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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全文阅读

作者:满城花雨     东厂恩仇记txt下载     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一回:柔情惬意

    存义以吕望之才巧思谋划,用计斩了方天虎。方天龙得闻兄弟被杀,盛怒之余追击存义随行车马。沉夜如漆、星幽月暗,方天龙带着一干喽进入狭长的山道里。

    山道崎岖难行,贼众一路疾行身心俱疲,有喽对方天龙说道:“大寨主,这条路两边皆是崖壁,倘若对方用火攻,该如何是好?”

    方天龙大惊,想起诸葛亮在上方谷火烧司马懿的故事,他感到自己的脊背泛起阵阵寒意,遂命喽赶紧掉头退却。

    只听号炮响起,山上火把齐聚,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紫嫣娇似迎风柳、媚若百合花,俏盈盈地倚在崖边冲下面喊道:“方天龙,还不快束手就擒?”

    方天龙在马上大喝一声道:“呸,哪里来的臭丫头,敢管方爷的事情。弟兄们赶快走。”

    紫嫣杏眉一扬,对兵卒说道:“檑木炮石准备。”一声令下,轰鸣之声响彻山谷,贼众被砸的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方天龙挥动雪花蟠龙棍,一边撩拨檑木滚石,一边嚷嚷道:“中计了,快撤。”

    可是前后道路均被大石封堵,紫嫣见方天龙负隅顽抗,随即命令弓弩手以火箭射杀贼众。一时间烟尘蔽月、火龙冲天,四下成了一片火海。方天龙大骂一声,在马上狠抽一鞭,跃过大石逃了出去。

    孑然一身的方天龙在逃跑的路上,又遇到了十几个喽。他拒马扬鞭,瞪着一双浑如斗牛的大眼,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不在山上把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喽们五体投地,俯拜大哭道:“大寨主,姓曾的趁着山寨空虚之际摸上山来,围攻寨里的兄弟。我等以死力拼,才得以逃脱。现在山寨已经被付之一炬了。”

    “什么?”方天龙一把揪住喽的衣襟,狠狠地撕扯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一败涂地。现在没了安身立命之处,方天龙咬牙切齿地吵嚷着报仇。

    喽苦劝,现在士气低迷,军心涣散,不能再打下去了。方天龙无可看了看残兵败卒,无奈之下又往另一侧宽敞大道奔来。他们颓靡茫然地前行着,约摸走了十多里路,一个喽指着前方大叫:“大寨主快看,是装银的马车。”

    方天龙勒马回缰,定神一看,前面果然一字长蛇般,排列着十几辆马车。现在方天龙的心中被仇恨填据,已经没有劫车夺银的念头。他一马当先,舞动蟠龙棍朝着马车砸去。

    “放箭”又是一声令下,方天龙猝不及防,胳膊被羽箭扎伤。他顺手一挥,将箭柄劈作两截。待他回身凝望,余下的贼人悉数被伏毙在地。现在他真真成了孤家寡人。

    方天龙暴跳如雷,蟠龙棍迎风乱舞,口中大骂道:“藏头缩尾的鼠辈,有本事现身出来,与方爷斗上三百回合。”

    话音刚落,一个身负长剑、明眸皓齿的翩翩美少年站在他的面前。方天龙大吃一惊,圆睁怪眼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存义峻面冷颜,指着方天龙大声呵斥:“恶贼方天龙听着,我是江湖游侠杨存义,久闻你在湘岳之地为非作歹,特来拿你。方天虎已经被我杀了,你还不下马投降。”

    存义此言一出,方天龙坐在马上捶胸痛哭,其声哀切犹如鬼魅。哭毕之后,方天龙拂袖揩泪,口中哇哇哇怪叫连连。真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方天龙也不多费唇舌,将马倒退两步,又是狠抽一鞭。

    跨下追风千里驹,啸霜傲雪、的卢跃溪一般,朝着存义踩踏过来。存义侧身腾起,一招燕子凌云,轻灵灵地绕到方天龙的马后。接着他运气凝神,脚分四平八字马,稳稳似千仞立壁。右腿一招横扫千军,

    以劲风卷朔雪之势,扫向马的后蹄。战马啾啾两声,轰然倒地,方天龙被摔了个鼻青脸肿。

    方天龙挥动碗口粗的蟠龙大棍,搠、撞、挑、扎,棍上呜呜风声作,脚下**震八荒。他大吼一声,虎啸山林。盘龙棍青龙出海,兜头向存义的脑顶砸去。

    存义使了一招卧佛听禅,身体向下一倾,方天龙盘龙棍走空。接着他双手铁画银钩,一招云开雾散,扼住方天龙的双腿之后,以俯仰观穹式,将他狠狠地掼了出去。

    方天龙大叫一声,如共工头触不周山一般,可是他却无共工之仙力。霎时间头碎如卵裂,幽魂离躯壳。

    存义连斩二贼,众镖师皆渴仰不已。待响箭发出,曾大人已知前方报捷。他命人烹牛宰羊、仙醪琼浆,欢欢喜喜地来犒赏众人。紫嫣笑靥生花,对存义说道:“师弟,你看看我这次指挥的如何?”

    存义呷了口酒,连连点头。紫嫣粉面玉颜含怒带嗔,她撅着嘴说道:“人家还满心欢喜的等着你夸赞呢,如此的敷衍了事,不理你了。”

    曾大人捋着长须银髯,呵呵大笑道:“紫嫣姑蕙质兰心,与杨少侠真可称得上是郎才女貌。”一句话羞得紫嫣脸颊绯红,羞怯怯地摆弄着裙裾。

    除贼已毕,存义和紫嫣与曾大人及众位镖师依依惜别,然后又踏上了去云南迢迢漫路。

    虽然不是近乡情更怯,一连数日的舟车劳苦,到了云南地界,存义的心情亦发的凝重起来。紫嫣心明眼亮,她知道存义是担心赵老前辈和白展鹏,对她的突然造访难以在心中接受。为了不使存义为难,紫嫣温柔地说道:“师弟,凤妹妹为你付出了一切,此番到了点苍,你好好陪陪她,我正好籍此机会,游览一番这里的风景名胜。”

    存义何曾不知紫嫣的善解人意,风光再好,又怎及恋人的温情暖语,

    他将紫嫣轻揽入怀,对她说道:“嫣儿,你这么做是为了抚慰凤儿的心,我怎么会不理解呢。”

    紫嫣紧闭美目凝神静思,有了存义的这句暖入情肠的话,她的付出亦无所憾。一番细语莺莺、郎情妾意,紫嫣让存义代为问候赵掌门和玉凤姑娘。存义点了点头,二人就此分手。

    玉凤自回到点苍,茶不思、饭不想,神情倦怠、精神萎靡,赵老前辈爱徒心切,眼见着玉凤为情字所困,却是无能为力。他恨不得插上翅膀将存义带到点苍,奈何帮务缠身无暇他顾。展鹏自将秀兰救了出来,郎有情、妾有意,在赵青云的撮合之下,成就了一对鸳鸯美眷。如今秀兰身怀六甲,展鹏要留在身边照顾饮食起居,是以也无法抽身。

    赵青云正在为玉凤的事情懊恼神伤的时候,一名弟子进来禀报说:“师父,杨少侠正在门外候见。”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玉凤迫不及待地匆匆奔到了外面。“存义哥哥。”娇切似银铃,春风化柔雨。存义心中为之一荡,他缓缓回身,玉凤剪水美目泛着晶莹的泪。

    存义迎身上前,伸臂将她紧紧揽入怀中。玉凤雨聚云愁,美艳春桃般的娇腮,两行清泪扑簌而落。存义叹息怅惘,口中虽是温情暖语不断,却难以抑止玉凤心中的悲苦。

    他深情地望了玉凤一眼,见她朝霞清丽的脸庞清瘦了许多,存义爱怜不已,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玉凤紧紧依偎在存义的胸口,这澎湃的心跳令她意乱神迷,柔情无限。

    好半晌,玉凤轻轻挣脱,对存义说道:“存义哥哥,你怎么来到点苍了?紫嫣呢?”一语动牵肠,存义将她走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她讲述了一遍。

    玉凤听了满面羞红,她对存义说道:“这么说来,你找师父是为了......。”存义拉着玉凤的手说道:“凤儿,咱们去见你的师父吧。”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只见玉凤飞燕游龙、步步莲花,携手与存义来到了堂内。

    存义见到赵青云俯身便拜,赵青云笑盈盈地将他扶了起来。自太湖巨鲸帮一别,转眼已经又是一年。见到存义亦发的成熟稳重,赵老前辈自然是喜不自胜。二人相谈甚欢,赵青云对存义行侠仗义的事迹大为夸赞。

    待赵青云问及存义此行的目的,存义也是羞红涨脸,从怀中将白雪峰的书信交给了老前辈。赵青云阅过之后笑逐颜开,他捋着长须看着存义和玉凤。

    过了一会儿,赵青云呵呵轻笑道:“正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老夫行事向洒脱,凤儿与少侠情投意合,只要她愿意,老夫乐得乘人之美。

    存义用似水情长的眼睛回望玉凤,对她说道:“凤儿,白前辈的提议,赵前辈并不异议,你是怎么想的呢?”

    “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玉凤凝露含波的美目亦深情地看了存义一眼,接着她仙姿绰约,妩媚婉转地悄然离开。存义痴怔双眼,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他连连呼唤玉凤,玉凤却并不理睬。他不觉神情怅惘起来,以为凤儿并不愿意。秀兰当然深知玉凤的心意,她对存义说道:“杨少侠,你只管放心,凤儿是女儿家,这种事情她如何能开口?一切都有师父做主即是了。”

    秀兰为存义解疑释惑,一扫他心中的愁苦。存义一时高兴,竟忘了一个前辈故友,他就是丐帮的杨帮主。自从高清义设计陷害于他,存义知道他和赵掌门来到了点苍派,为何今时今日不见其踪影?

    赵青云将存义引入内厅,当即告知存义。杨帮主当日却曾想与老夫同来点苍派,但是中途他突然离去。我也想探明原委,也好暗中相助。可是杨帮主说什么都不肯,他告诉我说,丐帮的事情终须他一力承担,叨扰故友他已经于心不安。凡事不可勉强,我见他心意已决,也只好任由他独自行事了。

    存义听了不觉心生感慨,江湖险恶,杨帮主孤身一人,但愿吉人天相。高清义虎视眈眈,一直欲找到杨帮主除之后快,此番杨帮主冒然现身,高清义岂肯轻饶于他。

第一百五十二回:誓不罢休

    蛇蝎性灵生便毒,终老烟波不计程。法相凶狠、吕四歹毒,二人沆瀣一气,干了不少伤天伤理的缺德事。吕四连环毒计使出,先是赚了慧觉,而后再擒智善,法相以此二人作为筹码,要挟南少林交出天魔护体神功。

    邹大人获悉消息,知道叛徒竟然与恶僧法相勾结,搅扰少林宝刹清修,他不由得的怒火中烧,发誓要铲除吕四这个奸贼。是以他与众将藉借进香之际,欲与寺中诸位高僧商议除奸救人的良策。

    然而众僧对于邹大人的建议并不怎么热情,众将察言观色,觉得他们似有冷淡之意。邹大人并未见怪,想来得道高僧必不愿与世俗之人搅在一起,是以他的合作之计只得作罢,另谋它图。

    法相时而恶语相逼,时而拳脚相加,他恐夜长梦多,是以不停地追问天魔护体神功的下落。然而智善禅师静坐参禅、诵经念佛,面不改色、心如止水,一副宁静平和的神态。法相见智善禅师缄言闭口,他自己像疯魔一般,不但口中恶语连珠,行动上更是上蹿下跳,一脸的急不可奈的样子。

    吕四见法相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又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法相鹰目放厉光,狼牙灿霜雪,他诡异的大笑一番后,又拍了拍吕四的肩膀,对他的计策是大加赞赏。

    原来这吕四当年在一次行军当中,巧遇一个恶道,他给了吕四一本《血蝎神掌》的秘笈,只可惜此书经年历月保管不善,已经成了残本。

    然而其功阴狠毒辣,修炼之人可以掌上带毒。随着功力的加深,毒侵骨髓,中毒者必化作一股脓水。

    法相得此秘笈如获至宝,三五天的勤加苦练,以略有小成。这得益于他深厚的内功根基。吕四从旁观瞧之后,建议法相试试功力。这法相瞪着蛤蟆大眼,一脸的痴怔呆蒙之态。

    吕四见他不解其意,挑明了告诉他,拿慧觉来试掌。看看智善那个老秃驴还能稳坐钓鱼台?法相冷冷一笑,背手踱步朝着茅屋走去。

    此时智善禅师正给慧觉讲解经义,法相推门而入,虎视眈眈地看着二人。

    见到法相进来,智善禅师又开始闭目养神,沉默不语了。法相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智善禅师说道:“老不死的东西,过会儿有你好看的。”

    智善禅师波澜不惊、充耳不闻,真真做到了空灵之境。法相才不管这些,他伸腿踢了智善禅师一脚后,又如恶狼扑羊一般,来到慧觉的面前。他的一双贼眼滴溜乱转,凶神恶煞的样子,像要把慧觉吃了一样。

    慧觉双手合十,也学着智善禅师的样子潜心参研佛法。法相嘿嘿冷笑数声,一掌在慧觉的肩井穴上拍了一下。慧觉顿感五内俱焚,咽喉一热,吐出一口鲜血。

    智善神师睁开眼睛,见慧觉面色如沉铅、口唇紫黑,一瞧便是中毒之状,他对法相说道:“法相,你居然出手打伤一个后辈,传扬出去岂不是让江湖中人耻笑。”

    法相袍袖一挥,恶狠狠地冲着智善禅师嚷嚷道:“你给我闭嘴,我要让你看看,你的爱徒在痛苦中煎熬。佛家以普渡众生为己任,现在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智善,我看你这辈子良心何安?”

    慧觉痛得满地打滚,法相以此相胁,继续催促智善禅师交出天魔护体神功。禅师本打算舍弃自己,以死相拒法相的逼迫。然而慧觉无辜,况又是智清禅师的爱徒。他只是避难来到少林,焉能将他卷入是非之中。

    智善禅师让法相解除慧觉身上的掌毒,然而法相恶语连连,毫无妥协之意。实出无奈之下,智善禅师只得写信,让众位师弟交出天魔护体神功。

    一纸书信完毕,法相看到信中内容,不禁哑然失色。他那双圆滚的金鱼眼珠,因为膨胀,简直就要夺眶而出了。他指着书信对智善禅师说道:“这......这......这天魔护体神功,当真在达摩像的后面?”

    智善禅师双掌合十,对法相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诓语。”法相脸现苦笑,他在达摩堂三十余载,竟然不知道天魔护体神功就在这巴掌大的天地之中。一叶障目,法相修武不修心,戾气与日俱增,

    安能在佛法之中,得见其真义。

    虽然已知秘笈的所在,法相的心中却是失落无比。三十年之间,他除了乖戾暴躁之外,竟然是一无所成。然而他不思其因,反倒牵强附会移罪旁人,他认为这是智善诚心相欺。

    既得秘笈事不宜迟,送信的事情自然而然落在了吕四的头上,这个恶贼一听法相要派自己前去,他吓得犹如惊弓之鸟。邹潍涟到处寻他未果,他还敢到城里抛头露面?

    然而吕四又不能违拗法相,他思来想去,谋求一个通晓当地语言,而自己又信得过的人。良久之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此人是吕四的发小,名唤智铤。其人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可以说与吕四臭味相投。他正在住在城西的河塘村。

    吕四打定主意之后,带了肥鸡美酒去找智铤。然而其母看到有人来找,拿着扫帚就开始哄撵吕四。她一边打一骂:“都是你们这个不三不四的东西,变着法的把智铤往沟里带。”

    吕四吞咽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离开了。时值天黑之际,村路崎岖难行,吕四怀着郁愤之情在路上行走,他亦不抬头,迎面与一人撞了个满怀。此人被撞了一个后,立刻与吕四扭打在一起。

    头破血流之后,吕四才得知来人正是智铤。他们二人互相搀扶,找了个郎中胡乱包扎之后,吕四问及智铤这几年过得如何。智铤一撇嘴,

    立刻大骂起来。他气恼自己时运不佳,没有人举荐仰仗的人。

    吕四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将它扔在了桌子上。智铤看到银子之后,登时口流涎涕、眼放绿光。他抬头看了一眼吕四,现出魂飞飘荡之态。

    吕四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道:“兄弟,我知道你这几年光景不好,这不给你送银子来了?”

    智铤将银子搂在怀中,嘿嘿嘿地对吕四笑道:“无功不受禄,四哥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吧。”按年齿,这智铤还痴长几岁,可他为了银子自贬身份,可见亦是厚颜无耻,贪财忘义之徒了。

    吕四将怀中的书信递给智铤,让他不动声色地将它送往少林。一旦有人问起,千万不要向人提起自己的名字。智铤见送信就可以轻轻松松赚了银子,他还要指望吕四的提携,是以很痛快的就应承了下来。

    智清禅师收到信件之后,还没有细问智铤,他早就一溜烟的消失了。他这么做既避免了众僧的盘问,也可以提防少林寺派人暗中跟踪。其人刁滑诡诈,与吕四不相上下。

    随即寺里鸣钟召集僧众,智清禅师说道:“才脱苦海,又临深渊。智善师兄和慧觉落在了法相的手中,现在他扬言要咱们交出天魔护体神功,如若不从,就要将师兄和慧觉掌毙。”

    众所周之,这法相是达摩堂首座,武功早已炉火纯青,倘若再得到天魔护体神功,更加要横行江湖。所以僧众出于他武功的忌惮,建议智清禅师不要将秘笈给他,可是方丈智善禅师的命又捏在法相的手中。

    真是顾此失彼,令人左右为难。

    这时有僧人向智清禅师建议,请袁少侠出来帮助解危渡困。智清禅师认为这是少林寺自己的事情,况且上前袁英武出手相救,少林寺欠了他一个莫大的人情,这次虽不似前番劫牢那样的凶险异常,可是也不是件手到擒来的容易事。智清禅师不忍袁英武牵涉到危险之中。

    然而无巧不成书,英武近来自己舞枪弄棒,甚觉索然无味,遂上山来找慧觉参详。到了大殿之上,英武遍寻慧觉不得,于是询问智清禅师。智清禅师轻叹一声,将信件交给了袁英武。

    袁英武展阅一看,顿时神情大变。他对智清禅师说道:“大师,慧觉如何落入了法相的手中?还受了重伤?”此事真是一言难尽,智清禅师也为慧觉独自下山而感到悔恨。

    现在事情既出,自艾自怨已是枉然,应该谋思救人之策,以渡过眼前的困局。事出皆有因,英武见法相在信中口口声声欲得到天魔护体神功而后快,他便向智清禅师寻求解释。

    智清禅师告诉英武,天魔护体神功系天竺一位高僧所留,其功重在内功的修为,因其要打通全身的经脉且如逆潮涌动,对修炼者的身心伤害极大,然而其巨大的破坏力,又令很多习武者趋之若鹜。那位高僧在圆寂之时,曾告诫诸弟子不要修行,因为佛法不精者,只会增加暴戾之气。

    得知了秘笈的来龙去脉后,英武对智清禅师说道:“大师,这门武功既然如此的歹毒,绝不能落在法相的手中。”

    智清禅师也是表示赞同,可是法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倘若不交出秘笈,智善禅师和慧觉定然是性命不保。两难境地,如何抉择?英武冥思苦想,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

第一百五十三回:栽赃陷害

    一纸矫诏害忠良,浮云蔽日能几时。魏忠贤计害缪昌期,罢黜赵秉忠,排除异己春风得意。自此士子们谈“魏”色变,人人对其噤若寒蝉。然而有一人刚正不阿,誓与老贼周旋到底。他就是新科状元庄际昌,当日他金榜题名之时,曾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痛斥魏忠贤,并让前来庆贺的许显纯困窘不已,所以魏忠贤提起庄际昌,恨得咬牙切齿。

    老贼操纵科场,妄图阻塞言路,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强势之下,总有奴颜卑膝之徒逢迎趋就、为虎作伥,京中殿试会考,陈子状以策论弹劾阉宦干政,结果不但丢官罢职,而且家破人亡。归根结底,是副考官吴来的攀污构陷。这个恶贼告发了陈子状后,魏忠贤对其大加赏识,以陈子状之职代之。

    吴来自接管了主考官之位,一副谄谀媚骨表现的淋漓尽致,他在策论上对魏忠贤歌功颂德,马屁之辞令人脊背发凉。庄际昌对他这种斯文败类恼恨不已,所以二人同朝为官,却大有老死不相往来之意。

    庄际昌对吴来敬而远之,可是吴来厚颜无耻,扭股糖一样的往庄际昌的身边凑。时常以讨论诗词歌赋为由,到庄际昌府上搅扰,此等瘟神一般的恶人,令庄际昌心中烦闷不已。

    其实这吴来心知肚明,自己在庄际昌的眼中就是夜猫子落屋檐挨骂的鸟。可是他不能不来,魏忠贤不能事必躬亲,急需一些狗腿子,恶奴才,吴来承蒙其提携,当然要尽忠伺主了。

    这日庄际昌正在府中查点殿试中榜的举子名单,其中一个叫吴能的人,引起了庄际昌的注意。其人档案白纸一张,也未听说过他作出什么锦绣文章来,可是殿试却名声鹊起,一跃而上得了三甲探花。

    庄际昌见吴来过府拜访,这才叫做事有凑巧,为解心中疑惑,庄际昌当面向吴来请教。谈及吴能,吴来顿时蛤蟆伸舌、乌鱼瞪眼,满脸的惊愕呆傻之状,不过他的表情瞬息万变,很快的遮掩了过去。

    接着吴来故作姿态,陷入苦思冥想,实际上他是顾左右而言它,跟着庄际昌打哈哈,摆**阵。庄际昌得不到解释连连追问,吴来嬉皮笑脸地告诉庄际昌,他连日来处理政务身心俱疲,神情恍惚,参加会试的士子多如牛毛,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他的话简直就是阎王爷玩魔术骗鬼,庄际昌心细如发,岂能被他的巧言令色而骗住。你有千变万化,我有一定之规。吴来,你不是说要回去查档案吗?我就坐在府里等你的回音。

    话不投机半句多,庄际昌直言不讳地告诉吴来,自己手头上还有些事务还处理,恕不奉陪了。吴来呲牙咧嘴,吞咽几口唾沫,怀着恼恨的心情,摔门离开了庄府。

    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吴来压不住阵脚,屁颠屁颠地来到魏忠贤的府上寻求帮助。魏忠贤百叶老脸现出一丝狞笑,他让吴来暂且回去,庄际昌一个书呆子翻不起什么浪来。有了魏忠贤打保票,吴来稳坐钓鱼台,嘻嘻哈哈的回去了。

    庄际昌在府中久等不已,吴来给他来个装聋作哑,他自在府上等着庄际昌前来。果不其然,庄际昌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跑到吴来的府上叱责追问。

    吴来挤眉弄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庄际昌见他继续玩太极推手,对他大吼道:“这是圣上的旨意,将来龙颜震怒,莫怪庄某没提醒你。”说罢,庄际昌拂袖而去。

    庄际昌走后,吴来撇着尖鼠嘴,冲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他口中骂骂咧咧地说道:“拿根鸡毛当令箭,什么东西。”有了魏忠贤在后面撑腰,吴来肆无忌惮,将庄际昌的话当作耳旁风。

    庄际昌正人君子,自然不会卑鄙的到熹宗面前揭发此事,然而无巧不成书。熹宗在御花园闲的烦闷,小太监建议找个戏曲听听。熹宗挥了挥手说道:“老生常谈,没一点的新鲜。”这小太监灵机一动,回禀熹宗道:“万岁,何不把今年殿试三甲召来,让他们讲讲外面的新鲜事,或者出个对子应景作乐也好。”

    此言一出,熹宗甚觉有趣。他打算将他们一个一个唤来,变着法的出花样,这样才不至于索然无味。此时庄际昌已经完成了士子名单的核对,他知道圣上平时常在御花园走到,是以来到这里拜见。

    熹宗见庄际昌不请见到,亦是满心欢喜。留下他与吴能应对,他看看两位技压群秀的文坛作子,如何针锋相对的论诗作赋。过了一会儿,吴能步履踉踉跄跄地来到熹宗面前,他满面红光、俯身下拜。

    熹宗笑呵呵地说道:“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吴来扑棱着脑袋,压根就没有明白熹宗的意思。他口中喷吐着酒臭气,笑嘻嘻地反问熹宗说的是啥。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自己说的话居然对吴能却是充耳不闻,熹宗的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他让庄际昌出对,吴能应对。庄际昌当仁不让,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这个不学无术的吴能出出丑。

    庄际昌豪迈阔步,冲着吴能抱拳施礼道:“李白斗酒诗百篇,我相信吴大人才气纵横,吟诗作对的雕虫小技,自然不在话下。现在我就献丑了。”

    庄际昌清了清嗓子,说道:“阳月南飞雁,请吴大人以此诗对出下联。”吴能抓耳挠腮、上蹿下跳。他因为气郁凝结,脸上现出了紫青之色,那副尊容活像一只茄子。

    苦想了半晌之后,他脱口而出道:“这有何难,听着。我的下联是烤鸭北边走。”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捧腹大笑。熹宗虽然不曾读过什么书,但也知这对联绝不像吴能所说的那样。

    熹宗盛怒之余,指着吴能说道:“吴能,你果然是人如其名,酒囊饭袋,草包一个。做的什么狗屁不通的文章。你倒是说说看,这探花的头衔,你花了多少银子买的。”

    吴能酒劲上脑,意乱神迷地对熹宗说道:“我不知道花子多少银子了,反正我卖了十头大肥猪。”

    一语方毕,熹宗亦难以止住笑声,庄际昌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意收敛、熹宗晴空万里的脸上,又是阴云密布。他随即拟旨,知会吏部尚书陈大人,革去吴能的功名,将他逐出朝堂。但凡牵涉其中的人,一律严加彻查。

    吴能求官不成,赔银被逐,闹了个鸡飞蛋打的局面。他心有不甘,马上跑到吴来的府上哭诉其遭遇。吴来摆了摆手说道:“谁叫你到圣上那里去的,这不是茅坑点油灯找死吗?”

    吴能鼻涕一把、泪一把,他告诉吴来,这不关他的事,是圣上传旨唤他去的。而且状元庄际昌也在那里。

    吴来一听,不觉拍案而起。又是这个庄际昌,他阴魂不散,怎么处处跟我作对。吴来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早早晚晚要和庄际昌算一算告密的账。

    这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庄际昌御花园之行,反倒成了吴来怀恨在心的把柄。吴来知道吴能的事情东窗事发,庄际昌必然要顺藤摸瓜,查到他的头上,先下手为强,吴来绝不肯坐以待毙。

    他又急匆匆地来到魏忠贤的府上,讨教稳妥的办法。魏忠贤近日为对付庄际昌也是煞费苦心,他思来想去,决定来个无中生有。万事俱备,只欠付诸实施的人。

    吴来脸皮厚,既然愿意到庄际昌的府上闲逛,此事交托他办理,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一个有贼心,一个贼胆,二贼一拍即合,魏忠贤在吴来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此贼如获至宝一般的拜辞而去。

    来到庄际昌的府上后,庄际昌正在挑灯夜读。他看到吴来造访,料知他没有好事,是以冷眼相待,想让吴来知难而退。吴来先使了一招云山雾罩的把戏,大赞庄际昌明察秋毫,把不学无术的吴能揪了出来。

    庄际昌瞧也不瞧吴来,他义正词严的告诉吴来,自己做事光明磊落,吴能的事情不是他揭发的。吴来挤出一丝笑意,对庄际昌说道:“庄大人,庙堂之上怎么能让庸才当道。不管是谁做的,吴某都全力支持 。”

    庄际昌瞟了他一眼,也不知道吴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接下来,吴来又东拉西扯的询问庄际昌最近读什么书?庄际昌不耐烦的告诉吴来,他在翻阅史书。

    一听这话,吴来面带喜悦之情,他告诉庄际昌,自己也喜欢历史。可不可以将他的校注,拿出来欣赏一番。面对无耻之徒,庄际昌确是毫无办法,他悻悻而去,将最近缉校的几本史书递给吴来。

    吴来得寸进尺,趁这功夫又让庄际昌为他沏茶。庄际昌起身离去,吴来趁机将纸条塞在书里。接着他假惺惺地翻看了几页,对庄际昌说道:“庄兄才高八斗,笔道纯熟,当有司马迁之风。”庄际昌摆了摆手,吴来一看时辰已晚,借故告辞了。

    待他夤夜返回之时,只见一道黑影拂掠而过。瞬间将吴来毙于路上。

    早朝时分,京畿府衙将此事报之熹宗。熹宗闻听勃然大怒,急命府衙彻查此事。很快消息反馈回来,吴来身中数刀,而钱财未动,显然是有人寻仇。接着知府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站在朝堂上。

    熹宗见他一副张惶失措的样子,厉声喝问是怎么回事?知府回禀熹宗,案发地与状元府相距不远。弦外之音,熹宗怎能不知。他命人彻查状元府。早有人将夹带纸条的史书带来了。

    熹宗不明诗文之意,待翰林将诗意作了一番解释后。他龙颜震怒,要将庄际昌严办。魏忠贤在屏风后面冷笑不已,除却一个绊脚石,他的脸上神情甚是得意。

第一百五十四回:老怪逞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事事皆能尽如人意。存义为鸳盟同偕,与紫嫣千里迢迢来找玉凤。赵青云顺水推舟,乐得促成一桩美事。待存义和玉凤来寻紫嫣同去点苍派时,紫嫣却不见了芳踪。眼见暮霭晨昏,紫嫣依旧迟迟未归,存义不觉提心吊胆起来。

    他和玉凤四下打探,逢人就问,可是无一知道紫嫣的下落。二人正在惊慌失措之余,客栈门外突然出现一个小丐,他倚棒伫立,用一对灵动的大眼睛看着存义。

    存义见他阻路,只道其是求施舍,遂从身上措出一锭银子。哪知小丐并不伸手去接。他只是询问存义是否在找人。存义急切的点了点头,

    小丐将自己所见之人向存义作了一番描述,其身形外貌果然与紫嫣丝毫不差。

    存义感激不已,小丐告诉存义,一个白袍怪人带走了那位姑娘。其人凶悍异常,要他多加小心。一语言罢,小丐飘然不见。

    二人按照小丐的指点,赶到了离城十里外的土地庙中,只见紫嫣神情凄楚,手脚被绑缚在一根梁柱上。存义喊了一声“嫣儿,我来救你。”

    紫嫣见存义迎上前来,一味的向他摇头。

    说时迟、那时快,魅影飘动,白光闪现。一人从梁后突然蹿出,蝴蝶双逐舞,雪花落影飞。掌影飘动之际,一掌将存义打去丈许开外。

    存义顿感金星、身体昏沉。玉凤忙上前搀扶,柔声切语地说道:“存义哥哥,你没事吧。”

    存义胸中蹈海翻江,一口热血喷涌而去。他立时运功盘膝,调息小周天疗伤静养。“嘿嘿嘿。杨少侠,别来无恙啊。”其声音幽怨落哀悲戚,犹似孤魂怨鬼一般。玉凤抬头凝视此人,不觉玉牙生恨。原来他不是别人,正是存义向她提及过的,太湖上与赵卓龙狼狈为奸,冒充其师父的千面老怪。没想到旧仇宿敌竟然在此出现。

    玉凤抽出捆龙鞭,一招海沸波翻,秋风扫落叶、紫电破苍穹,鞭声所到之处风雷齐聚。千面向后仰头,以一式醉仙望月避开。接着他铁拳钢爪,扯住捆龙鞭使拉扯。玉凤力怯,连人带鞭俱被千面老怪带了过来。老怪出指如电,瞬间制住玉凤。

    接着他又使了一招鹞子翻身,纵身如球一般,滚到存义的面前,又点住了他的穴道。“嘿嘿嘿,抓住一个,双赚两个。”千面老怪耸肩狂笑,神情很是得意。

    玉凤秀眉一扬,冲着千面老怪“呸”了一声,她大骂道:“不识廉耻的老妖怪,居然暗中偷袭,算什么本事。”

    千面才怪恶眼如转珠,狼牙发寒光,他指着玉凤骂道:“臭丫头,上次湖州的事情我还没有找你算帐呢。待我宰了赵青云,回头再杀了你。”说罢,老怪凌空腾跃,出了庙门。

    三人瞬间成了阶下囚,紫嫣丽若春花的脸上雨聚云愁,俏媚的眼睛深情地看了看存义,又凝视了一眼玉凤。玉凤对紫嫣报之一笑。她对紫嫣说道:“好姐姐,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分开了。”一语言罢,杏粉娇妍伴着伤愁。

    赵青云见三人出去,已经是月上高柳、夜如沉漆,他坐立不安,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展鹏对赵青云说道:“师父,您且放宽心,杨少侠武艺高强,又有师妹同行,想来不会出什么事。我想可能是紫嫣姑姑,初次来到云南,面对这繁华街景,有些流连忘返了。”

    赵青云点了点头,年轻人贪玩之心总是有的。是以他的顾虑之心大减,他让展鹏回去照顾秀兰,自己再坐在前厅等这三个孩子回来。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已然是鸡叫三遍。不知不觉间,天已现出鱼肚白。

    赵青去这才觉得事情不妙,忙唤来白展鹏前来商议。

    白展鹏让赵青去且放宽心,他自出外寻找三人的踪影。然而城中客栈、酒楼、戏苑、茶肆,展鹏差点就要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了,也没有寻到存义的踪迹。

    他的心中不禁犯了嘀咕,城中好玩的地方如此之多,难道他们会离城到郊外去吗?可郊外除了土地庙,也没有什么胜景佳处啊。不行,我得到土地庙去看看。

    展鹏施展游龙功疾速而行,面不红、气不喘,一盏茶的时间已然到了土地庙门前。一进入庙门,就见存义三人被绑缚在此。展鹏惊诧之余,玉凤冲他喊了一声:“小心。”梁上败瓦残砖密如雨下,千面老怪龙爪探云式,向展鹏的天灵盖抓去。

    展鹏大惊之际,一招卧佛听禅,屈身躲过千面老怪的偷袭。就地一滚之后,灵蟒翻身拔剑来战千面老怪。展鹏见他白发三千丈,尖细清癯的苍白脸,一对深邃的眼睛厉如恶鹰,料知此人绝非善类。然而展鹏并未见过此人,是以他剑尖一指,对千面老怪说道:“你是何人?胆敢在点苍派地界纵凶逞恶。”

    千面老怪哇哇直叫,一对寒光招子将白展鹏上下打量一番。他冷笑道:“赵青云还收了个人模狗样的徒弟,总算眼睛没有瞎。”

    白展鹏见他出言不逊,一招月里穿梭,挥剑向老怪的胸口斜刺而来。老怪雪花盘龙步虚实开合,双腿内切,双蝶翩舞。他掌上少阳三焦起关冲,任督二脉真气盈。二步马稳稳撑身,立如盘石一般。

    二人对望一番,白展鹏仙鹤亮翅,双脚蓄劲一踮,腾空纵跃而起,发掌向千面老怪的面门拍去。千面老怪如强弓待发,江流涌动,他双掌齐推而出,一招钱江浪涌,不但化解了白展鹏的掌劲。反而以绵绵之力将其震了出去。

    白展鹏回雁惊风式,踉踉跄跄地落在地上,千面老怪的续招跟着打出,剪刀腿上下晃动,将白展鹏逼到了绝地死境。展鹏大喝一声,铁画银钩的双手扼住老怪的脚腕,千钧力向下猛掼。千面老怪动如脱兔,

    屈身使了一招猿猴摘果,一拳直打中军前胸。

    白展鹏避让不及,亦是身体摇晃几下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接着他上前一步,扯着白展鹏的衣领说道:“臭小子,识相的赶快将白云苍术丸交出了。”

    展鹏眼带恨意,面露凶光,冲着老怪“呸”了一声,老怪恼羞成怒,

    劈面给了白展鹏一个大耳光。他警告白展鹏,再不把丹药交出来,休怪他掌下无情。展鹏毫无惧怯之意,对千面老怪说道:“死老怪,你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吧。”说罢,仰头闭眼,等着老怪发掌。

    老怪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不怕死,我也不消与你一般见识。待我好好审问你师妹,让赵青云丢尽颜面。”一语言罢,向玉凤的身边走去。

    存义和展鹏眼见老怪纵恶却是无能为力,这时庙外泛起一阵清幽的竹笛之声。老怪惊愕之际,忙跑出去看个究竟。月幽风啸之间,一个身材清瘦的人,蒙面站在老怪的面前。他对老怪说道:“千面老怪,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趁早就此罢手。”

    老怪恶眼上翻,对蒙面人说道:“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算哪根葱,敢管本仙的事情。”说罢,中门大开,双掌落影千帆舞动,脚下步步翻花。

    蒙面人腾海出蛟龙,少阳冲脉真气灌注而出。他的双臂在两肋间划过一道圆弧,接着合二为一,只听轰然一声响动,似崩云碎石,沧海啸吼。千面老怪也不含糊,四平八字步,恶鹰冲云霄。双掌齐发,打出血影天摩掌。二人掌掌相对,蒙面人借势而起,趁着凄冷的幽月倏然消失了。

    千面老怪俯仰苍穹,只有冷星寒月,四下黑黢黢一片旷寂。他在气恼之余叫骂连连,却是无人应对。老怪返身回到庙中,恐担心蒙面人夤夜救人,是以坐立不安,一夜未曾合眼。

    到了天明之际,老怪以飞鸽传书,威胁赵青云将白云苍术丸交出来。

    赵青云展阅信件,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他不能将展鹏被擒的消息告诉秀兰。所以他托言展鹏到一故友家拜访,今天就可以回来。秀兰悬急的心渐于平静。

    赵青云手持苍松剑,按照千面老怪的约定地址,带着白云苍术丸去林中会合。二人见面之后,赵青云火气上涌,他对千面老怪说道:“你这老不死的,为祸武林三十余载,今天我苍松剑客,誓为武林除害。”

    千面老怪放声狂笑,他对赵青云说道:“姓赵的,我看你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老夫不消五招,就让你烟消云散。此言确非虚言恫吓,虽然玉凤在湖州阻碍了千面老怪最后的功力合成,但是以老怪的武功修为,赵青云诚非对手。

    但是赵老前辈心中凛凛正气,岂怕奸邪凶恶之徒。他拔出苍松剑,万点星辉熠熠。对千面老怪说道:“老怪,我的徒弟和杨少侠呢?你赶快把他们放了。”

    千面嘿嘿冷笑,让赵青云先将丹药交出来,他才肯放人。老贼刁滑无比,他没有将见面地点选在土地庙,就是担心有人会将存义救走。而昨夜的那个蒙面人,再次出现。他在接近庙门之时,只听“嗖嗖嗖”蚊须银针齐发,他痛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一百五十五回:偷梁换柱

    法相处心积虑谋夺天魔护体神功的秘笈,英武决定将计就计,遂了法相的心愿,以便待机而动,救出智善禅师和慧觉。众僧见英武将神功抄录,白纸黑字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倘若法相得此神功,更加要为祸武林,是以众人的脸上皆是焦虑不安。唯有智清、智和禅师泰然自若,对英武的做法不加猜疑。

    秘笈写好之后,智清禅师对吕四说道:“烦劳将军回去告知法相,对于他的要求,少林寺会极力满足,希望他信守承诺。速将方丈和慧觉放了。”

    吕四略略整理了一下袍袖,扭头对智清说道:“你们这些和尚听着,倘若胆敢在背后捣鬼,让我得知莫怪我心狠手辣。”未及智清禅师开口,袁英武反唇相讥,对吕四说道:“只有卑鄙无耻之徒,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语言罢,吕四贼眼乱转,恶狠狠地瞟了一眼袁英武,然后负气而走。

    见到法相之后,吕四将少林寺愿意以秘笈换人的事情告诉了他,法相摩拳擦掌、反复踱步,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吕四问及法相,交换的时间和地点可曾布置妥当,法相惊怔双眼,脸上一片茫然之相。吕四就知道此等有勇无谋之辈,不过恃武逞凶罢了。

    吕四为避免少林寺救人之后,率众僧围攻,他反复思量之后,想到了一个全身而退的办法。他在法相的耳边密语一番,法相连连点头,准备按计策有条不紊的进行。

    待次日落幕晨昏,法相将见面的地点选择了林幽旷静的瑞云山,月如银钩、星似点珠,英武跟着二位禅师和十几名武僧,灯笼火把,沿着嶙峋的山路上来。法相早已经在上面恭候多时,一见面他二话不说,劈面就问秘笈的下落。

    智清禅师正准备将秘笈交给他,却被袁英武制止,他随口说道:“禅师菩萨心肠,怎知恶贼诡计多端,咱们要看看方丈和慧觉是否安泰无事,才能将秘笈给他。”

    智清禅师点头同意,随即向法相提出要见一见方丈和慧觉。法相顺手一指,不远处的两棵槐树之下,绑缚着两个人。英武顺声呼喊,慧觉回应了一声。

    法相冷笑数声,对智清禅师说道:“人已经给你带来了,赶快把秘笈给我。”英武手持秘笈询问法相,这秘笈奥妙精深,非一朝一昔所能参透,天竺高僧修炼此神功四十余年,终有大成,若是他人练来,恐怕难有精进。”

    此言一出,法相立时脸色大变,他睁着滚圆的鱼目眼睛,脸上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他询问英武,为什么别人修炼此功,却难以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英武告诉法相,因为此神功戾气甚重,需要精湛的佛法化解,否则堕入魔道万劫不复。

    法相气得哇哇直叫,他对英武说道:“你这毛头小子,休在这里虚言诓骗,老衲乃是达摩堂首座资质极高,我就不信达不到天竺老僧的境界。废话少说,赶快把秘笈给我扔过来。”

    英武与法相并非逞口舌之争,实乃拖延时间,让僧人趁机去救方丈和慧觉。他也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因为相持一久,法相定然也会看出其中的破绽。他将秘笈扔给法相,法相翻阅之后,果然是达摩像背后的经文丝毫不差,护体神功就在藏在经文之中。

    这时信号响起,英武知道僧众已以接近了智善禅师和慧觉。趁着法相纵声狂笑之际,英武灵狐纵蹿而起,脚踩乙木生死位,拳聚八荒势破空,一招追风逐月,斗大的拳头向法相的胸口打去。

    耳畔风声骤起,法相移肩走位、拧转翻挫,避开英武这一记雷霆铁拳,紧接着他施展缠死擒拿手,反扣英武手腕,以一记朔雪回风,屈肋撞向英武的胸口,英武胸口如醋缶酱瓮倒翻,五味杂陈、血气翻涌。

    他跌跌撞撞地倒退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法相咬牙切齿地骂道:“臭小子,自寻死路。” 说罢,大鹏展翅,双脚一踮施展轻功来到了大槐树的旁边。

    武僧疾步趋至,正待解救智善和慧觉。却听林草惊风,“嗖嗖嗖”蚊须暗器齐发,却是吕四这个恶贼在暗中偷袭暗算。众武僧闪躲不及,

    悉数被暗器打翻在地。

    法相猛虎出林,大力金刚掌蜂飞蝶舞,强劲之气如排山倒海。他恶眼上翻,对众僧痛下杀手。智清智和禅师以二敌一,身如雪团、掌似飞花,千叶掌法绵绵蓄劲而发。法相曲臂弯肘,手掌在胸前兜拢如球,丹田之气缓缓注入,接着他拱手当胸,双掌齐推拍出,以一招韦驮献杵,照着二位禅师打去。四掌相对,犹如风雷际遇,轰然间真气化散,

    大有墙倾楫摧之感。

    法相跳出圈外,二位禅师也是各退数步。三人一番冷眼相视,法相指着智清、智和二位禅师说道:“今天权且放你们一马,下次再宰了你。”

    这时英武不顾浑身彻骨断裂的剧痛,对二位禅师说道:“大师,放虎归山,终是祸患无穷,不可让法相走脱。”二位禅师本着慈悲之心,实不忍痛下杀手,然而一想到法相在山下连夺数人之命,二位禅师正要清理门户,是以一前一后,阻住法相的归路。

    法相见二位禅师要以死相搏,他双脚外分、立柱擎天,掌心向上、三花过顶,周天之气徐徐吐出。法相张牙舞爪,以掌托天门之式,紧紧倚护中门。拉开了阵势之后,法相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他攒动一双铁拳,面露凶光的冲着二位禅师叫嚷道:“你们两个一起上吧,待我数招之间毙了你们。也好省去许多的麻烦。”

    这时吕四忽然现身,钢钳铁手狠狠扼住慧觉的脖颈,他一双恶狼眼睛睚睚欲裂,他警告众僧不可轻举妄动。说罢,跟着法相消失在山林茂密之处。

    法相见吕四纵放了智善和慧觉,不禁勃然大怒。然而待吕四向他细细讲明原委之后,法相蛤蟆大嘴,笑的合不拢嘴。二人来到茅舍之后,吕四对法相大加奉承,他笑嘻嘻地对法相说道:“恭喜大师得到绝世神功,不知小的能否有幸,可以一饱眼福。”

    此言一出,法相也是迫不及待,想一睹神功真容。然而打开秘笈之后,劲力劲力透纸的字迹,却倏然间隐迹藏形了。面对着无字天书,法相吐舌瞪眼,满脸惊怔痴傻之态。接着他的双手颤抖,秘笈有自指间滑落到地上。吕四俯身拾起秘笈,翻了几页之后,也是大吃一惊。

    过了半晌的时间,法相的脸上怒气充盈,胸口似波涛翻涌,他一掌将碗口粗的槐树齐腰斩断,凶相毕露地狂吼道:“岂有此理,老衲上了那个毛头小子的恶当。”

    吕四对法相说道:“大师不必过于担忧,少林寺迟早会乖乖将秘笈交出来。慧觉那小秃驴,我已经给了服下了蚀心断骨散。我就是担心上次那个臭小子会前来搅局,是以提防了这一手。”

    法相点了点头,他告诉吕四,少林寺自诩名门正派,智善又过于仁慈,对于那臭小子的伤势,也不会置之不理。现在他们暂且调理养伤,

    不会想着报仇的事情。

    然而吕四是耍猴的不怕人多,事情闹将起来才好。他告诉法相,姓邹的不除,他难有翻身之日。而且万一他真的和少林寺联合起来,法相武功盖世,或许可以侥幸逃脱,然而他吕四必然要成为他的刀下之鬼。

    吕四知道转眼又到月底,前番邹潍涟禁锢海防,又在城头张榜缉捕于他,他从水师营仓皇出逃,就与徐海失去了联系。土地庙之约转眼既到,此番他势必要与徐海接上头,不然这个恶贼一旦见他两次未来,以后再想取得他的信任,恐怕难于登天。

    往事历历在目,上次吕四在庙里杀了陈大鹏和那名乞儿,已经被慧觉发现。他担心以己之力,贸然前去,会像瓮中捉鳖一样的被官府擒拿。吕四将响箭、令牌、和书信一并交给法相,让他到土地庙与徐海接头。

    时值三更,江翻海涌、浪涛汹涌,法相来到海边不远处的颓弃土地庙,他点燃引信之后,一道白光状似流星一般,自苍穹划过。放出讯息之后,法相盘膝而作,静静地等待着徐海的到来。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瓦檐上传来的脚步声,法相神贯指掌,力由气生、化形于外,双掌混元一气,冲着梁上发了一掌。霎时间屋塌梁倒,随后一个身着斗篷的人,带着四个黑衣人跳跃下来。

    斗篷人遮脸蒙面,两道鹰眉紧蹙,恶眼透出凶狠,身后的四人分立左右,亦是蒙着面目,手中倭刀放射凄星冷月的寒光。法相与斗篷人僵持片刻,斗篷人毫不客气地询问法相是谁?他一言未尽,身后的四人屈身前滚,杀气腾腾地看着法相。

    法相恃武逞威,岂能让斗篷人压住气势。他步踏流云起,掌上翻惊雷。意聚神凝之后,一掌向四名黑衣人打去。一股劲力如蛟龙出海。

    四人虽然齐使四平八字马,稳固下盘,奈何法相出掌刚猛凌厉,将他们震出了丈许开外。

    所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有三两三怎敢上梁山。”法相亮了看家本领,斗篷人的态度稍现缓和。接着法相从怀中交吕四的令牌和书信交给斗篷人。斗篷人看了一眼后,冲着身后的黑衣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番话,法相是听的是云山雾罩。四人瞬间像鬼魅一般的消失了,斗篷人告诉法相回去等候消息。这四人已经按照密令,伺机截杀邹潍涟去了。

    沉寂的夜幕下一场危机悄然形成,水师大营的挑灯夜读的邹潍涟,浑然不知危险的临近。

第一百五十六回:击退老怪

    才过猛虎滩,又临恶龙渊。前番存义身中田吉千里追魂掌毒伤之困,元气还未曾恢复之际,千面老怪又乘机作梗,对其大施偷袭。真可称得上是处处惊魂、险象环生。

    一夜过去、转瞬拂晓,赵青云在城中各处遍寻众人未果,他怀着无奈与忐忑的心情,来到城外土地庙碰碰运气。他前脚刚踏入庙门,就见到千面老怪在里面恃武逞凶。江湖恩怨纷争,多半皆因此贼而起,

    赵青云炯炯目光、凛凛正气,拔出苍松剑就要斩妖除魔。

    然而一个好汉三个帮,赵青云孑然一身面对凶悍无比的千面老怪实无胜算,然而他的心中毫无惧怯之意,纵然是派毁人亡,也要与江湖败类决一死战。

    两相对峙,赵青云轻展猿臂,脚踏太乙生死步,手中苍松剑灵光闪现化气游龙。只见他双脚向前一蹬,右臂内旋、剑尖上扬,一招月里穿梭,直取老怪咽喉要地。老怪就势向后一仰,一招乌鱼翻江,屈身闪躲,赵青云剑招走空。然后老剑客剑道纯熟,移身切步、剑锋一转,

    又以一招白牛转角,斜劈下来。

    老怪就地十八滚,鲤鱼打挺腾身而起。脸现愠怒、目带狠光。他二字马,曲步弯腰、掌上虚合有度、气吞八荒。缓缓吐纳之后,他的雪霜惨白脸,凝现出一股血红之气。他意引内气、蓄劲丹国,双臂向上一擎,以金刚托天式,虎视眈眈地看着赵青云。

    赵青云点水蜻蜓,凌空一纵,一招紫燕穿帘,又来斜刺老怪的心窝。老怪倒退两步,双掌一合,空手夺白刃。赵青云回身抽剑,老怪一双铁掌死挣不放,二人又开始拳来掌往。赵青云拳镇中军,力打南山恶虎,千面老怪掌飞双蝶,入云蛟龙抖威风。他们二人各自运集真气,掌掌相对,拼斗起了内力。云蒸霞蔚、烟雾氤氲,真气自二人的身上盘旋缭绕。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赵青云额角上细小的法珠,骤然变大,继而一滴一滴顺着清癯的脸上滚落下来。他的衣襟已然是汗流浃背。然而老怪的脸上除了一抹恶毒的阴云,并未现出痛苦万状之态。

    他的内力似江潮浪涌绵绵不绝。赵青云此时全身微颤,似有把持不住之态。

    老怪冷笑数声,咬牙切齿地赵青云说道:“螳臂挡车,不知死活的家伙,今天就能试掌。”一语言罢,灵狐箭步蹿前,掌上力开山门,恶狠狠的朝着赵青云的额头削去。

    此掌下去,赵青云必然是当场毙。风啸雷声,老怪发掌之际,小丐突然现身,冲着老怪咆哮道:“老不死的东西,休在这里恃武欺人。”

    老怪不由心下一惊,撤掌回身之际,赵青云从其掌下侥幸讨命。他就势向后一翻,心中仍然是惊魂未定。

    老怪铜铃恶眼冰魄寒光现,他将小丐上下打量一番。其人高不过五尺,浑身脏兮邋遢,不过眼睛似明湖秋水澄明洞亮。老怪呸了一声,大骂道:“杨长志居然还有胆量与我为敌,看我寻他之后,一掌毙了他,以泄我心头之恨。”

    小丐见千面老怪口吐污言秽语,他呲牙冷笑道:“老怪,你真是有眼无珠,杨帮主早已离开丐帮多时,怎么能对我发号施令。实不相瞒,我是奉了高帮主之令,前来拿你。”

    千面老怪闻听此言,对小丐骂道:“胡说八道,乱放狗屁。高清义已经......。”他缄言闭口,一层窗户纸不必捅破。高清义明为丐帮帮主,实则投靠了魏忠贤,官封平虏将军。这高清义虽然是虚职在身,然则真金白银的领着朝廷的俸禄。他虚荣之心极强,岂肯空凭武功而做人人鄙夷的乞丐。

    小丐见千面老怪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一股肃杀之气。于是红口白牙,缠排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来诋毁千面老怪。老怪听了之后,白发倒竖,虎目圆睁。待小丐向其作了一番解释,老怪方始相信,所谓一山不容二虎。高清义也是背负上乘武功之人,二人争功邀赏,彼此妒忌拆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隔空喊话,恶狠狠地骂道:“高清义,你派了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前来送死,自己却藏头缩尾,算什么英雄好汉。”小丐见老怪癫狂嗔怒,方欲转身为存义解开穴道。老怪面目狰狞地死死瞪了他一眼,他爪上龙虎之态,骨骼咔咔作响。凶神恶煞的脸上,一股子的腾腾杀气。小丐嘿嘿一笑,向前一指道:“高帮主,你来的正好。”老怪回身一望,小丐回风拂柳之式,解开存义的穴道。

    存义虽然是意颓神乏,好在体内的掌毒清除,藉着纯阳童子所谓天罡神功罩身,在仰视无极、气聚小周天之后,他的丹田暖流充盈,伤痛之状减却了许多。

    适才小丐那招腾龙入云之势,老怪的眼中凝现惊诧之情,他开始冥思苦想,此人的身形步法,却是似曾相识。脑中浮光掠影,老怪方始想起,这小丐就是当晚与自己对峙的黑衣人。只不过夜色朦胧,仓促之间,他未作细想而已。

    对于老怪来讲,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鱼跃龙翔、恶鹰展翅,脚下**步转形换位。他双目喷射着怒火,冲着小丐骂道:“臭小子,我想起来。前夜与我纠缠的人,就是你。”

    小丐哈哈大笑,对千面老怪说道:“我以为你这个老妖怪,老眼昏花了,想不到让你给认出来了。”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感激不已。玉凤剪水秋瞳的美目带着丝丝伤愁,这孩子如此娇弱不堪,怎能经得起老怪的毒拳恶掌,可恼自己如千丝缠缚,半点动弹不得。

    千面老怪见小怪神情甚是得意,不由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他铁爪上前,可谓是披肝沥胆,照着小丐的前胸猛掏而去。小丐脚下碎花步,绰影舞仙风,狮子甩头、怪蟒翻身、连连避让。老怪掌下虎虎生风,兜面打脸、锁喉掏心,真真是招招狠辣,掌掌杀机。

    赵青云等人看的是胆战心惊,手上不断渗出些许冷汗。小丐动如脱兔、捷似灵狐,老怪出掌虽然是疾风吹劲草,刚猛无比。却是丝毫占不到半分的便宜。正是练功须练步,步纯功自成。小丐麻雀袭扰,嘻嘻哈哈的与千面老怪玩起来捉迷藏。

    老怪一身上乘武功,在小丐看来浑如儿戏。他不免血气上浮,惨白如纸的脸上亦发变得红紫起来。小丐兜圈转绕,只把千面老怪往存义的身边带。老怪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存义,嘴上抹出不屑一顾的神态。

    二人相距数步之远,小丐对千面老怪说道:“老妖怪,你莫逞强斗狠,我会罗汉降魔功,专门对付你这种江湖败类。”

    “我呸!休要口出大言。”老怪铁画银钩,翻爪向小丐的天灵盖抓去。小丐举棒相迎,缠头打脑,老怪屈身一闪,哪知他这全无实劲。

    老怪正在气恼之余,存义扶摇天柱、赤龙搅水,涌泉穴两道真气凝结掌上。他大喝一声,龙吟虎啸,老怪惊悸不已。回身欲探究竟,存义一招火凤破空,双掌实实地打在老怪的肋间。

    老怪呜呼哀哉,震出丈许开外,口中咳出一股鲜血。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颗雪山玉罗丹,嚼服之后,略略凝息打坐。烈焰焚心之痛让他气郁结胸。老怪冲着小丐骂道:“臭小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再让我撞到你,非宰了你不可。”

    说罢魅影飘忽,蹿林跳溪不见了。存义解了紫嫣和玉凤的穴道,众人向小丐道谢。小丐连连摇头,向赵青云施了一礼。他告诉赵青云,杨帮主感念赵老前辈拳拳盛意,殷殷照顾。他虽然因为帮中事务离开,但心中对老前辈记挂万分,是以让在下留在此地,以助老前辈一臂之力。

    众人闻听此言喜不自胜,玉凤和紫嫣见小丐很是喜爱,呼之为弟。小丐机缘巧合得了两位姐姐的疼爱,自然也是欣喜若狂。赵青云见小丐衣着褴褛,对他其施赠银两,让他好好梳流一番。哪知小丐却不接受。他笑嘻嘻地告诉赵青云,如果吃穿好了,反不像个乞丐了。众人哈哈大笑,带着小丐回到点苍派痛痛快快地大吃了一顿。

    小丐酒足饭饱,倚杖驻步,向众人一一惜别。赵青云嘱他路上小心,提防千面老怪伺机报复。小丐点了点头,趁着日渐西沉之际,自寻落脚栖身之处去了。

    他循着林中蜿蜒小路前行,只听前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说道:“帮主,属下确曾在这里看见过杨长志的身影,上月他还和点苍派的赵青云在一起。”

    小丐不由得心头一惊,原来是高清义带着帮众来了。他匿身遁形,悄然隐藏在林中,窥听高清义的要做些什么。高清义遍寻杨帮主未果,心中恼恨不已,此番前来云南,他势要将杨帮主毙于此地,以栽赃嫁祸点苍派。

    小丐闻听此高清义歹毒之计,不觉心惊肉跳。他势要找到杨帮主,以助他脱离险境。

第一百五十七回:翻云覆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魏忠贤专横跋扈阻塞言路,凡不与其为谋者悉皆异己,必除之而后快。前有计害缪昌期、罢黜赵秉忠,而今老贼掉转矛头对付庄际昌。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三番五次公然与魏忠贤作对,令老贼心中恼恨不已。

    庄际昌君子坦荡荡,对吴来的造访以礼相待,哪知此人笑里藏刀,以魏忠贤所递纸条,挟入庄际昌所辑史书之中,妄图以子虚乌有之事构陷庄际昌。吴来一朝得计,难掩内心的喜悦。

    吴来栽害之计得逞之后,魏忠贤马上知会曹钦程,令其带上锦衣卫到状元府搜查。面对汹汹群贼,庄际昌怒不可遏,他厉声质问曹钦程为何突然闯入他的府上。

    曹钦程呲张恶牙、贼眼上翻,他拿出魏忠贤的令牌,冲着庄际昌狂吼道:“我们接到密报,状元爷家中藏有反诗,我们要来搜一搜。”庄际昌正欲辩解,曹钦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了一边。随即歪头斜脑地对锦衣卫们说道:“给我搜。一个地方都不可放过。”

    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锦衣卫,翻箱倒柜、摔盆砸碗,将好端端的状元府闹得是鸡飞狗跳、人仰马翻。一番搜查之后,锦衣卫们烂网打鱼一无所获。

    府上一片狼藉,庄际昌厉言说道:“我乃天子门生,如今被尔等上门欺负,我定要到圣上面前力陈此事。让圣上将你们重重治罪。”一语言罢,庄际昌整理衣冠就要入宫面圣。

    曹钦程横眉冷眼,伸臂阻住他的去路。他告诉庄际昌,搜查还没有完。接着曹钦程让锦衣卫看好庄际昌,他亦步亦趋来到书案旁边。这个恶贼背手踱步,一对如珠的金鱼眼睛死死地盯着案上的书籍。他迎身上前,准备动手翻阅。

    庄际昌大叫道:“这是我的心血,你不可以乱翻。”曹钦程闻听此言嘿嘿一笑道:“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不让我搜,我偏要搜。”说罢抖书扔本,开始了一通翻找。

    曹钦程拿起史书,将其向下一倒,纸条飘然落地。曹钦程俯身拾起,

    鼓气胀脸的念诵起来:“无边落木萧萧下,明朝端午浴芳兰。”念罢,曹钦程怒发冲冠、拍案而起,他呲着尖牙对庄际昌说道:“庄际昌,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写反诗。无明,你这诗中竟敢中伤朝廷。”

    庄际昌义正辞严,他用铿锵有力的语调回答曹钦程,这诗并不是他写的。曹钦程并不听他解释,将“反诗”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押着庄际昌到大理寺去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刘尚书的案子还没有审结,又来个状元“反诗案”许显纯茫然失措,焦虑不安。他请求曹钦程代为转告魏忠贤,能不能将庄际昌的案子暂且押后。曹钦程张牙舞爪,满嘴唾沫星子乱飞地告诉许显纯,他要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看千岁怎么收拾他。

    曹钦程拂袖而去,将烂摊子留给许显纯。

    许显纯知道魏忠贤一心要置庄际昌于死地,可是今时不同得往日,庄际昌新科状元,深得熹宗青睐。如今他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倘若处理不慎,圣上怪罪下来,魏忠贤位高权重自然可以一推六二五,倒头了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现在许显纯是耗子进风箱两头受气,熹宗和魏忠贤,哪个都能让他脑袋搬家,他苦思冥想、反复权衡,以书信告知魏忠贤,在庄际昌的身上不能再有无中生有之计。接着他将自己的计策随信附上,魏忠贤看了连连点头。

    第二天升堂审案,三班衙役侍立,许显纯惊堂木一拍,装模作样的呼叱传讯,将庄际昌带上堂来。接着许显纯挤眉瞪眼,厉声质问庄际昌为何写下“反诗?”

    庄际昌凛凛正气、口若悬河,对此构陷攀诬之事据理力争。许显纯点了点头,让庄际昌写下陈词,他准备面呈圣上,以为他洗脱冤屈。庄际昌冯唐倚马、运笔挥毫,陡然间陈词一蹴而就。许显纯在堂上看的哑然失色,倘若严刑逼供,势必会以颓势而收场,他为自己的先见之明感到庆幸不已。

    早朝时分,熹宗环顾满朝众卿,独独少了庄际昌,熹宗心生疑惑,马上向司值官询问。然而司值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为脑。再再众人,皆是哑口无言,茫然不知所措。

    一问三不知,熹宗龙颜震怒,马上要派人下去彻查。这时魏忠贤蹒跚而来,五体投地向熹宗俯拜道:“启奏万岁,臣刚刚得到大理寺少卿许大人的奏报,庄际昌因为写下反诗,已被许大人押入大牢了。”

    “岂有此理。许显纯好大的胆子。捉拿朕的门生,也不知会朕一声,分明是欺君罔上。”熹宗将龙椅拍得三响,魏忠贤心中一惊,暗暗思忖道:“幸好许显纯事先提醒于我,不然这次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魏忠贤面带惊怔,熹宗瞟了他一眼,问他再想什么。魏忠贤此时才如梦方醒,他见熹宗恼的是许显纯,马上见风转舵,迎合熹宗。

    熹宗盛怒之下,欲拿许显纯治罪。此时魏忠贤又俯地拜泣,他告诉熹宗,许显纯志虑忠纯,此番审问新科状元,虽然是莽撞唐突,但细细想来也是职责所在。他请求熹宗宽宥赦免。

    熹宗冲着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回话。这时许显纯忙不迭地从玉阶走进金銮殿,他将庄际昌的陈词呈上,熹宗也不细看,而是单刀直入,质问许显纯如何审理?”

    许显纯刁滑的狠,他也听出了熹宗的弦外之音。接着他弓身跪地,将审理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熹宗。一听庄际昌并未受到皮肉之苦,熹宗阴郁的脸上才得以渐渐舒缓。许显纯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停地拂袖措拭额角上的汗滴。

    事出皆有因,既然庄际昌因为“反诗”而身陷囹圄,熹宗又问许显纯是否找到了确凿的证据,许显纯的头摇得如拨浪鼓。熹宗大骂其愚蠢,他命让将庄际昌的字迹和反诗进行比对,结果是大相径庭。

    许显纯故作此态,趁要连连夸赞道:“圣上天资聪颖,愚臣反复思量,竟然没有发现其中的破绽。”熹宗听了逢迎之词,龙颜展悦,神情甚是得意。

    然而他的脸上随之又是睛转多云了,构陷的小人岂能逍遥法外。他命许显纯揪出诬陷之人。许显纯仰头看了魏忠贤一眼,魏忠贤亦向他怒目而视。他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丢了魂一般,呆立在朝堂之上。

    熹宗勃然大怒,对许显纯说道:“朕问你话,你怎么哑巴了。”魏忠贤亦是张惶失措,如坐针毡。过了半晌,许显纯才从神魂迷离之境走了出来。他告诉熹宗,是考官吴来与庄际昌有私怨,所以他欲以“反诗”栽害庄际昌。

    接着许显纯将收录的证据呈上,熹宗命魏忠贤念给他听。这上面尽是吴来在主持京中大考期间,贪赃枉法的罪证。证据确凿,铁案如山,熹宗随即革除吴来的官职,交由许显纯严加审问。

    吴来在朝堂之上吓得是面如死灰,他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吴来被带走之后,魏忠贤告诉熹宗,虽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但是庄际昌恃宠而骄,与朝中诸位大臣并不融洽,而且他前番还与罪臣陈子状在酒楼共饮,显然他是对圣上贬黜陈子状颇为不满。

    魏忠贤一语方毕,趋炎附势、落井下石者,纷纷如蝇豸。熹宗听了之后,心下犹豫不决,他亦心知庄际昌确实是张狂孤傲难以容人。是以他询问魏忠贤,此事该如何处置?

    魏忠贤岂肯担这害贤的恶名,他一脚将“皮球”踢给许显纯,并对熹宗说道:“臣对此案是一无所知,平日也与庄大人并无交往,所以圣上见问,臣难上定论。”

    许显纯心中暗暗咒骂魏忠贤借刀杀人,将自己置身事外。然而他毫无办法,只能察言观色,按照魏忠贤的意思去办。他上奏熹宗,既然庄际昌喜爱专心做学问,不如赏他一些银子让他辞官归隐,使他的才能得其所用。”熹宗点了点头,命魏忠贤即刻旨,罢黜了庄际昌的官职。

    魏忠贤一石二鸟,既除去了庄际昌,又想科考索贿案石沉大海。他为自己在朝堂上只手遮天,而感到兴奋不已。浮云蔽日,贤者退隐、士子缄言,朝堂是越来越黑暗了。

    吴来这个出头鸟害人终害己,他被打入大牢之后,其弟吴仁顿时失去了依靠。他游手好闲,日子过的是越来越窘迫。一天,侯三、李二、陈麻子,三人来到吴仁的家中。三人见到吴仁一脸的垂头丧气样,拍了拍的肩膀请他去喝酒。

    吴仁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撒,三人又皆是囊中羞涩,哪有闲钱请他吃酒。是以吴仁认为三人是来戏耍他的。吴仁破口大骂,三人不怒反喜。接着侯三告诉吴仁,赵员外家资万贯,不妨去“借点”。吴仁心领神会,四人夤夜潜入赵府,盗取些绫罗丝绸,到当铺换了些银子。

    四人在醉八仙酒楼买了酒食,到李二家的地窖去喝酒。四人推杯换盏,喝得是意乱神迷。吴仁借着酒劲,大骂魏忠贤。三人听了瞠目结舌,吴仁却不以为然。他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继续痛骂。

    随之转眼之间,两名锦衣卫鬼魅般的纵跳而下,将骂骂咧咧的吴仁带到了魏忠贤的府里。魏忠贤手拿鸡蛋壳,将其捏的状如粉末。锦衣卫亦不答言,押着吴仁出去了。他们当着三人的面,对吴仁施以磔刑。

    三人吓得魂不附体。魏忠贤仰面大笑,其声甚是凄厉。

第一百五十八回:夤夜行刺

    “月黑风高杀人夜,古刹寒鸦鬼泣时。”挑灯夜读的邹潍涟,万万没有想到祸从天降。夜半时分营外树影婆娑、继而传来一阵飒飒之声,惹得枝梢上鹊惊莺飞。邹潍涟披衣起身欲向外一探究竟,孰料虎账内烛火飘悠闪动、忽明忽暗,他正在迟疑之际。只听“嗖”的一声过后,随即灯灭火熄。

    “不好,有刺客。”邹潍涟惊悸之余,随口脱出。他话音刚落,只见两个黑影并行穿梭,微弱的点星之光,挥刀向他劈刺而来。邹潍涟背弓掩月,屈身闪躲之后,急中生智抄起帅案上的墨砚,向着黑衣人砸去。黑衣人扬刀上前,流星破晓,将墨砚斩为两断。

    打斗之声惊醒营中军士,副将杨华率众军进账除贼。面对披甲带戈的兵卒,刺客毫无惧怯之意。其中一人点燃引信,身体腾龙入云,使了一招罗汉叠层。一名刺客脚踩另一名刺客的肩膀,二贼手中倭刀上下翻飞,与众军卒斗缠在一起。

    杨华趁机挨近邹潍涟,哪知刺客耳聪目明,在黑暗之际听音辩形,双刀齐出,缠头兜脑,杨华抽出佩刀挡架。无奈刺客手中刀疾如似惊风,快如闪电,他避让不及之下,胳膊被削了一刀。杨华大叫一声,忍着彻骨疼痛,拉扯邹潍涟向帅帐外面走。

    此时邹潍涟如梦初醒,他冲着营外大喝一声:“点起火把,切不可走脱了贼人。”

    他一语未落,身后的兵卒犹如潮水一般向后退却,两名刺客彩蝶逐舞,刀刃雪花翻飞。其招式狠辣凶狠,众兵卒抵挡不住。邹潍涟见贼人在营中恃武斗狠,横行无忌,不由得怒从心起。

    他一面搀扶杨华,一面号令三军强弓硬弩射杀贼人。一声令下,箭矢如雨,刺客鲤鱼打挺、乌鱼翻身、樵夫背柴,身如鬼魅、捷似灵狐,邹潍涟抢步上前,拿起霹雳弓瞄向贼人的心窝,流星赶月,贼人应声而倒。

    杨华猛虎出林,手中佩刀如龙翻海,径向黑衣人杀奔而去。刺客孑然一身,却并不退却,他双脚一踮使了一招乌龙绞柱,身似银梭、快如利箭,握刀直刺邹潍涟。

    杨华大惊,他万没有想到刺客孤注一掷,以死相搏斗。眼见自己与他近在咫尺之间,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杨华灵蛇走位,伸出钢钳铁手向刺客的后心抓去。

    电光石火,二人拼的是速度身法,杨华黑虎掏心,一掌打在黑衣人的后背之上。他大叫一声,踉跄几步,在跌倒之际,刺客脚上凝集劲力,倭刀在邹潍涟的胳膊上砍了一下。邹潍涟不顾疼痛,扬脚踢向刺客胸口,刺客应声倒地。

    贼人胆大妄为,入营行刺,邹潍涟沉心静气细细思量。他觉得两个黑衣人武艺高强,竟然可以摸到水师营中,自然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而此人对水师营的布置了如指掌,是以才能准确找到帅账的位置。

    邹潍涟左思右想,与自己有仇、又熟悉营中情况的,只有吕四。这个恶贼一日不除,确实是祸患无穷。他正在冥思苦想如何找到吕四之计,外面又是烟雾腾腾,杀机四起。

    适才两名刺客放出讯息,为避免惹人注意,刺客们并没有鱼贯而入去行刺邹潍涟。如今见到求援信号,待他们入营之后,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杨华见又有歹人突入营中,一面吩咐兵士保护邹潍涟,一面让兵士抄起后路,两相夹攻擒杀刺客。刺客无路可逃,犹作困兽之斗。杨华见其拒不投降,万箭齐发将他们射成了刺猬。

    除却了贼人之后,杨华带人对刺客进行搜身,一只虎头令牌引起了邹潍涟的注意。前番王达造反,夤夜被杀之间,他的令牌已然不见。不过他的职位与这个令牌并不相称。

    邹潍涟仔细端详,认出此令牌曾经在吕四的账中出现过。当日吕四借口探亲,邹潍涟来到营中巡查,吕四惊慌失措,未及将此令收好。

    邹潍涟当面询问此物从何而来?吕四虚言狡辩,说是昔日平寇盗所得。

    邹潍涟将信将疑,令牌的事情就此作罢。

    半片虎头令让邹潍涟劳思伤神,他将令牌揣好,让军士将贼人的尸首妥善处理。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又出现了,四个刺客的尸体突然化作一股尘埃,随风飘逝而去了。

    杨华和众军士气恼不已,现在仅靠着半片令牌,如何能够找到幕后主使之人。然而邹潍涟从容不迫,他认为吕四既然要千方百计置他于死地,说明他离这里并不远。吕四一定是担心自己和少林寺联合起来对付他。想到这里,邹潍涟带着军卒趁夜到少林寺拜访,不过此行对于查找令牌的原委毫无帮助,只不过邹潍涟无意中得知了袁英武被法相打伤的消息。

    作为保境安民的水师提督,邹潍涟对袁英武十分关爱。从其谈话之中,得知他是忠良之后,是以关爱之心更是无微不至。现在慧觉中毒,

    合寺上下为其忧心忡忡,一旦拿不到解药,慧觉必然是肠穿肚烂而死。倘若交出天魔护体神功的秘笈,法相更是要纵恶江湖、贻害武林。难以取舍之际,智善禅师的神情亦发凝重起来。

    寺中解毒高手法能告诉智善禅师,他已经根据慧觉所中之毒,找出克制其毒的解药。只是还缺少两味药,是以功败垂成。智善禅师询问是哪两味,法能回答道:“雪蛤、无极草。”这都是极地雪山的珍稀仙草,非有缘者不能取,此言一出,智善禅师连连叹气。

    这时邹潍涟听到此言,马上让兵士回到营房,持他的令牌去取药草。智善禅师说什么都不肯收下如此珍贵的草药。然而邹潍涟告诉他,倘若法相以慧觉的性命要挟,少林寺到底交不交出秘笈,不交慧觉殒命,交出了法相更加的肆无忌惮。

    一语点醒梦中人,邹潍涟告诉智善禅师,只要医好了慧觉的毒,再做到掩人耳目,就可以出其不意,擒拿法相和吕四。智善禅师点了点头,他见邹潍涟身中刀伤,命法能将寺中疗伤圣药相赠。邹潍涟感激不尽,带着兵士回到营中去了。

    眼见四人一夜未归,吕四坐立不安,他询问徐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徐海闭目养神,脸上坦然自若。他还做着春秋大梦,认为过不了多久,刺客就可以斩了邹潍涟报捷。然后直到日上三竿,还未曾见到有人回来,徐海也不禁慌了神。

    他乔装改扮一番,到城中去探听情况,结果是邹潍涟有惊无险,四名刺客俱已伏诛。现在兵士在城中各位搜查,徐海担心很快就会将搜索范围延伸到山中茅屋。

    他脚不迭地的跑回山上报讯,吕四闻听刺客被杀,着实惊悸不已。他打算另谋去处,可是法相却不肯。此地离少林寺不远,法相一心要得到天魔护体神功,对吕四的建议不予理睬。现在二人是一个绳头上的两只蚂蚱,吕四也担心自己孤身一人贸然下山会被擒住,所以他只能依靠法相。

    徐海见计策败露,仓皇逃离了此地。待他走后,法相歪眉瞪眼地骂道:“简直就是个废物草包,和你是半斤八两。”他又趁此奚落了吕四一番。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法相急不可奈的少林寺向智善禅师要挟交出秘笈,他自认为有吕四之毒,是以有恃无恐。没想到此番他突入少林寺,迎来的却是关门打狗。

    智善禅师依旧是慈眉善目,他力劝法相放下屠刀。法相听罢恶眼上翻,他冲着智善狂吼道:“智善,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过了明日就是最后的期限,再不交出天魔护体神功,定然要慧觉毒发身亡。”

    他一言刚落,智善禅师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亦能降妖除魔。”这时候袁英武和一个小僧缓步来到智善禅师的面前。

    英武厉声喝道:“法相,你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法相一看,立时环眼欲裂。小僧竟然是慧觉。他亦身中过吕四之毒,那痛苦之状至今令他记忆犹新。只是他实难想到,慧觉未得解药,如此能祛除体内之毒。

    见法相陷入惊愕,英武冷冷地笑道:“法相,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作恶多端,今天看你如何走的出少林寺。”

    法相咬碎钢牙,恶狠狠地袁英武说道:“毛头小子,休得口出大言,待老衲出掌毙了你。”说罢,一招八步登极,身体腾空而起,鹰爪手向英武的天灵盖抓去。

    智善禅师把手一挥,十八罗汉铁壁铜墙,掌影飘忽、腿风厉厉,上下齐攻,与恶僧法相斗在一起。法相呸了一声,撩动袈裟,卷云潮涌一般,向罗汉阵飞去。

    众僧马步稳扎、意聚神凝,拳动风雷吼、腿上万马腾。法相冷笑数声,对众僧说道:“我是达摩堂首座,小小罗汉阵能奈我何。”一语言罢,掌劲海摧海山崩,大力金刚掌啸舞狂龙,向众僧狠命打去。

第一百五十九回:再施毒计

    逢冲又遇毒蛇草,此中应有害人计。千面老怪恃武斗狠,挟制众人欲使赵青云就范,孰不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白展鹏、上官玉凤、悉皆逃脱,老怪自己也中了存义一掌,他负伤在身狼狈逃窜。

    细思此中前因后果,皆是小丐从中作梗。千面老怪胸中气血澎湃、嗔目切齿、誓要报这一箭之仇。夜半三更、月似张弓、星如珠,一片幽光洒碧潭。千面老怪趁着如墨的夜色,折返古庙,找那小丐寻仇去了。

    风云际会杀机四起,小丐却仰着头、翘着二郎腿,怡然自得在庙中啖鸡呷酒。酒过三巡、人已微醺,小丐对酒当歌,口中轻轻哼唱道:“落盘菜,摇壶酒,天南海北任我走。盘龙大棍挽在手,打遍天下咬人的狗。”

    人有情、曲有意,乞祖范丹千金散尽、竹杖芒鞋四海漂泊,端的是潇洒自在、无拘无束。小丐酒酣意阑之际,追忆祖师,更觉别有一番兴味。

    一个是春风得意兴正浓,一个是聚恶敛怒杀心起。千面老怪燕子投林、着瓦不响,施展轻功从树上纵落而下,疾行草上飞。他方欲潜入庙门准备击杀小丐。背后一人电掣风驰般,用铁画银钩的手,搭住老怪的肩膀,将他往林中拖去。

    二人轻烟罩纱、踏雪无痕,脚下轻功皆是十分了得,是以小丐并未觉察庙外的异样。待到了衰草残垣之处,千面老怪泥鳅脱手,随即勾肩扼腕,一招回首望月,发掌向黑衣人的胸口打去。黑衣人敛气提息,中平马步力沉千钧,掌中江海沸、手上现惊雷,也以一招推窗邀月,回了千面老怪一掌。二人掌掌相对,力彻山崩,强大的内力摧枯拉朽,周遭佳木繁荫,被震得枝断叶落。

    二人各退数步,千面老怪虎步弓腰、神聚丹墀,血影天魔手铁爪出电,一招仙翁理须,急扼黑衣人的脖颈。黑衣人仰吞北斗、弯腰一避之后,顺势敛腰收肩,右拳回旋打出,一招孤雁出群,将老怪的追魂锁喉爪,硬生生的挡了回去。

    两番出掌,千面老怪亦示讨得一招半式的便宜,放眼当今武林,与他并驾齐驱的人,屈指可数,而眼前之人就是其中一位。不过他遮面蔽脸,是以老怪看不清他的庐山真面目。

    老怪好奇之心,此时远胜力拼死斗,他扬臂一挡,然后跳出圈外。接着他环眼圆睁、睚眦欲裂,冲着蒙面人咬牙切齿地嚷道:“呔,你是何人,竟敢插手千面老仙的事情。”

    此时黑衣人双脚八字开合,曲臂冷笑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怎么数月未见,连我的音容笑貌都记不起来了吗?”一说言罢,千面思潮起伏,极力在脑海中寻找昔日的影子。然而他实在想不出,这个鬼魅般闪身出现的黑衣人。此人武功博杂繁冗,对招拆招千变万化,显然刻意隐藏武功路数。”

    千面老怪无意冥思苦想,他指着黑衣人说道:“藏头缩尾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把你的面罩摘下来,让我一睹真颜。”

    黑衣人除下面罩,千面老怪此时方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丐帮帮主高清义。“原来是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看掌。”千面老怪不由分说,又是施掌偷袭。实令高清义惊怔不已,他心中暗暗思忖:“我与他素无嫌隙,何以对我痛下杀手?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高清义身体凌空翻舞,使了一招乌龙卷海,随即剪叶秋风腿将千面老怪踢了一个趔趄。老怪恼羞成怒,狮子搏兔,就要与高清义拼命。高清义闪身移位,对千面老怪说道:“老仙且慢,你我之间素无冤仇,何以对高某死缠烂打。”

    千面老怪驻足罢手,千沟万壑的枯柴瘦脸上,一对眍喽眼睛放着冷光。他歪眉斜眼地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高清义说道:“你这小人,在曹钦程的面前出言奚落于我,同在公公手下当差,八仙过海各凭本事,岂能有你这样的摇唇鼓舌。”

    高清义凝神静听,告诉千面老怪,他从未在曹钦程的面前搬弄是非。不知道他适才所言,从何处听来的?千面老怪告诉高清义,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小丐说的。他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容不得高清义半点推诿抵赖。

    千面老怪此言一出,高清义更是听的云山雾罩,他向千面老怪细问那小丐的年齿容貌,千面老怪一一作答。高清义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回答千面老怪,他从未见过这个人。千面老怪细想之下,也觉得高清义的话有一番道理,丐帮分舵地域广布,手下帮众不能得见帮主真颜,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过单凭他的一面之词,千面老怪还是不放心他在背后捣鬼,何况自己正在除去小丐,高清义出手阻止,更加深了老怪心中的误会。

    千面老怪贼眼一转,想到了一个试探高清义的办法。他对高清义说道:“高帮主,你的话真伪难辩,老仙我还是将信将疑。不过你来的正好,只要你杀了庙里的小丐,我就相信你和他绝非一路。如果你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休怪我翻脸无情。”

    高清义见老怪动了真怒,他的脸上却是波澜不惊,高清义告诉老怪,杀死小丐易如反掌。只要不被别人看到,他是绝对不会出手干预。千面老怪听了高清义的话,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我警告你,别在背后想着阴谋诡计。我可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一语言罢,扭身又要闯进庙中。这时高清义扯住他的衣服说道:“老仙,你听我一言,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

    千面老怪甩袖挣手,恶狠狠地说道:“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什么叫不是动手的时候。”

    高清义东张西望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后在千面老怪的跟前小声密语一番。千面老怪乌云密布的脸上,顿时晴空万里了。不过他还是老话重提,暗示高清义别耍花样。

    二贼狼狈为奸,一个计从心中起、一个恶向胆边生。一个出谋,一个行动。清风朗月之下,已然是暗潮涌动,杀机四伏,小丐却是徒然不知。

    千面老怪破门而入,攥动醋钵大的拳头,凶神恶煞般的看着小丐。恶贼从天而降,令小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一番短暂的凝视,千面老怪狼牙呲张、恶鹰抓食一般,揪住小丐的衣襟,一掌打在他的胸口之上。小丐气血翻涌,顿觉眼前天昏地暗。接着他一头栽倒在地。

    千面老怪扬长而去,来到庙外密林,他对高清义说道:“我只用了四成的掌力,这个臭小子就昏厥过去了。”

    高清义听了点了点头,他对老怪说道:“老仙,咱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姓杨的和赵青云来,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倘若他们不来,小丐醒来之后,也会去找点苍派,赵青云将那小子受伤,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必然耗损真气施救于他。到他油尽灯枯之际,我带着帮众到点苍派兴师问罪,只说这小丐是潜入帮中别有用心,到时即便打将起来,姓杨的受伤,赵青云内力枯竭,咱们必然是稳操胜券。”

    千面老怪听罢,哈哈大笑。他说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高帮主不愧为智才。”二人悄然隐于密林之中,择机而动。夜色亦发的浓厚,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小丐渐渐醒转,他用手托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气郁结胸、呼吸不顺,胸口冰冷的刺骨之痛,牵扯着他的神经。他拄着木仗,踉踉跄跄地沿着朦胧的夜路,向点苍派走去。

    砰砰砰的响动惊醒众人,一名弟子闻听叩门之声开门一看,小丐脚上一颤,摔倒在了门口。弟子忙将他扶进内厅,赵青云听到门响后,出来一探究竟。

    一见小丐脸如蜡纸、气若游丝,赵青云脸上大惊,他忙问弟子这是怎么回事。弟子回答赵青云,具体怎么一回事,他也不清楚。只是开门之后,就发现小丐已经伤重倒地了。

    赵青云急忙让弟子将小丐抬到床上,他揭开小丐的衣襟一看,青黑的掌印实实在在的印在他的胸口。赵青云心见犹怜,脸上又现出雷霆之怒,下手之人心肠何其毒辣。

    存义等人亦闻讯赶来,看到小丐伤重之极,众人脸上皆是神情悲苦。赵青云为避名小丐心绪浮动,对伤口不利。是以让玉凤带着存义和紫嫣向行退下,他要运功助其疗伤。

    赵青云为小丐服下白云苍术丸,护住小丐的心脉,接着他的肩井、气海、天柱,三大穴道注入真气,肾离火蒸、丹田气暖,似高山仰止、静水平波。赵青云头上云飞雾缭、白烟氤氲,大颗的汗滴自额角渗出。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赵青云凝气散功,此时他已经意颓神靡,全身汗流浃背。

    赵青云摸了摸小丐的脉搏,中气平和、呼吸顺畅,似轻舟过溪、寂林清风。他捋着银髯长须,为小丐脱离危险而感到欣喜不已。这时紫嫣从外面端来一杯茶,对他说道:“赵老前辈,您喝茶解解疲。”赵青云呵呵笑道:“紫嫣姑娘蕙质兰心,懂得照顾人,杨少侠若是娶了你,真是一对璧人。比我那顽皮的凤儿强多了。”紫嫣听了羞若桃花。

    二人正在谈话之际,门外密集如雨的砸门声惊彻心际,赵青云放下茶杯,只感到这声声入耳的叩门,隐隐透着杀意。

第一百六十回:家贼难防

    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更兼奴颜婢膝之徒为虎作伥。浮云蔽日、社稷丘墟。魏忠贤借科考案排除异己之后,在朝堂之上亦发的横行无忌起来。

    中书吴怀贤不忍大权旁落阉宦之手,几次上书熹宗,力谏他抖擞精神、励精图治,扭转乾纲。无奈熹宗醉心木艺,终日不得见龙颜真面,是以吴中书的奏章如泥牛入海,音信全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早有小太监于屏风后悄然潜入御花园,在魏忠贤的耳边嘀咕一番。魏忠贤闻听之后,耸肩瞪眼,脸现愤恨之情。他密令小太监将吴怀贤阻住,别让他搅扰了圣上的雅兴。小太监点了点头,以魏忠贤之意,将吴怀贤拒之园门外。

    吴怀贤仰天长啸,见熹宗不肯察纳雅言,他空有一腔热血,也是报国无门。正在暗自神伤之际,一件令他更为烦恼的事情出现了。这吴府之内有一仆人名唤吴清,说其此人可巧有一段经历。时光溯洄以往,

    那是一个大雪封山、放眼琉璃的日暮黄昏,吴怀贤在访友回家的路上,

    无意间看到路旁倒着一个衣衫褴褛、形貌枯槁的人,他全身僵冷,已经奄奄一息。吴中书感怀顾怜,将此人带入府中救治。

    暖床热炭、热酒美食,在吴怀贤的救治之下,此人大难不死。二人一番交谈,吴怀贤得知他背井离乡、孑然一身,是以动了恻隐之心,将他留在府中听差。

    按理来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更何况救人一命,恩同再造。可是这吴清却视若等闲,成日里在府上东游西荡,俨然半个主子的身份。众家丁见吴清不懂知恩图报,心中皆有不平之意。曾三番五次面告吴怀贤,希望吴中书能将这个中山狼逐出吴府。然而吴怀贤一笑了之,众仆人不欢而散。主人仁慈有意收留,众仆人难咽心中恶气,他们个个对吴清敬而远之,谁都不与他说上一句话。吴清脸皮甚厚,初时并不在意,然而日子长了,他在府中犹如空气、在众人眼中视若无物,不免心中恼恨之火与日俱增。

    年关将至,家家户户走亲访友、置办年货,吴府朱门大户张灯结彩,更加的气象不同。吴清拿着赏银东张西望,见府中几位家丁围聚在园中玩骰子,他一时来了兴致,也想加入其中。奈何众人看到吴清到此,犹见蝇豸一般令人生厌。他们将骰子往怀中一拢,瞪了吴清一眼,各忙各的事去了。吴清讨了个大没味,他吞咽着唾沫,气冲冲的拿着酒壶,灌了一壶的黄汤。

    纵酒之后,吴清自感脚踏五彩云、身在九霄外,他咧着蛤蟆大嘴,嘻嘻哈哈地来到了花园之中。这时丫鬟们正在园内采摘冰魄寒梅,红梅映雪展风骨,仙娥曼妙舞翩跹。吴清醉醺醺地扑到丫鬟位的身旁,

    吓得她们花容失色。其中一位名唤冬梅的丫鬟,玉面粉额、俏丽楚楚,令吴清心火大动。他扭股糖一般,追着冬梅死缠烂打,冬梅手忙脚乱,

    慌不择路地奔逃,结果一头撞在树上,磕的是头破血流。

    众丫鬟们惊慌失措之下,跑到府中禀报吴怀贤。当时高朋雅客齐聚府上,下人干出这么一件败坏门风的事情,吴怀贤怒不可遏。他急命家丁把吴清五花大绑,带到府外。除却他的上衣,重打二十大板。

    霜风雪啸、寒风入骨,众家丁平时素恼吴清,是以下手格外卖力。吴清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其声哀戚不已。众位高朋见状,力劝吴怀贤,新年图个喜气,不能闻听打杀之声。吴怀贤摆了摆手,命家丁将吴清抬入屋去。

    自此以后,吴清心中恨意萌生,时时想着要与吴怀贤报仇。可是他寄人篱下,又找不到吴怀贤的把柄,只在风中狂舞拳头,以泄胸中迸发的怒气。经年日久,吴怀贤早将此事淡忘,但是吴清却刻骨铭心,时时想着。

    这日家丁们正在府中整理旧物,一位家丁怀抱着一摞书籍,急匆匆地从吴清的身边擦肩而过。他走的风风火火,掉落了一本册子。吴清俯身拾起一看,却是一本奏疏。他还未来得及细看,吴怀贤缓步向他走来,对他说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吴清面带惊怔,随即茫然地将奏疏递给吴怀贤。吴怀贤用袍袖拂拭上面的积尘之后,脸上现出一片愁云。他不禁连连叹气道:“物是人非,杨兄啊杨兄,你志虑忠纯、匡君辅国,却不曾想被阉宦陷害,惨死狱中。”他枉自神伤,痛哭流涕。敦不料吴清看的是真真切切,这个小人在心中泛起了嘀咕,从未见吴怀贤如此悲伤,他口中所指的杨兄又是谁?吴清对此事格外留心,暗中窥测吴怀贤的一举一动。

    吴怀贤将奏疏放在书房当中,开始挑灯夜读,这时夫人送了参汤,无意间瞧见了奏疏,她立时吓得魂飞天外,一碗汤泼溅在地。吴怀贤温言抚慰,夫人才渐渐从惊悸中缓过心神。她对吴怀贤说道:“老爷,你好大的胆子,此物还敢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案上,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咱们可要大祸临头了。”

    闻听夫人之言,吴怀贤慷慨激昂、振振有词,他指天立地说道:“黄大夫说的对,士子之中蝇附骥尾者甚多,以至不辩是非黑白,我饱读圣贤之书,当知礼义廉耻。”

    吴中书越说越气愤,夫人掩面啜泣,柔声说道:“老爷,以你一己之力,犹如螳臂挡车,安能与魏忠贤分庭抗礼。不如忍了一时之气。”

    吴怀贤气郁结胸,冲着夫人挥袖说道:“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我还要看书,你先行歇息去吧。”夫人见吴中书不听良言,轻叹一声,悄步离去。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吴怀贤念诵李白诗句,感叹诗人因为奸邪当道,郁郁不得志,此时他对月怅惘,与古人神意相倾,以叙心中的烦闷。

    吴清掩息捻步,悄然躲在廊下窥听。这时他又听到吴怀贤的叹息声,紧接着他听到吴怀贤翻动书页,口里念道:“东厂太监魏忠贤者。敢列其罪状,为陛下言之。”

    “魏忠贤!”吴清闻听此名,顿时吓得面色如土,他虽然是吴府的一名下人,却对魏忠贤之名如雷贯耳。吴清知道魏忠贤是堂堂的当今九千岁,东厂厂公,权倾朝野。这吴怀贤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出言诋毁九千岁,这要是传扬出去,吴怀贤必然要身陷囹圄。

    “嘿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吴怀贤啊吴怀贤,这可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我不能陪着你稀里糊涂的死了。”吴清想到这里,恶向胆边生,蹑手蹑脚地悄悄溜出了府外。他本是个人人嫌恶之徒,所以他是死是活无人问津,这倒是成全了这个恶贼。

    外面黢黑一片、吴清分不出东南西北,在城中来回的兜着圈子。正所谓无巧不成书,恰逢曹钦程带队巡值,看到了吴清。他一声恫吓,对吴清喊道:“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吴清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向曹钦程磕头。

    曹钦程让锦衣卫将吴清押回府中详加审问。吴清环顾四周,见锦衣卫身执佩刀、杀气腾腾,他战战兢兢地问道:“这......这......这是哪里?”

    曹钦程厉声喝道:“这是锦衣卫指挥使府,你是什么人?夤夜外出,有什么企图?”连番喝问,让吴清云里雾里,他对曹钦程说道:“我......我找魏忠贤。”

    “不知死活的贼人,千岁的名讳,也是你能随口而说的吗?”曹钦程拔刀出鞘,一双鹞子眼睛,恶狠狠地注视着吴清。吴清五体投地,向曹钦程伏拜,他告诉曹钦程,自己找九千岁,是有重要的情况向他报告。

    “哼”曹钦程怪眼乱转,神情傲慢地询问吴清,他究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非要见到魏忠贤。有什么话,他可以向千岁代为转告。

    吴清闻听此言,已经知道堂上坐立之人,乃是魏忠贤的心腹。是以他有恃无恐,和盘托出。曹钦程听了之后,拍案大怒,他警告吴清,不可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中伤当朝大臣,否则他就要身首异处。

    吴清磕头如捣蒜,他连连起誓告诉曹钦程,自己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实言。曹钦程点了点头,马上带着吴清去见魏忠贤。魏忠贤轻呷一口茶,苍白老脸现出一丝狞笑,他阴阳怪气地说道:“都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吴清你说是不是啊。”

    吴清呆立在原地,吓得屁都不敢放。魏忠贤怪叫一声,示意他不必紧张。魏忠贤越是这样的平静如水,吴清越是胆战心惊。像木鸡一样呆立半天之后,魏忠贤命曹钦程给了吴清一百两金子。吴清乐得合不拢嘴,小鸡啄米一般向魏忠贤磕头。

    老贼把手一挥,将吴清唤到面前,让他去找御史李鲁生,弹劾吴怀贤构陷大臣。吴清连连点头,曹钦程扭着他的衣衫,将他带出了千岁府。

第一百六十一回:法相逞凶

    曲角栏干群雀斗,可道眼前光景恶。法相恃武逞凶,夜潜南少林意欲迫使智清禅师交出天魔护体神功。敦不料上天有好生之德,在邹潍涟的帮助下,慧觉清除体内蚀心断肠散之毒,法相毫无觉察,是以掉入彀中。

    纵虎容易擒虎难,法相在山下大开杀戒,智清禅师决意收服此恶。罗汉堂十八弟子,猛虎出林、铁壁铜墙,使出浑身解数,阻住恶僧法相的归路。

    法相瞠目结舌、圆瞪恶眼,他收腹敛肚、双脚蹬地、意念真气似江水奔流,自掌上倾泻而出。他弓步猫腰、犹作驱虎吞狼之态。罗汉堂弟子同仇敌忾,拳打南山虎、脚踢出水蛟。掌上生风、腿下扫叶,上下齐攻,直取法相。

    法相回风落雁,身体向后一翻,连退几步之后,二字马镇擎中军。

    只见他双掌自两肩划过一道圆弧,然后合力而出,一招猛虎推山,似钱江浪涌,碧海潮生,强劲的真气龙腾入云,将众僧震出丈开外。

    一掌发出之后,法相千斤如坠, 凶恶的雀目眼睛向众僧扫视一遍,咄咄逼人的神态,想要把他们生吞一样。他冲着智善禅师“呸”了一声,盛气凌人之状,更显得其面目可憎。

    袁英武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脚踏游龙步,拳上走惊雷,一招追星赶月,跳入圈外。法相见袁英武来战,撇嘴瞪眼,一脸的不屑一顾。

    袁英武凛凛正气,指着法相厉声喝道:“法相,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关门打恶狗,你休想踏出少林寺半步。”

    法相气得哇哇乱叫,他双臂平展、犹如恶鹰撩翅,对袁英武说道:“不知死活的臭小子,上次你侥幸逃脱,这次可没有这么便宜了。”一语言罢,双臂垂腹、肘踝外撑、意守丹田气,劲分任督脉,他左脚向前一踮,掌上铁画银钩,快如水银泻地,一招海底捞沙,锁喉扼颈,

    直扑袁英武。

    智善禅师童子拜佛式,飞身一纵,一把扯过袁英武,反身来就是一掌。法相毫不客气,凝聚真气,来接智善禅师。二人掌掌相对,斗内力、拼拳脚。掌上蝶飞双舞,脚下二龙争斗。

    短兵相接之后,二人互推一掌,彼此又是运气集招,纠缠一起。智善禅师徐吐丹田气,变掌为拳,灵狐蹿纵一般抢步上前,一对醋钵如斗的大拳,狂风暴雨般向法相的双肩打去。他的攀星拿月式,下手稳准、力道刚猛。法相亦不含糊,身体顺势后仰,铁桥卧弓,连连翻腾闪躲。智善禅师当仁不让,八卦乾坤出位、移步换形,掌掌风啸雷动,

    片刻不给法相喘息之机。一个攻得猛、一个避的妙,龙争虎斗,令袁英武及合寺众僧看的是目瞪口呆。

    二人拳来掌往、彼进我退,来来去去已经是百余招了,智善禅师头渗微珠,法相也是汗流浃背。风云际会的的大战,端的是惊泣鬼神。智善禅师意领神回,掌影游离缥缈,移步转身,贴近法相之后,如来手在他的胸口打了两下。法相中掌恼羞成怒,他意集劳宫穴,气翻江海浪,一双铁掌杀机四现,狠狠地朝着智善禅师的小腹拍了一掌。接着他绵里藏针,江波续涌,双手扼住智善禅师的手腕后,又使了一招金牛撞门,铁头功猛的撞向智善禅师。

    智善禅师前番因为身中吕四之毒,被囚禁数天,元气尚未恢复。自然与如狼似虎的法相难以久持。他身体摇摇晃晃,一个趔趄栽倒在地。此时袁英武大喝一声:“拿下这个恶僧。”他飞身扑来,法相入云穿月,一脚将袁英武踢了个跟斗。袁英武趴伏在地,咳出一口鲜血。法相嘿嘿冷笑,脸上狰狞可怖。众僧又迎上前来搦战,法相握拳抱腰,横臂就是一掌,一招达摩拂袖,又将众僧打翻在地。接着他动如脱兔、施展灵狐跃纵,一脚将锁门横木踢得四分五裂,然后趁着浓浓夜色扬长而去。

    袁英武见法相离开,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智善禅师及合寺众僧也是满面愁云。走脱了法相,江湖上不知又生出多少是非。

    法相中了一掌,脚程加快之际,只感到体内气血翻腾,急切之间他亦是口吐一股鲜血。智善禅师的千叶手柔中带刚,劲力纯熟,法相揭开前鹏一看,紫青的掌印清晰可见。

    他双膝盘坐、意起丹田,开始运功疗伤。吕四在山上茅屋等的是急不可耐,法相莽撞行事,只逞匹夫之勇,迟早要吃大亏。不过他始料未及的是,自己现在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原来邹潍涟借着上少林寺赠药之际,命副将王平摸清下山道路,准备伏击法相和吕四。他知道智善禅师得道高僧,自然不愿意让世俗之人插手本门之事。然而斩妖除魔、伸张正义,邹潍涟也是义不容辞。况且吕四恶贼投敌纵恶,一定要将他绳之以法,以振水师之威。

    事情果然不出邹潍涟所料,法相武功登峰造极,放眼少林之中,唯有智善禅师可与其一较高下。然而邹潍涟事先已经得知,智善禅师伤势初愈、元气未复,他备军应战,也算是未雨绸缪了。

    不过法相轻功高绝,他浮光掠影一般,从寺中闪纵而出,众军士只感到一道魅影,继而四周万籁俱寂。王平封阻山路,也没有看到法相的身影。

    邹潍涟得到军士的回禀,马上放出讯息,让王平沿着山道搜寻。灯笼火把之下,确然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星点血迹、伏倒的草丛,王平对众军士说道:“扩大搜索范围,一定要找出恶僧的藏匿之处。”

    邹潍涟布置虽然是巧妙得当,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法相武功深厚,耳聪目明,的风吹草动之声,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他听音辩形,飞身一纵上了高柳。

    法相悄然窥探下面的动静,不久之后,军士火把长龙,向这边搜寻而来。王平摸了摸草丛,尚有一丝余温,他知道法相刚走不久,命军士各带强弓硬弩,见到法相不必客气。

    这一路寻找,不知不觉间,王平已经带着军士来到了吕四藏身的山脚之下。山上依稀烛火闪动,实则不然,这是吕四也在以火把向法相报讯,然而他这一挥手,却暴露了自己的行藏。

    “王将军快看,山上有人摇动火把。”王平指挥众军把守山道,自己率众上山一探究竟。王平放轻脚步,一马当先,上到山上之后,却见一人身被鱼鳞甲,贼头贼脑地不时扭头回望。

    目光相接,吕四和王平俱是面带惊愕。 不过二人很快恢复平静,吕四对王平说道:“王将军,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我与你素日并无嫌隙,望将军念在咱们同在沙场的份上,对我网开一面。”

    此言一出,王平厉声喝骂吕四厚颜无耻,想要走脱,简直是做梦讨老婆想的美。话不投机半句多,吕四见王平不肯相让,他弓身挎腰、抢前一步、双掌平推而出,一招铁牛犁地,猛打中军前腹。

    王平没想到吕四出拳如此的迅猛凌厉,他在猝不及防之下,实实中了一拳。随即吕四乌龙摆尾,旋风腿向王平的右肩踢了一脚。王平踉跄蹒跚,摔倒在地。吕四趁机就要脱逃,却不想王平使了招鲁智深倒拔垂杨柳,双臂狠狠拢住吕四。

    吕四怪叫一声,恶狠上翻,连踢了王平几脚。不过王平如老树盘根、苍松立韧,雷打不动的抓住吕四。这时弓弩手也赶山上来,他们箭如疾雨,吕四身中数箭,瞬间成了个刺猬。

    王平忍痛擒住吕四,将他五花大绑之后,押回水师营寨。吕四归案之后,邹潍涟擂鼓聚将,安排夜审。众将见到吕四,俱各摩拳擦掌、环眼睚眦,吕四色厉内荏,一扫往日的嚣张跋扈。他磕头如捣蒜,哀求邹潍涟放他一马。

    邹潍涟端坐虎账帅案,口若悬河、威风凛凛地厉声痛斥吕四。吕四吓得膝瘫软如泥,脸上茫茫然不知所措。众将气恼之余,纷纷上前请求邹潍涟斩了此贼。

    邹潍涟知道吕四近日与恶僧法相勾结,所以他要顺藤摸瓜揪住法相。可是吕四对于法相的行踪却是一无所知,他告诉邹潍涟,山中的茅屋还是法相自己找上门的。

    见吕四一脸的惊慌失措,邹潍涟细细思量,他认为以吕四的贪生怕死,为了保住自己的命,绝不会有丝毫的隐瞒。然而纵虎归山,只捉到吕四,再想擒住法相,势必要费一番周折了。

    邹潍涟无从得知法相的落脚之处,眼下吕四这个恶贼的罪行,就要迟早定谳。他命王平搜查吕四的衣襟,从怀中掏出虎头令和书信一封。

    邹潍涟展阅一看,拍案大怒,他指着吕四说道:“你这恶贼,勾结倭寇,残害百姓,此信写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吕四魂飞魄散,此是他已经是六神无主,口中机械地重复着讨饶的话。邹潍涟让王平记录吕四的罪行之后,让他签供画押。吕四口吐泡沫,手上已经索然无力。王四抓起他的手指,在供状之下画了押。

    接着邹潍涟喝令刀斧手,将吕四推出辕门斩首。除却恶贼之后,邹潍涟对众将说道:“众将听令,今后各司其职、做好水寨巡查,倘若让倭寇偷过海防,一律军法处置。”

    众将士气高昂,徐海闻听邹潍涟斩了吕四,吓得屁滚尿流,仓皇出逃。邹潍涟加固海防,安抚百姓,倭贼闻风丧胆,再也不敢滋扰生事

第一百六十二回:上门挑衅

    福祸正如翻覆手,心事一春犹未见。赵青云穷尽内功为小丐疗伤,自是累的精疲力竭,他正要打坐调息,却不想密如急雨般的叩门声声入耳。赵青云不由得心中惊悸,隐隐感到这叩门之声透出一股杀意。

    白展鹏披衣出去,站在门前喝了一声,外面应声回答,是丐帮有要事相商。白展鹏未及细想,以为是杨帮主前来,他刚一迎身开门,帮众似如潮水一般,涌进点苍派,白展鹏猝不及防,被撞了个趔趄。

    丐帮乃是江湖大帮,行事却如此无礼,令白展鹏心中愤怒不已。他欲上前质问,这时高清义缓步进来,一对犀利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瞟了白展鹏一眼。展鹏见此人银须飘髯、不怒自威,料想是帮中的长老。

    待帮众向其引见之后,白展鹏方知此人就是帮主高清义。

    虽然未曾得见其庐山真面目,但是白展鹏从师父和杨帮主的谈话当中已然了解,高清义包藏祸心,谋夺帮主之位,逼走杨帮主、又暗害吴长老。此等奸诈小人,白展鹏见了可以气炸肺腑。他上前一把抓住高清义的手,使了一招回风拂柳,使劲将高清义的胳膊向后面背。

    高清义冷笑一声,暗运真气,手上猛然一抖,使了一招泥鳅脱手,接着他反擒白展鹏,左脚向前一探、右腿发力,照着白展鹏的经济开膝盖踢了一脚,白展鹏立刻以跪姿面向高清义。帮众耳闻目睹,俱各面现得意的笑容。

    此时赵青云闻听打斗之声,带着门下弟子出外一探究意。他看到高青义扭着白展鹏不放,心中怒不可遏。他大喝一声:“住手。”高清义哈哈大笑,顺势使了一招推山移海,一掌将白展鹏打了出去。

    赵青云见白展鹏受了欺负,怒目横眉地对高清义说道:“高帮主,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如此恃武逞凶,欺负一个年轻后辈,传扬出去,岂不能江湖同道耻笑。”

    高清义捋着几绺微须,仰天呵呵笑道:“你的大弟子,初见老夫,就想试探老夫的身子骨是否硬朗,老夫若不使出点真本事,还怕被人视作废材。”

    高清义绵里藏针,言语之中含沙射影,不但教训了白展鹏,还暗暗讥讽赵青云管教不严,手下弟子竟然不知道尊老。赵青云久历江湖岂能不知弦外之音。他之所以隐忍不发,无非不想让武林同道耻笑,事情毕竟出在自己的门派,来者是客,赵青云怒斥了白展鹏几句,随即将高清义让到了厅堂。

    到了内堂之后,二人分主宾坐下,高清义开门见山,询问赵青云有没有看到一个丐帮的叛徒。赵青云不明其故,一口咬定说没有看见。高清义故作姿态,只是一味冷笑。他并没有再问,只是暗中怂恿帮众趁机向赵青云发难。

    一个帮众迎上前来,指着赵青云的鼻子说道:“糟老头子,你别在这里跟我们帮主打哈哈,我们已经访查的一清二楚,人就是你们救回来的。”

    赵青云一代剑客,被人当众指名道姓的谩骂,他拍案而起,欲上前教训这个无知狂徒。高清义就是要引的赵青云气血上涌,以令他调息内功时心浮气躁,从而走火入魔。

    赵青云离坐而起,高清义随即伸手向他的手腕一扣,使了一招鹞子锁环。二人暗暗拼的是内功。可是高清义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他笑着对赵青云说道:“赵掌门,你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何必跟晚辈一般见识。”他又是以言语相讥,嘲笑赵青云气量狭小。

    赵青云内力虚浮,一番短暂的比拼之后,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一晃。高清义挤眉弄眼,告诉赵青云切莫动怒,以免气大伤身。赵青云瞪了他一眼,一甩手轻轻挣脱。接着他直言不讳地告诉高清义,他确实救了一个小丐,不过他不会将小丐交出来,因为他还知道江湖道义。

    高清义冷冷一笑,告诉赵青云不要插手丐帮的事情,况且丐帮乃江湖第一大帮。一听此言,赵青云已经听出了高清义是以武威胁。他对高清义说道:“姓高的,别在我这里惺惺作态,今天你带着帮众来到我点苍派,是诚心来生事的吧。”

    高清义话锋一转,以退为进,表面劝解赵青云交人,不要伤了两帮的和气。实则煽风点火,挑起两派之间的不和。高清义算准了赵青云与杨长志交情深厚,他绝不是贪生怕死,出卖朋友之人,所以处处以话激怒赵青云。

    丐帮帮众不明就理,还倒是高帮主仁厚和善,先前的那名弟子,又跳将出来,杨木棍子将地面敲的哐哐作响,他对帮众说道:“各位兄弟,那小丐本是我丐帮弟子,赵青云却拒不交人,我看他是居心叵测,

    意欲套问我帮中的秘密。”

    此言一出,不少帮众随声随和。一旁沉默不语的白展鹏将丐帮弟子如此的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他实在看不下去了。也闪身来到堂前,对此人骂道:“放你娘的屁,我点苍派也是堂堂正派,如何是你所想的鸡鸣狗盗。你中伤我派,我要和你一较高低。”

    说罢,白展鹏轻波移步,使了一招白鹤亮翅。丐帮弟子雪花棍舞,使了一招赶狗入巷。他用此招,包含暗骂之意。白展鹏抢步一前,双掌一推,乌鱼斩浪,直打此人的后心。丐帮弟子腾挪转身,闪到白展鹏的身后,又使了一招苏秦背剑,一棍打在白展鹏的肩膀上。

    高清义看得真真切切,嘴角上抹出一丝冷笑。此时两帮弟子个个情绪激动,拳来掌往、刀剑相迎,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赵青云连呼住手,却是众人却是充耳不闻。

    这时高清义对赵青云说道:“赵掌门,识时务者为俊杰,刀剑无眼,倘若有个死伤,高某是爱莫能助。”

    赵青云此时也难以压住心头的火气,他指着高清义说道:“姓高的,你们丐帮的事情与我无关,不过赵某知道滴水之恩,自当以涌泉相报,

    小丐既然可以舍命救我,今天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他周全,多说无益,咱们拳脚上见真章吧。”

    高清义假惺惺地说道:“赵掌门,我瞧你神情萎靡、脸色如纸,定然是真气虚耗,高某不想趁人之危,你还是知难而退,将小丐交出来。”

    “废话不说。”赵青云回雁惊风,身体一转,反掌向高清义的面门打来。高清义狮子甩头、灵狐闪纵,避开赵青云的游龙掌,接着以缠丝擒拿手,翻、挑、抓、勾,锁喉扼肩。

    此起彼伏的打斗之声,惊醒了伤重昏沉的存义,他对玉凤和紫嫣说道:“凤儿、嫣儿,外面吵嚷不停,咱们去看看。”二人搀扶存义来到大堂,这时正杀得人仰马翻,神鬼惊泣。

    存义和玉凤见到高清义,脸上俱现惊愕之状,过了一会儿二人由惊愕转为愤怒,冲着里面喊了一声:“高清义,你这恶贼来到点苍派干什么?”

    赵青云知道高清义武功绝顶,存义三人贸然出现,岂不是要白白送死。他一面与高清义纠缠厮打,一面回头对玉凤说道:“凤儿,听为师的话,速带杨少侠和紫嫣从密道逃走。”

    现在高清义已经与赵青云打在一块,存义又内伤极重、剩下的白展鹏和那两个黄毛丫头不足为惧。千面老怪誓要一雪前耻,他乔装改扮,化作帮中之人,闪身拦在玉凤的前面。

    千面老怪张牙舞爪,一对三角狼眼放出两道凶光,他恶狠狠地说道:“臭丫头,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又见面了。”他虽然易颜改装,

    存义却听出了他的声音。他对玉凤说道:“凤儿,他是千面老怪,要小心啊。”

    一语未落,千面老怪兜爪如闪电,向玉凤的额头抓来。存义灵蛇走位,抢身上前,他气聚丹田,掌上怒海翻江,施展天罡神功与千面老怪对了一掌。

    他本是伤重极虚,这一掌下来,又立刻口吐鲜血。玉凤和紫嫣各持手中之剑,欲与千面老怪拼命。存义忙将二人拉回,千面趁机一招乌龙绞柱,身体向前一蹿,发掌又向三人打去。

    存义气竭神衰,老怪恃武逞狠,正在危难之际。一人从树上纵跳而下,意聚神凝,掌上虎啸龙吟。一招推窗邀月,将千面老怪震了出去。

    接着他力沉千钧,直挺挺地站在千面老怪的面前。

    千面老怪见到此人,心中着实吃惊不小。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丐帮帮主杨长志。赵青去见到杨帮主前来助战,喜不自胜。却在此时,高清义趁着他疏忽大意之际,掌势蓄劲,绵绵而出,一招江翻海沸,实实在在的打在赵青云的胸口。

    赵青云身体向后一仰,大口咳血不止。他身体一阵趔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玉凤放声大哭,高清义和千面老怪二人合在一处,又向杨帮主发难。

    杨帮主独战高清义犹显吃力,何况千面老怪助阵。他对白展鹏说道:“展鹏,快带着杨少侠他们离开这里,我先抵挡一阵。”

    玉凤誓要为师父报仇雪恨,紫嫣无奈之下将她打昏,展鹏带着秀兰和存义三人以及小丐从密道遁走。只是杨帮主力敌二贼,却不知该如何脱身。

第一百六十三回:造祠献媚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庙堂之上,自有不肯攀附折腰事权贵的清高之士,亦有趋炎附势,阿谀谄媚的奸邪小人。潘汝桢自从破了黑风林盗贼旧案,按理应该得到右迁擢升,结果却是做梦拾元宝空欢喜。是以他茶饭不济、意靡神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师爷一句点醒梦中人,告诉潘汝桢若想平步青云,须要倚仗魏千岁。潘汝桢点头称是,依计而行。

    潘汝桢蝇附骥尾为求高升,自然少不了对魏忠贤歌功颂德。他绞尽脑汁思得一计,在所辖各州县,广召能工巧匠,为老贼塑像立祠。

    还命人到太湖,挖掘太湖石,装船载运以飨魏忠贤鉴赏游玩。

    潘汝桢未见魏忠贤真颜,石匠也自然不敢凭空猜想,是以祠堂建成,塑像却迟迟未能动工。一番巧思渐成虚化,潘汝桢心有不甘,却又一筹莫展。师爷牛松脑洞大开,他凑到潘汝桢的面前俯首贴耳窃窃私语,潘汝桢闻听之后,不禁喜上眉梢。

    原来魏忠贤有一堂兄,现居在直隶府肃宁,血缘至亲,其与魏忠贤颇有几分神似,牛师爷此行不言而喻,就是依样画葫芦,仿着其堂兄的样貌,促使石像尽早雕成。

    顺流而下、放眼千里,一派蒹芦伐尽、舟平渚阔之象。路上无话,转眼数日已抵直隶。牛师爷带着龙井香茗、金华火腿,这些江浙驰名的特产,入城来找魏忠贤堂兄。他四处打听,最后一个尖嘴猴腮,口歪眼斜的恶少,告诉牛师爷,魏忠贤的堂兄叫魏饱闲,是一个杀猪贩肉,与镇关西一般无异的人。

    探明了魏饱闲的住处,牛师爷一行,风风火火的赶赴他的店铺。魏饱闲的肉铺,在肃宁最为繁华的一条街上,坐北朝南点据很大一块地方,所以要找他并没有费什么周折。

    “魏记肉铺”牛师爷当街指着牌匾,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时坐在里面的一个满脸横肉、鹰眉獾目的胖子,瓮声瓮气地对牛师爷说道:“你在我的铺子前,贼头贼头的乱指什么,去去去、滚滚滚,别碍着魏爷做生意。”

    牛师爷用小而聚光的雀目眼睛,上下打量了此人,见他说话颐指气使,满嘴唾沫星子乱飞,飞扬跋扈的样子却与魏忠贤相似。不过为了印证自己的判断无误,牛师爷还是上前探问了一番。

    魏饱闲坦胸露背,用手不停地搓着泥球,然后轻轻一弹,敦不料正中牛师爷的脸上。牛师爷也不敢拂拭,只是傻愣愣的冲着魏饱闲发笑。

    二人对视片刻,牛师爷如梦初醒,他一边递上礼物,一边将此行的目的告诉了魏饱闲。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魏饱闲还是魏忠贤的堂兄。他从牛师爷的口中得知,自己的弟弟在朝堂之上,更加的春风得意,油脂粉面的脸上,现出一丝令人作呕的憨笑。他不胜感慨,难以自矜,笑得是屁滚尿流。更令肮脏浊臭的肉铺,成了蝇营狗苟之地。

    师爷找来画师,轻描淡写、细细勾勒,刻画魏饱闲的尊容,魏饱闲四仰八叉,展肢伸腿、形容蛤蟆口如斗,画像画好之后,师爷领着画师回去向潘汝桢复命去了。

    石匠刀斧齐上、穿凿引椽,魏忠贤的塑像赫然屹立在祠堂之内。潘汝桢信步观瞻,捻着鼠须胡子,神情甚是得意。他这马屁拍得极是精准到位。魏忠贤远在京师,闻听此事,马上矫治知会吏部,擢升潘汝桢为浙江巡抚。潘汝桢感激涕零,对魏忠贤更加附会逢迎。

    人至寡廉鲜耻如斯,空负圣贤之书。钻营溜须之徒,纷纷仿效,一时天下士风昏蔽不堪。时有顾秉谦者,七十古稀、银发飘髯,欲拜魏忠贤为干爹,但又恐他不喜欢,于是让自己的小儿子认阉贼为祖父。

    奴颜婢膝、毫无风骨,他的马屁功夫,令魏忠贤都感到浑身发抖。

    各地州官县令,见潘汝桢取悦魏忠贤步步高升,东施效颦在所辖州县为老贼建造生祠。不消细说,一切开销为度取之于民,唐代柳宗元在《捕蛇者说》曾写到:“苛政猛于虎也。”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抚慰黎民,造福一方,而对百姓盘剥压榨,是以百姓群情激奋,

    到府衙申斥质问潘汝桢。其它州县亦是如此。

    溜须拍马碰了个大钉子,潘汝桢紧闭府门,在里面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牛师爷这时也是和尚抓头皮无计可施。正在潘汝桢万般无奈之际,魏忠贤派了其义子周应秋驱往江浙,观瞻塑像的落成。他闻听有人阻碍建造生祠,立时拍案而起,勃然大怒。周应秋犀利的豹子环眼,射出两道寒光,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管千岁的事情。”一语方罢,周应秋扭头看了看潘汝桢,告诉他点起府衙家将,随他一起去捉拿恣事生非者。

    既有出头之人,潘汝桢乐得坐山观虎斗。他命副将冯义点齐三百军士,跟着周应秋出外拿人。周应秋杀气腾腾地出了巡抚衙门,在街上、茶楼、酒肆,一通搜寻缉捕,他们逢屋就进、见柜就翻,一些写了牢骚话的人,自然成了倒霉蛋。还有一些同情者,也被诬称为居心叵测之人,被周应秋锁拿到了大牢。一时间乌云密布,人人吓得噤若寒蝉。

    周应秋出手狠辣歹毒,百姓们惊惧不已。

    潘汝桢拂袖抹着额头不断渗出的汗滴,连连夸赞周应秋有勇有谋。周应秋呲牙咧嘴,阴郁的脸上抹出一丝狞笑。

    且说茂兰自雪峰山庄护送玉凤回到点苍派之后,心中睹思故地,买船顺江而下,欲回苏州故居。路经杭州,茂兰在西湖苏堤信步游赏,

    看着远山凝黛、碧波粼粼,眼前风景美不胜收。茂兰感慨万千,口中吟诵白乐天《钱塘湖春行》:“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荫里白沙堤。”

    欣赏完湖光山色之后,茂兰来到楼外楼打尖。昔日高宗移驾杭州,曾在此楼留下墨宝,是以此楼名声鹊起。在楼外楼不仅可以品尝到云栖龙井,听说书人纵古论今,更可以品尝到人间美味西湖醋鱼。

    茂兰风度翩翩,择了临窗的位置坐下,酒保笑脸相迎,询问茂兰吃些什么?茂兰口吐莲花、神采飞扬,他对酒保说道:“来一盘百合酿鲜藕、芙蓉银丝卷、西湖醋鱼,再来一壶绍兴花雕。”

    酒保满面春风,碎玉银牙、口齿伶俐,他附和一声:“好咧,客爷你稍等,酒菜随后即到。”说罢,他扭着游蛇身、跳着风火步,快速跑到另一位客倌面前伺候去了。

    少时,珍馐美馔、玉液琼浆,一应上来。茂兰斟酒呷菜,吃的是红光满面。这时候前面搭起一桌,苍髯老者手持折花扇,轻迈八字步、意气神凝,撸胳膊挽袖子,周书列记,开始了品沧桑历史,论风流人物。”

    只见他轻轻拿着醒木,朝着书案上拍了一下。接着用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众位看官,今天咱们说的是汉统衰危、群雄逐鹿,此皆十常侍干政而起。”原来他说的是东汉的历史,虽然是老生常谈,但是说书人口若悬河,故事情节异彩纷呈,引来了在场酒客的阵阵掌声。

    故事讲完之后,众酒客正是酒酣意阑之时,洒后吐真言一点也假。这时一个秀才,投杯掷箸,口中不停地叹着气。众人觉得新鲜有趣,悉皆转头望着他。

    秀才端起酒杯,扔给说书人几分钱,说书人面带微笑。秀才对他说道:“阉宦酿祸由来以久,前有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唐之仇士良、

    本朝的魏忠贤。”秀才喝得仙姿曼妙,如坠云端,哪晓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有一名唤赖进的泼皮,悄然摸出了酒楼,飞也似的跑到府衙向潘汝桢告发秀才。他对潘汝桢说道:“潘大人,适才小的刚好从楼外楼酒楼经过,一个秀才饮酒之后口没遮拦,当着众位高朋雅客,出言大骂当今九千岁。小的知道其中的厉害,不敢隐瞒,马上来见大人。”

    潘汝桢一听也是吓得不轻,他刚给魏忠贤造了生祠,地方就了个妄言之人,传扬出去,他这巡抚的乌纱帽还能保住吗?事不宜迟,潘汝桢马上又召集巡差兵将,到楼外楼去抓人。

    这时周应秋在外面听到了此事,他让潘汝桢在府中等他的回音。说音刚落,周应秋施展轻功,倏然不见了踪迹。

    秀才恃酒放旷,他的惊人之语一出,谁还敢在这聆听他的昏晕醉话。掌柜也是神情惶急,不停地哄撵秀才。可是秀才双腿瘫软,浑然无力的趴伏在桌子上。

    周应秋赶到之后,秀才口中还时不时地冒出奚落魏忠贤的话。“岂有此理。”周应秋横眉厉目,伸出钢钳一般的手,狠狠地扼向秀才的脖颈。他这一招青龙探云,劲如碎石崩云,倘若秀才中招,哪里还有活命之机。茂兰在一旁看的是真真切切,厂卫为虎作帐,茂兰想起惨死魏忠贤手里的父亲,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抢步上前、运足气力、电光石火间醋钵大的拳头向着周应秋打去。

    这一拳势大力沉,周应秋怪眼圆睁,像只恶鹰一般,朝着茂兰扑了过来。

第一非六十四回:夤夜逃脱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又遇打头风。”存义初战田吉、又斗千面老怪,伤重未愈、意疲神乏,可以称得上是步步惊心,险象环生。千面老怪穷追不舍,誓要将杨存义除之而后快,却不相赵青云舍命相救,生死关头,杨帮主又恰逢其时的出现,存义潜入密道死里逃生。

    现在赵青云生死未卜,杨帮主力战二贼,又不知道结果如何?存义等人提心吊胆,坐立不安。玉凤醒转之后,挂念赵青云,欲回到本派一探究竟,紫嫣力劝道:“凤妹妹,赵老前辈苦战恶贼,让我们得以脱身,倘若你贸然回去,中了千面老怪的计被他所擒,岂不是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苦心?”师徒情深、玉凤梨花带雨,一行清泪自杏腮滚落,紫嫣将她揽入怀中好言安慰。

    展鹏侍立一旁,拔剑相向、睚眦欲裂,他双拳紧攥、咬碎钢牙,誓要为师父报仇。门派被毁,众人皆是无家可归,须要找一个安身立命之处。存义提醒众人,高清义和千面老怪处心积虑,一定会在酒楼、茶肆,安插眼线,更兼之五人同行人多显眼,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说罢,存义气血虚动,又咳出一口鲜血。

    玉凤在存义的怀中掏出镇心理气丸给他服用,暂时缓解了他的疼痛。若是往山中去,山道崎岖难行,加之秀兰又有了身孕经受不住颠簸。

    众人左右为难之际,展鹏眼前一亮,想到落雁林尽头有一村落,他的好友李山羊就住在那里。当年展鹏被江湖宵小追杀,慌不择路跌入陷阱,适逢李山羊经过,背回家中悉心照料,展鹏才得以转危为安。

    存义五人披星戴月,一路匆忙而行,走了二十多里路,终于到了李山羊家中。随行众多、深夜叨扰,展鹏的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李山羊面带憨笑,告诉白展鹏,他能来找自己,就是拿他当作朋友。因有女眷在旁,李山羊让被褥留下,领着白展鹏和存义到柴屋权且休息。

    安排好了住处,展鹏自感到腹中饥饿难忍耐,然而李山羊困窘不堪,

    除了糠饽野菜勉强充饥,别无其它。饶是这样,依然无法满足众人的辘辘饥肠,李山羊思来想去,决定到员外王卜义家中借些粮米。

    他披衣出去,径自来到王卜义宅前,青砖白瓦、高墙朱户,不是随都可以进去的。李山羊敲窗砸门,引来了一阵阵怒骂之声。王府的管家王福,明火执仗带着一帮恶仆气势汹汹地打开了门。

    王福一见李山羊倚门探脑,随即给了他一记窝心脚,他骂骂咧咧地询问李山羊到这来干什么,李山羊双膝瘫跪,央求王福给他些粮米。

    以往李山羊从未到过王家寻求过施舍,况且他孑然一身,偶尔可以打些野味,今天如何一反常态,不顾颜面的讨粮乞食?

    王福为求目的,一扫脸上的阴云,他假惺惺地询问李山羊,一小斛白米够不够?李山羊告诉王福,他需要二大斛白米。此言一出,王福的心中犯起嘀咕,这两大斛粮,足够李山羊这样的壮年吃上一个月的,他没病没痛,行动自如,要这么些粮食干什么?”

    王福再三追问,李山羊的回答云山雾罩,更令他心存疑惑。不过王福不动声色,为了查究李山羊到底搞什么鬼,他冲着身边的一个恶仆使了个眼色,恶仆心领神会,回到宅中抱了两大斛白米出来。接着王福冲着恶仆喊了一声:“你跟着李山羊把米抬回去,顺便把斛拿回来。”

    李山羊不知是计,只道王福好心,领着恶仆回到家中卸米。二人将米放在炉灶旁边,恶仆贼头贼脑地向四处张望。对面的屋中烛火摇,

    说话之声依稀可闻,恶仆暗暗点头,李山羊将米放入米袋之后,将恶仆送走,随后掩上了柴门。

    这时紫嫣和凤儿的嬉笑声传来,恶仆心中一怔,蹑手蹑脚地攀上柴门,向里面窥探。他以为做的谨小慎微,不会被人觉察。却不想里面皆是习武之人,紫嫣告诉玉凤,外面有响动。二人掀门探看,恰逢恶仆准备翻门跃户,玉凤大怒,冲着恶仆喊道:“好个胆大妄为的贼人,看我不把你擒住,扭送到衙门去。”

    恶仆闻听喝问,措手不及摔倒在地,这时李山羊从屋中跑了出来。他拉住玉凤和紫嫣,告诉她们,这是王员外家的仆人,是帮忙来抬米的。纵然是帮忙抬米,此人不时地东张西望,是在搜寻者什么。紫嫣和玉凤虽然是心中不解,奈何李山羊从旁劝阻,遂放了恶仆,让他回去了。

    王福在府中等候消息,恶仆脚不迭地回来报讯,他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福。王福听闻恶仆的话,时不时揪扯着颔下微须,他反复嘀咕道:“李山羊一过是个猎户,如何能与江湖中人有所往来,此事定不寻常,他决定去找员外问个究意。”

    王卜义听到王福的回禀,也是心中狐疑不已,当年他追杀的那个臭小子,居然在陷坑之中蒸发了一般,他在各处找寻一番,只有李山羊的茅屋距离落雁林最近。可是他带人将李山羊的房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所找的人,所以王卜义带着恶贼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当时李山羊以为王卜义不过是失了窃,而事后白展鹏也未向李山羊说明这一切,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不想李山羊卷入江湖恩怨之中。

    展鹏也不曾想到,事隔多年,竟然与王卜义再次相见。

    王卜义沉吟片刻,在王福的耳边密语一番。第二天王卜义腰挎金背砍山刀,骑着青鬃马,身后几个恶仆吹吹打打,推着一车白米来到了村里。王卜义此举是为了掩人耳目,倘若只给李山羊送粮,必然会引他的怀疑,这样就不利用他查清李山羊家中的情况。

    王卜义来到李山羊的家中,命恶仆将他唤了出来,李山羊见王员外亲自前来,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王员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王卜义挤眉弄眼,风皱的嘴上抹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他告诉李山羊,去把街坊们唤来,到他家门口前来领米。

    李山羊连跑带颠地走了,王卜义遂命恶仆进入李山羊家中窥探。这时白展鹏听到门外有响动,冲着恶仆喊了一声:“你是什么人,到这来干什么?”

    恶仆一见白展鹏手擎宝剑,向自己怒目而视,吓得连连倒退。这时王卜仁拒马持缰,来到白展鹏的面前,他冲着白展鹏抱了一拳,

    用浑若洪钟的嗓音对他说道:“这位少侠请不要误会,他是我府上的家丁,是来帮忙运米的。”

    王卜仁此言一出,白展鹏随即冲着恶仆摆了摆手,王卜仁掉转马头正欲回去,这时白展鹏看到了他脖颈上的伤疤和那口金背砍山刀。旧时的记忆的一下子浮现在了脑海中。他忘不了隆冬腊月里,幼小的自己被恶贼追杀身陷雪窠,而师母为救自己被贼人杀害的惨象。

    马上之人阴狠毒辣,幸而此时师父赵青云出现,一招回风落雁刺到王卜仁的脖颈。此贼纵马仓皇而逃,师父为救师母未及追赶。却不想此贼竟然没有死。

    玉凤见外面有吵嚷之声,也推门出来,她见白展鹏呆立在院中,双拳紧攥,牙齿格格作响,双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她走上前去,轻轻地推了推白展鹏,对他说道:“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白展鹏目光凝滞,眼睛死死地盯着王卜义。王卜义勒马回望了一眼白展鹏,看到他的眼中满是敌意,不由得心下一怔。他觉得白展鹏那愤怒的眼神,是冲关自己而来的。从这个少年身上散发出的仇视,箭直像要把他生吞了一样。王卜义感到浑身有些不寒而栗,他想不出自己与这个少年有什么瓜葛。带着疑惑,王卜义同恶仆们转到别的村民家中去了。

    王卜义走后,玉凤询问白展鹏,刚才他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可怕?白展鹏带着难以抑止的啜泣,将尘封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玉凤。玉凤听了之后,凤眉倒竖、俏颜带怒,她拔出飞凤剑,就要去追王卜义。

    白展鹏告诉玉凤,不要插手这件事,身为大师兄,诛除王卜义自己责无旁贷。在以往,无论玉凤说什么,白展鹏都不会与她计较。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师父生死未卜,他这个做大师兄肩上的担子自然加重了,何兑存义伤重,玉凤也应该守在他的身边照顾。展鹏就是这样的人,总是为别人着想,是以玉凤对这位大师兄也是非常的敬重。

    回到府宅之后,王卜义细细回味着白展鹏,他的脑中开始搜寻昔日的影子,一幕一幕的印象,闪现而过。他终于想过了雪地中发生的事情,“哼,就是这个小崽子,他居然没有死,一定是李山羊救了他。只恨我当时一念之仁,没有将李山羊宰了。不过冤家路窄,今天撞在我的手上,谁也别想逃脱。”

    王卜义心头恶念骤起,将王福唤来准备动手了。众人在李山羊这家饮粥畅聊,孰不知危险的临近。

第一百六十五回:茂兰陷牢

    际会风云底时节,却教东海浪波平。茂兰酒楼休憩小酌,邻座一秀才酒后狂放,出言谩骂魏忠贤,因此获罪逢灾。周应秋带着一干恶差凶兵,杀气腾腾的来到酒楼,他出手电光石光、秀才之命捏在须臾之间。魏忠贤爪牙为虎作伥,茂兰想到惨遭阉贼杀害的父亲,他的心中怒气翻涌,发掌朝着周应秋打了过去。

    周应秋惊闻耳畔风声大作,已知背后有人偷袭,他步似游龙、身若灵蟒,轻移挪位之后,避开了茂兰的偷袭。然后他向后退了两步,圆瞪凶恶的鹞子眼睛,一道冰凌的寒光直透茂兰周身。周庆秋打量了茂兰一番,恶狠狠地对他说道:“哪里的无知狂徒,竟敢阻挠锦衣卫拿人,我看你是寿星老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茂兰双腿劲韧苍松、二目喷火、浑圆如斗的铁拳攥的格格作响,他咬牙切齿地骂道:“恶贼,你攀附魏阉、残害忠良,今天我定要取你的狗命,然而打上京师,活剐了魏忠贤老贼。”

    周应秋闻听此言,气得蓬发倒竖、他哇哇哇怪叫连连。脚踩离火位、拳中注生死,一招驱虎逐狼,一双铁钩手上下翻飞,风啸雷吼般的朝着茂兰的咽喉要道直扼而来。

    茂兰狮子甩头侧身一躲,十趾攀牢附地,犹如老树盘根。随继左脚向前一探,右肘回旋微曲,使了一招力撞山门,向周应秋的小腹打去。

    周应秋铁桥掩月,抱腰收身,向后一仰之后,亦躲过了茂兰的拳招。二人你来我往,拉开阵式,在酒楼里上演一场酣畅淋漓的生死大战。

    一时间尘烟骤起、凳倒桌翻。众酒官奔如泉涌,仓皇而逃。一旁的秀才酒酣意阑处,神采奕飞扬,他持壶翩跹醉仙步,沉香倚栏乐滔滔。

    “咕咚,咕咚。”秀才一边纵酒狂饮,一边口中不停地哼唱着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他用时而低沉,时而高亢地语调吟诵道:“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作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唱罢之后,秀才脸上酡红微醺,拂袖指着周应秋哈哈笑道:“你这人模狗样的东西,在这里上蹿下跳的闹腾什么。”

    周应秋双臂兜拢,合而为一,冲着茂兰使了一招钱江浪涌,茂兰攀星拿月,施展擒拿手反制周应秋。掌上势均力敌,脚下阵云崩石,二人互踢了十余脚,缠丝扣环,以难分高下。

    秀才嘻嘻哈哈,口吐莲花、妙语如珠,将周应秋骂的体无完肤。周应秋血气翻涌、怒火纵蹿、他燕子凌空,秋风扫叶腿回旋猛踢。茂兰四平八字马稳扎稳打,他轻展猿臂、拳敛八荒、意守丹田之气,内力自掌间游走横冲。朝着他大喝一声,使了一招金刚排上,硬生生的将周应秋的腿劲给推了回去。

    周应秋鱼跃龙翔,身体向后一背飘然落地。此进他二字马外分,脸上阴去密布,小腹圆滚如鼓。秀才在一旁看的是瞠目结舌,他指着怪模怪样的周应样,笑得前仰后合。“哈哈,蛤蟆。”秀才口中不停地嬉笑着。

    气运周天、掌分**,随着真气的游走涌动,周应秋阴郁的脸上凝现一片血红之色,他嘿嘿冷笑数声,千帆朔雪骤然而起,强劲的气流吹枯拉朽一般向茂兰打去。

    茂兰亦神聚丹田、掌走蛟龙,然而周应秋的掌法阴狠毒辣,茂兰虽然运足真气与其相抗,怎奈周应秋的真气浑如吞天遮日。只见“啊”的一声痛苦叫嚷,茂兰随着气流的冲力,被震出了丈许开外。茂兰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自有气郁凝结之感。此时一旁看热闹的秀才,也被掌力震得伏地不起。

    周应秋恶鹰展翅、拄地收功,他对茂兰说道:“臭小子,敢对九千岁出言不逊,现在怎么样?”他呲张恶牙,狠狠地瞪了茂兰一眼。茂兰真气凝滞,自然无力再拼,只将愤怒的眼神投向周应秋。

    “都给我带走。”周应秋双手反剪,洋洋得意的呼喝兵士,将茂兰和秀才二人,五花大绑押回了府衙。潘汝桢听闻周应秋,又亲自解送两个钦犯回来,乐得狗一般出府迎候。

    他瞟了一眼捆绑的结结实实的茂兰,冲着周应秋伸手大拇指,口中阿谀逢迎之词,令人闻之作呕。他对周应秋说道:“周将军出马真是不同凡响,短短一天时间,就擒获多个贼人,下官真是徒增汗颜。”

    周应秋耸肩冷笑,神态甚是傲慢。他自顾踱步进府,似对潘汝桢的话充耳不闻。走了几步之后,周应秋扭身回望,对潘汝桢说道:“潘大人,将那个毛头小子和狂傲不羁的秀才,都给我押到天牢去。明日开如问斩。”

    潘汝桢堂堂巡抚,封疆大吏,周应秋越俎代庖,竟然插手府衙政事,

    不过他的嚣张跋扈,并没有充潘汝桢生厌,反而他巴不得周应秋颐指气使。因为这周应秋拜了魏忠贤为干爹,不看僧面看佛面,潘汝桢今天蒙宠,皆系魏忠贤提携,是以对周应秋大献殷勤。

    周应秋与茂兰一番酣战,回到府中之后,他感到意颓神疲。潘汝桢察言观色,马上命厨子炖了补血益气的人参汽锅鸡。他一路在前,狗癫一般捧了过去。周应秋在床上盘膝而坐,双眼紧闭、无声无息的样子,浑若一尊雪雕。潘汝桢侍立一旁,笑嘻嘻地对周应秋说道:“周将军,下官让府中的厨子炖了汽锅鸡,这最是益气养神,您快趁热喝了。”

    周应秋缓缓起身,一对水泡金鱼眼睛,瞟了潘汝桢一眼。潘汝桢被他盯得莫名其妙,神态惶急之下,只是冲周应秋不停地傻笑。周应秋“哼”了一声,掀开砂锅盖,扬脖伸头冲锅里看了一眼。接着他搅动汤匙,看了一眼汤,遂又将匙勺扔进了锅里。

    潘汝桢看的周应秋面色阴沉,他吐了吐舌头,不知道周应秋身上哪根筋又不对了。周应秋扯过登子,翘起二郎腿坐在桌旁,他指着砂锅对潘汝桢说道:“上佳之汤,当以水火慢煨细炖,汤味四溢,奶白如脂。此等拙劣的烹饪,还敢在本将军面献丑?”

    潘汝桢竖耳倾听,以为周应秋是个浑横蛮野之人,却不想他还精于烹饪之道。是以他来了兴致,询问起周应秋的厨艺来。周应秋步步高升,正是仰赖其手艺。魏忠贤位居九千岁,珍馐美味唾手可得,然而老贼独爱周应秋烹制的猪蹄。周应秋逢迎拍马,深得魏忠贤青睐,为了使魏忠贤忘却丧子之痛,他自甘堕落,愿拜其为干爹。魏忠贤大喜之下,擢升周应秋为将军,并兼管御膳房。

    周应秋手舞足蹈,满嘴唾沫星子乱飞,潘汝桢惊怔双眼,蛤蟆大嘴乐得合拢不上。二人东拉西扯的混一阵,周应秋顿觉腹中饥饿,潘汝桢正好借此摆酒设宴,款待了周应秋一番。

    二人推杯换盏,喝得是人仰马翻。正在这时,有差役慌慌张张地外面跑进来。潘汝桢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搅扰了周应秋喝洒的雅兴,他的脸上不由得现出一股怒气。他对差役说道:“岂有此理,竟敢冒冒失失的闯进来,在将军面前如此失礼,看我怎么罚你。”

    还没等潘汝桢开口,周应秋抬起迷离的醉眼,指着差役说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难不成又有贼人不成?”

    差役吓得五体投地,他双手伏拜,战战兢兢地回答道:“潘大人,是淳安县令李大人来了。”

    潘汝桢闻听之后,脸上吃了一惊。他心中暗暗思忖:“李蕃,好端端的放着县令不当,跑到杭州来干什么?”为了弄清事情的原委,潘汝桢忙让差役将李蕃带了进来。

    李蕃进来后,神情惶急地看了一眼潘汝桢。潘汝桢勃然大怒,欲要治他个擅离职守的罪名。这时周应秋满嘴喷吐着酒气,意乱神迷地告诉潘汝桢,李大人可是魏千岁面前的红人,他怎敢随意处置?

    潘汝桢听了此言,浑身不寒而栗。他见风使舵,一扫脸上的怒云,伸手将李蕃扶了起来。二人坐在桌旁细细商谈。原来李蕃作恶多端,

    以子虚乌有的反诗,将黄松鹤和无极门的掌门逍遥书生打入大牢,后来逍遥书生得以逃脱,潜到淳安找李蕃报仇。

    李蕃一介书生,哪里是江湖中人的对手。得知逍遥书生走脱,李蕃夜不能寐、寝食难安。他虽然以金蝉脱壳之计,暂且保住了一条命,但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他不能藏头缩尾的不见人,在得知周应秋来到杭州之后,李蕃如获救命稻草一样,夤夜逃离了淳安。

    潘汝桢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他询问李蕃有何良策?李蕃此时脑中一片茫然。上次是田尔耕暗中偷袭,又加之有赵卓龙相助,才得以擒住逍遥书生。他武功登峰造极,纵是千军万马,也能杀个七进七出。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什么办法,逍遥书生也全然不惧。

    面对如此棘手厉害的人物,潘汝桢也是束手无策。这时差役又进来回禀潘汝桢,说大牢里的少年狂骂不止,吵的牢头心烦不已。潘汝桢愁云惨淡,李蕃又旁询问潘汝桢,那个少年的相貌年齿,潘汝桢据实相告,李蕃闻听之后,心中有了对付逍遥书生的计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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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厂恩仇记介绍:
明熹宗天启年间,宦官魏忠贤培植亲信意图不轨,都察院左都御史杨涟在一个秋雨连绵之夜,得到神秘访客提供的信件和账册,其中罗列了魏忠贤祸国殃民的罪证,杨涟以此信弹劾魏忠贤。不想却误中圈套,被打入天牢......东厂恩仇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东厂恩仇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东厂恩仇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