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 夹缝中的网游春天
“这，这……”
“偷税漏税，有没有这回事？”
“我就问你有没有？”
“呃，有。”
“那不就得了？政府抓典型呢，你找我来是知法犯法，还是行贿谋私啊？”
“哪能啊！我不也急的没门路，你要有主意帮忙想想！”
许非瞧他那可怜样，也很神奇。
俩人在一块时，刘小庆对姜闻没得说，分开了呢，老姜也没一句说对方的不好——都是性情中人。
此案堪称2002年的特大新闻，新华社发通稿，央视报道，明显抓典型。
媒体都打了鸡血，开始胡编乱造，什么全裸接受检查啊，一夜白头啊，跟过节一样。
最后蹲了400多天的牢，被取保候审，最后没被列入被告人。而刘小庆一时没工作，还去横店做横漂来着……
“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找个好律师，彻底查一下案情，有没有可以减轻的地方。然后那边呢，就啥也别说了，态度积极，主动认错，补缴税款你都明白。”
许老师也安慰几句：“出来混么，犯错了就得认。人生低谷，没法取巧，总得扛过去。你精神上多支持支持，她就能很宽慰了。”
“……”
老姜不吭声，一个劲搓脸，在他办公室抽了半包烟，闪人。
许非喝着茶，感叹自己一向重视，公司和个人都守规矩，像阿毛的烂账早就给她理顺了。
交税嘛！
你看我都交十几年了，一天不如一天。
再想想后世的范小胖，8个亿。说实在的，范小胖凉了之后，短短两个月娱乐圈被杀的血流成河。
共补税117.47亿！
把这些人都爆出来才叫牛逼！
…………………………
“狗书上哪儿打啊？”
“卧槽，半月！”
“刀刀刀，刀他！”
“谁教教我跑环呗？！”
这是一个网吧，有营业执照，但格局也很鬼祟。两层楼，楼外有个铁梯子台阶，每到通宵时，正门锁上，要走可以从楼外出来。
深夜，网吧人依旧不少。
网管已经在喊：“有包宿的没？包宿的可以上了啊！”
乌央央一片响应。
门外嘎吱停了一辆自行车，一个半大小子跑进来，忙喊：“留台机子，今天包宿！”
“艹，晚一秒钟你就没了。”
网管也没看他身份证，直接开机子，小子颠颠往里走。旁人奇怪，问：“不给钱就能玩啊？”
“先赊着，等他跑完环用大话币结。”
嗯？
那人一头雾水，又见一哥们跑到前台：“来张点卡！”
网管手一抹，一盒子《大话西游》点卡，印着人物图案，150点和50点，要15块钱和5块钱。但经常玩的都明白，能讲价。
这哥们磨叽磨叽，花14块钱买了张150点卡。
回到座位，摩拳擦掌，开始又一次的通宵之旅。他左右一排，小到十几岁，大到三十多，个个叼着烟噼里啪啦。
《传奇》《反恐精英》《大话西游》，瓜分网吧。
《梦幻西游》刚刚亮相，尚未收费。
大话是一个小时4点，再加上网费，对穷学生很不友好。攒十天半个月的零花钱，就为买一张点卡。
等级高就好了，可以跑环赚大话币。
跑环这个东西是大话独创的，堪称本游戏的标志性玩法。那会最期待的是给一块补天神石，一块补天就能换一张点卡。
《传奇》更不用说了。
“卧槽卧槽！”
“还有个警儿呢？！”
“啊啊啊！”
正当网吧热火朝天时，砰砰砰！砰砰砰！外头开始砸门。
屋里猛地安静，随即开始慌，因为清清楚楚传来一句话：“执法队检查，开门！”
“走走走！快走！”
老板疯了似的轰人，有懵圈的还真起身跑，大多数坐着，检查关我屁事啊？
敲了一会，终于开门，呼啦进来好几个，外面楼梯还有人守着。
领头的略微一扫，就瞧见一堆半大小子……
老板脸都白了，悄声问其中一个认识的：“老张，怎么回事？”
“你特么有脸问我？告诉你这阵风头紧，别瞎搞，全国整顿知道不？”
“身份证！”
“没有。”
“没，没有。”
随便检查一圈，全是问题，当场关门。
……
“蓝极速火灾发生后，全国各地迅速对网吧进行检查。
截至7月底，共查3.9万多家网吧，依法责令停业整改1.1万多家，依法取缔3100多家，发现并消除了1.9万多处事故隐患。”
上月16号凌晨，京城的蓝极速网吧着火。
几名纵火者均为未成年人，因被禁止入内，存心报复。而这家网吧没有营业执照，包宿的时候把门锁上，怕检查，且都是铁栏杆窗，酿成25人死的惨剧……
事件发生后，全国大整顿。
从而也产生关于未成年人上网、痴迷网络游戏等的大讨论。《传奇》《大话西游》首当其冲。
“宣武区小红庙南里的孙惠英逢人就抱怨：‘我家电脑买了两月，儿子放学回来就玩游戏，一玩好几个钟头。现在我见他玩就关电源，天天跟我吵。’
孙惠英的儿子14岁，是个初中生。
家长们的抱怨，其实折射了网络游戏在中国的尴尬处境。
由于政府的定位模糊，处于夹缝中的网络游戏产业虽在2001年快速成长，但争论从未停止过，甚至不少人称之为电子鸦片。”
“盛大代理的韩国游戏《传奇》，大陆自主开发的《大话西游》在去年先后运营，一起成为目前网游的代表作品。
同时在线人数皆超过20万，几乎垄断了国内网游市场。
《传奇》更是突破了30万人数，每天能获得近150万元的毛利，《大话西游》紧随其后。纵然外界对网游争议不断，业界内部却高呼春天来临。
今年以来，更涌现出十几个新游戏争霸，网游显然成为公认的一块大蛋糕。”
舆论方面，对网游压力颇大。
畅游听从许老师的意见，低调做事，积极配合，等待政策指令。目前有很多禁止网游的声音，但上头还是看的明白。
截止到上半年，中国网民已达4580万人。
网游群体占700万-1000万，付费群体约450万。预计今年一年，中国网游的收入在10-11亿。
随随便便一个游戏，就有这么大营收，当然不会禁止。何况随着宽带发展，这东西会越来越普及。
历史上，在今年9月政府出台文件，首次白纸黑字写着：允许在网吧玩网络游戏。
可见这种夹缝生存。
而畅游对外低调，内部可是乐开了花。
“干杯！”
“干杯！”
员工个个红光满面，精神抖擞，谁能想到一个游戏如此赚钱？
《大话西游》虽然比不过《传奇》，但收入已经大为惊喜，且还有《梦幻西游》虎视眈眈。
等两个游戏都开发成熟，那就是两只源源不断的现金牛。
“请许总讲话！”
“许总讲话！”
许非专门来参加聚餐，鼓舞士气，笑道：“首先政策上放心，国家肯定不会禁网游的。
其次要有大格局，游戏是产业，绝不是瞎胡闹。韩国网游市场已经突破3万亿韩元了，相当于198亿人民币。
最后，欧美、韩日的游戏产业发展迅猛，本土一向弱势。做游戏最忌走老路、套壳子，最难的是创新。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不断推陈出新，定个小目标，先稳定在国内第一。”
“哗哗哗！”
员工边拍手边嘀咕，好家伙，张口就是产业、国内第一。
若是别的领导，只当做假大空，但这位在开发过程中确实给了不少建议，让游戏更贴合玩家心理。
而许非随便讲了讲，举起杯：“来，祝贺大话成功，也祝梦幻更上一层楼。”
“干杯！”
“干杯！”
第八百八十三章 琐事
没孩子的时候，根本体会不到三人世界多么珍贵。
有孩子之后，才发觉以前是那么美好。
——陈总、张总
曾几何时，他们第一次探讨生孩子的话题时，许非就说想多过几年三人世界。
如今，虽然小龙小虎才双双2岁，却已切身感受到：孩子是债，是冤家，是命中的天魔星！
所以只要有机会，比如两边父母来探望，就一定会抽身放松，缓解下压力。
这会，三人刚刚缓解完。
暑气方消，乍暖还凉，小旭裹着大毛巾坐在专属机位上网。因为她喜欢盘腿，为了姿势舒服，特意打了套桌椅。
许老师在另一台电脑玩《梦幻西游》，张俪窝在沙发上看书。
历史上，其实是西游三部曲，大话第一部，梦幻第二部，《创世西游》第三部，然而第三部扑了。
那大话、梦幻有啥区别，最明显就是画风，梦幻是q版的。
游戏并非许老师的主产业，但确实赚钱，也非常重视。他不懂怎么开发，却明白一件好产品需要什么条件：
投入！耐心！创新！客户体验！
他刷了会游戏，又进虚拟社区看了看。
当年上线时，社区粗糙的厉害，钓鱼、宠物、种地之类的都是文字版。随着技术迅速提升，已经变成小动画了。
钓鱼有个池塘，点鱼饵、开始，一根钓竿抛进水里，然后强烈抖动，点击收杆。
钓上来的可能是各种鱼，也可能是各种破烂。许非把自己的怨念都扔给了开发组，空军机率极高。
“呀！”
正耍着，小旭忽叫道：“我qq被盗了！”
“嗯？”
“不知道，反正密码错误。”
“那找回来？”
“算了，反正是小号，我换个号继续吵。”
拥有一堆qq号的祖安小旭，最热衷在聊天室里怼人，尤其《红楼梦》聊天室，偶尔拽着张俪一起。
“那不行，盗号得严惩，你先杀杀毒。”
许老师抄起手机给企鹅公司打电话，在线等处理，没多久挂断：“能用了。”
“嗯。”
小旭二指禅飞快，怼人怼的不亦乐乎。张俪还是看书，连点眼神都欠奉。
而许非挂断不一会，手机响了，一瞧是小马。
“没事，一个号被盗了……找回来了，挺及时的。”
“嗯，有空，你说。”
那边开始长篇大论，他索性离了电脑，转移到沙发上，搂着张俪的一双腿摸来摸去。
好容易阐述完，他听明白小马的想法，道：
“这个腿吧，呸！
这个游戏产业确实有前途，可以做。我的意见是，先组一个自主开发的团队，以庞大的qq用户为基础，推广一些休闲类的小游戏，慢慢再做大型网游。
代理？代理也可以，但要选好对象，到时可以再问我……”
“好的，我会认真考虑，谢谢许老师。”
小马71年的，也跟着叫许老师，这可是懂玄学的大股东！
网游大蛋糕，谁都想吃。
企鹅在明年会代理一款韩国游戏《凯旋》，搞了几波“玩游戏送qq”活动，起初人不少，但很快扑街。
游戏本身可能不咋滴，没留下啥印记。
试水失败后，企鹅暂且放弃了代理，从qq堂做起，逐渐到qq幻想，然后才是《地下城与勇士》《穿越火线》这些……
“哎，小马很努力啊！”
许非挂断电话，感叹了一下，又念起老马。
老马也挺久没联系，听说马已今服了。
…………
当游戏界热热闹闹时，于佳佳的橘子网正式上线。
许非正赶上这波热度，临时想到，让她加了一个版块，变成“电影、读书、音乐、游戏”四大类。
也就是说，这四类作品都可以评分。
且百般叮嘱：要避免橘子网成为文青的聚集地，要雅俗共赏，根正苗红！
此类网站靠的是积累，不是自己说我权威评分，我就是权威评分。影响力是随着新片，尤其有争议的新片上映而不断提高。
今年值得评的电影不少。
国内《寻枪》《我爱你》《天下无双》《天脉传奇》《冲出亚马逊》《河东狮吼》等等。
引进片《指环王1》《哈利波特1》《星战前传2》《蜘蛛侠》《风语者》，以及美版《初恋五十次》等等。
这些都在大陆上映的，很能积累一波评分。
其中有部片《和你在一起》，陈大导的作品。质量还不错，许非很惋惜，想喷都没法喷。
等《无极》啊！
希望陈大导能接受对他电影的一切评论。
……
京郊，马场。
此处距机场较近，孤零零盖了几栋房，养着几十匹马，四处不见人烟。
要说生活，没人愿意在这生活。但它很适合做点特殊的事情，不受干扰的，静下心来的，比如创作。
这里是冯裤子和刘振云的据点。
“《1942》黄了，《老吴太太》也黄了，合着白忙大半年，抓瞎没项目。”
冯裤子夹着烟卷，满脸郁闷又带着几分期待。
刘振云了解他那德行，摸出一卷文稿，题目俩字：《手机》。
“刚写的小说，你甭看，没功夫等你看完。我给你讲讲，这灵感来自于现在越来越先进的通讯功能。
你看以前，都是写信。我寄出去，你寄回来，有个时间的浪漫在里面，也有很多错误和擦肩而过。
现在呢，想找你打电话吧，或者发个短信，你发我我发他，几秒钟的事。
这里也有很多错误和擦肩而过，我写的就是这种故事……”
“嗯嗯！好！”
冯裤子猛点头，精神头又起来了：“光听你说，我这项目就有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您是我的大恩人。”
他年初鼓捣这个，鼓捣那个，啥也没成功，有点丢脸。
本想低调藏身，谁知柳暗花明。
“也就是我们俩关系到了，刚出炉的给你拿过来……哎，不过你事先猜到了怎么着？早在这准备了？”
“屁啊！”
冯裤子抖抖烟灰：“我这么一个沽名钓誉的人，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吃喝玩乐。是有家出版社找我，约我写本，呃，也算自传吧。
我答应了，跑这动笔来着。”
“你四十多岁就写自传？不太吉利啊。”
“那管不着，反正合同都签了。平时写剧本也挺顺的，冷不丁写自个吧，不知从哪儿下笔。”
冯裤子拿来一张纸，上面潦草的写个几行。
刘振云一瞧：专业、汪朔、好梦公司、贺岁片、许老师、艺术中心、葛尤、徐凡等等，全是核心词。
“别的好说，这位你怎么写？”
他点了点某个名字。
“我也愁呢！”
冯裤子搓脸，一嘴烂牙：“依我嬉笑怒骂的风格，肯定拿诸位开涮。但我吃人家的饭，又涮人家名声，不地道。
分寸也难把握，写高了谄媚，写低了冷落。
我得体现出一位相识多年的老友，以旁观者的姿态，对其十数年的丰功伟业做出几分不落痕迹的歌功颂德……”
（还有！）
第八百八十四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冯裤子这本书，写于《手机》剧本创作和开拍之间的间隙，叫《我把青春献给你》。
一版再版，据说热销百万册。因为是娱乐圈的人，有意无意写了很多娱乐圈的事，群众喜闻乐见。
这会儿，他送走了刘振云，独坐灯下，对着铺开的稿纸继续愁眉苦脸。
他78年入伍，在战友京剧团的美术组，84年转业，分到西直门粮库宣传科，号称“西粮太守”。
但是没去，兜兜转转进了电视艺术中心。
冯裤子准备从转业写起，许老师是迈不过去的槛，无论在艺术中心相识，还是后来归到他麾下。
关键怎么写？
他想了一会，撂下一句“抬头望见北斗星”，顿了顿又划掉——这是汪朔章的标题。
苦熬半天，实在没辙，干脆给当事人打电话。
“这么个事，出版社约我写本回忆随笔，里面肯定有你啊！但我把握不准，应该写点什么，你直接说，我心里有个数。”
许非觉得挺有意思。
别的老板天天上报刊，这家世，那拼搏的，自己从没接受过此类采访。他不喜欢暴露私人生活，工作方面还可以。
“谈工作吧，聊聊当年《便衣警察》，你和大钢子夜寻百花胡同找我喝酒。哎，百花胡同不要提。”
“我明白，我记着我带了瓶白酒，宝钢在你那儿炒的菜，三个菜。”
“哪儿啊，四个菜！宝钢从厨房捡点剩菜叶子，那天还下雪。”
“哦对对，那是我们第一次深聊，跟着就拍剧，在夏各庄搭个砖厂，林汝为老太太，少年壮志不言愁……”
过去十几年了，一言一语的把零碎片段拾起，又变得清晰。
通了半天电话，双方皆感慨。
许非再看不上对方，时间在这放着呢。
冯裤子也有了些思路，泡杯浓茶打算深夜鏖战，用力抹了抹稿纸，提笔写下许老师章的标题。
可谓石破天惊，恰如其分：
“金鳞岂是池中物！”
顿了顿，又写：
“第一次和许老师见面，是在八六年初的一个上午。
那会中心刚拍了部不错的电视剧《凯旋在子夜》，我是美工，跟随仅有42万经费的剧组奔赴前线，算在炮火中得到了成长。
当时还没播出，不知道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我们翻箱倒柜，也仅能拿出一部《四世同堂》充门面。
我记得新年刚过，赵宝钢打听说要来个新人，大家都很兴奋。
中心最早叫京城电视制片厂，经费少任务重，同事都是艰苦奋斗的战友，一起奔着为中国电视剧事业添砖加瓦使劲。
每多来一位战友，就意味着距事业成功又近了一步。
见面的时候，许老师刚打水回来，拎着四个暖壶。那时的他还没像日后那样举足轻重，笑起来也有四海为家的潇洒。
我正在抹桌子。
就模样来说，大高个，皮肤白里透红，大面积白，小面积红，五官都很好看。十几年过去，模样基本健在，只没有那时细嫩。
说些什么已经记不清，只记得我搂头盖脸地欢迎了一番，因为得知他也是美工，有了统一战线的战友。
后来发现不仅仅如此，一些人依旧是战友，一些人长成了将军。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休息间打开电视，有频道在说着这样一些词汇：与时俱进、高屋建瓴、高瞻远瞩。
这些词汇在我的脑子里反复涌动，呼之欲出，恰好我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从那时开始，我和许老师成为朋友。
十几年过去了，我女儿的个子已经过了我的下巴颏，许老师也有了一双儿女。白云苍狗世事变幻，希望她们彼此投缘，也成为朋……”
刷！
冯裤子猛然顿笔，把一双儿女神马的通通划掉，又往回改了改，勉强收尾打住。
他瞅瞅时间，不知觉写很久了，重新泡一杯茶，洗把脸。
起码开篇搞定，知道怎么往下写。
……
“哈哈哈！”
“哈哈！”
小旭攥着复印的文稿，笑得肚子疼：“哎呦呦，我第一次见拍马屁拍的这么大义凛然，这是个奇人呀！”
“但凡与众不同的，都可以叫奇人。”
张俪把稿子拿过来，念道：
“中国电影好比红军在长征路上，韩三坪和许老师是抬担架的。
张艺谋和陈凯歌是xx方面军，一个往这边走，一个往那边去，最后都犯了分裂的严重错误。
田壮壮是因为抢渡大渡河，攻急了。
孙周是躲在租界，喝着咖啡吃着面包，不时发封电报，说你们是中国的希望，等革命胜利了再去汇合。
我是占山为王的土匪，正好红军途经此地，遂加入了许老师的担架队。
一路看着担架队鸟枪换炮，变成独轮车，变成拖拉机，直奔阳光大道而去。我交通工具差一点，顶多骑个自行车，只是痴心不改，在后面追随。
而在韩三坪的队里，由他一手提拔的2个人分别是霍建起、陈国星。
后来，他把一些年轻导演也补充进了队伍，比如，王晓帅、路学长、陆小川等人，但小哥几个不好好抬，令韩三坪很没面子……”
张俪摇摇头，问：“他这样写，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我有什么麻烦？要得罪也是他自己得罪人。”许非道。
很多事情发生变化，书自然也不一样。
冯裤子调侃人一向很损，也不管人家啥感受，反正我自个爽了。
许老师的部分最难写，所以要先写，写完一小节还得请当事人过目，有没有逾矩的地方。
人吧，看别人夸自己，那个新鲜，那个爱看，那个身心愉悦！但对相伴快二十年的她们来说，那个新鲜，那个爱看，那个臊眉耷眼！
遂开始频繁催更，一更没灵魂，两更正常，三更朝三慕四，四更惊恐万分……
许非看的也挺有意思。
光写自己的部分，就有十个章节。
还分成两段，一段两章，讲相识、交朋友的过程；另一段八章，讲《便衣警察》，然后一个下海一个去好梦，又在《没完没了》重逢云云。
只是前两章的标题很有些思想：金鳞岂是池中物！
“……”
许老师盯着这行字，纯放屁！
人家侯总一串后宫，我只有两个真爱，完全不搭好嘛！
第八百八十五章 定点培养
冯裤子把最难搞的搞定，思路通透，往下写也顺畅起来。
反正他今年没作品，趁机调整调整状态。
边写这本书，边跟刘振云研究《手机》剧本，这事自然也得报告老板。许非提了一条，不要影射现实人物。
阵容他都想好了，葛尤、张国利、徐凡不用换，武月这个角色给陈好。
这便是垄断演员经纪的妙处，什么类型都能找出来。
也亏得70后这批争气，不像80后那么拉跨，三十多、快四十还在演披着大女主皮的狗血玛丽苏。
演员必须得有个性啊！
好演员把个性放戏里，烂明星把个性放戏外，顶着人设活着。
…………
9月初秋。
北电军训结束，正式上课。
历史上，刘天仙连拍《金粉世家》《天龙八部》，混到03年才去上学。这会一开始就在集体，年纪最小，全班宠。
众所周知，声台行表。
那声台行表教什么，实际是一套科学严谨的体系。
比如台词，不是朗诵几篇文章就完了，会教你如何肌肉放松，控制气息，发音器官，声母韵母，轻重音等等。
听听喻恩泰的台词，中气十足，吐字清晰，抑扬顿挫，饱含情感。
再听听唐嫣、郑爽的，气若游丝，五迷三道，不放字幕能听清算你牛逼！
“吱呀！”
三十出头已经秃顶的汪劲松，拿着水杯走进教室。他跟姜五是同学，当年还托姜五给蒋琴琴递情书来着。
如今在校任教，负责02级的表演课。
学生们围了一圈，都坐地上，天仙格外显眼，紧挨着一个女生似乎很依赖。女生叫王佳，女班长，在张大胡子版《神雕侠侣》中演程英。
另有一个叫刘竞，张大胡子版《倚天屠龙记》的周芷若。
还有个小眼睛的姑娘，便是建筑设计大师江女士了。
男同学后来出挑的，一个罗晋，一个朱亚闻，朱亚闻已经被天下影视内定了。
“学表演，首先要克服的是心理障碍。
当你处于一个虚假情景，也就是戏里，并面对很多人的目光时，如何克服紧张、害羞、恐惧等情绪？只有把这些心理障碍跨越过去，才能说是站在表演的门口。
这个阶段，我们叫解放天性。”
汪劲松像模像样，道：“那怎么做到呢？要通过各种各样的练习。上节我们讲演员要有信念感，今天继续练习。
我们在虚假的剧情、虚假的人物关系、虚假的场景中行动，并且一切都是自己预知的，因为有剧本嘛！
通俗讲，就是以假当真，这叫信念。
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是真的，何谈打动别人？”
他给了番理论指导，跟着现场出题，眼睛往底下一扫，学生纷纷回避。
直接点名：“刘依菲！”
“……”
天仙苦瓜脸，走到跟前。
汪劲松瞧着她，确实太小了，稚气未脱一小姑娘，想了想出了道简单题。
“你经历过什么伤心的事儿么？”
“经历过。”
“好，你就演一下当时的情绪。”
这是简单题，难一点的要加入想象力，让你想象一个伤心的事，然后表演出来。
天仙一头雾水，完全不知从哪开始。汪劲松还提醒：“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哭？有没有什么举动？”
“……”
她没动，同学们以为在酝酿。
几分钟后，还是没动作。
汪劲松提高音量：“回想都不会回想么？你说自己经历过，那演出来啊！不动算怎么回事？”
“你演不出来，做个难过的表情也不会么？”
“……”
天仙哪受过这个，更不吭声了。
“说话！”
汪劲松愈发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学表演最忌这副状态，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说，跟孩子似的等大人哄？
解放天性懂不懂？你在这挺着，全憋在里头。哪怕你跟我顶嘴，哭出来，大喊大叫几句，我都不这样说你！”
“呜呜……呜呜……”
刚过完15岁生日的小姑娘终于被骂哭。
“回去吧，朱亚闻你来！”
天仙回去坐着，王佳连连安慰。
一连上了两节课，汪劲松手一挥，示意解放。自己拿着水杯到走廊，又一拐，找个僻静地方打电话。
“喂？汪老师，有事么？”那边是林乐怡。
“我刚上完课，你们那个小女孩被我骂哭了。”
“呵呵，没关系。不跟你说了么，一定严格要求，尽管骂，有什么事我们负责。”
“哦，还有我观察了几节课，这孩子悟性好像差了点。”
“所以麻烦你多费心啊，我们也不求多，基本功好一点就行了。”
“诶诶，那我明白。”
汪劲松抹了把汗，好家伙，现在天下公司都定点培养了么？
他还真猜对了，天下还有另一个定点培养的，刚考上北舞的刘师师——估摸也在学校里哭呢。
…………
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放学的时候，天仙已经跟同学们嘻嘻哈哈。明天没课，晚上是放松时间，朱亚闻一群男生互相招呼，准备去泡吧。
泡网吧。
还有车，车主叫卢芳生，拍过什么《将军在上》《隐秘的角落》。
一辆别克赛欧，十个男生，遂展现技术。
司机先算一个，副驾驶抱着坐俩，再挤出点空隙，蹲一个。
后排坐四个，罗晋跟朱亚闻猜拳，输了，认命的往四人腿上仰面一躺。
“你转过去，你脸对着我，我怎么上？”
“那不正好？”
“嘴一个！”
“嘿嘿嘿！”
“滚滚滚！”
罗晋翻身变俯卧，朱亚闻扒拉扒拉，给自己留出空间，刚要往里钻。
天仙也出来了，街边早等着一辆在国内挺冷门的车gmc，厚实大气，招手道：“亚闻！”
“哎！”
“你们出去呀？”
“啊，我们玩cs。”
“那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不用，我们这有车！”
朱亚闻熟门熟路，哧溜往里一趴，摞在罗晋身上。
小赛欧吐了两口气，嘎吱嘎吱的启动，那边也上了gmc……青葱岁月，男生大条，有点什么想法也不在意。
但别人心思就多，比如江女士就在校门口哼，哼，哼。
而在车上，刘晓丽正问：“这周上课怎么样？住校还习惯么？要不我们办走读吧？”
“挺好的，同学们都很好，就是上课有点听不懂。”
见了母亲难免委屈，讲了一遍。
刘晓丽那个心疼，连忙搂住：“哎哟，哪能这么骂人呢，我得找老师说一说，我们不上了还不行？”
她还真给林乐怡打电话。
林乐怡秒怼回来：“阿姨，签合约说好的，生活方面我们不管，工作包括培养由公司负责。”
“可是……”
人家挂了。
反正签合约之后，刘晓丽时不时就后悔，可后悔也没用。
她傻是不傻，知道演艺圈最大的资源都在许总手里。天仙倒只是发发牢骚，没什么主见，无辜傻白甜。
…………
林乐怡跟许非汇报此事，他笑笑就过去了。
天仙的毛病，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好歹在国内待过那么多年，在北电做表演小品，连居委会是啥都不知道。
沾点市井气有益处。
他对麾下演员的发展都有定位的，天仙奔的就是顶级花瓶，再比如敲门这位。
“咚咚咚！”
“进来！”
“许总！”
顶级刀马旦、文武双全、国际范的章子仪进屋，非常期盼的看着自己的老板。
“《紫蝴蝶》拍的怎么样？”
“挺好的，楼烨导演非常有才华。”
“嗯，这里有部戏，份量不重，你就当客串一下。”
他推过项目书，国际章一瞧：
《超体》，中美合拍，预算5千万美元。
咝！
她光瞧这5千万就抖擞了，好莱坞电影啊！再看看角色，嗯，女主角的中国同学，会功夫。
“我愿意参演！”她忙点头。
几个头部演员刚刚成立工作室，但这东西太提前了，经纪人还没适应，需要许非把握一段才能放开手。
国际章今明年会忙疯，除了《超体》还有《茉莉花开》《2046》，以及继《英雄》后的下一部大片，《十面埋伏》。
把智商扔进粪坑的《十面埋伏》。
许非不能拍臭大粪，刀马旦不打架又浪费，得琢磨怎么魔改一下。
（上章的神秘诗句和某些内容被和谐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开始对垒
在密云水库湖心岛的松林深处，有一片苏式建筑。
秀岭葱茏，自然生态，标志性物件是大门口站立的一尊白骆驼雕塑。
50年代，领导人视察密云水库时就住在这里，如今改成了市委培训中心，俗名叫：石骆驼。
避暑季节刚过，没什么客人，第22届金鸡奖评选便在这里拉开帷幕。
大体流程是这样：
每年5月，影协打电话给电影局，询问当年的影片创作情况，然后联系各出品方，通知报名。
金鸡奖不要求上映，取得放映许可证就可以报名。
影协有一个300人的专家库，每年随即抽选做评委，主任、副主任是邀请的。像今年，主任谢铁骊，副主任于洋，评委16人。
没错，是双数。
大家过着军训一样的生活，每天看片、讨论，临近收尾。
最后一次短会，确认提名名单。
“最佳故事片：《天上草原》《生活秀》《冲出亚马逊》《和你在一起》《美丽的大脚》”
“最佳导演：杨亚洲《美丽的大脚》，陈楷歌《和你在一起》，塞夫、麦丽丝《天上草原》。”
“最佳男主角：宁才《天上草原》，刘佩琦《和你在一起》，肖荣生《面对生命》。”
“最佳女主角：娜仁花《天上草原》，陶红《生活秀》，倪萍《美丽的大脚》。”
“最佳男配角：王志闻《和你在一起》，孙海英《美丽的大脚》。最佳女配角：周莉《声震长空》，元泉《美丽的大脚》。”
名单无误，要报给影协，影协再报给文联，然后才能公布。
散会后，评委走人，秘书长拿着名单转到另一间屋子，正是影协的几位领导，还有谢铁骊——因为他还是影协主席。
72岁，属第三代导演，拍过《早春二月》《海霞》等。
在座的年岁也差不多，最年轻的是奚美娟，四十多岁。
他们的作品在那个年代是先锋，但跟谢晋一样，早就过时了。谢铁骊2000年拍过一部《聊斋·席方平》，2000年的电影，依然充满了80年代的古旧感。
这也是此类单位的特征，老前辈先把位子占了，然后制定规则。倒不一定说坏或者如何，而是在那个位置，自然会维护那个体系。
就像金鸡奖，他们不知道应该改革么？
当然知道，但谁有魄力改啊！
这会，几人看了遍名单，沉默片刻，一人道：“上届《天下无贼》没报名，那也就算了，毕竟主题不好。
本届《十月围城》也没报名，两地合拍的革命题材重大影片，我们连点浪花都没有？”
“怎么有？片方不参评，我们还能强制么？”
“中影呢？中影不说话？！”
“吴孟臣早早投诚了，从来没向着过我们！”
“好了！金梧桐奖的审批过了，知道你们压力大，但广电态度就是支持那小子，真要吵起来，那得搅合一大片。
上头领导一看，我们文艺界成何体统？
上次老领导说得好，金鸡奖的权威性根深蒂固，这是最大的优势，不用怕一个刚出茅庐的新奖。
我们做我们的，每年提升一点，稳中求进，大家自然都看在眼里。”
“我赞同，像本届在无锡举办，地方政府给了很大支持，一定能办成绝无仅有的晚会。”另有人道。
“听说光开幕式就800万？”
“当地公司还赞助了50辆礼宾车。”
“对，开幕式门票也被一家公司400万买断了，由他们向市场出售。”
大家又惊叹，无锡真有钱啊！
像金鸡百花这种一年换一个地方的活动，当地经济是否强大，直接关系到晚会质量。于是又增长了不少信心。
…………
时代传媒，办公室。
张国师进门就瞧见许非在打电话，自己找地儿坐着，几分钟后对方挂断，笑问：“《英雄》的宣传方案有意见么？”
“这块你是行家，我没意见，就有点忐忑。”
“别紧张，对自己，对我们都要有信心。”
《英雄》将于年底上映，但许非找他是来谈《十面埋伏》的。
剧本在《英雄》拍摄中期就在酝酿，张国师每天都会抽出时间跟编剧讨论，最后自己也挂了名。
结果就是，第五代两大门面都没啥编剧才能。
逻辑漏洞百出，一路走过四季，章子仪死去活来，打斗也不刺激，华仔的角色像个禁欲多年欲求不满的**丝中年人。
“你们那个剧本我看了，怎么说呢……”
许非敲敲桌子，道：“《英雄》我没怎么改，它初衷就是面向海外市场，所谓剧情简单，我们也得担心老外能不能看懂。
但这个，你明显走剧情片路线，一女二男感情纠葛，朝堂江湖仇杀。
不好。”
他给出两字评价，把剧本推过去：“我做了点改动，你拿回去先看看。”
张国师比姜闻好搞多了，一句话没有，点头道：“行，完了我们再研究。”
待他离开，又过了一会，林乐怡敲门进屋：“许总！”
“怎么了？”
“记者朋友来消息，说过两天公布金鸡奖提名名单和百花奖获奖结果。”
“百花奖又提前投降了？”
“嗯，葛尤、周逊拿奖了。”
百花经常干这种事，早早公布获奖人，然后在晚会上直接颁奖，一点悬念都没有。
许非就不理解为什么。
百花不需要报名，符合条件的自动列入候选。去年没什么，今年金梧桐可是获批了，于是林乐怡问：
“王志闻、元泉有金鸡提名，张艺某、巩丽、章子仪被邀请颁奖，还有不少被邀请捧场的，我们去不去？”
“……”
许非想了想，道：“提名、获奖的可以，演员心里还是很向往的，我们不便阻拦。颁奖、走红毯什么的就算了。”
“表演嘉宾呢？几个歌手也被邀请了。”
“钱给到位了么？”
“相当到位。”
“那没问题啊，有钱干嘛不赚？”
“好，我一会通知下去。”
办公室恢复安静，许老师坐在宽大舒适的椅子上转圈，手里十几粒金瓜子，哗啦哗啦耍着玩。
他准备在金鸡奖结束时，宣布金梧桐的具体筹备。
官面上肯定“明年初举办第一届”，但实际上肯定会拖到下半年，因为萨尔斯。
他不打算改，宣布了，萨尔斯，延期举行，对手幸灾乐祸，然后啪啪啪，这叫装逼打脸的必要程序。
自己做不了什么，捐款捐物，配合国家，在网上做好舆论方向。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鼓舞士气，顺便给大家找点娱乐活动。
不能出门嘛，都窝在家上网吧！
许老师念罢，拿起电话：“老唐，你现在过来一下。”
（还有……）
第八百八十七章 出师不利
明年是国内视频网站的元年，前面介绍过，不再重复。
许非把负责搜狐视频的唐健找来，唐健巴拉巴拉汇报：“大体框架已经搭成了，随时可以上线。
以目前的带宽和服务器，可以同时容纳数千名用户。
资源一部分是自产影视剧，一部分听您吩咐购买版权，现在没人重视网络播放，我买了5百部电影和80部电视剧。
此外还跟内地的片商达成协议，以后他们生产的作品，我们是唯一网络版权拥有者。”
他带来一份片单，密密麻麻。
许非简单看了看，有当年在艺术中心拍的《胡同人家》《雪山飞狐》《渴望》等等，有下海后拍的《欢喜姻缘》《过把瘾》《白眉大侠》等等。
几部贺岁片，以及《风声》《天下无贼》这些。
光自产作品都快一百部了。
“港片港剧多买一些，日本美国的尽量谈，谈不下来也别上盗版。我们打着版权旗号，不能当婊子立牌坊。
类型要注意，你放黄片，有人举报肯定犯法，叫传播淫秽。但你放一百部鬼片都没事，没人说你传播封建迷信。”
唐健记小本本，问：“收费模式怎么算？”
“开始要免费，放些老片、普通片，掺杂着几部重点片。当用户累计后，再慢慢推出《风声》《十月围城》这种热点大片。
这时候就要收费了，包月、包季、包年，只要你开会员，你就是粑粑，能享受到最好的服务。
方式可以跟电信合作，比如算在宽带费、电话费里。”
“这个服务您是指？”
“免广告，高清，线下活动，定期抽奖……对了，高清必须盯住，别怕花钱，只要技术能升级，一定最快升级。”
许非顿了顿，补充道：“第一波热点片，就推《病毒》吧。”
“《病毒》版权是有，但广电让放么？”
“这块是管理空白，不让放再下架嘛，又不犯法。”
“那什么时候上线呢？”
“明年上半年吧。先搞影视，其他频道慢慢来。”
许非要走的是乐视+小破站路线，有最全的影视，最密集的弹幕，最沙雕的网友，最武德的马大师！
…………
京城某酒店。
金鸡百花奖的组委会召开发布会，媒体来了不少，明星也有几个。葛尤、周逊坐在最前排，旁边是倪萍大姐。
“经观众投票选出，第25届大众百花奖名单如下：
最佳故事片：《25个孩子一个爹》《大腕》《法官妈妈》
最佳男演员：葛尤《大腕》
最佳女演员：周逊《烟雨红颜》”
《烟雨红颜》的导演是刘德凯，那个台湾演员，《孝庄秘史》的皇太极。
男主是张信哲，唱歌那个。
这种搭配就很精妙，作品质量一般般，周逊现实中就拿了百花奖，十分神奇。当然现在，可以意味着晚会示好，期盼她能出现在红毯上。
或许某些老前辈还没意识到，他们希望邀请的那些明星大导，到底在谁麾下？
宣布完，二人上台，简略感言。
跟着又公布金鸡奖提名名单，组委会的秘书长慷慨陈词：“本届已确定六大展映单元，共放映41部国内外电影。
日韩单元是新加的，人气女星全智贤的作品也在其中，这表明我们对崛起的日韩电影业的重视，也了解他们的新生代明星……”
“哈！”
记者打呵欠，刚听全智贤的名字还挺激动，以为要邀请呢。结果是作品放映，这尼玛骄傲什么？？？
有机灵的记小本本：回去跟许总吹风，金梧桐把全智贤请来怎么样？
旁边有看着的，也记小本本：一个全智贤不够啊，必须宋慧乔、金喜善，外加松岛菜菜子！
开幕式晚会采用市场操作方式，25000张门票被无锡一家民企400万买断，票价定为6个档次，最高达1500元一张，最低不足百元。
表演嘉宾已确定张国荣、周捷伦、辛晓琪、刘焕、朴树等明星。也邀请了张艺某、巩丽、章子仪等作为颁奖嘉宾。
晚会的策划、舞美、灯光、焰火、喷泉等，都是全国一流。总之，我们期望本届电影节会成为历史上水平最高、影响最好、大众满意的一届！”
“哈！”
记者继续打呵欠，年年说请了一堆大牌明星，年年被放鸽子，都习惯了。
好容易熬到采访环节。
周逊：“我从射雕片场过来的，到时肯定会参加啊，拿奖很开心……”
葛大爷：“刚拍完《卡拉是一条狗》，在家里休息。没接那个《大江东去》，我不想总在观众眼前晃悠，沉淀一下，年纪也不小了。”
记者对他们非常友好，随便问了问，火力点全集中在秘书长身上。
“金梧桐已经获得批准，可以举办，你有什么感想么？”
“现在有压力么？”
“会担心金鸡奖的地位被抢走么？”
“对金梧桐有什么建议？”
秘书长准备充分，丝毫不乱，笑道：“都是中国电影奖，都是为了鼓励和推进中国电影产业，你们这样问，好像把我们放在敌对方。
这样很不好，大家良性竞争。金鸡奖有多年的经验和影响力，很乐于帮助一个年轻的奖项成长……”
嘁！
意思是你们是老大哥呗？
上一个被叫老大哥的还是苏维埃呢，垮啦！
金梧桐拉媒体入伙，便具备了舆论上的天然优势，相关记者很自觉的分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在过后的一段时间，他们有意无意的淡化本届金鸡奖，或者黑装粉，反装忠：
“《大腕》成百花奖最大赢家，冯晓刚不以为然。”
“电影节开幕式晚会最高票价1500元！”
“金鸡百花再添一层面纱，50辆别克齐迎明星！”
“再次当选金鸡奖评委，尤勇担保金鸡无黑幕！”
……
如此热热闹闹的到了10月份，距晚会越来越近。
消息也更加有趣起来：
“巩丽、章子仪双双缺席金鸡奖，张艺某确定不参加，恐见旧情人尴尬。”
“张国荣声带小疾，无奈辞演。”
“小桃红自嘲没有主持功力，婉拒金鸡奖主持人。”
“周逊进军歌坛玩得转，天价亮相开幕式献唱《看海》！”
如今电影圈流行一句话：“搞创作的不如评奖的，评奖的不如领奖的，领奖的不如颁奖的，颁奖的不如来捧场的。”
清晰的一条食物链。
颁奖礼需要明星，需要人气，需要热点，金鸡奖再怎么强调是专家奖，不也得腆着脸请商业明星来助阵。
这些人也乐于借助平台，宣传自己一些额外的东西，来就是给面子。
而电影圈还有一句话：
“找许总。”
许总＞创作＞评奖＞领奖＞颁奖＞捧场。
他还没故意按着金鸡，还让一些人去参加了。
没让去的也不生气，知道许老师肯定有补偿，金鸡那点平台还不如自家的。
第八百八十八章 乱哄哄你方唱罢
10月上旬，浙省开大会，宣布一位新领导由东南调任来此。
…………
下旬，金鸡奖举行。
18号开幕，22号闭幕暨颁奖，期间有什么座谈会、展映、交易会等活动。
开幕仪式就是歌舞表演，张国荣声带不适，没有参加，其他的都来了。刘焕、辛晓琪、周逊、朴树等人，以及号称“小天王”的周捷伦。
唱了三首歌，《龙拳》《龙旋风》《双截棍》。
无锡真的有钱，场面类比春晚，还有水上表演和烟花。有意思的是，受刘小庆风波影响，新闻专门报道了一条：
“从无锡地税局获悉，参加开幕式的港台内地20多位明星，已主动缴纳税款近70万元。
周捷伦的税款根据其出场费，缴纳金额是最高的。
该负责人还表示，预计下一个缴税高峰在22日的闭幕晚会前，届时总额可能会突破100万。”
单看开幕式，还是挺成功的。
但接下来的部分，又回到喜闻乐见的轨道。
“主办方推出的日本、韩国、法国电影展，场面冷清，出人意料，丝毫没有感受到韩流、日流的生猛。
因为真正参与的外国影人并不多，前来捧场的外国人多是发行公司代表，或少数驻华使馆的工作人员。
为了不过于冷清，主办方只好安排田华、于蓝等老一辈艺术家前来凑数。”
“影片开演5分钟，孙耀威扮演的游泳教练就和雪热吻并发生了一夜情，全场发出稚嫩的欢笑。
而雪认识的第二个男友，与同性恋人热吻的镜头出现时，全场又一次爆发出尖利的叫声。
当这部涉及少年心理自闭、少女初夜、同性恋内容的《二月十四日》结束时，在亮起的灯光下，记者发现，底下赫然坐满了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
一位老师说：‘我们是黄泥小学的，听说组织看《美丽的大脚》，不知道为什么换成这个……’
影协表示：可能是工作上的疏漏。”
……
每年都有瓜吃，只不过今年的瓜更无语一点。
开幕式营造出的短暂好印象，瞬间雨打飘零，直奔熟悉的画风而去。
眨眼到了颁奖当天。
“姐，差不多了！”
“好。”
酒店内，周逊披着一件外套，经纪人、助理陪着下楼。外面早等候一溜别克车，由本地公司暂借，用完还人家。
红毯的出场顺序由主办方安排，她是第一个，第二个王志闻，前后脚下楼。
“王老师，我先走了！”
“嗯。”
她钻进车，缓缓启动，前往市人民大会堂。
很快到了大会堂前的星光大道，周逊往外一瞧：“我的妈呀，昨天彩排还没有呢！”
经纪人也一看，直接好家伙：“那就是许总说的巨物恐惧症吧？”
吐槽了几句，周逊把外套一脱，露出一身白色小礼服。她矮小瘦弱，艳压红毯啥的轮不上，只能走娇小路线。
下了车，砰砰砰飘彩带，照相机摄像机全对准自己。
面露微笑，娴熟自若的迈步、摆手，尽量不去看两边的摆设——一侧是几米高的金鸡奖杯，一侧是几米高的百花奖杯。
跟奇观似的戳在红毯左右，她在中间通过，宛如小矮人。
本届晚会效仿奥斯卡，设场内主持、场外主持、星光大道主持。80米红毯，刘方菲守在尽头采访。
有八卦消息：
陈劲飞的白月光其实是这位，号称一菲。
天仙本名茜美子，教父给改的亦菲，亦，即也，号称二菲。
后来的杨小姐刚出道时，教父也给起了艺名，叫宜菲，号称三菲。
当然这个证据就不足了，听听就得。
周逊接受完采访，入场就座。明星部队陆续亮相，葛存壮、葛尤、梅艳芳、尔冬升、孙道临、许还山……
跟着陈大导出场，霸气外露！
很多年没来金鸡奖的他，这次带着《和你在一起》参评，七项提名，信心满满。主演刘佩琦也是影帝呼声最高的。
待走完红毯，颁奖礼开始。
首先是百花奖，已经揭晓了毫无悬念。嘉宾用了点心，请葛存壮给葛尤颁奖，秦怡给周逊颁奖。
随即金鸡奖大批发再度开始：
男配给了王志闻，女配给了元泉，俩人全在许总旗下。
黄下岗的《二十五个孩子一个爹》，拿了导演处女作奖。
《珍珠港》还拿了个最佳外国影片译制奖。
《冲出亚马逊》获得美术和摄影，这应该国内第一部商业元素较多的军事动作片。完成度很高，但这个类型在当时不火，侯勇也不是能带票房的大明星。
能看出八一厂在尝试转型，可惜没找对好时候。
终于到了**，嘉宾在台上宣布：“获得最佳导演奖的是，杨亚洲……”
“……”
底下的陈大导面露惊讶，接着又听嘉宾吐出：“陈楷歌！”
他抽了抽嘴角，挤出几分笑容，起身上台。
旁人细微嗡嗡嗡，得嘞，传统艺能，双黄蛋！
今年处处透着国际范儿，领完奖马上到后台跟媒体见面。陈导大马金刀的一坐，特有前辈风范：
“像亚洲这样的年轻导演得奖，我很开心，他排到我前面是应该的。”
说着又盯住屏幕，前台正颁发男演员奖。
“获奖者是，宁才《天上草原》。”
垮掉！
陈导的表情管理不行了，连声惊讶：“太遗憾了！太遗憾了！”
记者及时问：“你对刘佩琦败给宁才有什么想法？”
“……”
陈导盯，沉浸在过去时代中的，感受过去时代夕阳的老艺人面孔显露，反问：“这个宁才是谁，以前演过什么戏？？？”
说完人家走了。
记者互相撇嘴，嘁！
最后，大桃红《生活秀》，倪大姐《美丽的大脚》，双双斩获影后。
《美丽的大脚》《冲出亚马逊》，拿到了最佳影片奖。
又是双黄蛋三连发。
…………
双黄蛋这种事，很多奖都有，但人家是偶尔的。
金鸡隔几年就下一次。
按例常发展，结束后又是一波讨伐。
一级编剧，写过《孔书记》《离开**的日子》的王兴东先开炮：“两个、三个并列最佳，那何最之有啊？
一些评委快成专业户了，评委评奖，谁来评评委？金鸡为什么不能借鉴青歌赛的做法，公开评委意见？”
葛尤表示：“几年前我就说过这些，没用，我现在就踏踏实实演戏。”
吕立萍也跳出来：“王兴东说的都对，你们记者可以调查一下到底是什么黑幕？”
于是副主任于洋，遭到了记者围攻。
“这次太多并列，是不是金鸡奖顾全大局的体现？“
“国外电影节为什么没这么多并列？“
“刘佩琦怎么没得奖？“
面对连珠炮似的提问，于洋先还解释一下，最后甩袖而去：“我们中国电影有中国的情况，你们要热爱自己的电影和演员！“
嗯？
记者面面相觑，好像很耳熟啊？
一个跑过体育的记者猛拍脑门，把话一套：“我们中国足球有中国的情况，你们要热爱自己的足球和球员！”
“哈哈哈！”
现场哄笑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于洋是谁呢？演过《桥》《青春之歌》等等，被尊称一句老艺术家。
其他评委也一样。
但是，坐在那个位置，自然就照着这套规则走。
组委会副主席李国民最实在，说了几句真话：“只要有一个评委建议并列，别的评委不反对，就肯定可以并列了。
那我们不妨想想，如果你坐在那里，会不会反对那个评委呢？如果你反对，你要得罪多少人？”
30家媒体记者再度联手，起草了一封公开信，呼吁电影人致力于振兴国产电影、消除各奖项评比中存在的弊病。
这也不是新鲜事，以前就写过。
最最后，以一篇评论收尾：
“玩专业，彻底脱离群众，无非两个结局，要么成仙，要么见鬼。
其实也就一念之间。
那些成仙的，最讲究个程序正义，按既定规则玩。相反，如果连规则一起玩，甚至没规则，肯定是见鬼。”
……
以上种种，几乎每年都来一次。
都挺习惯的。
组委会就像每年要渡一次劫，扛过去就ok了。
媒体骂了两天，热度消散也偃旗息鼓。然后，就纷纷收到许总的帖子：
“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第八百八十九章 我登场
同样在10月，东京酒店。
18岁的寡姐在泡澡。
如果说她有什么不足，就是个子稍矮，160cm。但正值青春苗条，性感诱人，小短腿也不是很明显。
她正在拍一部电影《迷失东京》，导演叫索菲娅科波拉，女性，她爹拍过《教父》。
小成本独立作品，男主是比尔默瑞，讲两个在东京的美国人偶然相识，孤独寂寞中产生了微妙的情感……
“哗啦！”
她洗好了站起身，留下一池温水，飘着几枚花瓣。
就这水，杜兰特能喝一缸！
“亲爱的，你总算出来了。”经纪人在外面等候多时。
“怎么了？哦，剧本。”
寡姐擦着头发，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超体》？商业片？”
“仙人掌的新项目，想让你去试镜，听说是联合投资，还有中国公司参与。”
“中国公司？我先来日本拍戏，又去中国拍戏？天啊，我要演《卧虎藏龙》了么？”
“哈，你说的对。这家公司就是《卧虎藏龙》的出品方，还有海瑟薇《初恋五十次》，也是从这家买的版权。”
经纪人劝道：“听着亲爱的，仙人掌这几年拍了十来部电影，从没失手过。情况很明显，它们正想打入主流电影市场，不再去搞那些血腥恶心的玩意。
想想海瑟薇，20岁的年纪，已经有一部票房过亿的电影。而且要跟仙人掌继续合作，对手可是梅丽尔！
它们拍主流片照样玩得转，你要抓住这次机会！”
“好吧好吧，我去就是了。”
还属于新星的寡姐，没多少挑选余地。
她其实拍文艺片起家的，童星出道，在《马语者》小露身手，《迷失东京》一鸣惊人。该片拿了三座金球奖，一座奥斯卡。
跟着又有《带珍珠耳环的少女》，金球提名，奥斯卡提名。
可以说03、04年，是她迅速崛起的时候，所以才能当上1.22亿美元大制作《逃离克隆岛》的女主角。
虽然这片扑了。
此后，寡姐好几年没敢碰商业大片，直到妇联。
她现在拍《超体》，肯定没有妇联的红利，票房可能差些，但演个女学生年龄正合适。
许非打算明年下半年，中美合拍，04年趁着寡姐名气上升的时候上映。
…………
“东华门这个吧，我都打听完了，京城最好的。”
“路程有点远，明年我们就搬回百花胡同了，最好在西城或宣武。”
“那就棉花胡同，要不就实验……”
家里，小旭和张俪研究来研究去，索性一掐腰：“干脆都别去了，我们请老师在家教！”
“哎呀，上幼儿园主要鼓励孩子交朋友，接触接触外面，在家教算什么事？”
张俪扭头问：“许老师，你家孩子上学你就不管管？”
“你俩亲妈，我是后爹，管什么管？”
许非照镜子打理衣服，要出门的样子。
小龙明年就3周岁了，能上幼儿园小班，爹妈也想早点弄出去，神兽归笼。当然许非不能说，明年萨尔斯，你们想归笼还得等半年。
这年头的幼儿园也紧张，但不像后世那么疯。私立的相对少，一年学费十几万那叫天方夜谭。
“我走了啊！”
许非等了几秒钟，没听见回话，摇摇头下楼。
上了小莫的车，忍不住道：“你明年得多一项任务了。”
“什么？”
“孩子要上幼儿园。”
“明白明白！您的孩子就是我孩子，你们没空的时候尽管交给我，保证平平安安。”小莫拍胸脯。
“肯定你的活啊，还有兰姐，别人我们也不放心……哎，其实我们谁也不放心，但没办法，平时太忙……”
老父亲一路唠唠叨叨，到了昆仑饭店。
金梧桐奖的所有主办方、协办方代表，汇聚一堂，就等着他来。气氛紧张又欢快，刺激又轻松。
“不出所料啊，金鸡太拉跨了。”
“不拉跨还叫金鸡么？”
“既是动力也是压力，如果我们办不好，舆论上纵然给点面子，可群众眼睛雪亮。”
“许总来了。”
“安静安静！”
内部开会，比较随意，许非往前面一坐，道：“蒙大家厚爱，选我做首届组委会主席，我当仁不让！”
“哈哈！”
众人笑，肯定他来啊，别人谁能干。另有几个副主席和秘书长，由各家出业务能力强的人士担任。
“上次开完会，我们已经发展了两岸三地的初选评审，香港13位，台湾13位，大陆15位。
今年1-12月的华语电影，自动列入候选范围。在明年3月前，三地各出一份提名名单，有问题么？”
“可以！”
“ok啦！”
“啊！”
“提名公布后，组织二轮评委审片。我说一下名单：香港方面有舒琪、徐克、许鞍华、陈可新；台湾方面有焦雄屏、张爱嘉、金士杰。
内地方面有姜闻、巩丽、芦苇，外加一个没名字的影评人。
共11位，姜闻领衔评委会主席。
如果提名中有与评委相关的作品，按照公平原则，再进行替换。”
咝！
全场咋舌，二轮评审他们可没参与，都是许非自己找的。瞧瞧那名单，吊打。
“9个奖项，每人每项只能投一票，不得弃权。
如未过半数，淘汰得票最低者再重新讨论。
如两部作品打平，可再经三轮投票，如再次打平，由主席最终评断。每个奖项只能评出一项最佳，新演员、新导演可空缺……”
许非讲了些规则，道：“重点在程序，我们会请公证人员全程监督，场内设置摄像头，采用文字、视频的方式对外公开讨论过程。”
咝！
全场又咋舌，这是把金鸡往死里踩啊！
国内至今没有一个电影奖，敢公开评选过程！
“奖杯带来了么？”
“这呢！”
有人递上一个大盒子，许非打开，取出奖杯。
设计了一个简单大方的底座，上面一节斜向上伸展的梧桐枝叶，通体金黄。
“还成。”
他点点头，公布最后一项：“但凡颁奖礼，都有与之配套的电影节活动。我们时间紧，现弄来不及了。
索性以宣传为主，为明年在内地上映的电影开见面会。
老实说啊，业内外看一个活动火不火，就看你能请到多少明星。这事特俗，但没办法，还是得请。
越大牌他们越兴奋，尤其是国外的大牌。
我简单说一下吧，基本都能参加……”
于是乎，他开始念嘉宾名单。
底下都听炸了，目瞪口呆，这真是一个新人颁奖礼能请来的么？！！！
（残血复活，还有……）
第八百九十章 年轻人不讲武德
11月，**召开。
386完成了历史使命，486的时代即将来临——许老师已经等在586那里。
大会上，国家对文化建设和文化体制改革提出了具体要求，确立了大力发展文化产业的战略。
这便是指导思想，是此后一系列文件下发、电影审查放松、第六代解禁、鼓励商业片市场的核心根源。
许非一直压着没发，等开完会了才启动。
“由广电、14家媒体联盟、时代传媒主办，搜狐、《新影视》等协办的金梧桐奖终于爆出消息。
计划于明年5月举办第一届颁奖礼，暂定评委会成员有巴拉巴拉。
据组委会介绍，‘金梧桐最大两个特点，一是评选过程公开，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奖能让所有人满意，但只要程序正义，结果就是公正的。
我们按照既定规则进行，杜绝任何有违规则的行为。’
‘二是嘉宾多。仅华语明星，就邀请了张艺某、章子仪、周逊、刘德华、张蔓玉、梁佳辉、周星驰等等。
海外也是星光璀璨，广末凉子、松岛菜菜子、金喜善、宋慧乔，包括美版《初恋五十次》的安妮海瑟薇，以及与其合作下一部作品的梅丽尔斯特里普都将出席……’
吃瓜群众沸腾！
华语个个大腕不说，日剧在90年代就有基础，随着近年韩剧崛起，日韩明星都大受欢迎。
至于好莱坞，安妮海瑟薇没什么，梅丽尔可是实打实的大明星。
不止这些，还有消息：
“中影、天下有《卧虎藏龙》模式在前，不仅推出《英雄》（12月上映），更是再接再厉，一连打造两部跨国合拍片。
一部《飓风营救》，与泰国合作的动作片。
一部《超体》，与好莱坞合作的高概念科幻片，投资5千万美元。
同时，天下公司呼吁，尽快放开民资限制巴拉巴拉……”
嗯，没错。
融合了《飓风营救》《杀破狼2》《突袭》的这部电影，最终定名《飓风营救》。毕竟是哥哥救妹妹的故事主线。
总之，群众看到这些玩意，第一反应约是：吹逼！
第二反应又是：疯了嘛？
5千万美元，将近4亿！
……
年轻人不讲武德！
一通乱拳打下来，金鸡百花华表全懵。
你是新奖啊！
你是第一届啊！
第一届不应该毛毛躁躁，丢三落四，场面冷清，错误百出么？
别的咱们没看到，但这新闻一发，场面冷清肯定不能了。还刘德华？还广末凉子？还梅丽尔？
“我看就是吹牛！他们上哪儿请去？”
“港台明星也就算了，好莱坞太吹牛逼了。”
“可他们又不傻，到时请不来不被笑话么？”
“到时再找到时的借口，金鸡不也常干……呸呸！”
“不地道啊，我们已经释放善意了，结果来这么一下，不守规矩！”
“一定得反映！”
什么善意呢？
就是说过那么一句：大家良性竞争，金鸡奖有多年的经验和影响力，很乐于帮助一个年轻的奖项成长。
这帮人关系都大，说反映就反映。
首当其冲的就是主管部门，广电。
徐领导一天接了十几通电话，收到n封举报信，全塞进抽屉里，摇摇头：“晚喽！”
“是晚了。”
秘书笑道：“去年他们反映反映，还能有效果，现在黄花菜都凉了。”
“有些老同志啊，唉……总觉得一个民企，咋呼着办奖，能办成什么样？从不肯看看现在的社会，早跟以前不同了。
而且他们很少跟小许打交道，都是道听途说，难免把握不准。”
“许非时机也选的好，**刚开完，马上就响应。哪怕知道他有意为之，各方也会很高兴。
尤其涉及港台、好莱坞，这是外事活动，他们说禁止就禁止？”
“行了，不说这些。那个什么《超体》，是真的？”
“对，只不过有香港的阳光公司参与，新闻没提。”
“哦，小许和香港电影界走的很近啊，在好莱坞也有投资……”
徐领导点点头，既然**指示了，底下人就照办呗。文化产业，对广电就是指影视，特别电影。
进一步放开政策，鼓励民资，这都是改革一直在做的。
而且他得知，商务部正准备跟香港谈经贸问题，不晓得涉不涉及电影。如果涉及，那边什么要求，这边如何答复……
徐领导猜不到，但总体上肯定接纳。也就是说，以后合拍片会越来越多。
想到这，他就很庆幸：小许早在做合拍片了，最懂的人在我们这边！
…………
由于不搞电影节，只颁奖，许老师要轻松很多。
这天小雪，节气的小雪。
小莫把车停在央视家属院里，许非吭哧吭哧爬楼，咚咚敲门，里面传来缓慢的脚步声。
“吱呀！”
“你找谁……哦？”
老太太仔细辨认，想起来了：“你是小许吧？快进来快进来。”
“老戴，你看谁来了？”
82岁的戴临风腿脚蹒跚的走出卧室，也是惊讶：“哟，小许，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惭愧！惭愧！”
许非连忙过去扶，坐在沙发上，老太太给泡茶拿水果，热情的不得了。
十几年来，每逢过年过节，他都给王扶林、阮若琳、李沐这些老前辈老领导送点土产。以前自己登门，后来就让小莫送了。
“你现在不得了啊，大人物了！”
戴临风非常高兴，道：“大人物来看我这糟老头子，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您别寒碜我了，这些年确实太忙，没时间来看您。”
“没事没事。人生在世，总有关注到的，关注不到的，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好。”
聊了几句，许非道：“这么个事，明年小旭她们想搞个《红楼梦》再聚首，电视节目，把大家都找来聚一聚。
我们正在各方联系，争取全部到齐。您是当年的主心骨，我今天就是来请您参加。”
“哎哟，《红楼梦》……”
戴临风的语调忽然慢下来，似乎在回忆，末了道：“一晃20年了。没问题，到时我肯定去。
你们办的正好，要是再过几年，我们这帮老家伙估计就没了！”
“别别，您长命百岁。”
从院里出来，许非又跑了王扶林、王立平几家，别人就用不着自己亲自登门了。
其实他不像小旭那些人，对这部戏充满了人生情感。当初在剧组时，就处于一个抽离状态，半道还跑去卖君子兰，卖文化衫来着……
但她们想搞，就支持呗，毕竟有纪念意义。
那会千禧年开音乐会，他就准备搞四大名著的再聚首，一个个来吧。
（感谢萌主，有加更的。还有上次的白银萌，也还差一章加更，不要着急。）
第八百九十一章 重游
“高音甜，中音准，低音沉，一句话就是通透！”
“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谁在耳边说……”
“对不起，我是警察！”
香港某影院，《无间道》首映。
当影片结束时，全场自发的响起掌声，如今还能看到一部群星荟萃、高质量、又有新意的港式电影太难得了。
老宋亲自坐镇，率华仔、学友、梁家辉、任达华、渣渣辉、古天乐出席。
观众激动，媒体也振奋，早在两年前，港片年生产量就降到100部以内了。
“学友，预测下票房怎么样？”
“我知道好像是《无间道》《英雄》《金鸡》三部片，呃，我觉得加起来有8000万吧。”
“华仔咧？
“这个不好讲，他估的比较高，《无间道》能突破2000万就很理想。”
“宋先生呢？”
“他们胆子太小了，起码五千万以上啊！”
老宋大手一挥，信誓旦旦：“港片不是没人看，好电影大家依旧喜欢，这种水准的片子没有五千万，那港片才真的完了。”
记者又问：“现在港片一片悲观，你之前说必须救市，但仅凭几部电影就能救市么？”
“当然不能，香港本土太小，又丢掉了外埠市场，其实整体质量没有下滑，只是缺乏出路。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广阔稳定的市场。”
“你是说大陆？”
“哎，我什么都没讲，但我提醒诸位要做好准备。我不知道你们看不看时政新闻，如果看了，自然懂我说什么。”
《无间道》迅速掀起热潮，主创在港台、东南亚开始宣传。
“香港首日票房257万港元，上映四天已冲破1000万大关，有望与去年的票房冠军《少林足球》一争高下。”
“剑走偏锋正邪难辨，《无间道》获各方大赞，碟片已悄然出现在内地市场。”
“成龙露口风表示有机会拍摄续集。”
“中影表示? 影片不存在题材问题? 主要发行上还在商谈。
近期大陆的档期已经排满? 又有年度大片《英雄》即将来袭，《无间道》想获得批准上映，最早也要在明年3月。”
其实《无间道》刚出来的时候，中影没看上音像版权，被粤省的音像商捡漏，碟片铺天盖地得利。
后来中影认为市场会受影响，就没引进。
再后来? 第二部、第三部都要引进，为了有连贯性，又决定引进了第一部。
票房惨淡? 而且结局有修改，原版华仔继续做警察? 修改版华仔被抓了。
《无间道》被称作港片最后的辉煌，虽然后来又涌现出一些新电影人，拍了《僵尸》《老笠》《寒战》等? 但荣光早已不在? 湮灭在时代变幻中。
…………
“快点快点！”
“哎呀，这里这里！”
雪后? 大观园银装素裹? 不见游人。只有几个三十多岁的老阿姨花枝招展? 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蘅芷清芬。”
几人进了蘅芜苑的正屋，初觉陌生，看了看便回想起来。
张俪坐在小圆凳上? 一本正经：“颦儿，你跪下，我要审你！”
“呸！”
小旭啐。
矮矮圆圆的胡则红到处转，指着里屋炕上的宝钗、薛姨妈塑像，叫道：“妈呀，这也太丑了！”
“嚯，我记着当年没这么丑啊！”邓洁也叫。
“这都多少年了，光灰都落好几层了。”沈霖笑道。
张俪和小旭也过来瞧，更是嫌弃：“走了走了，去别处看看！”
决定明年大聚会后，便各方打探当年的剧组人员，在京城的几位关系本就不错，今儿约来逛逛。
她们离开的两分钟后，许老师和吴小东才晃悠过来。
吴小东牵着一个**岁大的女儿，许老师推着婴儿车，懒惰的小虎躺在里面，勤快的小龙屁颠屁颠自己走。
当年小旭帮沈霖找了工作，得以留在京城，二人很快结婚生子。
吴在国家话剧院，做导演，当演员，一直有戏拍，只是不红。最著名的角色还是《三国演义》里的孙十万。
胡则红开饭馆、开公司，日子都不错。
许非把婴儿车停在门口，抱着小虎瞧瞧这屋子。小龙往里面跑，啊的一声被吓回来，哭道：“鬼！鬼！”
“哪来的鬼？”
进去一瞅那塑像，啧啧称奇。
五官抽象，材质粗糙，可谓形神皆坏，毫无美感。
“我记着是大观园开园不久，做了这批塑像，当时工艺不太好吧。不过这么多年不做新的，确实不应该。”
吴小东笑道。
“钱都赚完了，谁管修不修的？”
小龙还在哭，许非拉着女儿，哄道：“这不是鬼，是你干妈。”
又指给儿子看：“这是你妈。”
“哇！”
小虎也哭了起来。
“我得捐一批新的给大观园，人家第一次来的小朋友，见这样的薛宝钗，这样的林黛玉，简直误人子弟！”
呆了会出来，继续跟着前面几个女人。
她们精力旺盛，跟逛街一样，每到一处还得拍半小时照片。
从西边走的，过沁芳亭到，然后拢翠庵、大观楼、蘅芜苑、稻香村，从东边绕回来。
许非一路所见，只觉有些破败，貌似懒于打理。特别大雪过后，红墙灰瓦，枯木衰草，愈发有萧条之感。
一直逛啊逛，最后实在不想走了，几个女人跑去潇湘馆，他和吴小东找地方休息。
小龙pia在爸爸怀里，声音又亮又脆，吐字含糊：“我们不进去嘛？”
“歇会，你不也累了么？”
“妈妈今天怎么不理你？”
“人家有闺蜜啊，就是你上幼儿园了，跟别的女孩子交朋友，就叫闺蜜。”
“……”
女儿不太懂，不懂不要紧，仍然很开心的打弟弟。
“哔哔哔！”
吴小东递过一根烟，许非摆摆手，摸出手机接了个电话，老宋打的。
“我听着信儿了，明年会跟香港谈经贸问题，电影有没有不清楚。你看情况吧，伺机而动。”
“《无间道》到底能不能引进？”
“够呛。不过无所谓了，等明年，你搞个续集再说。”
刚挂断，又来一个，问《英雄》的事儿。
吴小东自己抽着烟，看他打电话，笑道：“有时候不是不想找你们聚会，只是心里犯嘀咕，都那么大人物，那么忙，哪有功夫见穷街坊？”
“少扯犊子！确实忙，很多事容易忽略，但你们组局，我们能去肯定就去。现在年纪越来越大，我都奔四张了，等工作慢慢放手，还就靠这些老朋友。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啊……”
“怎么坐这里，不冷么？”
“走啦走啦！”
聊着聊着，几个女人终于出来。
张俪开一辆车，拉着小旭、邓洁、胡则红。吴小东开一辆，一家三口。
许老师开一辆，自己带俩孩子。
人家叽叽喳喳要走了，他急忙问：“去哪儿？”
“吃火锅去！”
“……”
他钻进车里，搓搓手，点火启动。
小龙忽道：“粑粑你好可怜！”
“嗯？”
“妈妈们都不要你！”
“是吧是吧？所以你俩长大了，一定要记得老父亲的付出。”
“嗯嗯！”
小龙使劲点头，小虎也破天荒的动了动，给面子的磕了下脑袋。
第八百九十二章 大片时代1
大片的定义很简单：大制作、大场面、大导演、大明星。
导演这个元素不太肯定，有时也会发生没啥名气的导演，执导一部大片的情况。
近十年来，国内出现过一些被冠以“国产大片”的作品。比如《荆轲刺秦王》，貌似符合条件，后来发现这不是大片，是意识流片。
数年前又提出五年计划，《天下无贼》《十月围城》令市场振奋。但从规模来讲，也算不得大片。
直到《英雄》。
3千万美元投资，几大巨星，张国师执导，硬件上已然符合。可《英雄》带给内地市场的最大影响，却是宣传策略。
分阶段式的，前期、中期、后期，花招频出，各种手段齐上阵。已经不能用铺天盖地形容，而是填鸭式的把这部电影灌输到人们脑子里。
许非上辈子在小县城，那个破电影院无缘在第一轮上映。自己又好奇，包括老爸老妈都好奇，好像过了一段时间，终于弄到了《英雄》的高清盗版碟。
当时觉得没啥意思，很多年后倒觉着还行。
……
12月14日，中午。
北风很冷，阳光不见，京城似笼罩着一层寒雾。
搜狐娱乐的人员早早来到人民大会堂，将在这里进行《英雄》首映发布会的直播。
人民大会堂没法在外面走红毯，只能在里面走，于是主席台前铺了一条崭新的红地毯，作为星光大道。
主席台对面，正吊装巨幅的演员海报。
这是800人的发布会大厅，放映厅在另一边。搜狐娱乐分出一拨人手，去实时拍照，然后传到网上。
下午1点半开始，12点半左右，许非到场。
他进去马上叫工作人员：“外面不少人了，提前十分钟检票。”
“好的。”
于是在1点钟，开始入场。
有中外记者、影评人、文化界名流和部分观众，先过一道安检，立刻被热闹的存包场面震住。
20多个健壮小伙一字排开，人手一个大号布袋，将摄影器材、手机之类的收去寄存。
“拿好您的号牌，出场时凭号牌领取。”
“请拿好您的号牌……”
服务态度一流，大多配合，偶尔也有惊奇声。
“我的也收啊？”
“不好意思，请您配合。”
“好好，给你给你。”
一位姓朱名军的嘉宾不情愿的交出手机，后面俩记者撇嘴，互对口型：装~逼~犯！
而前排，刚跟张艺某通完话的许非坐回座位，旁边是吴孟臣、韩三坪、赵领导等人，低声道：“一会主创就出发? 我让他们早点来，宁可在这等着，也别迟到。”
“嗯? 应该的。”
吴孟臣点点头，回首看看偌大的场面? 也悄声道：“这次跟以前不一样? 有点紧张。这片子一放? 肯定争议巨大。”
“没争议哪来的热度？这本来就是部商业大片，骂骂咧咧的权当助长人气。”
又等了没多久? 1点半。
全场灯光暗下，银幕亮起，《英雄》亮相。
前两部电影，许非都做了大改动? 这部没有。因为前两部是叙事的，这部是玩形式的。
三段式结构：无名讲一个故事，秦王讲一个故事? 无名再讲一个故事。这种结构比较常见，《罗生门》《罗拉快跑》都用过。
包括《金刚川》，这片子就略略略了。
许非如果想大改，只能完全推翻? 等于重新拍一部电影。他不想费劲? 便在细节上查缺补漏。
比如前文讲过的台词，什么“一夜之情”啊，把这些东西捋顺。
还有配乐，请的是谭盾。这点遭到批评，《英雄》的配乐跟《卧虎藏龙》太像了，大同小异。
许非索性找了赵季平来配乐。
再有yishi形态的问题，最后由秦王嘴里吐出“不杀即和平”，难免令人发笑。
秦始皇在群众的认知中，是一个暴君形象，焚书坑儒巴拉巴拉……这点有争议，不做讨论，只是说电影。
电影里的秦王几乎变成圣人了，极其违反认知习惯，所以看着别扭。而由于人物的单薄，又撑不起他们的政治主张……
许非干脆把人物设置成了不同立场，同时具有代表这种立场的观点：
残剑，虽是赵国人，但从小浪迹江湖，周游列国，没有家国概念。
他刺杀秦王，只是想帮飞雪，后来不杀秦王，是自己产生了一种理念，觉得对方可以带来大一统，结束乱世。
把他赵国人这个身份淡化，逻辑上就比较通了。
那飞雪为什么一心刺秦？因为她是赵国大将军的女儿，有家国概念。
无名也抹去了赵国身份，乱世孤儿，不知父母是谁，不知家属哪国，被一秦国人抚养。此人被强征入伍，死了。
无名刺秦，报的是私仇。
而秦王呢，毫不掩饰自己就是要创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王朝，且还要扩张，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
长空打酱油……
简单讲，如果秦始皇高呼“和平”，画风肯定不对。
但秦始皇高呼“寡人就是要大一统”，画风就对了。
从筹备的时候，许非就吩咐做两个版本，一个国内版，一个海外特供版。国内版喊的是后面那句话。
秦王下令缉拿残剑、飞雪、长空三大高手。
干掉长空，可上前二十步与王对饮；干掉残剑飞雪任何一人，可再上前十步。
“三年无话？为何？”
“皆因飞雪曾与长空有染，使残剑耿耿于怀。”
无名讲第一个故事。
大红，大红，满银幕的红。
是无名骗局里的颜色，是赵国字的颜色，是嫉妒与冲动的颜色。
“在寡人看来，这二人光明磊落，气度不凡，绝非小人之辈！所以挑拨离间是假，反目成仇是假，你讲的故事更是假！”
秦王讲第二个故事。
色彩又变成了蓝。
是秦王猜测里的颜色，是他眼中残剑飞雪的风骨，是高洁与理想。
“大王见识过人，可未免也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何人？”
“残剑。”
色彩变成了白。
这是真实的颜色，唯一与秦国的黑，平起平坐。
中间又穿插着残剑的讲述，是绿色，是他向往着的与飞雪的生活。
故事并不复杂。
《英雄》玩的就是形式和视觉，当秦军攻赵，黑压压一片乌云飘过来。
“风！”
“风！”
“风！”
咻咻咻，成千上万只箭形成了漫天箭雨，带着特效镜头，犹如《珍珠港》炸弹般的主观视角，飞向城池，穿透屋顶。
噗噗噗！
惨叫声声。
“秦国的箭再强，可以破我们的城，灭我们的国，但亡不了赵国的字！”
文馆内，一群赵国士人顶着箭雨习字。
而秦王道：“一个字竟有十九种写法，又互不相认，极为不便。等寡人灭了六国之后，再灭其他诸国，必将这些杂七杂八的文字通通废掉，只留一种岂不痛快？”
“大王不是只灭六国么？”
“六国算什么？！”
银幕上，秦王霸气外露，无名面露不安与震惊，跟着又听：
“寡人要率大秦的铁骑，打下一个大大的疆土！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诸夏一统，四方来朝！”
（还有……）
第八百八十三章 大片时代2
“大王，杀不杀？”
“大王，杀不杀？
咻咻咻！
又是漫天箭雨，无名死。
结尾处，戈壁滩上，立着三座新坟，埋着无名、残剑和飞雪。
老仆和如月跪在坟前洒酒祭奠，老仆说：“士为知己者亡。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得三个知己，便得天下。”
如月在旁边道：“那他们三个就是天下了。”
“是，他们三个就是天下。”
原版的结尾，是出段字幕，介绍秦始皇修筑长城，抵御外敌什么的。
这是李连结建议加的，他觉得外国人对长城普遍有误解，以为是进攻的工具。张国师觉得有理，就加上了。
但你让国内观众看这东西，就很莫名其妙。
所以许非恢复了张国师最初的结尾，就是上面那段戏。老谋子想表达的东西，其实特简单，“士”。
秦王嘴上说的好听，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观众自有理解。
但这三个不同，无名相信了秦王的话，放弃刺杀；
飞雪一心刺秦，残剑觉得秦王不能杀，只想跟爱侣隐居田园，又不知怎么阻拦，只得在打斗中让她刺死；
于是飞雪又殉情。
就这点东西。
总之《英雄》跟原版比，还是改了不少细节。
国内版更符合国内观众的口味，起码观看的时候，没因“一夜之情”“我故意让你看见的，我心里根本没有你”而笑场。
“哗哗哗！”
“哗哗哗！”
灯光重新亮起，观众席骚动起来，纷纷低声议论。
“表达的有点肤浅，不深刻。”
“人家也不是按艺术片拍的，我觉得挺好。”
“嗯，视觉上非常有冲击。”
“可我觉得关于天下、秦王这些概念，应该多深入挖掘。”
“可别，那就成《荆轲刺秦王2》了。”
大家齐奔3楼的发布厅，只见巨大海报围绕全场，座位按中外平面记者、电视记者、摄影记者划分区域，声势浩大，组织有序。
稍等了一会? 主创入场。
张国师率众出席，包括武指、美术、编剧等也在，十几个人坐一溜。
没给出品人安排位置? 但许非觉得要上去把握一下，遂搭了个边。
气氛友好? 对于记者们的提问，每个人都滴水不漏，该说的不会失礼? 不该说的不会多说半句。
“很多人把《英雄》和《卧虎藏龙》比? 我不怕比较。
《卧虎藏龙》是我很喜欢的一部电影。对于《英雄》参加奥斯卡的成绩，我没有那样的奢望。
我拍《英雄》也不是首先考虑奖项的，是一种商业大片的尝试? 希望它能有更广泛的影响。”
张国师刚回答完一个，又有记者问：
“你在片中想表达一种，古代‘士’的概念。那《英雄》要向海外市场发行，你觉得外国人能看懂这个概念么？”
“呃……”
他正组织语言? 忽见角落有人摆手。那人坐在桌子的最边上? 连小牌牌都木有。
“你怎么坐那儿去了？”
张国师瞪大眼睛。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
许老师拿过麦克风，记者们也找半天? 卧槽? 你咋坐那儿去了？
“《英雄》分两个版本? 长度差不多。我们看到的是国内版，或者叫东亚版，另一个叫海外版。
大体没差别，加了些便于理解的字幕，某些台词也不同，主题简单化了。这个版的主题是什么，谁能说说？”
“我觉得是，士和大一统。”
“嗯，那海外版的主题不一样，是什么呢……到时你们自己去看。”
嘁！
记者们翻白眼。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您做的是海外特供版？”
“完全正确！”
许老师笑道：“我刚才说东亚版，为什么叫东亚版？
因为日韩能看懂，我们某些文化是相通的。那既然想往西方卖票房，自然得让大众看懂，就不要那么复杂化。”
“那您就没想过对外文化输出么？”
“想过，但实现起来很困难。
就电影而言，我们目前只输出过一种东西，就是功夫。好了，这问题说起来太复杂，以后有机会再讨论。”
……
“这是一部很现代的电影。除开特技、演员等不说，单就其宣传，我举双手赞成！
同样是精心制作，为什么中国的大片就大不起来？很关键的因素就在宣传，仅这一点，《英雄》就是里程碑式的。”
“大手笔对色调的渲染，是影片的得意之笔。故事性相对薄弱，又是不可忽视的不足。这部号称第一部国产大片的作品，注定充满争议。”
“《卧虎藏龙》称之为武侠，却不是我们的武侠，而是外国人愿意接受的中国武侠。
《英雄》没什么情节可言，但该片对传统文化精髓的阐述，对国学精意的阐释，我觉得难能可贵。”
首映之后，《英雄》的热度达到了一个巅峰。
而该片也在全国正式上映。
许老师反复叮嘱张国师，不要受外界干扰，好好宣传就行。这么大的片子和压力，肯定对批评声非常在意。
挺过来就千锤百炼，没挺过来就楷歌化了。
“今日零时，成都十几家影院同时引爆《英雄》。
各影院事前的安排被影迷的热情打乱，几乎每家都出现了爆满情况，为此不得不临时加映一场满足观众。
据不完全统计，今日凌晨总票房劲收25万元。”
“天津《英雄》上映，场场爆满。
当天就创下20万元的票房奇迹，仅光明影院一家，首日票房就超过了6万元。最令人欣喜的是，《英雄》的票房并没有仰仗团体购票，更多的是来自零售。”
“上海新天地影城被将近1000名观众塞满，最后一场放映结束已是昨天凌晨3点，影院临时加映了3场。
截止到昨天晚上10时，票房已达14万元，预售票房超过了40万。”
“《英雄》在广州全线上映不到24小时已斩获百万票房！
仅珠江院线就创下了40万元的收入，其中中华广场电影城单日票房15万元，刷新了去年春节黄金档11万元的最高纪录。”
有许非捋顺，作品硬伤是没了，观感更加流畅。
各地票房连破纪录，中影乐开了花，张国师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文化界像逮住血腥的苍蝇，沾点边的全跳出来。一时唾沫横飞，观点碰撞，热闹的不得了。
于佳佳趁机推广橘子网，《英雄》成了第一块评论标靶。影评人推荐指数78%，网友评分每天都在波动，争得死去活来。
多集中在yishi形态上，最后连搞历史的也出来发表观点。
于是又歪到秦始皇到底是不是暴君身上。
“刺秦的时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说其伟大，是那个时代是一个义不容辞的时代，弱者以生命与人格去对抗强者。
可惜《英雄》完全颠倒了这份伟大！”
“谁规定刺客就是伟大？被刺得就不能伟大？《英雄》只是换个视角罢了。”
“秦始皇该杀，是公认的么？”
“我觉得你们都很偏激，《英雄》并没有摆明车马的表达观点。
反而是把几种不同的立场展现出来，你们一直骂残剑跪舔皇权，但怎么就看不到飞雪一直在反抗？”
“观点本身并无大碍，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说秦始皇残暴也罢，护国护民也罢，能说出理由就好。”
就在这种沸沸扬扬中，《英雄》上映了七天。
当年上映，院线刚刚改革，如今已经运营了两年，市场潜力要高一些。《十月围城》首日1700万，《英雄》首日1900万！
此后每天以平均1400万的数据增长。
7天破亿！
第八百九十四章 大片时代3
中影时代国际影城。
售票厅排起了长队，一个女孩子买完票，拉着男朋友熟门熟路的钻进书店。服务员一对眼：
你又来啦？
我又来啦！
“我们除了《英雄》拼图，还有很多别的周边产品。”
服务员一一推荐：“这是同名小说，首印只有5万册，先买先得哦。这是漫画，香港大师马荣成执笔，就是画《风云》那个。
我们还跟中国邮票总公司合作，发行了一套《英雄》人物邮票。不过这里没有，您可以预定，到时我们送货上门。”
“这次产品怎么这么多？”女孩子奇道。
“因为《英雄》是大片嘛，自然要大开发。”
“哦，我还是来一套拼图好了，别的不感兴趣。”
于是服务员拿过一个大盒子拼图，笑道：“加油，你目标很快就要达成了！”
“嗯嗯，再见。”
女孩子抱着拼图离开，男朋友奇怪：“你买它干什么？”
“五年计划啊，把五部电影拼完，能拿到一张永久免费的vip卡！”
“这么说，你已经拼完两个了？”
“是啊，这是第三个，明年就换第四个，后年第五个。”
“不错哦，要加油，我支持你。”
男朋友竖起大拇指。
……
“据香港阳光影业透露，虽然《英雄》受到了《无间道》和《哈利-波特2》两部大片的阻击，但势头依旧猛烈。
《英雄》在香港的39家影院上映，5天票房已经达到了1200万港币。”
“《英雄》登陆台湾，首日在台北市的票房达711万台币(约180万元)，成为台湾华语片影史上的首映票房冠军。”
“中国首部大片《英雄》上映10天，最新票房统计结果于昨晚揭晓。
内地总收1.4亿人民币，全国37条院线全部超过100万票房，以往只有五六家院线有过这个纪录。”
“《英雄》继卖出1780万音像版权天价后，正在跟国际片商商谈，正式进军海外市场！”
上映十天，热度丝毫不减。
但张国师总算从繁重的宣传工作中脱离，得空接受一家媒体专访。在时代传媒的一间大屋子里，这是他个人工作室。
“有没有想过《英雄》可能砸了？”
“像这种电影，我觉得它砸的标准就是票房，乱七八糟评论什么的都不算数。我相信在中国的票房会不错，能创一个新高。”
“您怎么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评论呢？”
“中国电影目前的评论都是主题先行，拿过一个作品永远先谈思想、文化、意义。
我看现在的舆论，好家伙，历史学家都出来了，北大教授也在谈，都在讲《英雄》的历史观。
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我没开拓一种新的历史观? 秦始皇这人什么样，本身就有很多争论。我只是选取其中一种来表现，他们太形而上了。
你要跟我讲讲色彩、武术、剧情怎么充实，我倒觉得你是个合格的评论家。”
“《英雄》在制作阵容上是您电影里最耀眼的。对奥斯卡奖? 您是什么态度？”
“没抱什么希望，我自己很清楚。
一是由于《卧虎藏龙》的成功? 不可能这么近再有第二次。二是这种类型的电影获奖，本身就很难? 我一开始就没把奥斯卡当作目标。”
“有网友说，片子里老说天下天下? 其实是给许总的公司打广告？”
“哈哈哈！很难讲啊? 许总行事天马行空? 他投拍《英雄》可能就为了打广告呢……”
张国师已经度过了焦躁阶段? 心态平和。
尽管骂，随便骂。
待采访完，他送记者到电梯口? 电梯门一开，许非从楼下上来。
“许总……”
记者惊喜，想抓住一块采访，许非摆摆手，请他有点逼数，然后示意张国师。
“拾掇拾掇，去见几个片商。”
“现在？”
“对。”
老谋子用梳子刮了刮脑壳，戴上帽子和墨镜，跟许非出门。
坐在车里，许老师讲解情况：
“韩国有四家，中博、三禾、korea piecut。中博是京城公司，在韩国搞电影发行。
fi是我合作过的，就那个《病毒》。这三家想联手买断韩国版权，200万美元。”
“那你卖不卖？”
“卖，韩国市场小，200万差不多了。到了再谈谈，最好还能提一点。
日本有两家，华纳的日本分公司、波丽佳音，波丽佳音也是我合作过的。他们开价500万美元。
小气了，日本市场广大，怎么也得七八百万才行。
另外就是抢全球发行权的，最高开价2500万美元，你觉得怎么样？”
“2500万，我觉得可以啊！”张国师实话实说。
“小瞧了不是？我可不准备卖断，只谈分成。”
开玩笑！
《卧虎藏龙》的全球票房破2亿美元，《英雄》虽然差些，但也有1.77亿美元。
但《十面埋伏》就不行了，质量差，老外审美疲劳，只拿了9千多万美元。许非打算降成本，老老实实拍一部武侠片，别扯幺蛾子。
说话间，到了地方，先会见韩国片商。
张国师全程吉祥物，插不上嘴，就看着许非跟那些老外唇枪舌战。
完了见日本片商，又见美国片商，连谈了三天，总算搞定。
…………
“截止到本月底，《英雄》上映13天，票房1.66亿！
仍然保持着平均每天进账千万的成绩，不过估计新年过后，势头就要放缓了。”
“振奋人心！振奋人心！”
广电，徐领导龙颜大悦。
特娘的，果然没支持错那小子，真给回报！特别在**召开之后，马上一份闪亮的成绩单。
《天下无贼》1.4亿，《十月围城》1.7亿，《英雄》直奔2亿而去。
“他们明年是什么片子？”
“周星驰的《功夫》。”
“哦，好。”
徐领导再怎么高居庙堂，也知道周星驰是大明星，无形中又有了底。
……
“哼！”
家中，陈大导看完《英雄》的相关报道，那1.66亿的数字鲜红刺眼，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拍：“票房不代表一切！”
“嗯？”
已经34岁，且生了俩儿子的陈虹扭头：“又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部电影，我不喜欢它的主题。我也拍过刺秦，我不认为牺牲个体成全集体就是对的！”
“……”
陈虹跟他在一起多年，早已习惯，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话。
等他唠唠叨叨讲完了，这个曾首屈一指，如今却顶上制片人岗位劳心劳力，迅速憔悴的大美人才道：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你下一部计划有了么？”
“怎么？”
“中影那边联系我，问问你有没有拍大片的意向。”
“大片……”
陈大导眼睛一亮，又瞅了瞅报纸，又不免哼了一声。
（今天三更……）
第八百九十五章 馒头馒头
2002年的最后一天，许老师在算账。
算近年几部电影的收益。
《天下无贼》成本4千万，票房1.4亿，除去院线所得和发行费，能拿35%，也就赚了个寂寞。加上各种版权销售，勉强算小赚。
《十月围城》成本6千万，票房1.7亿，也是通通都加上，小赚。但留下一座香港老中环，这是不动产。
内地市场刚刚破土，投资大了真回不了本。
反观《大腕》成本3千万，但有哥伦比亚承担一部分，还卖了100万美元的海外版权，票房7千万出头，轻轻松收入奶粉钱。
牛逼的还是海外市场。
《卧虎藏龙》成本1500万美元，票房过2亿，宣发下了大功夫，发行费占比较多，再除去几家投资方分润，许非拿到手的还有1千5百万美元。
《病毒》成本1200万，票房1.1亿美元，日本贡献了7千多万，韩国贡献了2千万。四家分，许非也有一千万。
再看《英雄》。
他在纸上划来划去，目前的总支出在3380万美元。
先是音像版权，卖了200多万美元；贴片广告，240万；图书、漫画、邮票、纪录片乱七八糟的，有200多万……
仅这些加起来，就6百多万了。
外加1.77亿美元的票房分成，可能比历史上还要多点。
当然了，几家联合投资，阳光也是他的嘛！仙人掌也是他的嘛！火车头也是他的嘛！橡果发行也是他的嘛！
除了中影和那几个海外片商，都是他的嘛！
许老师扔下笔，心情愉悦，以后就得这么干。等政策再放开，民资能独立建影院了，连院线都是他的！
“嘎吱！”
“砰！”
外面大门忽响，杂乱的脚步声，却是老婆孩子们回来了。
许煜灵进院就喊：“粑粑！粑粑！”
“怎么了？”
“我要骑牛！”
嗯？
许非看小旭，小旭显然刚揍完闺女，各种冷脸。
张俪笑道：“刚才去那边转了转，见了牛就想骑。”
“哎，这牛可不能骑……”
他抱起女儿，哄道：“牛是我们的好朋友，全身都是宝。牛肉可以吃，牛皮可以做衣服，牛黄可以入药，牛尿和牛粪还能出口印度。
你看多好啊，你舍得骑它么？”
“……”
许煜灵皱眉，满脸茫然。
小旭听不下去，一把抢过来：“没你的事，我今天非好好教训她！”
说罢，拎着又叫又笑的女儿上楼。
张俪眨眨眼? 对小虎道：“一会你上去，什么也别说，往你干妈怀里一扑，你姐姐就得救了。”
“嗯。”
小虎仗义点头。
许非又感觉自己好多余? 无奈道：“我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了。”
“我做鹿肉呢。”
“哟? 那给我留点当夜宵。”
许老师方要出门，抹身转回来：“不是野味吧？”
“不是呀。”
“那就好? 野味不干净。”
…………
包间，韩三坪独坐。
自己默默抽着烟? 边等人边想心事。
今天是他攒的局? 表面意思很简单? 既然《英雄》这么火? 不如趁热打铁，再请一位大导拍一部大片。
深里意思却不同。
**召开，发展文艺事业? 肯定要取消对民资的限制，以后民资可以独立拍摄、发行电影。
也就是说，天下不用再跟中影合作，自己能单干了。
事实上，从他调任北影厂厂长以来，几乎每一部有影响力的电影，许非都是主导人，北影厂、中影真就是挂名的。
难免有想法。
关系好，抹不开脸说，正好借着**，等文件出台，中影也单干。
单干才能显出本事，不然全特么以为是许非的功劳。但现在不到时候，起码得把五年计划搞完。
“老韩！”
“来了，先坐会。”
许非进屋，韩三坪给倒茶，道：“我告诉陈楷歌晚点来，咱们先碰碰。”
“嗯，你说。”
“我是这么个意思，张艺某拍《英雄》不错，我想找陈楷歌也来一部。国内最具代表性的两位大导演，每人一部大片，多有意义。
而且你那第五部片，不还没头绪么？陈楷歌这个能不能做第五部？”
不能啊！
许非心里吐槽，还不能说明理由，只道：“现在说太早了，等剧本出来，再决定什么性质。”
顿了顿，提前打个招呼：“而且我明年《飓风营救》《超体》《十面埋伏》三部片，不一定有资金支持。”
“夸张了吧？”
“啧，光《超体》就五千万美元，你们中影又没看上，只挂名不出钱，我当然得精打细算了。”
“那你的意思……”
“陈楷歌先把剧本搞定，我觉得可以列入五年计划，我想办法支持。如果我觉得不太行，我肯定不参与。
咱们现在作品越来越多，没必要每部大制作都往里面塞。你看我三部片，我往里塞了么？”
“也可以。”
韩三坪想了想，现在说确实太早。
其实私心里，倒希望对方不参与，这样自己就能掌控一部大片了。
聊了一会，陈楷歌到了，还带着陈虹。
“许老师！”
陈虹尴尬、难堪又有点羞涩。
哎呀！想当年，她给许老师拍过《雪山飞狐》《欢喜姻缘》，正经受过调教。若非那个男人腰不好，她也不用这么累死累活的。
“好久不见。”
许非跟她握握手，又跟陈大导握握手。
重新落座，韩三坪言简意赅，说了自己的意思。
陈大导心中一喜，正如张艺某与张伟平的合作一样，他以前也有个大水喉——演员出身，成为汤臣老板的徐枫。
徐枫非常欣赏他，策划投资了《霸王别姬》。
陈大导根本没看上，觉得太俗，徐枫百般劝说才成功。
后来又拍《风月》，徐枫觉得剧本很差，里面的每个人物都讨厌，不会有观众缘。
陈大导坚持。
再后来拍《荆轲刺秦王》，徐枫又反复劝说，更一气之下断绝合作。
大水喉没了，片子连续扑街，陈大导消停几年，不得不回归生活，拍了一部《和你在一起》。
甚至自降逼格，跑去玩了部电视剧《吕布与貂蝉》，后改叫《蝶舞天涯》。
老实说，许非当年看这剧还挺带感的。
此刻听韩三坪一说，要投资拍大片，哎哟！
乐了乐了。
面上还得矜持，文化人懂礼貌，张口得叫您，遂道：“那您认为该做一部什么类型的电影呢？”
“《英雄》那么成功，可见观众爱看武打和古代风格。我不是说你拍一部类似的，但你可以获取一下灵感，也来一部前所未有的史诗大片。
你完全有这个能力，毫无疑问。现在市场好啊，不拍就可惜了。”
韩三坪是真心诚意的，转头问许非：“你觉得怎么样？”
“我赞同啊！”
许老师更加真心诚意，笑道：“我一向认为陈导是国内最具思想高度的导演，只是缺乏一部作品来真正的展现。”
呦呵！
陈大导非常意外，这么看重自己嘛？
“我的建议呢，现在先做剧本。
资金不用愁，虽然我手头紧点，但老韩，你可以联系日韩好莱坞，肯定有片商愿意合作。现在国际合拍是大趋势，又有陈导坐镇，别说2亿，3亿都没问题！
场地布景什么的，交给我。
象山影视城价格公道，服务贴心，要什么景我搭什么景，绝对满意！”
好家伙！
陈大导都感动了，举起杯酒：“诚惶诚恐，愧不敢当，一定竭尽全力，不辜负二位一片心意。”
（有点着凉，暂且不三更了，状态好一些再加更。）
第八百九十六章 2003
新年过后，《英雄》仍然保持着话题热度，但票房势头明显放缓，连续十三天平均每天入账千万以上的纪录中止。
时间来到了第十九天，当片方公布最新数据时，众人就一个念头：
一切都烟消云散！
19天，《英雄》破2亿！
2亿就像一杆旗，立在当今的电影市场上，令所有人仰望。包括自己的出品方中影，以及电影局、广电等部门，全部超乎预料。
于是一种新的声音冒出：《英雄》肯定是分账以来的国产片冠军，但它是不是有史以来的国产片票房冠军呢？
遂有人考证80年代云云。
那会按观影人次统计的，像《405谋杀案》，人次3亿+；《神秘的大佛》，4亿+。最牛的是上影厂拍的《白蛇传》，放了四五年，超过7亿人次。
票价特便宜，票房倒也不高，而且模糊。
有个参照《少林寺》，人次超5亿，票房1亿五千万左右。
忽略巨大的物价差距来比较，许非觉得没意思，索性没要这个名头，只让人宣传：“国内施行分账制度以来，国产片票房第一位，《英雄》！”
《英雄》说的是天下，天下影视一览众山小。
可怕的是，它还在继续放映。
台湾地区达到了6000万新台币，约422万美元。香港也破了两千万港币，创造了内地电影纪录。
同时《无间道》大破四千五百万，直奔五千万而去。
光看这两部片，忽有一种华语电影崛起的振奋精神。
…………
又过了一年，许老师38岁。
1983年穿过来，整整20年。那时青春，鞍城曲艺团一懵懂少年，家庭和睦，上班摸鱼，青梅竹马。
“唉！”
许总起身绕桌子走了几圈，双臂做扩胸运动，末了重新坐下。
他在看今年几部戏的拍摄计划。
《飓风营救》，导演叶伟信，《杀破狼》《叶问》的导演。他混迹片场多年，90年代中期才正式执导，拍过《爆裂刑警》《朱丽叶与梁山伯》，有一定水准。
他负责文戏部分，武指是甄子单。
投资400万美元，甄子单搭着《英雄》东风，有向巨星发展之势。但许总的戏，自然友情价? 对他要求的“现代格斗”也非常感兴趣? 想尝试一下。
《手机》的剧本还在写? 冯裤子忙着出书的事儿。
他在《夜宴》之前? 贺岁片成本一向不高? 票房又好，堪称回报率第一人。《手机》的标准跟以前差不多? 是最稳的一个。
武月的角色给了陈好。
身有媚骨，妖娆性感? 演戏也不错，公司准备大力培养? 将来独当一面。今年另有《粉红女郎》上映。
还有《十面埋伏》和《超体》。
这是他重点关注的，由于萨尔斯肆虐? 得集中在下半年开拍了。
“京城什么时候开始的来着？”
许非挠头想了想，没啥记忆。
去年年底? 萨尔斯就在粤省出现了，03年春季大爆发。他上辈子还在小县城，就听电视里说如何如何，生活中没啥体会，忽忽悠悠就过去了。
哪像新冠，真是给生活、给工作、给社会、给懂王带来了巨大影响。
“叮铃铃！”
电话忽然响了? 影视城的老黄? 见惯大风大浪极为平静：“刚得到通知，春节前后新上任的领导要来视察。”
“专门去的？”
“不是，听说研究什么宁波舟山一体化，顺道来影视城看看。”
“那你就做好接待工作。”
“是呢，您放心，以前省领导、广电领导也不是没来过，这事我们有经验。”
行吧。
许非撇撇嘴，这跟别的领导能一样么？几年后吓死你！
……
今年春节早，1月31日除夕。
借着《英雄》的荣光，一年一次的内地娱乐圈年会暨时代传媒公司年会，再度在昆仑饭店举办。
下午时分，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停在门口。
这会的凯迪拉克还没变成洗浴中心大客户，挺有逼格的，车门一开，刘晓丽和刘天仙下来。
今儿的嘉宾，包括所有签约艺人，天仙自然也算。
非正式场合，不用穿什么晚礼服。小姑娘一身羽绒服，高领毛衣，脖颈修长，形体挺拔。
到了指定楼层，眼瞅着大厅在里头，门口却有俩人徘徊。
刘晓丽被弄的不太确定，问：“请问，年会是这里么？”
“是是。”
一人忙点头，瞧了眼天仙：“你是公司的演员？”
“哦，我女儿茜茜，还在北电念书。”
“你好你好，我叫胡戈。”
“我叫佟莉娅，呃，里面有点热，我们透透风。”
热？
刘晓丽疑惑，领着女儿一进去，顿时了解。
里面全是有名有号的前辈，《英雄》主创也在。她不认得那俩人，想必是新人，难免不自在。
门口，胡戈还在闲聊：“那个女孩子很好看。”
“嗯。”
“说不定以后我们会搭戏。”
“嗯。”
佟莉娅心不在焉，为自己的中戏考试发愁——公司让她报考中戏03级。
俩人吹了会风，还是入场，离开不多时，又有嘉宾到来。衣着简朴，背着挎包，一看就是记者。
“先生你好，麻烦出示邀请函。”
“哦，给你。”
该记者在登记簿上签到，津门《每日新报》娱乐新闻部，韩丙江。
后来他有一个笔名，叫卓伟。
《每日新报》创刊于2000年，在当地影响力不小，但跑娱乐新闻的，津门资源不多，大本营还是京城。
韩丙江入职第三年，也算有经验的娱记，今年获得邀请参加年会。
时代传媒大方的很，车马费、小礼品向不吝啬。而他一进去，也为这大场面惊叹，平日都得捧着的明星在这里跟韭菜一样，一茬又一茬。
人群不自觉的往某个方向流动，似乎有块磁石。韩丙江抻脖子观瞧，只见一个男人在那边，每位嘉宾，每一位！
都有意无意的凑过去搭两句，成为盖过《英雄》主创的隐性焦点。
咝！
韩丙江自然认得是谁，大丈夫当如是！
他可没有取而代之的豪情，甚至产生一种服帖，在他眼里，这位是整个华语圈最懂娱乐的。
“安静，安静一下。”
晚上6点钟，晚宴开场。
许非上台，笑道：“我记得去年也在这里，为《十月围城》庆功。
今天是公司年会，也是《英雄》的庆功宴。
我不讲废话，先吃先喝，媒体朋友别打扰，你们也先吃着，一切吃完再讲。”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