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七章 风劫
离开了乌风国,许易径直去找秦空去了,目的不变,还是为了冲击风劫,顺带着帮晏姿提升修为。
当然,依靠他新开的小号周炳林,大约也能做成。
但秦空那边得了消息,已经准备许久了,且论资源,仓促立国的周国主未必比得上树大根深的秦阁主。
这日晚间,许易赶到了空空阁总部。
上回来,是曹奇带路。
他只是曹奇和秦空在商谈完一堆条件后,被顺路捎带上的货物,既无资格也无时间,好生在空空阁转悠。
如今二度造访,牛气哄哄的秦阁主已成了他的小号。
秦空的接待已经不能说是热情了,简直就是虔诚,宛若迎候帝王。
一向喜好声色犬马的许老魔,再是满意不过,席间,意外出现的白集子等一干小号,将欢迎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
都是一堆小号,许易自然不会拘礼,由着秦空的心意,享受了两日人间至乐,他便要求按既定方略行事。
方略分两个部分,一为晏姿,一为他。
因着许易招呼打得极早,秦空这边早就根据许易提供的信息,做了多个方案。
许易替晏姿选定了一个“一年冲击至灵根三层”的方案,便让秦空按方案实施去了。
而晏姿自无二话。
往昔,她想着努力修行,跟上公子的步伐,不给公子添麻烦。
事实证明,她所谓的不给公子添麻烦,往往到后来,就变成了不给公子添小麻烦,而是添超级大麻烦。
如今,她已彻底想通了,公子之力,非凡人之力,靠自己的努力,只会被公子越抛越远,能有幸附着公子尾翼,飞腾九天,是无数人求也求不来的,自己何必矫情。
那厢,晏姿听从秦空的安排,前去闭关修行。
这边,许易也进入了炼房,开始为渡过风劫,祭炼定魂丹。
一如衍灵丹,定魂丹,也必须自己祭炼,融入自己的神婴印记,旁人无法代劳。
然而,许易幸存的这堆小号基本都是风劫以上,都有过炼制定魂丹的经验,许易本身在丹道的研究上已经登堂入室,兼之资源不缺。
没费多大力气,许易的定魂丹便炼制完成了。
焚香、沐浴,调整精神、身体,三日后,许易随同秦空等人来到了炸裂峡谷。
按秦空的说法,炸裂峡谷是赤水国著名的三大渡风劫的胜地之一。
只因炸裂峡谷处在风潮中央,九天之上的罡风最是凛冽,罡风凛冽则意味着渡过风劫的时间会相对较短。
“卯时三刻,此间的风力会达到极限,许兄那时登临,效果最好。”
白集子望着天上的云层,淡淡说道。
许易道,“那便等到卯时三刻,届时还劳烦诸君为我护法。”
一众小号忙不迭地答应,心中却觉膈应。
实在是渡风劫,乃是极为凶险之事,成功的概率不足五成,且渡过风劫后,修士本身会因为神婴、**双双受创,而变得极为脆弱。
不少风劫修士,都会在那个时候,遭遇早准备好的敌人的攻击,以至于兵败身死。
此间的炸裂峡谷,虽是渡风劫的圣地,但在此渡劫的修士,死亡的远比活着离开的为多。
甚至专门催生了一种职业,唤作“猎风者”。
这些消息,秦空也没对许易隐瞒,但许易还是坚持选定了这炸裂峡谷。
这会儿,许易又要众人护法,似乎真的将诸人当了心腹使用,根本不曾预料到危险。
可听在诸人耳中,却不得不倍加玩味。
没有人喜欢受制于人,眼下,许易要在此间渡风劫,对诸人而言,明摆着就是一个突袭许易,翻身做主的大好良机。
许易若是隐在心中不说,或者防范于诸人,那都好理解。
可这位不但不防范,反倒让诸人护法,这过分的信任,简直让人难以接受。
另一方面,诸人难免要猜测其余人等的心意,既盼着有人趁乱出手,灭亡了许易,又怕有人出手失败,被老魔迁怒,那时可就是生死两难的局面。
己心已乱,他心不可度量,一时间,众人各自心乱如麻。
许易假作不知,盘膝坐在场中,直到卯时三刻来临,他身如惊鸿,腾空而上。
他身方腾高,便听白集子传音道,“说个事儿,新到的消息,十余日前,夷陵老魔以一人之力屠灭乌风王庭,斩数十雷劫,数百历劫,三万余人丧身。”
白集子传音方落,众人面色齐变,有三人甚至口中喷出鲜血来。
秦空双眼望空,喟然道,“其实,咱们现在也没什么不好。”
林名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掏出那个记功的本子来,“是没什么不好,至少林某比诸位还强些。”
白集子传音道,“放眼看世界吧,今日之许兄非昔日之许兄,明日之许兄,必会成为我等仰望不及的存在,诸位又有什么心不平,气不顺的呢。设若无许兄,诸位有几人能从广成仙府走出?看来人心由来不知足,若是还在广成仙府时,诸位便是撑破胆,也断不敢生出这般心思,若我料不差,许兄渡劫完后,必定会有一波手段来折腾咱。”
白集子说的不错,恐惧一如亲厚,会随着距离的远离,而淡薄。
白集子坚信,那家伙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堂而皇之地让大家聚集于炸裂峡谷,观他渡劫,分明就是要玩一出诱杀。
死一些猪队友,对白集子而言,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奈何那魔头是有名地爱搞诛连,一旦动刑,必定会牵连到己身,那种让人午夜梦回都能吓醒的痛苦,他是万万不愿再尝。
秦空、白集子、林名一干人各自肚肠之际,许易已飞腾到了无尽虚空,越往上,罡风越烈。
终于,当罡风割得他的肌肤开始现出道道裂痕之际,许易停止了飞腾,气血搬运,周身窍穴尽数开放,按照冲关秘法,运转穴窍,顿时,周身气血形成一道道螺旋,在体内疯狂奔涌,道道螺旋,从天门入丹田,走幽门,至十二少经。
周而复始,终于在体内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闭环方生,体内的十二主穴窍,多出一个个火红的太阳。
第二章 捡漏的来了
火红的太阳方生,许易的神婴遁出灵台,直直撞入罡风最凛冽处。
一瞬间,神婴便像是挨了千刀万剐,刹那间,神婴本体丧失了意识,但下一瞬,神婴便恢复了意识,剧烈的痛感传来,让神婴的面孔完全扭曲。
许易心中暗惊,他所经历的,和白集子等人传授的经验,大相径庭。
按白集子的说法,神婴离体遁入罡风的一刹那,是最为凶险的时候,因为那时神婴会在剧烈的痛楚下,丧失意识。
而这种意识的丧失,根据神婴的强弱,短则数息,长则十余息,一旦超过了十余息,神婴几乎就不可能再恢复意识,便会永远的沉沦,直至被罡风割为碎片。
在渡风劫失败的修士中,几乎有多达半数,便是倒在了这一关。
虽没有时间进度条,但许易有秘法掌握时间,他清楚地知道时间过去了连一息都不到,他便恢复了意识。
平安渡过此关,令许易信心大增。
本来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额头上的那根风骚黄带子,他根本就没把风劫当一回事。
神婴恢复了意识,他便沉凝了心神,运转秘法,放开心灵,任由剧烈的罡风,自神婴的毛孔灌入,如一柄柄锋利的手术刀,轻轻地刺入、肢解着神婴的每一寸肌理。
渐渐的,许易习惯了这种剧痛,神婴面上不再有痛苦,转而化为一种平宁的清和,好似柔风掠过山巅,大海鼓起微浪,浸润着细细的浅白色的沙滩。
忽的,九天之上陡起一身爆鸣,一道黑点似乎从时空的尽头显现,飞速地袭来,变大,化为一个惨白的风球。
一瞬间,神婴沐浴着的罡风尽数被那道惨白的风球吸走,空中为之一清。
许易知道,最要命的第二关,也就是渡风劫的最后一关来了。
神婴掌中握着一枚丹药,正是定魂丹,此丹药专为抵御着最可怖的罡风风暴而准备。
按过往的经验,若不服用定魂丹,疲惫而虚弱的神婴几乎不可能撑过这恐怖的罡风风暴。
许易按前人的经验,也花了不小的力气,炼制了这枚定魂丹,但此时,他却不打算服用,他想硬抗一把风劫。
他不是作死,而是自信自己的神婴足够强。
前面经历的风劫,给他带来痛苦极小,到后来,他几乎已经完全适应了那等级数的罡风。
他想试试自己神婴的极限,至不济,他相信黄带子是能够挽救危局的。
惨白的罡风风球才将神婴卷入,许易就后悔了,他感觉自己的神婴几乎要被罡风撕裂。
如果先前的罡风是一把把锋利的小刀,那现在的罡风简直就是一个个尖锐的电钻。
许易感觉自己的神婴完全被肢解了,能量在一点点流失,意识也在一点点沉浸,沉浸入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黑色深渊。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似乎弹指一挥,又好像千年万年,眼见最后一点意识也要消失,可怕的罡风风球忽然消失了。
下一瞬,无数飘散的星星点点,快速像已经薄如蝉翼几乎完全透明的神婴聚拢。
许易的意识飞速地恢复着,感知也在急剧壮大,待得所有的星星点点都完成了聚合,整个神婴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体型一如从前,只是原来的光头长出了头发,眉眼也更加灵动了,黄带子依旧绑在额头上。
许易不敢细细体察,神婴一跃,跃入已经千疮百孔的肉身。
神婴才迁跃而入,肉身好似获得了极大的滋补,快速丰盈起来,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着。
肉身渡风劫,许易的自信比神婴还足,他本来就是以防御见长,肉身修炼得极为强悍,若是他的肉身再撑不过这风劫,天下又有几人能安然而渡呢?
转瞬,许易周身的伤势完全复原,气血流转,周身无处不畅,无数穴窍聚集了一道道浅浅的涡旋,旋转不绝,再看这片天地,又有些不同了。
每次只要进阶,许易便发现自己的眼目去看这片天地,都会有所不同。
也许所谓体悟天道,便是在一步步打破关隘后,对这片天地的全新的看法和理解吧。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婴元也明显粘稠了不少,当然,最大的变化,还在于肉身。
一者,肉身的防御再度增强,二者,肉身能轻松做出各种肢体上的变化。
随着修行的进益,这具肉身将变得越来越能随着意念而动,说不定有朝一日当真能修出三头六臂的神通来。
体悟了一遍身体的新的变化,许易飞身而下,还未落定,他便觉出不对来,秦空等人没了踪影,反倒是几位修士埋伏在各处。
“难道是秦空活得不耐烦了,跟自己玩这手?”
许易不觉得秦空有这么大胆子。
此番,他渡风劫,带这群小号过来,护法是假,测试人心是真,他知道也许有一个两个准备抓住机会铤而走险,但秦空必不在其中。
他也知道,只要人心不齐,即便有人想铤而走险,也必定会被不肯相随的人扑杀下去。
所以整体而言,风波只为隐在潜流之下。
但这并不妨碍他以此为借口,再敲打这帮小号一番,他很清楚分开得久了,这些在各自地头称王称尊的小号,极易恢复原来的骄狂,进而对眼下的处境而不满。
许易要做的,就是反复敲打,让这帮小号适应这种节奏。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群小号不见了,反倒伏兵乍起。
“都出来吧,诸位都是一方人物,如此藏头露尾,传出去,岂不影响诸位的威名。”
许易负手而立,朗声说道。
“好一个夷陵老魔,果然名不虚传。”
一声落定,一名白衣秀士现出身来。
随即,又有四人接连现出身来,皆为雷劫强者。
许易道,“没想到许某的名头,已经传到赤水国来了,只是几位既知许某的名头,便应该知道死在许某手中的雷劫强者,已有数十,何苦还要来送死?”
话音方落,数道清辉送出,正中五人,诡异的是,五人身上同时放出金光,竟将他的剑意防御了下来。
第三章 天人
“真纹法衣!”
许易吃了一惊,冷声道,“几位还真是处心积虑,看来惦记许某不是一日两日了。”
白衣秀士朗声道,“要怪只怪你太骄狂,秦空那老狗为了迎接你,弄出那偌大的声势,想让人不好奇都难。老夫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查出你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探听清了你今日要来这炸裂峡谷,我们便是在再准备得充分,也不敢来啊。”
“如今,你风劫初渡,又服用了定魂丹,婴元紧锁,我倒要看看这种情况下,你能放出几道真意神通来,哈哈,此乃天赐良机。”
几人皆笑,一名黑袍老者道,“久闻夷陵老魔杀人如麻,手段残忍,我等今日灭此魔头,也算是为世人除一大祸害,我等之名,必定传遍四方。”
另一名紫袍中年道,“名头什么的,张某就不要了,届时,便说是你卢兄一人灭敌,张某也绝对不争,倒是这老魔星空戒的资源,必定丰沛如海,届时,卢兄你多让张某一些便好了。”
黑袍老者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好说好说,宝物在精,不在多,听说这家伙还是去过广成仙府的,诸位猜猜他的星空戒内,会藏几枚灵精?”
五名雷劫强者神态皆轻松至极,夷陵老魔如今的名头称得上威震天下,能在如此魔头面前轻松写意地聊天,简直是种难得的享受。
白衣秀士轻声笑道,“夷陵兄,你也是闻名天下的人物,我们弄件真纹法衣废的力气也不小,防御一次真意神通的攻击,便少一次,所以不如我们谈笔买卖,你自己神婴离体,能逃走便走,若逃不走,我们也不会用下作手段,凌辱与你。总之,你陨落于此,乃是必然的,但你可以尊严的陨落,不受痛苦的死亡,你意下如何?”
许易微微一笑,“话虽不中听,我却不得不承你的情,这样吧,许某最后一个送你上路,算是还了你的情分。”
话音方落,一团清辉再度在许易掌中爆开,五名雷劫强者身上再度爆开金光。
“敬酒不吃吃罚酒,几位道兄勤快些,送老魔上路。”
白衣秀士狂喝一声,击出一道能量丰沛的光球,直袭许易。
其余四人同时动手,狂暴的能量光球顿时被许易击出的清辉割裂。
几人不惊反喜,攻势愈急。
他们此番敢与许易对战,真纹法衣只是一层屏障,最大的屏障还在于定魂丹。
渡过风劫,必定要服用定魂丹,而服用定魂丹,在稳定神婴的同时,也会固锁婴元。
如今许易才渡过风劫,定魂丹的药力不可能这么快散尽,即便许易强行催动婴元,激发真意神通,也决计无法长久。
而这种强行逆转婴元,副作用更是无穷大,他们只要拖下去,消耗许易的婴元,必定能将最后的胜利轻松抓入掌来。
五名雷劫强者打得热火朝天,谈笑不绝,渐渐地发现不对味儿来,许易一连放出竟百道真意神通,却无丝毫的不适之兆。
忽的,许易掌中爆出一团清辉,清辉引而不发,在掌中聚成一扇浑圆的镜面,霎时,镜面扫出光芒,原来断续的清辉,陡然化作持续的光辉,扑闪而出。
金光扑闪,瞬息湮灭,五道真纹法衣几乎同时被消融。
“不!”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
五名雷劫强者绝望的嘶吼几乎同时放出,终于,吼声戛然而止,五颗头颅如挨了铁锤的西瓜瞬间爆开。
招魂幡出,黑白二气狂卷,五条强大的神婴瞬间被卷中,却并未被立时吞噬。
许易分开五道神婴,分别审问,没费多大功夫,便问出了秦空等人的下落。
这五人为利而来,处心积虑,自是罪大恶极,许易自然没想过要网开一面,问出了关窍,便将五条强壮神婴祭了招魂幡。
随即,他腾身向东遁去,入得城池,直接撞入一座深宅大院。
半柱香后,秦空等人自牢笼中脱出,望着满地失去行动能力的粽子,怔怔发呆。
“难道是许兄,这,这不可能啊!姓刘的王八说得明白,那五大雷劫同时出动,还准备了真纹法衣,许兄没理由幸免,没理由啊……”
秦空喃喃自语,不知道的准得以为他巴不得许易死在阵中呢。
说来,此番灾劫,也全因他而起。
他接待许易,弄出滔天阵势,本来就存了震慑老对头刘炳堂的百炼门的心思。
哪里知道刘炳堂竟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了许易的身份,又从秦空的人几次造访炸裂峡谷之事上,推断出了堂堂夷陵老魔极有可能在炸裂峡谷冲击风劫,这才有了贩卖情报给白衣秀士,前来截杀许易的一幕。
刘炳堂自己并不想从许易身上得到什么,打垮秦空便是他的最大愿望。
故而,五大雷劫强者并未灭杀秦空等人,而是擒拿了,送与了刘炳堂。
刘炳堂还瞪着秦空,玩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从容接收空空阁的资源。
哪里知道,五大雷劫强者竟然没成事,被许易反杀不说,还被许易杀上他的老巢,将他的核心势力一锅端了。
其实,刘炳堂若知晓了实情,应当庆幸。
许易冲击风劫,本意便是为改变气势,所以,他连秦空等人的面都不愿见,免得被这几人看出端倪来。
要换身份,他愿意换一个谁都不知道的身份。
而他不杀刘炳堂等人,转而将之交给秦空处置,便是怕一杀了之后,打乱了秦空这边的布局。
晏姿还要留在秦空处冲击灵根三层,这个人情,许易是乐意卖给秦空的。
此刻,秦空等人脱出牢笼,望着满地的粽子,惊诧得无以复加。
却说,秦空一声喟叹罢,白集子笑道,“白某早就说了,许兄乃是天人,岂能与凡俗辈等同,能杀死他的人,怕是还未生出来呢。诸位其实该感谢刘炳堂,否则,今番之事,绝对难以善了,说不定酷刑便又要加身了。”
林名道,“秦兄,林某打算在你处借居一段时日,为晏姑娘冲击灵根三层,一效犬马之劳,秦兄不会赶人吧?”
第四章 诱捕
秦空面色一变,正待说话,当下又有人表态,意思竟如林名一般无二。
霎时,除了白集子外,众人皆表明了态度。
秦空又气又急,不过是冲击个灵根三层,能要多少资源,他一个人轻松就办了,这帮家伙摆明了是要来分润功劳的。
若是一人提请,他还能拉下面子婉拒了,如今一群狼一拥而上,他当然没办法驳了所有人面子。
从大方向上说,他和这帮家伙是一个身份,都是夷陵老魔的傀儡,说穿了是一个圈子的。
既然同处一个圈子,一旦被孤立了,那可要大大坏事。
没奈何,他只好堆出笑脸来,表明态度,说着和大家没亲近够的话。
“白兄为何不愿在秦某地头稍待?可是秦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秦空又挽留其白集子来。
左右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不多白集子一个。
何况,这帮人中,他很清楚,许易虽用林名记录功劳,但最看重的,还是白集子。
白集子笑道,“秦兄玩笑了,若不是夷陵兄另有差遣,白某倒是乐意老死空空阁,如此神仙世界,谁愿意离开?”
白集子话落,众人皆祝贺不绝,暗里却是腹诽不已。
眼见着老魔越走越高,这帮小号已经不再想着如何脱离老魔的掌控,反倒想努力在这个小号圈子里混迹上流。
无疑,白集子便是众人的目标,凭什么他就能得老魔的另眼相看?
实在羡煞旁人!
………………
许易离开赤水国,一路传送不停,这日到了归元城,却被告知,海棠阁开启在即,中央城万里之内的城池,都不得向中央城传送修士。
不得已,许易只好出了归元城,一路飞遁。
他此番进发的方向正是中央城,目的地倒非是海棠阁,而是开建在中央城西的金丹学府的中央学院。
他听从了操老的建议,打算进入中央学院一窥其丰富的馆藏。
飞遁了近七千里,空中突然出现了强大的禁制,一队空中游骑赶来,高声宣读了仙殿最新的谕旨,说是因为海棠会开幕在即,中央城外三千里范围内,禁止御空。
此刻的许易已非夷陵老魔,他变化出一张平庸的面孔,暗敛了气质,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不得志的落拓书生。
既然改变了形象,自然不会因为些许小事,闹出大乱子来。
当下,他便落在地上,改为步行。
行不过十余里,却遇上好几伙贩卖马匹的生意。
他的脚力自远胜最神骏的奔马,但他只身入关,自没必要搞得惊世骇俗,当下,慷慨解囊,购入一匹黄龙膘马,控马疾驰起来。
行至正午,烈日炎炎,已奔行千余里的黄龙膘马汗出如浆,明显已不堪驱驰,许易怜马,恰见不远处,一个茶棚架在江水蜿流处,聚了数十旅客歇脚,许易便也行了过去,要了碗茶,选了个偏僻的位子坐了,扔过两枚元丹,小二欢天喜地接了,没口子应承,定用最好的料子喂马,还保管给马儿冲洗一番。
许易挥挥手,小二退下,他一边饮茶,一边望江景,耳畔声音嘈杂,谈论得多是中央城的风物,偶尔还有提到海棠会,中央学院。
蓦地,许易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火辣动人的影子,思及过往,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笑意。
分别快一年了,他倒是越来越频繁地想起那人来,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古怪。
他甩了甩头,想把那道影子从脑海中驱逐,一道轰鸣声炸响,循声看去,却是向西千丈外,一场战斗爆发了。
却是两名斗篷人,在围攻着一只数十人组成的队伍。
那支队伍也颇为奇怪,全队三十余人皆骑乘马匹,整个队伍只有一辆马车,车驾用厚厚的毛毡包裹着。
看模样根本不似商队,倒像是,这支三十余人的队伍,在合力押运着那盖了毛毡的车驾一般。
战斗甫一爆发,许易便吃了一惊,三十余人的队伍竟全是历劫强者。
虽说在中央城附近,出现历劫强者,根本不足为奇,可动辄数十人的历劫强者组建成护卫大军,还是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许易万万没想到的是,更惊爆的还在后面。
一开打,双方的修为便无法掩盖,三十余名历劫强者中,竟有两名雷劫强者,过半的风劫强者。
而发动袭击的两名修士,一名只有历劫一层修为,一名看不出修为,古怪到了极点。
战斗一开打,却是两名斗篷人占尽了上风,历劫一层的斗篷人竟也修出了真意神通,一招一式间,水汽涛涛,河流蔓延。
但这种真意神通,明显没有许易的犀利,只能做到对灵力的极大压制,却做不到许易那般滚汤泼雪的消弭灵力。
即便如此,战斗开始不过十余息,便有两名历劫强者丧在了那位历劫一层的斗篷人手下。
相比那位历劫一层斗篷人的真意神通,另一名看不出修为的斗篷人杀起人来的速度丝毫不在他的同伙之下。
行动如闪电,扑闪之间,历劫强者的强大肉身在他掌中,就如薄纸一般,轻易被撕成碎片。
更恐怖的是,他虽没有能化解灵力攻击的真意神通,然而,一身横炼的防御本领,连许易也叹为观止,不管何等样的灵力风暴加于其人,他都能轻描淡写地抗过去。
两名斗篷人如此惊世骇俗的手段,攻击甫一展开,便占尽了上风。
二人并不以杀伤敌人为主要目的,攻击的重点,明显便是那裹了黑色毛毡的车驾。
两名斗篷人几乎只发动了一个冲击,便将蜂拥朝车驾拥来的一众护卫冲散。
两名斗篷人一左一右扯住黑色毛毡,用力一扯,刺啦一声,厚重的毛毡四分五裂。
霎时,所有的视线都朝那毛毡投去,尚不及看清车驾内的景象,一道金芒自车驾内迸出,顿时,化作一道金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二人笼罩而来。
历劫一层斗篷人竟在间不容发之际,催动真意神通,用银辉绘出一张墙幕,死死抵御着金网。
这时,所有人都看清了,车驾内除了一个大放光芒的阵盘,再无余物。
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诱捕。
第五章 真意vs真意
说时迟那时快,金网和银灰才在半空相交,历劫一层斗篷人便忍不住喷出一口浓血。
他的同伴发出一声开金裂石的嘶吼,一把将他拿住,奋力一跃,竟带着他跃出了金网的笼罩范围。
吼声方出,整个大地都在剧烈晃动,千丈之外的围观者都吓得呆住了,料房的马群瞬间炸营,挣脱了缰绳,拉翻了料房,四散奔突。
滚滚烟尘稍靖,众人才发现那斗篷人的一跃,竟将一整块大地踏碎,生生造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渊坑来。
一众历劫护卫都看傻了,谁都以为必定手到擒来的天罗地网,竟还是让这两人生生个挣脱了。
“好,好一组严丝合缝的配合,如此天罗地网都等遁开,的确不枉我对你们费这一番心思。”
伴随着话音,一道身影现在场中,却是个姿容不俗的青年,眉宇间英气勃勃,一身锦袍极为夺目,不知是何材质,胸口绣着一轮喷薄云海间的明日。
茶棚中,陡起惊呼。
“大日殿的人,竟是大日殿的人!”
“这不可能,仙殿中的大日神殿不一直视谣传么?真的有这一殿?”
“看来传言不虚,当今之世,正是三万年未有之大变局,连一向隐在幕后的大日神殿都现身了。”
“…………”
惊呼声不小,以锦袍青年的修为,虽隔着千丈,自也能听得见,但他的眉眼却不曾向茶棚的方向瞥来分毫。
他含笑盯着两名斗篷人,微笑道,“不必紧张,付某真的好奇,你们这三位到底是怎么组成一伙的,都是天生的异人啊,我现在给你们个机会,拜入我大日神殿如何?”
这下,不止茶棚内的一干看客全听傻了,便连参与围捕的一众历劫强者也呆住了。
大日神殿是何等存在,便是他们虽为门下鹰犬,却也只有听招呼的份儿,别说拜入大日神殿门下,便是一窥其中究竟都做不到。
许易也是吃惊不小,他如今接触的层次已颇高,却也还是头一遭听说这大日神殿的存在。
除此外,他也听明白了,两名斗篷人此番突袭,不是为了夺宝,而是为了救人,救的还是自己的同伴。
“阁下若有诚意,不如先把我们的同伴放了,届时,我会认真考虑阁下的建议的。”
历劫一层斗篷客朗声应道。
锦袍青年哈哈一笑,“付某生平最不喜欢讨价还价,可能你弄错了一件事,我适才的提议,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而是向你陈述这个事实,看来你们身上的傲气实在太重,不消磨下去,也难以为神殿所用。”
话音方落,一道黑光自他掌中扑闪而出,黑光方现,整个世界好似瞬间黯淡了,一头洪荒巨兽瞬间挤入心海,让人心头一慌。
历劫一层斗篷客掌中银光爆闪,及时护在身前,黑光扑来瞬间将银光湮灭,哇呀一声,历劫一层斗篷客再喷一口鲜血,被击得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他的同伴也被黑光击中,发出一声痛苦地嘶吼。
“这不可能!”
锦袍青年大喝一声,眼中放出异彩,牢牢盯住防御绝佳的斗篷客。
他很清楚这名斗篷客绝没练成真意神通,但就凭肉身,竟防住了自己的真意神通,如此炼体神通,世所罕见。
许易也看得一呆。
只一会儿工夫,他便见了两名身怀真意神通的强大修士,即便是在天下强者汇聚的中央城附近,这个概率是不是太大了。
此外,他同样震惊于那名斗篷客的恐怖防御,即便是他自己,也绝不可能在硬接一击真意神通,而毫发无伤。
超过他防御能力的修士,这么多年来,许易还是头一次遇上。
“老曹,速退!”
历劫一层斗篷客传音嘶吼,“我来殿后。”
曹姓斗篷客充耳不闻,不退反进,传音道,“我来给你做盾!灭了此獠,余者不足虑。”
情势危急,不是讨价还价的时候,历劫一层斗篷客再不犹豫,一晃身,和曹姓斗篷客贴在了一处,银辉暴起,迎着锦袍青年逼去。
论真意神通,锦袍青年明显胜过了历劫一层斗篷客一筹。
可这胜过一筹,也只是胜得有限。
如今,历劫一层斗篷客只攻不守,顿时,反将他闹了个手忙脚乱,陷入了被动防御。
忍耐了足足近十息,锦袍青年终于忍耐不住,怒喝道,“都作死啊,看戏呢!”
一众历劫强者如梦初醒,齐齐发动攻击。
丰沛的能量球,如飓风般汇聚,论杀伤力,几乎已非人力能抵挡,即便是曹姓斗篷客防御惊人,如此恐怖的硬打击,也断然难以防御。
历劫一层斗篷强者忽的收紧了全部的银辉,一条江河瞬间汇聚眼前,将全部的能量光球齐齐融入那江河之中。
便在这时,一头恐怖凶兽凭空显现,奋臂一挥,将那条江河撕扯成了碎片。
轰的一声巨响,历劫一层斗篷客和曹姓斗篷客同时被击飞出去。
二人落地之际,斗篷已化作破烂布条,无法再遮蔽形貌,显出真容来。
历劫一层斗篷客是个落拓中年形象,曹姓斗篷客不知用了何等秘法,面部是平的,连眼睛也没有,完全没有五官,看着极为渗人。
二人落地,落拓中年半边身子已经裂开,鲜血长流,无面人才落地,手臂暴涨,拿住落拓中年的身子,沉声爆喝,满场好似响起一记恐怖的炸雷。
落拓中年竟如一发超级加农炮轰击出的炮弹,化作一道黑点,转瞬消失在长空,超脱了众人视线之外。
如此神力,当真惊世骇俗,一时间,满场雅雀无声。
“一个也不能放走!给我追!”
锦袍青年双目放光,高声呼喝。
他真的被眼前的两人惊艳到了,原以为自己见到的那个已经够独特的了,没想到这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丝毫不逊色。
“吼!”
无面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双掌环抱,忽然放出浓郁的黑气,黑气如龙环聚,顿时在他掌中聚成一道涡旋,才要飞遁的一众历劫强者,陡然发现自己竟无法控稳自己的身子,被动地朝那涡旋吸引而去。
第六章 义气
“死气,好可怕的死气!这怎么可能!”
“不,这不是死气,而是尸气,只是,只是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尸气!”
“……”
不仅参与围攻的一众人等全震撼莫名,远隔千丈早已被眼前大战惊呆的一众看客们,此刻也个个汗毛倒竖,只觉阴寒之气扑面。
许易盯着无面人的身影,眉头的疙瘩越结越大。
“好,好,真是一具夺天地造化的肉躯,付某生平没服过谁,今番却也不得不对阁下道一句佩服。”
锦袍青年亦被那黑死之气聚成的涡旋衍出的强大吸力,拉扯着身子,但他眉宇间不见恼怒,反倒眼目生出的华彩,几乎要流溢而出,高声道,“你们出手,给我轰,本座今番必须要抓活的!”
他太喜欢无面人的这具肉身了,已经不那么心疼被无面人强行送走的那人了。
若不是担心自己的真意神通太过霸烈,可能损毁这具难得的肉躯,他早就出手了。
一众历劫强者赶忙应了,聚集起全部的力量对无面人出手。
一时间,满场宛若起了雷云风暴,好似遭了末世天劫,无面人就好像一块被置入熊熊炼炉的顽铁,任凭顽铁坚硬难摧,却也熬不过炼火焚烧。
自打陷入围攻以来,无面人的惨呼声越来越剧烈,声音也越来越凄厉,虽然看不到他**有损毁的迹象,但整个人的凶煞之气在快速走低。
但无论一众历劫强者的围攻怎么霸烈,无面人掌中的黑色旋涡始终不从松懈,庞大的吸附力从中衍出,牢牢牵制着众人。
其实,谁都看出来,无面人那霸烈的黑色之气,必定有着惊人的杀伤力,若是以之攻敌,或是拿来防御,必定有着惊人的效果,绝不会落到此刻这般的惨烈下场。
偏偏无面人哪怕拼着在炼狱中煎熬,也要使出这黑色涡旋,摆明了是为拖住一众历劫强者,为落拓中年的遁走赢得时间。
从适才的对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落拓中年和无面人便无主从之分,双方却互相掩护,互相救助,当此之时,无面人竟然肯用生命为代价,来拖住敌人,为落拓中年遁走赢得生机。
如此悲壮一幕,带来的巨大震撼,不仅感染了茶棚中的围观者,更是让一众参与围攻的历劫强者,都不禁气为之夺。
修炼界从来少真情,为了修行资源,为了活命,各种丑恶几乎无日不上演。
纵是亲生父子,也难免为之,变为仇人。
就在无面人嘶嚎声渐渐沙哑之际,一道身影自远处掠来,高声嘶吼,“曹兄攻敌!”
嘶吼声方落,道道清辉在他背后汇聚。
“你回来作甚!老子这条命还给大眼儿就罢,何苦搭上你的!”
无面人怒声喝道,却知自己的一番剖肝沥胆,到底付诸东流。
万千怨念汇聚心头,咆哮一声,掌中的如旋转之渊的黑死之气猛地被他击出,顿时,化作一股可怕的山呼海啸。
一众历劫强者先前步步紧逼,为求最高效率,已将包围圈缩得极狭,此刻,无面人陡然将汇聚许久的黑死之气化作风暴爆发开来。
一众历劫强者根本不及退开,齐齐击出能量光球,希图能防御得住。
岂料,大部分能量光球才遭遇黑死之气,立时如似滚汤泼雪,瞬间消弭,下一瞬,失去了防御的历劫强者,便黑那恐怖的黑死之气袭中,痛苦得哀嚎起来。
只有少数人使出了神通,能量光球极为凝实,遭遇了黑死之气,一时间不至于立时崩溃,勉强防御住了。
唯独锦袍青年应付得最为轻描淡写,强大的真意神通,在对付黑死之气上,如对付能量光球一般,游刃有余。
只是自打落拓中年去而复返,锦袍青年的关注重心,瞬息便挪移到了落拓中年身上。
他心中的震撼,简直无以复加,此刻,落拓中年凝在半空,身后的真意神通已汇聚得极为庞大,而这种汇聚真意神通的秘术,乃是真意神通的另一个阶段。
旁人或许不清楚,他和落拓中年几番对战,他万分清楚落拓中年对真意神通的理解,和他相比还差一个境界。
正因如此,他才始终游刃有余,轻描淡写地应付着落拓中年。
他万万想不到只一战,短短的一战,这落拓中年对真意神通的理解,便有了跨越式的进步。
如此天才,便是在大日神殿中,也不曾得见。
局势如火,强如锦袍青年也不得不暂避锋芒,一个跨越式后退,退出了落拓中年的核心攻击区域。
一众历劫强者自也察觉到了落拓中年背后那不断凝聚的真意神通背后蕴藏的恐怖杀机,赶忙仓皇退散。
值得一提的是,这帮历劫强者几乎人人带伤,还有多达四人在无面人最后的凶猛扑击下,丢了性命。
锦袍青年和一众历劫强者退散,落拓中年只是缓缓进逼,不断凝聚着真意神通,始终维持着最强状态。
渐渐地,众人看出些门道,落拓中年的真意神通早已凝聚到了最强形态,后面的凝聚不过是为了弥补之前的消散。
毕竟,真意神通不是滚雪球可以无极限地越滚越大,倒像是往一个容器里注水,注满了容器,水便会溢出,便会蒸发,为了维系最满状态,唯一的办法,便是始终绵延不绝地注入。
终于,落拓中年接上了无面人,他一把抄上已经站立不稳的无面人,正待爆闪而退,顺带着将凝聚许久的真意神通打出,以此构建出一段时间差来。
便在这时,一声轻啸传来,似人语,又似天语。
一条白线穿云梭月而来,所过之处,大地寸寸裂开,其意好似一座巍峨的雪峰,陡然降临,浓缩、拉伸,化作一支箭,开天裂地一般飚射而来。
白线未到,落拓中年身后凝聚的庞大真意神通,宛若一团遭遇了雷暴的劫云,雷暴未至,因之而起的飓风,便先将劫云吹裂开了。
啵的一声,落拓中年身后的真意神通,终于溃散。
那条白线却在距落拓中年身前百丈之遥,顿住了,下一瞬,如水雾般消散。
白线方散,横压在天际的,如龙如天的巍巍雪山,便如泡影般幻去。
第七章 原来是老魔
白线方如泡影般幻去,一位绯袍中年踏空行来,锦袍青年面上闪过一抹不悦之色,他手下的一众历劫强者齐齐躬身,同声喝道,“参见旭日法王!”
旭日法王淡淡摆手,扫了锦袍青年一眼,冷哼道,“货物货物夺不到手,废物废物你抓不住,留你何用?”
锦袍青年皱着眉头道,“货物原本不是咱们的,再说,海棠会开幕在即,这个档口,很多手段根本没办法用,还请旭日法王见谅。”
旭日法王冷笑道,“和你那叔叔倒是一个模样,惯会巧言令色,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你!”
锦袍青年脸上铁青一片,到底不敢直言冒犯。
旭日法王看也不看他,盯着落拓中年道,“你的悟性,当真罕见,可愿拜入我的门下,生与死,由你一言而决。”
落拓中年不理睬旭日法王,回眸朝无面人看去,“曹兄,你决定吧。”
“战!死无憾!”
无面人磨砂般的声音透着股难言的决绝。
落拓中年放声长笑,“快哉快哉,今日便和曹兄一道上路,只是我很好奇,曹兄你还能死么?”
“哈……哈……”
无面人便连笑声也让人倍觉毛骨悚然,从心底里生出不痛快来。
旭日法王冷喝道,“不识抬举,那就死吧!”
天地之间,两座巍峨的白玉雪山再度显现,雪山瞬间压缩成一道白点,下一瞬,白点化作白线,迎着落拓中年和无面人狂射而来。
天地似乎都在这霸烈的攻击下,不停颤抖。
无面人想要迎着白线冲击,却发现自己的身子已被牢牢锁死,动弹不得。
落拓中年想要凝聚真意,他惊讶地发现无论他如何调动,真意都无法显现。
明显,他的真意受到了压制,无法施展。
“萤火之光,也想放光华,尔辈不过才跨入真意的门槛,如何能知登堂入室的奥妙,可惜也没机会了,死吧!”
旭日法王冷声喝道。
伴随着白线的逼近,落拓中年和无面人褴褛的衣衫开始解体,方圆千丈内,一切都在渐渐粉碎。
即便是隔着千丈之外,茶棚中的众人也被那强大的攻击,逼迫得不得不起身逃离,各种马匹胡乱嘶鸣,扯脱了缰绳,拉垮了马厩,疯狂奔突。
眼见白线已经将两人的面孔压迫得开始扭曲,下一瞬便要贯穿入二人的身体,忽的,一道清辉闪过,两条白线瞬息消弭,这回连烟泡般的幻灭也没有,就是凭空消失了。
“谁!到底是谁!龙神下,还是王公道,藏头……”
旭日法王高声呼喝,神情疯狂,分明是色厉内荏。
喝声方落,一道清辉毫无预兆地袭到他身前,强大的真意,瞬间刺得他毛骨悚然,下意识地,便飞身急退。
而那清辉竟似跗骨之蛆,伴随着他跟进,不管他如何使动神通遁法,那清辉却能始终陪伴左右,不得已,他一口气退到十余里外,那清辉才消失无踪。
可退出十余里外,已经失去了无面人和落拓中年的身影,想要追过去,可又奈何不得那道清辉。
“不是龙神下,更不是王公道,到底是谁,如此莫测的真意,分明就是天地间的情绪,如此神通,世所罕……夷陵老魔,竟是夷陵老魔……”
旭日法王面色一片铁青,双手攥紧,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鲜血长溢,也不松开。
悲愤,一股莫名的悲愤在他胸口回荡。
夷陵老魔凶名震惊天下之际,旭日法王所在的圈子里,曾经讨论过此人。
当时,他的态度是嗤之以鼻,以为下界的群氓不识天下英雄,什么天地间的情绪炼化为神通,非其余神通能比,他根本不信这种邪谈怪论。
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那种神通是何等的可怖。
可以说,他目下的真意神通修为,对上那道清辉的感觉,就像寻常的灵力攻击,对上真意神通,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完全不是一个层面上的攻击。
“不对,若是夷陵老魔,他为何不杀自己,这家伙凶名素著,乃是一等一的邪恶魔头,是了是了,必定是畏惧我大日法王的威名,哼,什么夷陵老魔,也不过是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货!”
念头及此,旭日法王憋闷的胸怀,陡然通畅。
忽的,一队人影仓皇从西边天际掠过,定睛一瞧,正是锦袍青年等人。
“不对,那夷陵老魔再不成器,竟连付青山那帮蠢货也不敢杀?是了是了,他必定是怕了我大日神殿的威名……”
心念及此,怎么想怎么不对味儿,才通透的胸怀,渐渐郁结。
他暗暗咬牙,“夷陵老魔,这个关口,他来中央城做什么?掀起大案?只怕他不是发疯了要找死,是了,海棠会,定然是为了海棠会,好,很好……”
旭日法王正立在炽烈的太阳下发狠,许易已寻到了那头黄龙膘马,继续打马朝中央城赶去。
无端端卷入了一场冲突,虽反手退去强敌,可他心中却滋味难言。
他没想到在此间,会遇到老熟人。
那落拓中年和无面人,看了半晌,许易当然认出二人来,一个是熊北冥,一个人金尸老曹。
短短数年内,两人也强大得一塌糊涂,尤其是熊北冥,进益之快,和他不遑多让。
而他这一路行来,奇遇连连,简直就是一路坐着火箭飞升。
饶是他如此突飞猛进,却还是甩不开熊北冥,他心中无论如何不得不对熊北冥道一声“天才”。
至于金尸老曹,本身就是夺造化之功的一大异数,有什么诡异变化,他都能理解。
分别多年,今日偶然重逢,自是一件快事,按道理,该把酒言欢一番,共叙别情。
偏偏许易花了偌大代价,改头换面,所谋甚大,仓促之际,出手替二人解围,已经是冒了风险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演一出老乡见老乡的大戏。
他不杀旭日法王,不是怕了什么大日法王,更不是怕了什么大日神殿,而是实在不愿过多的暴露行藏,更不愿在这个档口,给天下人一个夷陵老魔要进中央城的印象。
第八章 目标教员
有了先前的一番遭遇,一路上,许易再不停留,一口气奔突到了中央城的城门外,这才驻马。
中央城,内九外九十八门,四方九座三十六门。
许易非是第一次来中央城,彼时受宣冷艳召唤,他也曾来过,并和宣冷艳在城中转悠过,乞月夜,还在这中央城中,闹出好大一番风波。
当日事走马观花,今日在城门之外,才算见了什么叫一洲之城的煊赫、辉煌。
言语已难尽其盛,反正许易看见城门时,才是辰时一刻,转眼要到巳时了,他只前进了十余尺,而堵在城门外的人马列队,足足拖出去十余里,而且是分列四队。
挨了近一个时辰,许易终于将城门口挪进到了自己的感知半径内,脸色立时暗了下来。
原来,队伍之所以如此缓慢地移动,乃是因为这城门外有庞大的审核队伍,和繁复的审核程序。
要进中央城,不仅需要城内有保人,还需要完备的身份文告。
许易暗道苦也,他哪里有这些玩意,早知道就不仓促至此,先把这些东西备齐了再来。
他正想着是不是要脱离队伍,再走上个上万里,返回就近的城池,办好了文告再来,事情出现了转机。
一人竟然插队,悍然行到最前,出示了一个徽章,便轻易入了城。
许易分明感知到,那徽章上的纹路,和他拥有的两枚徽章如出一辙,分明是金丹会的徽章。
当下,许易也脱离了队伍,朝城门行去,立时便有维持秩序的甲士,朝他怒声喝叱,许易出示了那枚灰质徽章,甲士的面色立时一变,人群中顿时传来不少艳羡的目光。
金丹会的徽章果然好用,许易还未动用那枚更高端的黑质徽章,便被专人接待,简单问了几个问题,当许易出示了金丹南院的结业证书,审核便结束了。
入了城中,许易寻了一家名气极大的商会,号下一间顶级炼房,便住了进去。
下一阶段,他主要有两件事,一,混入中央学院;二,参加海棠会。
日程上看,海棠会举办,还颇有时日,所以,在这个空档,他打算先为混入中央学院做些努力。
进入中央学院,无非是以三种身份中的一种:学员、公职人员、教职人员。
按理说,许易有金丹南院的履历,且有宣冷艳的关系,以学员的身份,进入中央学院最为方便。
然而,他最先排除的便是此种途径。
他现在的身份敏感,不可能联系宣冷艳,因为夷陵老魔的关系,一旦联系,便成连累。
而且,他很清楚学员的身份,地位低,权限自然也低,他想最大限度借阅中央学院的馆藏,自然需要极高的权限,而教职人员的权限,明显最高。
所以,一上来,许易给自己的定位就很清晰,出任中央学院的教职人员。
他有这个底气,只因那枚黑质徽章。
他很清楚,即便金丹会大昌的今天,一枚黑质徽章的分量照样极重,在金丹会也是妥妥的高层。
另一方面,相比这枚黑质徽章,那枚灰质徽章上他个人的属性印记太浓。
彼时,他正是通过那枚灰质徽章,以冷艳轩和七六君的名义,在丹书上发表了定文,才获得了一紫一黑两枚徽章。
所以,通过那枚灰质徽章,是可以检索到冷艳轩和七六君的踪迹的。
如今,谁都知道冷艳轩便是宣氏之花活跃于金丹会的名号。
七六君虽然名迹不彰,引来的猜测却多。
有鉴于当初宣氏之花和夷陵公子所谓的师徒名号,难免有心人将夷陵老魔和七六君拉扯到一处。
所以,那枚灰质徽章在外可以晃一晃,用来过过城门,没问题,但在金丹会内部,许易不打算再让其现身。
反倒是那枚黑质徽章,底子清白,正合他用。
另一方面,正因为这枚黑质徽章太过清白,眼下,许易也需要用这枚黑质徽章的渠道,发表一些定文。
毕竟,若真要以此进入中央学院担任教员,名下总是要挂些定文的。
这个道理,就像他前世生活的地球,哪位高校的教授名下,不得挂着几本学术专著。
名头越大,名下挂着的学术专著便越多。
趁着海棠会开幕的这段空档,他打算集中精力,炮制几篇定文出来。
是的,听着许易的口气极大,定文岂是想炮制就炮制的?
事实上,他真有这个能力,除了熔炼真意神通的那七个月的长途跋涉,许易根本就不曾放下对丹道的研究。
尤其是每一期的丹术和金册,他都可以通过权限极高的黑质徽章阅览。
阅览丹术和金册的这些时日以来,他最大的感触便是,因为金丹会的存在,丹道研究构筑了一个最广泛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之上,最广泛的精妙思维得以碰撞,最天才的智慧不停地闪现着火花。
这些碰撞和火花衍生的直接结果,便是这个世界的丹术水平,在飞速地进步着。
对丹道的研究,也越来越进入微观领域。
即便如此,许易也并未掉队,熟练掌握光谱表系的他,能选择的研究方向实在很多。
彼时,他不发表定文,非是不屑,而是觉得没必要将自己的见识,炫耀得满世界都知道。
短短一年有余,他很多早就想介入的研究方向,已经被无数的天才丹师所突破了。
即便如此,他仍旧有极大的选择余地。
打定主意要炮制似几篇够分量的定文,许易并未第一时间着手。
避入炼房,他先取出了那瓶花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凤凰血,在掌中打量许久,细细感悟着内里蕴藏的丰沛能量。
祭炼九灵圣血丹的丹材,已经凑齐了,而且其辅助剂的祭炼,许易已经进行过一段,算得上颇为熟稔了。
他迟迟不下手祭炼九灵圣血丹,无他,不过是因为凤凰血太过珍贵。
他所得的凤凰血,也不过只够他祭炼三次的。
三次,只有三次,初炼一种丹药,成功率就要保持在三成,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许易不得不暂时压下,他冒不起险。
他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机会,一个能增大祭炼九灵圣血丹成功率的机会。
第九章 四色印的玄妙
风险太大,许易冒不起,只好按兵不动。
收起凤凰血,他又将脖颈处的乌沉葫芦,抓在掌中。
毫无疑问,这是件通了天的宝贝。
现在许易眼界也开了,不再执拗于乌沉葫芦经常蒙头睡大觉,实在是无用至极。
他现在想通了,这葫芦大爷乃是天生的大人物,小场面是不屑于出手的。
尤其是和那几只宝葫芦撞到一处时,这位葫芦大爷往往会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而且一旦醒来,轻轻打个喷嚏,便能横推一切。
这种顶尖的宝物,能落到自己手中,已经是天大的福报了,他万万不敢再有葫芦大爷好吃懒做的大不敬想法。
摩挲片刻,许易便将乌沉葫芦放进了衣襟内,掌中多了一枚寸许大小的四色印章。
如今,这枚四色印章躺在他掌心中,无声无息,毫无在广成仙府中初得时的仙灵之气盎然。
他催出灵气,将四色印章包裹,四色印章毫无反应。
他将神婴离体,来握住四色印章,四色印章依旧毫无反应。
研究半晌,毫无所得,忽的,脑海中灵光一现,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怎么就忘了云鹤清气。
当下,他将云鹤清气从掌中溢出,包裹着四色印章,四色印章终于起了反应,整个印章外围腾起一抹蒙蒙光晕。
除此外,再无异变。
僵持了近一炷香,许易有些气馁,收了云鹤清气,将四色印章拿在掌中,左看右看,不知道这奇宝到底有什么妙用。
有乌沉葫芦的前车之鉴,他倒不会再生埋怨。
痴痴盯着半晌,终于又有了试验的方向。
彼时,他修行小云鹤诀,可不止修炼出了云鹤清气,小云鹤诀还包括《炼禁》和《炼器》两篇。
当下,他试着将炼禁篇的诸多法诀,变换着用云鹤清气使出,终于试验到第十三条禁法时,四色印章外围的蒙蒙光晕陡然炸开,顿时,一个光门显现出来,光门之后是一片紫色的空间。
许易心中猛地炸开,他没有贸然地突进光门,而是取出一枚如意珠,在墙壁上安放了。
是的,他打算进入光门一探,但光门内部的世界,明显的是另一个空间。
许易想要知道他进入光门之后,这扇光门会不会消失,光门后的紫域世界会不会消失,所以,必须借助如意珠。
安放好如意珠后,许易再不犹豫,腾身朝光门跨去,才跨入光门,他的身体便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严格的说,是他的身体以外的物品,在发生着惊悚的变化。
变化最迅速最剧烈的是,他身上的那件青衫,瞬间分散成各种颜色的微尘,每种颜色的微尘聚成一条细细的线,从宽地向远处、高处飘散。
不多时,星空戒也裂开了,开始如那件青衫一般分解。
星空戒内的各种资源,各种储物环也开始分解。
招魂幡开始分解,洪荒剑齿开始分解,包括自广成仙府得来的各种盒子,盒子内的宝物都开始了分解。
不过十余息,许易视线所及,就剩了他自己,无知觉的雪紫寒,昏睡的秋娃、冰火兔,以及他脖颈处的乌沉葫芦,以及那一颗颗灵精,不曾分解。
此外,他全部的资源,都被分解了。
如今,他是赤条条、披头散发立在这片紫域的世界,头顶上,各种各样颜色的线条,分门别类地横列着,看似杂乱无章,却又透着几分井然有序。
许易仰头望天,一颗心已稀碎得不成样子。
早知道是这般际遇,便是说破大天,他也不进来了。
好端端的,好端端的,他毕生的积累,进来一趟,毁于一旦,这叫什么事儿?
“不对,不对,一定不会这样,这是件宝物,不是废物,必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自己的打开方式不对……”
许易的性格有一万个不好,却有一个最好,那便是穷则思变,思维极少极少走进死胡同钻不出来。
他镇定了情绪,很快将重点又锁定到云鹤清气上来。
伴随着云鹤清气地激发,他隐隐感觉到那一条条丝线再漾动。
他腾身而起,朝最近的丝线逼去,并用云鹤清气小心地靠近那条丝线,一瞬间,天空中总计有五道丝线被抽出,在云鹤清气中,瞬间聚成一只鞋子。
许易才将云鹤清气放开,那鞋子便又开始分解,他再度将云鹤清气包裹住一根丝线,顿时,那只鞋子便又组建完毕。
许易长舒一口气,赶忙将那只鞋子套上脚来,分出一缕云鹤清气,黏在那鞋子上,果然便不再分解。
一只鞋子复原了,可接下来,许易要复原的物件实在太多了,尽管云鹤清气复原物品很容易,只需沾染一根丝线,便会自动将其他丝线抽出,和那根被沾染的丝线组合,汇聚成物品,可架不住东西实在太多。
这一趟忙碌下来,足足耗去近一个时辰,他才将全部的物品组建完毕,小心地收纳于星空戒中。
正待细细品味,忽的,眼前的紫域空间开始漾动起来,继而抖动,轰的一声,他眼前一黑,身子跌落在地,拧头看去,四色印从空中跌落下来,许易一把抄在掌中,莫名其妙。
他心中的滋味,说不出来。
四色印的本领神奇不神奇,当然神奇,可这玩意儿有什么用,老是分解自己的东西,再完成组合,这没什么意思,真的没什么意思,徒耗心力而已。
可真的是这样么?凭直觉,许易认为没这么简单,但其中的奥义,他根本无法窥破。
好奇心总算被吊起来了,他打算再进入紫域空间一探究竟,再度溢出云鹤清气,四色印却没了动静儿,催动禁法,更不见光门衍出。
连续试验了十一次,皆是这般情状。
许易凝神思索片刻,渐渐回过味儿来,也许那种紫域空间的形成,需要大量的能量。
适才为了维护紫域空间的成型,四色印已经耗去了大量能量,眼下剩下的能量根本不足以维持紫域空间的形成。
当然,这仅仅是许易的推理,也是最符合基本逻辑的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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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放手使用
暂时弄不清四色印的妙用,许易也不着急探究,顺手便将四色印收了。
随即,他摘下墙壁上嵌着的如意珠,调出画面,便见他跃入光门后,光门以及紫域空间,乃至整个四色印都凭空消失不见,整个炼房便只剩了炼房。
怔怔出神许久,许易渐渐收拢了思绪,在靠墙的软塌上躺了,一觉醒来,已是辰时。
简单用过早餐,许易便投入到了丹道的研究中去了,主攻方向正是丹书中新提出的三个丹道试验的复制。
凡是丹书中出现的试验,九成九便是已经经过实践检验,并能因此导出重要定理的试验。
这种试验的重复过程难度极高,但往往此种难度级数的实验一旦复制成功,选择不同的阐述方向,便极易获得高质量的定文。
所以获得定文的关键,在于试验的重复。
而对掌握了光谱表系的许易而言,一个过程清晰的试验,重复起来,实在难言有难度。
唯一的难度,可能就是材料的配备。
他如今的身家丰厚得吓人,真正的移动的财富堡垒,星空戒内各种顶尖资源,堆积如山,早在进入炼房之前,他便将要准备用以试验的丹材备齐且备足了。
一转眼七日过去了,他几乎是掐着时间点,完成了任务。
出得炼房时,许易的脸上怎么也难掩倦容,让再度碰面的白集子,怔怔盯了许久。
若不是许易出示了如意珠,彼此联系,白集子几乎难以相信眼前这人便是那恐怖大魔王。
倒非是因为许易的气势和面目大变,而是白集子从不曾在他脸上见过此等浓郁的疲惫之色。
其实,若是白集子知晓许易这七天内,都干了什么,怕不会惊掉下巴。
七天时间,许易做了六十七次实验,失败了不过七次,丹书中三大重要的试验,每一个他都整整重复了二十遍。
其中的辛苦难以为外人道,但成绩也是斐然。
当然,他没必要对白集子提这些,开门见山道,“事可办妥了?”
白集子道,“第一关是办妥了,但后面的效果如何,我却不敢托底,楚二公子不是个一诺千金的。”
许易摆摆手道,“有七成胜算就值得一搏,哪里去求十全十美,什么时候见面。”
白集子道,“今天,申时,还有一个时辰,楚教长今日难得在家,机会不错。”
许易道,“办得不错,记你一功。”
原来,他和白集子的会面,并非偶然。
当日,白集子脱离了小号队伍,正是许易的意思,他看中白集子的消息通透,以及办事能力。
此番,他轻身中央城,有太多需要借力的地方,白集子是个极佳的着力点。
白集子才入中央城,许易便用如意珠道明了他的心意想要入中央学院为一名教员。
未过多久,白集子便将消息传递了过来,内容正是要成为中央学院教员,所要满足的条件。
其中最核心的一项,便是中央学院副教长以上的大人物举荐。
白集子帮许易锁定的,正是中央学院的现任教长楚秋山,并且快速找到了勾连楚秋山的关系支脉楚秋山的侄子楚二公子。
如此干净利落地从一堆乱麻中,抓住了关键,此等本事,便是他许某人也望尘莫及。
此乃术业有专攻,不服不行。
意识到白集子消息鬼的妙用,许易道,“白兄,我若想掌握这中央城中的大小消息,你有没有办法?”
白集子强忍住心中的悸动,冷静地道,“要说完全掌握,除非天神下凡,但我敢保证有用的消息,会第一时间传递到许兄手中,只是……”
许易笑道,“白兄与我之间,难道还要兜圈子么,但言无妨。”
白集子道,“需要资源,要做到这些,需要大量资源,不知许兄意下如何?”
他的目光坚定有神,直视许易,以示心底无私。
事实上,他怎么可能无私,他清楚许易对他的看重在何处,也清楚想要在许易的一众小号中彻底出人头地,还得掌握资源。
如果许易应允,朝他倾斜资源,他必能轻易一跃而上,获得远超秦空等人的权位和自由度。
何况,眼前这位就不可能缺资源,就他亲眼所见,这位已经打劫了大量的财富,还有他没见到的,恐怕更是一笔难以计量的财富。
许易不愿仔细体味白集子的心思,就如同脑袋不会体味头发的心思,反正不管白集子怎么折腾,都逃不出他的魔爪。
花费些他用不上的资源,弄来珍贵的消息,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值。
“白兄自管放手去做,一切我来托底。”
许易给了白集子想要的承诺。
白集子大喜,当下,便给许易详细介绍起相关情况来,其中,重点是楚秋山的情况。
这位楚长老并非名门出身,观其履历,甚至说得上是草根,最后能奋斗到中央学院教长的职务,简直就是一段传奇。
聊着聊着,白集子有些着急了,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将到,偏偏还不见楚二公子的影子。
“稍安勿躁,白兄,咱们如今是肥肉,楚二公子若是想吃,绝对不会只尝个新鲜。”
许易话音方落,一名青袍小厮从他们桌前走过,不经意间留下一张纸条。
打开纸条,却是留了一个地址。
白集子大喜,传音道,“这正是楚教长在内城的府邸,可是要进入内城程序极为繁琐,除非有青质及其以上的徽章。”
许易道,“我明白了,这位楚二公子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称量咱们的斤两,如此看来,这事儿倒有几分像真的了。”
说着,他便起身朝楼下行来,白集子紧随其后。
出了茶楼,却是白集子引着他前进了,向西转出白余步,二人进了一个铁房子。
铁房子颇高,中央挖空,四周架起围栏,墙壁上贴了醒目的交通地理图。
瞧出许易有些愣神,白集子传音道,“这是最近几个月中央城新推出的地下交通系统,说是能极大的改善中央城的交通状况,试行以来,效果的确极佳,大大改善了城池的拥堵,我也是第一次乘坐,咱们坐甲三号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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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楚二
白集子正说着话,一辆巨大的铁盒子,自中央的空洞中升了起来,铁盒子身上刷着醒目的红色班次标记,却是丙四号班次。
定睛看去,铁盒子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铁盒子打开,对面的栏杆放下,人群涌入,铁盒子闭合,攸地一下降了下去,随后不见踪影。
“许兄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白集子察觉到许易的失神,这可是一件大大的奇事,和许易相处已久,他很清楚这位是个天塌了都要想办法撑住的人,区区一个地下交通系统,虽然新鲜,也不至于让这魔头觉得有多了不得吧。
“没什么不妥。”
许易微微摇头,眼神悠远,“白兄,你说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不能修行,就是凡俗之辈,力不过百斤,寿不过百岁,会不会创造出比这铁盒子更厉害的交通工具。”
白集子先是愕然,继而大摇其头,断然道,“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要知道这铁盒子上可是汇聚了大量的灵石,还有阵法……”
许易已经没听白集子的回答了,他的思绪飘扬得很远。
来这个世界太久了,有时候难免生出恍惚,他已经快要把自己前世在地球的经历,当作一场梦境了。
此生,还能再回去么?
许易忽然发现这个念头,实在不怎么强烈,只因此间有更多的人,让他深深的牵挂、惦念。
没等多久,甲三号铁甲车到位了,许易和白集子入了车厢,车发动起来,许易闭上了眼睛,无边的黑暗中,他幻想自己是在一列高速行驶的地铁中。
他又在脑海中编织画面,将自己在这个仙侠世界中遭遇的一切,当作是一场梦。
而闭眼睁眼就是一个游戏,闭上眼意识则在这个仙侠世界中徜徉,睁开眼,则又回到了现世的世界。
“或许我正在去广埠屯进新到的游戏光盘,快到街道口站了吧……”
许易的意识渐渐发散,似乎主观的意识世界,真的能摒弃、隔绝真实的主观世界。
“许兄,到了。”
白集子的话语轻易而无情地击碎了许易的主观世界。
出了铁盒子,进了铁屋子,出了铁屋子,眼前是六个街口,每一个街口都通往内城,每一个街口位置,则有数量可观的队伍,在巡查着。
许易取出一枚白质徽章别在胸口,招呼白集子离他近一些,二人一前一后朝街口行去。
不错,这枚白质徽章正是许易新得的,三个实验做完,他炮制了十余篇定文,先期的已经通过了审核,并按许易给定的地址送到了。
地址正是许易租赁炼房商会隔壁的一家经营储物柜的商会。
他将白质徽章别好,引着白集子昂首挺胸地朝最近的一个街口行去,还未近前,远远的巡逻队伍便住了脚,向许易举手行礼。
一位队官捧着一块玉石,快速近前,许易取下白质徽章滴血其上,玉石放出柔和的光芒。
完成了检验程序,队官再度向许易行礼,问明了许易的目的地,更是肃然起敬,当即命一位巡官带领许易和白集子前去。
一番周折后,许易终于来到了楚秋山的府邸,报上了楚二公子的名号,一位红袍中年从门外懒洋洋地行了出来,挥退了正冲许易索要名帖的门房,“动作够快的呀!”
说着瞥了眼许易胸前的白质徽章,眼中透出一抹亮光,当下便接引了许易和白集子朝门内行去。
在一间格调华丽的偏厅,许易终于见着了楚二公子,如抹了一层蜜的阳光,透过精致的纹龙金纽的雕花窗格,照在楚二公子那张傲气逼人的脸上,斜插在楚二公子头顶的一朵海棠样式的装饰,实在足以让人一眼便对其人印象深刻。
三人见礼罢,楚二公子开门见山道,“白兄,我既然能引你们至此,想必你也见明了我的诚意,下面是不是该白兄你展现诚意了。”
白集子道,“好说好说,二公子肯帮忙,是在下的荣幸。”说着,将一个储物环,朝楚二公子递来。
一旁的红袍中年劈手接了,行到楚二公子身边,再将储物环递了过去,楚二公子侵入念头,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不错,不错,白兄诚意十足。”
白集子道,“这只是一点小小心意,事成之后,还有额外心意奉上。”
楚二公子怔住了。
按白集子和他的约定,眼下的这份,应当已是最后的报酬。
可白集子却说还有心意,实在叫他万分意外。
红袍中年道,“白先生既如此有诚意,公子,咱们得尽全力呀,据老奴所知,老爷如今正在府中会客,不如公子前去通禀一声,或许老爷愿意见见金丹会的后起之英秀。”
楚二公子稍稍愣神,笑道,“也罢,本来是想往后安排的,择日不如撞日,某这就去见我叔父,你们稍等,老崔,给我照顾好两位客人。”
说着,冲许易二人虚虚一礼,径自出门去了。
不过百息左右,楚二公子去而复返,脸上冒着红光,指着白集子道,“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二位好运道,我叔父愿意一见,他已经会见完要客,二位请吧。”
白集子向许易传音道,“看来利益果然能通神,这姓楚的名声说不上算好,本来接触他,不过是想有枣没枣打一竿子,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许易微微一笑,并不搭话。
出了偏厅,转进一条长长的游廊,再朝西折,不多时,进了一间雅室,一位隆目长身的银发老者已然在内安坐。
许易和白集子连忙向老者见礼,说话间,楚二公子便向银发老者介绍起许易二人来,言语间颇多溢美之词。
银发老者端详了许易片刻,问了些丹道上的问题,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端起茶杯道,“二位的事我已知晓,看履历已经很不错了,二位先回吧,此事我会放在心上。”
楚二公子道,“二位放心,我家叔父一诺千金,他既然许诺的事,断断错不了的,走吧,我做东,给二位接风。”
说着,便朝门外行去,忽的,许易一晃身,封住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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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见秋
“怎么,还有事?”
楚二公子斜睨着许易道。
许易道,“有点小事,还要请楚教长指教,二公子稍待片刻。”
银发老沉声道,“有事你找紫轩,老夫事忙,就不奉陪了,紫轩,送客吧。”
“是!”
楚二公子应一声,朝大门指了指,“二位请吧,激怒我叔父,对二位没什么好处,这笔账我相信二位应该能算得过来。”
白集子传音许易道,“不可妄动,楚教长的身份地位非同小可。”
许易道,“激怒楚教长,薛某是万万不敢的,只是薛某从不知道楚二公子竟有乱认他人为叔父的毛病,不知真的楚教长大人知道了楚二公子可以乱唤一个阿猫阿狗作叔父,又该如何作想呢?”
楚二公子,绯袍中年,银发老者眼中同时闪过惊疑之色。
白集子恍然大悟,只是不知许易是如何窥破这关窍的,暗道,自己的这位东家,实在是神得厉害。
“你见过我叔父?”
楚二公子阴着脸道。
许易微笑道,“看来楚兄承认了,堂堂楚二公子招摇撞骗,传出去,未免名声不好吧。”
“笑话,什么招摇撞骗,分明是你二人巴结我家公子不成,造谣生事,滚,都给我滚!”
绯袍中年冷声喝道。
楚二公子闻言大笑,气势狂涨,“说的不错,本公子生性高洁,似你二人这等鼠辈,也妄图用些许财货,来动我心神,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就凭你们这样的,也想进中央学院?”
银发老者含笑道,“公子就是太心善,和这两个草寇,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赶出去了事。这里是堂堂教长大人的府邸,谁还敢造次不成。”
白集子阴着脸道,“这么说,二公子是打算吞了白某这些财货了,我奉劝二公子一句,有些东西,吞下肚子,不小心会涨破肚皮的。”
他心中也颇为气馁,事儿是他办的,结果成了这样。
事先,他也和许易说过,事发突然,短时间内要谋划中央学院之事,实在困难,病急乱投医,果然就撞上了骗子。
楚二公子指着白集子大笑,“本公子吞的东西多了,还从没有消化不了的。你应该庆幸本公子不是刘三那样的土匪,只收你们的孝敬,若是撞上刘三,白兄才会知道什么叫杀人越货、凶神恶煞。好了,没什么好谈的了,二位请吧,若有不服,将来有什么赐教,楚某都接着,只是待到那时,楚某可不会再讲任何情面。”
“既如此,那便后会有期。”
白集子放下话来,便朝外面走去,许易却无有动静,他赶忙传音道,“此地非凡,许兄息怒,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
他知道凭许易的性情,绝不会吃什么哑巴亏,只是情势比人强,不得不从长计议。
为怕许易不听劝告,他还特意提醒许易他如今换了身份,正要低调行事,为身份作掩护。
岂料白集子传音方去,许易便动了,兔起鹘落,不见他如何出手,楚二公子、绯袍中年、银发老者皆并排躺在了地上。
二人口中皆被各自的衣襟塞满,许易大脚连续踏过去,三人的四肢瞬间被踏得粉碎。
饶是三人修行有成,此刻,也痛得满头白汗直冒,口中呜呜不绝,眼目暴凸,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对三人而言,眼前的场面实在太震撼、恐怖了,这里是楚教长府邸啊,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可能在这里造次啊。
楚二公子用此招,不知坑了多少显赫人物,连骂粗口的都没几位,多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眼前这位,是不是疯子啊,他怎么敢,怎么敢在此地动手,难道真的气极迷心,失了心智。
白集子摊着手,怜悯地看着楚二公子,暗暗感叹,“遇上我,是你的错,哎,其实你运道还好,这位大爷要换身份,眼前的举动已经很文明了,若是你遇到了撕下面罩的老魔,那时怕不会生生吓死。”
许易一把提起疼得浑身直抽抽的二公子,“开个玩笑,想必二公子不会介意,我这里有一张纸,二公子照着抄一遍,签上名字就好。”
说着,半空中多出两张白纸,许易催动灵力,一张白纸上,迅速多出了一篇文字。
文字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楚二公子因为参赌,欠下巨额债务,不得已,因此特意向其叔父举荐他,只要他叔父肯举荐,则就免除巨额债务。
白集子不解地看着许易,此内容毫无约束力,甚至有些荒诞,拿着这张文书,和废纸没什么区别啊。
楚二公子虽也觉得纸上的内容,有些玩笑,下意识便知道不能签,拼命挣扎。
许易微微一笑,扯住他小指一节,一道气流顺着指间穴窍涌入,顿时,楚二公子周身筋络暴凸,血液逆流,七窍皆溢出血来。
短短数息,楚二公子痛得昏厥过去数次。
二十余息后,许易得到了他想要的,随即出手将绯袍中年和银发老者收拾得昏死过去。
他一手托着楚二公子,大步前行,白集子也看懵了,脑子觉得不够用了,只能随后跟行。
一路上,许易穿廊越院,行走自如,遇到随员,见了楚二公子皆远远行礼,也不敢问话。
终于,绕过一片竹林,许易将一脸死气的楚二公子丢给了白集子,指着不远处的凉亭道,“劳烦白兄和楚兄在亭子里稍待片刻。”
说着,阔步朝正前方的红楼行去。
许易推开房门时,楚秋山刚把一壶珍藏的清霜雪泡开,正持壶为对面的阴鸷青年分茶。
吱呀一声门响,惊得他手上一抖,一缕茶水倒偏了,溢在了桌面上。
“说了,不让打扰,作死啊!”
还没看清来人,楚秋山便喝叱开来,声音雄浑,一股上位者的气度油然而生。
待看清许易,楚秋山惊得站起身来,阴鸷青年斜睨着许易,也看出些不对来。
许易笑道,“楚兄勿忧,薛某来此,除了令侄,无人知晓。”
第十三章 步步高升宣冷艳
“又是那个孽畜!”
楚秋山怒喝道,“你给我出去,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许易掏出那张楚二公子落下的供状,“楚兄还是仔细看看再说,这上面的东西,流传开了,对楚兄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吧。”
楚秋山冷笑道,“报个字号吧,敲竹杠敲到楚某人名下了,想必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许易哈哈一笑,指着胸前的白色徽章道,“不过是一丹道爱好者,无名之辈,刚才不过和楚兄开个玩笑。”
说着,那张楚二公子的供状,在他掌中瞬间化作碎片,翩翩散落。
楚秋山眼神微敛,“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吧,不必故弄玄虚。”
他是见过大场面和大人物的,许易的镇定不是装的,他很清楚,他摸不清许易的来路,而来人又如此镇定,取了所谓的把柄,转眼又毁去了,一番操作,他越发云山雾罩了。
许易道,“在下的来意,楚先生很清楚,和这位来自古地的阴山公子如出一辙。”
霍地,楚秋山和阴鸷青年同时变了脸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两人几乎同声喝问。
他二人私会,是极为隐秘的,可以说除了他二人,无人知晓,且二人秘会的目的,也根本不可能对外人道。
许易贸然而来,不仅知道了阴山公子的身份,还知道了二人秘会的目的,这就太诡异了。
许易摆摆手,“二位不必多疑,某说了,某此来,亦是为求楚兄代为举荐一事。”
他先戳破银发老者假楚教长身份,继而又在偌大个楚府中,精准地找到了楚秋山和阴山公子秘会的房间,并戳破阴山公子身份和二人秘会的目的,无非是仗着两点,一者是卓绝的感知能力,二者是截音术。
此二秘术,旁人不知,自会觉得许易神秘莫测。
这也正是许易想要达到的效果,他要谈的事儿颇难,夷陵老魔的身份又不能用,若是一个随便甲乙丙丁的身份,怕也上不得谈判桌。
“装神弄鬼,还是本公子来撕下你的面皮吧!”
阴鸷公子冷喝一声,掌中一道灵力激发,那道灵力才出,整个室内的画面便开始扭曲。
便在这时,一人冲了进来,高声禀报,“宣,宣执委来了,快,快……”
阴鸷公子赶忙收了手段,楚秋山脸上炭黑一片,暗骂,“今天定是撞了太岁星,好好的一桩事,怎的如此波折不断。”
冲进来的紫袍中年话音未落,两人身影现在房间内。
头前那人,是个女修,一张脸甫一映入人眼帘,便自动在心头浮起两个字“冷艳”,身形窈窕,曲线玲珑,虽着一身浅色道袍,亦掩不住曼妙身姿蕴藏的惊心动魄,素白的领口处绣着几朵素白的梨花,越发衬得衣冠胜雪,气质如仙。
女修身旁立着个气质文静的青年,手持一柄折扇,衣衫干净素雅,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淡淡的书卷气。
见得来人,楚秋山脸上的惊容一闪即逝,冲女修抱拳道,“不知宣执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冷艳女修摆摆手,“楚教长不必客气,宣某不请自来,作了恶客,楚教长不怪我就好了,不知这两位都是什么人,还请楚教长引荐一二。”
冷艳女修指了指许易和阴山公子道,视线在许易脸上停了停,便挪了开去。
楚秋山道,“没什么好说的,宣执委到底有事无事,若是无事,楚某还有公务,便不奉陪了。”
说着,忽地一挥掌,一道灵光巨掌,瞬间将冲进来报信的紫袍中年击成一团血雾。
他心中恨极了这没用的下人,若是这人稍稍机灵些,按兵不动,即便是姓宣的来了,又岂能找到他的,那时,他便大有余地周旋。
偏偏这蠢货前来报信,这哪里是报信,分明是作了带路党。
此番正好借着没用的蠢货,来向这步步紧逼的宣执委表明他的态度。
“好威风,好煞气,当着执委的面杀人,不知教长大人是要杀鸡骇猴,还是代表中央学院向金丹总会宣示威权?”
冷艳女修未动,他身旁的文静青年轻轻摇着折扇,含笑说道。
楚秋山眉心一跳,面皮发紧,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宣执委造访,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无事,还请离开本座府邸。”
许易笑道,“说的正是,我等聚合,又无作奸犯科之举,这位什么执委大人贸然前来,已是无礼,既知自己是恶客,又何必登门,既登门,又何必眷念不去。”
“无知孺子!”
文静青年冷哼道,“好叫尔辈知晓,宣执委乃是金丹总会十二位执委之一,地位仅次于金丹会的五大创会长老,和三十六名议事长老,无知之人,还敢妄言呼。”
许易盯着宣执委,暗暗惊讶。
话至此处,宣执委的身份已明,正是许易的师尊大人宣萱,别号宣冷艳。
他想过会遇见宣冷艳,在中央城中碰面,却怎么也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碰面。
一年不见,宣冷艳地位蹿得极快,修为也大有进益,如今已是风劫强者,冷艳不改,威势日增。
“什么,你便是夷陵老魔的师尊!”
阴鸷青年惊声呼道,看向宣冷艳的眼目顿时淫光一敛,忌惮陡增。
文静青年面上闪过一抹不快之色,冷喝道,“浑说什么,那人昔年不过进学宣执委门下,如今罪恶昭彰,宣执委早已和他一刀两断,容不得旁人非议。”
阴鸷青年冷声道,“只是不知这等话语,阁下有没有胆量当着夷陵老魔的面说上一遍!”
“你!”
文静青年怒极。
宣冷艳摆摆手,指着阴鸷青年道,“旁事且不论,楚教长可否道明此君的身份,但愿不会是那位阴山公子厉刑天。”
楚秋山深吸一口气,“宣执委到底要干什么,还请直言。”
语气依旧铿锵,却已底气尽失。
事实上,他又怎会不知宣冷艳此来是做什么。
他早已收到消息,因为近年来,他举荐的执教,罕有过选者,早就有消息外传,说他楚某人贩卖参选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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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誓证清白
本来,楚秋山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有举荐名额的长老、执委和教长们,有谁不曾拿举荐名额作人情,他楚某人出售归属自己的权力,又能怎样?
是以,任凭外面风浪如何高涨,他自我行我素,浑然不放在心上,今番,临近又有空缺,他便又动了心思,这位阴山公子出得价钱极大,他已经把其名姓报了上去,今番招来,乃是因为中央学院一件突发的事。
一位欧姓执教,在课堂上授课,反被一名学员问倒了,声名扫地不说,院方还启动了调查程序,一查之下,这名欧姓执教的白质徽章乃是买来的,也就是说他获得白质徽章的一系列定文,都是花钱请的枪手所作。
如此惊天丑闻,以至于金丹总会都惊动了。
调查结果显示,这位欧姓执教正是买通了一名执委,获得的推荐名额,并在那位执委的帮助下,顺利地通过了考核。
相比那位倒霉执委,他楚秋山在贩卖推荐名额的风潮里,污名更大。
他很清楚,有了这个引子,上面不可能不继续抓这条线,所以,他才紧急召来了阴山公子,想要嘱咐阴山公子,怎样将事情做得隐蔽一些,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收的好处还给阴山公子,让他放弃这次的执教考核。
哪里知道,他这边刚起了个头,不仅多了许易这么个意外情况,连带着宣执委也杀上门来。
姓宣的正是此次主抓此案的总头头,让她盯上了,局势可想而知。
此刻,姓宣的直接要他楚秋山道明阴鸷青年身份,还说什么但愿不是那位阴山公子厉刑天,摆明了已经盯上了厉刑天。
真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
“直言?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楚教长根本听不懂我的话。”
宣冷艳目光凌厉地盯着楚教长,指着阴山公子道,“这位就是阴山公子,楚教长您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楚教长不必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到此来做个测试,看看这位阴山公子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顺便帮助你楚教长破除一下外界不堪的传闻,免得世人不明,妄传你楚教长假公济私,举荐者多滥竽充数之徒。”
“你,你……”
楚教长浑身直颤,不知是气得,还是吓的。
阴山公子冷着一张脸,盯着宣冷艳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执委,那是金丹会的事儿,金丹会再大,也须管不到我古地。若非你和夷陵老魔的渊源,厉某断断不会对你这么客气,你要考教我?嘿嘿,恕难奉陪。”
宣冷艳看也不看他,冷声道,“定陶春,听见了吧,如实记录,稍后作成文案,我转呈长老会。”
“且慢!”
楚教长终于慌了,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执委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事无不可对人言,楚教长心虚了?”
宣冷艳冷得生人勿进,却别有一番魅力,她身后唤作定陶春的文静青年都看呆了。
楚教长几乎都要崩溃了,便在这时,一声道,“好一个事无不可对人言,这位大人打上门来,又无真凭实据,却还苦苦相逼,以势压人实在有失体统。”
说话之人正是许易。
宣冷艳终于再次将视线投在了许易的脸上,甫一照面,她便觉得许易有些古怪,可又说不出古怪在什么地方。
那一刹那的感觉消失,便再难寻觅,此刻,她再注视许易,便已完全将他作了个陌生的人,根本再瞧不出许易的半点影子。
宣冷艳扫了许易一眼,根本不接茬,再度看向楚教长,“我不与无关的人说话,楚教长,请你请这人出去。”
楚秋山完全不能明白,许易这时掺和进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替自己伸张正义?笑话!
不过这时,便是阿猫阿狗跳出来,分散一下姓宣的注意力都是好的,他如何肯帮助姓宣的,将这蹦出来扰乱视线的家伙弄走。
“宣执委是吧,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薛向,金丹会白质徽章获得者,也是今次楚教长推荐参加中央学院执教考核人员中的一员。先前我听宣执委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楚教长所荐非贤,且唯利是图,收受贿赂。”
许易盯着宣冷艳,义正言辞地道,“我敢对天发誓,楚教长举荐于我,我却未送任何礼物与楚教长。”
说着,他盯着楚秋山道,“楚教长,也请你一并立誓,自证清白。”
“我%¥%……”
楚秋山简直要疯,他当然没收过许易礼物,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混账,可现如今,他已经被许易架到了梁上,要想下来,他非接许易的这把梯子不可,正好,这也是难得的机会,向宣执委表明清白的时候。
他很清楚,一旦宣执委将今日所见,形成文字传到了长老会,那可就是铁证如山。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在这份铁证如山中,加上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
宣执委不是说自己一向都是倒卖名额的急先锋么,正好,自己就立誓来证清白。
至于许易所求,他也看明白了,事到如今,他又能如何了,这混账看准了机会,便是要自己的半条命,这种情况下也得给啊。
楚秋山念头转得极快,口上更是不慢,三言两语便立誓完毕,含笑看着宣冷艳。
面对宣冷艳,这种理直气壮的感觉,他许久都不曾拥有了。
楚秋山的果断,的确让宣冷艳大感意外,她盯了许易胸口前的白质徽章一眼,“你这枚徽章,总不会是买的吧?”
许易微笑道,“其实,在配置纯粹的冲性时,搭配凋零花的不一定是筚路草,烂柯竹心的效果,也许会更佳。”
楚秋山,阴山公子、定陶春皆莫名其妙,宣冷艳脸上却显露出莫名地郑重。
许易抱拳道,“我拜读过执委大人的那篇定文,并试着做了一遍,一点心得,让执委大人见笑了。”
坏了如意珠,他和宣冷艳虽然失了联系,但在金册和丹书两大刊物上,他却能时时得见宣冷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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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奈何明月
不得不说,宣冷艳是有丹道天赋的,他不过推了宣冷艳一把,将她送入了更高的平台,而宣冷艳在那更高平台上,发挥得的确足够出色。
适才许易复述的内容,正是宣冷艳一篇定文中的试验。
“替换成烂柯竹心后,辅助剂成什么颜色。”
宣冷艳问。
许易道,“白色,准确地说是乳白色,还有一层层的浮絮,不知某说得可对。”
宣冷艳看着楚秋山道,“你的运气实在够好,但你不会总有运气。”
说罢,闪身去了。
定陶春急急追上,“就这么放过楚秋山了?他占着那个位置真的就是尸位素餐,而且一旦将他扳倒,吴长老必定会受牵连,到时,您必定能顺势再进一步。咱们根本不用管什么薛向,沿着阴山公子厉刑天那条线,必定一挖一个准……”
宣冷艳定住脚,回看他道,“收拾楚秋山,咱们也不过是原心论罪,他只要找出一个反面的例子,就很难拱倒他,何况,他也当场立誓了,这比什么推论指控都有力。定陶春,我怎么听说夷陵有可能来到了中央城。”
刷的一下,定陶春变了脸色,“您,您听谁说的,我完全没有收到消息。”
宣冷艳盯着他,“是么?看来你这个佐助很不合格,明天不用跟着我了。”
“不!”
定陶春罕见地冲宣冷艳瞪了眼睛,眼前如仙清冷的玉人,他自一见,便倾慕了,不知花了多大代价,才混到了她的身边,始终用心办事,小心掩藏着自己的心思,除了,除了那该死的夷陵老魔。
他以为她终日闭关,只能从自己这里接收消息,且夷陵老魔在中央城左近出现的时间极短,消息也未必会大范围扩散,他隐瞒一下,应当不难被发现。
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那老魔杀人如麻,罪恶滔天,仅仅因为所谓的师徒名分,你便要如此么?
你可知道我为你做了多少,若不是我苦求我兄长使力,你怎能如此轻易地登上执委的宝座。
而这些,我都没告诉你,从不曾在你面前邀功,我就想待在你身边,闻着你的呼吸,看着你的模样,这种要求难道过分么?
为了一个恶贯满盈的草寇,仅仅是我隐瞒了他的消息,你便要这样待我。
越想越是悲愤,定陶春再也难以压抑,双眸中充斥着不甘和**。
宣冷艳目光依旧平静,伸手接住一片从半空飘落的红透了的枫叶,“我会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你去中央学院吧,那里是个好去处。”
说着,径自去了。
定陶春呆住了,脑海中回想地都是那枚飘零的枫叶,同样的画面,他见过,那时,宣萱也是接住了一片飘落的叶子,立在庭院中,轻轻吟诵了一首诗歌。
那时,他并不知道那是首什么作品,后来打听了,才知道是叫作劳什子《致橡树》,正是那该死的夷陵老魔所作,他甚至连那晚发生了什么,都一并打听清楚了。
如此一篇情爱缠绵的诗作,宣萱竟会记在心中,凭生感触之际,吟哦出口,这不是日有所思,情之所至,又是什么。
适才,他分明见宣冷艳接住那片枫叶之际,眼神又悠远了。
他简直心都要碎了,他早就听到过宣萱和夷陵老魔师徒逆伦的传言,但他只当是人家污蔑宣萱的谣言。
毕竟如此绝世女神,倾慕者众,怨恨者也必众。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他一颗心都要被揉碎了。
………………
宣冷艳离开了,许易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自信如今的模样,不可能被宣冷艳认出,可不知怎的,一见宣冷艳,他便莫名地紧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宣冷艳离开了,楚秋山也松了一口气,塌了一半的胸膛立时挺了起来,气度威严地盯着许易道,“你倒是好手段,会抓机会,骑着本座的脖子爬了上去,这等滋味,妙极了吧。”
阴山公子冷冷盯着许易道,“阁下好手段,只是厉某人生平最讨厌为人作嫁衣裳,阁下不给厉某个说法,怕是走不出这间屋子去。”
许易摊手道,“说薛某好本事,二位的本事才让薛某望尘莫及,过河拆桥,倒打一耙,翻脸不认人,如此行止,某无言以对。”
阴山公子冷声笑道,“任凭你巧舌如簧,也难动我心,说说吧,你到底是谁,如何会蹿到这里来,若是说不明白,只怕你没机会再去参加什么执教考核了。”
许易微笑道,“这么说,你要杀人灭口?别忘了宣执委可是见过我,到时候我不去参加考核,你要致楚兄于何地?”
楚秋山面色一变,冷声道,“薛兄不必为我操心,区区几个理由,还不是张口就来,厉兄自便就是。”
楚秋山话音方落,阴山公子的头颅落了下来,劲道十足的血气从颈腔中喷洒而出,神婴才遁出,便被强大的灵剑,绞作粉碎。
“你,你……”
楚秋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阴山公子可是雷劫强者,战力极为强横。
如此强者,竟在呼吸之间,化作了衰朽的残尸。
许易顺手收了满地的资源,轻描淡写地道,“本来我是想把这些资源,都送与你的,奈何你已经发了誓,我不能害你。你刚才说了,随便编个理由,对你不是什么难事,那就麻烦楚兄仔细编一个阴山公子如何失踪的理由吧。”
“我希望不久之后,我会收到参与执教考核的通知,我相信这对楚兄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如果收不到的话,我会自动找那位宣执委说明情况,并告诉她,我不过是楚兄找来的托,且楚兄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杀人灭口,取了阴山公子性命。”
楚秋山冷冷盯着许易,“你既有如此本领,不如把我也杀了便是,看看金丹会会不会找你。”
许易摆摆手,“我从不乱杀人,我杀阴山,不过是因为阴山想杀我。我不杀楚兄,倒非是怕了金丹会,而是楚兄对我有用。同样,我对楚兄也是有用的,有我入选,楚兄头上贪污纳贿的污名,便可洗掉。再者,相信我的手段,楚兄也见识了,难道楚兄以为我没有成为楚兄朋友的资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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