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四章 红名
徐胭脂单膝跪倒在地,冷艳的脸高高地抬着,满是迷惑的盯着高处仍旧在死命劈着这五星禁罗大阵的斗篷人。
“他这是做干什么呢?要替那几个废物报仇?”
这最后的念头闪过,徐胭脂便昏死过去。
半空之上,许易彻底急了,干脆显化出了赤炎雷猴像,以雷猴御雷法,乾元御雷真诀的威力终于被发挥到了极致。
两根雷霆电矛被他直接投下,刷的一下,整个禁阵轰然崩碎,许易大手一招,抱了徐胭脂,御雷遍布周身,死死抵住大肆侵犯的沧溟烟毒。
一口气遁出五千余里,估摸着沧溟烟要赶过来,怎么也得一炷香,他才停了下来。
此刻,徐胭脂的境况,已经坏到了极致,许易想不明白,那等情况,她为何不捏碎号牌。
莫非宁愿死在阵中,也不肯退却?
他审视了一遍徐胭脂的情况,着实不容乐观,好在他有四色印至宝,用来拔毒,乃有奇效。
这个档口,他也顾不得危险,选了个无人所在,唤出光门,抱了徐胭脂遁入四色印空间。
光门幻灭,四色印跌落在了褐色的草丛中,无声无息。
才入四色印空间,许易去了徐胭脂的星空戒,便背过身去。
此时,要利用四色印的分解能力拔毒,他自然不能用云鹤清气笼罩徐胭脂,是以,徐胭脂的衣衫被分解干净,是必然之事。
至于许易先取走徐胭脂的星空戒,倒不是心生贪念,而是免得到时候回收许多射线,弄得麻烦。
分解不过片刻,许易听见徐胭脂的呼吸渐渐平复,心中才松一口气,便听见她凄厉嘶嚎起来,他转过头去,便见徐胭脂脸上身上开始朝外弥漫黑气,黑气瞬间化作五色光线,在四色印空间飘散。
许易猜到这黑气必然是徐胭脂祭炼入体的邪门玩意儿,已然和躯体共生,轻易不能剥离。
他连忙打出云鹤清气,笼罩住徐胭脂,组织四色印空间继续抽离她体内的黑气,紧接着,又赶忙将那些五色光线收拢,打回徐胭脂体内。
徐胭脂不再嘶吼,继续陷入了昏睡,许易赶忙取出一件青衫,套在了徐胭脂身上,紧接着,便携她出了四色印空间。
还好,四色印仍旧躺在褐色的草科里。
许易取了四色印,又往徐胭脂口里塞了一颗高品的灵体丹,等待着她苏醒。
奈何他明明看见徐胭脂眼皮急速跳动,死活睁不开眼睛,不得已,他又往徐胭脂体内,塞了一颗高品的灵体丹,弄得徐胭脂面色潮红如画,眼皮依旧急速跳动,却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许易不知道的是,自四色印空间的分解能力,将沧溟烟从她体内拔除后,她就清醒了。
即便后来,四色印的分解能力,剥离了她熔炼的九幽冥气,她痛苦嘶嚎而至“昏死”,她依旧是清醒的。
她的“昏死”,不过是因为体内的九幽冥气失而复得,在剧烈地波动着,她在全力收复体内剧烈波动着的九幽冥气,身体处在一个内闭的状态。
但对外感知的能力,并没有失去。
当她意识到这斗篷客是在救自己后,她便猜到斗篷客的身份了,在这长安境,除了许易,她还真没有旁的熟人。
一弄明白是许易救了自己后,徐胭脂心中只觉造化之奇,莫过于此。
随后,她便开始狂恨了,她才想起来,自己的衣衫被剥光了,赤身让这混账看了个精光。
紧接着,她便又感知到许易给她喂药,助她疗伤,连续两枚高品阶的灵体丹入口,她的状态在飞速恢复着,连带着对波动着的九幽冥气的收复也有了不小的助益。
但九幽冥气一旦不驯服,收复不是瞬息可为的,她只能继续忍耐,静心收复。
只是被这家伙抱着,她心里的别扭劲儿,就别提了。
抱着徐胭脂,肌肤相触,弹腻惊人,许易也觉不妥,取出一张薄毯,在地上铺了,将徐胭脂放了上去。
左右沧溟烟要奔过来,还得一会儿,折腾了这许久,他着实也累了,吃点,喝点先。
第一百一十八个肉包没有吞完,许易发现号牌有了动静儿,意识沉入,却见号牌上发布了新的消息,出了所谓的红名规则,具体分作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红名人选,会在剩下的一千三百名试炼者中随即择取。
看到这里,许易也是才知道原来的五万试炼者,弄到此刻,就剩了最后的一千多人,这淘汰率高得也是没谁了。
第二,入选红名之人,头上会出现浮光标识,将会被所有人无规则追杀。
第三,入选红名之人,将不被允许捏碎号牌,自动退出试炼,除死方休。
第四,红名之人,如果挺过半柱香后,红名自动解除,将获得五百功勋点的奖励。
第五,追杀红名成功者,将被奖励一百功勋点。
第六,红名可以被夺取,赠予。被夺取红名者,功勋点将被清零,赠红名与他人者,功勋点同样会被清零。
最后,杀死红名者,和被红名者杀死,都不必负任何责任。
才解读完规则,许易倒抽一口冷气,谁和主办方结了死仇了吧,这个红名规则,分明就是杀人规则啊。
顶着一个红名标识,被上千人追杀,还要撑一炷香,这分明是死亡任务啊。
更绝的是,还不能自动退出,这分明是死局。
看着是给了解除红名的办法,可在场的试炼者又不是蠢货,谁会去抢这红名,就是赠予,别人也不肯要啊。
这夺取红名和赠予红名的规则,分明就是这混蛋规则的一块遮羞布。
“不过也好,等哪个倒霉鬼得了红名后,老子就杀之以得功勋点,得了这一百功勋点,第一的名次,多半是稳了。”
念头通达,许易达观地躺了,静静等待倒霉鬼的诞生。
岂料,他双手交叠在脑后躺了,号牌又有了动静儿,清晰地多了不少文字。
蹭地一下,他立起身来,如遭雷击,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倒霉鬼。
六百九十五章 红因
红名才生,许易的头顶上瞬间多了一个光标,号牌中多了一个地图,地图标注着无数的光点,计有一千多。
显然,这些光点,就是试炼者的坐标图,算是给红名者的福利之一。
福利之二,红名者拥有两次随机传送的机会。
除此外,他的号牌中多了一个进度条,料来便是那一炷香的红名时间。
进度条之后,还有特别标注,红名被夺取,赠予,进度条随之转移。
许易一念扫完这些消息,随即,用一个斗篷罩住徐胭脂,抱了她便开始狂飙突进,不过瞬息,许易便发现自己陷入了重重包围。
他奔突的方向,本就是根据光标图提示,显示的最薄弱方向,然则,随着他的突进,那薄弱地方向,很快补厚。
许易知道自己不能再换方向了,因为不管换到哪里,那边都会立时补厚,如此反复折腾,只会让包围圈以最快速度缩小。“在那边,好家伙,这把可抄着肥的了。”
一个光头大汉咆哮一声,掌中流云禅杖狂扫而来,不待那条毒龙从禅杖中爆出,一个掌心雷扫出,毒龙随即消散,随即,又是一个掌心雷,那光头大汉惨呼一声,应声消散。
许易也不理会光头大汉消失后的浮光,直接朝前冲去,如果他能坚持到红名结束,有没有这些浮光,他都一定是第一,自然犯不着再为这些浮光浪费时间。
当下,许易疯狂激发掌心雷,一时间,雷暴狂起,一个照面,便有十余人了账。
许易的攻势如此凶猛,出乎所有人预料,一时间,无人敢撄其锋,只一个迟疑,许易竟冲出了包围圈。
出得包围圈,许易疯狂折向东南,那处并非是平安所在,只是有一处薄弱地点。
现在的长安境,于他而言,哪里还有平安所在,不过是一个个或大或小,或者正在形成之中的包围圈。
他只能在一个个包围圈之中冲杀,只求不让包围圈快速缩小,紧实。
不得不说,混沌雷诀是一门妙极的功法,将雷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隐在斗篷深处的许易,早就化作了赤炎雷猴,开始操控大面积的磁雷。
不管他怎么突进,雷法的使用天然就缺乏隐秘性,总能将各处的人马朝他吸引,不管他如何突破一个又一个的包围圈,包围圈开始缩小、压实,也是不争的事实。
掌心雷早就不足以支持他应对那无尽的法力攻击,两条雷霆电矛被他唤了出来,乾元御雷真诀被发挥到了极致。
他一连十三次破阵,淘汰的,灭杀的试炼者,多的难以计数。
然则,他自己的消耗也大到了极致,体内法力将空,灵体丹也完全耗竭。
十三次破阵,面对的都是数以百计的修士发动的最凶猛攻击,不可能有攻无守,这就要求,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得以最大程度地输出法力。
更何况,他还得护着徐胭脂,而且,最后的两次冲阵,敌人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战斗模式,很多攻击,都不冲着他来了,干脆就直攻徐胭脂。
好几次,他实在防御不住了,便只能以身替之,硬抗了几记根本无法避开的攻击。
灵体丹基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消耗的。
十三次冲阵,许易已经疲乏欲死,周身的伤患即便有灵体丹滋养,也无法立时恢复。
越是冲阵,他的心越是冰冷,既然是死局,那就拼死一击,只是,这徐胭脂不该受自己连累。
他想放下徐胭脂,但根本没有机会,包围圈越来越小,谁都知道他手里有个昏睡的斗篷人,只要将徐胭脂丢下,立时便会被人发现。
即便是摘去斗篷,以徐胭脂在此间的无数仇家,断然不会给她好果子。
忽地,许易炽热的手背上有了一滴凉意,他心中一惊,却见手背上一滴泪滴正在滑落。
他瞪眼看去,却见徐胭脂眼角边又有眼泪溢出,他大喜过望,连续摇晃,“快快醒来,赶紧逃命,老子护不住你了。”
徐胭脂眼泪流的厉害,却怎么也睁不开眼来,还差一线,她便能收复体内的乱气,可这一线,她总是不能达成。
许易护着她,连番冲阵,她却感知得一清二楚,内心深处,翻沸如煮。
通过这一滴眼泪,他终于察觉到徐胭脂不对劲儿了,立即探出内息,朝她体内涌去,内息入体,如泥牛入海,念头一转,他打入云鹤清气。
云鹤清气才入体,徐胭脂如有神助,终于将她体内的那缕乱气收复,刷的一下,睁开眼来。
许易大喜过望,立即将她松开,“你可醒的真是时候,这下好了,许某可以放手大干一场了,徐道友且寻个僻静所在避一避吧,我去了。”
虽然,他此刻依旧笼着斗篷,他清楚徐胭脂一准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我和徐道友,也算过命的交情了,徐道友给我当了许久保镖,这回,算是扯平了。”
做这番解释,他是不想徐胭脂有什么心理负担。
抛下这番话,许易便飘然远去,从号牌中的光标图,他已经知道离他最近的那拨人,距他已经不过三百里了。
他需要将人引开,给徐胭脂一些空间,这一次不管冲不冲得过,总算心里是踏实了。
岂料,他才飘走,徐胭脂便软软倒地,此刻的她依旧虚弱,乱气才复,体内运转还不太顺畅,需要一些时间恢复。
她才倒地,许易攸地撤回,一把将她揽住,想要掏出什么,只剩一些灵液,勉强灌入她口中,急得眉心尽赤。
“放开我,赶紧滚。”
徐胭脂声音冰冷。
许易怒道,“现在放,那老子早干什么去了,别踏马废话,赶紧调息,速速复原,你说操蛋不操蛋,偏偏老子得了红名,真不知是得罪哪个狗娘养的了。”
据他分析,主办方折腾出这红名,摆明了不是要助谁立下奇功,就是要帮谁害人,现如今,轮着他红名了,他立时就确准了是谁在作妖害他。
毕竟,他没和哪位大人物有了不得的交情,人家犯不着费如此大的心力,给他做脸。
“害你的是宇文拓。”
徐胭脂目光冰冷,将所有情绪掩藏。
六百九十六章 夺红
刹那间,许易的眸光一寒,直直盯着徐胭脂,脑海中电光闪过,“所以说,你不是我的保镖,你是宇文拓请来杀我的?”
本来,徐胭脂的出现,许易不是没有怀疑,徐胭脂说是余都使请她来的,许易就生过疑惑。
以他和余都使的交情,还不到那份儿上,余都使没道理煞费苦心。
可随着局势的变化,徐胭脂几乎是冒死护他,绝不抛弃,他也被感动到了,也就信了这徐胭脂是余都使请来的,因为实在没有别的解释了。
此刻,徐胭脂道出“宇文拓”的名号,一切都说得通了。
徐胭脂一路所谓保护,不为别的,不过是保护他不被淘汰。
而徐胭脂之所以不动手,无非是一旦在试炼中杀死许易,按照规则,主办方是一定会启动调查程序的。
只有红名到来,才能杀伤无忌。
本来,给许易安排了红名,基本就是必死的局面,但宇文拓不放心,又请来徐胭脂这绝世杀神,就会彻底终结许易。
谁也没料到,局势翻转,势情变化,成了这般局面。
拼死要杀之人,拼死相救自己,徐胭脂心已颤,意已乱。
“何苦要说出来。”
怔怔许久,许易沉沉一叹,“徐道友何时要取许某性命,许某恭候。”
他丢开徐胭脂,迎向已经出现在夕阳尽头的那条灰线。
徐胭脂盘膝在地上坐了,望着许易远去的身影,竟露出微笑来。
“斗篷,是红名狗贼手里的那人,先干掉这混账再说。”
“老子拼了被调查,也要宰了这狗?的。”
数道身影从徐胭脂身后扑来,徐胭脂想要取出号牌,惊讶地发现,星空戒不在身上。
她嘴角溢出一丝苦笑,何必用这等手段,这条命还你便是。
她从容地闭上了眼睛,随即,她听到了熟悉的暴雷声。
下一瞬,她又撞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再睁开眼时,扑向她的几人已经消失无踪。
“鬼面罗刹接的任务,从来没有不兑现的,待我恢复,必杀你。”
徐胭脂冰声冷语。
许易道,“留着狠话,等你恢复了再说吧,别哔哔了,老老实实待着。”
他拍了拍徐胭脂的脊背,徐胭脂不安地扭动起来。
便在这时,四面大军已经完成了合围,人人面目狰狞,吼啸不绝。
诛杀红名的天大功劳,谁都想要。且,许易适才一番冲杀,基本就不考虑杀伤率的事儿,自然也有倒霉鬼不幸丧在他手下。
这些倒霉鬼自有亲朋故旧,此刻,围住了许易,自然是要新仇旧恨一并结算。
眼见着四面的能量光球已经要演变成了太阳爆炸,攸地一下,许易凭空消失了。
一时间,场中骂声,怒吼声,响彻一片。
也有不少人快速离去,继续搜觅。
红名者有两次传送的机会,这些试炼者的号牌中都有提示。
众人并不意外,只是不甘。
一座低矮的山头上,许易盘膝坐地,剧烈地喘息着,此刻,他的体力,耐力,精力,都到了极限。
不管怎么补充灵液,身体宛若衰朽枯木,都无法再吸收一点一滴。
喘了两口后,许易挣着站起身来,往山下走去,他打算将徐胭脂抛得远一些,既不想连累她,又不想她连累自己。
不想连累徐胭脂,是他已经察觉到了,有两拨人已经快速朝这边来了,最近的一拨,已经到了八百里之外了。
他希望自己走得远些,多给徐胭脂一些空间。
不想徐胭脂连累自己,是许易有自己的盘算,横竖他不能死在这儿,他打算找个僻静所在,先躲进四色印再说。
哪怕试炼失败,他也得先找个容身之地,恢复己身。
他才走下山头,一阵劲风将他扑倒,随即,一道劲风朝他大椎穴拿来。
许易一晃身,回了一掌,精准地避过,再定睛时,一把鬼头火焰刀架在了他脖子上。
徐胭脂唇红齿白,双眸冷峻地盯着许易,“我说过,我恢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你。”
话音方落,许易眉心一寒,一条光刃切下了他一缕头发。
“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徐胭脂自言自语说罢,大手一挥,拿住了许易的大椎穴。
许易怒道,“过了啊,你那星空戒,我是忘了还你,东西都没动。嗨,你别拿我的啊,徐胭脂,你这就太不地道了……”
分辩声中,徐胭脂取出了许易的星空戒。
她冷冷一笑,“教你个乖,遇见我这样的,容情就是找死。”
说着,她掌中现出两块号牌,不知她怎地操作,嗖地一下,她号牌中金光大作,随即,许易头顶的红名浮标,挪移到了徐胭脂头上。
“我答应宇文拓来杀你,条件便是他给我弄到荐书,漂泊十三载,我要做仙官。”
徐胭脂寒声道,“许易,这回不杀你,下回,你未必有这么好运。”
话音方落,她闪身消失不见,许易的星空戒落入他掌中,意念探入,诸物丝毫无少。
“这疯婆娘,真是疯了……”
许易一屁股坐倒在地,粗声喘息,他取出大量的肉食,疯狂地吞噬,大量食物化作滚滚热流,温暖了他的心腹。
他倒在冰冷的泥土里,默运玄功,灵台内的两道神图缓缓流转的,他的精力正在飞速恢复着。
他就倒在草稞之中,并未刻意隐蔽,短短十余息,已经有三拨试炼者从他头顶飞过,并未发现他。
许易知道,不是他的隐匿高妙,他干脆就没隐匿。
也不是那些修士的探查能力低微,而是这些修士根本就没探查。
此时此刻,所有的试炼者瞄准的都是红名者。
躺了一百二十息,许易疲乏到极点的躯体,终于得到了有效的补充。
作为神图境修士,许易的恢复能力本就极强,何况他是双神图。
前面之所以被熬干成那样,完全是因为连续长时间高强度的战斗。
此刻,才稍事休息,躯体马上被激活,先前吞服的大量灵液,顿时化作滚滚热流,滋润着干涸许久的身体。
六百九十七章 摧残
蹭地一下,许易立起身来,他换了一件崭新的斗篷,追着大部队向西划空追去。
这会儿,他也急了,不仅为徐胭脂急,也为他自己急。
徐胭脂强行夺走了他的红名,按照规则,他先前积累的功勋点,顿时被消耗一空。
也就是说,他现在就是零功勋点,照这么下去,他肯定是会被淘汰的。
毕竟,就是主办方再饥不择食,也绝不可能放任一个零功勋点的试炼者通过测试。
当务之急,他得快点兴风作浪,多淘汰几个倒霉鬼。
才遁出十余里,他便看到有六七人急速掠来,蹭地一下,他滑上前来,拦住众人,“错了,方向错了,西边,都往西去了,老子也被障眼法唬了。”
几人面面相觑,还未回过味儿来,许易大手一招,掌心雷连续激发,瞬间击昏四人,其余三人也被重伤。
“你,你,你……怎么可能……”
一个白衣胖子指着许易一边咳血,一边喝问,眼中满是惊容。
其余两人也瞪圆了眼睛。
许易取出号牌,放出光芒,笼罩地上四人,四人消失,他从容收了功勋点。
“要淘汰还是要继续,谁有上品灵体丹,谁就能继续参加试炼。”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我,我有,别淘汰我,千万别淘汰我,我不容易啊……”
白衣胖子身边的绿衣大汉哇哇大叫着,扔过一个瓶子。
许易接过,内中只有两枚上品灵体丹。
“没办法,到这会儿了,谁还能存住灵体丹,我这也是万千小心,才攒下……”
绿衣大汉正分说着,许易淘汰了也在拼命解释的白衣胖子和红裙美妇。
都是试炼者,互为猎人猎物,没有什么同情不同情一说,命运对所有人都是残酷的。
绿衣大汉还待苦苦求饶,许易打晕了他,原地挖了个坑,用缚龙索捆了他,又用定魂锥锁住了龙椎大穴。
随即,他大手一挥,抚平了地面。
这种搞法,对普通人自是要整出人命的,但对修士而言,尤其是神图境修士,算不得什么,只是禁锢他,不让他折腾。
许易也是不得已,他是收了好处就办事的,但他又不能放这人离开。
这人若离开,他雷震子重出江湖的消息,就得扩散出去了,这是自找麻烦。
得了两枚上品灵体丹,他立时服用了一枚。
滚滚药力顿时激他忍不住颤抖,好像什么东西要喷射了,爽得不要不要得。
上品灵体丹的药力真的没的说,他体内的大小伤患,损耗的元气,几乎都被这一枚灵体丹补充完全了。
不待灵体丹的药力化尽,许易便腾身而起,朝东南方赶去,通过冲天烟柱,他已经看到了那边的滚滚烟尘。
许易赶到的时候,徐胭脂已经陷入了重围,周身染血,浸染斗篷。
犀利的鬼头火焰刀,不仅护住周身,而且毫不避讳地直往结阵最厚重处杀去。
徐胭脂的战法和许易分明就是两个极端,许易根本不会容人近前,而徐胭脂更愿意在人群中近战,依靠无比高超的技战手段,杀得最强的敌人也胆战心惊。
在这混战之中,混入人群中作战,还有一大好处,便是规避了众人的合击。
混在人群中,敌我难辨,杀伤力最大的合击,在伤敌的同时,很难保证不误中副车。
一旦误杀试炼者,试炼资格会自动取消。
靠着犀利的杀法,徐胭脂所过之处,宛若滚汤泼雪,阵线一点点被碾碎。
许易一个晃身,也混进了人群中,奋勇向前杀去。
先后经历了许易和徐胭脂的轮番折磨后,一众试炼者的心气儿彻底萎靡了,现在这档口,已经没谁想要冲上前去,拣取大便宜。
更多的人,是在等,在耗,希望能将徐胭脂耗干。
这会儿,许易往上冲,真的是再轻松不过,根本没人阻拦。
才冲杀到前方,他大吼一声,掌中放出一道毒龙,直朝徐胭脂射来,徐胭脂早得了他意念传递,眉眼生波,鬼头火焰刀的火舌轻舔,打碎了许易的毒龙。
许易惨呼一声,向后飞去,徐胭脂大手一招,抓住一枚灵体丹,塞入口中。
霎时间,修罗冷焰刀锋芒再度大炽。
而混在人群中的许易更是没闲着,趁着不注意,就偷下杀手,弄伤了十好几个,钻在人群中来回,不停地散布有人想趁火打劫,想要趁乱收集更多的功勋点。
要么就四处传递意念,说这么多人守着,最后能得到灭杀红名的功勋点,只有一人,我看有不少人在偷偷省力气,就等着最后抢夺击杀红名者的功勋点。
本来,众人都被打疲了,徐胭脂的近战搏杀,带来的冲击,可比许易的远程放雷的威慑要大得多。
以至于到后来,徐胭脂简直就是死神来了,她冲向哪里,哪里的阵线便迅速溃败下来。
没有人想要为他人作嫁裳,肯在前面硬顶,再加上,许易在后面不住的扇阴风,点鬼火,本就没多少的士气,顿时土崩瓦解下来。
不知哪一拨人先遁走,迅速引起了连锁反应,转瞬之间,徐胭脂左近的试炼者远遁一空。
便在这时,一个白衣胜雪的佳公子翩然落下,气质形象俱佳,轻轻鼓掌,“好好好,夜黑燕飞高,美人挥艳刀。我就说,敢抢红名来历练者不是凡人,本来,我还挺不满,预定之中的红名,被人劫走了。现在落在你手里,倒也不曾辱没。接我三剑,能接三剑,这个红名优胜,让给你了。”
“童凤全?”
徐胭脂凤眸轻闪,寒光乍现?
白衣佳公子微微一笑,“知道某的名字最好,红名交出来吧,我不会和你耗时间,也知你力战多时,不是我对手,接我三剑,公平合理。”
徐胭脂道,“说不耗时间,啰嗦什么,出剑便是。”
童凤全比个大拇指,“女中豪杰。”刷的一下,一把木剑现在他掌中,剑身有沧古气息在游离。
童凤全斜剑指天,呈四十五度角,“此剑名为乾离,长三尺二寸,乃无根木所锻,问世三万五千年,斩妖邪三……”
童凤全正诉说着,忽然,发现身子不听使唤了。
六百九十八章 某
漫天毫光放过,哗啦啦,雷霆落下,顿时将童凤全劈成焦炭,亏得他那把乾离剑主动护主,不然,童凤全就得重伤当场。
歪倒在地的童凤全,被号牌放出的毫光照了三息,消失在原地,一抹毫光漂浮,被凭空跃出的斗篷人收了。
“打个架也哔哔半天,咋不上天,老子最烦这样的,恨不能全天下都得停下来,就看他在那儿装。”
许易掀开斗篷,露出一张愤愤然的瘦脸来。
徐胭脂道,“想不到,你不光雷法了得,还有如此玄功,注定我杀不了你。”
许易摆摆手道,“老是杀来杀去,你不累……”
他话音方落,便怔住了,号牌又有了动静儿,却是又有新的提示。
刷的一下,许易苦了脸,原来是长安境的试炼到了最后关头,主办方明确提出,只会通过五百人,并且所有试炼者的名次都被标注了。
不出所料,许易排名九百九十八,许易本来怀疑这长安境中,恐怕没有一千试炼者了。
如今倒好,他排九九八,基本可以确定这则消息了。
如此结果,许易当然不能接受,心急火燎地便要去打劫,而且系统推出这则消息的本意,就是鼓励试炼者加速向红名者进攻。
由此可知,红名者的进度条快到尾声了。
“握草,我先撤……”
许易惊呼一声,便待开蹽,嗖的一下,鬼头火焰刀朝他劈来。
毫无预兆,他的磁雷虽挡了一下,他还是被劈飞了。
紧接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便砸了过来,一步慢步步慢,终于许易被劈倒了,一把鬼头火焰刀再度横在他脖颈处。
徐胭脂冷笑道,“事不过三,第三次了,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
说着,她探手拿住了许易的大椎穴,紧接着,许易的号牌落在了她的手中。
下一刻,许易明白她要做什么了,厉声喝道,“胭脂,老子可不领你的情,老子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护过老子。你的本意是什么,老子不管,反正欠你的人情老子还了。老子也不稀得一个仙官,你也知道,老子本就是当世名士,凭着一张嘴,什么得不来。”
“不像某些人,根本就是孤魂野鬼,若不得仙官,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姓徐的……”
许易的呼喝,并没有丝毫干扰到徐胭脂,很快,红名的浮标再度落到了许易的头顶上。
号牌之中,红名标识的进度条君在数息之后,咽下最后一口气。
许易闭上了眼睛,心里塞得不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情,何况是这天大的人情。
他很清楚仙官对徐胭脂的重要性,何况是武试第一的名次。
如今,徐胭脂将红名赠予他,按规则,她自己原本积累的功勋点,便一风吹散。
无须说,武试一结束,她便会被淘汰。
忽地,呜咽的箫声响起,箫声生涩,但意气飞扬,演奏的正是那曲《笑傲江湖》。
许易睁开眼,取出玉箫来,箫声相合,带着徐胭脂本来有些凝滞的箫声也渐渐顺畅起来。
两人一连演奏了三遍,徐胭脂终于熟练掌握,她扬了扬手中的碧玉箫,“许易,仙官和这笑傲江湖比起来,狗屁不是。我也算不虚此行。”
许易哑然,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取出一坛烈酒,灌了一通,心里郁闷稍减。
徐胭脂大手一招,摄过那坛酒,咕嘟咕嘟一口吞尽,大叫“爽快”。
“行了,时间差不离了,我先撤了,懒得在此耗了。”
说着,徐胭脂取出了号牌。
“等等,加个微……联系方式先,关联个如意珠。”
许易叫住徐胭脂。
徐胭脂洒脱一挥手,“你还想给我添麻烦不成?等什么时候,你又有绝世箫谱问世,我自会来找你。”
话至此处,她怔了怔,“你不会总觉得欠我人情,心里过意不去吧。也罢,你堂堂空虚客,外面皆吹嘘你如何了得,我至今不信,且写两句,我得着了,也算你抵了人情。”
阑珊夜色下,徐胭脂一身血衣,宛若怒火玫瑰。
许易踱出不过三步,定住脚,“绿衣佳人血衣友,朝与同战暮同酒。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
徐胭脂怔住了,大手一挥,刀气纵横,地上顿时现出两行巨大文字: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
攸地一下,她竟霞飞双颊,嘴角轻轻扬起,下一瞬,捏碎了号牌,消失不见,只剩一抹浮光。
许易并不抓取,任由那抹浮光飘散。
………………
从长安境淘汰的修士,都会被传到恭谨殿,从那里被侍者引导而出。
徐胭脂也不例外。
出了恭谨殿后,随侍放开南天门禁制,徐胭脂便出了南天门去。
一路上,她不疾不徐,偶遇几人,皆远远避开,她才意识到自己一身血衣未褪。
意识才沉入星空戒,忽然取出一件青衫来。
刷的一下,她又红了脸,她当然记得,这青衫是当时在那诡异的空间,自己赤身无着时,许易送过来的。
她怔怔盯着青衫,忽地,眼神开始朦胧了,脑袋一阵抽痛,哇呀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她慌忙收了那青衫,开始原地打坐调息,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过来。
便在这时,三道人影凭空出现,横在了他的面前。
“什么九幽峡谷,什么鬼面罗刹,狗屁,都是狗屁……”
宇文拓如同被鬓狗掏了肛的狮子,赤红了眼睛咆哮着。
徐胭脂平静的脸上无有多余的反应,任凭宇文拓咆哮。
吼了足有数十息,宇文拓才住口,他左侧的老樊道,“鬼面罗刹的招牌,自今日起,算是砸了。但有一件事,还请鬼面罗刹你如实告知。”
徐胭脂盯了老樊一眼,玉手一挥,十五枚玄黄精落在了老樊手中,“生意没做成,还你们的损失,据我所知,一名修士要凑到足够进入长安境试炼的荐书,所费正是十五枚玄黄精。你们雇佣我的成本,就在这里。至于说我杀了许易后,如何帮我得官,我现在用不上了,你们也不必付出了。现在我把本儿还给你们,如果要利息,可以明示。”
“你,你……”
宇文拓气得要吐血。
六百九十九章 太横
老樊道,“尊驾就是这样接活的?”
徐胭脂道,“以前不是,现在是了,你们还有事无事?”
宇文拓暴怒,“你踏马地不杀许易也就罢了,怎的他还成功渡过了红名,说,是不是你在暗中助他,该死的东西!”
作为监考,武试那边的成绩一出来,宇文拓就掌握了,他简直快要瞪瞎眼睛了,做梦也想不到许易成功渡过红名,成了武试第一。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啊,砸得脚趾头都成了骨头渣沫子了。
徐胭脂剑眉昂扬,“宇文拓是吧,嘴巴放干净点,看在你是主顾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滚。”
轰的一声,宇文拓大手一招,一道扭曲的玻璃状的空间,直朝徐胭脂笼罩而去。
他是神图三境强者,这一出手,整个天空都开始扭曲。
徐胭脂随手一甩,一把只有两寸长短的小刀现在掌中,她斜指轻划,一道恐怖的刀芒迸现,长达百丈的巨型刀芒,布满了獠牙的恶鬼,化作火舌,似乎要将这天空舔舐出个大洞来。
刀芒才现,宇文拓打出的扭曲空间便崩碎了,恐怖的刀芒在宇文拓额头处三寸左右停住,余波已将宇文拓,老樊,夏奇杰三人周身上下割得全是口子。
三人呆若木鸡,动也不敢动,宇文拓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神图三境中的有数强者,徐胭脂的实力他有过评估,绝不至于厉害到连他都收拾不了。
这会儿,宇文拓脑海里就剩了一个问题:“这世上真有人将修罗冷焰刀炼成实质!”
“先前是看在主顾的份上,我不杀你们,再敢哔哔,剁了你,还有,以前的许易是谁,我管不着,但现在的许易是我朋友。宇文拓,你再敢招惹,我肯定宰了你。”
攸地一下,刀芒消散,徐胭脂晃身消失不见。
三人呆呆立了半晌,老樊颤声道,“幸亏长安境不让自带神兵,不然,就凭那娘们儿炼出的恐怖玩意儿,还不杀穿整个长安境。”
夏奇杰幽幽道,“我以为公子此番最大的失误,就是不该找女的去杀许易,姓许的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勾引女流,没有几个女的经得起他的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我敢断定,许易能成功渡过红名,徐胭脂出了大力。咱们找来的人,没杀了许易,反倒帮了他大忙,想想,还真令人窝……”
啪的一耳光,夏奇杰被抽飞了出去,宇文拓的脸青得能滴下水来,“叨逼叨,叨逼叨,没完没了,早踏马干嘛去了,老樊,把这蠢货给老子打入钎狱最底层,让他狗?的早知道去!”
话音方落,宇文拓一掌劈晕了夏奇杰。
老樊挥手将夏奇杰摄住,沉声道,“鬼面罗刹就是条疯狗,公子不必和她一般见识,当务之急,还是许易,决不能让他顺利过关。”
宇文拓沉沉一叹,“这次,武试只取了五百名,上面的意思是,武试定去留,文试赐道果,定名次,他既然成了武试第一,定然是刷不掉的。一个仙官的名分是跑不了了,以后再想收拾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老樊道,“仙官是少不了,但也分实职还是虚职,二甲以上才会实授,若是过不了文试,混个三甲,也不过得个仙官的名号,届时再料理起来,就趁手多了。”
宇文拓眉头拧紧,盯着老樊道,“也罢,老子就再费一番心血,奶奶的,谁能料到捏一个小小的爬虫,会是如此的棘手。”
…………
武试结束,许易再度被传送到了恭谨殿,寻了个蒲团,静静地坐了下来。
尽管他没想着招风惹雨,他的到来,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家伙都通过了,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什么时候一个练嘴的文士也能通过大比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谁不知道这一科邪门,出了个鬼面罗刹不说,还出了个扔雷的家伙,还弄出了红名规则,没见琅琊五公子,和自信稳得第一的童凤全都被淘汰了。”
“这就是大比啊,还真是暗合天道命数,谁也说不清谁能笑到最后。”
“…………”
不小的波澜,终归也只是波澜,许易是武试第一,但个人的名次只个人自己知晓,旁人无法得知。
是以,这会儿,不少试炼者一边自高身份地感叹连许易都能过大比。
但也仅仅是因此引发出大道无情,命运无常,感叹过后,也便归于平静了。
五百通过武试的试炼者在恭谨殿静坐了一炷香左右,便有声音自高台上发出,先是勉力众人一番,便直接宣布文试开始。
顿时,一名名侍者鱼贯而入,将一名名试炼者带走。
许易跟着一名试炼者向左边过道行进,不多时,进得一条水晶雕琢的透明过道,过道中开辟了一扇扇水光荡漾的光门,头前到来的试炼者已经在侍者的指引下,跨入了光门,真像跃入了水波,只留下一抹涟漪。
“尊驾请入。”
许易身边的侍者,轻轻挥手,光门荡起波纹。
许易微微点头,身形一晃,跃入光门之中。
视线一换,眼前现出的是一个无垠的空间,空间内,只有两面巨大玉璧。
许易观察片刻,号牌又传来动静儿,却是对文试的规则做了详细的说明。
那两面巨大的玉璧,乃是观想玉璧,一存有佛家至宝无垢妙树的亿万分身之一,一存道家至宝七宝玉树的亿万分身之一。
通过参悟两面玉璧中的任一一面,自行获取道果,以一个时辰为限,若不能在规定的时间获取道果,便会被判定为文试不通过。
即便如此,没通过的试炼者也会被赐予最下品的道果,并给安排一个虚职的仙官。
走到这一步了,谁不想搏一把,若只获得一个虚职的仙官,对任何试炼者都是巨大的打击。
许易没有急着将意识送入两面玉璧中,而是先盘膝坐了下来,静心凝神。
他深知,越是关键时刻,越是着急不得。
七百章 有为法
更何况,这回要凝聚的是道果,是进入仙官体系后,最为关键的一环,由不得他不小心翼翼。
静坐了上百息,许易动了,他放出一缕神识,送入左侧玉璧中。
神识才撞入玉璧,映入意识的是一株金色的大树,大树上挂满了金灿灿的果子,仔细看去,那一个个果子好似一个个圆润的迷你佛陀。
许易呆住了,不是为这无垢妙树的沧桑宏大而震撼,而是弄不明白,为何这株无垢妙树分身上挂着的全是金色的果子。
他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作为一个无道果的神图修士,就没有谁会不研究道果的。
仔细说来,道果的来源,在整个天庭,基本就是这无垢妙树和七宝玉树。
这两大古树,相传诞生于创世之初,现今,七宝玉树存于七宝山,被上清观和太清阁严加供奉。无垢妙树则存于祖佛庭,被十万佛陀日夜诵经养护。
据传,存于七宝山和祖佛庭的七宝玉树和无垢妙树,也不是真正的本体,而是主干分身。
真正的无垢妙树和七宝玉树,早就不存在了,化身亿万分身了。
此刻,见得这株无垢妙树,许易是认可这个论断的。
何况,除了南北天庭外,还存有非天庭体系的庞然势力,这些势力统统被天庭称为邪修异端,这些异端势力中,同样是强者辈出。
足以证明,南北天庭也不能完全垄断道果供应,更侧面证明了两大神树是真有亿万分身的。
然而,这些都不是许易此番关注的重点。
他关注的重点在于无垢妙树上道果的成色,道果分五等,呈金紫黑白青五色。
熔炼不同的道果,意味着将来的上限大大不同。
但成色越高的道果,无疑越难获得。
许易的心气儿,还真没那么高,能弄个三品四品道果,他也就满足了。
将来若真到了上限,再求取更高成色的道果不迟。
可现如今,他遭遇的这株无垢妙树的分身上,竟然只有金色道果,这决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念头一动,他便回过味儿来,这定然又是该死的宇文拓做的小动作。
…………
恭谨店,南露台,宇文拓和老樊对坐饮茶,一杯茶饮罢,宇文拓看了看身边的沙漏,“时间差不多了,嘿嘿,这孙子应该正在体验什么叫绝望。”
老樊道,“也就是公子了,换了旁人,谁弄得出如此大手笔。”
宇文拓得意一笑,他的确有得意的资本,这回,为了整许易,他可是出了大血,弄出的也的确是大手笔,直接给许易换了文试的房间。
为了这个房间调换,他可是上上下下欠了不少的人情,也舍出不小的利益。
老樊接着吹捧,“叫我说也是天意,怎么就偏偏剩下这九十四号房内的两面玉璧,除了一品道果,别无其他。我调查了一下,最近五届,数千之众,只有一人参悟深远,震动神树主干,获赐一品道果。姓许的区区一个文士,靠着嘴皮子糊弄糊弄徐胭脂那傻婆娘可以,但要说妄想震动神树,获取一品道果,那是痴人说梦。”
宇文拓狞笑道,“且等着吧,便是个虚职的仙官,老子也要他当最烂的。”
………………
许易怔怔盯着那株无垢妙树,意识渐渐被无垢妙树彻底拉扯,牵引。
下一瞬,无垢妙树消失不见,许易已置身于一片血色世界,天空之上,四处弥漫着凄厉的惨叫、哀嚎,脚下是一只只恐怖的鬼手,四面八方有一个个滴血的眼睛。
这恐怖的异象是那样的真实,若非许易在通灵宝物的幻境中历练多时,保管甫一进入,便会神智为之夺。
即便如此,许易也是强行摄住心神,但那凄惨的哀嚎,忽然化作了一道道杂乱的声音,在述说着自己的冤屈。
原本大量的杂音混在一起,应该是听不清楚的,但许易却听得真真的,每一个怨鬼诉说的都是一出人间惨剧,各种奇冤,和无数的人间至丑至恶之事,都灌入许易耳来。
他的心绪一点点扭曲起来,这无尽的恶快要将他的心灵吞噬,四面八方的怪手已经从四面八方抓住了他,定要将他拖进这九幽地狱。
许易死死一咬舌尖,脑海中灵光一现,诵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随着许易的诵读,天地为之一开,无边怨鬼,九幽地狱,瞬间消失不见。
一切皆如他所料,此间乃是悟境,便要试炼者自有所得,有所悟。
说实在的,他没悟出什么,他本来就不是佛道中人,但不妨碍,他道出精深之句。
然而,短短几句话,许易已浑身发颤,痛苦得不行,好似有股沛然的力量,阻止着他继续诉说一般。
刷的一下无垢妙树再现,整株大树开始剧烈摇晃,树上所有的果子都开始剧烈摇晃,大放光明。
与此同时,祖佛庭,无垢山上,一株三丈高枝叶繁茂的大树开始摇晃起来,每一片叶子和每一个道果都在放光,随着那大树的摇晃,整座无垢山都在晃动。
“不好,无垢妙树要飞升。”
“这,这是有旷世佛子出世,道我佛无上奥义,不然,这无垢妙树不可能如此震颤。”
“速速诵念大光明经,一定要镇住无垢妙树,此无垢妙树若失,我祖佛庭必衰。”
“…………”
幽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佛门清净之地,陡然做起了水陆道场,十万佛陀催逼着全身的道行,反复诵念大光明经,无边的佛光,缓缓将无垢妙树包裹。
终于,无垢妙树稍稍恢复了平静。
可这平静,只持续了不过十余息,震颤又剧烈起来。
十万佛陀齐齐喷出金色血液,周身溢出至强佛光,将那无垢妙树笼罩。
终于,无垢妙树遁出一道虚影,消散入天地。
“不!”
“是谁,是谁在抽炼无垢妙树分身,竟然引动了主树,罪大恶极,罪大恶极。”
一个枯瘦的老僧仰天怒吼,如金刚啸天,震动世界。
七百零一章 道
许易并不知道,他整出了多大动静,他只知道自己还没弄到道果,必须继续努力,他咬碎钢牙,强忍着巨大的难受,继续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才念出一半,口中便喷出大片血雾,身体虚弱到了极点。
这几句乃是大乘佛教经典中的经典,许易前世也是看了某部影片后,特意去找了经文。
虽然代价巨大,但这几句一出,整株无垢妙树分身忽地化作一道虚影朝许易投来。
许易攸地睁开眼来,飞快往口中倒了灵液,本体赶忙祭出神图,那无垢妙树分身的虚影,直直朝他神图射来。
许易哎呀一声惊呼,不待那无垢妙树分身接近神图,他的神图便有了破裂的迹象。
他才陡然意识到小缸装不了大海,嗖地一下,他把神图收了回去,那无垢妙树的分身围绕着他盘旋起来,似乎在找寄居所在,但不得其门而入。
许易却被挤压得叫苦不迭,早就停了诵经,不停挥手,如赶麻烦一般,想要将那无垢妙树的分身赶得更远。
可那无垢妙树的分身好似认准了他,死活缠着不放,一副“撩完了想跑没门”的架势。
许易被缠得难受至极,高速旋转的无垢妙树简直要彻底压缩他的空间,他的身体开始扁平化。
终于,许易忍无可忍,取出四色印,化出光门,想要将那无垢妙树收入。
那无垢妙树仿佛有灵性,他才放出光门,那无垢妙树见势不妙,闪身就逃了个没影儿。
不得已,许易只好自己跳进去,尔后跳出,消了光门。
他才跳出,无垢妙树好似怨女一般又痴缠上来,许易懵了,四色印都奈何不得,他又能如何。
念头一动,他显化出救苦天尊相只能期待着救苦天尊能助一助了,定灵术才催动,救苦天尊的长剑挥出,那无垢妙树终于停下来了。
许易趁机,赶忙唤出本体神图,裹了一枚金色道果,悠忽一下,赶紧撤回体内,正要唤出妖体神图来个故技重施,便在这时,无垢妙树化作一个微缩版的树枝,挂在了救苦天尊的左腰位置。
许易收了法相,无垢妙树也随之消失不见。
他内视己身,转运内息,鼓动气血,身体一切正常,唯有本体神图内有宏大佛意流淌,显然,这颗佛家道果已开始和他的神图相结合。
佛家道果和神图结合的刹那,许易感觉适才所受的重伤,瞬间被修复了,他的精神昂扬勃发。
许易迅速调整好心态,神识放出,直直射入右面玉璧,不待幻象凝聚,便听他道,“道可道,非常道……”
他才喷了六个字,幻形才现即消,七宝玉树便化作虚影直直奔他来了。
而他的身体瞬间委顿,好似夜御百女,直接被掏空了。
就在这时,上清观,玉清阁留守七宝山的镇守大军简直要狂暴了,一时间,三十三天外的上清观,和玉清阁钟鸣磬响,无数大能拼命朝七宝山进发。
几位不出世的传说级老祖也出动了,不知费了多大心力,终于将想要脱出的七宝玉树苦苦劝住。
“到底出了何事?是谁在吐道家真言。”
“当今之世,道意已衰,根本不可能悟出道家真言,莫非是有圣墟显现。”
“据我所知,祖佛庭的无垢妙树也险些脱走。”
“一定是巫皇,他必然是又恢复了些记忆,找到了一处圣墟,妄图用上古圣言,盗走两神树。”
“此事若真,必成浩劫,南北天庭的两位上帝责无旁贷。”
…………
许易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两番折腾,彻底搅乱了大势。
本来暗流涌动的天下大势,随着他的无心之举,开始惊涛拍岸了。
他强撑着衰弱至极的身体,唤出救苦天尊相,利用定灵妙术,截取了一枚道家道果打入妖体神图之中。
同样,那枚七宝玉树也化作缩小版,缠在了救苦天尊右腰腰间。
两枚道果入体,许易的状态也很不好,他怎么也没想到,才道出六字,自己就成了这般模样。
他服用了灵液,静静盘膝打坐,借着道果融入神图之力,缓慢地恢复着自己的伤势。
时间一点点过去,许易恍然未觉。
忽地一下,许易再度被传入恭谨殿,他发现场内已经有两百余人安坐了,剩下的两百多人和他一样,是被同时传进来的。
许易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按照规则,感悟道果是有时间限制的,越快完成感悟,得到的分值越高,具体的分值却是和道果的成色没有任何关系。
到了截止时间,还没有完成感悟的,则视作失败,会被赐予虚职仙官之位。
恭谨殿外南露台,透过单面可视的云锦屏风,宇文拓如火的目光,打在许易脸上,眼神犀利得如要杀人。
老樊叹声道,“一番辛苦,总算没有白忙,到时给他放到远恶之地,再随便弄出个意外,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不对,他怎么不走,没通过文试的,都得出去,他怎么坐了下来。”
宇文拓直了眼睛。
那边,已经有随侍行到许易身边,询问究竟,许易回复后,随侍给他发了一个测道石,果然,测道石被成功点亮。
啪的一下,宇文拓捏碎了茶杯。
瞬间,老樊的脸色也青黑一片,难不成这家伙赶在最后,完成了感悟,这,这也太巧了吧,莫非这家伙真的是天命之子,那可是两面全金道果的玉璧啊。
“不错,还真让他挺过来了,不是一般人啊。”
西边露台上,一个红袍中年扫了许易一眼,淡淡说道。
他对面的蓝袍老者笑道,“当然不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诗词歌赋这么有用,蛊惑起人心来,还真不得了。”
红袍中年讶道,“方兄这是何意?”
蓝袍老者道,“老左,你不会真以为这家伙是凭自己的本事,渡过的红名吧。说来也是好笑,咱们那位宇文监考,可是费尽心力,想折腾了这位名士。偏偏反倒为这名士先生作了嫁裳。”
红袍中年来了兴趣,“每届总有些腌臜事,我都懒得问了。你的意思是有人帮了这许易,助他过了红名这关?”
七百零二章 二甲
蓝袍老者道,“我也是事后收拾长安境时,才发现的,地上刻着两句诗: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啧啧,有几个女修顶得住这样的肉麻话。可惜了徐胭脂,多好的苗子,竟被这家伙骗了去。”
红袍中年在口中反复咂摸了那两句诗,“好一个长安某,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合该他得了机缘。不过话说回来,徐胭脂这一波折腾,把这一干精华种子都快淘汰空了,结下的仇怨大了去了。便是给她个仙官,她也坐不稳当。”
蓝袍老者悠悠叹道,“时也命也,强者沉沦,弱者生存,命数如此难以捉摸,有时候我都在想,咱们这般苦心修行,到底有无意义。”
红袍中年道,“大道无情才可亲,倘若连天道都不能视万物如一,这大道求来,只怕也颇无意趣。好了,你我闲了这许久,也该办差了。文试武试既定,该排列名次了。”
蓝袍老者道,“还真是羡慕这些鱼化龙啊,想当初咱们通过大比,大多数都只是安排一个小小的从九品,现在好了,连二甲最末,也能得正九品的仙官,虽说资历不足,不能直接放出担任一任院判,但好歹品级提上去了,惹人眼热啊。”
红袍中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上面再不改制,上上下下便都要被那些门阀世家的子弟给充满了。”
蓝袍老者道,“也许琅琊五公子被淘汰,才是上面所乐见的,可惜了,徐胭脂自去了,却不知道上面会不会给他空虚客一点甜头。”
…………
一块令牌,巴掌大小,色呈金黄,正反两面皆有图案,一面绘着一座缥缈云山,一面绘着广刹玄庭。
云山名七宝,玄庭乃祖佛庭。
这些章典,许易是早就知道的?。
握着新发下的仙官令牌,许易的内心反而平静了。
考试的成绩下来了,纵横武试、文试的成绩,他被列为二甲六十七名,被授予了从八品仙官。
本次录取的五百名试炼者,一甲三人,一甲第一名直接被授予了正七品,二三名为从七品。
二甲前十皆为正八品,前二十至前一百为从八品,一百往后为正九品。
三甲便是那些没通过文试的,他们会由官方赐予道果,为虚职仙官。
对这个结果,许易是很满意的,一跃而为从八品实职仙官,何其显赫。
虽然不能外放为一院之尊,肯定会转入各司各都为大吏,无疑也是踏入了升迁的快车道。
获得了仙官令牌后,许易等二甲试炼者全数被引到了祖庙中,浩瀚的庙宇中,立着寥寥十几尊神像,每一尊都是传中的神祇。
在祖庙中,所有的试炼者,都接受了神光洗礼。
这种神光洗礼的作用,说是让大家从心灵上接受天庭的感召,为天庭的壮大,为天下苍生的福祉而努力奋斗云云。
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定容颜,接受了神光洗礼后,将不再具有随意变化面目的能力。
因为实授的仙官权柄太大,一旦矫饰容貌为祸,便会给上上下下带来巨大的灾难。
许易当然不乐意被限制,他相信所有的试炼者都不愿意,神光洗礼的当时,许易就想着待会儿出去了,就用四色印的分解能力,将这玩意儿拔除了。
可转念一想,若是这神光洗礼,和仙官令牌有着什么关联作用,一旦拔除,反倒触发了警报,未免得不偿失。
随即,他又在心里安慰自己:我是一个好人,堂堂正正,又不干那杀人越货的买卖,作甚要心虚?
完成了神光洗礼,这波试炼便彻底结束了,他们这些新得了官身的试炼者彻底自由了,只需等一段时间,吏司那边走完流程,落实了各人的差遣,静等着走马上任就好。
这厢,许易才出了恭谨殿,便有不少人朝他围来,要叙同年之谊。
不管众人心里头对他通过大比,并获得高名次,是如何的瞧不起、有意见,也不能不承认许易已经获得从八品仙官实职的事实。
何况,不少人怀疑,许易通过大比,是有暗箱操作的,说明许易背后有大人物。
最重要的一点,许易有个名士的身份,这层身份不会随着他成为仙官,就自动散去。
尽管许易口口声声说着,再也不能寄情山水,悠游林下,但他顶级名士的逼格已经刷起来了,许多人还就认这个,这层影响力很是关键。
所以,这个档口,即便再瞧不起许易,也得捏着鼻子和他套近乎,谁知道哪天就有用得上这个名士同年的时候呢。
众人愿意和他热乎,许易也绝不高冷,客客气气地应对,如意珠关联了不少人的联系方式。
既然两只脚都踩进了仙官这个烂泥潭,还想着洁身自好,那就是找罪受,何况,他许某人污浊起来,堪称污妖王。
一番应和后,众人散去,许易赶去先前参加试炼时,分给他休息的那间石室,荒魅还丢在那处呢。
他才推开石室的门,一团黑影便冲他飚了过来,呲溜进了他的星空戒。
“老子可累毁了,先睡了,还有,那个宇文拓,真不是个好鸟,还悄悄着人来看了这间密室,得亏老子激灵,撑着没睡,隐身躲了过去。我看这孙子是处心积虑要弄死你了,不想个招儿挫挫这货的威风,你小子休想有消停日子,得了,老子不说了,八个眼皮子都干起来……”
一番话没说完,星空戒中,便有了鼾声。
许易眼睛一斜,喃喃道,“这孙子坑老子好几回了,原想着且先避一避,现在看来是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好个孙子!”
…………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荷花堆里,兰舟轻发,微风动处,田间的荷叶款款招摇,兴之所至,小陶展喉放歌,歌声才起,舟中的余都使柳眉微蹙,忍不住伸手想打,很快,便又被这歌声,和歌中词意所吸引,便放下手来。
这首妙词,她不知听了多少遍了,但每次重听,都觉别有韵味,沉醉不已。
七百零三章 告饶
一曲歌罢,小陶笑道,“还是这无边荷花,和这首小令更配,都使这番辛苦,不算白忙呢。”
原来,这晴雨小筑的无边荷花,正是余都使醉心这首小令,尔后移栽的。
余都使伸了伸纤细的腰肢,吐出一口浊气,送目远望,心情好了不少。
近来,她是越来越喜欢乘一艘轻舟,穿行在这粉花青盖之间。
“诶,你说这许易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怎么连女儿家的心思,都能揣得这么准?不,不是准,说他是女儿家变得男人,就冲这首小令,旁人也当不能怀疑。”
小陶信手摘了一朵荷花,插在发髻间。
忽地,她腰囊中的如意珠有了动静儿,催开禁制,没有语音,也没有影像,意识浸入,却又一条条文字。
“讶!”
小陶一声惊呼,余都使伸手在她脑袋上打了一下,“作什么妖,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天没塌,地没陷,大比结束了,许易通过了考核,获得了二甲六十七的好成绩。”
小陶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余都使花容失色,回瞪着小陶,“不应该呀,就他那两下子,没道理能通过武试呀,能参加大比的可都不是一般人物,便是韩霸儿那样的去了,也未必就能进入二甲。”
小陶笑道,“他通过了,我看都使是欢喜得很呢。”
余都使横她一眼道,“你这叫什么话,这空虚客好歹是我举荐的,他能通过,我自然脸上有光。”
小陶嘻嘻一笑,余都使又敲了她脑袋一记。
“还没说呢?这家伙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余都使是真好奇了。
小陶道,“我说了您可不兴生气?”
余都使嗔道,“再没来由地跟我瞎逗,惹翻了我,真赶你回雪庐。”
小陶连连告饶,“是这么一桩子事儿……”
许易作为顶级名士,给人的印象就是个耍嘴的,偏偏参加大比还成功了。
引发的关注不小,本来,南天庭每年的大比都会有各种槽点,落榜的试炼者又多,每每好长一段时间,这些槽点都会被寻摸出来,大肆张扬。
这回也一样。
本来南天庭还将琅琊五公子、童凤全等人的被淘汰,当作天庭刷新吏治,更新政治的佐证,大肆宣扬。
偏偏许易通过了大比,顿时掀起好大波涛,一众落榜者都把矛头对准了此事。
不得已,南天庭方面也只能将许易通过大比的原因,往徐胭脂身上引导,连长安境中,徐胭脂挥手刻下的两句诗,也被影印了下来,作为有力佐证。
自然,这两句诗也就传开了。
“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
余都使轻声读了一句,冷声道,“果然是空虚客,例不虚发。”
小陶小心翼翼地扫了她一眼,佯怒道,“真不知羞,许易这样做,可不地道。”
余都使道,“此人又不是第一次仗着诗文,蛊惑人心,为己牟利。总有那良善女子真当他是一颗冰雪心,为他的文字感动,甘愿被骗。名士,呵呵……”
小陶才要张嘴,便闭紧了嘴巴。
余都使定睛,正要问她这又是作哪门子妖,忽地觉得自己适才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儿。
“好你个死小陶,滚出去。”
余都使素手一挥,小陶蹭地遁走,远远道,“许易可不像你说的那样,不管怎样,人家可为你出了主意,可没白占你便宜。”
“讨打!”
余都使再扬手,小陶瞬间逃个没影儿。
过不到一炷香,蹭地一下,小陶又溜了回来,余都使正在小舟上发呆,先前的心气儿早散了,见她来,招呼也懒得招呼。
小陶却面现慌急,劈头盖脸道,“没想到许易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好好说话。”
“我埋在宇文拓那边的人回报,许易大比过后,去拜见宇文拓了,现在就在五龙堂。”
余都使白净的面皮闪过一丝青气,淡淡道,“去便去呗,我和他互不相欠。”
………………
大雪山,五龙堂。
听到许易前来拜见的消息,宇文拓下意识的反应便是自己是不是生气过头,出现了幻听,要不怎么会听到这么难以理解的内容。
“若我所料不错,这家伙是来服软的。”
老樊捻动三缕长须,一副诸葛我最亮的表情。
宇文拓道,“他不是疯了吧。”
老樊微微摇头,“非也,公子有所不知,此獠最是奸狡,先用计策哄骗徐胭脂那疯婆娘,拿到了武试第一,为成为仙官打下了坚实基础。再来找公子您服软,不过是想解除后顾之忧。设身处地而思,我也会作此选择,公子高高在上,有的是办法收拾他,他若不把公子这关过好,这个仙官,他休想当得消停。”
宇文拓冷笑道,“求饶?没这么容易!老子在他身上费了多少心力,这会儿想老子撤火,做梦!不过,他既然送上门来,我正好消遣消遣他,也好出一口心中恶气。让他进来。”
随侍才领着许易入内,许易便长长一鞠到地,连呼“死罪”。
宇文拓冷笑道,“你何罪之有啊?听闻你空虚客通过了大比,乃是当场新贵,某可当不起你的大礼。”
许易连连摆手,“大人言重了,言重了,我便是飞得再高,在大人眼中也不过是爬虫一只,萤火如何敢与皓月争辉。”
宇文拓冷笑道,“你可是真会捡好听的说,无怪一张嘴皮子能糊弄得如今的高位。”
老樊冷声道,“既然是请罪,敢问你罪在何处,又如何请罪?”
许易抱拳道,“若说罪,便是罪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该为了巴结余都使,而不知深浅地得罪了宇文大人。说实话,若不是糊弄住了徐胭脂,我还真不知要我算计的,居然是宇文大人。早知道是宇文大人,打死我也不敢如此啊。”
宇文拓冷哼一声,“果然,那贱货就是在耍手段,嘿嘿,现在才想起请罪,你不嫌晚了么?漫说你不过才得了个从八品的小吏,便是七品又能如何,我要弄你,翻掌之间。”
七百零四章 酒有问题
“是是是,在下如何不知冒犯了大人虎威,特此前来告罪。还请大人看在在下还有一二可用之处,饶过在下这回。”
许易连连告饶,节操全无。
“一二可用之处?你倒是真会往你脸上贴金,收取你的小人心思,旁人敬你是名士,愿意抬举你,那是他们下作,本官可不吃你这一套。”
宇文拓冷笑道。
许易道,“大人误会了,我那些酸诗烂词,哪里能入得大人法眼。我的意思是,大人若肯接纳我,徐胭脂,余都使这些不开眼的,岂不任由大人拿捏了么?”
宇文拓怔住了,老樊传意念道,“我还真没想过这茬儿,若是如此,此事大有可为,大有可为,那徐胭脂何等手段,将来必是顶尖修士。至于那余都使,若此獠愿意从中穿针引线,公子未必不能速速得手。”
宇文拓忍住心头激荡,瞪着许易道,“细细说来,我听听你都有什么主意。说得好,我少不得会抬举你谋个好差事,若是说的不好,那就休怪某新账旧账一起算。”
许易拖过桌椅,在宇文拓面前坐了,招呼宇文拓,老樊也坐下,自顾自取出一个酒葫芦,拔开葫芦塞,酒香惊人,取出三个杯子,分了三杯。
宇文拓和老樊都看呆了,这是什么凑性,哪有这么自来熟的。
“此事,我仔细想过,徐胭脂这边好办,余都使那边还得费些脑筋,但只要功夫深,这事儿一准能办成,来来,满饮此杯,且为大人贺,愿大人早日抱得美人归。”
说着,许易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老樊传意念道,“公子当心,这小子若在这酒水中弄鬼,不可不防。”
宇文拓冷笑道,“我有章程,总不能让小子小觑了去。”
当下,他端起酒杯也一口饮尽,酒才入口,根本没和唇齿接触,被他用法力托住。
只是那酒水的灵气逼人,才用法力托住,灵气自动散入体内,令人精神一震。
“果然是好酒。”
他心中暗赞一声,但并不大意,依旧将那酒水凝聚在一处,用法力包裹了,做好了隔离。
老樊也如此施为。
几番和许易放对,都没什么好结果,两人都谨慎起来。
一杯酒水饮尽,蹭地一下,许易站起身来,手里托着一枚如意珠,面有喜色,“啊哈,机会来了,许是听见我成功通过大比的消息,余都使身边的小陶招我,我先去探探,稍后就回。”
说着,冲宇文拓和老樊一拱手,闪身出了大厅。
宇文拓和老樊面面相觑,老樊道,“此人不可信,神神叨叨,却不知在弄什么。”
宇文拓倒是心动,“不管他作什么妖,只要肯为我所用,老子抬举抬举他也无……”
话没说完,宇文拓发现老樊伸去端酒杯的手不动了,正疑惑间,发现自己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一瞬,他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他第一时间查看了时间,却已到午时三刻,足足有两个时辰。
再看老樊,依旧趴在地上昏睡,面色潮红,他扫出一道法力,化作玄冰,激在老樊脸上,顿时将老樊激醒。
老樊才醒,便厉声喝道,“酒,那酒有问题。”
宇文拓赶忙检查身体,内息,气息,法力,运行皆畅,没发现任何问题,“好霸道的灵酒,连老子也能迷昏。”
即便是检查了全身,都没问题,宇文拓也依旧赞同老樊的意见,是那灵酒的原因,到底还是小觑了许易。
因为除了灵酒,他找不到自己中招的任何理由。
“张成,张成,给我滚进来。”
老樊怒声喝道。
喝声方落,一名金甲将撞进厅来,单膝跪地,冲宇文拓行礼。
宇文拓大手一挥,一股庞然巨力将金甲将压在了地上,“张成,姓许的到底在这大厅待了多久,什么时候走的?”
他心中的无名之火已经压不住了,在许易身上,他吃的亏实在太多了。
金甲将颤声道,“一炷香,一炷香左右。”
老樊道,“第二次去而复返,是什么时候?”
“去而复返,没出去啊,他只是在殿前望了望,像是在找什么,随后就又进来了。”
张成要被吓疯了,他还不曾见过宇文拓这般脸色。
“处心积虑,处心积虑,好一头养不熟的狼崽子。”
老樊怒声喝骂,好似他真的给过许易信任一般。
张成颤声道,“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那许贼盗了大人的东西,末将立即率队将人拿回来,对了,这家伙走的时候,自言自语说,好像是要去晴雨小筑,拜会余都使。”
“狗?的,老子饶不过他。”
宇文拓一声虎吼。
…………
“呀,这是谁呀?这不是新晋的八名仙官许易许大人么?如今,您许大人飞黄腾达,再来晴雨小筑这座小庙,我可是真担心,咱们这小庙,容不下许大人这尊真神。”
许易才露脸,小陶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讥诮。
许易笑道,“小陶仙子这是吞了磁雷了,还是昨晚没睡好?屈指一算,我和小陶仙子已经一个八十七天没见了,原想着这许久未见,小陶仙子总会有番得见故人的喜悦之情,却没想到,是许某想多了。”
他沉沉一叹,眼神落寞。
“八十七天,有么,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小陶的脸上半是难以置信,半是惊喜。
她倒不是对许易存了心思,任谁被人记挂,总是一件好事。
何况,在她心里还真把许易当了故交。
“咳咳……”
重新遮了面纱的余都使忍不住想揉饱满的胸口。
小陶醒悟过来,“好个油嘴滑舌的家伙,难怪能用一个长安某骗来一个仙官,你当本姑娘是什么人,也敢对本姑娘用这蠢计。”
许易怔了怔,他是真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又一抱拳,“小陶仙子这话可让人伤心,我一直拿小陶仙子和余都使当知交好友,却不知,今日二位何故拒人千里之外。”
七百零五章 啊呀
余都使终于忍不住了,“还敢弄嘴,真以为你做的丑事,旁人不知?却不知你在宇文拓面前,又说了哪些谄媚之言。”
许易冲余都使拱了拱手,掉头便走。
余都使美眸泛冷,素手指尖掐得发白。
小陶晃身拦住许易,“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回事,你不会真和宇文拓那样的烂人搅在一处了吧。可是你亲口说的,除却君身三尺雪,天下谁人配白衣。”
余都使寒声道,“似这等样人,连‘有朝一日念长安,其实只念长安某’都说得出来,他的诗句哪里还有可信之处。”
小陶忍不住瞟了瞟余都使,隐隐觉得空气里有了什么味道。
许易神情落寞,“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想不到我在都使眼中,是这等人。也罢,多说无益,徒然伤神。都使保重,小陶仙子保重,便当许某从未曾来过。”
言罢,他晃身闪过小陶,踏荷而行。
“滚!”
一声暴喝,两条身影如重炮一般,砸进荷花池中,掀起滔天水雾。
“无礼!”
小陶紧紧盯着来人,叱道,“宇文大人,樊先生,此晴雨小筑乃是都使清修之地,便是大老爷来此,也会提前通禀,二位强行闯入,未免有**份。”
宇文拓的眼神,始终剜在许易身上,瞟都不瞟小陶一下,“小贱蹄子,跟着姓余的贱人才多久,连主子也不认了。且等着吧,找个机会,老子将你们主仆一道收拾了。姓许的,如何?你可是要亲自观瞻?”
“宇文拓!”
余都使气得浑身发抖,取出一枚如意珠,催开禁制,“你敢再大放厥词,我便请大老爷来主持公道。”显然,她是开启了视频功能。
宇文拓狞笑道,“奸夫**并作一路,还敢猖狂!”
许易道,“宇文兄,如此口不择言,可太有失你的身份了,便是你自己不在乎身份,我天庭的体统你也不在乎么?”
一句“宇文兄”听得宇文拓想死。
老樊冷哼道,“姓许的,少扯这没用的,我和公子的来意,你不会不明白吧。”
不管他和宇文拓怎么思量,都想不明白在他们昏睡之际,许易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他们反复检查过身体,没有留下禁制,也没有毒物暗藏。
可总不能许易如此大费周章,就请他和宇文拓睡了一觉吧。
越想不明白,才越可怖。
余都使向许易传意念道,“若是为了余某,你犯不着得罪宇文拓,若有小过,你认下便是,我自会替你转圜。”
许易传意念道,“都使不是说我上赶着去吹拍宇文拓么?怎么,以我的本事要吹拍一个人,还真能把他搞得罪了?”
余都使横目,“由得你弄嘴,看你如何收场。”
她心中既惭愧又焦急。
“老樊,我实在想不到你和宇文拓的脸皮竟然这么厚,做了那等丑事,还敢找上门来。不就是被我撞破了么?莫非你们还想杀人灭口。”
许易义正词严喝道。
宇文拓和老樊对视一眼,茫然了。
“还不快滚,真要许某当众说出来。”
许易声音转急。
宇文拓暴跳如雷,正要发作,老樊拉住宇文拓,沉声道,“许道友,你如今已经是一方仙官了,不会做些没有体统之事吧。”
他虽猜不到许易弄滴弄什么鬼,暗里的感觉实在太不妙了。
许易道,“我若是二君此刻定然会找个地方藏起来,或者是私下来找许某,但绝不是这么大摇大摆找上门来,真以为许某是傻子不成,这么重要的保命证据,会只准备一份。”
宇文拓完全听不懂许易在叭什么,老樊盯着许易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证据。”
继续废话,毫无意义,他只想快点探到底。
他和宇文拓在来的路上,都议定了,许易必定是掌握了些什么。
只是这所谓掌握,到底是什么,他们不清楚,一旦确准了不是什么关键,宇文拓是绝不会轻易放许易离开这晴雨小筑的。
这回,非但是许易,连同余都使这个贱人,也要一并收拾了。
许易大大方方抛出两枚如意珠,分射宇文拓和老樊,“你们自己瞧吧,找个没人的地方,这等羞耻场面,许某实在不忍看第二遍。”
听许易说得郑重其事,宇文拓和老樊心中越发不安,几乎同时将意念沉入那两枚如意珠中。
“啊呀!”
“握草!”
老樊刷的一下满脸通红,宇文拓怒声嘶吼,“老子刮了你。”
轰的一下,一柄巨型光刃斩在许易头顶三分处,罡风拉得许易面上的肌肉都扭曲了,满池荷叶疯狂摇曳,送来阵阵清香。
许易纹丝不动,“宇文兄,老樊,你们自己做的丑事,不巧被我撞破,想杀人灭口,不嫌晚了些么。我既然敢留在此处等你们,你们以为我不会做万全打算么?”
宇文拓一张脸青得快要滴下水来,老樊死死拉住他的袖子,“公子,三思。”
他话音方落,两人如过电一般,同时撤手,眼神都不敢对视。
许易冷声道,“既然不敢动手,你们可以滚了,前面暗害许某的账,许某记着呢。倘若许某再有个三灾六难,我可不保证二位不名扬天下。那两枚如意珠,二位收好,且做个纪念吧。现在两位可以滚了。”
宇文拓气得头上开始冒乱光,死死盯着许易,心中积压的滔天怒火,都快扑出来了。
可理智告诉他,这事儿急不得,怒不得,更冲动不得。
他便是一个头想得两个大,也绝想不到竟会碰到这么个阴损不要脸的家伙,凡俗世界江湖下蒙汗药拍花子的套路,竟然耍到他头上来了。更无语的是,如意珠中的那些画面,简直不忍卒睹,现在想来他还心惊肉跳,半边身凉。
在看到那些画面后,他不止一次想,如果自己不是实职仙官就好了,不是实职仙官就好了,他由衷地开始痛恨为何要弄那神光洗礼。
这一洗礼,他冒不得别人,旁人也冒不得他。
如此,许易弄出的画面,他便是想矢口否认,说是他许易找人扮演、嫁接的,都不行。
七百零六章 治玄都
如此辣眼睛的画面,如果流传出去,他宇文拓就不是丢不丢面子的问题了。
虽说当今天下,慕男风也算不得什么丑事,可没听谁慕老樊这种胡子拉碴,满脸橘皮的老干棒子的。
那恐怖的画面一流传出去,第一个须饶不得他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老子。
最要命的是,这事儿根本没办法辩解,他和老樊形影不离,朝夕相伴,实在太符合那啥的症状了。
头痛啊。
“公子,咱们先撤吧。”
说话之际,老樊忍不住扭了下身子。
宇文拓一阵恶寒,再不愿看老樊,更不愿看老许,如血海一眼的眼睛,瞪了下凄迷的苍穹,那里,一个男人的心正在滴血。
宇文拓终究是去了,老樊也走了。
小陶莫名其妙,瞪着许易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法术,他们怎么就走了。宇文拓的脾气上来了,可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许易哈哈一笑,“放心,以后他会乖的,他遇到了那个让他回心转意的人。”
余都使横他一眼,“你到底做了什么,宇文拓不是个轻易服软的,他若阴损起来,其程度必定超出你想象。”
许易道,“我试炼的时候,他已经阴损完了,现在该我阴损了。”
余都使讶道,“你的意思是,他知道了你助我,在大比之时暗害你。倒是我小看了这宇文拓,这样吧,我去找大老爷,将此事说明,宇文拓终不能不听大老爷的训示。”
许易道,“用不着了,你看,他现在听话的很。”
小陶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可你到底用的什么办法呢,这也要保密?”
许易笑道,“不是要保密。”说着,他一指荷花池,“看到那两只野鸳鸯没?”
小陶木讷地点头,许易用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说道,“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人也一样,不知怎的,老樊和宇文拓便相爱了……”
“啊!”
小陶懵了。
“呸!”
余都使险些摔倒,重重啐了一口,她冰雪聪明,立时醒悟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暗骂许易阴损之余,也惊叹他的手段,她可是知道,宇文拓和老樊都不是那么容易摆弄的人。
“这不可能吧,宇文……他,他什么时候有了这嗜好。”
小陶难以置信,关注的方向依旧放在事情的合理性上。
“小陶。”
余都使听不下去了。
小陶这才醒悟,刷的一下红了脸,逃也似地离开了。
余都使白纱覆面,有这一层遮挡,勉强还能立在原地。
许易冲余都使抱拳道,“今日事了,料来都使能得一阵清净了。许某琐事缠身,既谢过都使,就此别过。”
余都使点点头,“谢谢你替我解决大麻烦。仙官不好当,本来我是想要嘱咐你两句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都使骂我。若非迫不得已,许某也不愿出此下策。”
他这绝对是掏心窝子的话,他拿宇文拓真的没有办法,这些背后戳着大人物的家伙,他很难撼动,更不能**消灭,能用这等阴损办法,握住把柄,暂时控住形势,已殊为不易。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湘水竹屋,许易装名士的老地方。
从余都使处离开,他便回了此处,一连住了三天,出乎意料的宁静。
“老许,看这架势不对啊,旁人不来找,刘冠岑、苏香君这几位不该没有动静啊。”
荒魅道出疑惑。
许易道,“这有什么稀奇,今非昔比,朋友归朋友,利益归利益,还是要分开看的。”
荒魅道,“你的意思是,你如今通过大比成了仙官,和他们这些靠举荐制上去的仙官,中间天然就隔了一层,所以,他们才要和你保持距离。这不对啊,当初,你打算参加大比,他们的热情可不低,虽说,你说的晚了,来不及帮你筹措荐书,但后期你为大比借贷资源,他们可是都出了力的。”
许易道,“你说的不错。但我敢说,他们大多数都以为我不过是去打酱油,乐意送个人情,没谁想过,我会真的通过大比。”
荒魅点头道,“原来如此。可即便当今之天庭,荐官和选官有对立之势,他们也犯不着这么较真吧。至少这苏香君看起来,是个性情中人。”
许易道,“选官和荐官的对立,自然不是他们不理会我的全部原因,你忘了在世人眼中,我是如何通过大比的?”
“徐胭脂!”
荒魅讶道,“我明白了,徐胭脂淘汰了琅琊五公子和童凤全,闹出滔天风浪。他们抓不到徐胭脂,却把这笔账记在你头上。”
许易道,“琅琊五公子和童凤全未必全是小人,都把账记在我身上,但架不住旁人愿意这么想。刘冠岑、苏香君多半不是见风使舵的小人,但他们各有家族。个人喜好为家族利益让路,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荒魅道,“你倒是看得开,对了,我看你星空戒弄了不少玄黄精,差不多够还你先前的借贷了,怎么还不动。多拖一日,可是要多算一日的利钱。”
许易道,“急什么,这档口,能有点玄黄精压身不容易。”
荒魅恍然,“明白了,你小子的官照下来了,职务可还没着落呢。按理说,应该要不了那许久,这两日,你的那些同年们,可没少和你联系,他们不是陆续都安排了吧。”
正说着,许易的腰囊有了动静儿,取出一看,正是那块仙官令牌。
官面的消息,都从这块仙官令牌中来,这几日,许易憋着劲儿等消息,都没敢将这仙官令牌放入星空戒。
不出预料,许易的职务落实下来了,第九治玄都第五监副都监。
“治玄都,好衙门。”
荒魅来了精神,“治玄都是纪司的重权衙门,第九治玄都掌天下邪僻事,专司搜奇捉怪,维护生灵安全。不错呀,果然是好饭不怕晚。不过,一个副都监,还是没多大意思。远远比不了下面一个院尊权重。”
七百零七章 还不跪下
许易笑道,“有个落脚点就不错了,我现在可没多少心气。”
这几日,他在家中憋得狠了,静极思动,早就想出去松快松快了。
便在这时,他腰囊中的如意珠,又有了动静儿,却是余都使找他,催开禁制,传来的竟是宇文拓的声音,“你的差遣下来了,治玄九都五监的副监,这是个烫屁股的位置,肯定是有人要整你,但绝不是老子出手,到时候,你小子可别怪错了人,那个……”
“那个”了一下,终于没了下文。
不多时,又传来余都使的声音,“看来是真和他无关,难得他也会记挂人了,你倒是好手段。”
前番在晴雨小筑赶走宇文拓时,许易曾经放话,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宇文拓就等着名扬天下。
宇文拓自问英雄,这回也彻底没了脾气,才收到不利许易的消息,便颠颠来报,生恐许易误会,误伤了他这个老实人。
许易虚应两句,“却不知宇文拓说我那个位置烫屁股,是何道理?”
余都使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在纪司之下,我们位属吏司,你自己小心行事,实在不行,和我招呼一声,我想办法帮你挪挪位置。”
许易笑道,“那感情好,没想到,我许某人有朝一日,也能小媳妇睡觉,上面有人。”
话才出口,许易忽地意识到不妥,打个哈哈,赶忙挂断。
余都使轻啐一口,暗道,也是个色厉胆薄的。
一旁的小陶歪着脑袋道,“为什么小媳妇睡觉,上面就得有人啊。”
余都使素手一扬,将小陶甩了出去,“好个不知羞的,你问许易去。”
…………
这日一早,许易赶到了楚天城,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型岛屿,据传,这座巨型空中岛屿,乃是上古的一件至宝所化,灵力逼人。
跃上岛来,许易并没感受到什么逼人的灵力,反倒生出一种压抑来。
岛屿中,山环水绕,大量红色建筑群散布四方,几乎每一座建筑都在散发着浓烈的威压气息。
许易凭借着仙官令牌,很容易就进了佐事厅,道明来意后,便有佐事干员,领着他到了典官厅。
吏司已经将他的官照发到了纪司,他到此领取后,赶去治玄都上任就是了。
整个过程很顺利,许易悄悄准备好的门敬都没送出去,一切按规矩、章程办,让许易颇为意外。
领到了官照后,他便出了纪司衙门,朝楚天城的西北方向赶去,第九治玄都的都衙便设在彼处。
都判刘东升在大堂接见了他,态度很冷淡,说了些场面话,便放他离开了。
出了大堂,许易心中直犯嘀咕,都判刘东升是正七品的大员,他崖岸高峻,不足为奇,怎么堂下的小吏,随侍们,对自己的态度也这般冷淡。
许易绝不会认为这帮小吏,随侍,是因为外界传言自己这仙官得来不正,故而冷淡自己。
他在底层混迹过,下面的人才不管上位者的位子是怎么来的,只要是上位者,下面的人都必须加以礼敬。
除非,有更上位者施加了有形无形的压力。
许易的疑惑,很快解开了,才赶到第五监,他便见到了玄野王。
一身玄衣的玄野王高坐大堂,二十余人分列两边,看诸人腰间的令牌,都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是第五监和第六监从九品以上的仙官队伍。
许易心里咯噔一下,立即知晓了玄野王的身份,治玄都的三位都使之一,从七品高官,分管第五监和第六监。
这下,许易彻底知晓他这个治玄都第五监副都监的位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看着玄野王玄铁一般的面孔,许易顿生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一个大比淘汰的家伙,却堂而皇之登上了重量级衙门都使的位置,成了他这个大比二甲靠前名次的成功试炼者的顶头上司,这踏马地跟谁说理去。
难怪这南天庭嚷嚷着要改制,像这样,不改制怕是撑不了多久。
“见了本官,还不跪下参拜。”
玄野王寒声喝道。
许易抱拳道,“恕我眼拙,不知大人姓甚名谁,何等品级,何等职务。”
摆明了,是玄野王要找他麻烦,他便是一退再退,换来的也只能是人家的步步紧逼。
索性,他就不退了。
玄野王脸上青气狂闪,“大胆,敢对本官无礼,来啊,赏五十枯魂鞭。”
霍地,两名甲士涌上前来,一左一右拿住许易,许易并不反抗,任由两人将他拿住,高声道,“且不知在下无礼在何处?此非我南天庭同僚相见之礼?”
玄野王眼中已有火星乱射,他真没想到一个练嘴的,竟是如此的难缠。细说来,他要弄许易,没别的原因,只因为徐胭脂。
长安境试炼,他受的教训实在太惨烈,造成的后果太过严重。
彼时,他纠集琅琊五公子合围徐胭脂,最后导致琅琊五公子全被淘汰。其他四公子背后,也是四大家族,众人被淘汰,他玄野王想不担责任都难。
最后,还是玄家老祖出面,终于将此事料理清楚。
玄家付出了多少,只从玄家老祖再不曾正眼看过他玄野王这个玄家的明日之星,便能窥出一斑。
他恨毒了徐胭脂,奈何根本抓不到徐胭脂的毫毛,颁下重赏,也不曾查到徐胭脂的下落。
弄不了徐胭脂,他太不甘了,这一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忽听,空虚客便是蛊惑了徐胭脂,才通过了大比,两人交情匪浅。
一下子,玄野王就瞄准了许易,不惜代价,将许易弄到了治玄都,安在了自己麾下。
今日,他摆下这偌大阵仗,就为了拾掇许易,好生出一口心中怒气。
没想到,这姓许的竟是块滚刀肉,真不好拿捏。
玄野王真的有些坐蜡了,他满以为一个袖手空谈的名士,知道什么天庭条律,弄到夹袋里来,还不是任凭自己拿捏。
现在一看,还真不是这么回事,许易字字句句都卡在条例上,他还真拿不到许易的短处。
喝令人来拿许易,罚五十枯魂鞭,不过是恫吓,只要许易露怯,一切就都好办了。
七百零八章 谎话精
偏偏许易始终不卑不亢,没有半点破绽可抓,倒显得他玄野王无能了。众目睽睽,若是找不回场面来,他这个新到任的上官,威望可就大大有损了。
“好一张尖牙利嘴,你自己看看时间,辰时三刻点卯,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乱我法度,你还敢大言不惭。”
玄野王实在想不到点子,只好在时间上做文章。
许易抱拳道,“敢问大人究竟是何人,是何身份,在下不明大人身份,如何请罪呢?”
误卯不过是小罪过,积累次数才会罚俸,许易并不虚。
玄野王被噎得难受,他总不能自己起来介绍自己,未免太low,终于,有那愿意递梯子的,赶紧起身,介绍了玄野王的身份,连同场间众人,都做了个介绍。
许易向众人见礼,很是说了番场面话。
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玄野王再打杀威棒,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正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他烦躁得不行。
却又不好当场发作,以免真的叫人给看轻了。
草草说了两句,他便挥退了众人,偌大个大堂,只剩了他和许易两人。
“我叫你空虚客,还是叫你许易。”
玄野王轻轻抚弄着条案上的印把子,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许易抱拳道,“随大人心意。”
玄野王忽地一笑,“许易啊,你当知道,你和我无冤无仇,我犯不着难为你,但徐胭脂是我必灭之敌。你若是肯助我一臂之力,十年之内,我保你个正八品的前程。”
许易眼睛一亮,“大人此言当真。”
玄野王立起身来,一振衣袖,“本官自受教以来,从不打诳语。”
许易拱拱手道,“这点,我还真是拍马也赶不上大人,我这一辈子可是说了不少谎。似大人这等风仪的,也只能是门阀巨族才能培养的出吧。”
玄野王矜持一笑,“你和传说中的还真不一样,很好,你会有发展的,说吧,能不能弄到徐胭脂的下落,最好是诱骗她到既定所在。”
许易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那女人傻得很,好骗得紧。不然,怎么是她一场拼杀,闹了个白忙呢。”
一听这个,玄野王就难受得紧,白忙的何止徐胭脂,他老兄也是其中之一。
他就想不通了,命运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如此不公了呢。
小白脸子居上游,俊杰秀士沉下獠。
“徐胭脂救了我,大人要我害她,我心里还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既然是大人吩咐了,再不乐意,我也干了。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不过,大人说的十年之内,保我个正八品的前程,这个约定能不能落在七寸钉头书上?”
许易大眼睛眨巴,脸上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
玄野王心中冷笑,“到底是文人啊,又是无情又是奸狡,养好了还真是一头牙尖嘴利的豺狼。”
“也罢,你要求个安心,本官就给你个安心。”
说着,玄野王取出一份七寸钉头书来。
他很清楚,话说到这个份上,说旁的都白扯,姓许的摆明是咬死了只认这七寸钉头书。
许易笑道,“是我提的条件,哪能让大人破费,用我的,用我的。”
说着,他也取出七寸钉头书,麻利地落上文字,随即,滴入鲜血。
这七寸钉头书,自打在长安境中见过后,一出来,许易便购入了几张,连带着还买了几张才推出的新产品,今日正好用上。
玄野王心中冷笑,暗叹此人是真小人,摆明了是怕自己在七寸钉头书中弄鬼,偏偏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当下,他便分出一滴血液,融入这七寸钉头书中。
玄野王的血液才融入,出乎预料,那七寸钉头书并没有自燃,更没有光影没入两人体内。
刷的一下,那张浸润了玄野王血液的七寸钉头书,消失不见,显然是被许易收入了星空戒。
“你踏马地到底在干什么。”
玄野王暴怒,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耍了。
许易又取出一张空白七寸钉头书,朝玄野王抛来,“野王兄,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这辈子说谎无数,野王兄怎么就不信呢?”
玄野王抓住那张七寸钉头书,一检视,立时发现这是个假货,“好小子,小看你了,你以为拿着那张破纸,就有用么,不过是我的血液恰好为小人所得,被你弄进了纸里,这算什么?传出去会有人信?”
许易笑道,“野王兄不愧是世家公子,料来是许久不曾到街市上的小铺子里走动了。当今的修炼界是越来越繁荣了,很多玩意儿推陈出新的很快,连我都花了眼。这张七寸钉头书,便是其中之一,做的怎么样,不亲手摸摸,根本无法查出异样。这只是其一。”
“其二,这张七寸钉头书上的法阵,可不是样子货,乃是刻录法阵,光影话音,皆能录入。”
他话至此处,玄野王虎吼一声,手掌劈出,狂暴的灵力才生,便陡然收敛。
他到底没疯,不敢在这楚天城中动武。
“你这是在找死,我会让你死的。”
玄野王目眦尽赤,咬得钢牙咯吱作响。
许易道,“野王兄失态了。放心,只要野王兄不想着去找徐胭脂的麻烦,刚才那张七寸钉头书里记录的场面,就不会弄得天下皆知。”
玄野王冷声喝道,“威胁我,你以为我会在乎,你大可现在就出去嚷嚷,老子皱一下眉头,不是你爷爷。”
许易不骄不躁,“既如此,我便如野王兄心意就是了。让天下人看看被淘汰之后的玄野王,是如何明目张胆违背天庭令谕,要报复同届试炼者的。野王兄,你猜,天庭会不会管。”
玄野王不说话了。他被许易拿住的把柄,可大可小,若许易捅出去,天庭那边一定会有反应的,尽管玄家可以上下打点,但妄言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关键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这次他在长安境中的表现,玄家几位首脑已经对他很不满了。
这个档口,再弄出事故来,让玄家去救火,想想,他都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