层面上别无二致,一样的脏乱差,如此国民如何跟得上国家层面上的发展?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苏宁突然觉得有必要在大唐也推广一下新生活运动了,不仅仅是要在生命安全方面改善大唐的环境问题,更要让国民在精神层面跟上国家日新月异的发展需求,国家的发展少不了人才,但是人才却是来自于民间,高科技需要高等人才,可是更为庞大的基础建设任务却要交给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的才能和意识才是国家发展的基石。
总不能在大唐国家和朝廷已经进步到了工业文明时代,而广大人民跟不上国家的节奏,进一次长安就是一次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是绝对不可以的,新生活运动的根本意义就在于改造国民的心态和行为规范,比起国家的发展,这个任务,一点儿都不逊色。
国家是现代国家,人民是古代人民,这是畸形的发展,是注定要闹出大乱子的。
真正的深入了长安的民间,苏宁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视了这个问题,只想着国家的发展,国家上层人物自然会学习礼仪,他们可以跟上时代的变化,但是下层人民却不可以,教育普及,生活习惯普及,刻不容缓。
此次的疟疾暴发,就是一个征兆,一个国民和国家脱节的征兆,这样的征兆不去重视,会引发更严重的问题,那个时候,可就晚了。
五百六十九 瘟疫启示录
席卷长安周边区域的大瘟疫在肆虐了两个月之后销声匿迹了,对于这一次大瘟疫所带来的伤痛,长安百姓和所有受灾的百姓都深刻的记在了心里。
他们绝对不会忘记特效药治好的第一个病患康复之后那震天的呼喊声和眼泪。
当然,对于解决了这次大瘟疫并且为之付出巨大代价的长安总院,声望再一次提高,已经获得了朝廷官员地位的医者们的地位更加崇高,研制出解药挽救了数万条人命的长安总院院长孙思邈孙神仙的名头一时无两。
大瘟疫带走了一万多条人命,感染者一度突破七万之数,不能算少,当然和东汉末年的建安大瘟疫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但是带来的后果和影响一样沉重,建安大瘟疫肆虐二十年,带走了千万条人命,将两汉四百年的成果累积毁的七七八八,而长安大瘟疫带来的后果虽不至于将大唐几年以来的改革成果毁掉,带来一些混乱却是毋庸置疑的。
大瘟疫期间,朝廷各部门停止了正常运转,为了保证精英官员不被瘟疫所侵袭,各部门的超负荷运转停止,大小官员闭门在家,除了朝廷按照定量发放粮食到府上的时候出来迎接一下,其余时候都躲在家里面不出来,按照苏宁颁布的紧急条例过日子,胆战心惊,更有甚者一夜三惊。
军事大学成为世外桃源,并无一人感染瘟疫,然瘟疫期间课程暂时停止。所有学生全部呆在宿舍中,除了吃饭解手和看书,或者做一些体育运动外,绝对不允许走出军事大学校门,军事大学校门外来了一队五百人的士兵,牢牢的看守着军事大学,这些宝贝打仗丢了四十多个已经心疼的要死了,要是再被瘟疫感染了,老将们数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尚书省,参谋总部。六部。全部停止了正常运转,李二陛下在自己的书房旁边开辟了一个议事厅,每日召集相关大臣前来处理特殊时期的政务,议事厅每日都要以酒消毒。每日打扫清洗。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但是说来也奇怪,皇宫里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感染此次瘟疫。
苏宁带着四万军队在长安城内安顿秩序,按照紧急条例每日发放口粮。同时检查饮用水是否为开水,若是还有人喝生水,则将被处以一日没有粮食吃的惩罚,正常的商业贸易中止之后,百姓们都没有办法获得外部的粮食,而家中储粮吃完以后,只能依靠朝廷的口粮度日,期待可以渡过此次灾祸。
长安总院在研制出了解药,治好了一百多个病人之后就对外宣布,此次瘟疫并不是天灾,实为**,主要缘由就是百姓多不饮开水,而多饮生水,脏水,阴沟水,那些水中带有的大量脏东西,瘟疫就是这些脏东西引发的,所以喝开水的人没有多少得病,传染数量也少,而那些没有喝开水习惯的人,大多数都得了病。
事情解决之后,苏宁进宫见驾,交割兵符,上交兵权,而后得到李二陛下亲自接见。
“苏宁啊,你做的很好,做得非常好,不负朕对你的期望,四万军队管理的仅仅有条,两月瘟疫未曾闹出混乱,且为治疗瘟疫立下大功,但是,你把功劳都让给了孙先生,却是欲意何为啊?”李二陛下把玩着手中兵符,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宁,瘟疫一解决,李二陛下就放松了,而苏宁不去参与外面欢天喜地的庆祝活动,却在这个时候进宫见自己,是成熟了吗?
苏宁面容宁静的说道:“臣只是觉得这是医者应该做的事情,孙先生淡泊名利,这些功劳他受得起,臣受不起这样的功劳,再者而言,主要的功劳还是在于孙先生和长安总院的数百医者,没有他们,这场瘟疫臣对付不了。”
李二陛下笑道:“没有你发现病源,怕是药物也不好配置吧?”
苏宁说道:“正是因为此,臣不该居功,反而有罪。”
李二陛下眉头一皱,而后松开,嘴角带着笑容,来了兴趣:“有罪?哪里有罪?你是又杀人乐还是又放火了?”
苏宁说道:“臣只顾向陛下上表,推行各项革新,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或者说,此次瘟疫之所以会来势凶猛,也有臣只顾革新,不顾巩固成果的原因在里面,臣有罪,不敢居功。”
李二陛下奇怪的问道:“此话怎讲?”
苏宁说道:“大唐之改革由上而下,先从朝廷进行改变,而后慢慢向下渗透,最后抵达到每一个百姓身上,产生显著的效果,这几年改革措施层出不穷,朝廷改革之项目多如牛毛,实施起来难度不小,但是带来的改变肉眼可辨,此乃大唐之福泽,陛下之福泽,臣为大唐贺,为陛下贺。”
李二陛下微微点点头,他所主导的贞观革新是在开创一个前年未有的大变局,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场大变局几乎可以和春秋战国的大变法时代相提并论,不同的是,春秋战国中国分裂,而此时,中国一统,对此,他颇为自得。
苏宁接着又说道:“但是臣忽略了一个问题,陛下也忽略了,满朝文武都忽略了这个问题。”
李二陛下好奇道:“什么问题?”
苏宁说道:“大唐人数最多者乃是百姓,所有政策,所有革新,若是不能应用到百姓身上,得到百姓的支持,那么这些措施就寸步难行,若是得到了全体百姓的支持,哪怕革新者已死,革新照样可以继续下去,臣也发现,历史中所有成功革新,无不使天下百姓支持,翘首以盼,而所有失败之革新,除却主导者自己之失误,还有天下百姓漠不关心。并不参与的情况在里面。
商鞅变法,大变秦国格局,将秦国格局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百姓可以通过功劳一步登天,而贵族若是没有功劳也只能混吃等死,商鞅触动秦国贵族之根本,深为之恨,欲杀之而后快,孝公病逝之后,商鞅失去最大支柱。落得车裂而死之下场。但是,商鞅变法却未曾停止,一直继续下去,最终大秦强盛无匹。以一国之力扫平山东六国。
商鞅既死。按道理来说。他的改革措施将悉数被废除,人亡政息,历代改革大多落得这样的下场。但是,商鞅变法却一直坚持下去,无人动摇,原因就在于,商鞅变法从一开始就得到了秦国百姓的支持和理解,并且商鞅变法中很多条例使得全国百姓成为获利者,贵族势强,但百姓人多。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商鞅死时,变法深入人心,大获成功,贵族即使重新掌权,也没有胆量触动全国五百万百姓之利益,更不用提大量通过二十级军功制登上军中实权之位的军官虎视眈眈,百万秦军实际上的掌控者,就是那些通过二十级军功制登上高位的中层军官,他们毫无疑问是维护商鞅变法的。
如此就算贵族重新掌权,面对百万秦军的虎视眈眈,他们也没有胆量和兵马敢和百万秦军对抗,也没有胆量和全国百姓翻脸,是以商鞅一人死,而全国皆以商鞅变法为信条,百姓支持,变法遂不可改。
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也是变法,管仲相齐也是变法,韩国也有申不害变法,或成功,或失败,但是可以找到的规律便是,成功者有全国百姓为后盾,无人可以撼动,而失败者忽视百姓力量,忽视舆论力量,单枪匹马与守旧之人争斗,除去当真实力雄厚,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方能胜利,若是余者,焉能不败?
商鞅变法最大的亮点不在于二十级军功制,也不在于废除分封制、建立县制、编制户口、“什伍连坐”,而是在于从一开始就深入人心,得到百姓的理解与支持,陛下应该也记得商鞅变法之前立木为信,以五十两金换取了全国百姓的信任和支持,并且花费大量心思讲解变法内容,让百姓了解变法,接受变法,成为变法的最大受益群体。
再说汉武帝建元革新,主导者就是汉武帝自己,联合身边亲信,欲图进行改革,但是这些改革,天下百姓根本不知道,根本不了解,改革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被窦太后终结,改革者死的死贬的贬,他们一无所知,汉武帝忽视了百姓的力量,没有吸取商鞅的成功经验,就此失去主导权,非要等窦太后身亡之后才能掌权。
臣反思大唐自贞观四年以来之变法,深深感到不妥,虽然大量变法革新内容得到百姓支持,但是朝廷并未向百姓解释变法内容与具体措施,没有得到百姓的理解与信任,此次瘟疫,看似天灾,实为**,朝廷变法日新月异,而百姓依旧按照过往模式度日,如何改革,怎样改革,他们一概不知,只知道接受,而不是理解与支持。
改革中很重要的一环通商,与北边蛮族通商,长安城成为中转之城,大量商人货物牛马都在长安城聚集,所待时日不长,但是胜在人多,人牛马都要吃要喝,也要排泄,也会产生垃圾,这些垃圾远远超过以往长安本地百姓的产出,但是商人和牛马走了,却没有把垃圾和粪尿一起带走,而是留在了长安。
以往的做法已经无法适应这样大的垃圾产出,以至于垃圾堆积如山,难以整理,冬日还好,天气寒冷,不易**,而伴随开春,气候渐暖,垃圾开始**,臣这些日子视察长安一百零八坊,除去有功臣勋贵和东西两市等二十坊意外,其余八十八坊皆是垃圾堆积如山,气味刺鼻难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清理完毕。
人尸**会引发瘟疫,而物品**也会带来瘟疫,没吃完的食物**后是什么样子,相信陛下会发现,百姓却不在乎,这些东西堆积之处大多临水,这些谁就是长安百姓喝水的来源,冬日还喝热水,日子一热,就开始喝冷水,被**之物浸染之后的水,喝下去,会如何?此番瘟疫,便是如此,喝下受污之水,邪气入体,大病遂成。
大唐在变,朝廷在变,陛下在变,官员在变,功勋重臣在变,然,百姓未变!商鞅变法之成功与延续,建元革新之失败,其中关键就在于,百姓是否跟上变法脚步!百姓不变,革新必将失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
五百七十 售书为信
变!变的是百姓,百姓是人数最多的群体,是大唐的根,只有百姓变了,大唐才是真的变了,百姓不变,大唐永远无法变!
李二陛下再一次被震撼,震撼于自己读史多年,读出了善待功臣保全功勋的道理,所以获得英明名声,却没有读出商鞅变法之成功早在一开始就确定了,其他诸多改革之失败或无疾而终也是从一开始就确定了。
革新,变法,自己可以推行,自己是皇帝,只要活着,就能推行,只要活得够长,照样可以成功,就好像汉武帝活的够长,建元革新失败了,掌权之后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依然成功,可是谁知道天寿几何?谁知道自己的寿命是多少?改革正起劲儿,结果最重要的人病死了,政息人亡,自己的后代,自己的继任者,是否会按照自己的方法继续改革?
没人知道。
但是商鞅变法就做到了后世诸多改革都做不到的一点,大力推行变法的商鞅和秦孝公都死了,但是商鞅变法依旧维持下去,对商鞅恨得牙痒痒的惠文王照样要按照商鞅的做法继续做下去,因为这已经是天下大势,商鞅变法已经和秦国国运紧密的联系在一起,无法分割,所以商鞅变法无论如何都要持续下去!
惠文王因此成为秦国第一王,武功大盛,特别是扫平了蜀地,为秦国扫平山东六国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而大唐呢?贞观革新是否已经和大唐国运息息相关,紧密相连。哪怕自己明日就离开人世,贞观革新也会继续下去,不会改变?
李二陛下无奈的意识到,没有,这是不现实的,虽然劳动改造得到了百姓的大力支持,菜篮子计划也得到了大力支持,军事大学也被大力支持,但是不是整个贞观革新计划都被支持甚至相当一部分,百姓根本不知道。百姓们会支持劳动改造。会支持菜篮子计划和军事大学,也会继续支持纵横司,但是,贞观革新呢?
无论是劳动改造还是菜篮子计划。无论是军事大学还是纵横司。都只是贞观革新的一部分。贞观革新是一整套计划,不是一座军校一个纵横司就能体现出来的,许许多多的政策。许许多多的条令,李二陛下突然发现,没有百姓的支持和理解,他并没有底气。
所以苏宁说完之后,李二陛下正了正衣冠,将苏宁扶起,又一次进行了君臣之间最正式的奏对,着人记录,将来付诸史册,尤其是商鞅变法最大亮点,一定要牢牢记下去,贞观革新若是成功,这也将是贞观革新的最大亮点,是一切变法革新成功之基准,一定要付诸史册,让后人得知。
一番讨论之后,已是三个时辰,夜幕降临,李二陛下却丝毫未曾感到困倦,苏宁受不了了,李二陛下就让苏宁在宫中睡上一晚,自己一直挑灯夜战,将今晚的全部所得记录下来,拟定了大量条陈,第二日,恢复上朝后的第一天,贞观革新重新启动,李二陛下下达了一系列旨意,立即颁布天下予以实施。
首先,长安总院以政府机构之名与大唐刑部联名布告天下,从今往后,大唐子民无论身处何方,无论过往习惯如何,无论当地风俗如何,除却活水与可以饮用之井水,尽量饮用开水,当然一概如此不太现实,所以不允许饮死水,只能饮活水,没有源头没有流向之水是为死水,断断不可饮,哪怕是开水也不能饮用。
沟中水,地面雨水,脏水,带有异味之水,皆为死水,皆不可饮,刑部授权各地官府大力监督,一旦发现此类人,皆以不服朝廷教化为罪名予以二十钱罚款,二次三次发现者予以鞭笞二十之处罚,屡教不改者收押监牢,处以一年以上,三年以下羁押之刑。
另长安总院布告天下,随地吐痰,随地丢弃废弃物,随地解手,随地丢弃牲畜尸体,皆为违法行为,大唐乃礼仪之邦,大唐子民自当是礼仪之民,政府会以最快速度圈定丢弃垃圾集中地点,并且招募人手予以焚烧解决,万民无需惊慌。
其次,李二陛下下令招募全大唐无业者,只要愿意,都可以去当地官府报名,无论男女都可以,专门管理收垃圾和焚烧垃圾,组成一个政府的特殊部门,发给工钱,统一管理,这些人称之为环卫,经过培训之后,就相当于是吏,政府的工作人员。
再次,李二陛下向天下宣布,大唐经过不懈之努力,已经成功改进造纸之术,并且改进刻印之书,百倍于之前,大唐已经拥有充分的书本和纸张,即日起大量发售刻印线装书本和纸张,并且将花费数十年时间在各地建立官办学校,培养人才,势将做到适龄童子悉数入学,天下无一人不识字,无一人不知书!
如果说,长安总院和刑部的布告只是地雷爆炸,招募大唐无业游民予以工作,政府发给工钱算是石油井喷,那么第三个消息就是十级大地震,能把整个大唐都给震个底朝天的消息,开什么玩笑?改进了造纸术和刻印之术,不再缺少纸张?也不再缺少书本?还要在各地设立官学?适龄童子入学?无一人不识字?无一人不知书?
现代人无法想象在唐代,这样一个消息会给大唐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但是苏宁就处于大唐,生活在大唐,耳闻眼见,大唐的百姓们和寒门士子们是什么样的动静,还有太原王氏和两支李氏是什么样的动作和反应,苏宁意识到,商鞅立木为信的作法给了李二陛下极大地灵感,贞观革新势必要比商鞅变法强上一千倍一万倍,所以。李二陛下用来取信于人的东西就是书本和纸张。
商鞅立木为信,李二陛下售卖书本为信,毕竟这样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人心,以至于这个消息布告天下之后的一个时辰以后,朱雀门大广场就已经人山人海,寒门士子,和那些视文化书本为生命的草根百姓,纷纷站在朱雀门大广场,看着朱雀门森严的守卫,看着皇城。那消息的来源地。浑身发抖,心脏噗通噗通的跳着,根本停不下来。
这样的消息,震古烁今。若是没有皇帝的亲自说明。他们无法相信。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哪怕是白纸黑字和口耳相传,都无法相信。哪怕颁布文书的就是朝廷书吏,这是一定不会错的事情,这年头你拿皇帝开玩笑,只要皇帝不知道,你就不会死,但是你要拿文化开玩笑,不好意思,你将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没有一个人敢于在文化方面动手动脚欺骗人心,那样的话百姓们一怒之下冲击朱雀门攻打皇宫都未可知,他们被压迫的太久,而识字读书做官就是他们翻身的希望所在,识字的人和不识字的人,在现代看来就像有钱人和穷鬼的差别一样,天壤之别,真正的天壤之别,两者名称只有一个字的差别,但是社会地位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年头,读书识字的千里挑一,能读书识字的人都是宝贝,家里面出一个读书人那是祖坟冒青烟保佑的,祖宗显灵了!那是何等的荣光?而他们现在突然听到消息,朝廷说要让他们每个人都能识字,要让他们每个人都能读书,每个人都能做读书人,都能达到曾经作梦也想不到的地步。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迅速忘记了瘟疫带来的伤痛和前两条布告的内容,只顾想要证实这第三条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皇帝是不是在骗他们,是不是在欺瞒他们……
面对这个情况,李二陛下早有准备,自从军事大学招生以来,宽阔的朱雀门大广场就成了朝廷发布消息的不二场所,此时此刻,就在防卫森严的朱雀门之后,仅仅几米的地方,绵延数十米的大车一辆跟着一辆,那上面装着的,都是书本,都是纸张,都是要以一文钱十张纸和十文钱一本书的价格半卖半送立威信的重要工具。
护送这些大车的是大唐最精锐的玄甲军,皇帝陛下亲自命令玄甲军将这些书本和纸张全部运送到朱雀门大广场上,一字儿排开,然后当着百姓的面将书本和纸张取出,就地贩卖,从明日起,就在东西二市各开放一个书本纸张专卖店,然后就在各个坊中开办这样的小店面,同时也要往长安城周边蔓延。
早就到手的印刷术和改良的造纸术终于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所带来的毁天灭地的影响冲击着百姓们和寒门士子的心,他们迫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朱雀门大门缓缓打开,一队精悍的玄甲军骑着高头大马冲了出来,然后成一个长方形不断地将人群往后驱离,一边去里一边喊着后退后退,陛下施恩,书本与纸张即刻在此贩卖,但是数量有限,今日只是试售,每人限五十张纸和五本书,售完为止,若是售完了还没有买到的,可以明日开始去东西二市专卖店购买,价格不变。
不一会儿,大车排着队缓缓从朱雀大门驶出,一辆接着一辆,好像没有终结一样,百姓们和寒门士子已经知道这车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但是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依然不能相信,玄甲军加大兵力维护秩序,但是渐渐的有些无法承受百姓们越来越多的人数和越来越难以控制的情绪,领兵将军们担心一旦将书本与纸张亮出将会引发大的骚动!
事实上,他们第一眼看到这样多的书本和纸张,不也是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儿来?一想到以后家里面就要有读书人,就能识字,那感觉,啊!这酸爽,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命令迅速传达,更多的军队从朱雀大门涌出,然后不少嗓门大的人抬着喇叭大声喊着“保持秩序,不得喧哗,否则不售”的话,现在也只有这样的话才能让百姓们和寒门士子们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当然最危险的时刻还没有到来,最危险的时刻是将所有的书本和纸张全部亮出来的那一刻,要是有人被狂热的情绪占据了身体,那么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李二陛下带着几乎所有的大臣登上了朱雀城墙,看着外面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的人流,为之深深震撼,比之方才看到这样多的书籍和纸张的时候更为震撼,不少大臣看到书本和纸张的时候直接昏了过去,而如今看到长安百姓这样的疯狂,几乎是满城出动的情况,一个个眼睛瞪得快要蹦出眼眶,嘴巴长得都能塞下电灯泡。
饶是苏宁有了心理准备,一眼看到城楼下面黑压压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人流,也深深为之震撼……
五百七十一 保密法令
古有商鞅立木为信,今有李二售书为信。
无论过了多久,每当苏宁想到那一日那一刻朱雀门大广场外的景象,就禁不住激动的涕泗横流,差点儿大小便失禁……
曾几何时,读书识字是世家子弟的专有权利,平民百姓想都别想,少数寒门士子因为因缘际会而获得了读书识字的机会从而成为读书人,那是多少人做梦都梦不到的事情,读书需要书本,更需要老师教育,可是读书人本来就少,更多的要去做官,哪有时间做老师?名师都是世家出身,要教也是教世家子弟,哪里轮得到平民百姓?
教育资源被垄断,只有世家子弟和官宦子弟可以得到读书识字的机会,广大百姓中识字读书的万中无一,原本立志教化万民使民心向善的儒家学派失去了最初的理想,转而跟随董仲舒的儒家霸术迅猛前进,迅速将春秋战国时期的低贱阶层士,变为了最高等的国家掌控者。
但是这群国家掌控者却自绝生路,将他们自己拔高了好几个层次以后,却又堵住了下层人民往上走的路途,魏晋南北朝,是世家大族的极盛时期,却是大汉民族和中央王朝的衰落时期,是以他们的衰亡,是势在必行,是历史的抉择。
政治打击,军事铲除,都不足以彻底消灭世家大族的力量,唯有从文化上打破垄断,将文化遍布四海,这才能彻底将世家大族打入无底深渊。使之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不出十年,大唐再也不需要这些掌握了文化霸权的世家大族的存在,再也不用向他们妥协,向他们赋予权力。
原本依靠唐末军阀割据和宋代科技发展才最终胜利的世家大族剿灭战争,提前到了公元七世纪的唐朝初年完成,伴随着山东讨逆的结束,以及李二陛下朱雀门售书的壮举,世家大族终于结束了它们的历史使命,朱雀门售书将成为一个里程碑的事件。永远被后人所铭记。
整整一百辆大车。五十辆大车装着纸,五十辆大车装着书本,一辆大车大约有五百本书,五十辆大车就是两万五千本书。主要是儒家经典。还有史书和一些别的书籍。类似于兵书和科技书籍这一类的书籍被视为国家机密,不允许外穿,只有国家学校里的人才能得到并且学习。不对外出售。
而且还有一点,这些书籍绝对不向外族人出售,可以得到这些书籍的只有大唐汉人,任何外族人都无法得到这些出售的书籍,官方主持的售书机构不会允许外族人获得这些书籍,更别提核心技术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那是大唐最高等级机密,技术图纸被李二陛下亲自掌握。
大唐人也就算了,让外族人也得到这些的话,就会使他们也在短时间内获得与大唐相匹敌的文明力量,游牧民族不在乎这些,也不通行大唐的汉字与汉语,但是一些已经建立了政权的国家,比如东北的高句丽和新罗,乃至于倭国,让他们的得到这些,是一种灾难,因为他们都使用汉字,说汉语,之前李二陛下不在意,但是被苏宁激烈反对之后,李二陛下开始注意以往不甚关注的技术了。
比如墨家子弟献给大唐的技术,给大唐带来了多少改变,为大唐的改革付出了多少,李二陛下再清楚不过,有了这些技术,大唐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成功,而若是让那些一心一意跟着大唐的脚步无偿的得到了,那可真是太不划算了,那些国家将来可都是要消灭的!
尤其是高句丽新罗那块地儿,那是四海一统的最后一步!前汉故地,中国之地!
李二陛下随之制定了保密法令,主要针对的就是外族人,但是因为没有颁布的理由,贸贸然颁布这些条令会让外族感到不安和不愉快,影响了国家邦交,也会影响他天下共主的地位,这让爱面子的李二陛下难以做出抉择,但是就在这个关口,苏宁的道了鸿胪寺的报告,大唐瘟疫期间,一共有十七次飞鸽传书和暗中交头接耳的事件被发现,涉案者占据了所有鸿胪寺外族外交人员的三分之一。
大唐在瘟疫,而他们向他们自己的国家传递消息,这是要做什么?纵横司的探子将这些人悉数逮捕,然后严加拷问,终于拷问出了他们的“不臣之心”,这就是一个理由,不管真实情况是如何的,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促使大唐堂堂正正颁布制裁条令的理由,有了这个理由,专门针对外族的保密法令就可以颁布了。
李二陛下听到了这个消息,大怒之后大喜过望,连夜召集那些犯事的未犯事的外族外交人员,大声斥责他们,并且惩罚了那些私自向国内传递消息的居心不良之人,下令斩首两人,下令边境驻军向这两处犯事小国移动,准备战斗。
此一举动吓得不少国家纷纷上书表示对大唐没有二心,此二国更是将被斩首的外交人员之家族夷灭,以表示绝无二心,恳请大唐退兵,并许诺朝贡倍之。
可信吗?
没关系,你不相信我,我也不相信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而已,保密法令正式颁布,大量国家为此还松了一口气,只是不让我们学一些东西而已,这些都是没有成熟政权的国家,而一些国家使者则开始四处动弹,这里面就包括了高句丽和倭国的使者,此二国使者最为活跃。
带着大量钱财礼物拜访大唐的重要官员,当然也拜访过苏宁,被苏宁毫不留情面的拒之门外,大唐官员出乎他们意料的完全拒绝与他们会面,这让此二国使者大为担忧,李二陛下开始关注高句丽和倭国,下令给杜如晦。杜如晦下令纵横司血滴子大量出动,向东北方向移动,加紧渗透高句丽和新罗等国,同时也派遣相当人员严密监视倭国使者,若有必要,则派遣探子东渡倭国,混入倭国。
李二陛下更关注的是高句丽,而不是倭国,说实在的,凭如今大唐的国力。一个小小的倭国真的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收拾掉了,但是高句丽,不隐瞒的说,他是具备和大唐争夺东亚霸权的潜在实力的大国!此事的高句丽绝对不是现代的朝鲜和韩国。而是一个三次打败中原霸主隋王朝的大国!
隋王朝大举东征高句丽。虽然狠狠的削弱了高句丽的实力。但是付出的代价却是国朝覆灭,天下大乱,高句丽获得了喘息之机。等到大唐立国,高句丽又被经营的和铁桶一样难以应对,前隋付出的大量人员伤亡就等于是打了水漂,而且有了抗击前隋入侵的经验,一些必经之地被修筑的相当雄壮,攻打起来难度数倍于前隋。
高句丽此时虽然不敢大举进攻大唐,东突厥之役和灵州之役以后,大唐军队的强悍与暴虐深深刺激了高句丽,使之对大唐甚为忌惮,恐惧之心甚至超过前隋,所以主打防御策略,更将国土经营成了钢铁防线,高句丽打不过来,无法和屯驻在幽州的大唐重军对抗,同样的,屯驻幽州营建北平城的大唐驻军也无力进攻高句丽。
进取不足,自保有余,吸收了汉文化营养的高句丽,在政权的成熟程度和文化的先进程度上,并不输于大唐,所以另一个时空中李二陛下三次征伐高句丽也都未能得手,一直到高宗时代才终于完成了这个使命,这可以说是一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李二陛下一个永远的痛。
所以,在大唐国内渐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之后,高句丽是最为担忧的,遣使节考察追寻问题的来源,却根本找不到源头,好不容易从内部打探到了一些关于始作俑者苏宁的消息,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刻被李二陛下下达了保密法令,今后一切有关国计民生的关键技术与军工技术将不允外族学习,当然,若想学习儒家经典,明白礼义廉耻,这还是可以的,孔颖达先生双手赞成。
他们自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向来慷慨大方的大唐居然做出了这样的决策,先是终止了公主外嫁,让外族失去了成为暴发户的机会,而后又颁布保密法令,不允许外族正大光明的学习类似于农业技术和工业技术的重要技术,只能学习仁义礼智信……这些东西说白了有什么用?!没有强大的国家这些东西就是废的!
高句丽心急如焚,倭国也不好受,前隋时代就数次派遣遣隋使来中原学习科学技术和政治,学有所成之后有意按照大唐的模式改造倭国,使得倭国变得更加强大,这回正要来学习先进的冶铁技术和农业技术的时候,遣唐使准备出发的时候,却被大唐颁布的消息给惊呆了。
同时传来的还有大唐政府研发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使得造纸成本大幅下降,以至于唐政府放出豪言要让天下无一人不识字,无一人不知书,这样的消息更是惊呆了高句丽和日本,对于游牧民族和南方蛮族这些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的部落国家,这样的消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对于高句丽和倭国而言,这是惊天地泣鬼神的消息。
身为整个汉字文化圈的宗主国大唐帝国,长期以来连他们自身都没有足够的书本学习,这让跟在大唐身后的高句丽和倭国更是一书难求,他们明白文化的重要性,所以一直以来也都致力于此,但是毫无所获,现在猛然间知道了大唐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哪里能不激动?哪里能不关注?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山人海的朱雀门售书现场,却被告知只有大唐人才可以购买书籍和纸张,外族人一概不许,别以为长得像大唐人就可以,这个口音,这个样子,我们分辨的出来,也别指望找大唐人代替你们买,每一本售出的书我们都知道它去了哪儿,在皇帝陛下没有下令你们可以购买书本之前,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否则,大唐不会手软!
使节们呆若木鸡,同时向国内发去请示的消息,告诉他们大唐已经变得相当排外,他们在大唐除了正常的生活,几乎难以接触到大唐任何一个深层次的领域,派去的学生都被驱赶出来,要么被赶走,要么被送到鸿胪寺大课堂中集中学习诗书礼仪,成天摇头晃脑的读书,却得不到最重要的技术!
五百七十二 千年未有之大变革
瘟疫给大唐带来的伤痛和恐慌被书籍和纸张带来的狂喜给冲得无影无踪,长安大瘟疫就像是一段被刻意忘却的历史,再也无人提起,受到了失去亲人伤痛的百姓得到了朝廷的补偿和抚恤之后,也重新面对生活,失去了战友的士兵在痛哭流涕发誓照顾战友亲人之后,也随之回归正常。
日子还是要过的。
书籍的大量发售和极其低廉的价格让全大唐的文人士子和百姓都认为这是天堂,这是梦境,但是实实在在的书本和散发着墨香的文字,还有一张张白如雪却价格低廉的令人发指的纸张,却是实实在在的告诉所有人,这不是梦,这就是现实。
几乎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的买书买纸,若不是规定了每个人限购多少书多少纸,估计一个巨富商贾就能把整个长安的书本买空,可是他们只是知道买,却不知道该如何读,连字都不认识,谈何读书?可他们并没有这个意识,只知道买书和纸,拥有书和纸,几千年的穷困,一朝可以颠覆,他们都疯了,不管有没有用处,只要拥有就是好的。
揣在怀里,藏在衣服里,睡觉垫在枕头下面,手里还抓着一本,抱着自己刚会走路的小儿子,如数家珍一般把书从怀里面掏出来,然后左右看看有没有人,防贼一样的保护书本,接着翻开一页,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个东西叫做书,祖上多少代人都没有读过。可是现在可以读了,你要知道啊,读书可以让你做大官,书读得好了,咱们这十几代人务农的功德也就到头了!
面对大唐百姓疯魔一般的抢购现状,大唐政府终于意识到了民间对于文化的渴求程度已经积累到了一定的限度,开启民智,让文化平民化已经无法逆转,谁要和它作对,就是在找死。世家大族一直都在逆流而上。他们的灭亡是注定的。
朝堂上仅剩的三个大家族的官员和部分门生故吏这些日子每一天都是面色发青,低着头走路,走到哪儿都觉得后背发凉,朝堂廷议的时候一句话不说。低着头。往日的趾高气扬已经看不见踪影。就连大唐政府谈论起和他们息息相关的现有世家大族的特权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他们也只是瑟瑟发抖,冷汗直冒。并不敢出言有所干预。
李二陛下这些日子感到自己的快乐是以往所有快乐的总和,朱雀门售书的事情已经被史官载入史册,必将大肆美言,而以孔颖达为首的清流文人集团和寒门文士更是激动的流泪不止,纷纷撰文赞美这个历史性的时刻,作为一个军人出身的非纯汉血统的帝王,李二陛下一直都是被文人辱骂和瞧不起的对象,一朝翻身做明君圣君,他的心情想不好都难。
当然,他也意识到了民意的力量,他开始关注民间声音,每做一件事情都要遣人询问百姓的意见,百姓反映良好则喜不自胜,百姓反映冷淡则忧心忡忡,朱雀门售书的十万民潮让他不仅激动,而且害怕,他头一次真正的认识到了百姓的力量,他终于明白了,山东士族之覆灭不是他的功劳,也不是苏宁的功劳,山东士族已经走到了尽头,自绝于天下。
商鞅变法到了最后,贵族无力改变,只能妥协,即使商鞅已死,但是天下大势不容违抗,守旧势力再强大,再怎么玩弄权术,却依然难以对抗悠悠之口,百姓的力量,由此可见,李二陛下还在朝会上三番五次叮嘱群臣一定要注意,还不惜说出自己数次梦中惊醒的事情来告诫群臣,欺压百姓,没有好下场。
眼看着李二陛下似乎有些反应过度了,群臣由此上奏,将历朝历代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以此缓解李二陛下的担忧,山东士族因百姓而亡,大唐会不会也如此?李二陛下的担忧就是这样,群臣连番上奏,多少安抚了一下受惊之人的内心,之后苏宁入宫,将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话对李二陛下说了一遍,当天晚上,一副整齐的大字就挂在了李二陛下的床头……
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李二陛下恢复了自信,他坚信,只要自己对得起天下百姓,天下百姓就不会对不起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利于民,万民不会背叛他……
这家伙还是怕了,真的是怕了,若不是真的怕了,他定然不会说出君舟民水的话,原先的时空中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让李二陛下说出了这样的话,苏宁不清楚,但是苏宁明白,那个时候的李二陛下和这个时候的李二陛下是一样的,他对他统治下的万民产生了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控制的好了,就是一个明君圣君诞生的见证,把握的不好,只会引起腥风血雨。
伴随着贞观革新再一次步入正轨,又有几件事情要提上日程,第一件就是长安大瘟疫之后的论功行赏,长安大瘟疫虽然没有造成太多伤亡,但那是所有有功之臣努力的结果,为了封锁疫区,长安大将尽出,将四面八方把守的密不透风,瘟疫始终没有越过军队封锁圈……当然,除了长安的人口稠密区,卫生条件就要好一些,加上苏宁的提前警告,没出现那是正常的。
参与封锁的诸位将领各自得到了赏赐,都是钱财物品,并无官职爵位的赏赐,这让一些人觉得奇怪,不过这也不是军功,看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接着以孙思邈为代表的长安总院诸位功勋医者上朝接受李二陛下的赏赐和亲自接见,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医者上朝堂迅速传遍大唐,医者的地位在无形之间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不过还是没有官位和爵位的奖励,功劳最大的研究出特效药的孙思邈也没有获得爵位奖励。这让大家有些不理解;最后,主管长安治安,提出防疫条例的苏宁也被奖励,作为第一功臣,获得了大量的钱财和物品奖励,但是也没有获得其余的奖励。
要说这次的瘟疫能够以最小的代价予以解决,苏宁和长安总院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波及范围如此广、最初势头如此凶猛的瘟疫最后却只有不到一万人丧生,而余者尽皆康复,真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没有特殊的奖励,实在是说不过去。
正当群臣疑惑之时,李二陛下抛出了重磅炸弹——爵位制度改革。
爵位制度改革从贞观七年年初就提了出来,群臣反响不错。都认为这就是多了一些安全的保障。尤其是一批国公。更是这样想的,但是一直未曾付诸实施,这个时候。李二陛下终于颁布圣旨,下令将大唐爵位制度进行改革,除去王爵之外的七等爵位扩充至十五等爵位,最第一层爵位为三等男爵,最高一等爵位为一等公爵,一共十五等,王爵不变,由是如此,并且立刻就按照原先的功劳改封了一批功勋。
以李世绩和程咬金为首的一批中生代国公重臣全部封为二等公爵,原先国公名号不变,待遇加上三成,以示奖励;苏宁被封为一等侯爵,待遇加三成,以示奖励,孙思邈被封为三等子爵,以示奖励,长安总院十一名功劳最大的著名医者获得了三等男爵的赏赐,是为国朝开国以来头一回大封群臣,还带上了一群医者。
被封为一等公爵的人很少,不是老臣,就是功劳太大,或是不堪驱使,比如李靖,比如秦琼,被封为一等公爵,待遇加一半,以示荣耀,大家心里明白,这是皇帝给群臣的一次特殊奖励,二等公爵,那就是还能往上走,还能继续立功,而且想做一等公爵肯定很难,说不定要等到死后追封,但是胜在踏实,大家还有办法继续立功,往上走。
这就是一个信号了,一旦被封为一等公爵,那就是人臣之路走到了顶端,就可以考虑去军事大学混日子养老了,而其余臣子,继续努力吧,你们还有机会,还有时间。
十五等爵位分封制度得到了群臣拥护,不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得到了改封,苏定方被封为二等侯爵,薛仁贵封为三等男爵,孟雨封为三等男爵,其余众人大多被封为二等和三等爵位,至于每一等级的一等爵位,都被认为是下一等级的预备军,对于此,苏宁有些意外,他认为自己也应该是二等侯爵,谁知李二陛下给了他一个一等侯爵,那不就是说,下一步就要做公爵了吗?
可是这是喜事,这真的是喜事,被封为二等公爵的诸多大臣心中欢喜,背着李二陛下弹冠相庆之事甚多。
安抚了群臣之心,安抚了百姓之心,李二陛下一下子获得了巨大的声望,这才有底气在朝堂之上正大光明的开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也就是教育改革,一口气下达数十条教育改革法令,放出豪言要在二十年之内在大唐国内每一个乡都设立乡学,号蒙学;每一个县都设立县学,号小学;一个州都有州学,号中学;大唐都城长安设立最高学府大唐政法大学,具为官办之学。
改革科举制度,将大量的官位名称下放,每三年开一次科举考试,将所有需要的职位都明文写上,善于哪个职位,想考取哪个职位,就直接报名,专门考取这个职位,一旦考上,通过面试,就可以得到这个职位,参考者只要是大唐子民就可以,没有其他要求。
这是教育革命,一场影响到千万年以后的教育革命,官办教育一直到宋代才逐渐成规模,逐渐成型,而唐代之前就别提官学了,私学都不兴盛,而官学的消息一传出,立刻激起千层浪,民间广泛议论,文人争相发表言论,讨论该措施的可行性,可无论如何认为,没有人反对这样的做法,朝廷先是售书售纸,而后下达教育改革令,改革科举,这是要大兴文治的前兆,文人无不欢欣鼓舞。
不少文人一直都认为大唐过于刚强了,就拿之前的军事大学来说,一下子让民间习武之风大盛,大唐本就重视军事,加上朝廷重视以及另外一条文人之路走不通,这样一来,更是一边倒的喜武厌文,而朝廷扳倒了山东士族,并且发售图书,设立官学,改革科举,招揽人才,这就是要大兴文治,文武平衡之预兆。
对于此事,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大家都支持,有人反对也不敢说出来,这是一场大的功德,办成了这些事情,所有人都是无上荣光,人人争相献计献策,没有一人提出反对意见,但是渐渐地,就有人不断地提出问题,比如开放了科举之后,读书人欢欣鼓舞,读书人数量猛增,但是谁来做老师呢?
大唐不缺书本,不缺纸张,不缺笔墨,唯独缺老师,能识字的人都愿意做官,真正愿意做老师的人,很多吗?
五百七十三 孔校长
自古以来,做老师的无外乎两种人,一种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大学问家,这里面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寄情山水,不愿参与朝堂纷争,一开始就以做老师教育学生为己任的大贤者,以鬼谷子王诩为代表;一种是立志做官,但是为现实所逼,看透一切后立志教书育人,却也带有一些对现实失望,无法实现政治抱负而逃避现实的苦楚念头之人,以孔子、郑玄、荀爽等一大批人为代表,但是仍为少数。
第二种人就是只是认识一些字,只知道死读书,却无论如何读不出名堂,宋代之前没有门路,宋代之后学力不足考不上科举,万般灰心之下就去小小的蒙学之中做一个教人识字的启蒙老师,这种人占大多数。
大唐的科举制度只是雏形,地方教育体系基本为零,所以第二种人也是极其少数,而且大多数都是在世家当中作为家学启蒙老师,教导世家子弟读书习字,混一口饭吃,或许是家族中人,但是没有大的才能,只能做一个启蒙老师。
类似于王诩和郑玄这一类的大贤者,做老师的很少,因为一般而言有了大名望的学者贤者,在这个科举制度没有确立规范的时代,察举制度还有些残余的时期,是会被朝廷以特殊礼遇征召到朝中做官,而且十之**都是愿意的,剩下来的那十分之一,只是凤毛麟角,苏宁就很少了解唐初时期有哪些这一类型的大贤者心甘情愿教书育人,而留下大名声。孔颖达号称帝师,却也是个官员,一直都是。
大唐建立教育体系刚刚起步,就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问题,找不到老师,找不到能在地方上建立蒙学系统所需要的启蒙老师,找不到能够教育小孩子读书习字的启蒙老师,而且就算能找到,那也是一个心怀大抱负的大贤者,适合在即将筹建的大唐最高文人学府政法大学里面教书育人。而不是在一个小小的乡。几百户人家里面教书育人。
大唐如今的情况应该从上往下再向中间建立教育体系,而不是从下往上,要么就是文人,要么就是根本不识字的白丁。中间几乎没有任何人存在。别说初中生高中生了。小学生都不合格,幼儿园什么的压根儿就别想,唯一适合立刻建立办理的。反而是政法大学这个最高学府。
而后,才能返回到最基层,在大唐各地建立起最基础的幼儿识字班,即蒙学,蒙学不仅仅可以让幼童上学,也可以让愿意识字的成年人加入,国民素质的提高不能只靠着孩子,当今世上所有的成年人不说都能读书吧,都能识字,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国民教育体系建立完成的基础标志就是人人都识字,教育体系建立的第一个任务也就是扫盲。
一个幼童经历蒙学小学中学大学四级学府之后,起码也要十几年,按照现代教育体系的划定参考,以六周岁为起始点入小学,蒙学可以限制在两年以内,即四岁至六岁,心智初成,对一切充满好奇心和学习**,是最好的年华。
至于小学中学和大学的划分范围,并没有明确的规定,大臣们按照自己幼年接受教育的经验来说,一般都是从五岁开始读书,二十岁左右做官,一共也就是十五年的读书学习游学时期,做了官以后就没有多少时间读书了,这是一个普遍现状。
古人所谓十年寒窗只是一个大而化之的概念,一般而言有书可读的家庭都是从四五岁开始教育孩子读书习字,二十岁及冠,但是随着科举制度的建立,从秀才到状元这几级制度之下,并无规定的年份,晏殊十几岁就能考中状元,而更多的人七老八十也考不上一个秀才,这就是没有一个规范性的划定年限而造成的问题,自然也有一些人天资愚钝,实在无力考上的原因。
最基础的识字认字读启蒙书籍,估计两年的时间也就够了,所以蒙学的入学时间和学习范围是最早敲定的,四岁入学,六岁出师,主要是认字,认字完了就读一些启蒙书籍,百分之一百升学率,没有测试。
县一级的县学,一个县的学子聚在一起学习,称之为县学,也被根据大学的概念而称之为小学,六周岁开始,什么时候结束却没有定论,但是随着男十七女十五成婚概念的渐渐地普及,却来越多大臣统一思想,十七周岁,以十七周岁为限,从六岁到十七周岁,是一年的时间,将朝廷规定的小学和中学学习任务完成,就可以参考最高学府政法大学,继而做官。
苏宁的强迫症又犯了,说与其十七岁,倒不如十八岁,不少人家十七岁一到肯定急着结婚,要是这个时候还要考虑考大学的事情,如何操办?倒不如缓一年,十八岁整,从六周岁到十八周岁是小学和中学的学习时间,朝廷要作出规定,十八岁一到,中学生身份正式解除,就必须要参考大学了。
当然,考不上也没关系,一辈子都可以考试,永远都能考试,但是如果遇上一些神童之类的太过牛逼,也不能让他太早考大学,拔苗助长不是好事,限定十五周岁为考取大学的最低年龄标准,不到十五周岁,不允许参考大学,而上不封顶,哪怕你已经一百五十岁,也可以考大学。
大臣们纷纷点头称是,这个学年的划分就这样确定下来,然后就是迫在眉睫的大唐政法大学的筹办,学期制度就按照军事大学的制度,但是苏宁建议比军事大学多一年,改为四年制度,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为最标准的学习时期,二十二岁大学结业考试,就可以参加科举了,只要有大学的毕业证书。就可以参加科举考试。
科举考试也要做出规范,有一些职位必须要大学毕业生才可以报考,而有些职位,任何人,只要识字读过书,达到应考标准了,就可以报考,大学生的限定人数学习军事大学制度,一年一千人的名额,不能多。物以稀为贵。教育成果也需要保护,当然伴随着读书人的增加和人口的增加,早晚,每个州都可以拥有大学。
就算是如今。一年一千名预备官员的分量。也足够李二陛下连做梦都能笑醒。军事大学的成功例子历历在目,政法大学的意义更在于打破世家大族的垄断,比起军事大学而言。政法大学的建立和成功更能彰显大唐文治的成果。
不过紧随而来的,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老师去哪里找……
军事大学容易啊,只要是个大将就可以进入,以培养军官为己任,军队中人才层出不穷,军队大将既是军校教授,军队和军校挂在一起,永远不用担心生源和师源,这也是为何世家大族无法对军事大学动手的原因,但是政法大学就不一样了,顾名思义,行政司法大学,行政,需要行政人才,司法,也需要懂法律的人才,更需要懂得教授的人才。
行政人才,大唐有,司法人才,大唐也有,可是又懂行政又懂司法还懂得教书的人,实在是太少,而且政法大学的教学科目绝对不仅仅是行政和司法,这只是一个名头,司法就不说了,光一个行政就包含多少内容?劝课农桑,劝学,审理案件,处理民事纠纷,管理治下农业生产、商业发展和工业建设,恢复文明礼仪,各种事情都非常具体。
一个县,需要的一个合格的县令,他所要做的事情就绝对不少,当然,他不必亲自去做,县里面的任职人员也是通过科举考试专门考取的专业人才,但是他不能一窍不通,他至少要知道,要了解,然后协助专业人才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能因为自己不懂而又不让专业人才发挥,酿成惨剧。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
所以政法大学的教育任务相当严峻,关乎大唐未来整个行政体系的安危,所有大臣面色凝重,不该有丝毫懈怠,孔颖达老头儿双目通红,泪流不止,跪在李二陛下面前请求李二陛下让他做这个政法大学的祭酒,有了军事大学的例子,大臣都认为政法大学的学子也应该是天子门生,但是此时苏宁提出异议。
“军事大学有其特殊性,学子具为军中战将,统率军队,军队乃国之重器,必须赋予陛下之手,稳固统帅,切不可乱,是以请陛下担任军事大学校长,使其学子为天子门生,加强军中团结,上下互信,国家遂安;反观政法大学,学子出师,具为朝廷官员,或大或小,天南地北,所做事所行事需要自我主张,需要承担自我责任。
行政不比打仗,其中凶险更甚于行军打仗,军中战将为天子门生,可巩固大唐根本,稳固大唐,而各地官员具为天子门生,这又算得了什么?天子门生当为荣誉,而非是习惯,物以稀为贵,用得多了,谁还会因为天子门生之头衔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而且历代帝王具为校长,万一出现前任帝王托孤大臣为大学毕业,而现任帝王不过十余岁,难道这样便可师生颠倒,长幼颠倒?岂不荒谬?是以军中战将可为之,天下官员切不可为之。”
苏宁一番话说下来,大臣们连连点头,李二陛下深思过后也感到这样做的确有些欠考虑,可一可二不可三,军事大学这样做已经是破格,若是政法大学也这样做,迟早闹出乱子,天子门生是一个殊荣,绝对不是所有学子都能得到的,万一出来一个败类,岂非是天子也要谢罪?
既如此,倒不如把这个包袱甩出去,掌握军权,也就可以掌握政权了,李二陛下一念之下,道:“苏卿所言甚是,天子门生绝非寻常头衔,岂可随意授予?此举有损皇帝威严,是以朕决定,政法大学若成,朕不担任校长一职,而将校长一职赋予孔卿,往孔卿再现孔夫子盛况,桃李满天下。”
反正历代帝王都捧着孔家做文圣,孔颖达自己也是博学大儒,教学经验丰富,实在是目前朝中可以担任校长一职的不二人选,而且孔颖达在之前也立下大功,多亏了他正和清流文人和寒门士子的力量对抗世家力量,使得在文坛上朝廷不落下风,此时正是投桃报李之时,孔颖达毕生愿望就是重现孔老夫子的壮举,弟子三千,而现在若是全盛之时,弟子四千也未可知。
孔颖达就别提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