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四十三章 无妄之灾
自打夺妖之战,夏子陌损毁两根护体金翎,保全性命,远隔无数星空的夏星光彻底震动,发动力量,纠结无尽雪域的万千大妖,聚集妖元之力,于星空峡谷,开辟星空隧道,以**力搜寻夏子陌的气息。
原本,一切按部就班,岂料,就在夏星光催动重妖,聚集妖元,开辟星空隧道之际,这股异样的时空之力,竟将虚天神殿中的暗山激活,暗山的时空之力发动,将雪紫寒并秋娃挪移而去。
又因着这股挪移雪紫寒、秋娃的时空之力,和星空隧道的时空之力,发生了碰撞,以至于夏星光第一次开辟星空隧道,就此失败。
星空隧道开启不易,即便以夏星光的修为,以岐天殿的实力,要想开启,也得耗费大量资源。
第一次开启失败,夏星光本想缓上一缓,给众大妖喘息之机,恢复实力。
未料,夏子陌的身故,让她出现了血脉上的悸动,无穷尽的担忧袭来,无尽雪域的掌控者彻底癫狂了。
夏星光尽起岐天殿资源,再度纠集众妖,不惜亲身下场,于这星空之中,布下大阵,催动千颗上品灵石聚集灵气,最终拼得修为大损,甚至被迫现出原来形体,终于将那熟悉气息挪移到了此界。
于此同时,诸多大妖,或死或伤,代价极其惨烈。
除此之外,许易也遭了这无妄之灾,星空漩涡产生的强大时空之力,尽数朝夏子陌罩来。
彼时,情势危急,许易只道光柱又是大越皇室发动秘法禁招,陡然遇袭,只顾拼命护佑夏子陌妖躯,光柱的吸引之力越是剧烈,他越是死命抱着夏子陌不放。
如此一来,便被这可怖的吸力吸入了星空漩涡之中。
偏生夏星光以阵法加万妖妖元,开辟的星空隧道,专为夏子陌而来。
入得星空漩涡,许易的妖躯,立时受到庞大时空之力的伤害,即便那星空漩涡吸纳夏子陌后,只存在一瞬,那可怕的扭曲威力,也不是许易能够阻挡的。
亏得他这具妖躯,恐怖无伦到了极点,若是二次化妖的妖躯,入得那星空漩涡,立时就得被绞作碎片。
饶是如此,因着他强行怀抱夏子陌,双臂被时空之力切断,腹部掏出个大洞,除了这伤害罪严重的部位外,周身不知受了几千几万道切割,皮肉尽皆翻起,鲜血几乎流尽。
许易才坠进森黄翻涌的龙河之中,意识便陷入了黑暗。
龙河翻涌,激流吞涌,转瞬便将许易的妖躯,卷入无边昏黄之中。
似乎感受到了许易那具依旧庞大的妖躯,失去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天边阴郁到墨黑的劫云,渐渐开始消散。
半柱香后,劫云散尽,又过片刻,有星星点点的黑影,自远处掠来,隔着老远便停了,却是三五架机关鸟,驻空观望。
不多时,星星点点越聚越多,将四面天空,点缀得黑压一片,却无一人敢近前察看。
原来,许易化身巨妖,大战王玄机之际,不但皇场之中幸存众人狼奔豚突走了个干净,整座皇城,受此震动,几乎搬空。
皇场虽空,可此间的大战,动静实在惊天,云劫聚而散,散又聚,雷霆霹雳,光耀百里。
直到此刻,星空漩涡又现,射出超出此界的强烈光柱,彻底震动四方。
光柱摇落,隔着数十里,便能瞧见,许易那庞大的妖躯,被卷上半空,尔后,又自星空涡旋中坠落。
众人虽茫然无措,却能猜到那混世魔王,定是受到了强大的攻击。
正如许易在这光柱降临之际,下意识便想到了定是大越皇室的秘术禁招,场间众人存在念头者极多。
饶是亲眼得见许易鲜血淋漓的妖躯,自九天之上坠落,奈何许易积威实在太深,杀戮的可怖场景,几乎镌刻在众人心头。
自许易沉入森黄龙河中,半柱香过去了,才有胆壮者远远腾空望来,又过许久,聚得千余人。
龙河依旧翻涌,皇场上空的天际,几要被密密麻麻的人影彻底遮蔽,却始终无人敢向皇场落下,即便此刻千余双眼目,拼命查找,也无有许易那庞大妖躯的丁点踪迹。
可那混世魔王的残余之威,却震慑得所有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又过片刻,终于西方驰出一人,赫然正是三皇子。
适才一场惊世大战,皇子皇孙,高官显宦死伤无数,三皇子得以幸存,非是气运惊天,无非是许易有意漏过。
此刻,大战收尾,观望许久,不见许易露头,三皇子心急如焚,终于憋不住了。
他驾驭着机关鸟,满场快速飞驰一圈,丝毫不见许易踪影。
三皇子心中顿急,怒喝道,“恶贼身死,定是沉入龙河之中,得恶贼尸身者,赏万户侯,献恶贼须弥环者,封国公,世袭罔替!”
他当先冲出来,非是他胆气最烈,而是情非得已,许易身死,他已然可怖。
按许易的说法,那枚控制他体内的生死虫的蛊瓶,留在外人之手,只须两三日内,见不得许易,那人就会摔碎蛊瓶。
此言,三皇子认定多半是虚妄,可他并不敢去赌,故而,当时不敢忤逆许易,小心按其嘱咐行事。
及至此刻,若许易当真身死,他的这条小命,可就悬了。
更让他担心的是,许易尸骨无存,连那须弥环也丢了。
按他的盘算,那蛊瓶存在许易须弥环中,具有最大的可能。
若连许易的须弥环也寻不到,那他这条小命,可就彻底完了。
心怀大恐怖,三皇子已然顾不得许易的滔天凶威。
巡视一番无果,便自颁下赏格。
如今,大越皇室凋零,不仅大越天子驾崩,皇子皇孙死伤无算,存活皇子年岁最长者便是他三皇子。
九皇子姬冽修为惊天,却专注武道,志向全不在人间富贵。
如此一来,三皇子继承大统,可能性最大。
此刻,三皇子一番话吧,众人齐动,不管是希图博取那天大富贵,还是为在新皇面前,博取好感,千余众无不奋力向前。
一时间,翻涌龙河,滔天。(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四章 放归
无名山谷,绿草如茵,凛冬时节,非但没有丝毫的萧瑟之感,满谷的红花绿树,烂漫盛开。
山谷左侧百余丈,白如银幕的巨大断流,自百丈高处,奔腾而下,撞出千堆雪浪。
轰隆如雷的声响,在晏姿耳边渐渐分明,继而,生出难以忍耐的烦躁之感。
伴随着这股烦躁之感,晏姿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正是一袭青衫磊落李修罗的形象。
盘坐在一方青石上的李修罗,微笑地看着她,“晏姑娘睡好了,肚子该饿了,用些饭食吧。”
晏姿一咕噜爬起身来,看也不看右侧一块白布上盛放的一盘馒头,两块熟肉,下意识地便要迈动双腿。
“本尊劝你老实坐下。”
一道阴寒至极的声音传来,刺得晏姿心头发寒,循声看去,却是一只满身烂疮的癞蛤蟆蹲在一片蕉叶之下。
“你……是人是鬼!”
晏姿只觉后脊梁骨上好似趴着一只毛茸茸冷冰冰的毒虫,浑身忍不住发抖。
说来晏姿经历不凡,亦是见过大世面的,可会说话的妖怪,除了瑞鸭,她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尤其是长得如此可怖的癞蛤蟆突然开口吐出人言,简直挑战他对妖物的常识。
癞蛤蟆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道肉眼不可察觉的雾气,眼见雾气便要袭中晏姿,李修罗忽然伸手,一道黑气径直将那雾气截断,朝一株枝繁叶茂的尖叶银杏树漫去,瞬间巨木枯死。
“桀桀……”
癞蛤蟆发出如夜枭般的怪叫,“修罗到底还是那个修罗。”
李修罗并不答话,冲晏姿轻轻摆手,“晏姑娘,得罪了,见着许兄,替我道声抱歉,你且自去。”
晏姿莫名其妙被挪移来了此地,天上阳光明媚,周遭阴气森森,又乍见口吐人言的癞蛤蟆,她是一刻也不愿在此停留。
乍听李修罗之言,晏姿下意识地唤出机关鸟,起身驾了,腾空而去。
轰得一声,癞蛤蟆陡然爆开,只见一张撕裂的蛤蟆皮,凌空炸碎,既不见血肉,也不见骨髓。
伴随着癞蛤蟆的爆裂,一道淡淡的虚影,现在巨大的蕉树之下,赫然是许易那日在地洞之中,见到的鬼主化作的儒雅中年形象。
不过眼前的中年形象,却不见丝毫儒雅,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狰狞和怨毒,“修罗啊修罗,我恨不得吞了你!”
若非这具分身实力不济,鬼主真能生吞了李修罗。
此刻,鬼主远在皇场的主体,已被许易打得后手丧尽,靠着狡计,才逃脱一条性命。
正因靠着最后那句话,震住了许易,鬼主越发意识到晏姿的重要性,说是一张护身符也不为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李修罗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放了晏姿。
说来鬼主也知李修罗重情重义,更知晓李修罗和许易交情不菲,正因如此,他才始终不将附着在癞蛤蟆上的那缕分魂撤销,正为监视,制衡李修罗。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修罗竟当着他的面,做出了如此举动。
这可是他役使了百余年的得力手下,以至于鬼主几乎将李修罗作了自己的手脚一般,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手脚竟还有自己的意志。
李修罗单膝跪地,俯首道,“主上存我阴魂,助我修行,修罗不敢忘怀,这条残魂还给主上也没什么。”
他的确颇念鬼主的恩情,只不过这恩情于他而言,却未产生终极意义。
他努力修行,甘愿为鬼主役使,所为者,无非是心中执念——报血海深仇。
而他血海深仇,已被许易报得,非但如此,许易还为其亡妻,录下足以名传后世的词作一首,此等大恩大德,他纵魂飞魄散,也无法报得。
彼时,鬼主要他擒拿晏姿,他无奈照办,非是别的,而是存了两全其美之想。
希图许易能窥见他悄然留下的暗记,来寻鬼主,就凭许易拿捏住鬼主关于这皇陵的把柄,晏姿必然无恙。
如此一来,他既对许易有了交代,又不得罪鬼主。
可他绝没想到,局势陡然出现了剧变。
就在晏姿昏睡之际,他假意打坐,注意力却放在鬼主那缕分魂寄居的癞蛤蟆上。
虽然鬼主竭力掩饰,尽量不露痕迹,他还是从那缕骤然衰弱的阴魂,窥出了鬼主情势大大不妙。
鬼主所针对者,只有许易,反过来推理,造成鬼主情势不妙的,必然也是许易。
此刻,鬼主阴魂主体不曾回归,李修罗并不能探究鬼主伤势到底如何,可只凭这迅速衰弱的分魂,他就知道鬼主必定是疯狂了。
相处百余年,他太了解鬼主的脾性了。
同为阴体,他更知道阴魂的温养有多么的不容易,一丝一缕的伤害,都是阴体本身所不能承受之痛。
受此伤害的鬼主,疯狂程度,李修罗甚至可以预料。
如此一来,晏姿必然没有好下场。
眼见两全之美之想破灭,李修罗甚至不用权衡,便选择了放归晏姿。
李修罗话罢,鬼主沉默良久,忽的,阴阴一笑,恻恻道,“朝喜花艳春,暮悲花委尘。不悲花落早,悲妾似花身。”
李修罗如遭雷击,怔怔盯着鬼主,眼角溢出黑色液体。
鬼主轻掐指诀,那黑色液体便朝他淡淡虚影飘去,转瞬,他那几欲飘散的虚影,清晰了不少,忽的,身化轻烟,瞬间消失。
“阿萝!”
李修罗呢喃一句,亦化身烟雾,朝鬼主狂追而去。
适才鬼主所念之诗,正是他亡妻临终前所作,只他一人得知,鬼主能得知,只能说明一点,鬼主多半知晓他亡妻阴魂的下落。
此念一起,各种疑惑纷至杳来。
百余年前,他新亡不久,便跌遇种种奇异,各种适合阴体存活,修炼的宝贝,接二连三被他所得。
彼时,他还以为机缘巧合,自己福泽深厚,在他修成元鬼不久,便遇到了鬼主,被其收入手下。
现在想来,此前以为的巧合,多半是有心人刻意制造的。(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五章 转元
心头疑窦丛生,李修罗更不可能放弃,沿着鬼主的气息,一路狂追。
鬼主并李修罗皆为阴体,此番一追一逐,遁速实在惊人,不过半柱香,便飞腾出百里开外。
两道轻烟,一路向西,越过山岚,穿过密林,最后来到一望无际的黑池沼泽。
李修罗注视着鬼主的那缕分魂,没入无边沼泽中央的巨大坟起中,陡然凝住了身子。
那巨大坟起被繁密的水藻缠绕,露出一个浅浅的球体一线,巨大的球身沉在沼泽中,单看那球体一线,便能估测出沉在沼泽中的球体,至少是个直径长达十余丈的大家伙。
鬼主的分魂才没入,那巨大的坟起陡然起了变化。
李修罗甚至察觉到那巨大的沼泽,活像一个巨人,球体便是巨人的心脏,伴随着球体的悸动,巨人的身体猛地抽紧了。
伴随着这剧烈的抽紧,李修罗顿觉无边血气飞速在空气中弥漫,他从未见过这般可怖的血气,哪怕是屠杀千百人,汇聚起的血气,也绝不可能浓烈到此种程度。
浓郁的血气,甚至凝聚了强烈的阳刚之意,让他这鬼王境的修为,都产生了强烈不适,忍不住腾高了身子。
那种猛烈的悸动,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忽听一声巨响,整个黑池沼泽,掀起了无边黑浪,无数腥臭的污泥,被炸飞了天。
可怕的一幕发生了,漫无边际的黑池沼泽,原本半是腥臭黑泥,半是各类藻类蕨类植被,浅表极少水洼,远远望去,黑峻一片。
剧爆过后,无边的黑峻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大片翻白的各式颜色的水生野兽的皮肚。
七尺长的黑鳅鱼,脑袋比西瓜大的软鞭鱼,三只眼目的庞大蝰蛇,遍身花甲的短嘴龙鳄……
各式各样,密密麻麻的水生动物,极目望去,不下万数,似乎整个黑池沼泽的大型生物,都堆积在了此处。
更吊诡的是,这些体型巨大的大型水生物,竟皆成干瘪之态,周身无有丁点血气的味道。
翻起的巨大黑色泥幕,才将落下,中央的坟起缓缓脱离沼泽的束缚。
半柱香后,那只露一线的坟起,终于现出真容来,却是直径十八丈余的可怖球体,球体之上遍布着各式水藻蕨类植物,一眼望去,极难判别球体的出处。
待球体升高到了一定程度,千丝万条细而极长的触手垂下,李修罗立时认出这可怖球体的出处来。
竟是万爪血河兽!
万爪血河兽,形体极类深海百手章鱼,只不过血河兽的爪子更多,虽未有其名那般的万爪,上千软爪还是有的。
这上前软爪既细又长,穿透力惊人,只要生物被其擒拿,软爪钻探,无有不入,吸血食髓,霸道异常。
万爪血河兽威力其大,智慧极低,性喜沉眠,并不嗜好血食。
往往沉入大江大河的深深淤泥中,一睡十数年,只靠本能偶尔催动细爪,捕获猎物,获得养分。
正因其喜好沉睡,又藏身极深,世上几不得见。
眼前这头万爪血河兽体型惊人,陡然制造出这无边杀戮,不用深思,李修罗也猜到定是鬼主的手笔。
可他想不通,鬼主因何如此大开杀戒。
阴体吞吸血食,乃是正常,往昔,他也曾替鬼主捕猎血食,以鬼主的境界,一日吸纳数十人,已是极限。
因为过多的血食,并不能滋养阴体,反倒因血液中的阳刚之气累积,会对阴体造成强烈的不适。
且血食之中,尤以人类为最上,惯因阴鬼本就来自人类,吸收人类血食,效果最佳。
若非不得已,鬼主往往不愿进食牲畜野物的血食。
现如今,这只万爪血河兽,在鬼主的催持下,威能狂爆,吸收了万余大型水生野兽,吸纳的血液几能积成河流。
念头到此,李修罗悚然震惊,“转元术,怎么可能!”
他认出了鬼主施展的这门奇术,心中万般难以置信。
所谓转元术,乃是鬼修的一门奇术,以血魄之精,转化为鬼元。
修行到了鬼主境,已修出了鬼元,鬼元神妙,正是鬼主战力之根本。
寻常鬼修,只能以阴魂催动邪术害人,修行到了鬼王境,阴气深厚,已能摄物攻敌。
修行到了鬼主境,阴气化鬼元,鬼元凝实,论攻击力和伤害程度,胜过阴气百倍。
然鬼元之根,到底还是阴魂,阴魂受损,鬼元同样大减。
此转元奇术,虽能化血脉之力,为鬼元之力,到底不是阴体自生温养累积而得,乃是外入之物。
就好比一台器械,本来需要精纯燃料供给能量,后来却汇入大量杂质燃料,虽也能供给器械热量,残留的杂质对器械本身,伤害极大。
鬼主素来行事谨慎,不贪功不冒进。
就拿皇陵之谋来说,鬼主本身具备大能耐,若亲入神京谋划,早就聚齐了破开皇陵的攻击阵法。
只是鬼主不愿冒丁点风险,生怕惊动了几位感魂老怪,这才小心筹谋,不惜耗费数年谋划。
如此一个谨慎理智的存在,怎会运转这自伤阴魂的邪术?
就在李修罗震惊之际,腾至半空的巨大球体陡然炸开,瞬时,一道高达丈许、周身黑腾腾的中年人,凌空而现。
“主上!”
李修罗脱口而出,心头掀起万丈狂澜。
他怎么也没想到,鬼主运转转元奇术后,阴魂竟强大到了这般地步,这黑腾腾的身躯,宛若真人,分明就是阴体强大到了几近凝实的地步,这是何等的可怖。
除此之外,李修罗同样注意到,鬼主阴体之内的明亮业火,几乎到了朦胧的地步。
业火乃是修行到鬼主,化出妖元而形成,业火越是明亮,证明妖元越是精纯。
此前鬼主的业火,灿若明灯,此刻朦胧如雾,显然转元术的副作用非小。
“修罗这么急着追本尊,所为何事?”
鬼主阴测测道,声如金石相击,不带一丝感情。
李修罗怔了怔,杂念顿去,躬身道,“修罗不敢追主上,只是心有一事不明,还请主上解惑。”
(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六章 吞噬
“可是此事?”
鬼主轻轻挥掌,一道几近凝实的虚影,瞬间催生。
虚影聚形,却是一位绿裙女郎,芳姿温婉,眉目含羞,才将现身,便冲鬼主盈盈一礼,发出脆生生的嗓音,“夫君万福。”
鬼主挥掌轻招,那绿裙女郎深深看了李修罗一眼,缓步近前,依偎在了鬼主身侧。
李修罗只觉天旋地转,阴魂狂震,巨大的情绪波动,几要将他阴体催散。
那女裙女郎赫然正是他亡妻“阿萝”,他不入轮回,除了因血海深仇而生的强大执念,对亡妻的眷念,也是重要原因。
时隔百年,陡然再见亡妻音容相貌,他已百感交集,偏偏亡妻如此哀怨地看他,又深情卑微的依偎鬼主。
巨大的反差,和不可抑制的羞狂,已将他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一百一十二,不,一百一十四年前,是丙辰年,记得那年大越也是科甲抡魁,出了个连中三元的少年奇才。那年乞巧节,阿萝为文少爷所辱,愤而自杀,你修罗既报不得阿萝之仇,又不知韬晦,枉然送命,看似深情,实则愚蠢,若非本尊搭救,阿萝早已魂飞魄散,你这等废人,岂能配得上阿萝,若非阿萝眷念你们前世的情分,苦求我助你修行,你焉有今日成就。阿萝身死,作了我阴宠,难道你还敢打本尊女人的主意不成?”
鬼主愣愣看着李修罗,声如寒铁,眼角中飞速闪过一抹狡黠。
他此番话,不过一份真九分假。
彼时,李修罗为亡妻报仇不成,反而殒命,鬼主偶遇其阴魂,见其阴魂暴虐邪意至极,怨气冲霄,实在是一条再生猛不过的冤魂。
鬼主心念一动,便替其布下些许机缘,孰料李修罗天赋极高,修行增长飞快。
至此,鬼主深知此人可用,前途不可限量,遂催动秘法,羁縻了阿萝的一抹残魂。
为的正是全方位了解李修罗过往,判断其心性,好对症下药。
这一了解,鬼主便明白此人是至情至性之辈,此辈最是愚忠,正可收为臂助。
至此,鬼主才显出真身,“点化”了李修罗。
这才有了两条猛鬼之间百年的缘分。
以二人的交情,鬼主原本也不至于骤然翻脸。
一者,李修罗当他的面,私放了晏姿,破了他的护身符,让鬼主意识到李修罗已然离心,至少在对付许易一事上,非但成不了助力,多半还得成一大隐患。
若是往昔,他大可将李修罗远远遣开,可如今,他恨许易入骨,在此界,他已无牵挂,只剩了亡灭许易的执念不可消弭。
李修罗既不能为用,自然也不能留其成害,唯有灭杀之。
二者,他如今阴体损毁严重,自皇场仓皇溃逃之际,他十成实力,已去了五成,元气大伤。
眼下,虽动用转元术将损耗的妖元补全,并有了倍余的提高,但阴魂的精纯远不如从前,他甚至感觉到自己连击发魂念攻击,都困难了。
而阴魂精纯与否,除了靠温养之外,唯有吞噬同属阴体的阴魂。
李修罗是他悉心培养而成,当初,鬼主除了存了得获一强力臂助的心思外,亦存了培养万一之时的进补阴体,传授之鬼修之法,如他同出一脉,二者阴体几乎同源,李修罗阴魂正是他最佳补品。
他没想到的是,李修罗实乃不世出的鬼修奇才,天赋甚至超过了他,短短百余年,便修成了鬼王之境。
如今,他便想吞噬,却也不得不费一番心思,以言语激之,刺激得李修罗阴体溃散之际,才是他下手良机。
且鬼主深知李修罗命门,提出阿萝,果然成功刺激到了李修罗。
说来鬼主又哪里保存得了阿萝的阴魂,想那阿萝不过寻常女子,武学修为不过锻体之境,连阴魂都无法主动聚形。
鬼主搜罗其一缕残魂,也废了好大力气,哪里有能耐将一缕残魂保存百余年。
此刻,依偎在他身侧的阿萝,不过是他幻化而出。
李修罗不知鬼主曾为了解他,搜罗过阿萝的残魂,彼时,听鬼主念诵阿萝遗诗,已然心神大乱,此刻再见阿萝阴魂形貌,阴魂巨震之下,哪里还有理智分辨真假。
却说,鬼主这番冰冷的诛心之言再出,李修罗行将崩溃的阴魂,彻底开始溃散。
一边是他视之如师如父的鬼主,一边是他魂牵梦绕百余年的至爱,两人这般形状,彻底引爆了他的阴魂崩塌。
鬼主急掐法诀,幻化人形的嘴巴猛地扩大,瞬间占据了整个面部,李修罗崩坍的阴魂好似蔼蔼烟尘,遭遇狂风,尽数朝鬼主口中没去。
李修罗猛地警醒,飘散的阴魂迅速聚形,争奈鬼主法诀已催动,吸力猛烈非常。
李修罗的阴体才聚成身子,头颅又散,聚成头颅,身子又散。
眼见李修罗的整个阴魂圈圈绕绕,如一团浓云,已靠近鬼主大口三丈处。
忽的,那道浓云猛地裂开,分作一大一小两部分,大的那部分完全失去了控制,吸风吞月一般,被大口吸纳。
那小的部分,似也抵抗不得,缩成一团,随即没入鬼主口中。
吞得李修罗阴魂,鬼主精神大振,朦胧的业火也明显明亮起来,双掌再掐法诀,一道巨大的灰色影子,自黑池沼泽中腾出,正是他的那具血蝠王骷髅。
此前,这具骷髅骨架,在许易手下损毁不小,鬼主便将之存在这黑池沼泽中,吞噬血食,吸取骨精,也正因这具血蝠王骷髅骨架埋存于此,他才得知此地存着一头万爪血河兽,才有今番际遇。
此刻,血蝠王骷髅骨架吸纳了无数血食,以及数粒骨精,非但伤势尽复,实力也有了不小的提高,原本白森森的骨架,竟有了一抹浑浊的玉色。
唤来血蝠王骷髅,鬼主腾身驾了,流风追月般,朝西方天际驰去,钻入凛冽的晨曦中,消失不见。
……………
乌云吞没了阴沉沉的太阳,狂风卷着灰重的城墙沿的厚厚一捧积雪,砸落下来。
门前的执戟士躲避不及,伸手往脸上一抹,才一张口,又一捧雪,灌进口来,一道动感俏丽的身影,飞速自城门穿过。(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七章 通缉
才入得城门,晏姿便瞧见一队兵丁,驱散人群,在左侧楣强上,贴起了巨型通缉像。
才从眼梢掠过,晏姿便怔住了,那巨幅画像异常精美逼真,画着的是个青衣青年,硬挺丰神,赫然正是许易。
晏姿正惊诧莫名,立时又有数幅巨像,紧挨着贴了上去,分别是袁青花,晏姿,以及紫陌轩的几位大掌柜,甚至还有一张憨态可掬的肥鸭子,赫然正是瑞鸭。
最后,又一张超过先前数张巨像总和的巨幅画像贴了上去,却是一头形貌可怖,凶煞滔天的黑毛巨兽。
晏姿定了定神,快步挪动,寻了个羊杂汤馆的棚角,侧过身去片刻,再转过头时,明艳的脸蛋已化作蜡黄,秀气的眉毛成了蚕虫,眉角吊梢,全然换了面目。
收起百变盒,她赶忙朝那巨像靠去,此时,周遭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她夹在人群中,对着许易那副画像上的文字,默读起来,“今有广安野民许易,得天厚赐,开悟慧窍,乃有诗书奇才,屡作名篇,声名传世,世皆尊其为诗仙词圣。吾皇圣明,惜才爱才,拣拔其于微末,厚赐其于高官,奈何此獠才高而德薄,性狡阴毒,不思报销吾皇深恩,却勾结外邦……”
此番通缉,正是三皇子久寻许易不得,而发布的,倒也不是他执意如此,他巴不得许易还活着,只要此人还活着,他才有解开生死蛊的希望。
之所以,必须发布此番通缉,实在是许易惹出的灾祸,太大了,大到能和大越历史上被列为话题禁区的“四王之乱”相媲美了,即便是四王之乱,大越也未有天子在位而遭弑。
既然发生了巨大灾难,大越王廷必然需要给上上下下一个交待,通缉许易则成了交待的一种必要模式。
通缉之中,自是百般丑化、录述许易之罪恶。
晏姿天资聪颖,立时便从那字里行间,读出了滔天险恶,她不担心自己受了通缉,却万般忧心许易。
“弑君”、“害朝臣逾百”、“屠军数万”,“崩摧金殿”、单是这几个词句,便在晏姿脑海组成一幅尸山血海,而她看不到尸山血海的无数冤魂,只看到许易硬瘦的身影,独抗强敌,单枪匹马,面对整个世界。
晏姿芳心如火,顾不得城中越来越紧凑,危险的戒备,盘查,急急朝浮屠山赶去。
他不知道何处去寻许易,浮屠山便成了唯一的希望,在她想来,王廷既然颁下通缉告令,证明公子必定走脱。
公子既然走脱,多半会担心自己的安危,弄不好便去浮屠山自投罗网。
她念着许易赶往浮屠山自投罗网,却浑然没想过,她这般贸然前去,亦担着天大风险。
亏得风雪渐大,自然之威,充当了最完美的屏障,晏姿这一路行来,无惊无险,渐渐便到了内城,状若雪色佛陀的浮屠山已遥遥在忘了。
距离浮屠山还余三十里,森严的卫兵,团团将浮屠山围困,严苛盘查过往行人。
晏姿心中一紧,此地不比城中,人潮汹涌,此刻虽然也列着七八队数百人,在接受检查,但周遭军士上千,接受检查的众人,一动一静,绝难逃过这上千双眼睛。
眼见着身前的队列越来越短,晏姿额头渐渐溢出汗来,她虽以百变盒修饰了容貌,能瞒得过观瞻,却绝瞒不过细细盘查。
负责遴选的军士,显然俱是行迹方面的高手,头前数位使用过百变盒等易容术的,尽皆被道破,被迫卸去伪装,借此,还抓了一位潜逃数年的大盗。
身前最后一位葛袍壮汉,才进前接受点验,晏姿一咬银牙,便待发作,忽听左近发一声喊,“鸭子,是那只肥得流油的鸭子!”
循声看去,一只肥黄的鸭子正惊声怪叫着,在西侧百余丈的芦苇荡中,狂奔乱伏,口中嘎嘎,所吐正是人言,不是瑞鸭韶光又是哪个。
瑞鸭一出现,彻底打乱了满场的肃穆,近千卫士立时弃了待检众人,一窝蜂朝瑞鸭扑去,各小队上官连连喝止,却无人回应。
但因这瑞鸭突显,于众军士而言,无异于天降奇珍。
今次王廷为皇场之灾,连开了两天两夜的大朝会,给一系列罪囚,开下的赏格惊人。
当先的主犯那位混世魔王的尸身,被开出了“酬功郡王”的赏格,大越从不封王,便是濮安仪王也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这“酬功郡王”却是四王之乱,破了天荒。
至于余下几位,除了那女犯下落不明,尽皆已被擒拿。
甚至那只会通人言的魔王妖宠,也被颁下了三等子爵的赏格。
大越重名爵,三等子爵,何等尊荣,抓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鸭子,便能换得,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瑞鸭一现,众军士自然大乱。
晏姿得了空当,提起的心稍稍落回肚里,却不敢再继续向前,便沿途返回,又怕再度被岗哨封堵,便朝西侧密林扎去。
那处是浮屠山余脉,山穷水恶,石多树少,晏姿一路急插,半晌也未寻到个托庇之所,正惶然间,却听一声道,“嘎嘎,屁股着火喽,瞧瞧你这慌了神的模样,真给本少丢脸,千万别到外间说你曾经伺候过本少,丢不起这人,嘎嘎!”
晏姿定睛,肥胖的瑞鸭正站在一棵雪松枝头,昂着脖子得意自鸣。
见得这瑞鸭,她竟莫名生出一种亲切感来,早在几日前,她可讨厌死了这惫懒鸭子了。
晏姿冰雪聪明,立时便猜到先前瑞鸭陡现,搅乱场面,多半是为助自己脱身。
此刻听他饶舌,却也不觉可恶。
“嘎嘎,好你个小娘皮,竟敢闷不吭声,莫非你以为你不言语,本少就不邀功了。须知要不是本少,小娘皮你这回可就呜呼哀哉了,啧啧,本少舍命救你,此等大恩莫非要就此揭过不提?”
瑞鸭继续饶舌,眉眼之中,得意无比,似在说,这回你小娘皮总算知道本少的本事了吧。(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八章 利诱
原来,瑞鸭来搭救晏姿,还真非机缘巧合。
许易辞出浮屠山,瑞鸭自觉不稳,便也下山,本寻了就近荒山野岭暂避风头,岂料,大越王廷搜拿许易的动静实在太大,便是身处荒野,瑞鸭也闻到了味道,稍稍一打探,才知晓许易又折腾出了惊天动静。
他咒骂许易害人精之余,却担心起晏姿的安危了。
不说别的,早先他为救护许易,假作昏迷的那段时间,晏姿对他的照料,称得上无微不至。
况且,他也知晓许易和晏姿之间,主仆情深,若是见死不救,今后再见那害人精,可就尴尬了,弄不好就得断了这场缘法。
思虑再三,瑞鸭不得不再再起一课,摸得一丝天机,便在先前岗哨处,静等晏姿,这才有了晏姿危急关头,瑞鸭及时插手的一幕。
他虽没有杀伤敌人的本领,一身算术,却无双无对,又早早布局芦苇荡。
千余军士十方围捕,依旧叫他从容脱身。
“小鸭子说得哪里话,救命之恩,晏姿谢过。”
晏姿冲他一笑,重重一抱拳。
“嘎嘎,慢来慢来,怎么你这小娘皮一笑,本少浑身直起疙瘩皮,莫要再打本少主意,嘎嘎。”
说话儿,瑞鸭扑腾着翅膀,自雪枝上落了下来。
晏姿道,“小鸭子,你神算无双,千万要帮我打探公子下落,拜托拜托。”
晏姿知晓瑞鸭神算的本事,完全是瑞鸭自己吹嘘的结果。
自他救助许易,陷入昏迷,被许易带回这浮屠山,吸收了许多宝药,成功恢复后,晏姿没少因瑞鸭装昏而发作于他。
弄得瑞鸭整日价吹嘘若非他神算之术如何了得,许易一早就变死易云云。
原本晏姿是浑然不信瑞鸭有此异能的,而今瑞鸭展现的本事,已超出了她的预计。
前后映照,晏姿已相信了瑞鸭并非全是胡吹。
她此刻已是病急乱投医,叫花子不嫌米糙,只好求助于瑞鸭。
“嘎嘎,现在小娘皮终于知道本少的本事了吧,不过,这事儿本少还真就爱莫能助,为搭救你这小娘皮,本少已损耗不少元气,哪里还能救许易那小子。再说,许易这家伙不遵本少之言,合该有此劫,便是身死魂灭,也是他自找的。你这小娘皮既不是她妈,又不是她老婆,操得哪门子心,嘎嘎。”
瑞鸭却非虚言,他虽有妙算,却轻动不得,前番为许易课凶吉,此次又为晏姿卜生路,消耗已是良多。
更重要的是,前番许易离开,他已为许易起过一课,正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偏偏他早在投靠许易之时,已暗中课算过,此人死而后生,福泽绵长,不是短命之相。
两相结果出现偏差,却是瑞鸭自得传承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故而,他不愿在这错漏之局上,再费心力,既乱人心,又违天意。
晏姿道,“这话说得不错,我不过一侍女,操得哪门子的心?不过是替小鸭子你不值。”
“不值?这话从何说起,嘎嘎。”
鸭子摇着肥胖的身子,落到晏姿肩头。
晏姿道,“小鸭子你费尽心力,搭救我,劳心劳神,怕是元气损耗不小,小女子纵然想要答谢,也有心无力,若是小鸭子肯帮我找到公子,这份酬劳,小女子肯定不会赖了你的。”
鸭子蹭地一下从晏姿肩头滚落下来,在地上扑腾起阵阵雪浪,嘎嘎道,“失策失策,大大的失策,怎么就忘了那小子须弥环中,可是藏了不少的好玩意,这无良小子死就死吧,那些宝药让旁人得了,可真就是暴殄天物了……”
鸭子简直痛心疾首了。
晏姿趁热打铁,“据我所知,东主迭遭奇遇,须弥环中宝药,计有千余,浴金果,朱丹果,无金根,等等此界难求的宝药,东主都有。这可不是小女子红口白牙骗你,小鸭子你想想,若东主没这等资财,当初,怎么可能无限量给你补药……”
“嘎嘎,失策失策,嘎嘎,太失策了……”
晏姿越说,瑞鸭越是心痛,浴金果,无金根,这似乎是传承中有记忆的宝药,他遍读经典,此界还真未遇过。
晏姿能随口道出,证明的确见过。
这下,鸭子的心灵彻底狂热了。
“嘎嘎,快给老子补药,本少要进补。”
鸭子震翅扑腾,四散狂飙。
晏姿不知鸭子前番为她和许易,消耗甚大,却只抱定一个念头:凡事为了公子,什么都舍得下。
当下,她也不问究竟,取出须弥环,将内里一干丹药,宝药,尽数取出,摊在雪地。
许易待她极厚,不仅丹药多有供应,便连宝药,也给晏姿赐下十余枚,竟是补充体力和生机之用的。
鸭子大喜,“嘎嘎,连你这小妞儿都存了这许多,姓许的这小子该藏了多少,哈哈,小妞儿,到时你可得作证,我了许易这小子,本少可是豁出小命在拼,嘎嘎……”
叫嚣方罢,鸭子干净利落地一口气将十余枚宝药吞毕,丹药却是碰也未碰。
吞下十余枚宝药,鸭子肥嘟嘟的身子骤然缩小,蒙上一层莹莹毫光。
但见鸭子手中再度现出三枚古朴的铜钱,不似寻常那般随意,口中竟念念有词,随即,三枚铜钱翻飞入空。
伴随着三枚铜钱的落定,鸭子扑进雪堆,有气无力地道,“朝西走,太阴星落桂梢时止步。”说完,鸭头扎进雪堆,没了声息。
晏姿急忙抱起鸭子,小心查探一番,见他陷入了昏睡,知晓是后遗症犯了,自须弥环中取出灵禽袋,将瑞鸭装了,急匆匆朝西行去。
才将起步,她又茫然了,鸭子叫他朝西走,走到月亮落在桂树稍时,才停止,这个说辞实在太模糊了。
但因疾走和慢走,效果太不一样了,她停下来,唤了唤鸭子,鸭子陷入昏睡,哪里有应。
她沉吟片刻,咀嚼着鸭子的“月落桂稍”,一路狂奔起来。
在她想来,管他快慢,路上遇到桂树,便停下来,观望观望便是。
怀着这个念头,晏姿一路疾行,一口气向西行出百余里,竟不见一颗桂树,天近黄昏,她已走出了整个余脉,来到一片汪汪泽国前。(未完待续。)
七百四十九章 草球
大雪新停,千里澄江如练,西天凄绝的晚霞,漫过莹莹如玉的叠嶂峰,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映出一条动人心魄的七彩玉带。
晏姿驻足良久,举目四望,唯见茫茫,心头念着鸭子的祷告:一路向西,太阴星挂桂梢时,必有所获。
可如今浩浩江水横亘前方,再想西进,唯有伐木成舟,可这茫茫江河,便是向西,又哪里去寻公子。
心中一股绝望,油然而生,不可断绝,痴痴望着暮色渐苍的虚空广宇,终于忍不住滚下泪来。
就在这时,苍青色的虚空,一轮斜月破开云幕,直上东天。
清冷的月华才洒在江面上,晏姿立时收起愁绪,奔入身后的树林中,挥掌斩断一根碗口粗细的树木,抱了奔至湖边,奋力一掷,凌空跃起,树木才入江中,她人已飘然其上,双手催发真气,树木迅疾地在江面游弋起来。
西行不过百丈,江面顿时一涌,爆出一个直径十余丈的可怖水花,晏姿唬了一跳,凌空跃起,在湖面连点数下,跃上岸来,转目盯着水花爆开处,不是什么可怖水怪,却是一个巨大的草球,静静浮着。
晏姿停在岸边观察了近半柱香的时间,那巨大的草球,始终没有动静,心思略定,她便想着最好还是,绕过这草球,再朝前进发。
她正待挪步,一抹月华投注在江面上,直直打在那根被她投进江面的木头上,心思陡然一沉,“桂树,竟是一株桂树。”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适才自己斩断的竟是一株桂木,彼时惶惶不宁,根本没有留心,此刻,月华独照江木,瑞鸭之谶言如闪电划空,现在晏姿脑海中。
“月上桂稍,必有所获,可不就是现在,莫非,莫非公子在这草球……”
一念至此,晏姿纵身直跃,再度跳上桂木,挪到那巨大草球近前,观察片刻,掌中陡然现出一把墨色细剑,真气涌动,剑身轻昂,一道道细密的剑气激发而出,直射草球。
不过半柱香,在晏姿纵横凛冽的剑气之下,草球飞速解体。
这草球,还真是一缕缕各种各样的水底植被凝结而成,虽然庞大无比,又如何敌得过锋锐的剑气。
之所以耗时这许久,实在是晏姿太过小心翼翼的结果。
嗖,
又一道剑气激出,斩在一道千百道水草交织的哏结上,消弭近半的草球,陡然解体,水草漂浮,四散而去,一头恐怖的漆黑怪物,瞬间现身。
“呀!”
晏姿惊得跃起身来,噗通落进水中,继而慌忙催动真气,缓缓上浮,江水没过她脚踝之际,她终于歪歪斜斜的站稳了。
她强自镇定心神,再三鼓足勇气,才又凝目朝那漆黑怪物看去。
晏姿敢对天发誓,她从不曾见过这般丑陋的妖怪。
将近三人的身高,可怖的身形,如一座小山,狰狞的巨头,毛茸茸一团,除了过分外凸的尖嘴,看不出任何形状。
最可怖的是那满身的巨大割裂的伤口,一个个好似开张的大口。
整个妖躯本就可怖而狰狞,再加上这遍体鳞伤,简直不忍直视。
晏姿怔住了,纵使她对自家公子的熟悉,几乎到了如熟悉呼吸一般,可眼前的这狰狞怪兽,叫她怎么也不能和自家公子联系起来。
怔怔观察良久,终于,她的视线在那可怖妖兽的左手小指处的定住了,一抹银色夹在在密集的黑色毛发之间。
晏姿一个纵身,跃至近前,用墨色细剑,小心拨开丛丛毛发,那枚银色现出真容,正是一枚银色须弥环。
“公子!”
晏姿惊呼一声,瞬时就红了双目。
世上银色须弥环数不胜数,可晏姿却认定了这枚须弥环,便是许易之物。
晏姿尚不至于脑洞大开到认定这黑毛妖兽,便是许易,却知道要想寻到自家公子下落,必定得着落在这妖兽身上。
当下她奋起勇力,拉扯着黑毛妖兽的双足,缓步朝岸边行去。
这黑毛妖兽形体可怖,重量不下五千斤,但在水中,拖行起来,并不困难。
饶是如此,晏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黑毛妖兽拽上岸来,也累得浑身酸软,气喘嘘嘘。
才将妖兽掀上岸来,晏姿怔住了,那黑毛妖兽的背脊处,焦黑一片,用手一摸,坚硬如铁,简直完全碳化板结了。
围着妖尸打量许久,也未发现端倪,便又对着那须弥环用起功来,费了老大力气,终于将那须弥环从妖兽巨指上掰扯下来,滴入鲜血,念头顿时侵入,才见到歪曲不平的哭丧棒,晏姿便呆了。
说来,许易的须弥环未设防,乃是许易心里清楚,他的须弥环若是丢了,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他已战败身死,要么是被超过他太过的强者夺去。
无论是哪种结果,单靠小小结界,也是决计保不住须弥环中宝物的。
既然无用,许易索性不用。
晏姿破开许易须弥环,又是振奋,又是焦心。
在她想来,自家公子多半是和这可怖怪兽,大战一场,最终不敌,叫这怪物抢走了须弥环。
眼下只见这怪兽的尸体,自家公子哪里去了?
念头才起,她抓过腰间的灵禽袋,唤出瑞鸭,一通摇晃,那鸭子始终毫无反应。
晏姿又是喷水,又是喂食丹丸,鸭子依旧昏睡。
折腾许久,她顿时计上心来,大喝一声,“公子,我可找到你了。”
岂料,喝声方落,昏睡的瑞鸭扑腾自她怀中蹿飞出来,扇呼着翅膀,嘎嘎乱喊,“嘎嘎,姓许的,可是老子拼了老命找到你的,你可不能亏待本少,不信你问这小妞,她可以作证,咦,人呢,人呢,嘎嘎……”
飞腾一圈,瑞鸭发现不对,瞪着通红的绿豆小眼,正待呵斥晏姿,忽的,瞥见地上的大个,惊叫出声,“这小子******疯了,拿化妖丹当饭吃了!”
虚空神殿之战后,正是瑞鸭搭救的许易,他却是知晓化许易拥有化妖丹。
见得眼前这怪兽模样,他立时便算准了此怪兽,正是许易。(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章 天地人
瑞鸭学识渊博,不仅知晓许易有化妖丹,更知晓化妖丹的特性。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许易化妖之后,竟是这般恐怖狰狞,这到底要使血液沸腾到何种程度,才能强行催生出如此可怖的躯体?
“什么,鸭子,你说这怪,怪物是,是公子!”
晏姿瞪圆了眼睛。
“好你个小妞儿,敢消遣本少。”
瑞鸭也回过味儿来,知晓适才晏姿乃是诈他。
岂料,晏姿却不接茬儿,扑倒在妖兽身边,抹开妖兽面上的丛丛毛发,细细端详,怎么也窥不出一点许易的形貌,揪紧的心稍稍放松。
眼前的这妖兽,分明死得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是自家公子。
瑞鸭冷笑道,“他这是吃了化妖丹,还不止吃了一颗,想必是皇场大战,这小子拼了命,靠着化妖丹的药力,才折腾出那好大场面,本少就说嘛,单凭这小子的本事,怎么可能连感魂老祖都击杀了。得,这小子死得不能再死了,不是我不救,而是没得救,赶紧把这小子须弥环中的宝药,分本少一些,本少还得抓紧找下家呢。”
说来,瑞鸭也暗暗惊心。
他到许易身边,虽是机缘巧合,却也是他通过课算后,才选定的。
按他起初的课算,许易此人,先死后生,命数神奇,福泽绵长,绝非早夭之相。
而在许易赴皇宫之前,他又课算一卦,算定此局凶险万分,十死无生。
两番课算,出现了明显的矛盾,这在瑞鸭获得传承以来,未曾有过。
可眼下,许易的尸身摆在眼前,他再是纠结,却也不得不认。
许易既死,他虽心有戚戚,却无多少悲伤,一来,一人一妖相处日短,没多少交情,二来,瑞鸭性情高傲,虽伴食人族,骨子里却瞧不起人族。
想要他像对夏子陌那般对待许易,却是千难万难。
岂料,瑞鸭话音方落,一道剑气袭来,自鸭头掠过,唬得瑞鸭当即拉出一团绿色稀屎。
“嘎嘎,你他娘疯……”
嘶吼未落,瑞鸭通体打个寒颤,晏姿温和平宁的秋瞳,瞬间化身冰冷寒潭,阴森得让人发抖。
“鸭子,你救公子!”
浑身散发着阴寒之气的晏姿,声音冷如寒铁。
“人都死……”
瑞鸭话未说完,又是一道剑气,自他翅膀尖头扫过,带走数片毛羽。
瑞鸭彻底吓坏了,一动也不敢动,一边在肚子里狂大骂疯女人,一边暗骂自己失算,怎的就昏了头去淌这趟浑水,现在看晏姿的模样,简直走火入魔,六亲不认,瑞鸭自负神算,却怎么也未想到算来算去,将自己算进了绝地。
“我不管,你肯定有办法,他死你就死,我也死!”
晏姿的确疯狂了。
当瑞鸭确准这可怖妖尸,便是她念兹在兹的公子时,她的精神殿堂就开始崩塌了。
自打许易将她带出炼金堂,护她怜她,让她能陪伴在他身边,渡过了生平最幸福的时光,晏姿早就不将自己的性命当作自己的了。
深刻的感情,她死死藏在心底,因为她知道自己不配。
她唯能做到的,便是和他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如今,他若死了,她也不愿活了。
“你,你……我,我……”
瑞鸭气得语无伦次了,连嘎嘎声也发不出了。
晏姿目如深潭,剑锋凛然。
“遭娘瘟的,早知道就该信了,一月不过三,一月不过三,本少就是心太善了,遭了天谴……”
瑞鸭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他将此时的窘境归为上天的惩罚。
但因他从传承中,却有警示教训,算术不可轻动,动则伤身伤神,旬月之内,事不过三。
如今,他贪恋许易须弥环中宝药,受了晏姿蛊惑,屡次动用神算之术,如今晏姿翻脸不认人,他陷入死局,便将之作天谴。
晏姿却不管瑞鸭是何心肠,剑锋轻鸣,真气外放,似乎随时都要辣手摧鸭。
瑞鸭此类,寿命既长,又贪图享乐,自然极是惜命。
见得晏姿摆出此种作态,瑞鸭一边被唬得魂不守舍,一边强自镇定心神,搜罗破局之法。
就在他绞尽脑汁之际,剑气激荡,一片毛羽再度飚飞,毛羽落处,隐隐划出血痕。
眼见着第二道剑气又要飚来,瑞鸭狂跳,“疯婆子,有啦,有啦,本少有啦……”
晏姿迅速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机,“小鸭子,你若救活公子,晏姿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恩情。”
瑞鸭彻底无言了,遇上这么个痴情傻妞儿,他是恨都恨不起来,这笔账都不知该算在谁头上。
当然,此刻他也没心思算账,只想着怎么才来从这疯婆子剑锋下活下来。
三枚古朴的铜钱,翻转落定,浮于瑞鸭身前,淡淡月华洒在三枚古朴铜钱上,映得铜钱正上方现出个米粒大小的淡淡光字来。
三枚铜钱上方,分别显着的字迹,赫然是:天、地、人。
瑞鸭口中念念有词,三枚古朴铜钱,在半空中旋转飘逸,最终结成一个等边三角。
忽的,天钱、地钱散发出莹莹毫光,朝人钱上汇聚,数息之后,毫光汇聚完毕,灰青色的人钱,陡然化作赤红。
这时,瑞鸭蚕豆小眼中,仅余的神采,也收敛了,一对小眼好似毫无生机的灰蒙蒙的珠子。
此三枚铜钱,实在是瑞鸭的看家法宝,既属传承,又是机缘而得。
此番,若非被疯狂晏姿逼到了悬崖边上,瑞鸭绝不会动用此宝来与人测魂。
原来,这人钱有一桩妙用,正是测亡者阴魂归处。
眼前的许易实打实已是死尸一具,瑞鸭自问回天无力,能想到的办法唯有,动用人钱测量许易阴魂归处,给晏姿个交代。
只要问到了许易阴魂归处,想必这一心求死的疯婆娘,会被转移掉注意力。
赤红的人钱,才贴在许易额前,陡然发出一道悠扬的鸣叫,弹震开了。
“这怎么可能!”
瑞鸭惊呼一声,浑浊的双目迸出精光。
当下,他顾不得解释,再度将人钱朝许易额头贴来。(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一章 衰绝
瑞鸭捉住人钱,满眼的难以置信,一旁的晏姿觉出不对,急问,“到底怎么了?”
瑞鸭却不睬她,抓住人钱,又朝许易胸口靠去,人钱再度被弹开。
“这,这******逆天了……”
瑞鸭飞腾而起,却被晏姿一把攥住,“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他没死,他怎么能没死?”
瑞鸭脑海中一片混乱,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颠覆了他固有的认知。
“没死?”
晏姿死灰一般的双目,陡然生出些鲜活,扑倒妖尸近前,探鼻息,听心跳,摸脉搏。
一番折腾后,抓住瑞鸭的玉掌陡然聚力,捏得瑞鸭尖叫起来,“嘎嘎,真没死,真没死,你别看这家伙没气息,心跳,脉搏,那是因为微弱到极致,你根本探查不到,本少这枚人钱不会骗人,嘎嘎……”
晏姿手上顿时松了,“我家公子到底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
瑞鸭自己也闹不明白。
单看眼前这具狰狞可怖的妖尸,许易纯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偏偏人钱起了反应。
瑞鸭这枚人钱,神异至极,测量阴魂归处,乃有神效,今次人钱被弹开,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许易的七魄未曾衰绝,七魄既为死绝,阴魂自不会离体。
可这妖尸如今的状况,分明就是一具死尸。
百思不得其解,瑞鸭招呼晏姿将他放下,摸出人钱在许易的眉心,喉头,小腹,会阴,足底,各自贴靠,这回人钱没了反应。
瑞鸭跳脚道,“嘎嘎,真他娘的怪了,七魄独独天冲魄和力魄尚有一线生机,其余灵慧、气、中枢、精、英五魄,迅速衰亡,闻所未闻,嘎嘎……”
“你到底在说什么,若敢装神弄鬼,别怪我无情。”
晏姿虽在修行,却是按许易的吩咐按部就班,知识储备浅薄,哪里知道瑞鸭在说什么。
瑞鸭吃足了苦头,知晓如今的晏姿随时处在疯狂的边缘,不敢废话,分说道,“三魂七魄你总该听说过吧,三魂乃天地人三魂,七魄为天冲,灵魂、气、力、中枢,精、英七魄,魂为阴,魄为阳,身死则魄亡魂散。如今许易这小子的情况怪诞至极,除了隐在头颅的天冲魄,和隐在心脏的力魄,尚有一线生机,其余无魄早已尽数衰亡。此等情况,便以本少的博学,也未曾听说过。向来是七魄要亡,皆是同亡,哪有这般情状。”
“你的意思是公子未死?”
晏姿弄不清其中的弯弯绕,在她眼中,眼前的妖兽实在是死得不能再死了,既然瑞鸭这般说,实则让她将死之心寻到了最后的倚靠,“既然未死,你赶紧将公子救活,只要你将公子救活,先前冒犯,我任你处置。否则,便是你在骗我,若是如此,你便陪我一道给公子殉葬。”
瑞鸭双目无神,愁对苍天,心头凄凉到了极点,遇上这么个动辄同归于尽的疯女人,他便是再有神算,也无济于事。
先前他搭救晏姿之际,能从上千人围捕中逃脱,不是他本领超绝,而是事先算定,步步为营。
如今落在动辄就要生要死的晏姿手中,他真是半点办法也无。
苦思冥想片刻,始终不得要领,眼见斜月西垂,秋水苍苍,凉风乍起,晏姿灰败的双眸间,杀机迸现,苍啷一声,墨剑轻吟,瑞鸭似乎听见死神磨响了镰刀,小心脏骤然抽紧,危难关头,福至心灵,大喝一声,“我知道了!”
晏姿扬起的墨剑,再度收回,淡淡道,“鸭子,死有什么好怕,公子都死了,我活着有什么意思,我们都死了,你活着有什么意思,若是你这次还不能救回公子,就随我一道上路吧,免得公子孤单。”
老子活着当然有意思,老子还有大计划,你知道什么,疯婆娘,要死你自己去死,拉扯老子做什么……
瑞鸭心头怨气直冲天际,却不敢流露分毫,冷冷道,“这家伙生命源力几乎耗尽,你将他须弥环中的宝药取出来。”
瑞鸭的确想不明白,许易目下的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造成的。
先前他所有的心思,都在纠结造成许易这般状况的因果上,似乎唯有弄明白了其中因果,才能想到破局之法。
就在晏姿催动杀招之际,瑞鸭陡然开悟了,他完全没必要想许易目下的状况是怎么造成的。
他只需要知道这家伙的阴魂尚在,七魄未绝,说穿了,和一个重伤濒死的修士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眼下的许易,根本服不得丹药,完全油尽灯枯,生命源力耗竭。
他要做的,只是给他补充生命源力便是。
至于能不能救回来,能不能复原,那也只能赌一把。
听瑞鸭要宝药,晏姿那如冷冻了的面上,没现出丁点表情,当下取出须弥环,便要催动念头,却被瑞鸭叫停。
“慢着,要救人也得换个地方,这地界虽然空阔,却谈不上隐蔽,如今整个大越满世界寻这家伙尸身的,不计其数,你不想活命,本少还想多活些时日。”
瑞鸭话音方落,身子又是一紧,又被晏姿抓进掌中。
“你找吧,看看哪里安全?”
晏姿抱定了一条,公子不醒,她就死死把住瑞鸭,绝不给他丝毫机会。
瑞鸭气绝,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挨千刀的小娘皮,大爷辛辛苦苦,费尽心血,前来救你,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大爷恩情的,岂不知大爷为这许小子,屡次破界,害得遭了天谴,你还要老子出力,有种你一剑杀了本大爷。”
话音方落,寒光一闪,数丛毛羽飘飞。
瑞鸭好似被陡然掐住了喉咙,以尖利的声音喊道,“朝东,朝东,朝东走……”
苍青的天幕下,晏姿窈窕的身影,拖着巨大的竹排,才融进清淡如水的月华,平滑如镜的湖面,一道巴掌大的通体皆红的小鱼跃上湖面。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小鱼才跃上湖面,竟不落下,鱼身悬浮在湖面,好似水汽聚形,稳稳将她托住。(未完待续。)
第七百五十二章 凑药
若是许易活着,当能一眼认出,这通红小鱼,正是那晚,得了他阴极珠造化,成功跨越龙门的那尾小鲤鱼。
奇怪的是,细细观察,当能发现这尾小鲤鱼周身遍布细密的伤口,似乎经历了无数场血战。
却说那尾小鲤鱼,才跃上湖面,隐隐生出淡淡龙纹的金红小尾轻轻摆动,整个湖面好似骤然生起了狂风,掀起丈许高的海浪,翻卷上岸,瞬间没过岸堤近百丈。
宛若巨瀑冲刷,岸堤边的一切行迹,尽皆消弭,只剩了冲刷过后的残花百草,湿腥泥土。
“但愿恩公,好人好报。”
嘀咕一句,小鲤鱼没进湖中,消失不见。
说来,许易的尸身没被抄走,皆赖这小红鲤之功。
彼时,他妖躯受时空之力破坏,落入龙河之际,已近油尽灯枯。
龙河翻涌,水流湍急,他妖躯入水,立时被卷入涡旋,顺流而下。
半个时辰,虽已潜出数十里,三皇子才令众修士入河搜捕。
即便有这数十里的隔开,数千修士顺流而下,追源而来,许易失去意识的妖躯,也绝难逃过搜捕。
偏生,许易尸身才入岷江口,便叫小红鲤截住。
这小红鲤偶得机缘,鱼跃龙门,成就造化,心性纯良,知恩念恩。
当晚,才得道行,便自湖底卷起无数珍珠,给许易下了场珍珠雨。
许易妖躯才入这片水域,他便捕捉到了许易的气味,自远处赶来。
虽见许易妖躯可怖,弄不明白是如何回事,却凭借过人天赋,认出了许易。
他托着许易湖面奔行片刻,便又追兵赶来,直射许易妖躯。
小红鲤大吃一惊,拖着许易妖躯,潜入水底,借着过人水下本领,这才遁开。
岂料,才将遁开,追兵越来越多,自四面八方围来。
小红鲤暗暗惊心,却不肯舍了许易,当即催动妖术,攒来无数水草,结成偌大草球,又招来无数双头箭鱼,将水草在双头箭鱼身上缚了,勒令众箭鱼拖了草球,全速东向。
她则催动妖术,鼓浪兴波,吸引一众追兵,缠缠斗斗,借着水利,虽受伤患,终究将许易远远松开。
待得小红鲤摆脱众追兵,追踪许易气味到达此地之际,许易已被晏姿捞上岸来。
小红鲤本待立时抢人,却发现情况有异,按兵不动,观察片刻,才知那女郎是恩公故人,便潜伏一旁,静静观察。
他修为既高,又借水利,潜伏虽近,却未被全副心神都在许易身上的晏姿,以及骇破苦胆的瑞鸭察觉。
直到晏姿拖了许易离开,小红鲤才现出真身,催动水浪,冲洗尽晏姿等的气味,痕迹。
……………………
篝火熊熊,淡红的火舌,贪婪得舔食着洞窟四壁的水汽。
篝火才架起来,阴暗潮湿且阴森的洞窟,顿时喧嚣起来,密密麻麻的冷血动物,如蝗虫过境一般,朝洞窟外奔去。
晏姿小心地将竹排上的妖兽,朝火堆近处又挪了挪,又打量了周遭环境,对瑞鸭的选择,甚为满意。
此洞窟,生在一巨石底部,光靠眼力,自远处观望,只望见巨石,根本窥探不到崖底。
更兼巨石四遭,植被繁茂,底部也就是洞窟所在,生着厚厚的湿滑青苔,将洞窟密密封住,便是行到尽处,也绝难发现。
即便是有大能之辈到此,催动感知力探查,洞窟之内山虫,巨鼠毕集,除非是亲自入内搜寻,此间便是浮屠山一带,一等一的安全所在。
彼时,瑞鸭为避灾祸,便将此处选为隐身之所。
此刻,受了晏姿威逼,无可奈何,只好将此处道出,并晏姿藏于此处。
打量片刻,晏姿打开灵禽袋,将瑞鸭放了出来,平静道,“别打旁的主意,若救不活公子,这里就是你我的埋骨之所,倒也幽静。”
幽静?
瑞鸭忍不住打个寒战,此间阴冷潮湿,群虫鼠蚁毕集,死在这里,连根骨头渣怕都剩不下,算什么极好的埋骨之所。
“呸呸呸,本少还要长生万万年呢……”
瑞鸭心绪翻滚,却不敢废话,生怕又生出幺蛾子,“嘎嘎,把宝药都拿出来吧,放心,本少不是贪财,是你家公子如今的状况,必须补充生命源力,本少丑话说在前头,若非你家公子须弥环中,没有足够量的宝药,你要的起死回生做不成……”
话未说完,晏姿掌中多了一件青衫,撕拉数声响,化作两爿青布,在地上摊了,下一瞬,一排排鲜艳欲滴的宝药,排满了两块青布。
瑞鸭瞪圆了眼睛,脱口道,“这,这是抢了大越皇室的国库了?”
青布上林林总总排了总计三百余枚宝药,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瑞鸭虽见识不凡,熟知各种宝药,可亦深知此界凋敝,宝药难得。
像眼前这般阵势,却从不曾遭遇过。
晏姿冷冷道,“宝药我拿给你了,快点救人,若再饶舌,休怪晏姿无情。”
无情?
你个没心肝的痴情傻娘们,老子那般救你,你何曾念着老子半点好。
瑞鸭险些没气炸了,想要回嘴,却见晏姿神色不善,满腔怨言全憋肚子里了,气哼哼道,“先别着急,我说你收,有些是炼丹的药,补不了人,听我吩咐,你先收了,我再瞧瞧。”
半柱香后,青衫上的三百余枚宝药,少了近八成,只剩下六十余枚。
瑞鸭叹息一声,“嘎嘎,还有没有,就这些可不够,这些宝药虽然珍贵,都是凡品,药力有限,必须靠数量冲击……”
不待他说完,晏姿又唤出一件青衫,扯作两爿,转瞬,又是三百余枚宝药,排满了青布。
如是四次,总计更换了近一千五百枚宝药,瑞鸭终于凑足了三百枚,叫了停。
此刻,他心中因为晏姿而生的怨念,莫名其妙消了个干净。
一千五百枚宝药,彻底将他砸晕了。
他在跟随许易之前,的确事先课算过,知晓这是个福缘深厚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福泽深厚到如此程度。
如此多的宝药,在这贫瘠之地,汇聚于一人之手,这简直就是神话传说。
此外,他也想通了两番课算的矛盾。(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三章 转活
第一算,许易先死后生,福泽绵长。
第二算,十死无生之局。
两番课算,看着矛盾,如今却是解开了。
十死无生之局,说得可不就是许易这般情状,七魄亡了五魄,几乎就是死人。
先死后生,福泽绵长,多半预示着今次这死局,能被他鸭少解开。
一旦解开,就凭这番功劳,姓许的还不得玩命地报效。
更让他欢喜的是,跟随这么一个宝药无尽,豪富无双的家伙,注定了前程远大,他鸭少用不着再费心耗力,寻觅下家。
至于晏姿的无礼冒犯,他也懒得管了,在他看来,晏姿这疯婆娘多半是活不成了。
“嘎嘎,宝药虽然凑齐了,可要救你家公子,也非是易事,本少有一套嫁衣神术,能转嫁源力,这门神术极耗元气,除了本少要竭尽心力,关键还在于你。源力转嫁,乃是借你源力,补充许易这小子,一旦转嫁开始,本少也无法控制,以许易这小子的状况,恐怕将你源力吸干吸净,届时你剩一张空空皮囊,可别怪本少丑话没说在前头,嘎嘎……”
瑞鸭知道就凭晏姿的疯狂程度,即便他将情势说得再可怖,也决计吓不住她。
果然,晏姿眉目之间只有欢喜,没有半点恐惧,“你尽管施法,我只要公子活过来。”
“嘎嘎,是你自找的,吃药,三枚!嘎嘎……”
瑞鸭吩咐一声,抓过一枚宝药,三下两下吞进腹来,随即,又抓起一枚,如是往复,一连吞了近百枚。
伴随着宝药的吞食,整个鸭身逐渐膨胀起来,待得近百枚宝药入腹,瑞鸭狸猫大小的身子,已化作猛虎般大小,蚕豆大的晦暗小眼,犹如两颗通红的柿子,灼灼放光。
能换公子活命,晏姿根本就不心疼这些宝药,反过来想,倘使公子没了,再多的宝药也无用。
瑞鸭一连吞食近百枚,晏姿眼皮眨也未眨,她按瑞鸭吩咐,服下三枚宝药,便盘膝坐了,调理气息。
宝药神效,滚滚热流,直达四肢百骸,将晏姿多日积压的疲乏一扫而尽,整个人的精神恢复到了丁点。
忽的,瑞鸭大喝一声,三枚铜钱在现,滴溜溜,于空中不断翻转,忽的,毫光一现,三枚铜钱重叠合一,射出一道淡淡光芒,直射晏姿眉心,顿时,一道红色光晕,自晏姿眉心处透出,朝那妖兽头颅笼罩而来。
晏姿攸地抓紧了双掌,剧烈的痛苦来袭,她的神智却无比清晰,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只有欢喜。
以我命,换他命,值!
光晕持续近半柱香,瑞鸭怒睁的双目,由红转赤,晏姿通身大汗淋漓,细腻的容颜,似乎变得朦胧起来。
“再服三枚!”
瑞鸭沉声喝道。
晏姿催动真气,摄来三枚宝药,送入腹中,热流一滚,让她莫名难受的强烈空虚,顿时为之一缓,转薄的光晕,再度回复了正常。
而妖兽的尸身,却无丁点变化。
一个时辰后,青布之上,还余十余枚宝药,瑞鸭的身形已缩回原样,双目已近乎完全闭合,重叠的铜钱,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光晕,瑞鸭是在靠着最后的毅力在坚持,坚持,终于,最后一抹意识也沉入了彻底的黑暗。
鸭头一歪,栽倒在地。
意识的尽头,好似无尽的黑洞涡旋,万思万绪,到此归宁。
许易的意识在这黑洞漩涡内,不知沉浸了多少岁月,忽的,黑洞破开,一缕亮光照入。
不知聚集了多久的气力,许易终于抬起了如有千万斤沉重的眼皮。
篝火已熄,四壁漆黑,双腿忽的传来麻痒,却是七八只毛鼠正在啃食他的双腿,奈何他皮肉如铁,磨齿半晌,也
没咬破丁点皮肉,虽是漆黑无光,在他过人目力之下,洞内依旧纤毫毕现,似乎转动眼珠子也要费偌大气力,足足花了近半柱香,他才将四周打量完全。
最后,扫了眼被七八只老鼠近乎淹没的瑞鸭,许易知道这回死里逃生,又是被这鸭子救了。
又瞥见满地的青衫,他立时又觉出不对,地上明显有人的脚印,念头一动,随即欢喜起来,他猜到那人多半是晏姿。
否则,换了旁人见了自己的须弥环,哪里还会费心去救活他。
晏姿既能到此,证明脱了鬼主魔掌,想来借了李修罗的助力。
可晏姿哪里去了,是了,定是去猎食,取水去了。
两个时辰后,许易推翻了这个论断,心思翻腾起来。
滴哒,一滴冰凉的泉水,透着湿滑的苔藓,滴落在他的脸上,冰凉而又鲜活。
水渍顺着脸庞,滑进口中,虽只一丝水意沁入唇舌,那股久违的鲜活,胜过世上最美妙的仙丹灵药。
凝视着水渍滑入口中,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恢复了人类的面貌,化妖丹的药力褪尽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滴答的泉水,供应了他最微弱的能量,聚集了许久的气力,他的指尖终于勾住了须弥环,拼尽气力,咬破嘴唇,手指蘸一滴鲜血,抚在须弥环上,念头一动,终于和须弥环再度建立了联系,霎时,一粒极品回元丹,一粒极品补气丹,滑进掌中。
只是这些微一动,便耗竭了他的气力,大口喘了喘粗气,再也动弹不得。
心头凭着一股强烈的执念,对抗着绵绵睡意,嘴巴大张着,继续迎接涓滴汇聚。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又攥起了一丝气力,死死咬紧牙关,抓住两粒重若万钧的丹药,送入口来。
丹药才送入口中,他就因这剧烈的消耗,而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又不知是何时候,腹鼓如鸣,他却欢喜起来,至少有了饥饿的感觉。
两粒丹药似乎并未对他的身体起到多少回补作用,但应他的生命源力,几乎耗竭。
没有生命源力为依托,再是极品丹药,也只有稍补之效。
周身的暗伤,巨创,依旧存在,好歹身体有了些许气力。
许易不敢浪费气力,抓过青布上排着的最后几枚宝药,细嚼慢咽起来。(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四章 根源
与此同时,许易脑海中思绪翻飞,绵绵不绝。
他完全回忆起,皇场之战的最后关头,身受巨创的他,被卷入光晕涡旋中,被那可怖的时空之力,近乎将整具妖躯扯碎。
那可怖的伤患,飞速地带走着生命源力,他确信自己油尽灯枯,确信自己已是死了,最后的一抹意识,是整具妖躯跌入了滚滚龙河中。
怎生有挪移到了此处?
他很清楚,以当时的阵仗,大越皇室定起全国之力,全方位搜捕,漫入遁入龙河,便是遁入大海,也决计别想得脱。
此念不同,百思难解,他的思绪又转入了死而复生上来。
此点,比他怎生从龙河挪移到此处,还让他费解。
随着修为的提升,见识的增强,他对生命源力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他很清楚,生命源力,便是七魄的根源,生命源力耗竭,七魄消散,七魄消散,肉身死亡,阴魂无存。
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抹意识,清楚地察觉到了最后一滴生命源力也流逝了,怎得还能存在?
此点漫说他想不明白,见识广博的瑞鸭同样也想破了脑袋,也丝毫无解。
说来,许易遭遇的这种玄妙状况,漫说他和瑞鸭,便是聚集当世智者,也绝难破解。
一切的根源,还得从许易这具跨越时空的灵魂说起。
因为这跨越时空的灵魂,和他占据的这具肉身魂魄不符,以至于他修炼到了凝液境,凝练罡煞之际,结成了怨胎。
随着怨胎的破解,新魂旧魄完全交融,出现了神妙莫测的魂魄同源,相交相溶的状态。
这种诡异的状态,几乎跨越了阴阳,虚实之间的桎梏,玄妙非常。
皇场之战,许易自觉生命源力耗尽,陷入了无尽的意识黑洞,却并未死亡。
若是死亡,他的阴魂当能离体。
偏偏,他的魂与魄相交相容,当七魄快要散尽之际,他的阴魂竟自动转化成魄,停驻于躯体。
如此一来,他的阴魂更是无法离体。
换句话说,他的身体就像一个被分成两半的容器,魂与魄则是分别盛放在两半的液体,容器打破,魄的液体先流出,当其快要流尽之际,魂的液体自动朝魄的液体所在的区域汇聚。
这个玄妙的转化,便是存活世间千余年的鬼主到此,也绝窥不出半丝半缕头绪。
唯因此玄妙的根源,乃是许易这跨越时空的灵魂,再加上一连串的离奇吊诡经历,才达到这般玄妙。
此般玄妙状态,说好也好。
它的存在,几乎让许易成了不死之身,只要及时补充生命源力,便能再生。
说不好,也不好到了极点。
它的存在,让许易便是身死也离魂不得,原本以许易阴魂的强大,便是身死离体,遭遇感魂强者,也能从容脱离。
如今因为这玄妙的转化,束缚了他阴魂的脱离。
一旦再出现力战而亡的状态,他便连阴魂也休想逃出。
毕竟,像如今的这般好运,先被小红鲤相救,再被瑞鸭神算寻觅,此种幸运再难复制。
若是真再度力战而亡,他的悲惨结局,将会有两种情况。
其一,敌人不搜拿他阴魂,掩埋其尸,任其阴魂转魄,不断消耗,直至耗竭。
其二,敌人捕拿其尸体,用秘法禁锢,抽魂炼魄,万劫不复。
综合来看,他这玄妙转化,恐怕是弊大于利。
许易纵有惊世之才,也窥不破其中因果,一连吞食十余枚宝药,原始而纯粹的生命源力,涓滴汇入躯体,终于让他这几近枯死的身躯,再度获得了些许生机。
伸了伸腿脚,一堆奋斗半晌毫无所得的巨鼠,彻底惊惶了,呼啦啦,争先恐后朝洞外逃去。
这偌大动静,算是替瑞鸭解了围,围攻他的一堆毛鼠,也散了个干净。
毛鼠才散开,瑞鸭现出形来,竟是片毛不剩,吃了光秃秃的肉鸭,好在他亦是天妖之属,再无战斗力,肉身的强度,却不是区区毛鼠能够攻破的。
活动了下僵硬的腿脚,挣扎着站起身来,左摇右晃,扭动半晌,这具生了锈的躯体,终于恢复了些许灵活。
随手推动掌力,想要将瑞鸭摄入掌中,吊诡的一幕发生了,他掌间空空如也,竟无半点气感。
许易大惊,这才开始内视气海,气海内火罡之煞,聚成一条通红的江河,波澜不兴。
气海安然,他又转视灵台,这一内视,吓得他几乎坐到在地。
灵台之内,两条阴魂小人,无比的朦胧虚弱,几乎已看不清五官,完全成了两道虚影。
两条阴魂小人,交相缠叠,绕在一处,似乎唯有如此,才堪支撑。
这一内视,陡然一股深深的疲倦袭来,靠墙许久,重重一咬舌尖,才恢复清明,疲倦之意,挥之不去。
随即,他又鼓动气血,窥察筋脉,这一窥察,才知晓,浑身上下,筋络尽断。
仔细一想,也便明了了,他如此沉重的伤势,生命源力几乎耗竭,哪里来得源力,药力,却恢复筋脉。
弄清自己的状况,不敢造次,盘膝坐了下来,念头侵入须弥环,想要寻觅到能直接服用的宝药,再度补充生命源力。
相比漏丹,先前服用的宝药,虽能填补生命源力,却实在太过有限,二者相比,几乎就是水瓶和水滴的区别。
细细一番探查,许易惊讶的发现,他须弥环内的宝药,少了数百,皆是能直接服用的宝药,此刻须弥环内竟再无一粒,能直接填补生命源力之物。
稍稍打坐调息后,站起身来,将秃毛鸭子收进灵禽袋中,持了哭丧棒在手,哪知道哭丧棒才将入手,便如寒铁蚀骨,慌得他赶忙丢了。
原来,阴魂转化,化成天冲魄,护住头颅,化成力魄,护住心脏,从落入龙河,到小红鲤搭救,结成草球,再到晏姿寻到,这一系列转折,耽搁的时间太久,阴魂损耗太剧,以至于衰微到不能承受哭丧棒。
许易暗叫苦也,收了哭丧棒,扶着墙壁慢慢外挪,他这一动,一干被赶到洞口处避居的群虫毛鼠,顿时又受了惊吓,呼啦啦,四散遁逃。(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五章 围城
群虫毛鼠,汇聚洪流,险些将许易冲倒。
花了近半柱香,他才挪到十余丈的洞窟外,寻了个绿树靠了,张开嘴巴,贪婪地呼吸着弥漫着草木幽香的清新空气。
喘息稍定,念头一动,取出一缸清水,径直将头颅扎进水中,咕嘟咕嘟一通饱饮。
才扬起头来,许易怔住了,映着日头的微红水面中,沉着一个衰老的苍头,他猛地一仰头,头顶上日高天空,哪里有老苍头的踪影。
再低下头来,水底老苍头依旧在。
水中,三两滴水滴,自老苍头垂下的鬓角处低落,落在水面上,荡起涟漪。
许易心下猛地一冷,终于意识到水中倒映的老苍头正是他自己。
水中的老苍头,两鬓斑白,皮肉松弛,眼角密布觳纹,哪里还有半分许易原有的丰神英挺。
“源力之流逝,破坏力竟一强至斯。”
许易暗暗惊心,他可是服了定颜丹的,以定颜丹的神效,即便是老死之际,也不会变换容貌。
显然,他如今的生命源力,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即便吞服了若干宝药,只是勉强恢复了行动能力,距离恢复健康,不过杯水车薪。
借着缸中清水,浣洗一翻,换了件崭新青衫,撕下一缕布条,将花白头发在脑后束了,收起空缸,抬眼望了望天,辨明了方向,朝东行进。
勉强行了十数里,浑身疲惫欲死,腹中饥火烧心,他如今精力衰微,又筋络尽断,无法激发罡煞,便连捉拿野兔的本领也无,勉强寻了一汪水潭,自须弥环中,翻检出一把不知从何处抢来的宝剑,又费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抓了两尾尺长的青鱼。
勉强撑着去鳞剜腮,开膛破肚,在水潭中草草浣洗一通,囫囵猛嚼起来。
修行虽废,躯体的威力仍在,满口银牙犀利无比,转瞬将两条青鱼连皮带骨吞了个干净。
肉食入腹,饥火反倒愈旺,酸软的身体总算又有了些气力,又持了宝剑,一通猛扎,得获十余条青鱼,依法炮制,尽数吞了,浑身上下终于有了些热乎气。
远望西天,夕阳将落,看着眼前这茫茫山林,许易自忖,以自己如今的状况,是走不出去的。
才出洞窟之际,他不是没想过动用机关鸟腾空高飞。
一者,他担心暴露,二者,这具躯体如今的状况,实在不适合高飞,一个弄不好,从半空摔下来,也得弄没小命。
可眼下,他完全正视了自己如今的悲催状况,若不动用机关鸟,他根本就走不出。
左右是死,怎么死也好过生生拖死。
当下,他唤出一架机关鸟,跨坐上去,取出几根缚蛟绳,将双腿牢牢在机关鸟身上缚了,催动飞盘,冲天而起。
才升到高空,送目远望,许易立时就望见了浮屠山,这一惊非同小可,才知此身还在神京中。
他赶忙降低高度,铁地飞行,不过片刻,便出了山脉,朝最近的景阳门进发。
他也是拼了,走肯定是走不动的,驾着这机关鸟,虽然冒险,若能入城,便还有一搏。
岂料,他才看见城池,便有数架机关鸟远远围来,到得近前,当先那人,取出一块巴掌大的玉镜,远远朝许易身上一照,骂骂咧咧道,“遭娘瘟的,竟是锻体期小辈。”
“折腾七八天,连根兽毛都没抓住,竟是小鱼小虾,要我说那群王八就是欺负咱们弟兄老实,分在此处,怎么可能有机缘。”
随后赶来的酒糟鼻中年也顺势抱怨开了。
“都他娘的抱怨什么,有这肥差就不错了,真抓了大鱼,就凭咱们这牙口,能吞得下不成?”
一个锦袍大汉自后方飞来,径直落到许易近前,扬眉道,“还楞什么,遇到有嫌疑的怎么做,还用老子交待么?”
顿时,两架机关鸟拥到近前,要来搜拿许易。
冷眼旁观到此刻,许易哪里还不明白,这帮人是专门做什么的。
多半是神京之中派出的无数拨搜捕自己力量中的一拨,而这帮人搜捕无功,捞财有术,恰巧他便撞上了。
他也知道今番折返神京,实乃冒险之举,以他如今的状况,慢说是遇到修士,便是遇到一村夫,他都未必抗得过。
可不来神京,亦是死路一条,他的身体,已处在崩溃的边缘,唯有进入神京,尚有一搏的余地。
而入神京,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被发现,他如今的面目的确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和对超级强者而言,认人何曾凭脸,气机、血气皆是应妙之法。
许易却未想到,他如今生命源力行将耗竭,非但容颜衰老,便连血气也衰微到了极致。
若非的确凝液巅峰的境界,否则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哪里还能显露锻体期的修为。
“慢着!”
许易冷声喝道,面上骤冷,“都瞎了狗眼了,连这个也不认识了?”
话音未落,一块金光灿灿的妖牌,现在掌中,赫然是三皇子送与的金牌。
这块他从不曾放在心上的金牌,如今却成了他能否顺利通关的护身符了。
“什么破玩意儿,老子真不认识,新皇有令,自即日起,除了皇牌,过往令牌统统作废,少跟老子这儿卖弄这块破牌子。”
许久不曾开张,酒糟鼻情绪极是不好,兼之此番奉命,实在是承了天命,用不着买谁的面子,酒糟鼻胆气自是极粗。
许易暗道麻烦了,面上倨傲之色愈胜,随手拍出一张金票,千金的面值晃得众人眼花。
许易冲最近的白面青年招招手,后者懵懂上前,他大手一拍,巴掌压着金票拍在了那白面青年的面上,“这一千赏你了。”
话罢,指着那酒糟鼻冷笑道,“想踩爷的盘子,没门,要钱?爷有的是,就是不给你,怎的,你动爷一下试试。”
许易何等心计,见金牌唬不住人,便想到两种情况,要么是这帮家伙层次太低,不认识三皇子金牌,要么是皇场之战后,政局跌宕,那位实力,眼光皆不怎么样的三皇子,没了下场。
不管是哪种情况,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气势一定不能松,稍有松懈,便是群虎扑羊的局面。(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六章 神医
“你他娘的这是找死!”
酒糟鼻大怒,自领了这差事,便是名门大派,世家子弟,他也是想拦就拦,想阻就阻,有大越皇室滔天之怒为后盾,这临时差事可是威风得紧,何曾受过这般对待。
“住口,还不退下!”
锦袍大汉厉声喝道,酒糟鼻子面色一青,缓缓退开。
“敢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锦袍大汉拱手抱拳,眼神在许易身上流转,心中讶异至极。
那块金牌,他的确不认识,不过这几日遇到各种号牌多了,他也懒得过问,统统是弃之不管,该怎么办还怎么办。
可眼前这家伙的深浅,他是真摸不出来了,只有锻体境的修为,却能骑乘机关鸟,随手一抛就是千金,摆明了还仅仅只为斗气。
这等豪气,漫说是底下人,便是那些王公贵胄轻易也做不出来。
“你还不配知道老夫名号,改日我倒是要去问问老施,什么时候牙林门,也开始收你们这帮货色了。”
冷冷丢下一句,许易一驾机关鸟,冲霄去了。
留下锦袍大汉等人面面相觑,久久作声不得。
酒糟鼻猛啐一口,嚷道,“装什么大头蒜,头儿,咱们上承皇旨,抓人就是,怕得谁来,待某去将那老棺材瓤子捉回来,赏他仨耳光,看这老孙子还敢不敢跟咱这瞎摆谱。”
酒糟鼻话音方落,眼前顿时一黑,锦袍大汉一记爆拳,径直将他从机关鸟上轰了下来。
“废话真多,都给老子瞪大狗眼,再有不开眼的,别怪高某不讲情面!”
锦袍大汉撂下此话,调转机关鸟径自朝城中飞去,忙着去寻背后的关系,急急疏通关节去了。
单是一块金牌的确唬不住他,便是锻体期乘坐机关鸟,也顶多能测出是个有背景的,随手拍出千金金票,那就出了门道,最后又瞧出了自己的禁卫身份,甚至看出了自己属于最偏僻的牙林卫,还知道牙林卫的统领名姓,随口称呼“老施”……
以上种种综合起来,那就出了大问题了,明显碰着了不得的硬茬儿了,连区区一介下人都能随手拍出上千金斗气,主家的身份还堪揣度么?
…………
才将日暮,天色陡然暗淡下来,不多时,新晴不久的苍灰色天幕,翻翻卷卷撒起了鹅毛。
明丽的华堂内,玉灯穹顶,灯火辉煌,上百姿容妖艳、青衫薄纱的丽姬,或操弦弄管,或轻歌曼舞,或依围在侧,软语温存……
华堂两侧,皆挖出两个方圆数十尺的阔尺,其一盛着无数美味佳肴,鲜果佳酿,其二则是个果红色的池子,池中聚集了三千坛井府佳酿琥珀葡浆,满室果香酒香,混肴一处,满室陶陶欲醉。
正中的玉座上,三皇子眼窝深陷,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尖嘴猴腮,好似活猿,斜斜地躺着,冷眼旁观着这满室喧嚣,不言不语,恍若木雕。
于他而言,这足以令俗世凡夫兴奋到发狂的绝世享受,他已彻底厌倦了。
数日前,他以为他照着史书上的昏君一般,弄出这酒池肉林,无数美人,便能在这山肴海酒,歌舞升平中,忘掉蚀心之痛。
可真当一切皆如他所想,布置出来了,他却陡然发现,心头之痛,越发剧烈了。
唯因这满室繁华,醇酒美人,彻底勾起了他对生的眷念,对死亡的无限恐惧。
就这般枯坐的,从眷念到迷恋,从失望到绝望。
若非每日身体中准时爆发的那无可抑制的噬心之痛,会彻底将他从自我意识中拉扯出来,他几乎觉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未尝不是最好的选择。
三皇子怔怔坐着,急头白脸的大管家火速冲进殿中,直奔近前,“启禀殿下,门外有神医求见,直言能救殿下性命。”
三皇子依旧双目无神,恍若未闻。
大管家大急,端起左近的酒壶,满饮一口,正对着三皇子尖嘴猴腮的脸庞喷去。
冰镇的酒水浇了满脸,三皇子立时惊醒,心头狂怒如海,正待爆发,又听大管家道,“启禀殿下,门外有神医求见,以项上人头担保,保证能救殿下性命。”
“啊呀呀!”
三皇子厉啸一声,伸脚将大管家踢翻,“来啊,给我将这不知死活的奴才,寸寸刮了。”
现实与他,已如地狱,除了身体偶然爆发的剧痛,任何敢将他拉扯回抵御的,都将受到他最残酷的打击。
不待左右甲士冲上近前,大管家陡然掏出一物,顶在头上,赫然是一片青色布料,“殿下可还惦记那瓶子么?”
“你说什么!”
三皇子如遭雷击,一把拽过那青色布料,瞪眼如铜铃,推开冲上前的甲士,一把揪住大管家的脖领扯起身来。
见得三皇子的反应,大管家一颗悬着的心却是落回了腔子里,依旧重复一句,“殿下可还惦记那瓶子么?”
此句正是门外神医教授,原本以大管家的身份、城府,如何肯为一游方术士之言,而冒如此奇险。
三皇子的脾性,他比谁人都知道,尤其是近来的反常,简直到了动辄择人而噬的地步。
他肯冒此奇险,一者,是看出来三皇子情况不妙,若这般持续下去,必定性命不保,届时,他满身荣华便随着三皇子殒命,而逝水东流。
二者,实在是门外那游方术士,实非寻常,随口就道出了府中主人,必定有恙,并豪言愿以项上人头担保,要他前去通报,只需如此言语,定能获得主人召见。
一边是坐以待毙,一边是奋起一搏,危急关头,大管家也起了豪勇,冒死而行。
岂料,一切果如那术士所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出,三殿下简直如久旱逢甘霖。
一直以来,三殿下虽然活着,可谁都看出来这是具行尸走肉,活不了多久,可此刻三殿下眼中流露而出的,分明是勃勃生机。
“都给本宫褪下,速速清理场地,本宫有贵客登门!谁敢怠慢半点,杀无赦!”
三皇子疾声厉喝,满场繁华,如鸟兽散场。(未完待续。)
七百五十七章 皇位
面苍老,鬓已霜,双目无华,气质如岩,和印刻在脑海深处的那人半丝半缕也对不上,除了那件青衫。
重归洁净的华堂,已无第三人,三皇子怔怔盯着缓步行来的老苍头良久,腹中措辞半晌,终于憋出一句,“阁下是……”
他几乎怀疑这老苍头,便是许易埋下的后手,毕竟,那日的场面实在太过震撼,事后,秘卫主祭皇玄机赶回,动用了钦天监秘法,推算出了“泥马渡龙河”的结局。
显然,姓许的必无幸理。
何况,许易当日也传音他道,那蛊瓶不在他处,而是留在外面,若是多少时日他回不去,那蛊瓶自会破碎。
按此句话的意思理解,许易自是在外布了暗手操控蛊瓶。
彼时,三皇子并不信,毕竟以许易这魔头的手段,何至如此小心翼翼。
如今,这老苍头的到来,倒是勾起了他的回忆。
若眼前的老苍头,真是许易布下的后手,三皇子自问自己的身死可就全拴在这老头身上了。
“我是谁,三殿下不认识么,认不得我,总不会认不得这个吧。”
老苍头伸出左手亮开,一个透明的小瓶稳稳落在掌中。
那透明的小瓶仿佛有着某种玄妙的魔力,才将出现,三皇子便如着了魔,一双原本空洞如死鱼的双目,爆发出惊人的光芒,死死黏在那小瓶上。
攸地一下,透明小瓶消失,三皇子如梦初醒,视线转移,打在许易脸上,“真的是你?”
他的确已无法从容貌上分辨出丁点眼前这老苍头和那混世魔王的半点相似之处,可他头脑尚在,最简单的逻辑推理,还能完成。
若这老苍头真只是许易备下的后手,此刻到来,目的怕只有一个,那便是以这生死蛊的蛊瓶为要挟,谋求好处。
既是为谋求好处,又怎敢生死蛊瓶带在身上,即便带在身上,又怎敢从容亮出来。
除了那位混世魔王,当今天下,谁还有这滔天的豪气,视他三皇子府邸如茅屋,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脑筋不慢,看来咱们那位天子的死,你这做儿子的并不如何悲痛么,可你这骨瘦形销的,有是因为什么,莫非是在想我?”
说话之际,老苍头发现了华堂之内的酒池肉林,啧啧道,“上回我来,你又是埋伏,又是张网,这回怎么换了套路,想用这酒池肉林淹死我。”
老苍头自是许易无疑,他入神京,本就是无奈之举。
入城之后,但见满城尽素,戒备森严,绕行一圈,才知便连袁青花等人,也受了牵连。
浮屠山洞府回不去,紫陌轩被查封,他须弥环中,虽有不菲资材,可以他如今的身体,要想兑换大量能够补充生命源力的宝药,无异于自寻死路。
思来想去,他发现,这煌煌神京之中,能暂作托庇之所的,只有那位倒霉催的三皇子府邸。
前番,皇场之战,他留三皇子性命,非是不愿杀,而是依旧存了废物利用的心思,想着事罢,让此人庇护袁青花等人。
没料来,这一番念想,却成了此时的救命稻草。
说来,三皇子在这补子胡同的宅院,乃是彼时许易为方便来寻三皇子,要挟他新建的。
今番,许易寻来,料定三皇子多半在此,乃是算定了他若下落不明,三皇子必定寝食难安,有生死蛊在,即便是死,三皇子也愿意死在此处。
谁叫此间殿堂,虽是新建,却是三皇子唯一有可能再度和许易取得联系的场所,即便是这可能性只有千万分之一。
生死关头,有这千万分之一的可能,谁敢豪言舍弃。
许易至府邸,才假言一番,便探得三皇子果真在此,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定了。
悬着的心落定的,同样还有三皇子。
“前番到来,你又是埋伏,又是张网”,此句才出,三皇子便坐实了许易的身份。
纵使许易再布后手,也不至于将这些许小事,也告知外人。
许易扫了眼目瞪口呆的三皇子,轻哼一声,“看来小姬你是真想再试验一回。”
此话才出,噗通一声,三皇子直挺挺地跪倒在地,“先生在上,本……小子如何,如何敢生此念,先生是不知晓,自打先生去后,小子日思夜想,骨瘦形销,小子敢说,小子是当今天下最惦记先生之人……”
许易觳纹密布的眼角,才溜出一丝冷光,瞬间勾起了三皇子灵魂深处最恐怖的回忆。
血飘万里浪,尸枕千寻山,眼前立着的哪里是人,分明是从九幽中走出的魔神。
许易冷冷一笑,“你说这话我信,八成你做梦都惦着我,想着我,没时间听你扯闲篇,我说你答,要死要活,就看这一把……”
半柱香后,许易终于弄清楚在他消失的这些日子,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先是和他相关联的人,统统受到了逮捕、通缉,他的居住地,和紫陌轩彻底封禁。
再就是,他的故乡广安府许家村也被挖了出来,各种追本溯源。
与此同时,大越皇室起倾国之力,全力搜捕他的尸身,甚至赶回来的秘卫主祭皇玄机怒不可遏,逼凌钦天监以观星法相推演下落,一连斩了三名认为逆乱的钦天使,才勉强推演出个“泥马渡龙河”的谶语来。
除此外,最引人注目的自然还是大越皇统的继承。
出乎预料,竟是最不愿沾染俗事的九皇子姬冽,被太皇太后立为皇储。
“姬冽?”
许易嘴角泛冷,“此人不是素来高标,以醉心武道标榜于世么,怎么也动了凡心?若非他出手,这皇储之位,该是你囊中之物吧。”
三皇子道,“先生玩笑了,自打先生失踪,小子食不甘味,夜不能眠,只顾着思念先生,给个神仙也决计不作的。”
许易淡淡一笑,“若我不仅收回蛊虫,还帮你夺回皇位,你觉得如何?”
三皇子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怔怔半晌,“先,先生……开……开什么玩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