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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规矩

    事实上,许易从未想过世上竟会有如此奇物。

    昨日夜间,他试验过那块铁胆,放在掌中,气劲到处,那块铁胆能幻化成任何器物,随脑海形象而变,掌力越强,催发越急越烈,最长可达三丈开外,化作一根细又尖锐的利矛。

    更难得的是,无声无息中,速度极快,电光一般,化形便成。

    如此神物,若留作近身偷袭,简直无往不利。

    许易深知,宝物虽好,要留住却得拿命去搏。

    当务之急,提升修为,获得保命手段,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此刻,突入广安城,他两眼一抹黑,必须得寻个熟人,弄清状况。

    显然,那位邋遢贪杯给他留了住址的周夫子,是最佳人选。

    铁猫耳巷很难找,但因窄窄的巷子,几乎被两两相对的七八家人家夹得就容两个身子通过。

    若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好几次,许易都从巷口晃了过去。

    好容易问了左近蹲在门槛上下棋的一对老头,许易才入得巷口,在巷尾一间矮小的瓦屋门口,寻着了周夫子。

    大上午的,天阴沉得厉害,风寒天冷,老头子竟在门前搁了张竹靠,搭着厚实的毛毯,睡得香甜,远远便听见鼾声。

    行到近前,许易也不叫他,故意将酒坛处的封皮掀开一角,立时,昏睡的老头鼻头猛地一耸,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老猫,猛地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待看清许易手中的酒坛,老头子猛地一拍巴掌,哈哈笑道,“想什么来什么,老头子可是三天前就断顿了,这几日没酒没精神,瘫在椅子上等死了,心里想着便是死了化成鬼,也得去芙蓉镇找你小子算账。哈哈,正在梦里发狠呢,你小子自投罗网来了。”

    一语道罢,老头子转身钻进耳房,拎着个水瓢冲了出来,掀开酒坛封皮,舀出一瓢,仰头张嘴,清冽的酒水,倾进喉间。

    “咂咂咂!好酒,好酒,酒鬼坊的十年陈,你小子对老头子着实不薄啊!”

    说话儿,又将瓢伸进酒坛,舀出一瓢,小心在竹靠边上的矮凳上放了,仔细将封皮封紧,夺过酒坛,吃力地抱进耳房,这才又钻出来,往竹靠上一歪,端起水瓢,优哉游哉地品咂起来,“说吧,你小子又想从老头子这里掏出些什么来,那一坛子酒,可不止两葫芦,老头子承你情,今天有问必答。赶紧着,别磨磨蹭蹭,耽误老头子困觉,再说,你磨蹭,黑龙堂那群混账可不会磨蹭。”

    许易大奇,“老爷子您都知道我和黑龙堂之间的梁子了?”

    周夫子道,“这有什么稀奇,你小子以为昨天你在芙蓉镇上干的那点事儿很小,嘿嘿,多少年没有人口衔大越法令杀人了,别忘了,老头子我也勉强算是公门中人!”

    许易道,“这么说广安府令衙门知道了我昨日所为,既然如此,黑龙堂还敢来寻我的不是?”

    许易来寻周夫子,所需要的正是周夫子的经验。

    周夫子又咂一口酒,笑道,“不错,你小子所为,让广安府令衙门上下,都甚为长脸,尤其是巡捕司高司长,据传他和府令力争,要保全于你。但府令回了一句话:不以规矩,何以成方圆。”

    “草!”

    许易没想到自己这一番卖力表演,还是敌不过金币辉煌。

    周夫子笑道,“到底还年轻,我告诉你,这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的事多了。为你一人,坏了广安城的决斗规矩,这等若是坏了广安府大大小小衙门的金饭碗,广安府令又不是傻子,怎会干此蠢事。所以,你小子还是别心存侥幸,老老实实准备迎战吧。”

    许易自不会蠢到将生存的希望寄托他人,沉声道,“夫子,有件事,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还望夫子解惑。据古剑鸣所言,这广安城的决斗规矩是,提出决斗一方,只需向府令衙门缴纳十枚金币,决斗自动生效,不应战者,将被逐出广安城。现在的问题是,倘使某人为气海境,岂不可以任意威逼气海境以下,稍有不从,其人只需向府令衙门缴纳十枚金币,不从者岂非只有死路一条?”

    周夫子捻动长须,微微一笑,“府令衙门那群吸血鬼自非蠢人,设计规则之际,又怎会留下如此漏洞。须知城内决斗每年所累积的财富足占广安城税赋的三分之一还多,这一块肥肉,府令衙门自是希望吃的越久越好,又怎会坐视其败坏。若留了此等漏洞,那广安城非变为空城不可。”

    “广安府令衙门设计的决斗规则规定,决不允许挑战者以强凌弱,也就是说,绝不允许出现气海境挑战锻体境的情况,甚至不允许锻体巅峰挑战锻体后期。一言蔽之,挑战者之境界绝不能高于受挑战者。所以,你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

    听了这番话,许易一颗心落回了肚里,同阶争竞,他真不怵任何人。

    许易的神色,周夫子瞧在眼中,笑道,“你小子别仗着灵魂力过人,便有恃无恐,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黑龙堂要想杀你,恐非难事,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锻体巅峰境高手无数,你小子要想保命,除非你能在锻体巅峰境称王。”

    周夫子话落,许易如遭雷击,他不是担心黑龙堂请来高手,而是没想到隐藏深处的秘密,竟被周夫子一眼看破。

    周夫子嗤道,“别做这死人脸!你应该知道在你轻松格毙黑龙堂白马分堂少主的那一刻起,你的武道境界就不再是什么秘密。至于老夫怎么知道你灵魂力过人,道理很简单,一者,那日你追了老远,来问老夫灵魂之事。须知,在气海境以下,几乎无有武者会想灵魂的问题。”

    “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有所经历,才有所问。要不你小子灵魂孱弱,要不便是灵魂力浑厚超越常人。而现如今,我知道了你锻体巅峰的境界,那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你小子必定灵魂力惊人。若非如此,断不能在如此年纪,修行到锻体巅峰之境!”

第三十章 东城

    周夫子道理说透,许易反倒释然了。

    周夫子是智者,又有这些破绽,能看透自己虚实,也在情理之中。。

    “小子放心,老夫丹田已废,不过聊度残生,你这些秘密,老夫会带进棺材里的。”

    周夫子久在江湖,深知江湖上,为隐藏秘密,杀人灭口之事,数不胜数,遂出言打消许易余虑。

    许易道,“在下从夫子处,解惑多多,受恩匪浅,报恩尚且不及,岂存他念。”

    他性情孤高愤世,却极重恩义,周夫子于他,算有半师之谊。

    “谈什么恩情,都说了,那些都是你拿美酒换的,咱们公买公卖,你小子别拿话搪我,妄想以后不花酒钱,就从老头子这里白问问题。”

    周夫子豪饮一口,哈哈大笑。

    许易亦笑,“在下已在酒鬼坊存下银钱,嘱咐他们一年之内,每隔半旬,便给夫子送上一坛,夫子敞开了喝就是。”

    正开怀大笑的周夫子,笑声嘎然而止,怔怔看着许易,久久不言,忽的叹息一声,转身钻进耳房,未几,行出门来,手中多了一个褐色的方匣。

    “前番你不是问我,锻体境内,明明只有一牛之力,缘何打出三牛之力,这套《霸力诀》,你拿去参详吧。”

    说着,周夫子将方匣递了过来。

    许易也不矫情,接过方匣打开,但见里面躺着一卷薄薄的黑纸,伸手拿起,触手硬实如铁,显非寻常材质。

    许易正迫不及待翻看着功法,却听周夫子道,“这套《霸力诀》是我早先年随先师于隐秘处所得,按照此功法所述,若修炼得当,便是锻体境,一击亦能有三牛之力,注意,此套功法玄妙就玄妙在,不似寻常挖掘潜能的功法,需要付出不小代价,方能击出超越极限的一拳。此套功法若是练成,只要你体能充沛,精神稳固,便能持续击出三牛之力。此法诀分作三层,每修炼一层,便能多出三牛之力,三层练完,力拔山兮气盖世,威莫能挡……”

    和所有武者一样,许易对攻击力也有近乎偏执的追求,骤闻能大幅度提高攻击力的神功法法,许易大喜过望,当下也不矫情,接过法诀,便翻阅起来,片刻后,喃喃道,“顶级赤练草,百年赤金蛇目,熊王胆……夫子,这是什么功法,怎么修炼此功,还需这么多药材相配?”

    收起秘笈,许易满腹好奇。

    他修习魔牛大力拳,只按照那三式,配着搬运气血线路图,硬生生练到了锻体巅峰,除了服用些低劣的乌龙草补充点体力,几乎没有借助任何外力,便以为别的功法,也只需苦练便成。

    周夫子哑然,笑道,“真不知道你小子是怎么熬过来的,武道知识你匮若白纸。我就再勉为其难,给你做回老师吧。事实上,奇功往往要配奇药,但因人力有时穷;先辈钻研出的顶级功法,实质上,是吸收自然之力的奇思妙想。打个比方,《霸力诀》上记录的各种珍稀药材,便属于自然之物力,而这自然之物力,不可能平白转化为武者之力,中间还差着一道桥梁,而功夫便是这座桥梁。”

    许易凛然受教。

    周夫子又道,“实不相瞒,这《霸力诀》,老夫得来已有二十余年,先师与我,都曾费尽辛苦,聚齐上述药材,按照功法所述,各自修炼,每每修炼至逆行筋脉这一关时,精神疲乏,剧痛涌来,神魂难以承受,而不得不中道崩殂。而你小子既然灵魂力有独到之处,想必这《霸力诀》能在你手中,放出异彩。”

    “多谢夫子厚赐!”

    许易感激至极。

    修行两年,他虽没多少武道知识,却也听了尘讲过,当今之世,天下重武,武道秘笈弥足珍贵,尤其是顶级功法,举世所稀。

    一式需要聚力半晌且后遗症极大的三牛之力的寂灭神拳,便被风长老这等高手引为压箱底的绝技,这套能不断打出三牛之力的《霸力诀》又该是何等珍贵。

    周夫子摆摆手道,“屁的厚赐,别当老头子免费送你的,老头子是有条件的,就拿这本《霸力诀》,跟你小子换后半辈子的酒喝如何?”

    “如此珍宝又岂是区区酒水能够衡量。”许易连连摆手。

    周夫子瞪眼道,“别废话,功法于我如废纸,美酒于我是命根。我拿废纸换了命根,这笔生意,谁赚谁赔,全凭个人心意,勿需多言。”

    “行,老爷子后半辈子的酒水包在小子身上。”

    许易不再啰嗦。正如慕伯于他,他清楚有些恩情,非是言语能够抵偿。

    周夫子笑道,“那咱这笔买卖便算成了!好了,小子,老头子要睡觉,你也抓紧时间备战,有空去东城溜溜。”

    许易道个谢,转身直奔东城而去。

    方踏进东城的拱形石门,许易便明白了周夫子指点自己来东城,到底何意。

    整座东城,分明就是一座专门为武道修行者开辟出来的城池。

    入得城门,放眼望去,一条能容十马并行的宽广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汹涌,川流不息。

    街道上栉比鳞次的高门广楼,雕龙刻凤,丽檐艳角,应接不暇。

    披裟持杖的番僧,抛胸摇臀的妖姬,赤脚素衣的道士,挥扇带冠的儒生,林林种种,千奇百怪,足以将人眼晃花。

    最引人注目的要数那引人眼目的各种坐骑,人群中,有骑狮跨虎的,有驾鹿御象的,最离谱的是,有个浑身金光闪闪的大眼青年,跨着一条数丈长的巨蟒,得意洋洋在城中穿行。

    最让许易羡慕的座椅,却是一头丈二高的白雕,一位白袍客从一间酒肆醉行而出,跨上巨雕背后的座椅,一拉拴在巨雕脖间的缰绳,但听一道清吟,一人一雕已穿越云霄。

    许易脑海中霎时迸出一句诗来: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此时此刻,许易才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来的是一个非比寻常的世界。

第三十一章 青花

    许易正东张西望间,一个长衫青年快步向他行来,圆圆的脸上挂着后世房产中介一般的职业性微笑,行到近前,冲许易一抱拳,笑着开腔了,“这位兄台相貌清奇,贵气逼人,却东寻西望,倍感新奇,显然是初入我广安东城,在下不才,乃本城土著,对城中三教九流,各大坊市,无所不通,无所不熟,原为兄台做这引导之人。”

    许易听明白了,这是遇到路导了,初到此地,他还真缺个向导,若是价钱合适,便雇下,“说价钱!”

    长衫青年怔了怔,显然未想到许易这般直接,反倒有些不好接腔了。

    许易却没给他细思慢想的功夫,抬步便走,他算定这城中干这路营生的多多,稍假以颜色,少不得被这帮人蹬鼻子上脸。

    好容易来了主顾,长衫青年哪肯让许易就这么跑了,疾步追上,“别别急呀,兄台脾气也太急了吧,一口价,五个金币!”

    许易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干个导游的活儿,张口就敢要五个金币,他昨天中午一顿奢靡的午餐,也不过才花了二两银子,便是按官价,五个金币,兑成白银,那也能胡吃海塞一整年。

    眼见许易变脸,长衫青年急道,“兄台,你先别嫌贵,听我说完。兄台不会以为在下就是干个引路的活儿吧,哪有那么简单?在下不仅要负责解答兄台在城中的所有疑问,还得全程陪伴兄台采购,负责介绍,负责砍价,等等等等。”

    听来却长身青年干的活不少,但许易善财难舍,懒得啰嗦,调头便走,希图货比三家。

    长衫青年却如牛皮糖一般,缠了上来,口中滔滔不绝,讲了不少例子,皆是某某初到东城,舍不得花导引费,结果被某店大坑一笔,贻笑大方。

    许易听得心烦,却有所触动,念头一转,说道,“你先别狮子大开口,看你挺有诚心,我来说个法子。此次入城,我的确想买些东西,总价不低于两百金。我看中的东西,你负责砍价,砍下来的那部分,十分之一归你。成,就引我去,不成,就赶紧闪开,别惹我发火!”

    许易何等头脑,转瞬就盘算出这么个两全法。

    于他而言,危机就在眼前,当务之急,是增强己身实力,此次入城,他便存了大肆采购的心思。

    虽然不知所费几何,料来绝不会少。

    长衫青年说的不错,他初来乍到,既不熟悉地方,又不明物价,贸然入店,难免挨上一刀。

    换作这长衫青年帮着掌眼、杀价,正好补上这块短板。

    他也相信有长衫青年代为出面,帮自己省下的绝不会只五枚金币。

    此法两便、双赢,果然,他话音方落,长衫青年便跳脚应承下来。

    这的确是笔简单的账,长衫青年知晓,按惯例,店方要价,起码能砍掉百分之三十,也就是说,要花掉两百金,店家起码得叫价三百金,他砍掉的浮余便是一百金,按百分之十计,便是十金。

    更何况,他若是拿出泼命的本事,未必不能砍下更多,那所得自然更多。

    谈妥了生意,两人互通了姓名,此君唤作袁青花,自述干此行当,已有七八个年头,经验丰富。

    一路上,此君指点城中名胜,趣闻轶事,口若悬河,妙语连珠,倒也有趣。

    二人行上一座青石拱桥,许易忽然瞧见西北三十丈外,人声鼎沸,热闹非常,极目远观,却见那处垒着一座三丈高台,高台极阔,纵横二十余丈,高台上,两条壮汉正在拼死相搏,刀光剑影,甚是惊心。

    念头稍转,许易便明了了,那处进行的恐怕就是广安城有名的生死决斗,也是他即将要面对的挑战。

    袁青花笑指那处,道,“时间尚早,兄台可是有意近前一观,若是有兴,下上一注,在下愿为掌眼,看了这些年决斗,在下这双招子,也算是历练出来了。”

    “下注?此话怎讲?”许易奇道。

    袁青花怔了怔,心道眼前这位大爷莫不是才从荒山里走出来,嘴上却是不慢,“有争斗,自然有胜负,有胜负,自然有博弈,这广安城,每日发生争斗不下百场,若不是有赌注引人入胜,兄台以为区区锻体中期的比试,会有人愿意观瞻?”

    许易点点头,道,“袁兄倒是好眼力,隔着这么远,就能判定台上二人的境界。”

    袁青花连连谦声,笑道,“兄台有所不知,非是在下眼力好,而是台上争胜双方的境界,在台边的旗杆上有显示。我大越王廷以金紫黑白青五色,等而下之,区别尊卑,此间借而用之,以五色旗,宣示台上争斗双方之境界,以此来招引不同层次的赌客。而锻体四境,分别对应紫、黑、白、青四色。此刻台上悬张的是白旗,显见台上争斗双方,乃是锻体中期之境。”

    许易道,“金紫黑白青,总计五色,为何锻体四境,便占去了四色,而锻体之上,仅余一色呢?”

    袁青花道,“道理很简单,修行到了气海境,便是这广安城中了不得的大人物,大人物之间,便有纷争,哪里用得着闹到那座台上?实不相瞒,自在下记事起,就不曾见过擂台上有升起过金色旗帜。更何况,近年来,三大名门的触角渐渐衍伸进广安城,有三方调和,连紫旗也少见升起了。”

    许易道,“原来如此,倒是我想得简单了。我还有一问,若有人隐瞒境界,登台而战,暗里却下重注于己身,岂非转瞬便得暴利?当然,决斗能延续至今,风靡广安,料来必有良策,规避此漏洞。”

    许易好似干燥的海绵,飞速地吸收着这个世界的知识。

第三十二章 玲珑

    袁青花比出拇指,赞道,“兄台好心术,我接引生客无数,热衷赌斗者多多,却少有人能看到如此深远。不错,确有妙法规避此漏。兄台请看旗杆左侧,有一横桌,桌边带方巾的老者,乃是测境师,决斗之前,双方各自滴血为验,须知,武者修炼随着修为的增强,血液变化显著,不同境界者,血液浓稠、色泽绝不相同。通过验血,便能保证双方境界等同。”

    许易这才放下心来,非是他问题多,而是事关生死,不得不慎重,若规则存了漏洞,黑龙堂存心阴他,弄出个气海境高手,他便是再费心筹谋,也于事无补。

    又询问许易两句,见雇主对那赌斗实在没兴趣,袁青花这才罢休,开始咨询许易的境界,以及今次入城的需求。

    “什么,您,您,您竟然是锻体巅峰境的武者!敢问兄台贵庚?”

    袁青花满目震惊,眼前的雇主,虽然装扮沧桑,却绝无老相。

    “已过而立!”许易淡然道。

    实则,他不过刚过十八岁生日,之所以不愿意爆出真实年龄,无非不愿引来麻烦。

    好在如今他胡子拉碴,形容颓废,看着极老气。

    饶是如此,袁青花也听得跳脚,“真人不露相,真人不露相啊,据我所知,满广安城,三十岁之前跨入锻体巅峰之境的,也绝超不过一个巴掌,且都是世家子弟,易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将来武道攀登,势必大放异彩,在下预祝在先,还望易兄将来多多提携啊!”

    许易没料到这家伙如此善攀爬,沉声道,“说这些就扯远了,时间不早了,抓紧把活干了再说。”

    袁青花听出许易的不快,心中一凛,连连应声,再不废话,引着许易下了拱桥,直朝中央大街行去。

    半柱香后,袁青花指着正前方的一间门脸,道,“易兄,只需走进这间屋子,你要的东西,就齐了,并且保证物美价优。”

    眼前的这家店面,实在很大,门脸足有五丈宽,紫金楠木大门三丈高,足有四开,尺余高的门槛,也用纯铜鎏金。

    门脸正中的那块闪闪发光的宽大招牌,龙飞凤舞的刷着三个大字:玲珑阁!

    稍稍定睛,那三个大字忽然活了,化作游龙,在招牌框内,游走一圈,又在中央聚成“玲珑阁”三字,神异至极。

    “易兄可别小看这块招牌,此乃法阵,以东海璞玉为主材,经大匠师之手,勾勒法纹,精炼三条青金蛇妖,方才大成。整个广安城,也是独一份。”

    瞧出许易感兴趣,袁青花自然不吝惜口水,简略介绍一番。

    “蛇妖,莫非这世上还有精怪?”

    许易心中一惊,却没道出声来。

    见过了尘阴魂,对神神鬼鬼之事,他早有免疫,即便出现精怪,他也有心理准备。

    而他时间仓促,不愿在此事上,多费唇舌,遂隐去不提。

    甫一入内,许易的眼睛就直了,饶是后世见过不少辉煌酒店,也被眼前的气象震住了。

    横竖过百丈的宽广大厅,白玉为柱,黑铁铺地,金龙巡天,火凤焚墙,真个是飞阁流丹,宝地贮秀,赫赫煌煌,蔚为大观。

    二人入内时,厅内人头不少,一群一伙,散在四处。

    更妙绝的是,无一顾客落单,皆有店员随伺,单凭如此气象,便知这玲珑阁名不虚传。

    果然,未等片刻,便有位女性店员,快步行了过来,黑服棕发,身材火辣,还未近前,脸上的笑容便盛得要堆不下了,“欢迎二位客官光临,不知有什么能够帮到二位的。”

    “这里是说话的地方么?贵宾室讲话!”

    袁青花语调铿锵,周身上下简直要流风溢彩,哪里还有先前苦守城门的猥琐气象。

    “原来是贵客,二位贵宾请跟我来!”

    棕发女郎脸上笑容愈盛,挺了挺胸前饱满,一双美眸痴痴望向袁青花,风情无限。

    原来玲珑阁有规矩,凡一次消费过百金者,皆有资格进驻贵宾室,袁青花虽然潦倒,但对此规矩却是清楚。

    左右许易有过承诺,今次消费必然满两百金,好容易撞着机会,不狐假虎威一把,岂非大憾。

    很快,棕发女郎便引着二人进了一间雅室,未多时,两名美艳女郎便捧上两个托盘,盛着茶水、瓜果、点心,皆是精巧细致玩意儿。

    来到这个世界,许易还未享受过这般精致招待,他脾气直率,绝不矫揉造作,瞧得爽目,端起碧透的茶水抿了几口,便又尝了两颗点心,滋味不错,却也没甚出奇之处,便不再动手,懒懒在暄软的靠椅上躺了。

    殊不知,他这番率性,瞧得袁青花冷汗直冒,老脸泛红。

    一旁的棕发女郎也瞪圆了眼睛,心中打鼓是不是要叫护院,将这两人扔出去。

    她进玲珑阁这些年,招待过的贵宾多如过江之鲫,却绝无一位,会没出息地动这些茶水、点心。

    她甚至怀疑眼前这两人,就是混进玲珑阁,开眼见世面,外加混吃混喝的。

    好在职业习惯压抑了冲动,棕发女郎强堆着笑,加重语气道,“不知二位贵宾,到底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

    袁青花早臊得不行,见她动问,好似寻找了遮羞布,急急道,“我们需要顶级赤练草,百年赤金蛇目,熊王胆……”

    袁青花一连报出七种药材,正是修习《霸力诀》所需的辅材。

    他话音方落,棕发女郎强堆笑颜的脸蛋,陡然炸开了,大声唤来了先前的两名侍者,嘱咐换上好茶,又礼貌地告罪一番,言说要先去盘查货物,马上给二人答复。

    两名侍者方将茶水送上,棕发女郎快步行了进来,“抱歉,让二位贵宾久等了。很遗憾,二位所要的药材,本店暂时无法配全,百年赤金蛇目,和熊王胆暂缺,二位看要不要先将五种药材购下,等其余两种药材到货,我第一时间通知二位。”

第三十三章 采买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玲珑阁无所不有,怎么连区区百年赤金蛇目和熊王胆都配不齐!”

    袁青花冷下脸来,先前他在许易面前,将玲珑阁吹得天上少有,人间几无,结果,才张口,就挨了当头一棒。

    许易也不爽至极。听了周夫子的解说,他对《霸力诀》看中至极,周夫子言说锻炼《霸力诀》的最难关卡,便是逆转筋脉时,剧痛难忍,而对忍痛,许易却深有自信,原想着配齐了药材,立时便将《霸力诀》修成,此后便有了保命绝技,哪成想会遭遇此种状况。

    “能否请贵店代为采购,我不信偌大个广安城,独缺这两种药材,相信以贵店的能力,应该不是难事,我们可以在此间等候。”

    许易给出了折中办法。

    棕发女郎道,“贵宾可能不清楚我们玲珑阁的实力,这样说吧,倘使玲珑阁都缺的药材,整个广安城的其他店家根本就不可能有。说实话,像百年赤金蛇目,熊王胆这类药材,并非多珍贵,却是可遇不可求,毕竟,妖物难寻,偶有所获,也都在第一时间被人购去。”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购齐这七种药材,只能撞大运喽!”

    眼见到手的买卖飞了,袁青花不爽至极。

    “闭嘴!”

    许易瞪了他一眼,愤怒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像这种情况,一般如何解决,相信贵店必有教我。”

    这时,棕发女郎的注意力终于在许易脸上凝聚,也弄清楚了眼前这胡子拉碴的落魄汉子,恐怕才是真正的交易对象,“贵宾言重了,像这种情况,一般是贵宾下单,交付一定押金,待玲珑阁采集齐全药材,再行通知,贵宾交付完尾款,取走货物,完成交易。”

    “那就这样吧,不知购齐这七种药材,所费几何,押金几何?”

    没奈何,时机不对,许易唯有等待。

    许易话音落定,棕发女郎脸上的笑容终于真诚起来,她知晓,谈到这一步,生意便算成了,当即报出个价位来。

    根本不等许易接腔,知耻而后勇的袁青花斜刺里杀了出来。

    一番唇枪舌剑,原本一百五十金的药材,押金五十,被袁青花生生砍到一百二十金,押金三十,并要求玲珑阁承诺两月之内,必须交货,如若不然,除了返还押金,还得赔偿时间损失。

    对这个谈判结果,袁青花和许易皆大欢喜。

    袁青花砍下了三十金,按照约定,十分之一归他,这笔买卖,他净落三金。

    而许易起先听闻周夫子言道,周夫子和他先师,为配齐这七种药材,费了千辛万苦,许易便以为这七种药材价值不菲,恐怕得耗费数百金,不曾想百余金便能拿下,大大低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心中难免欢喜。其实,许易想得差了,他杀人放火来钱快,岂不知寻常人要获得百金是如何艰难。

    独独棕发女郎心中欢喜淡了几分,她没想到袁青花竟是如此难缠,生生降低了她做成一单大生意的喜悦,俏着脸问,“不知贵宾是付现金,还是支付金票。”

    “金票?莫非此间还有银行?”许易大奇。

    袁青花已知道自己东主见识浅薄,瞥了眼满头黑线的棕发女郎,急道,“东主你打郊外而来,当是有所不知。这赤金钱币虽然贵重,却也沉重,交易起来,百金千金还好说,倘是万金、十万金,那便麻烦了,简直无法携带。为便民计,我大越王廷便联合五大世家、四大正门,成立了‘天下钱庄’,专门汇通天下金钱。”

    “原来如此!”

    许易念头稍转,便也理解了,毕竟,天地间的有些法则,是相通的,他前世今生的两个世界,人饿了都要吃饭,渴了都要喝水,这个世界没有银行却有钱庄,虽觉违和,确也正常。

    “我付现钱。”许易从腰囊中掏出一块金饼递了过来。

    “呼!”

    “嗬!”

    霎时,袁青花和棕发女郎,俱睁圆了眼睛,怒张着嘴巴,发出巨大的呵气声。

    噗通一声,袁青花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棕发女郎死死瞪着许易手中那块在和煦灯光下,闪着勾魂夺魄般光芒的金饼,半晌无声。

    “赶紧结算,剩下的帮我换二十枚金币,八张百金的金票,十五张十金的金票。”

    许易重重发声。

    棕发女郎这才醒过神来,却不敢接金币,告声罪,飞快出门去了。

    “东主,您,您真是深藏不露啊!”

    袁青花挣起身来,从心底赞叹出声。

    方才他改口称许易东主,不过是全呼许易面子,原本他是极瞧不上许易这位见识浅薄的雇主的,顶多是将此次合作,当作一笔买卖。

    可许易甩手就拿出一块价值千金的金饼,他真是彻底被震倒了。

    “静心凝神,别忘了,我还有一笔买卖,你这种状态,恐怕我不敢将后面的生意交付于你。”

    许易自然知道一块金饼,是多大一笔财富,须知以周家之富,历时三年,也不过攒了两块金饼,准备上缴凌霄阁。

    “别别,东主放心,在下豁出命去,也要完成东主所托。”

    利益动人心,此刻,袁青花被那价值千金的金饼,刺激得好似打了鸡血。

    两人正说话间,棕发女郎再度快步而来,未几,一名锦衣玉带、身材富态的老者含笑行了进来。

    棕发女郎含笑介绍了老者的身份,乃是玲珑阁的吴管事。

    众人见礼问好罢,吴管事拍拍手,便有一名侍者快步行来,手中的托盘盛着一沓巴掌宽、两指长的金色票据,和若干金币。

    吴管事指着托盘道,“这便是尊客要的金票,还请尊客清点!”

    许易也不客气,将金饼放进托盘,抓过金票、金币,便清点了起来,方清点完,便皱眉道,“这是何意?”

    原来,他要的是八张百金票,十五张十金票,二十枚金币,除去三十金定金,总余九百七十金。

    而此托盘上,却躺着八张百金票,十八张十金票,二十枚金币,总计一千金。

第三十四章 宝药

    吴管事微微一笑,说道,“贵宾有所不知,玲珑阁有规矩,凡持资过千金者,百金以下的押金免缴,尊客已出示了价值千金的金饼,先前约定采购药材所需的三十金的押金,便自动取消,这是我玲珑阁出示的代购承诺书,还请尊客收好!”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张单据,递了过来。

    “那就多谢吴管事了。”

    许易毫不惊讶,便在后世,有钱人不也是特权多多么?

    吴管事欠欠身,“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公子何须言谢,不知公子还有什么需要?”

    袁青花道,“我们东主还需要一件防御性良好的皮甲,以及一把重型兵器。”

    今次入城,一切的一切,都是许易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擂台生死战而作的准备。

    细细算来,他也有过几场生死之战了,已经意识到,生死之战中,兵器和功法,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份量。

    可以说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兵器和功法的优劣,足以改变战局的走向。

    现在时间仓促,要修成新的功法,恐怕已然不及,许易只能在兵器上大作文章。

    既是对战,无非进攻和防守,许易便想着两者兼顾,皆购置一件。

    棕发女郎方要开口,却听吴管事道,“易公子是贵客,凡俗之物,就不要拿到公子面前现眼了。”说罢,转头看着许易道,“易公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半个时辰后,鄙店有个小型拍卖会,拍卖会上所售之物,皆非凡品,不知公子可有兴一观?”

    “拍卖会?”

    许易稍稍愣神,便回过味儿来,“既然吴管事盛情,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钱庄都有了,出现拍卖会,他也不觉多难接受。

    况且此次他确实想采购精品,能上拍卖会的东西,岂能太差?

    谈妥了参加拍卖会事宜,吴管事礼貌告辞,未几,棕发女郎送来一套黑色罩衣,和一块双面无字的红色号牌,笑着道,“公子,这是我们玲珑阁为保证交易的私密性和保护贵宾的**,特别推出的保密措施,黑色罩衣能遮掩容颜,红色号牌便是拍卖号,待公子经由密道入室内,拍卖开始后,号牌会自动显示数字,而这数字是随机出现的,便连鄙店也不知晓到底是哪位尊客购走了哪件奇珍。由此,保障了所有贵宾的私隐。”

    许易暗中拍案叫绝,难怪玲珑阁能将生意做到如此地步,事事想顾客所想,焉能不火?

    棕发女郎交待完,又吩咐侍者重新上了茶水,便礼貌退出门去。

    尝过鲜,许易对桌上的零嘴儿,没什么兴趣,却想到家中的秋娃正是贪嘴的年纪,吩咐门外的侍从,寻来个礼盒,将桌面上的瓜果、点心一并装好,便在软椅上靠了,闭目养神。

    这厢,许易安然了,那边,袁青花却似钻了风箱的老鼠,满厅团团乱转。

    “行了,别绕了,坐下歇歇脚吧,亏不了你!”

    许易知道这位着急什么,无非是稍后,他进了拍卖会,袁青花的作用便消失了,毕竟,拍卖会上可没听说允许砍价的。

    不得砍价,袁某人又去哪里赚提成。

    “诺,这把剑帮我拿去玲珑阁卖了。”

    绿光一闪,袁青花手中多了一把绿色锋刃,寒光湛然,正是许易夺自黑服青年手中的那把锋刃。

    这把锋刃,许易测试过,犀利非常,坚硬无比,显非寻常货色。

    绿刃虽好,却不适合许易,他既不会剑法,也没学刀法,近身搏斗,他自信双拳之威,远胜过这柄绿刃。

    既是鸡肋,不如拿来换钱。

    袁青花接过绿刃,摩挲片刻,脸上放出笑来。他眼力不凡,已瞧出这柄绿刃非是凡品,当能卖个好价钱。

    至于自己能从这笔交易中,获得多少,他已经不关心了,相处半晌,他已经看明白了,自己的新东家是个性情中人,没那么多弯弯绕。

    “您看好吧,这柄绿刃,我非给您叫出价来!”

    喊话罢,袁青花捧着绿刃,颠颠儿跑出门去。

    袁青花方去,棕发女郎去而复返,含笑道,“易公子,拍卖会时间到了,请跟我来。”

    半柱香后,一身黑色斗篷、连头带脚包裹得严实的许易出现在了一个清简的雅室内。

    半亩见方的房间,设计得极是简约,除了三十多张分散极开的软椅,正前方置着一张长桌,再无余物。

    许是设计者为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拍卖的物品上,整个房间全用纯白色调,步入其间,眼睛几乎很难寻到中心。

    许易在靠后的一张软椅坐定时,场间几乎坐满,三十来号人皆是和他一般打扮,各自安静地坐着。

    许易的精神却是全所未有的集中,他分明嗅到了强者的味道,这是种气血充盈,即将蒸腾的感觉,似乎此间的空气都弥漫着热量和血气。

    更让许易惊诧的是,场间有六七人,竟然让他有面对周世荣的感觉。

    单看这满座的强者,许易心中便腾起强烈的希冀来,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识到底是何等宝物,会登上前面的长桌。

    他没有多等,最后两名客人进场后,后门便被关闭,前门打开,一个银袍老者缓步而入,身后跟着十余位棕发女郎一般打扮的店员,人人手中皆托着一物,被深色的厚幕覆盖,显然皆是即将上拍的物品。

    银袍老者主持过多次拍卖会,驾轻就熟,一番开场白后,便请上了第一件拍品。

    纯白的条桌上,搁着一枚深棕色的木雕,木雕呈人形,四肢、五官俱全,长须长发,婴儿脸,圆嘟嘟,煞是可爱。

    许易方瞧清模样,场间便传出惊呼声,“人参娃娃!”

第三十五章 龙鳄

    “不错,正是人参娃娃,此人参娃娃,高足三寸,百须千发,已有五百年,乃是一等一的灵药,若非被人发掘,再过五百年,未必不能修炼化形。当然,既被发掘,说明它缘法不够,被人炼药,也是天意。”

    银袍老者拿起人参娃娃,展示众人,接道,“诸位尊客,都是大有见识之人,其实无需我多言,也都知晓这人参娃娃,乃是一等一的疗伤、续命神药,只要有一口气在,不管受伤多重,截下一把参须生嚼,便能吊住性命。诸君皆是修持武道之人,自也知晓我等武人,无时无刻不再饱受着争斗的威胁,受伤机会太多,若有这灵药在怀,等若是多了一条性命。好了,闲话休提,此等灵药可遇难求,起价五百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金,诸君开价吧。”

    这回,许易真是大开眼界,人参娃娃,这种传说中的东西,都端上桌了。

    就在许易震惊得合不拢嘴的当口,转瞬,人参娃娃便被叫上了天价。

    “六百八十金,二十四号贵宾出六百八十金,还有没有更高的朋友。”

    “七百金!”

    “七百金!三号贵宾出七百金,七百金一次!”

    “七百二十金!”

    “七百二十金,十七号贵宾出价七百二十金!”

    “八百金,老夫乃丹鼎门齐名,此次收购这千年人参娃娃,用来炼丹。众所周知,千年人参娃娃生吃,不过有续命疗伤之效,而市面上具有同样功效的丹药,并非没有,诸位何苦跟老夫相争!”

    齐名一亮明身份,满场一片哗然。

    “竟是丹鼎门三大丹王之一的齐老,听说锻体境能够服用的辟谷丹,齐老都能练就,真是一等一的丹道大师。”

    “辟谷丹算什么,听说齐老正在试练神元丹,莫非此次购买人参娃娃,便是为试练神元丹之用。”

    “若真如此,在下恳请诸位莫要和齐老相争,众所周知,神元丹乃我等锻体境修士开辟丹田,通往气海境,所必备之神丹。奈何此等神丹为王廷和高门大派,巨阀世家所垄断,我等散修,终身苦求,未必能得一粒。齐老若真练成神元丹,不管最后销往何处,总归是给我等锻体境修士,增添了几分气运和机遇。”

    此话一出,众人轰然应是,最终,人参娃娃成功被齐名竞得。

    齐名团团一抱拳,“感谢诸位同道高义,老夫此来,只求这人参娃娃,所求已得,先行告辞,倘使真让在下练得神丹,必定拿出配额,在这玲珑阁公开出售。”说罢,便移步从小门遁出。

    齐名方去,竟有三人追出门去,显然,神元丹动人心魄,便是齐名尚未练得,但凡存万一之希望,亦有的是人愿意做前期投资。

    便是许易也忍不住热血沸腾,踏破锻体境,通往气海,于他而言,不啻于天大的诱惑,今日陡然获知,神元丹便是他踏往气海境的关键,若非理智尚存,明晰轻重缓急,说不得他也得追出门去。

    却说齐名掀起的**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满场注意力再度被高台上的最新拍品所吸引。

    一个时辰后,场上先后成交了十三件拍品,有神兵,有宝药,甚至还有一只三只眼的妖猴,却迟迟没有出现许易想要的。

    就在许易暗生焦躁之际,银袍老者手中多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皮料,“下面这件拍品,是一块龙鳄头皮,龙鳄此物,据史载,上古以来便有,寿逾千年,相传有真龙血脉,性情暴躁,白日喜寒,夜里爱热,是以多生长于极寒之地的火山底层,吞冰吐火,威能不凡,通身皆宝,独头顶那方寸大小皮肤,最为神异,薄如蝉翼,却坚硬异常,刀剑难侵,水火不伤,更因龙鄂暴怒之际,体型暴涨,这顶上方寸头竟得变化之奇,可大可小,伸缩自如。”

    说话之际,银袍老者招来侍者,展示着那块巴掌大小的黝黑皮料。

    先是四名侍者各自抓拿皮料一角,四散拉扯,那皮料竟被拉扯得几乎罩下半间房屋,却未有破裂迹象。

    尔后,有侍者拔出宝剑,用力戳钻,铁榔头死命夯打,那皮料不皱不凹,竟连白印也未留下。

    稍后将皮料,扔进火堆,焚烧许久,再取出时,依旧黝黑发亮,未见有丝毫焦灼。

    许易正瞧得目眩神迷,却听有人喊道,“防火防水,耐刀耐枪,虽然不凡,却也算不得极品。场间都是武者,买下这块皮料,想来也是做身皮甲。而武者对敌,最当要紧的是,能防住强者攻击,方才的侍者武道低微,刀剑绵软,若是换作武道强者持刀攻击,焉知皮料会否无损?”

    “再者,咱们武者对敌,除了面对刀枪攻击外,拳脚攻击也是常有。好的铠甲,不仅能避刀枪,还有减震防撞之功效,不知这皮料,有无此等性能,若是没有,那也称不得神异,便是买下,也不过合适烧火匠之流用。”

    遭此诘难,银袍老者不急不怒,捻须笑道,“玲珑阁出品,可有废品?既然有贵客见疑,那老夫便来当场验证!我知道场间有几位气海境的大人,不知哪位大人可愿近前一试?”

    “我来吧!”

    第一排第三列的黑袍人站起身来。

    银袍老者道,“为示公正,不知阁下可否除去面罩,免得旁人以为是我玲珑阁布下的托儿,再者,阁下既是气海境的强者,当是我广安有数人物,便是购得珍宝,料来也无人敢窥觑,何不堂皇一些。”

    黑袍人哈哈大笑,“说得不错!李老儿,本座哪里是怕露行藏,不过是想来这玲珑阁尝尝新鲜。”

    话音方落,黑袍人揭开面罩,露出一张气势雄浑的方脸来,剑眉入鬓,双目精光湛然。

    霎时,场间又是一阵轰然。

    “高君莫!”

    “高司长!”

    “高黑衣!”

    “高七剑!”

    一时间,乱声入耳,便以此四声为多。

第三十六章 竞价

    原来,四种称呼,唤的正是这方脸大汉一人。

    此君大号高君莫,正是这广安城警备力量最高指挥官、巡捕司司长,此所谓“高司长”。

    大越王廷地方警备力量,以五色论贵贱,金紫黑白青,整个广安城的警备力量,独高君莫一人有资格身着黑色公服,又谓“高黑衣”。

    又因此人以一套七绝剑,纵横广安,故还谓“高七剑”。

    “不知由在下做着检验官,诸君可信服?”

    高君莫脱掉斗篷,露出一身黑色笔挺官服,凛凛一躯,傲视全场。

    话音方落,场间一片应和之声。

    高君莫洒然一笑,寒光一闪,手中多了一把宝剑,白光之下,秋水盈盈。

    “慢着!”

    高君莫方要动作,银袍老者再度出声,“众所周知,高司长武道绝伦,七绝剑名震广安。而这龙鳄皮的防御极限在何处,鄙阁也未曾完全探究,若是高司长使出七绝剑,将这龙鳄皮破碎,其间损失太大,鄙阁也不好向委托方交代。所以还请高司长不发功法,纯以力道相试。若是能挡下,便算证明着龙鄂皮有绝佳防御功能,不能挡下,证明其也不过是徒有其表,也就不值得诸君出价。”

    银袍老者话落,场间倒也没出鼓噪之声,毕竟谁都知晓高君莫的七绝剑威力惊人,龙鳄到底不是神龙,怎能指望这块龙鳄皮坚不可摧。

    许易心中却是凛然,这一刻,他更加意识到功法的重要性。

    高君莫点点头,手腕轻摇,掌中秋水顿活,清光一闪,割裂的空气陡然发出清雅的吟唱,但听蹭的一声闷响,宝剑尖头死死抵在皮料之上,宝剑弯弧,却不得寸进。

    “哗!”

    满场哗然,高君莫可是气海中期的强者,在整个广安城也是有数存在,他一剑之威,何等恐怖,便是一间房,说不得也摧毁了,竟然被这小小皮料轻松抵御。

    若是够得此块皮料,做成皮甲,那岂非是绝佳的保命神器。毕竟这可是气海中期强者一剑都不能破开的神物啊。

    霎时,场间众人皆热烈起来,许易更是热血沸腾,死咬了牙才没叫出声,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不管怎样,都要将这皮料收归囊中。

    就在许易死瞪着双眼之际,皮料被拉伸覆在一块楠木上,高君莫长啸一声,飞火流星一般的拳头,砸在了皮料上,满场好似起了个地震,轰然一声剧烈的闷响后,皮料被揭开,楠木断为两截。

    “呼!”

    无数道惊呼声响起,热烈的呼喝,简直炙烤得空气快要爆炸。

    许易也惊呆了,灵魂力惊人,造就了他极高的眼力,方才高君莫那一拳,他看得分明,绝对比风长老那挣命般的一式寂灭神拳,要强上不止一筹。

    如此强劲的一拳,不仅没伤到皮料分毫,更难得是,楠木竟然没有化作齑粉,只是断作两截。

    楠木,何物也?不过是稍微坚硬一些的木材,这个世界,殷实之家多用来制作门板,桌椅。

    而锻体巅峰武者的身体,可是皮如牛毡,骨似硬铁,远胜楠木,楠木挨上如此沉重一击,不过断作两截,换作是锻体巅峰的强者披上此皮甲,恐怕只会吃痛,分毫无伤。

    极佳的防刺性能,完美的防撞防震特性,转瞬,这块皮料,在众人眼中的价值,疯狂地增长着。

    银袍老者经验丰富,如何不知道气氛已经被炒起来了,轻击银锤,“展示已毕,诸君有意者,可以开价了!起价五百金,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十金。”

    “五百金!”

    “五百五十金!”

    “七百金!”

    许易还未开口,龙鳄皮便被叫上了天价。

    的确,一件能防御住气海中期强者奋力一击的皮甲,可以说是气海以下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

    却说,价格攀上千金后,竞争者急剧减少。

    一者,龙鳄皮虽然不凡,却也有其价值极限。先前,一把炼金堂出品的百炼金刀,能断十层精甲,也不过售得五百金。

    二者,锻体期以下,财力有限,即便能买得起,却也不愿耗费身家的大半数,去购买一件未成品。相比价格超高的龙鳄皮,千金之费,在防御甲兵上,有太多的选择。

    当然,有所不值,必有所值,还有谁三位相持不下,转瞬便将价钱喊过了千金。

    “一千零五十金!”

    七号怒声道。

    “一千一百金!”

    出价的赫然是高君莫。

    亲手试过龙鳄皮,高君莫隐隐有种莫名的兴奋,他甚至怀疑自己便是使出七绝剑,恐怕也破不开这块龙鳄皮。如此皮料,他闻所未闻,自然起了收入囊中的心思。

    “一千一百五十金!”

    叫价的是二十九号。

    此君所在位置,和许易相去不远,也是最后两位到来者之一。

    许易对他的印象深刻,除了因为此人是给他气海境强者感觉的少有几人之一,更因为此人财大气粗,头前十三件拍品,被此君抢购去三件,耗费近四千金,瞧得许易目眩神迷。

    却说二十九号叫价罢,紧跟着道,“这件龙鳄皮虽然不凡,但也非是万能,炼金堂一件下品法衣,也不过两千金,二位何苦与老夫相争,不若卖老夫个面子。”

    “卖你面子?你算老几!既然上了拍卖会,自是有钱者得之,想要龙鳄皮,手底下见真章吧!”

    七号森然道。

    “我算老几?嘿嘿,多少年了,老夫就再没在这广安城中,听见此问。”

    刷的一下,二十九号扯掉了自己头上的宽大黑帽,现出一张胸阔的脸膛来。

    “水长老!”

    “莫非是四大家族的水家?”

    “废话,除了那个水家,还有哪个水家有气海后期的长老!”

    场间一片议论之声。

    银袍老者想说些什么,水长老虎目视来,强大的压迫感压得他动弹不得。

    “高司长,卖老夫个面子如何?水家必有后报!”

    水长老凝视着高君莫,平静说道。

    高君莫一双如刀笔裁剪的剑眉蹙了蹙,“既然水长老发话了,高某再争下去,那就得破了面皮了。须记得你说的话,水家欠高某个人情。”说罢,长身而起,大步流星去了。

第三十七章 明抢

    “七号的小辈,不知老夫这张脸,在你面前,可有几分薄面?”

    水长老冷笑道,双目如电,射在七号覆着黑幕的脸上。

    “前,前辈息怒,在下乃风家子弟,水风两姓,为通家之好,还请前辈看在长辈面上,暂熄雷霆。”

    水长老气海后期的修为强悍无比,双目射出的威压,便让七号忍不住浑身颤抖。

    ‘哼,无胆鼠辈!”

    水长老收回目光,傲视全场,森然道,“一千一百五十金,李老儿可以落锤了!”

    “一千一百五十金一次,一千一百五十金两次……”

    银袍老者手中银锤方要落下,一道声音响起,“一千两百金!”

    声音沙哑,有气无力,可此声一出,场间的温度都好似猛地降低了。

    毫无疑问,出声的正是许易。

    此刻,他已思量清楚,存了志在必得之心。

    钱没了可以再赚,龙鳄皮这等防御神物,若是错过,便为永憾。

    再者,他自知即将面对源源不绝的生死之战,龙鳄皮的防御能力,乃是他亟需的。

    至于这位水长老耍横,吓得住别人,哪里吓得住他,他连周道乾这种传说已经跨入凝液境的神人都得罪死了,还怕区区一个水长老?

    “鼠辈敢尔!”

    水长老怒极,双目精光大作,死死凝视着离他不远处的许易。

    强大的威压散出,令许易周遭几人都忍不住颤抖起来,独他却纹丝不动。

    凭他强大的灵魂力,这点威压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当下沙哑着嗓子淡然道,“老贼别狂,此间是玲珑阁,公买公卖,容不得你强夺!”

    轰!

    满场巨震,所有人的视线都朝许易处凝聚。

    水家何等巨族,横亘广安数百年,水家族长过寿,便连广安府令也得到贺。

    水长老何等人物,那是气海后期的大能,说是叱咤广安,也绝不为过。

    今日,却被人当面直斥“老贼”,想想都觉虚幻。

    “鼠辈好胆,可敢报上名姓,老夫必要你好看!”

    水长老鼻子都气歪了,一腔老血险些没喷出来,纵横广安这些年,今天,他算是开了眼界了。

    “老李,我已叫价,请询价,若是无人加价,这龙鳄皮,便是在下的了。”

    许易根本不理会疯水长老,冷声提醒银袍老者。他故意变化了声音,显得苍老,是以,称呼银袍老者也老气横秋。

    许易很清楚,水长老再狂,也绝犯不起众怒,且玲珑阁雄垂广安多年,做起好大买卖,也绝不可能是一个气海境就能趟平的。

    果然,银袍老者开腔了,“水长老,这里是拍卖会,如果二位有什么恩怨,请私下里解决,下面继续拍卖流程,二十三号出价一千两百金,一千两百金一次,一千两百金两次……”

    银袍老者早就不爽水长老了,作为专业主拍人,任何人公然压制竞价,他都视为仇雌。

    先前的齐名还好,好说好量,且还言说,若炼出神元丹,交与玲珑阁出售,面子卖得不小。

    可这水长老蛮横无理,纯以霸道压人,银袍长老碍于水家势力,且先前放纵齐名在先,不好指摘。

    此刻,恰逢许易抗暴,他自然乐见其成。

    “一千三百金!”

    水长老怒目圆睁,恨不得将许易瞪死当场。

    的确,水家再强,他水某人修为再高,在这玲珑阁中也绝不敢明抢。

    “一千三百五十金!”许易毫不犹豫地加价。

    他打定主意,全力一搏,便是最后失败,至少无憾于心。

    “一千四百金!”

    水长老眼角跳了一下,强行压制沸腾的怒意,冷声道,“二十三号,你若是就此收手,前面的事,老夫就当没发生。”

    水长老此话一出,众人心中齐齐一震,什么时候素来高傲的水长老,口中竟会讲软话了。

    更有那心思细的,开始揣测起许易到底是哪家大能。

    便连许易心头也是一震,继而大喜,思忖莫非姓水的先前出手太豪,此刻囊中将空,“一千四百五十金!”

    “一千五百金,二十三号,莫非真要与我水家不死不休!”

    风长老简直要疯了。

    许易猜对了一半,水长老非是囊中将空,而是尚有储备。

    水家豪富,身为水家长老,自然不差钱,此次参加拍卖会,水长老足足准备了万金。

    哪成想今次玲珑阁发售的俱是精品,先前竞购三件拍品,已经耗去了水长老四千余金。

    如此算来,水长老身上仍余五千余金的储备,按此情形,竞购龙鳄皮,乃是十拿九稳。

    偏偏水长老对今次拍卖的压轴之作,志在必得,如此一来,留给龙鳄皮的预算就不多了。

    更要命的是,斜刺里杀出二十三号这么个油盐不进的货,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水长老完全不知道到底要拼到何时才能将这龙鳄皮拿下。

    偏生,玲珑阁有规矩,拍卖结束,立即结算,绝不允许拖欠。弄得水长老想回家拿钱,也来不及。

    说来,非是水长老思虑不周,准备未足,而是龙鳄皮出现的太过突然,根本未在他考虑之中,原本他今次来,全是奔着那件压轴之作来的。

    竞拍其他三件物品,不过是顺手为之,哪里知道龙鳄皮骤然出世,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旁人不知晓龙鳄皮的珍贵,水长老却万分清楚,三十年前,他曾随其叔祖,游历过北地,在古火山群中,撞见过龙鳄。

    那长足十丈,鳄首龙身,体貌惊人的怪物,给了他极深的印象,当时一只脚跨入凝液境的水家叔祖,手持家族至宝青鸾剑,也不过和龙鳄斗了个平手。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叔祖几大绝招,都精准打到了龙鳄头部,连个白印也没留下。

    如此恐怖的防御力,水长老至今难忘。

    如今,龙鳄皮现世,玲珑阁不知究竟,竟让区区气海中期的高君莫试验,还不准其使七绝剑,能试出龙鳄皮的成色,那才见鬼了。

第三十八章 压轴

    玲珑阁不明龙鳄皮之珍贵,水长老心中窃喜,亮明身份,吓走了所有竞争者,原以为能以低价购入宝物,偏生又杀出了二十三号这种软硬不吃的浑人。

    一千五百金,已经是水长老给出的极限了,他很清楚,若是再继续加价下去,后边的压轴宝物,他水某人想都别想。

    场内不知多少人正等着最后一件压轴宝物,甚至有几位自进场,根本就不曾开口叫价,很明显,专为等压轴宝物。

    此刻,水长老只能寄望于水家的积威,能吓退许易,以至于堂堂水长老都代表家族喊出了“不死不休”的狠话。

    惜乎,许易的胆子堪比黄龙粗,哪里是吓得住的。

    “一千八百金!”

    看出水长老已是强弩之末,许易破釜沉舟,背水一战,陡然加价三百金,希图一举摧垮水长老的心理防线。

    而一千八百金,正是许易的最后心理价位!

    他通身不过两千金,一千八百金若能拿下龙鳄皮,还余两百金,是他为整治龙鳄皮,预留的资金。

    若是水长老再跟上,他也只能铩羽而归。

    可惜,水长老除了怨毒地看了他一眼,便闭目不言了。

    许易猜得不错,他这陡然加价三百金,显露的志在必得的霸气,彻底摧毁了水长老最后的防线。

    毕竟,相比压轴宝物,龙鳄皮要逊色太多。

    虽然怒极,水长老也绝不会因小失大。

    “一千八百金一次,一千八百金两次,一千八百金三次,成交!龙鳄皮归二十三号贵宾竟得!”

    随着铛的一声脆响,银袍老者宣布了龙鳄皮的归属,望向许易的眼神,透着淡淡的欣慰。

    而银锤落定的脆响,传入许易耳中,他心中先是一松,继而一紧,阵阵哀痛袭来。

    许易所痛者,正是那一千八百金。

    穷极暴富,暴富暴穷,转换来得太快,他真有些接受不了。

    两千金,用作享受的话,他许某可以舒舒服服地潇洒一辈子。

    奈何相比享受,性命到底更重要。

    就在许易哀极而痛的当口,银袍老者声音再度响起,“诸位贵宾,下面将进行拍卖的是

    今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也是今天的压轴之作。相信已经有贵宾得到消息,知道了此物为何,我也相信不少贵宾专为此物而来。不错,莫说诸位,便是老朽平生拍出的宝物无数,今次见了此等至宝,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好了,不卖关子了,诸位瞪大眼睛,下面请上今天的压轴之作!”说话之际,伸手揭开了幔布,露出了拍品的真容。

    一块大如鸡卵,通体浑圆的白色铁胆,搁在了火红的展布上。

    轰的一下,许易脑袋好似挨了记重锤,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此次玲珑阁的压轴之作,竟和他腰囊间的那枚白色铁胆,同为一物,唯一有所区别的是,他腰囊中的那枚铁胆,较之桌上的,要稍微大上一圈。

    要说许易见识过铁胆的不凡,知晓非是凡物,可绝没想到铁胆竟是如此珍贵,能作此等拍卖会的压轴之作。

    什么是压轴之作,那必定是份量最重的宝物,头前展现的什么宝物,许易看在眼里,惊在心头,铁胆竟能超越那些珍宝,作压轴之宝出场,其份量还用说么。

    就在许易心头狂喜的当口,满场已一片骚然。

    “那是什么,遮莫是铁精!”

    “肯定是铁精,浑圆如球,纯白如雪,晶莹如玉,俱是传说中的铁精之兆!”

    “如果真是铁精,那可是无价之宝,不知谁人怎舍得拿出此等宝物出售!”

    “…………”

    铛的一声轻响,满场顿静,银袍老者微笑道,“诸位贵宾所言不错,此物正是铁精。铁精何物,有贵宾知晓,有贵宾不知,老朽便做一个简单的概述。铁精铁精,顾名思议,乃铁中之精。而此铁非是凡铁,乃天降陨铁。据《异物志》所载,七曜之时,天降神铁,落于宝地,吸天地精华,日月灵气,历时千载,机缘巧合,乃孕育铁精。”

    “此铁精天生浑圆,纯白如雪,晶莹如玉,虽无生命,却通灵无比,变化多端,能随人之掌力变化形体。传说,有功参造化者,可将这铁精演化万物。”

    伴随着话音,银袍老者掌力暗吐,铁胆幻化出各种形状。

    “穷究变化,俨然神物,李掌柜,用不着细说了,赶紧起拍吧!”

    有人迫不及待喊道。

    的确,天下宝物多多,场间可没人见过能随心化形的宝物。

    “慢来慢来,这铁精化形虽然不凡,可若是就只这变化的作用,岂非和稚童玩具无异,还请李长老尽述其妙。”

    开腔的是许易。

    铁精到底为何物,他比谁都好奇,如今好容易在拍卖会上撞见了,若不趁机弄清究竟,岂非愚蠢。

    银袍老者身为主拍人,自然希望宝物售价越高越好,正如先前的龙鳄皮,有了高君莫出手相试,才卖了个满堂红。

    此刻,许易愿意穷究铁精之妙,银袍老者求之不得,“这位贵宾问得好!这铁精非只化形之妙。用作兵器,亦威能无穷。”

    说话之际,掌力催动,铁胆化剑,时而东西,时而南北,纵横之处,霍霍银光,威势不凡,满场震天价喝彩,独许易默然不言。

    铁胆此般妙用,他已尽知。看似剑气纵横,威能无穷,实则功用有限,他曾拿器物相试,试验证明,铁胆化剑,能洞穿砖木,却难开硬铁。

    他那日被铁胆化剑洞穿,也不过是因为白剑入体巧妙,挨着骨头缝,洞穿而过。

    否则以他锻体巅峰的修为,骨头坚如硬铁,白剑根本不能刺穿其骨骼。

    换言之,铁胆化形,看似威力无穷,实则功用有限,对上锻体巅峰以下,杀伤极大。

    但对锻体巅峰以上,功效有限,尤其是气海境的强者,只怕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此中巧妙,他自己尽知,却也不会蠢到宣诸口外。

第三十九章 天价

    却说银袍老者表演罢,接道,“白胆化形,剑气纵横,只是铁精的妙用之一,诸君可知我大越王廷三大武王之一的剑王冯西风手中的神意剑,是如何得来?正是以这铁精为主材,锻造而成!”

    “什么!那一剑光寒十四州的神意剑,竟是此物锻成?传言昔年剑王曾一剑劈掉半座山峰,神意剑神威可见一斑!”

    “神意剑神威惊人不假,李管事切莫大言诓人,据老夫所知,神意剑通体深红,如残阳照血,根本非是白色,缘何敢说是这铁精锻造。”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银袍老者重重一敲银锤,冷声道,“我玲珑阁立足广安凡两百年,何曾做过欺世盗名之举。诸位莫急,这位道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铁精乃非凡品,他所锻成的神兵自然非比寻常。据老夫所知,五十年前,冯剑王未得剑王之名时,手中宝剑通体雪白,三十年前,宝剑浅红,十年前,神意剑名扬天下,剑身深红如血。诸位莫非以为,冯剑王五十年间,换了三柄宝剑?”

    “莫不是这铁精锻成的兵器,能够进阶?五十年来,铁精锻成的宝剑,由白转红,不断变化!”许易脱口而出。

    银袍老者轻轻点点头,满目竟是得色。

    满场轰然炸开,不少桌椅都当场碎裂。

    一件能不断进阶的兵器,那是何等诱人。

    武者爱神兵,天下皆然。

    武者能随着修炼的进行,增进修为,神兵却原地踏步,到得后来,往往是武者不得不和不能相配己身的神兵说再见。

    而终年相伴的神兵,哪是那么好舍弃的、

    一来,人非草木,最是关情,便是一笔一纸用得久了,也生出感情,更不提相伴走天涯的神兵。

    二来,相伴多年的神兵,早已趁手,骤然更换,又得磨合许久。

    如今,铁精锻成的神兵竟能进阶,可以说完全规避了这两个短板,自是扰得人人心动。

    更何况有神意剑这鼎鼎大名神兵珠玉在前,谁都知道铁精若是锻成兵器,定然犀利非凡。

    既得宝甲,又得神兵,双喜临门,许易虽心怀激荡,头脑却是澄清,朗声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众所周知,我辈武者,最重神兵。铁精神异如斯,缘何其主舍得将之出售?”

    原本许易也不愿做着扫兴恶人,可此谜团若不得解,他万难心安,谁让他腰囊中正稳稳躺着一枚铁精呢。

    却说许易此问一出,满场肃然,但因许易问到点子上了。

    铁精毕竟不似前番出售之物,虽然神异,却未必奇珍,换言之,复得的概率极大,便是龙鳄皮算得珍品,可只要龙鳄不绝,龙鳄皮便有出世之机。

    唯独这铁精,几为传说之物,整个大越王廷,也就听说剑王手中的神意剑为此物锻造,还不曾听闻再有铁精问世。

    既然如此稀世之宝,主家却舍得出售,其中又藏着什么秘辛呢?

    骤被拆台,银袍老者却不惊不怒,安然道,“那位贵宾问得好!主家舍得出售的原因很简单,主家得到这块铁精多年,却始终无法将之锻炼。其中缘由,我亦不得而知,想来要么是锻造之法难得,要么是锻造之术难成。归而总之,原来的主家无福消受,与其抱着生厌,不如出售。话至此处,我得提醒诸君一句,宝物虽好,也须有实力与缘发者得之。由此,稍后报价,还请诸君三思而行,莫要被宝物迷惑双目。”

    银袍老者此话一出,许易简直要拍案叫绝,暗道老家伙实在老谋深算,老奸巨猾,竟能如此化不利为有利。

    试想,武道修持至锻体巅峰以上者,谁不是自命不凡,谁又会自认无实力。

    银袍老者如此一句,只怕众人尽皆热血沸腾,哪里会想原主人数十年为锻炼这铁精耗费多少辛苦和心力,只会认为此人智力不足,福气未到,换作自己,必然成功。

    果不其然,银袍老者交代罢,道出了起拍价“两千金”,场面瞬间失控。

    许易甚至还在盘算着最后的售价会不会翻翻,转瞬,价格便被杀红眼的人群炒上了天。

    水长老声嘶力竭地喊出了“五千金”,还未道出后面的狠话,马上就有数声跟出,价钱飞速攀上六千金。

    最后在许易的目晃神迷中,拍卖会落下了帷幕。

    最终铁精还是落到了水长老手中。

    当水长老高高举起一枚金色丹丸,喊出“老夫拿一枚神元丹换,谁敢再争”时,许易坚强的神经就崩溃了,满目满眼尽是星星。

    所有的风暴,也在这一刻被扑灭,终于再无人应声。

    只听一声清脆的锤响,一切就结束了。

    直到折返回单人密室,交钱取回龙鳄皮,穿过四通八达幽深密道之际,许易沸腾的气血还未完全平复。

    神元丹!那可是锻体之境所梦寐以求的神丹。

    锻体境跨入气海境,堪比一步登仙,劲力化气,真气外放,强横无匹。

    而这一切的前提,便是开辟丹田,储存真气。

    神元丹专为锻体境强者开辟丹田之用,珍贵异常。

    先前交易会时,丹鼎门的那位齐长老竞购人参娃娃,也不过是试练神元丹,便引得场间众人奉承已极。

    水长老拿出的却是一颗真正的神元丹,其中价值无可估量。

    许易自己也是死咬了舌头,才没吐出“我跟你换”。

    许易老神在在地跨出密道,黑袍已然褪去,龙鳄皮收归腰囊,按说今次来玲珑阁所获极大,偏生心头萦绕着一种怅然若失,挥之难去。

    “东主,叫我好等,怎么样,玲珑阁的拍卖会非比寻常吧,不知东主可有所获。”

    许易正怔怔走神,袁青花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

第四十章 血咒

    许易道,“哪有什么收获,能坐到里间的竟是身家豪富之辈,我那点金钱,在人家眼中,又算得什么?对了,我那柄绿刃,你可曾售出?”

    “卖了卖了,没想到那小小一把绿剑,还是什么庚铁锻造,卖了一百五十金。收东西的老家伙原来只出一百金,想诳老子,老子便拿着在大厅里晃荡了一圈,老家伙就扛不住了,回来叫我,又是一番东拉西扯,才勉强肯出一百五十金。这价格已经是我私下问的最高价了。”

    袁青花眉飞色舞地表功,说着,便拿出六张金票,一张百金,五张十金,以及一张交易票据,递给许易。

    “干得不错,辛苦辛苦!”

    许易看也不看,接过金票,摘出一张十金的金票拍进他手中。

    袁青花大喜,“东主豪爽,干这行这些年,我就没遇见过东主这般豪客。”

    贪而不奸,许易对他印象好转,笑道,“这是你该得的,用不着道谢,行了,你忙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别啊,东主不是还要一件重型兵器么?”袁青花急道。

    “方才在拍卖会上见的宝物太多,凡俗之物怕难入我眼,不看也罢!”

    哪里是不看,分明是囊中羞涩,买完龙鳄皮,他仅余两百金,是准备整治龙鳄皮之用。

    而送交袁青花出售的绿刃,原指望能卖个高价,谁知才得金百余。

    两下合起来,也不过三百五十金。见过真正宝物的许易,知道这三百多金合起来,恐怕也买不着合心之物。

    说罢,许易抬步便行,袁青花却紧紧跟随。

    “你这是何意,交易完成,莫非你还赖上我了?”许易剑眉一扬。

    袁青花连连摆手,“东主切莫误会,在下焉敢存此念想,我是想问东主愿不愿意长期雇佣我,所费不多,每月付我二十枚,不,十五枚金币即可。”

    袁青花操持引导之营生,实乃贱业,每日所获也实在**,有时,一连几日也碰不到一单生意,今日遇上许易这等慷慨豪客,纯属天上掉馅饼。

    他一年也不过挣下六七十金,除去东城内高昂的生活开销,还要维持修炼,实打实东城最底层一族。

    “我可养不起你!”

    非是养不起,而是没意义,他许某又不是整日穿梭坊间的倒爷,雇佣袁青花来端茶倒水不成?

    袁青花道,“东主别诓我,早看出东主不凡,日后定然叱咤广安,身边若没个打下手的跟班怎行。就拿东主今次赴东城来说,倘使东主手下有在下这么个跟班,又何必劳烦东主亲自跑一趟。话说到这儿,东主肯定在想,让你小子拿这么多钱出门,我还不放心呢。东主有所不知,在下既然愿意委身东主,必然会做到让东主放心。我可以和东主签下血咒。以后凡是需要购药,跑腿,乃至打探敌情,搜集消息,在下都可一一代办,有血咒为约束,东主也不须担忧在下存非分之想。”

    “血咒?那是什么?”

    “打探敌情”、“搜集消息”两词入耳,许易忽然觉得有援请这个家伙的必要了。

    袁青花道,“血咒便是血符,以双方誓言为引,滴血为应,血咒发动后,若有人背叛誓言,必会被血咒噬心而亡。”说着,从兜里掏出两张纸来,一张鲜红如血,一张许易认识,乃是玲珑阁的交易凭证。

    许易已然猜到那张鲜红如血的必然是血符,而另外一张的血符交易凭证,无非是袁青花担心他许某人信不过血咒真伪,拿出来以为旁证。

    许易猜的不错,早在袁青花出售完绿刃时,便存了给许易单干的心思,这张血符便是那时购买的。

    见袁青花心诚,许易愈发不好拒绝,心中盘算着利弊,脚下却是不停,不知觉间,又踏上了来时的那座拱桥,极目西望,远处的擂台,依旧有两人在台上龙腾虎跃,刀来剑往。只不过台边旗帜上的白旗换成了黑旗,台下围观的人多了不少。

    忽的,许易念头一动,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雇你就是!”

    缺钱,许易实在太缺钱了,眼下,他就剩了三百五十金,龙鳄皮锻成皮甲,所需必定不菲。

    此外,他还委托玲珑阁代为搜集的药材,还需百二十金。

    两者相加,只怕他许某人囊中这三百五十金非一扫而空不可。

    更不提,见识了铁精的神妙,他还存着锻炼铁精的心思,这恐怕又是一大笔开销。

    两世为人,许易心智圆熟,深知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的道理,有道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他许某人这两千金的横财从何而来,不正是杀人放火而来。

    眼下,在这广安城中,杀人放火是不成了,但捞点偏门,挣些快钱的法子,还是有的。

    许易的主意正是打在了眼前的这擂台下的赌注上。

    眼下,他便要参加一场乃至无数场擂台战,败则必死,留钱无用,胜则必赚,不下注岂非痴傻?

    既然将主意打到投注上,许易自然不会忘了袁青花。

    干这种事儿,论驾轻就熟,他如何比得上袁青花这老油子。

    驱袁青花为傀儡,正是许易最后松口的根本原因。

    两人谈妥,袁青花便将所许易引至他在东城吝下的蜗居,打开血色符篆,咬破食指,滴上一滴鲜血,诵念一番誓约。

    誓言的内容,无非是说在受雇佣期间,如何忠诚效奉东家,便是雇佣结束,也绝对严守所有有关东家的秘密。

    诵念罢,在袁青花的提示下,许易也念了一段,约定了按时等量支付金钱,不得违约等等。

    约誓罢,许易意念一动,手指自动破出个口子,一滴稠如固态的血珠飘出,精准地落在血符上。

    两滴血交汇,霎时,血符剧烈燃烧,发出一道血芒,直没二人心口。

    誓约既成,许易告知了自己的居所,转身去了。

第四十一章 恶客

    ……………………

    红砖青瓦,绿树红花,窄窄院落,娴静淡雅。

    许易踏进院时,秋娃正扶着慕伯从堂屋出来。

    一夜功夫,两副补药,慕伯脸上气色大好,已能蹒跚行走了。

    瞧见许易,小丫头喊道,“胡子叔,一早上跑哪儿去了,找你一圈呢。”

    许易赶忙上前几步,揉揉小丫头脑袋,“昨晚睡那么久,都没睡够?瞧你小脸白的,眼圈都黑了。喏,给你带的零嘴儿,吃完快去补觉,不用担心爷爷,不是还有你胡子叔嘛。”

    说话儿,晃了晃手中的精致纸盒,正是他从玲珑阁给小丫头打包的零嘴儿。

    小家伙接过纸盒,拆开一看,被里间各色繁多的精致糕点,晃得眼前一花,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伸手在许易腿上抱抱,“胡子叔真好。”便捧着纸盒,回房去了。

    “就你惯他!”

    慕伯哑着嗓子说一句,叹息一声,又道,“让你受累了。”

    许易摆摆手,“慕伯,说这些作甚,走,我扶你到院子里晒晒太阳。”

    早起,天气还阴沉得厉害,这会儿,早已放晴,湛蓝的天空,红日高照。

    八月天时,秋杀未起,将冷未冷,往躺椅上披上厚厚的褥子,歪在阳光不那么刺眼的地方观书,绝对是人间有数的享受。

    慕伯的身体底子不错,伤情虽重,许易不惜金钱,用得都是最好的补药,歇了一日,离复原还早,气色却是大好。

    许易搬了个矮凳,估摸着慕伯的志趣,便撺着慕伯聊起了孽龙江水上水下的故事。

    许易识多,慕伯见广,一老一少,聊得极是投洽。

    没多时,秋娃端着一盘糕点,摇晃着肩膀,得意洋洋从堂间步了出来,“听故事喽,听故事喽,阿爷,胡子叔,你们比赛说故事,谁说的故事好听,就准谁吃一块糕点。”

    小丫头野惯了,哀愁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两日跟着许易,被美食环伺,小心思早美食填满,哪里还有余地留给哀愁。

    许易大手探出,一把将他扯入怀中,在她头上乱摸一阵,立时被整齐的锅盖头,给弄得毛发飞扬,惹得小丫头不快,不住拿脑袋在怀里狠撞。

    和小丫头闹了会儿,许易不愿扫她的兴,便耐着性子给她说了个豌豆公主,听得小家伙瞪圆了眼睛,扑闪扑闪,没了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踢踏踢踏钢刀拍案的整齐脚步声,许易眉头微微一皱,笑道,“慕伯,唱戏的来了,您是在里面听,还是在这儿听。”

    “老头子耳朵不好,就在这里听。”

    慕伯虽是草莽,也自有一股豪气。

    话音未落,数十黑衣甲士踏着整齐的阵步,涌了进来,自进门后,便分作左右两队,不多时,便将院子围拢,刀出鞘,弓上弦,甲光向日,杀气冲天。

    许易根本不去看这些人,拍拍秋娃的小脑袋,嘱咐道,“乖乖坐好了,害怕就闭上眼睛。”

    小丫头一扬眉,“有胡子叔在,我才不怕!”稚声方落,小家伙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一头长约两丈,高足八尺的吊睛白虎从屋顶上飞进来,径直落在三人身前,磨盘大的虎头狰狞,三尺长的虎须几乎要戳到小丫头身上,血盆大口能塞得进一只水桶,尺长的獠牙森寒,虎口间喷出的热气,吹得人头发都拉直了。

    “是你杀死了我儿子!”

    虎背上江少川金冠银甲,手中一杆长达三丈的方天画戟冲天斜指,暴喝一声,惊雷滚滚。

    一声喝罢,江少川猛地一戟蹲在院中的白石板上,轰得一声闷响,地里好似藏了一条不住翻身的土龙,以画戟为中心,方圆三丈内,石板尽数碎裂。

    “草,不过是头畜生,敢吓老子。”

    许易看也不看他,大手猛地探出,重重一掌拍在巨虎的狰狞大脸上,蓬的一声闷响,巨虎被他抽得半边脸一歪,痛苦地嘶声怒吼起来。

    猛虎再猛,已伏身胯下,哪里还有王气,许易视之如病猫,顺手又薅下一把虎须下来,疼的巨虎,不住跳腾,惊奇的一幕发生了,巨虎吃痛不来扑咬,反倒跳开丈远。

    许易哈哈大笑,“来人可是黑龙堂的江某?有道是见面不如闻名,原想你江堂主有些名气,当不至如此肤浅,没想到草寇到底是草寇,上不得台面,老子既然敢杀小兔崽子,又岂能被老兔崽子吓住?”

    非是许易胆气过人,而是眼光犀利。

    江少川阵势方摆开,他就知道对方在算计那枚价值惊人的铁精。

    道理很简单,若非江少川有所求,何须走这一遭,左右是不死不休的梁子,直接在擂台上灭杀他许易,岂不简便。

    而偏要弄出这惊天动地的阵势,无非是想震慑住他许某人,气势上若占了上风,后边的言辞争锋,自然占据了主动。

    偏偏许易诡诈过人,不肯给江少川机会,硬桥硬马,直攻对擂,将江少川聚起的威势,给扫了个干净。

    有广安城的禁私斗令在,许易就是这么有恃无恐。

    他知道就是江少川修为再高,火气在大,也绝对不敢在此地跟自己动手。

    更何况,就凭江少川方才一击,也不过显露了锻体巅峰的境界。

    既然有恃无恐,江少川巴巴将脸送上门来,许易不抽更待何时。

    江少川急怒欲狂,画戟一挥,搅得空气呼呼作响,似乎刹那间,惊天一击,便要落下。

    许易抱着秋娃淡然地坐着,伸手拿起一枚指甲大小却分花十六瓣的绿豆糕,往慕伯处递去,老爷子摇摇头,许易笑笑,径自放进自己口中,小口小口地嚼了起来,似在品味。

    许易这漫不经心的劲儿,气得江少川鼻子都歪了,险些没一头从虎背上栽下来。

    “你他娘的到底想怎样?”

    江少川仰天怒吼。

    “把满院的黑皮鬼,还有这头讨人嫌的病猫给老子先赶出去。”

    许易慢悠悠道,说着,又拈起一颗七彩的糖果。

第四十二章 擂肥

    江少川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凝视许易许久,忽的,扬起手来挥了挥,两队牛皮哄哄闯进门来的黑衣甲士,再度牛皮哄哄的闯出门去。

    那头巨虎更是蹭地三两下,便跳出门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诡异的院落多待。

    它这迫不及待的模样,气得江少川顺手就将画戟丢了过去,戟锋擦着虎皮而过,吓得巨虎竟腾空飞了起来。

    许易没兴趣看老虎翻跟头的马戏,对满脸火烧的江少川道一声“你先在这儿等着”,将昏睡的秋娃抱回房去。

    未几,许易转出门来,又跟呼喝小厮似的喊一句“跟我来吧”,移步朝耳房行去。

    许易大模大样在耳房内的竹椅上很是翘了会儿二郎腿,在门外要把银牙咬碎、已捏断了一节指骨的江少川终于跨进门来,劈头盖脸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你的根脚,我已调查清楚,不过是区区一介皂隶,我黑龙堂便是伸个小指头出来,也能把你碾碎,你信也不信?”

    “我信!”

    “你,你……”

    一连串的噎嗝后,江少川开始觉得自己的智力似乎不够用了,他还有一大套惹上黑龙堂必死的说辞未拿出来,人家就信了。

    怎么能这样容易就信了?

    望着面红耳赤的江少川,许易有些替他捉急,“我信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自刎给你儿子谢罪?”

    江少川想哭,剧情完全没按照他设计好的走,全他妈的乱套了。

    “小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油盐不进的狠角色,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了。我那蠢儿子自作孽,小命没了就没了,这个梁子,我可以搁下。但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不是该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小子若是肯物归原主,此事一笔勾销。否则,我堂堂黑龙堂,数万帮众,高手如云,就算你躲在这广安城中,我们便是一条命一条命堆,也能堆死你。该说的都说,何去何从,一言而决!”

    能统领一县分堂,江少川自不是蠢人。

    起先,他还以为许易敢大庭广众之下,屠杀自己的儿子,当是一莽夫,所以准备了这套阵仗,想以势压服。

    而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对方哪里是莽夫,分明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玩虚的无用,索性他便扯掉遮羞布,直来直去。

    “早这样,岂不很好!”

    许易晃荡着二郎腿道,“要东西好说,那玩意儿我试过,初始看起来有些意思,其实也就是个样子货,你想要回去,没问题啊!”

    “啊!”

    江少川张大了嘴巴。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事实上,自从知道铁精被江公子盗出后,他就恨不得活剐了江公子。以至于,他对许易的愤恨,根本不在杀子之仇,完全集中在铁精上。

    此刻,听闻许易愿意归还铁精,大功告成,郁结在他心头多时的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

    “算你小子识相!”江少川大手朝许易伸来。

    许易瞪眼道,“你这是作甚,我说还你东西,可没说平白就给你。你那儿子该死不假,我家人那一身伤该怎么算,那辛辛苦苦捉来的大青鲤怎么算,方才你毁坏我家庭院怎么算,得罪你们黑龙堂,给我们全家心灵和精神上带来的创伤又怎么算……”

    “别说了,要多少钱,**的开个数!”

    江少川强忍着呕吐,厉声喝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就是个地赖,还他妈扯出精神创伤,看他这无赖模样,像是怕黑龙堂么?黑龙堂和这小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良家。

    “痛快!既然你爽快,我也不啰嗦,本来想要一千金,给你个友情价,一口价,八百金!”

    许易满面微笑,如春风荡波。

    轰!

    江少川猛地挥拳,耳房上的屋顶瞬间掀飞,舌绽春雷,“滚!”

    江堂主气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这股喷薄的怒气挤压在了一处,纵横天下这些年,他江大堂主头一次被人讹上了。

    “江堂主,这间小院虽是公中的,但损坏了,在下也得赔偿。不过,相识即是有缘,这巨额修缮费,在下就替江堂主掏了。还是原价不变,八百金。江堂主若是觉得行,咱们就成交,不行,江堂主就请自去,是打是杀,姓易的全接着。”

    非是许易狮子大开口,而是自打囊中羞涩,他就想钱想得厉害。

    着急忙慌从玲珑阁赶回来,便专为等江大堂主这善财童子。

    “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信不信,八百金能买你十条命。”

    虽在此间受了一辈子都没受过的气,江少川自知还离不得此处,更是看清了眼前这小子是将自己当了肥肉,非死死咬一口不可。

    偏偏这铁精,他志在必得。

    按理说,只需在擂台上打死了许易,铁精便自然会落入囊中。可谁敢担保,许易不会在交战之前,将铁精另藏他处。

    正因如此,才有了江少川此番上门。

    所为者,不过是想悄悄把事情办成了。

    “八百金还贵?江堂主可莫欺我。既然谈不拢,在下把那玩意儿送上拍卖会就是。左右看着有些门道,说不定能唬住不少人,卖个高价。”

    许易冷哼道。

    “不成!”

    江少川像被踩了尾巴根,疾声高呼。

    拍卖会三字,算是戳中了他的心脏。

    今日清晨,玲珑阁拍卖会上,爆出惊天消息,水家长老拿一枚神元丹换取一枚铁精,轰动广安。

    江少川生怕拍卖会上的铁精,就是自己那枚,这才着急忙慌赶了过来。

    此刻,又听许易说他试过那玩意儿,有些神异,却华而不实。

    证明许易还未认识到铁精的宝贵,显然还在他处,如此,正方便江某人明欺暗夺。

    可这会儿,听许易发怒说,要把铁精送去拍卖。

    若这铁精真上了拍卖会,岂非要炸了锅不可。这铁精本出于广安,见过的人非少,稍微露白,便是天大灾祸。

    铁精再到不得手不说,他江某人还得十死无生。……………………………………………………这章为紫川兄,樱花兄,树叶兄,使徒兄,雨情兄,风柳兄,以及两位新朋友广林鬼新年,琴棋书画全不通,加更!实事求是地说,转型不易,真的不易。红色七万收藏,武神才一千多,天差地远。但江南自问是用了心的,这也必定是个不输薛向的故事,绝非简单的升级打怪,江南认为这些只是皮毛,真正的好书要记录感动,记录守护,记录各种情义!江南正在向这个方向努力。方才,有位老友问了江南新书的成绩,直接劝慰江南太监了,另开新书。让我打击很大!不过我不打算太监,我相信这个策划了年余的故事,才稍稍开了个头,没有理由就放弃。所以,我需要兄弟们的支持,收藏,推荐,点击,哪怕是一个书评,让江南知道你们的存在,知道我不是在玩单机游戏。动起来吧,兄弟们,没有你们,就不可能有一个辉煌的故事!万分需要你们的想见江南!中午十二点,晚六点还有两更保底!

第四十三章 骗子

    “什么成不成的,你不肯买,老子就自己找个买家,还能由得你!”

    许易大咧咧道。

    却说许易并不知晓江少川得到铁精的见不得光手段,但却知晓,身怀异宝,谁也不肯宣诸口外的道理,尤其是己身的实力和异宝不相匹配的时候。

    由此,他料定江少川绝不愿意自己腰囊中的那枚铁精,出现在世人面前。

    恰巧今早经历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拍卖会,他正好借势吓人。

    “五百金,五百金老子买了!”

    江少川终于绷不住了,他实在是赌不起。

    鱼儿上了钩,许易心中欢喜,面上却勃然变色,“九百金,少一分一毫也不行!”

    江少川掀翻浓眉,怒道,“哪有这样还价的,不降反涨,你莫要欺人太甚!”

    许易阴了脸道,“你再多说一句,老子再涨价,爱要不要。惹得老子性起,卖到玲珑阁,就是卖一文钱,老子也认了,别他妈的不识抬举。”

    经历了后世无数贴吧骂战,耍泼皮只是小技能。

    江少川只觉得自己再在这儿待下去,脑子迟早要充血爆掉,二话不说,掉头就出门去了。

    跟带来的数十黑衣甲士挨个儿搜身,和着自己身上的一叠金票,勉强凑足了九百金,脚步踉跄地向没顶的耳房行去。

    相比他来时的牛逼拉风,江堂主满脑子都在想莫非自己带上数十甲士,就是等着此刻给自己凑钱的?

    “给你!”

    瘟头瘟脑的江堂主进门,便将一沓金票砸在许易身侧的立凳上。

    有道是,瞎子见钱眼睁开,瘸子就钱站起来,装了半晌无脊椎动物的许易蹭地站了起来,双眼有如铜铃,炯炯有神地盯着厚厚一叠金票,一五一十地点了起来。

    刷刷,狠狠抻了抻一沓金票,许易顺手将之塞进腰囊,抬步便朝外行去。

    江少川侧身一步,将之挡住。

    许易剑眉微扬,“还怕老子跑了不成。那么好的玩意儿,我能随身带了。”

    江少川冷哼一声,把路让开。

    许易行出,未多时,大步流星走进门来,手中多了把气势不凡的扇子,一摇三晃,近得前来,刷的一下,扇子合拢,朝江少川递将过去。

    “我不热,痛快点!”

    江少川怒目扬眉。

    许易讶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要这把扇子么,我拿来了,你倒拽上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江少川满脸炭黑,整个身子绷如劲弓,像一颗已然点着引线的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

    许易不惊不怒,冷道,“这把扇子,分明就是从你那死鬼儿子处得来,我看它描金画凤,十分不凡,便顺手摘过来了。这玩意儿对我来说,就是样子货,本来准备一卖了事,既然你来了,又肯出高价,我自然是卖你。怎么,现在东西我拿来了,你想反悔?”

    “无耻,混蛋,骗子,无赖……”

    江少川死死瞪着许易,嘴巴像喷粪的机器,无数脏词从中涌出。

    许易不急不恼,干脆又坐回了椅子,翘起了二郎腿,大有站着看戏嫌腰疼的架势。

    稍稍发泄,江少川便住了嘴,阴阴盯着许易,“现如今你易某人在江湖上也算一号人物,出尔反尔,传出去,看你如何做人?”

    许易道,“什么叫出尔反尔,老江,还没睡醒吧,从头到尾,我都说的那玩意儿,你也没说清到底要什么东西,我以为你是要买这把扇子,拿回去聊寄哀思。现在我把扇子拿来了,就算不是你心里想的那东西,那也得怨你,怎么能埋怨到我头上?”

    江少川哑然!

    论嘴皮子,论心智,他哪里是许易的对手。两人交锋,就好似双方赌牌,许易心智极高,连他江某人底牌都猜出来了,江少川还毅然要进行赌局,结果自然只有一个,不仅输的底裤都不剩,还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草泥马,就不该你来这虚的,老子就把话给你挑明了,交出铁精,老子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不识抬举,老子叫你有钱没命花,黑龙堂有的是高手,也有的是钱,什么样的高手都请得起,你自信能扛得住几轮擂战?”

    江少川终于爆发。

    许易冷冷扫了他一眼,嗤道,“姓江的,我看你是演戏入迷了,倘使你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儿,小爷不妨陪你继续演下去,可你长得什么模样,自己不清楚么?门外墙角躲着的那人,你想让他藏到什么时候老子可没时间陪你瞎耗。”

    江少川悚然变色,像见了鬼似地盯着许易,满心就剩了一个念头:他是怎么知道的。

    “墙角边上的,蹲的够久了,进来喝口茶歇歇。”许易骤然冲外喊道。

    强大的灵魂力,是许易最大的依仗和法宝,这身本领因此而来,未来和满天下的英雄争锋,说不得还得靠它。

    强大的灵魂力带给许易的不止是坚韧的精神强度,卓越的恢复能力,还有强大的感知。

    自打江少川和一众黑衣甲士入门,许易便察觉到门外立着一人,随众而来,却始终不曾入门。

    讹诈已经成功,许易懒得跟江少川废话,自然急着将江某人底牌掀开。

    喊声方落,便有脚步声传来,未几,一个青衣博带、头罩灰纱的中年人便行进门来,尴尬地看一眼江少川,咳嗽一声,冲许易道,“本官乃财税衙门公决科副主事陈兵,特来向你通报公决事项。现有黑龙堂白马分堂副堂主高攀挑战于你,公决日就在明日午时,你要么应战,要么在今日子时前,离开广安城,否则便触犯广安城规,为我广安府公敌。”

    “在下应战!”

    许易玩味的看着江少川道,“江堂主,方才你不是说我交出那什么,就放我一马么?”

    江少川老脸涨红,无言以对,没有什么比当面戳破谎言,更让人尴尬的,哪怕面对的是敌人。

    方才,他还大言旦旦对许易说什么若是交出铁精,便一笔勾销。

    门外却早已藏着等候多时、准备宣战的公决科副主事了。

    若是他诓骗许易得手,也还罢了,偏偏不仅没骗着人,反被诳去了九百金,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去你妈的,洗干净脑袋等死吧!”

    江少川梗着脖子,怒骂一句,调头就走,心中发狠,铁精能得便得,得不了,姓易的就是劫案的最佳替死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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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凡间来,到此觅长生。***********我从凡间来普通群:546435549vip书友群:556919537(需全订验证)这个修士很危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修士很危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