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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这个修士很危险txt下载     这个修士很危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七百五十四章 池鱼

    许易很坦然地说了他和余都使相识的种种遭遇,当然,那些惊艳余都使的诗句,他也没有隐瞒,整治宇文拓的故事,更是重点提及。易冰薇听得呆住了,良久方道,“想不到你还算有些天良。”

    陌生人的淡漠和提防,来自不了解,而生活化的细节,可以轻易地拉近双方的距离,许易不厌其烦地陈述他和余都使的细节,便是希望拉近和易冰薇的距离,与此同时,也希望易冰薇了解自己。

    他如此作为,并非是对易冰薇起了什么非分之念,而是他也想了解易冰薇,只要了解了此人的过往,他才能彻底弄明白,她和宣萱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却说,两人一问一答,时而对饮,气氛还不错。

    “你能制住宇文拓,可算是帮了小鱼儿大忙了,来,我敬你一杯。”易冰薇由衷地替老友高兴。许易饮尽,开始把话题往易冰薇身上转,“不知教谕识得余都使多久了,我看你们交情非比寻常。”

    易冰薇道,“那是自然,我和小鱼儿是过命的交情,也是最好的朋友,这么说吧,我在这个世界惦记的人有限,小鱼儿便是这有限中最重要的一个。既然你对小鱼儿有恩,我便也承你情了。”

    许易道,“教谕言重了。教谕既能在道宫中任职,想必也是出自名门。”易冰薇抬起的酒杯顿了顿,盯着许易道,“你这人怎的老是想打听我的私事,莫不是你刚才说的是真的,真怀疑我是你的什么故人?”

    许易眼神敛尽,微微点头,“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我亦不知昔年一别,似成永诀,惊扰教谕了,还请见谅。”易冰薇不似作伪,对他竟无半点印象,显然不是宣萱。

    易冰薇道,“想不到你还挺痴情,不过我真不是你找那人,我自己从小到大有什么经历,自己还不清楚么?你别在我这儿费工夫了。”星光洒在许易落寞的脸上,易冰薇头一次觉得这家伙细看起来挺吸引人。

    啪嗒,啪嗒,细雨打在亭子的琉璃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崖高人远,天地俱黯,淅沥沥的雨声一下子将他的思绪拉得很远,回首来处,所亲之人,所历之事,纷纷涌至胸怀,不禁低声吟道,“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时间不早了,在下先告辞了。”言罢,许易飘然离去。

    易冰薇安坐不动,还沉浸在许易此句里的意象不曾走出,忍不住低声自语,“难怪小鱼儿待见他,这人虽然不讨人欢喜,但和他说话,还挺……”

    “还挺什么?”一道声音突兀冒出,唬了易冰薇一跳,随即,一道阴暗的人影出现在陶然亭内,却是面目狭长的中年男子。易冰薇冷脸道,“吴教授,你来此作甚?”心里暗暗打鼓。

    这吴教授唤作吴聘,纠缠她多时了,她已经拒绝多次,这人还死缠不放,叫她好不心烦。如今竟盯得这么紧,都跟到这陶然亭来了。

    吴聘狞笑道,“我来作甚?打扰你这贱人和那混账私会了?才见了几次面,你就肯跟他至此幽寂之地私会,几句淫词艳曲,就钩得你狂浪了么?冰薇教谕,你不是最矜持的么?吴某人请了你多少次,你不是次次都果决地拒绝了么?今天换了那混账,你就动心了?也罢,那混账倒也帮了我,一直以来,你对我的不假辞色,让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喜欢阮红尘那骚娘们儿了。好得很,你还喜欢男人,哈哈……”

    “吴聘,还请自重,你再胡言乱语,我要喊人了。”易冰薇寒声说道。

    “喊啊,你大可放开嗓子喊,我真想知道整个道宫的男人都知道你和那许易私会后,都会是怎么个想法。我没猜错的话,钟房长可是偷偷钦慕你许久了,在他的书房里都挂着你画像,你说他若知道了你看上了许易,那小子会有何等样的下场?”吴聘声音渐高。

    “你无耻。”易冰薇道,“收起你的那些肮脏想法,你若敢胡言乱语,我便拼着不做这教谕,也要扯你下马。”

    吴聘怔住了,眼中掉下眼泪来,声音变得凄惶,“我故意说钟房长倾慕你,要如何那小子,你竟如此紧张,冰薇啊冰薇,才一天,你的心就能变么,好得很,好得很。”一晃身,吴聘消失不见。

    易冰薇没由来一阵心累,她没想到吴聘对自己的执念竟这么深,好在这里是道宫,吴聘再怎样,也有所顾忌,多半要刁难刁难许易,易冰薇本想去通知许易,但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

    总不能对许易说吴聘误会我喜欢你,所以要刁难你,这话她难以启齿。再一想,许易颇受道宫上层看顾,兼之折腾的能力不小,吴聘到底要顾虑道宫,双方闹一场,也不过是多生一场热闹。

    念头至此,易冰薇也自回洞府去了。踏着月色,许易回到洞府时,贾兆贤、方世辉等人已经在了,一个个神情委顿,好似在欢场榨干了精力的嫖客,见得许易,七人各自放下一枚须弥戒,便即离开。

    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他们经历了此生的极致悲苦,整个人已经到了极致。许易摄过七枚须弥戒,点验一番,一万四千玄黄精分毫不少。收了七枚须弥戒,他正待返回洞府,便听一声道,“我这里还有一枚。”

    声音未落,便见一枚须弥戒飞来,许易凝空摄入,那须弥戒当空爆开,落下无数昏黄腥臭之物,竟然是大量的粪水。“怎么不接稳?可惜可惜了。”一个身着明黄袍的英俊青年摇头说道。

    “齐天兄!”贾兆贤等人精神大震,一个个激动不已。只是这才振奋的精神,被许易轻轻一句话瞬间压了回去,“贾兆贤,说说这装逼犯是谁,仔细点,不然,你就拿回你的那两千玄黄精。”

七百五十五章 辅理

    贾兆贤倒吸一口冷气,委屈得眼眶通红,英俊青年寒声道,“某大号齐天,任正七品实授仙官,已十三载。今日入道宫静修,不过因琐事绊住了,隔了一天才来报到。却没想到,才入道宫,便听说出了你这么个妖孽。许易,出算得很精,也知道上面的人希望看到你如何表演。但殊不知,出头的椽子先烂,你若一味锋芒毕露,用不了多久便会摧锋折锐,不如大家退一步,相安无事如何?”

    星空戒内,荒魅摇头喟叹,“这家伙脸挺大啊,看来是久居上位,都不会说人话了,还指望许易这深渊巨口把吃到肚里的东西吐出来,这心得有多大。”

    “齐兄,回去问问你家大人,你是几岁才开始停止尿床的?都几百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一些。这些话,也好意思说出口来。”许易身形一晃,闪身消失不见。

    “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看来是屡次算计我世家,尝够了甜头,以为自己真的无所不能,且等着吧。”齐天一贯高光,还是头一遭有人当面不给他面子,“兆贤,世辉,还有诸位,走,去我洞府,咱们详谈。”

    他此话一出,贾兆贤七人同时打了个寒颤,忽地,七人鬼使神差一般同时行到许易洞府前,同声道,“许兄,我等绝不再掺和和你有关的任何事,有七寸钉头书为证。”七人同时烧了一张七寸钉头书。

    光影没入体内,贾兆贤等人冲齐天一抱拳,同时闪身消失不见。齐天懵了,这得是被收拾成什么样,才能做出如此卑微的举动。

    注视着贾兆贤等人消失的身影,齐天心中冷笑,“无怪这几家后继无人,日渐衰落,遇到点事,便如此萎缩,能成何事?也罢,贾兆贤这帮蠢货被姓许的收拾服帖了,若自己单枪匹马弄翻了许易,岂不更显出自己的能耐,此事过后,诸大家族谁敢不高看他齐天和齐家一眼。”

    洞府外的动静儿,许易探查了片刻,便将注意力收了回来,封禁了洞府,开始炼化玄黄精,有这上万的玄黄精,他觉得自己冲击三境的希望,已经很大了,不管这些玄黄精足不足够,先炼了再说。

    他新得了这巨量财富,不知多少人眼热,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先消耗了这些资源,让众人明明白白看到他境界的提升,自然便知道这些资源被消耗掉了,也就没谁惦记了。

    上万的玄黄精,他便是扯开了肚皮吞,也不是一日两日能够吞下了,炼了一夜,也不过消耗了二十一枚,要想全部炼化,还需要不少时间打磨,他不由得大叫烦恼。

    荒魅嗤道,“你若敢把这烦恼说出去给旁人听,我敢保证你小子不能活着见到今天的日落。装什么犊子,普通神图二境修士进阶三境,哪个不是磨了数十上百年,除了你这妖孽,谁不是为了弄一点资源,日积月累。如今,你不用为冲击境界的资源犯愁,竟敢为炼化玄黄精需要时间而喟叹忧愁,你还要不要脸。”

    “天才的世界注定是寂寞的。”许易回了一句,打开洞府的大门,赶着去上早课。

    出乎意料,在早课上,他们这一学舍的舍长谢东风任命了新的舍长辅理,正是齐天。此番入道宫进修的仙官极多,总计分了六房二十四舍,开课之初,每一舍会在学员中选出一名舍长辅理,帮助舍长管理。

    这已算约定俗成的惯例了,并不是什么意外。对于舍长辅理的位子,许易打过主意,但认为太过繁琐,便没往心里去。而且这位子是举荐制,他觉得即便自己不当选,当选之人应该是个女学员。

    结果,斜刺里杀出的齐天成了新的舍长辅理,老实说,许易不大能想通。齐天是昨夜才来的,和所有的学员基本都不熟悉,他能当舍长辅理,只能说明,这家伙背后有人,而且腰杆子还硬得很。

    可谢东风宣布完舍长辅理的任命后,齐天一脸的难以置信,和几要夺目而出的欢喜光彩,显然非是作伪,莫非这家伙没有运作,好运便自动从天而降了?

    想不透,许易懒得费神。齐天便是到了个劳什子舍长辅理的位子,他也不虚,只要齐天敢跳脚,他照样有的是办法收拾他。如果说齐天得了舍长辅理的位子,只是一个小波浪的话,很快,许易觉得自己要被滚滚浪潮给淹没了。

    一连好几天,已经有四名教谕对他表现出了**裸的敌意了,其中教授玄论的吴博济吴教谕对他不满,他能理解,毕竟这位是出身世家,而且传闻和褚一家族还有姻亲,可其他几位教谕皆连连向他发难,就太不正常了。这几日,他已经被赶到后面站着听讲七回了,这还是他基本答对教谕诘问的前提下,他甚至怀疑只要他露出丝毫的不满,或者说答非所问,这门功课就得完犊子。

    这日,好不容易撑过了“无所不能”吴博济一个时辰的吹风机,许易才要从罚立了一堂课的倒霉位置,返回座位,便又被齐天拦住,“下节课别上了,去思堂帮斫三桂,上面的意思。”交代完便走。

    许易道,“哪个上面的意思,齐辅理,假传命令,罪过可不小。”这一段,他被齐天用胡萝卜充大棒给支使得溜溜转,这回,他不打算再顺着了,这一阵儿,他是在望风向。

    望了一阵,发现齐天也不过是个提线木偶,背后扯线的是谁,丝毫没有露底。恭顺了这许久,许易也是做给旁人看的,他可以锋芒毕露,但不能给人留下万事争先的印象。

    他很清楚,就凭他入道宫折腾出的一幕幕,上层肯定有人在关注着自己。所以,即便明知是被刁难了,他还是继续苦熬着,就是做给人看的,我许某人是守规矩的人,不是一味拔尖之人。

    忍了这几日,他也够了。许易突然回嘴,令齐天着实吃了一惊,他心中窃喜,折腾了许易好些日子了,这家伙就像个老乌龟,死死忍耐,一味缩脖,叫人根本无处下口。这回,许易一动,显然是被逼急了。

七百五十六章 与我何干

    “上面就是上面,你管那许多作甚,要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齐天冷声道,“怎么,本辅理的话,你敢不听?”

    许易道,“辅理辅理,是辅助舍长团结学员,理顺舍务的,可你齐天一味公报私仇,算什么辅理。这才几天,你齐天支使我干了多少杂活脏活,不就是因为你齐天出身世家,才肆意打击报复许某?今日,你不将上面是谁说明白,许某绝不听令。”许易嚷嚷声一下大了起来。

    哗啦一下,一圈人都围了过来。许易不折腾的日子,属实是太寂寞了。道宫终日昏昏听经,人人循规蹈矩,无趣,太无趣了。此刻,许易声音一大,谁都知道这热闹终于又来了。

    “大胆,你大胆,都给我散开。”齐天出离愤怒了,这些日子,他喝叱许易惯了,以为彻底折服了许易,如今许易一不听令,他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掼在了地上。他升任辅理,可以说没一个学员心服口服的。

    此刻,他咋咋呼呼发威,众人人多势众,竟没人给他面子。“就是,齐辅理,都是同学,你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回回都折腾许易,我们早看不过眼了。”说话的是那个圆脸女学员唤作张采薇,对许易早有好感。

    “就是,你这个辅理也不过就三五个月光景,还真当自己能当一辈子辅理,出了此间,你还要不要认这些同学了?”应声的是张采薇身边的雀斑女,唤作白兰,她和张采薇算是哼哈二将,一向互相呼应。

    凡是热闹就怕有人起哄架秧子,尤其是热闹中心的某人特别不得人心的话,很容易便形成一边倒的舆论风潮。齐天初始还辩驳,后来只剩脸红脖子粗的份儿了,他一张嘴,如何辩得过这上百张嘴。

    “你,你们等着,吴教授的指令,你们也敢不听?”齐天终于憋不住放出了大招。教授一级,权威远远大于教谕,能轻易决定学员的前程,他一抬出吴教授,众人心里是炸了锅,却瞬间散了个干净。

    许易一言不发,也朝外行去,所去的方向,正是思堂,齐天的意念随后传来,“这回我权给你记下,若再有下回,你可没这么容易过关。”他的心绪远不如他传出的意念这般从容。

    他身后那人正是吴聘,若非吴聘,凭他也当不上辅理,也不会有教谕级别的人物,来给许易施压。只是吴聘到底自重身份,没想过直接显露,为此,也特意交代过齐天,务必保密。

    而齐天自己也知道,吴聘选中自己,无非是判断自己定然要和许易为难,并不是如何看重他的才能。如果吴聘知晓他已将他吴教授漏了出来,指不定得有什么雷霆降下。

    他唯一希冀的是,许易不知道吴教授到底是谁,即便许易最后知道了吴教授是谁,他也赌许易不敢去找吴聘对质。“是啊,他凭什么找吴教授对质,吴教授也懒得见他。”一念至此,齐天轻松多了。

    在思堂斫了半天三桂,许易差点累脱了力,眼瞅着是赶不上下午的课了,许易干脆不上了,他补充了一些灵液,撑着软得如同面条一般的身子,朝耳坠峰赶来,那处正是易冰薇洞府所在。

    到得地头,便见奇峰俊秀,山水温柔,只看这山峰,便知在此清修的一定是位玉人仙子。不过,这会儿,许易可没心情品评山水,悠游林下,立在洞府十丈外,他直接叫门了。

    奇怪的是,他叫了半晌,洞府内全无反应,偏偏许易的感知,勉强能透过洞府的禁制,感知到人在里面。易冰薇这等做派,让许易不知所措,这还有余都使的情分在呢,说好了要多多看顾自己的。

    这还没怎么着就先撂挑子了,再说,自己过来,又不是求她帮着摆平那劳什子吴教授的,不过是打听打听情况,至于闭门不纳么,那吴教授就有这么可怖?许易不这么认为。

    若那吴教授真的能让易冰薇都噤若寒蝉,凶威至此,要对付自己,完全没必要绕这么大一圈子,还费这许多工夫。所以,易冰薇不见自己,这里面肯定有猫腻。“易教谕,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许易干脆把话挑明,“我找到阮教谕了,可是她亲口说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有点香火情,你这样作为,真让许某心冷。”洞府里依旧没动静,反正任凭许易千呼万唤,易美女就是岿然不动。

    许易急了,“易教谕若再不出来的话,我只能大笔一挥,提上一首两首诗作,以表倾慕之意了,我不介意将咱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更不怕余都使误会。”他话音方落,洞府霍然洞开。

    易冰薇行了出来,俏面含煞,“你再说一遍。”她真没想到许易竟如此惫懒,她旁的都不怕,单单怕小鱼儿误会,她看得明白,小鱼儿对这许易算是格外青眼了,她可不愿意让小鱼儿和自己生了龃龉。

    若是旁人,说要在他洞府外题上诗句,她只会当耳旁风,可眼前这家伙放了这等大话,她却不能不当一回事,她可是见识过这家伙的本事,一旦出手,肯定是注定流传的名篇佳作。

    她可不想自己成为这名篇佳作的绯闻女主角,闹得天下皆知,到时候,怕是在小鱼儿面前怎么洗都洗不干净了。许易如何,她不在乎,她可是极在乎和小鱼儿的友情。

    许易抱拳,“易教谕,犹记得前些日子,你我尚可把酒言欢,及至今日怎生变得连路人也不如了。许某实不知何处得罪了易教谕。”易冰薇沉吟片刻,决定还是告诉许易因果,她算是看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个无赖,不弄清根由,是不会罢休的。这事儿细细掰扯,也的确是自己连累了这人遭了池鱼之殃,可越是如此,她越不便说清楚,便越想躲着许易。如今躲不了了,坦然面对就是。

    易冰薇放开禁制,将许易请进洞府外的青坪,大手一挥,云雾缭绕,将青坪遮掩。听完因果,许易啼笑皆非,“易教谕,此事与我何干,你还是速速和那吴教授说清楚,我这也太冤了。”

七百五十七章 直男吴教授

    易冰薇俏脸顿时拉长,“我和他说清楚什么?说得着么,姓吴的是我什么人?再说,这事儿说得清楚么,我越解释他越觉得有事儿,岂不是越描越黑。”许易一阵天旋地转,还没怎的,就到说不清的地步了?

    “不行,这事儿不能这么办,不如你约一下吴教授,咱们三个……”许易才起了头,易冰薇便暴走了,“三什么三,我和你们有什么好说的,是你自己要喊我喝酒,喝出事儿了,你自己兜着,速走,不送。”

    许易无言了,他遭了池鱼之殃,还没人负责了。他思虑再三,“这样吧啊,咱俩关联个如意珠,以后有事儿,及时通知,就算你不打算解释,你好知会一声,我也能有反应啊,也比蒙在鼓里强啊。”

    易冰薇摆手,“我不和你关联,谁知道你又折腾出什么烂摊子,喊我给你擦……反正,这事儿,我只能是抱歉了,好在姓吴的不敢太过分,你挺一挺就过去了,左右就这几个月时间。”

    许易想捂住耳朵,这都是什么词儿?还挺一挺就过去了,他怕再挺下去,就只能挺尸了,这娘们儿靠不住,得自己找路子。计较已定,许易不打算在这儿和易冰薇蘑菇了。

    “易教谕,反正这事儿,你也别说对不起我,我也不说对不起你,一句话,生活啊,不容易,你我共勉吧。”抛下这么一句,许易遁走,留下易冰薇怔怔许久,没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她只能以为许易这孩子被折腾得不清,都开始主动谈玄了。离了耳坠峰,许易到了更始峰,此间正是吴聘洞府所在。身为教授级别的人物,吴聘所居的山峰,又灵秀了许多,横跨多个山峰,占据整条灵脉。

    听得下面的童子回报,许易前来拜见,正靠在软塌上观书的吴聘怔怔许久,心念电闪,顿时涌出一股怒意,那贱人到底还是藏不住了,本来他不愿放许易入山门,毕竟,一旦放他进来,这暗事就变了明事。

    以他的身份,就要多了不少顾虑了。可一想到他心心念念的易美人竟然和这混账再三纠缠,一股心火便扑上来,当即喝令童子将许易带进来。还没行进大厅,许易便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

    吴聘整个如山村老尸一般,斜卧在踏上,一双眸子白多黑少,似乎准备随时择人而噬。不待他开口,许易长长一鞠,沙哑了嗓子道,“吴教授,我要用我的热血,在你面前写一个大大的冤字。”

    吴聘想了许多许易会说的话,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句,严肃不严肃,滑稽不滑稽,弄得人心情七上八下。吴聘没想好怎么喝问,又听许易道,“吴教授,我实在不知,我竟得你如此高看。易教谕何等样人,连吴教授您这样的存在都暂时不能入她的法眼,她眼睛又没瞎,怎么会看上我呢?实不相瞒,易教谕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不过是因为,我和她的故友余都使乃是知交好友……”

    “余都使?是有这么个人,莫非真的是误会了?”吴聘心念一动,冷声喝道,“还敢狡辩,那贱人分明是挂念你,不然她何必将我说出。”

    一听吴聘肯说话,星空戒内,本来正襟危坐的荒魅,翻个身,沉沉睡了过去。经历了这许多,荒魅不得不承认自己这颗少年的心已经有几分沧桑了,不然怎么一眼就看穿肯和许易嘴炮的最终都没好下场。

    许易用最沉痛的语气道,“我知吴教授,乃是齐天不经意说走嘴,尔后,我才知得罪了大人物,便去找了易教谕询问缘由,可恨那易教谕根本不理会我的死活,连找教授对质都不肯,只让我自生自灭。”

    他说的越凄凉,吴聘心情便越好,“话虽如此,陶然亭中,她肯和你对饮,肯听你的酸诗烂词,便证明,你不惹她讨厌。连我都不曾和她一道饮酒,却让你捷足先登,你还敢说她对你没意思。”

    吴聘这两句话一说,许易大概就摸清楚了,眼前这吴大教授分明就是重度直男癌,加单恋晚期患者啊。就这个病情发展下去,只怕一只公蚊子从易冰薇身边飞过去,这吴大教授都会责怪易冰薇对这只公蚊子释放了雌性魅力,继而将所有的怒火全砸到这公蚊子头上。

    弄清了此点,许易便知道,这事儿已经不是常规办法能够解决的了。当下,他再度沉痛请罪,“教授若还不信,我用如意珠当面对质。”

    他才取出如意珠,吴聘眼中杀机迸现,许易一拍脑袋,“可怜,我竟没有易教谕的联系方式。”吴聘眼中的杀机才淡了几分。许易又以拍脑袋,“对了,令牌,课业令牌也成。”说着,取出一枚花色令牌来。

    这令牌,是专门发给学员,用来和各课的教谕们对接的,专用作疑难问题请教,请教内容,教谕可以存档,亦可以删除,因此,一般没有哪个学员,敢用这课业令牌和教谕说闲话。

    许易要动用课业令牌联系易冰薇,吴聘并不阻止,他想亲眼见识,许易和易冰薇之间,到底有没有私情。即便是两人提前对过,他也相信凭自己的智慧,能从蛛丝马迹中抓到马脚。

    课业令牌才接通,不待许易抱怨,易冰薇怒气冲冲的声音先钻了出来,“有完没完,有完没完,这事儿我管不了,也管不着,姓吴的愿意怎么想怎么想,愿意折腾,是你们的事儿,再说,在这道宫里,姓吴的还能杀了你不成。你若不服,自己去敲鸣冤鼓,不要一遍遍来骚扰我,再这样,我就闭了你令牌中的信道。”

    啪的一下,令牌的禁制黯淡了。许易作七窍生烟状,竟一字没来得及吐出来。

    吴聘终于信了,本来,这事儿他事后想想,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颇多,哪怕姓许的再有魅力,也不至于一夕之间便捕获芳心。后来,他还是决定折腾许易,不过是奇强的嫉妒心作祟的缘故。

七百五十八章 一切有我

    吴聘不能接受易冰薇肯和许易对饮的现实。现在看来,许易和易冰薇因为自己的强大压力,已经彻底闹掰了,基本成了仇人,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许易,高高举起,必要重重落下。

    这才是他吴某人的风范。吴聘淡淡一挥手,“你和易教谕的事,和我说什么,吴某人不理会这些。好生向学,若遇到学问上的难处,可以来向我讨教,至于旁的,本教授不予理会。”

    他这官腔才一拿捏出来,许易便心知要遭,眼神忽地瞟了下在吴聘蒲团下露出一角的黄皮册子上,感知覆盖,心里“咦”了一声,抱拳道,“那学生就告退了,窃以为教授靠一本《浣溪沙》要了解女人心思,并不十分妥帖。”吴聘白多黑少的眸子,终于定在了当心,嗖地一下,他将那本书攥在了掌中,死死瞪着许易,杀机毕露。

    许易道,“教授不必惊疑,你拿的那本《浣溪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东兴坊刊印的,第七版,这一版有一篇《卖花郎独占花魁》,写得很是动人。”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怎么可能吴聘取出一本书,他就恰好看过,不过是他感知覆盖,识别了其中的文字。这本《浣溪沙》就是一本风月小说,以吴聘的身份,只要品味不是特别低,不至于找来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书解闷。

    唯一的理由,恐怕便是吴聘想从这种风月小说里,体量一二女儿家的心思。有这个判断,是基于许易对吴聘重度直男癌的判断之上。却说,这吴聘被许易撞破自己看小皇文,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他正待挥退许易,忽地,想到许易所言“靠一本《浣溪沙》了解女人心思不妥”,灵光一现,盯着许易道,“你又看出了什么心得?”吴聘实苦,他空有地位、修为,和满腔爱慕,结果易冰薇更不正眼看他。

    他虽对易冰薇一口一个“贱人”,心中实在是恋恋难忘,若非将易冰薇视作自己的禁脔,他也不至于对敢于接近易冰薇的男修,痛下如斯重手。可这些手段只能让易冰薇离他越来越远,并不能解决现实困境。

    当世又无情感专家,吴聘病笃难求医,只能自医,以他在男女情事上的微末见识,也只能想到从民间的风月小说中,找一些灵感和借鉴。如今,许易这么一引逗,他忽然发现这家伙好像颇有经验。

    绕了这么一大圈子,许易等的就是吴聘问他心得,却听他道,“不是学生自吹,天下就没有学生搞不定的美人。敢问教授可知,学生有几个相好?”吴聘瞪着许易,“绕什么绕,说正经的。”

    许易沉沉一叹,“实话实说,有多少相好,我也记不清了。大人可能以为我在吹牛,不说别的,以易教谕这等人物,即便那余都使是她旧人,她也不至于肯与我对饮。”

    他话至此处,吴聘已是满面青气,许易道,“教授若连这个也听不得,只怕此生终要与易教谕失之交臂了。”这一句话终于打在了吴聘的死穴上,他再是蛮横霸道,终极目的还是想得到易冰薇。

    “你接着说。”吴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许易道,“其实这男女之事,便在于距离,不远不近,看得见又看不见,看不见又看得见,朦朦胧胧,茫茫渺渺,蓦然回首,方巾古扇,衣袂飘飘,独立于灯火黯淡的桥头,那是何等感觉,男女之情,若到了这个地步,不动心那才怪了。”

    吴聘听懵了,虽然不知道这小子在胡诌什么,却莫名地觉得厉害。

    许易又道,“这么直说,好像太抽象了,不如实战一把,我当面给教授展示一把。教授坐稳了,我要开动了。”吴聘正襟危坐,四下打望一番,没见到轮子啊,这是要开什么?

    许易道,“敢请教授将关联了易教谕的如意珠与我一枚。”吴聘罕见地老脸一红,怒道,“你要这东西干什么。”他心里深觉羞愧,明恋好几年了,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还能更失败么?

    许易道,“当真无法联系么,我想冒充教授,用如意珠当着教授的面,和易教谕联系一回,如果我能和易教谕聊下去,则证明教授大有希望,如果我都不能聊下去,还请教授杀我以谢天下。”

    “这是要玩真的啊。”吴聘终于被调动了全部的兴趣,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吸引他了,忽地,他一咬牙,取出出一块令牌来,“这是道宫的工作令牌,内中消息,如果冰薇传出去,你知道后果。”

    许易暗骂,这孙子真是色厉胆薄,这样能泡到妹子,那真得熬到铁树开花了,“无妨,还请教授催开禁制,联系易教谕。”吴聘险些跳起来,“不可,万万不可,我现在联系她,她正在气头上。”

    许易摆手道,“教授无须多虑,一切有我。若教授信不过我,那这事儿,我就帮不上忙了,有朝一日,教授回想起自己和易教谕擦肩而过的遗憾时,还请教谕不要后悔才好。”

    吴聘脸上写满了纠结,怔怔半晌,指着许易道,“这事儿你要是办妥了,今后你在道宫行事任从你心。若是办差了,本教授必定让你后悔要入这一遭轮回。”许易早就看穿吴聘深浅,如斯狠话只当春风吹面。

    随即,吴聘催开了令牌禁制,很快,信道就接通了,传来易教谕冰冷如水的声音,“教授找我何事,许易之事,与我无关,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非是她一点情面也不讲,毕竟还有余都使的面子在。

    而是易冰薇清楚吴聘的性格,这人在别的方面都好,唯独在感情上,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她很清楚她越是要吴聘不要为难许易,这吴聘必定越是多想,越会认定她和许易有事,最后只能是适得其反。

    吴聘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许易冲他轻轻挥手,示意他放松,便听许易道,“易教谕,吴某并不是找你说许易之事,而是想向你致歉。”他用的正是吴聘的声音。

七百五十九章 专家

    吴聘怒了,传意念道,“本教授何错之有,因何要致歉。”许易传意念道,“教授坐稳了往下看就是,学生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吴聘意念冰冷,“来吧,展示。”

    令牌那头的易冰薇只觉怪异到了极点,吴聘什么时候能这么冷静的说话了。

    不待她发问,便听许易道,“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给教谕留下了极为不好的印象,给教谕添了很多麻烦,而我却浑然不知。直到今日,我堪破情障,才知一直以来自己是魔障入心,每每遇到教谕时,便神思无属,做出了许多失态的举动,给教谕带来了很大困扰,我很抱歉。”

    “原来如此。好吧,我接受吴教授的道歉。”易冰薇还真信了这个解释,因为吴聘的那些举动,的确堪称疯狂,如果就此能解决这个大麻烦,她当然乐见其成。

    许易的语气忽然变得深沉,“教谕,我虽堪破了情障,但对你的心意不改,只不过,我不会再做先前那些疯狂的举动,只会把这份情意深埋心底。教谕是我的一场梦,我不在乎教谕把我当你身边的一阵风。”

    吴聘眼睛直了,心中喟叹,“若我早会如此说话,何至于此,何至于此。”他虽不满意许易口口声声说他行事疯狂,但他真的难以置信易冰薇竟然肯如此平和地和自己说话,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

    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一开始就把易冰薇弄上床,若有这浸浸润润的过程,他何尝不愿享受其中呢?可他在易冰薇面前,总是举止失措,明明是想吸引易冰薇的关注,结果人家连话都不说,只是躲避。

    易冰薇心中微惊,看来是真堪破了情障,连境界都不一样了,然而,吴聘给他留下的固有形象实在太恶劣了,一时间,她还没有办法将这么小清新的话和吴聘联系在一处。

    易冰薇没有说话,许易的语调更低沉了,“今日吴某堪破情障,洗心革面,很多憋在心底许久话的,想要一吐为快,今日说完,便不再相扰教谕。教谕可能不知道,吴某甚至嫉妒你身边的一个随侍,一个杂役,因为他们就那样轻而易举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你。”

    吴聘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这话真的说到自己心里去了,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心里话,自己怎么就说不出来,怎么就说不出来。

    易冰薇咳嗽了一声,没觉得感动,反而心里一阵阵恶寒,但吴聘说的清楚,此番说完,便不再搅扰,故而,听着再恶心,她也只能听下去。

    “吴某此生也算是官高爵显,想要奉承吴某之人多如南山之叶,而唯冰薇你最深得我意,也只冰薇你最不识抬举,偏偏我最放不下你。如果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只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天空。”

    许易话至此处,吴聘一颗心炸开了,“今日方知世上竟有如斯高人,早遇着此人,我岂不早抱得美人归了。我甚至愿用毕生之修为,去换他这张口吐莲花的嘴,实在是,实在是太能白话了。”

    易冰薇也听呆了,她虽对这吴聘毫无感觉,但实在是觉得这只言片语中蕴含了无限深情,怎么早就没发现吴聘竟是如此的内秀,莫非堪破情障后,整个人都会彻底改观?

    “吴教授,我还有事,改天再说吧。”她想静一静,最好找小鱼儿参谋参谋。许易声音稍稍拔高,“教谕让我说完吧,我恐怕要暂时离开道宫了。”吴聘急了,传意念道,“我何时要离开道宫了,你作死呢。”

    许易传意念道,“要成功还是要搞砸,若是教授不听我言,我现在就撒手,左右已经帮教授挽回了局面。”吴聘慌了,“听你听你,都听你的。”他觉得是上苍开眼,终于降下许易这个情感专家替自己解难。

    “吴教授要去往何处?”听到这个消息,易冰薇心情好了不少,没有吴聘在,道宫的日子肯定会明丽许多。听见易冰薇声音里有了温度,吴聘越发觉得许易简直有扭转乾坤之鬼才,太神奇了。

    许易的声线开始变得浑厚,“我要去远一些的地方,去看看柔丽的山,清冽的水。在旅途上和遇到的人聊聊梦想,谈谈生活,交换挚爱之人的名字。天地辽阔,四处皆可流浪。我想不管我走的多远,时间过去多久,你的音容笑貌能穿越亘古洪荒,在某个雨后的下方,流淌在我的心上。若你应允,我最想抖落一身星光,从此长眠于你心上。”

    吴聘嘴巴张成了巨大的“o”形,脑子里乱糟糟就剩了一个念头,“信了信了,这家伙没有吹牛,他必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不冲别的,就冲这张嘴,连石头都要动情了。”

    令牌那头,易冰薇的思绪飘得很远,她没有把吴聘带入到故事里,自己去单枪匹马走进了故事之中,怔怔出神。

    许易接着道,“即便我不再回来,我也不会遗憾,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你在,我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我走遍每一座山,跨过每一条河,都会为你祝福。浮山万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慢点说,慢点说,你等等我拿笔记一下。”吴聘已经激动得难以自持了,匆匆忙忙不知从哪里弄出笔墨,开始急速录写。令牌那头的易冰薇传来的沉重呼吸,令吴聘欢喜得恨不能将许易供上高台。

    “好了,冰薇,我就说着许多吧。我这个人啊,满身阴暗,还总想着给你一点阳光。可惜,我醒悟的晚了些,不过能和你说这许多,我已经毫无遗憾了。你不知道,你是多么的可爱,一定偷走了许多人的春天。不管如何,我祝福你。再见了。”

    话音方落,许易示意吴聘切断令牌的联系。吴聘对他已是言听计从,一挥手,光芒一闪,令牌的信道被关闭了。

七百六十章 三年五载

    吴聘高声道,“神了,当真是神了,某今日方知世上真有起死回生的妙手。你得经过多少段感情,才能有这么多体悟啊,你的一生如果用笔写下来,一定是厚厚的一本书吧。”

    不待许易接茬,吴聘的令牌跳了起来,他欢喜莫名,“是冰薇,是冰薇,多少年了,她第一次主动联系我,好个许易,说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他仿佛久病之人,才得成效,便觉长命百岁有望。

    许易指了指他手中的令牌,示意他赶紧接起,吴聘才反应过来,催开禁制,果然传来了易冰薇的声音,“吴兄,我祝你鹏程万里,一路顺风。”说完,那边关闭了令牌,信道就此消失。

    吴聘呆呆立着,恍若化作了石雕,只觉听到了仙乐,久久难以忘怀。许易也不扰他,任凭他去回味,足足等了数十息,吴聘才沉沉一叹,“得此一句,吴某知足矣。”

    许易道,“这才哪儿到哪儿,既然教授心满意足,学生先告退了。”说着,冲吴聘一拱手,便要离开。吴聘一把抓住他肩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许兄渡我。”终于成“许兄”了,许易松了口气。

    “此事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教授以为我今日能说动易教谕,根源在何处?”许易顺势在堂间坐了下来,吴聘大手一挥,一枚烟气腾腾的香茗落在许易座前。

    吴聘道,“这还说什么呢,你那惊天口才,便我是女子,也当被你说得动心。”许易摇头,“非也,这是表象,问题的关键不在,而在于退一步,设若我不先和易教谕致歉,恐怕连说后面的话的机会也没有。”

    吴聘点头,认可了这番分析,许易接道,“其实问题的症结,还在于教授追得太紧,迫得太近,令易教谕紧张,既生紧张,何来的情爱呢?所以,我先代表教授退开一大步,有了这退开的一大步,才有后面交涉的余地。”

    他这番话倒非是胡诌,而是早就算定好的,他敢壮着胆子冒充吴聘去勾搭易冰薇,绝不是因为他有多么了不得的撩闲功力,而是分析人性后,才做出的选择。

    当彼之时,他不显露用处,吴聘定然是要下黑手的,而要短时间内助吴聘勾搭上易冰薇,简直是天方夜谭,但这并不妨碍,他从中上下其手。

    他很清楚,吴聘要的也不是一蹴而就,只要易冰薇的态度有所改观,吴聘便能满意。这一点,太容易办到了,许易只要送上易冰薇想要的就足够了。

    易冰薇最想要什么?恐怕无过于吴聘以后不来打扰她。只要许易用这个做话头,就一定能让易冰薇陪着把天儿聊下去。

    至于其中穿插的那些貌似深情的话术,便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没想到,易冰薇还没怎么有反应,吴聘自己先被那些话术感动得一塌糊涂,好似多年憋屈的老处男,终于能畅快一泄心中块垒。

    到后来,易冰薇的态度有所缓和,自然也算是意外收获。吴聘道,“许兄神技,我是服了,只是下一步我要怎么做呢,总不能我真的远离道宫么?”

    “废话,你不远离道宫,老子怎么得清净,费这么大气力,真帮你泡妞儿?”

    许易心中大骂,面上却一脸正色,“教授若不愿暂退,前面的努力只能是功亏一篑了。教授当知道,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稍稍扭转教授在易教谕心中的形象,并在易教谕心里播下了教授一片深情的种子。若教授不离开道宫,前面所言,岂不成了谎言?再说,时间能冲淡一切,时间也能沉淀一切。”

    “只要有充足的时间。教授曾经在教谕心中不好的印象,将会冲淡。而教谕今日临别赠言,将会让易教谕时时想起,迟早能沉淀出一份情感的结晶。何去何从,教谕自决。”

    吴聘万万不想才打开的局面,彻底崩坏,深觉许易所言有理,“按你所言,我离开多久为妙呢?”许易心道,“非要加个期限的话,老子希望是一万年。”口上却道,“总要三年五载吧。”

    “这么久?届时冰薇忘了怎么办?”吴聘怔怔盯着许易,“那时你也早就离了道宫,不会撒手不管吧?”许易沉沉一叹,“教授是想和易教谕永结同心,还是只想一亲芳泽。”

    吴聘横眉道,“你把吴某当什么人?我对冰薇自然是真心,当然是希望和她结为道侣。”

    许易道,“既如此,教授还能指望我一生一世不成?我只能领教授进情感的大门,至于后面怎么发展,还得靠教授自己。何况,以教授的天分才情,以前是一叶障目,如今,有我从旁辅助,还不能堪破这区区情关么?唯有教授自己掌握了本领,今后才能在易教谕面前进退自如啊。”

    吴聘思虑良久,深以为然,他总不能时刻把许易拴在腰带上,若是许易的这撩闲的本事能靠噬魂夺来,说不得他也想动手了,关键这是机变之才,经验总结,没办法硬夺的,只能自己参悟了。

    许易道,“教授离开这段时间,也不是说就不能和易教谕联系了。前面不是和易教谕说了么,教授此去,乃是去看柔丽的山,清冽的水,可以时不时给给易教谕发些游记文章,只要是从心而发,想必易教谕必定会体会教授一番苦心的。除此外,我建议教授不如去凡俗的书院住上一阵。“

    “当今之世,最符合女子心中完美伴侣意象的无过于衣袂飘飘的书生。教授可以稍微改变一下形象气质,比照书院里最落拓单薄的书生即可,只要学得有**分像了何愁不得天下女子芳心,况呼一个易教谕。”

    吴聘微微颔首,继而摇头,“吴某绝非滥情之人。罢了罢了,便依你所言,要想采摘最娇艳的花朵,总是要付出一些辛苦的,不过三年五载光景,我等得起。但有一点,我要说在头喽,你不要以为出了这道宫,你便不受我的管束,便天高海阔了。三年五载你还成不得上仙,吴某随时能把你弄进道宫来进修,若吴某有需要,你不得推诿,否则,后果你清楚。”

七百六十一章 割了

    许易暗中骂娘不止,口上却大包大揽道,“多虑了,教授真的是多虑了,能玉成美事,结好教授,这是许某做梦都想的事啊。不过,教授当明一个道理,凡事不成功,只是努力不够。加油吧,教授。”

    ………………

    从跨出吴聘的山门,许易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天大的麻烦甩开,他赶忙取出灵液灌了一大口,这一通神说,整得他口干舌燥。又灌了一口灵液,一抹嘴,感叹道,“星光不问赶路人,岁月不负有心人。”

    “有心人,许易,你还真是有心人啊。”一道意念传入耳来,低头一瞧,他洞府前立着个窈窕性感的影子。他心中一掉,面色如常,从容地在落在山门前,“教谕不是不理会许某之事么,怎么有暇造访?”

    易冰薇粉面含煞,“进你洞府再说。”许易暗叫糟糕,“孤男寡女,这不好吧,有什么事不如改日再说。”易冰薇盯着许易,“你若不开洞府,我便嚷嚷几句,看看你急还是我急。”

    “这是遇到女流氓了。”许易暗暗着急,没奈何,只能开启洞府,易冰薇当先闪了进去,他只好随后跟了进去。他才进洞,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却是易冰薇的戒尺扫了过来。

    许易闪身避开,“教谕这是作甚,此间又不是课堂,何故大发雌威。”易冰薇冷笑道,“还跟我装,说,适才跟我用令牌沟通的,是不是你。”许易道,“是我啊,可我没来得及说话,你就闭了。”

    易冰薇怒极,“再敢不说实话,你可知道我现在嚷嚷一嗓子,就能让你万劫不复。”许易暗骂失策,“有话好好说,教谕何必动怒,只是,教谕总不能让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吧。”

    他思虑再三,确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马脚。?“还要狡辩,敢问你从何处归来,不正是吴聘的洞府么,竟敢为虎作伥,跟我说那么多恶心之词,姓许的,你还要不要脸。”易冰薇气得山峰直抖。

    许易咬死不承认,“我望月归来,虽说方向差不多是在西边,可你也不能说我从吴教授洞府归来,姓吴的恨不能吃我的肉,我敢去见他?你怎好凭空污人清白?”

    易冰薇怒极反笑,“你果然是八斤的鸭子,七斤半的嘴,空虚客名不虚传,嘴巴里净是空的,虚的,没一句实话。若不是小鱼儿提醒,我险些被你瞒过去了,好个不要脸的混账,竟敢拿我取乐,该死。”

    许易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千算万算,他没想到易冰薇会去找余都使求证,旁人不了解他话术本领,余都使可是知道的,余都使一佐证,易冰薇是咬死了他。

    事情和许易想的差不多,才结束和吴聘的通话,易冰薇越想越觉得不对,吴聘的变化太大了,真的是突破情障后,整个人幡然醒悟,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深邃了,动辄能说出那么多情深似海的话来?

    他想不明白,便立即联系了余都使,找她的好闺蜜来参详,岂料,她才说了一句“教谕是我的一场梦,我不在乎教谕把我当你身边的一阵风”,余都使便道,“这话是许易说的吧。”

    当时,她都没跟余都使说吴聘、许易和她之间的因果关系。后来,易冰薇把前因后果一交待,余都使立时判断,对面的那个吴聘必定是许易无疑。当时,易冰薇还不信,毕竟许易和吴聘矛盾深得很呢。

    余都使道,“我不管矛盾不矛盾,这天下若有谁能张口就说出那些旁人想都想不到的句子,只能是许易。这人惯会撩闲,简直能达到以此为生的地步。在长安境时,还和一个叫徐胭脂的留下了‘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听听吧,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你说吴聘开悟,能说一句,也就得了,看你刚才说的,各种深情告白,简直大水漫灌,除了那家伙没有别人。”

    易冰薇哪里还有怀疑,立即赶到许易洞府前隐匿,果然,便逮着许易从吴聘洞府所在的方向归来,这下证据确凿了。她那个气啊,还没有人敢如此戏弄她易冰薇,况呼区区一个许易。

    许易面色变得奇快,顿时作深沉落寞状,“我就知道以教谕的冰雪聪明,我的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必定是瞒不过的。可教谕当知,那等情况下,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吴聘淫威大炙,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没办法,便要推我出去挡灾,好个油腔滑调的混账,今天我就替天下女修割了你,免得你祸乱天下女修。”刷的一下,易冰薇掌中现出一把金色短刀。许易只觉下体一凉,顺势捂住,“我做什么了我,怎么就祸乱天下了。”刷的一下,易冰薇臊红了脸,急急转过身去,“你无耻,下流,你捂那里作甚,我说割了你这张油腔滑调的嘴巴。”

    许易放下心来,“教谕误会我了,所谓推教谕出去挡灾,却不知从何说起?经过我一番游说,吴聘已经决定出外云游个三年五载,教谕能得这三年五载的清净,不来谢我,反要割我,这又是何道理。”

    “割什么割,住口。”易冰薇转过头来,紧紧盯着许易,“你说吴聘当真决定要出外云游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许易道,“三两日就见分晓的事,我又如何会骗教谕。”

    霎时,易冰薇满腔的烦躁和怨念瞬间消尽,吴聘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太深重了,尤其是确认了吴聘根本没有改观,旁边又有个小狐狸在出谋划策,她就更加心慌意乱。

    如今听到吴聘要出外的消息,那真如三伏天喝下一杯冰镇雪莲羹,还要来得畅快。她在石凳上坐了,冲许易招招手,“你也坐了,细细为本教谕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说服的吴聘,他又不傻,怎会听你摆布。”

    许易道,“他当然不会听我摆布,但他会听从他自己的**摆布,我只不过给他指了一条他认为可以快速达到**之门的路,他觉得对,就去走了。具体因果,你就不必听了。”

七百六十三章 作

    易冰薇冷下脸来,“怎么,在我面前也想摆谱,信不信我立即……”许易没好气道,“教谕大人,您若觉得未来五年的日子太过轻松,您现在就嚷嚷,不,您大可现在给吴聘去消息,告诉他您在我这儿。”

    易冰薇愣住了,许易取出如意珠,“得,您不方便,我知会吴聘,跟他说,您这边有所察觉,必须得改套路了。”易冰薇急了,劈手来夺,许易早防着她,侧身让过,易冰薇压上,哐当一下,将许易压倒。

    “色胚。”星空戒内,荒魅吐槽一句,翻个身继续酣睡,他当然清楚,许易若是不想被扑倒,易冰薇根本不能得手。才被易冰薇扑倒,许易便想扯破她腰身处的衣衫,他分明记得宣萱的腰身处有道浅浅印记。

    他才要动手,易冰薇周身爆发出强大灵力,不仅自己弹身跳开,亦将许易远远冲了开去。许易举手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教谕何必激动,不看别人,还要看余都使的面子,我何必枉做小人。”

    “你本就是小人。”易冰薇俏脸上涌起的红霞仍未褪尽。许易道,“教谕这话可就有失公允了。当初可是因为教谕,我才遭的池鱼之殃,结果,教谕不但放手不管,反倒连消息都不肯通报。这些日子,我被吴聘折腾得不轻,敢问教谕躲在何处?如今,我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吴聘,不仅缓解了自己的局面,也替教谕谋得了数年清净,教谕非但不感谢,反倒咄咄逼人,这又是何道理。”

    易冰薇被许易稳得哑口无言,一跺脚,“我说不过你这七斤半的嘴。”玉手轻挥,石门洞开,蹭地窜出去,消失不见。许易重新闭了洞府,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这糟心事儿,总算是熬过去了。”

    这一番折腾,他只觉比和谁大战一场还要来得辛苦,他也懒得挪动身体了,直接瘫在地上,不多时,便呼呼睡了过去。第二日有早课,还是荒魅将他叫醒,洗了把脸,匆匆朝朝晖堂赶去。

    他才赶到,便见齐天直挺挺把在大门边儿,斜睨着他,大手一挥,“继续去思堂斫三桂,不到三两,不要回来上……”“我上你大爷。”许易暴起发难,齐天毫无准备,他这一巴掌直接将齐天抽飞了出去。

    齐天砸进了朝晖堂压倒不少桌椅,他受伤非重,内心深处所受的打击,却如山呼海啸。此刻,朝晖堂内已经有两三百学员了,皆睹见这一幕,都惊呆了,当众殴打学员,这是想被逐出道宫的节奏啊。

    哪个学员便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如此蛮干。“反了反了,许易,你自作孽不可活,我要赶你出道宫。”便在这时,舍长谢东风赶了过来,齐天如见了亲人,蹭地跳了过去,满脸悲壮地控诉起来。

    刷的一下,谢东风拉下脸来,死死瞪着许易,“你这是在作死。”许易的五官扭曲到了一处,“舍长,我天大委屈,明明是齐天自编自导,栽赃嫁祸,我得有多疯狂,才敢在这朝晖堂大打出手。”

    齐天震惊了,当真有人敢把谎话说到白日见鬼的程度,他激动地喊了起来,“诸位同学,诸位同学,你们可以佐证,这事儿还能撒谎不成?”“那可没准。”接茬的正是张采薇,她对许易感觉一向不错。

    而对齐天的印象则是差之又差了,“你齐辅理一向欺负许易惯了,许易都是逆来顺受,就是他要泄愤,也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找个没人的地方,难道很难么?”

    哼将出手了,哈将立时跟上,白兰脸上的雀斑一抖一抖,“就是,我们只看见你齐辅理飞进来,至于是旁人打的,还是自己作的,谁又能知道?我奉劝齐辅理一句,做事不要太毒。”

    张采薇和白兰倒不是无理辩三分,而是压根就认为齐天是在自编自导。许易出手的位置很巧,正好被两面墙的夹角挡住,还真就没人看见。有鉴于齐天担任辅理后,大耍威风,脱离群众。

    尤其是在对压迫许易之事上,让他在众人面前刷足了恶感,人缘既差,兼之许易逆来顺受的过往,这会儿,众人的想法基本和张采薇、白兰差不多,都认为是齐天故意做法想赶绝许易。

    齐天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他心里的委屈已经快堆不下了,他伸手朝谢东风抓来,“舍长,舍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些人,这些人都被许易买通了,这明摆着的事,也能混赖么?”

    “齐天,你作够了没有!”谢东风满脸厌恶地甩开齐天伸来的手,“你看看你到底像什么样子,自你担任辅理以来,上不能助我管理好舍务,下不能团结联系同学。尤其是在对待许易问题上,你明显是打击报复,就因为你出生世家,你就肆意针对许易。这才多久时间,你自己数数许易被你支使着去做了多少杂务,你也太大胆了。现在我宣布,取消齐天的辅理之职,改由许易接任。”

    齐天一阵天旋地转,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不对,还有吴教授,对,吴教授会救我。当下,他不理会谢东风,也不管还要上的早课,一道烟往吴聘山门赶去,却被告知吴教授出外云游去了。

    齐天根本不信,在吴聘洞府大声嚷嚷,终于,激怒了守护吴教授山门的六丁六甲神将,齐齐来拿齐天。齐天再激动,也知道不能动手,便急急遁走,哪知道这些丁神甲神不依不饶,追赶齐天。

    这一追赶事情终于闹大了,吴教授山门前的护山神将将齐天告上了律堂,齐天有口难辩,最后,不得已只能抛出吴教授,说是吴教授指使他迫害许易,他是见势不妙,才来找吴教授。

    然则,他不咬吴教授还好,这一咬,又拿不出证据,道宫威严,绝难纵容以下犯上,齐天不仅被褫夺了学习资格,更被打入了钎狱,反省百年,才能放出,至于官身,自然是一体告免。

七百六十四章 诡辩(贺EricHui盟)

    有赤炎雷猴过人的天赋,再兼具许易本体的超卓见识,如果连许易都炼不成这五蕴掌心雷,旁人自然不用想了。事实证明,荒魅分析得很对,这枚雷渊石上千年以降,吸收了太多的雷霆之力。

    一朝化开,澎湃的雷力简直绵绵不绝,疯狂地供应着磁雷力场,终于挨到第五日上午,许易收了神通,安静地端坐于雷霆之中。此刻,雷渊石只剩了砂砾一般大小,但还在散发着澎湃的力量。

    这时,许易已经不需要施法,亦能安然立在这恐怖的磁雷力场之中,他全身的毛发如根根钢叉,在磁雷力场的作用下,泛起青蓝色的火花。终于,炼房内的电蟒停止了舞动,整个雷渊石也彻底消归于无。

    经过了几个昼夜的折腾,许易非但不觉疲惫,反倒神采奕奕。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下午第一堂课上完,应当能赶上第二堂课,许易便不打算在洞府内空耗了,?事实上,他还是挺喜欢道宫的课程设计。

    虽说来道宫进修,主要目的是统一思想,端正为天庭的报效之心,但其中一些课程的设计,经过了无数代人的锤炼,不得不说还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许易掐着时间点儿,他赶到的时候,正巧第二堂课开始。

    他才进来,不少人冲他打招呼,他也一一回礼,他才作辅理没几天,但口碑比之齐天,不要好了太多。他对同学,从来没架子,谁要想请个假什么的,他基本都是大包大揽,谢东风那边他全抗了。

    平素,他也不和谁呜呜喳喳,从没摆辅理的架子。凡事就怕对比,有齐天这个砂砾在前,他便是一块玻璃碎片,也显得是那样的光彩动人。许易落座后,便见着一个圆脸大肚子的光头和尚行了进来。

    许易暗叹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不,是上课没看课表。来的这光头和尚,大号吴博济,正是教授玄论的教谕。此君造型是和尚,其实本来出身就是和尚,后来动了凡心恋上了泛海荆家的三小姐。

    便还了俗,由佛家转入了道家,更奇葩的是,靠着荆家的抬举,兼之上面也乐意用他来打佛宫的脸面,竟同意他成了道宫的教谕。这下,吴博济便彻底背叛了佛门,许是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走。

    这吴博济讨好道宫来,更是不余遗力,估摸着原本是长宣佛号的,老毛病改不了,但佛号可以改作道号,现在他常挂在嘴边的便是“道祖无所不能”,旁人虽然不喜,还真不能说什么。

    对这吴博济,许易本来没什么态度,偏偏这吴博济对他意见极大,无须说,吴博济背后是世家,不喜他也是正常。前些日子,在吴聘的推手下,好几个教谕为难许易,吴博济更是冲锋在前。

    后来,许易摆平了吴聘,那些本来为难许易的教谕都撤了,这吴博济还是老样子,只要上他的玄论,许易不管怎么做都出错,最后,都会被赶到大门外去听讲,连课堂最后都不让许易站立。

    许易对这家伙观感极差,但既然来了,也不好躲出去,隐在人堆里不做声就是了。吴博济登堂之后,便开始宣讲了,他是佛门出身,最喜辩经,转到道家这边来了,倒是不好再辩经了。

    但他教授的玄论,往往会执拗于口舌之争,偏偏他自己不觉,讲起来滔滔不绝,自己是沉醉其中,浑然不管旁人是如何痛苦。这不,他才讲了片刻正题,便又转到了舌辩上来了。照例先从一个小故事引申。

    说的是有个叫赵都的秀才,路过一个城门,因他牵着一匹白马,按规定需要给马缴纳税金,方得入城。赵都对城门吏说,白马非马。所谓白者命色也,马者命形也,命色者非命形也。

    一番滔滔不绝后,便要点人来讨论此点,目光所及,忽地,在许易身上定住,“你,就是你,那个许易,你怎么来了?”他对许易关注非常,知道这家伙请了几天假,以为他不会来上课。

    除了许易,旁人他懒得关注,是以,进这朝晖堂以来,他还不曾正眼瞧过满座的学员。此刻,他瞧见许易,大是后悔,怎么就没将这家伙赶到外面听讲,让这家伙占了便宜去。

    许易满以为经过了齐天之事后,吴博济该有所收敛,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没把他当回事,看来,吴聘也有不好使的时候。他冲吴博济拱手一礼,“此上课时间,学生来听讲,有何不妥。”

    “你,出去,站到门口听去。”吴博济不耐烦挥手,如赶猪狗一般。许易立在原地不动,“敢问教谕,是何道理要我于外听讲。”早先时候,他没靠山,忍也就忍了,如今新靠上了吴聘,他不打算忍了。

    何况,他已经升任了辅理,若再去外面立着听讲,叫他情何以堪?他许某人还不想成为笑柄。

    吴博济光溜溜的脸上,蚕眉倒竖,“怎么,我的话,你敢不听。”他就像欺负惯大雄的胖虎,陡然一天见大雄敢还手了,精气神一下子被撩拨起来了。许易道,“教谕者,传道受业解惑也。若许某真有过错,教谕罚之,许某领受,此不教而诛,许某所以不受。”

    吴博济哈哈大笑,“本教谕从不兴无名之罚,你课上神游天外,不辩某传道之真意,依此罚你,你可心服?”许易道,“不辩传道之真意,教谕此言何解?”

    吴博济一搓圆滚滚光头,指着许易道,“此白马非马之论,我所讲的三层意思,你能领会多少,不妨言来?”许易道,“诡辩之术,不足一哂,所谓共相论,更是强行引申。”

    满场先是哗然,继而鸦雀无声,这还是头一遭,有学员敢在课上直言教谕之非,吴博济满身肥肉直抖,他不是气的,而是欢喜激动的,多少世家想要找许易的麻烦,全都铩羽而归。

    如今,天降机会,落到了他吴某人手上,若一举干翻许易,该能博取到怎样巨大的利益?只要抓住机会,按死了许易,极有可能将之一举赶出道宫。

七百六十五章 反了反了

    “好好好,你敢如此大放厥词,说不出道理来,某便拉你去律堂走一遭,定你个扰乱讲堂之罪。”吴博济伸出的指头,几乎要戳到许易脸上。

    许易道,“教谕既然能讲故事,不如我也讲一个吧。有一盲人,问人曰:白色者何状?答曰:如白雪之白。盲人又曰:白雪又是何状?曰:如白马之白。盲人复曰:白马何状?曰:如白鹅之白。盲人再曰:白鹅何状?答者无奈,取盲人之手而比画之曰:白鹅者,其头颈细长而能伸曲,有两翼,其鸣呷呷然。盲人乃曰:汝何不早说?如此,我已知所谓白者,颈细而长,有两翼,其鸣呷呷。”

    “哈哈哈……”满堂轰然,相比吴博济的长篇大论,这故事既生动又形象,将吴博济诡辩的面纱,一把扯了个干净。吴博济面色胀红,怒声叱道,“胡搅蛮缠,竖子不足论,不足论。”

    许易抱拳道,“教谕教训的是,教谕既然学问精深,辩才无碍,我这里正有一个问题,来请教教谕。却不知教谕敢不敢为我解惑。”吴博济先输一城,冷声道,“道祖无所不能,你有惑,我当解。”

    许易道,“我一生经历颇奇,一日,因为意外,我法力耗尽,身受重伤,漂泊到了一个小岛上,这座岛上不接受外来人,外来人必须去审判庭说一句话并接受审判。如果审判庭裁决外来人这句话是真的,那么这个人就要被送到代表真理的石像附近受死。如果法庭裁决外来人这句话是假的,那么这个人也要被送到代表谎言的石像附近受死。彼时,审判庭外,枯骨无数。敢问教谕,我该如何回答,才能脱身?”

    霎时间,所有人的兴趣都被调动起来,玄论课上了这许久,何曾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出现。一干学员先是窃窃私语,继而热烈讨论起来,吴博济陷入了深思,也顾不得喝叱众人,维持纪律。

    “我就说了,没许易来,都不热闹,瞧见没,许易才第一天来上课,就这么大热闹。”张采薇眉飞色舞地道。

    白兰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是啊是啊,不过这个许易还真是厉害,好像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他,什么人都摆不平他。”

    张采薇脖子高高扬起,“那是当然,本仙子的眼光岂会差了?”白兰呵呵,“同不差,同不差。”两人都快闹成一团,整个课堂成了闹哄哄的场子,引得其他舍的学员都在窗外打望。

    很快,消息扩散出去,都知道这边有了热闹,围过来的人越发多了,连带着朝晖堂内发生了什么,是个什么前因后果,都有热心学员,对外通报了。

    终于,吴博济醒悟过来,赶忙控制局势,奈何围观的人太多了,他也喝叱不散,反而,那些围观的学员,皆要吴教谕赶紧给出答案,为大家解惑。

    谁叫他吴博济平时不为人,结下的怨气非小。吴博济满脸胀红,粗大的脖子上,汗液涔涔,大手一挥,“此雕虫小技,不足论也,行了,都退散了,接着上课。”

    许易道,“的确是雕虫小技,既然教谕不愿作答,就由我来满足诸位同学的好奇心,让大家知道,我是怎么逃得狗命的。”

    “哈哈,狗命。”

    “这许易倒不似传言中的骄矜自负啊。”“爱了爱了,本仙子觉得这家伙太可爱了。”

    许易不理会满场乱声,沉声道,“当时我在审判庭只说这么一句话:我说的这句话是假的。”满场顿时死寂,继而,再度爆发了先前十倍的热闹。

    “妙啊,真话死,假话也死,唯独‘我说的这句话是假的’叫人论不清是真是假,妙哉妙哉……”

    霎时,朝晖堂内外,简直成了猫场,喵喵喵个不停。

    吴博济冷笑道,“我就知道,不过是雕虫小技,不算大道。”

    许易道,“诡辩之术,本来就不是大道,但吴教谕堂上讲的诡辩之术,可是不少,学生以为,若是玄论,沦为诡辩,却是落了下乘。何况,真论及诡辩,教谕还真不如许某。”

    既然已经挑起了争端,不彻底压服吴博济,徒留后患,何况,现在场子的气氛不错,不可复制,正好激吴博济应战。

    许易话音方落,满场尽是应援声,吴博济堂堂教谕,哪里挂得住脸,怒声道,“好个大言狂徒,你何来的勇气出此狂言。”

    许易道,“非是许某狂言,不过劝谏教谕,勿要沉迷辩术,更不要终日说些大家都知道的谎话。”

    吴博济厉声道,“道祖无所不能,本教谕何时说谎了,你若不说个明白,休怪本教谕罚重。”

    许易道,“道祖无所不能,这便是句谎话。”

    咣的一声,满场鸦雀无声,张采薇、白兰也停止了欢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宫建立以来,谁敢在此放此大言。

    吴博济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激动地跳起身来,狂声呼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反了反了,你这是反了,你敢如此污蔑道祖,该当何罪。”

    许易正色道,“我敬道祖在心,却不似教谕终日挂在嘴边亵渎,教谕口口声声说道祖无所不能,敢问教谕,道祖能不能创造一块他自己举不起来的石头?”

    咣,吴博济脑袋嗡的一声,肥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全场依旧无声,只是众人脸上的震惊,由极限拉到了更极限,不少人的脸已经因过度的错愕而稍稍变形。满场怔怔许久,吴博济大喝一声,“反了反了……”随即,怒气冲冲出了朝晖堂,许易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好脸皮功”。折腾到这个地步,课自然是上不成了,朝晖堂喧闹得好似春晚开场前的村庄。

    第二日,道宫的处罚下来了,许易被罚去打扫道宫千级殿前的台阶,顾名思义,那千级殿真有一千多台阶,这种处罚,都是带了禁法石的,严禁动用法力,光靠人力扫那一级一级的台阶,的确有些折腾。

七百六十六章 借雷法

    许易没有抱怨,他觉得有这个结果,已经算好的了。毕竟,道宫不可能不维护教谕的权威,吴博济不要脸,道宫总还是要的。不过,只要不让吴博济那张油腻的圆脸在出现在眼前,许易觉得千值万值。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幽寂的山林里,许易抱着把扫帚,扫扫停停,打望打望山景,颇觉惬意。他正抱着扫帚躲在一株巨松下小憩,便听一声道,“现在知道练嘴的下场了吧,你迟早得毁在这张嘴上。”

    他转过头来,见是易冰薇,下意识便浮现出深情而欢愉的表情来,易冰薇皱眉道,“这臭德行改不了了是吧?别以为我闲的没事来看你,是小鱼儿交待的,对了,那个吴聘发了游记来,之乎者也,酸腐之极。”

    许易脸上的欢愉和深情一并收敛,他终于醒悟过来,眼前这位是易冰薇,不是宣萱。对易冰薇,他观感很一般,甚至给她打上了腹黑女的标签。他懒得搭理,“你自己随便挥就是了,对了,替我谢过余都使。”

    见他这懒洋洋模样,易冰薇没来由一阵火气,想她易教谕人比花艳,所到之处,那些恼人的眼神简直就没停息过,这家伙怎么敢这样?易冰薇想喝叱他,又找不到由头,冷哼一声,怒气冲冲去了。

    道宫的惩罚,象征意义大于惩戒意义,许易在千级殿前磨了一天洋工,这惩戒便也就结束了,他又开始了正常而不平淡的道宫进修生涯。说正常,是终于没人再跟他找茬了。

    在见识了他接连草翻了贾兆贤一干人,做掉了齐天,弄臭了吴博济,任谁再看他不爽,此刻也只能先偃旗息鼓了。暗地里,他甚至多了个瘟君的称号。说不平淡,则是许易现在的人气极高。

    不止在朝晖堂,在其他房舍,他也有了顶级的知名度,尤其是那日和吴博济的舌辩,简直成了名场面,传播力度大得惊人。尤其是关于“道祖是否无所不能”的话题,成了一时之热点。

    许易很享受这种正常的进修日子,听听课,炼化炼化玄黄精,再凝练凝练勾魂剑,这日子既充实又惬意。然而,没有波折的生活,是不属于主角的,读者们是要退订的,订阅是要哗哗掉的。

    这日,许易下完午课,返回洞府,洞府前立着一名白衣青年,自我介绍唤作余庆,乃是道宫的一名教谕,便出示了令牌。许易见礼,便打开洞府邀请余庆入内闲坐饮茶,心里却嘀咕这位是何用意。

    余庆没让许易费神猜测,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见识过许兄的雷法,实在霸烈非常,某近日在熔炼一个宝物,需要借助许兄的雷法,若许兄肯助一臂之力,我愿意出三十玄黄精的酬劳。”

    许易道,“教谕言重了,若只要一两日光景,许某乐意相助,至于酬劳,就不必了。”他现在财大气粗,对区区三十玄黄精已经不怎么看在眼里了,若用三十玄黄精,能买好一名教谕,他觉得值。

    余庆抱拳道,“酬劳总是要给的,祭炼用不了多久,三天就够,只是要远行至奓山?不知许兄愿不愿往?”

    许易怔了怔,“还请教谕见谅,近来,许某旷课实多,实在不便再请假远行。不如这样,还有两个多月,道宫这边便结课了,届时我再助教谕一臂之力,不知教谕愿不愿等?”余庆愣了一下,微微一笑,“如此甚好,那余某便静候许兄佳音了。”

    余庆去后,许易便将这事儿忘在脑后了,他还真没打算应约,主要是他和余庆毫无交情,突然被引至陌生所在,谁知道他余庆会不会动歪心眼,何况,谁都知道他许某人如今是重金傍身。

    又过两日,正逢休沐,许易闭关,尝试着布置聚灵大阵,看看能不能加速炼化玄黄精,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即便动用了聚灵大阵,玄黄精炼化的速度只增加了一星半点,基本无济于事。

    他正苦恼,荒魅传意念道,“你不是会扮演巫族么,试试遂杰模式,据我所知,巫族炼化玄黄精可没这么矫情,基本是有多少化多少,也许是巫族天生的一种异能。”

    此话一出,倒是提醒了许易,当下,他尝试着将双命轮重合,再度开启祭炼模式,刷的一下,一枚玄黄精散出的精纯之气,瞬间从他周身的毛孔涌入他体内,和原来吸收的速度相比,快了何止百倍。

    如果说原来的炼化过程,是婴儿喝稀饭,卑鄙无耻下流,现在,则是深渊巨口喝超大杯可乐,直接吸干。许易终于再度开启了堆资源模式。整整两日两夜,他炼化了八千多枚玄黄精。

    算上前面炼化的,已经突破了一万之数,终于,这日下午,滚滚天意再度袭来,许易依旧是先祭出通灵宝物。半个时辰后,他开始沐浴更衣。心情不错,他换上晏姿所缝制的一件青衫。

    这也是他星空戒内,为数不多的几件晏姿版青衫之一了,“老荒,借点尸灞,遮掩遮掩,境界冲得太快,被人嫉妒事小,知道我拥有主角光环,那可就大大不妙了。”荒魅“呸”出尸灞,给他涂了。

    许易照了照镜子,觉得变化不大,随即,他便出了洞府,同时,将腰囊从星空戒中挪了出来。岂料,腰囊才出,里面便有如意珠突突跳了起来,一枚枚联系过去。

    有刘冠岑等故友问平安的,其中,也有龙进思等债主报喜的,显然,他在道宫弄出的动静儿,也难免传到外面,知道他大发后,最开心的就是龙进思等一干债主了。当然也免不了吴思要失魂落魄了。

    也有吴聘的,他给许易发的都是他近日的心得,并坚定地认为许易给他指的瞎路的前途是一片光明的,因为据他观察,岳麓书院有好几个仆妇对他频频目视,露出觊觎之光,足以证明他开始拥有别样魅力了。

七百六十七章

    许易赶忙给吴聘回去消息,先是大大鼓励一番,尔后,又传授了一些心得,让他千万注意控制体型意态,一定要弄到弱不禁风,瘦不胜衣的程度为最好,最后,告诫他要保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心态。

    毕竟,追求易冰薇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好比步行万里,现在才算跨出了第一步。最最后,他表示希望吴教授学会享受这种过程,也许这才是追逐爱情的真谛。吴聘回信很及时,表示许易的话他听到心坎里去。

    并追问许易觉得他吴某人的天赋到底如何。许易表示,如此进度,称之为天才也不为过,并语气沉重的说道,“天才往往是孤独的,即便最后教授你没有成功,只能说明,这个世界配不上你。”

    吴聘激动了,想要说话,语带哽咽,竟闭了如意珠,独自感动去了。安抚完已经被彻底忽悠瘸的吴聘,许易又给遂氏四阿回了消息,遂氏四阿基本都是问平安,以及告知巫丹发放进度的。

    用遂氏四阿的话说,如今遂杰在整个五原,几乎已经是万家生佛般的人物,不少大人物都表示想要来拜访他,甚至泯氏也有来人。这个泯氏许易有所耳闻,也是古老巫族传承,比遂氏只低了一些。

    但泯氏至今辉煌,却又是遂氏远远比不上的。他在五原弄出的动静儿,能让泯氏关注,足以证明,这番操作没有白费,算是折腾出圈了。不过许易向遂氏四阿表示,既然答应了五原诸位族人,就要言而有信。

    他决定再继续祭炼巫丹,将这一批原材消耗完毕,再回归五原。遂氏四阿感动不已,皆嘱咐他千万要保重身体。应付完遂氏四阿,许易取出最后一枚颤动的如意珠,这枚关联的是余都使。

    他入道宫好几个月了,余都使并没有来过消息,便是他听到关于余都使的消息,也是易冰薇告知的。如今,余都使来了消息,他颇为意外,禁制才催开,余都使焦急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待许易听完内容,如意珠又跳动起来,却是余都使发起了即时通讯,显然,那边时刻关注着如意珠,许易这边才有反应,那边就收到了,立时发来了即时通讯。许易再度催开禁制,余都使已急得变了声调。

    “许易,冰薇已经三天没了消息,我已经三天没有联系上她了,你快去找找,快去……”许易道,“都使多虑了吧,许是易教谕在闭关也说不定呢。”才三天没联系就急成这样,这也太大惊小怪了吧。

    余都使急道,“冰薇和我基本每天都会联系,若是闭关,她一定会提前打招呼,何况,她这回真的不是闭关,而是去璇玑岛采冰魄雪莲,四天前走的,三天前失联了,我现在被公务困死,你去,一定去把人找着,找着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若是找不着,你,你再也不要见我了,快,快去呀……”许易知道这位是真急眼了,只差毒咒发誓了。他能说什么,人家能找过来,是真拿他当了朋友。

    再说,他心里是极承余都使情的,虽说他弄服了宇文拓,已经还清了余都使人情,但相比他微末时,余都使给他的助力,许易总是不会拒绝她。何况,二人人情往来,还来还去,已经成了交情。

    这档口,余都使既然开口了,不管是水里火里,许易都打算走上一遭。要出远门,他只能再去找谢东风批假,谢东风一听说他请假,直接道,“十天够不够,不行就半个月,你尽管去办,我给你托底。”

    许易和谢东风早混得熟了,盯着他道,“舍长豪爽得不像是批假,像是送麻烦啊。”

    谢东风瞪着他,半晌,“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很准确,不错,老子就是送麻烦,老子有错么,你说你折腾出多少事,你一来,道祖都不能无所不能了,你觉得你再折腾几次,我这个舍长还能不能干了?赶紧去,千万别担心成绩,我保你过关,顺利拿到正七品实权官职,乖,忙去吧。”

    许易无语,压低了声音道,“舍长,这事儿真不怨我,我一向低调。”“怨我,怨我行了吧,这假你倒是请还是不请?”谢东风急了。许易道,“我请我请,只是你也不能阻止我上进啊,我还想要优秀呢。”

    许易始终惦记着开课时,在接引教授的课上听到的他认为最关键的信息,最后结业时,会产生优秀学员,而优秀学员可以获得道源奖励。从第一天开始,许易便想着怎么弄到优秀学员的名额了。

    谢东风要他自暴自弃,休想!

    谢东风哂道,“你小子想得还真多,换别人,我也就不说了,但对你,我觉得还是对你交个底吧。优秀学员的名单,才第一天开始,都定下来了,除了那个倒霉鬼齐天,自己把自己的名额作没了,其余的早于名花有主。”

    “呃,齐天空出来的那个名额,你也不用惦记了,早就安排新人了。我说,你也别太贪,你自己怎么进的道宫,心里没数么?已经是超额赏赐了,还敢奢望更多?”

    许易仰天长叹,“我得不到优秀学员,结业那天,我要用我的血,在正殿广场上,写一个大大的‘冤’字。”说完,他扬长而去,留下谢东风声声无力呼唤。辞别谢东风,他找到了阮红尘。

    既然要去找易冰薇,先得收集有用消息,盲目地往璇玑岛进发,恐怕效用有限。据许易所知,整个道宫,也就阮红尘和易冰薇走得最近,他觉得也许阮红尘能给他提供有用消息。

    结果,他失望了,阮红尘的回复和余都使一般无二,易冰薇就是去了璇玑岛采摘冰魄雪莲了。

    “怎么,一日不见就如隔三秋了?冰薇才走几天,你看你急得都来找我打探消息了。”

    阮红尘嬉笑,眸中还是遮掩不住的畏惧之意。那日许易显化赤炎雷猴,真的将她吓坏了,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畏惧,和许易是何等性情、形象,毫无关系。

七百六十八章 局

    “那璇玑岛出产冰魄雪莲的消息,又是谁透露给易教谕的呢?”许易分析易冰薇失联,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被人设计了,从冰魄雪莲开始,就是个局。另一种则是偶发风险,采莲时遭遇不测。

    阮红尘道,“这个我还不知道,冰薇只说是私密消息,等她采莲回来,会给我一个惊喜。哎,你问这么详细,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会以为冰薇出了意外吧,那你就太小看冰薇了。能在道宫担任教谕的,岂是简单人物?多虑了,我料不用三五日,冰薇自然就回来了。”

    问不到有用消息,许易懒得和阮红尘蘑菇,只能出了道宫,直接往璇玑岛去找。“你这样去找,我看只能是撞大运了。”荒魅表示悲观。

    许易道,“都这关头了,能不能传播点正能量?”他心里有些烦躁,虽说他基本断定易冰薇不是宣萱,可总没解开她衣服看上一看,心里总抱了万一的念头。如今易冰薇下落不明,他岂能不忧心。

    璇玑岛距离道宫亿万里之遥,许易找来地理图,圈定了传送阵路线,直接入了东莱城,开始传送之旅,接连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他终于出了白凤城,这是距离璇玑岛最近的拥有传送商会的城池。

    一路向西遁出三十余万里,许易终于到了璇玑岛,整个岛屿庞大得令许易绝望,说是个岛屿,上面竟然立着两座城池,还有连绵的山峰,这茫茫人海,要找一个下落不明的人何其难。

    “岂不闻内事不决龟卜,外事不决抽签,还是找精通神算之术的术士问上一问,总好过瞎猫找死耗子。”事已至此,荒魅给出了不是办法的办法,许易竟然从了。这基本跟高考考场上,抓阄填选择题无差了。

    许易才要挪步,便听一声道,“许兄不用费力气了,我这不是来了么?”伴随着话音,一道身影突兀地闪现,那人才显出容貌,许易便瞪圆了眼睛,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请他相助的余庆。

    “好巧啊,余教谕,你也来这儿度假?”许易强压住心中的震惊,含笑和余庆打着招呼。余庆怔了怔,笑道,“果然不凡,难怪那些基本退化成废物的世家奈何不了你。单凭这份镇定,旁人就远远不及。”

    许易道,“看来余教谕是憋了一肚子话对我说,我洗耳恭听。”余庆道,“还是那件事儿,想借你的雷法,助我炼一件器物。”许易道,“我不是答应教谕了么,莫非教谕如此健忘。”

    余庆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许易,我是诚心想和你谈谈,你如果还是这种态度,那花容月貌,我见犹怜的冰薇仙子,会遭遇什么,我就不保证了。”许易打个哈哈,“余教谕请自便,我和她没什么交情。”

    余庆笑了,“说实话,我本来还真担心你和她没交情,现在好了,你既然来了,我这颗心就放肚里了。”许易道,“恐怕还是要让余教谕失望了,我来不过是答应了一个朋友,既然人找到了,我回消息就是。”

    余庆狞笑道,“许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他取出一枚如意珠,光影浮现,易冰薇正深陷一间阴暗的密室内,动感的身材几乎不可能仿冒,艳绝天下的俏脸写满了凄惶。

    余庆开启的是即时通讯,许易才看到易冰薇,易冰薇也看见了许易,蹭地一下立起身来,“姓许的,你,你不得好死,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早就知道你对我没安好心,我纵是死了也不会从你。”

    许易懵了,怒道,“你脑子长到胸上啦,是我害你,我还犯得着和你用如意珠沟通,我怎么那么闲啊。这混账娘们儿,活该被人糟蹋,老子不管了。”许易扬长而去。易冰薇哇的一下,想哭,又忍住。

    余庆急了,大手一挥,两道身影从黑暗中跃出,堵住了许易的去路,两道黑影皆置身于斗篷之中,看不出修为高低,但气势不凡,显然绝非庸手。“你还真是铁石心肠,面对如花美眷,你都不顾?”

    余庆摆摆手道,“也罢,你既然不怜香惜玉,这世上有的是惜花之人,龙丕,龙显,你俩运道不错,这艳冠道宫的世间绝色,就便宜你们了。如我没料错的话,她的元阴应该未失。”

    余庆话音方落,两条半截铁塔似的粗黑壮汉出现在密室内,两双乌梢蛇一般的眼睛,迸射出毫不掩饰的银光,易冰薇似乎被禁制住了修为,只能拼命后退,神情仓惶到了极点。

    “行了,老余,你赢了。”许易演了半晌,也只能破功,面对这种局面,本来狠下心不管人质死活,能获得最大的主动权,所以,他始终摆出一副根本不理会易冰薇死活的架势。

    而易冰薇的真实反应,也令他很满意,展现在余庆面前的是,双方的关系的确一点也不和谐。岂料,余庆直接玩绝的了,便是路人遇此奇辱,许易也不会坐视,何况还是余都使的朋友。

    余庆哈哈大笑,喝退了龙丕、龙显,随即关闭了如意珠,“看来……我没看错,你果然是惜香怜玉之人,本来嘛,像易冰薇这样活色生香的美人,即便是佛宫的那些秃驴,恐怕见了也要动凡心的。今日,余某的策划,的确有冒犯许兄的地方,但我敢保证,将来许兄一定会感谢余某的。”

    许易打个哈欠,“老余,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别绕了,不就是借我雷法炼个宝贝么,又用不坏,我本来都答应了等结业时,时间充足了,任你驱驰,你偏要作出这许多麻烦事儿,不累么?”

    余庆指着许易道,“都这会儿了,许兄还跟我演?真等你结业,我怕连你的毫毛都抓不住,你当你瘟君的名号是白来的?行了,你要我不绕,我便不绕了,等到了奓山,把我的事儿办妥了,你的事儿自然也妥了。”

七百六十九章 突入

    “如此说来,余兄是吃定我了?”许易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余庆笑道,“余某想办的事儿,还没有办不成的,怎么着,听许兄的意思,是打算再折腾折腾?成,软的硬的,我都奉陪到底。”

    说着,他便要动用如意珠,许易摆摆手,“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我这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了,哪还那么多事儿,随余兄走一遭便是。”余庆微微点头,“上道就好。”一挥手,夜幕中又钻出数道身影。

    众人将许易团团围住,许易道,“余兄,这是作甚,还怕许某跑了不成?”余庆道,“我也不愿意这么麻烦,但有人说你机变诡诈,不可不防,所以弄出这偌大阵势,我是不以为然,但架不住上命。”

    许易盯着余庆道,“余兄,其实有时候,多听听上面的话,没坏处,站得高看得远,可惜,你是没这个机会了。”话音未落,许易手掌一挥,一道五蕴掌心雷,在余庆面上炸开,便听轰然一声巨响。

    余庆毫无反应,便被劈成了一截焦炭,当场化作飞灰,掌心雷劈出刹那,许易化作十余道火影,瞬间将围住他的七个斗篷人来了个反包围,火影扑闪,瞬间将七人点燃,狂暴的火力让七人连惨叫声都没发出。

    下一瞬,许易显化出救苦天尊相,宝相庄严的救苦天尊腰间长剑斜指西北,便听噗通一声响,三百丈外,一道正疯狂疾驰的身影落在了地上,许易一挥掌,凌空一记五蕴掌心雷,在夜空中爆出一团火花。

    连续三击,几乎瞬间完成,这时,余庆的命轮才从残灰中飘出,不待许易摄入,那命轮竟开始消散,荒魅忽地从远处奔来,但也只能来及扑住一些星星点点,而其他几个斗篷人连命轮都没散出直接化成血冻。

    显然,这些家伙都是巫族,且都没修成大巫,故而连巫灵都不曾溢出。许易急了,千算万算,他没算到这一招。显然,余庆体内被下了禁制,对方就是担心余庆被擒,或者余庆扛不住洗魂**。

    这不,命轮直接星散,便是荒魅也只逮住了些许。然而,许易灭余庆,最根本原因,还是想弄到余庆的命轮,截获有效消息。彼时,和余庆嘴炮的档口,他已经在全盘谋局了。

    余庆等人来的突兀,他的感知竟不能捕捉,显然,人家要么是要妙法,要么是有法衣。在不清楚对手的情况下,许易是不会盲动的,所以,他借着和余庆废话的档口,让荒魅隐身溜了出去,探查情况。

    待情况查明后,他才动手,果然,余庆留了后手,并没把所有人马都摆到明面上,但许易既然查明了,自然不会使有漏网之鱼。

    解决余庆,乃是许易化被动为主动的一招,若一直让余庆牵着鼻子走,便是到了老巢,见到了易冰薇,他也没有营救易冰薇的办法。

    况呼,余庆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修士,若无主动之权,他可没把握能杀出重围。“如何,老荒,时间紧迫,关键时刻,你可别掉链子。”许易急声催促。

    荒魅道,“快了,快了。”说完,他长叹一口气,“奶奶的,好厉害的禁制,余庆的记忆几乎全凌乱了,不成调理,但里头多次出现一个唤作“五月”的山庄,你赶紧找吧,如果是在这璇玑岛上,则必是关押易冰薇的地方。”

    许易身形一展,朝城中疾驰,还是老办法,城门附近捕捉地头蛇,没费多大工夫,便探到了。相邻的白矮城中,果然有一座五月山庄,说是门禁森严,终年紧闭,乃是璇玑岛上的一处禁地。

    许易让那地头蛇昏睡过去,便急急向璇玑岛进发了,不多时,便到了地头,便见一座插天剑一般的山峰脚下,一座恢弘的庄园跃然青山碧水之中。许易感知才覆盖过去,立时被禁制弹回。

    念头一动,他披上一件斗篷,直朝庄园大门驰去,出示了一枚令牌,把守庄园大门的甲士,放开禁制,让他进来。那令牌正是他从斗篷人身上得到的,同样的令牌有八块之多,令牌上镌刻着一座庄园的徽记。

    许易用脚趾头也能猜到,这便是五月山庄的身份令牌,借助四色印,他很轻易地就炼化了一块令牌。进得五月庄园,许易的感知立时通透起来,将庄园内的陈设、布置,映照得纤毫毕现。

    “有三处暗道通往地下,我不方便挨个儿探查,你溜过去看看。”许易一身斗篷笼身,不敢在庄园内乱窜,感知到有几名斗篷人分立在庄园的各处要道,他便也在一处游廊的拐角位置立了。

    “又特么折腾老子,你泡妞儿,老子受罪,早知道老子就不来了。”在嘟嘟囔囔的吐槽声中,荒魅怏怏去了。

    不多时,荒魅回转,“查清楚了,西北水潭,假山后面,龙丕、龙显那两个糙汉,正在假山不远处的凉亭内饮酒,谈论的正是易冰薇,一边谈论,一边大骂余庆,至于骂什么,我不说你也猜得到。不过,你小子前景堪忧,听那两个糙汉的意思,这庄园主人根本没打算放过易冰薇,自然更不会放过你。”

    许易哂笑,“这不是一定的么?姓余的敢露出真容,答案就明摆着了。道宫里面有坏人啊。”荒魅忧心忡忡,“庄园内的强者不少,稍有不对,就得坏事,这局你打算怎么破?”

    许易目光闪烁,“既然都追到老巢来了,咱还是歇歇吧,通知道宫,他们自己来干。”他取出一枚如意珠,便开始联系谢东风,岂料,不管他怎么操作,如意珠根本没反应。“娘的,有禁制。”许易大怒。

    荒魅也急了,“要弄就赶紧,不弄就先撤,那边的头头脑脑似乎去接什么重要人物去了,等他们一回来,你肯定没机会了,再说,你这家伙在庄园里能撑几时。”荒魅意念才传出去,许易便开始移动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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