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向上
期末考试就这么到来了,平时悠闲的十中,在这个当口终于显现出了几分紧迫和忙碌来,张平会怂恿程燃去借姜红芍的笔记来抄,老姜的笔记一目了然,每段时期的知识点重点,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以最直观的方式罗列出来,有时候还会用不同颜色的圆珠笔进行作图,列出框框架架。
在这种体系下,好像读书就像是进行一个游戏做任务,一个目标一个目标的逐级点亮就行了,这样反过来复习的时候,在一些知识点上会有重点难点标注,如果看到这些标注还能回想的起来解题思路,那基本上就是掌握无碍了,最能方便查缺补漏。
人各有差别,而有的人表现出来的差距,确实让人望尘莫及,普通学生哪会想到列出树状体系图来把知识点分门别类,多的都是一股脑塞脑子里,后面拿来用的时候,就纯粹靠记忆力了。
记忆力强的占了优势,而有归纳能力的,却没办法体现自己的优势。老姜的这种法门类似于记忆宫殿,知识放在一个个的家具柜子甚至储物格里,在十中这种地方,学力强悍有时候也不是凭空就来,光是这些细节,就可见一斑。
有时候看着那上面的行书绘作,张平会忍不住感慨,“让人有想膜拜的冲动啊。”
考试期间,张平还说起他们假期的活动,说是天行道馆即将开放网吧业务,到时候肯定要去玩几波,张平从兜里手里掏出一份宣传单,这宣传单是铜版纸,彩色印刷,对折了好多遍,摊开过后,上面印刷的就是天行道馆的开业日期和相关电脑配置,而背景则是个赵云持枪的造型,宣传语简单粗暴,“等你来战。”
“天琴电脑,万元级机器的配置,据说封闭打造的二层楼开门之后,环境极好,三元钱一个小时!如果拿这张宣传单去,一块钱一个钟头的特价,可以上两个小时。背面就是上机单,上一个小时划一个格。我们存了好多张,就等着开业的时候过去玩了……”
这份宣传单还是过了程燃手的,甚至人物都是他画的,也是总体宣传战略是谢飞白在坐镇,当然,依托天行道馆这个载体,再加上此时向几个大学城和商业区投放了数千份这样的宣传单,报纸上也一直在宣传,预热已经开始了。
定价也是程燃拍板的,本来以蒋舟和谢飞白他们的意见,觉得既然装修得这么好,这么“高端”,理应在价格上打出目前蓉城所有网吧的“贵族价”来。
现在普遍蓉城网吧三元钱一个钟头,也有两元和两块五一个钟头的,但那大多数是小作坊似的网吧,黑漆漆的偏僻平房,乌烟瘴气,有些装修好点舒适点的网吧,就四元钱起步了。
目前最受欢迎的就是广福路有家“龙城”网吧,地方很大,老板据说是香港背景,财大气粗,在这边找了些合伙人开设的网吧,远近闻名,价格最便宜的四块,高端机是七八元都有。
其次就是以市中心附近开设的一些网吧,地方不大,但生意贼好,也是目前很多白领人士的扎堆冲浪聊天聚集地,这些费用反倒是不太高,这算是市场竞争下的好处,普遍两块五一个钟头,环境也就不要追求了,比黑网吧好一点。
大家觉得天行道馆的优势,比起“龙城”不遑多让,收高点钱也够资格。
但程燃还是一口否决了,价格就定在三块钱,如果办会员卡,还能再便宜。
这个价格公布出来的时候,无论是通过宣传单还是报纸上看到的人,都引发了热潮和议论,首先是感觉到惊喜,这算什么,蓉城网吧业横冲直撞不讲道理的杀出来一个横冲直撞的怪物?
那些开网吧的同业,简直是看的眼皮直跳。
凭借三国杀社交桌游效应带动起来的天行道馆是目前蓉城在年轻人中间很出名的一个娱乐地标,而这个地标凭借名气和效应,一涉足网吧行业,就是放大招,以价格屠夫的方式杀进行业里来,这是革了目前蓉城网吧行业的命啊。
对于程燃拍板这个价格,谢飞白倒是无所谓,这家伙神经本就是大条,做一件事情首先是兴趣,至于赚不赚钱,恐怕都是其次,反正家里有钱。
蒋舟却有些不理解,因为本身天行道馆品牌在这里,肯定会有人买单的价格,定高点,哪怕是比着龙城那样的网吧定价,也是有市场的,为什么程燃放着利润不要呢?
程燃对此还是跟他聊了聊,说如果是要赚钱,永远有比这个东西更赚钱的事物,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打造一个道馆?让他自己想一想。
最后还是那句话,天行道馆以能够养活自己为主,能在这里面赚钱,哪怕就是眼下的定价,网吧那层楼也保证能赚的盆满钵满了,不需要暴利,要赚钱还有更多的法子,这里还是提供给大家好玩的一个地方为主,不要太高的门槛嘛。
蒋舟还是有些不理解,对于程燃这个老板的话,他还是无条件遵从,只是,从旁慢慢观察还是必要的。
……
一周稍显匆忙的期末考试就这么过去了,考完试过后几天,就是天行道馆二层楼的开业日子。
说是二层楼,其实二层和第三层是一同装修好的。只是网吧在二楼,三楼则是作为一种轻休闲的环境存在着,暂时不对外开放。
开业当天,程燃说是中午点过去,但上午的时候,电话这边就不停地被轰炸了。
“昨天玩到下半夜,我们就直接去了天行道馆准备,六点钟在摆台子,但是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人等着了,九点钟到的时候,人山人海。”
谢飞白和马宏宇卢玲他们那群人昨天就兴奋得不得了了,昨天在准备各方面的东西,晚上的时候拉着连小虎,蒋舟伏龙院子里那一伙人去吃火锅,吃完后还要唱ktv玩通宵,秦芊是做完了事后就直接回家了,蒋舟是吃完火锅和大家最后商量开业细节后,去ktv就撤了,程燃倒是没有参加,年轻人的这种玩法,他是有力无心了。
这群人玩了过后夜里直接去天行道馆筹备,到现已经开业一段时间了,打来电话,精神还亢奋着。
他们中很多人人,包括了谢飞白,若是按照寻常的轨迹,现在都做着学生的本分事,最多其中有人可能会打打工体验生活,但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能一起参与进如今能引起世面上轰动的实体事业上来。
他们很多人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做一件事,并把这件事做得很受欢迎,那种从内心深处所蹦出来的成就感,是以往疯玩疯闹的生活,所不能带来的,哪怕就是游戏里装备拿到了顶级,也好像比不起这种感同身受的冲击力。
毫无疑问,二楼网吧再次引发了热潮,只不过这次倒是没有最初时很多媒体扎堆过来报道的盛况了,毕竟网吧这种东西不算是初来乍到的事物。
门口摆放了两排花篮,通过第一楼修好的旋转楼梯和电梯就能通往二楼,二楼里面,上百台电脑已经人满为患,而内部区域则是分了很多层级,有竞技区,座椅造型要好看一点,电脑配置也高,有居家风格的区域,以门帘隔开,墙壁和柱子都有布艺风格的贴纸。
涌进来的很多女生,则是直接来了这个区域,很多人坐下,一边带着好奇和惊喜的环顾四周。
其实不论是年轻人,还是附近商业区过来上网的职员,普通网民,进了这里,都有一种参观的心态,赏心悦目的感觉。
程燃到来的时候,天行道馆这边临近中午,客人迎来送往。
开业前程燃参与了一些架构的规划,但大部分他都属于甩手掌柜,现在正式开业,其实还在他所预想的情形之上。每个区域的布局,很有卡通的感觉,第一印象就是给人轻松,愉快,有的地方为了造型,甚至还请了木工做了灯箱。这些一到晚上的时候,效果会更好。
程燃看到在服务台那边的秦芊身影,她此时正在前台待人接物,帮人拿饮料,或者用无线电通知一楼的人做咖啡和饮品送上来。
每每在别人给钱的时候,她都会对人亲切的喊上一声,“谢谢惠顾。”
于是其实那边一直都能听到她的唤声。
过了一会,程燃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来看到她来到面前,摊开手,笑道,“来了不消费一下吗?”
旁边和程燃一起站着看现场的谢飞白忍俊不禁。
“给我们两瓶可乐。”
“好啊,六块钱。”
程燃掏出钱塞她手上。
“谢谢惠顾。”秦芊拿了钱甜甜一笑,转身过去帮两人拿水了。
谢飞白从旁道,“其实二楼的布局和风格,基本上都是秦芊设计的,我最初觉得会不会太卡通,但是现在看来,还挺好。”
程燃点点头,从这里看到秦芊轻盈的小步过去帮他们拿水的身影,那些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阴霾,似乎都让她更珍惜眼下和更向上。
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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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听潮
谢飞白的朋友过来的也很多,很多人到来的时候,显然是被眼下的场景震动,有人当下赞叹,“谢哥,门店好大啊,花了多少钱?”
有人从旁道,“有钱?钱都不一定弄得出这效果,这可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被说了一番的那人点头笑起来,“是是是,谢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一声。”
“谢哥,你们太厉害了吧……天行道馆原来是你们做出来的……”
“多靠朋友帮衬,能做的都有人做了,你们要没事的话,多介绍些朋友过来……”谢飞白在其中应和着,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也有的人隔远对他打招呼,他很矜持的点点头算是交代了。
其实就算是天行道馆开业,哪有能一次性遇到那么多熟人,多数都是他的朋友圈里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要来看看他谢飞白开的网吧是怎么回事的。总而言之,谢飞白今天算是在他那个朋友圈里引起轰动,很出风头的。
秦芊正在收银的时候,前台这边有人突然有人嬉笑出声,“秦芊?是你啊……豁!哟,在这里打工啊?”
秦芊愣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一个瘦高个,头发蓬乱,穿着耐克运动服,长得倒是有些女生喜欢的帅气痞子气的男生,一脸惊喜的看着她。
秦芊脸色微微色变,然后那个男生撞了一下身边过来的两个朋友,指向她,“我说过吧,她就是十中的那个女的,上次我去十中看他们表演,她领舞的!所以后来我就追她啊……”
秦芊当然知道这个叫袁飞的男生,曾经有一段时间让她连踏出校门的勇气都没有,没隔几天就来十中外面堵她,是光明正大的堵,甚至有时候还带一帮社会青年,看上去就不好招惹,也不怎么她,她往哪走他就往哪跟着,目标就一个,死皮赖脸的掰扯要她做自己女朋友。
而知道这个袁飞的人也说起他是蓉外的一号人物,所以那段时间下午放学尽管有人看不过去,但也没人愿意顶着这个袁飞和几个社会青年发表异议,自找麻烦。
袁飞每次来堵她也就是反复以“你既然没男朋友,我们可以耍朋友试一下嘛,给个机会,给点面子嘛。”此类的言语轰炸,后面甚至连她家在哪里都打听到了,就在单位门口找她,秦芊不堪其扰,才不得已选了郭轶。后面大概也发现最后的理由都没了,才算放弃。
其实在这里打工也经常遇到熟人,天行道馆本身名气在这里,十中的同学经常来这里,甚至有的就是为了她在这里打工而来。最开始秦芊还拉不下面子,后来心态转变,沉淀下来,像是另一种修行。今天也遇到了不少校友,大家自如的聊天谈笑。
只是没想到,会撞上这个袁飞。
袁飞像是找到了主场一般,表情一时神气,“怎么,你在这里兼职啊,这是我朋友开的场子,谢飞白听说过没有,就是你们的老板。怎么,他们给你多少钱,要不我帮你垫了,今天你陪我玩游戏怎么样?我就要你服务……”
他语气带着轻佻,其实也带了几分曾经被拒绝的不爽,现在则是巴不得口头上大占便宜。
这番动静,倒是引起了谢飞白和程燃那边的注意。
秦芊心头一沉,真正让她在意的,是袁飞话语里表露出来的内容……他是谢飞白那个圈子的朋友。
事实上他和朋友到来后,就先去和谢飞白打招呼去了,哄笑着聊天抽了烟过后过来,才看到了她。
秦芊脑子里电光火石,只是想到谢飞白和程燃是朋友,如果她对袁飞不客气闹得双方不愉快,那么会不会影响到程燃和谢飞白这些朋友的关系?所以她现在内心是百般纠葛,难不成面对袁飞的纠缠,她还要以好脸色相迎?
秦芊向程燃那个方向看去,看到程燃也同样注意到她这边看来的时候,秦芊深吸一口气,转头面对袁飞,轻声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如果你们要上机,我给你们开电脑,我请客……”
袁飞大概第一次看到秦芊这么低眉顺目温和的跟他说话,心头那个猫抓火燎,也一时哑然失笑,“我没听错吧,以前在你学校门口,说我口渴了,让你请我吃支雪糕都不愿意,我给你的东西吧,你也不要,今天居然请我,是不是以前后悔了……没关系,我给你机会,今天你请我,明天我请你,你在这打工,这是谢哥的地方,我会经常来噢!”
秦芊差点再次崩溃,类似袁飞这种人,就是典型厚脸皮,打蛇顺棍,而且对方一口一个“谢哥”,显然是抓住她的软肋。
谢飞白这边,也有人就袁飞那边的事情说起来,“据说是以前袁飞在十中追过的女生,学舞蹈的,美女啊,只是袁飞追了好久都没能追到……竟然在你们天行道馆兼职……这小子走狗屎运了!”
袁飞这边还在不断以言语调戏秦芊,秦芊心头纠结不已,若是以以往她的性子,虽不至于直斥袁飞,不搭理,转身走了就是。然而现在,她只是站在这里,脸色通红,眼神慌乱躲闪,不经意的,落在了程燃身上。
然后她看到程燃也不说话,只是朝谢飞白那边看了一眼,这边本来还被人围着的谢飞白收到了他的眼神,然后他身体动了,面前围着的人群裂开,谢飞白径直走了过来。
谢飞白来到袁飞面前,袁飞还愣了一下,只听到谢飞白声音疏懒道,“对不起你叫什么名字,刚才他们介绍我没听清楚。”
袁飞脸色陡然有些变了,本身刚才他和朋友一口一个我朋友开的,谢哥什么什么的,结果谢飞白过来,直接就是这么一句,面子瞬间好像就落了下来,一时措手不及,心头有些不舒服,解释道,“我袁飞啊,谢哥,经常见嘛,怎么回事哦……上回二楼厕所里抽烟,我给你点烟来着……我们还说起nba比赛的……”
谢飞白道,“噢,袁飞啊。跟我的名字里都有个飞字……”
袁飞脸色稍霁的时候,谢飞白声音猛地喝出,“真他妈的丢脸!给老子滚出去!以后识相的,别在这边瞎转悠!”
那和袁飞一起来的人还面带着笑容,但随即在谢飞白这骤转直下的一番话下,笑容就像是糊起来的石膏,僵硬着簌簌垮塌。
袁飞呆若木鸡,一脸青白,像是被人当众打了大大的耳光,周围一瞬间大气不敢出。
本来很热闹的场面,突然被谢飞白这陡然的发飙弄得场间一滞。
“不,不是……谢哥,这……”袁飞嘴唇都在颤动,一时语无伦次。
谢飞白环顾了一下周围突然小下去的音量,这其实也只是短暂的片刻,稍后哪怕是人们在旁观,在偷偷打听,但还是恢复了喧嚣,“今天我这边开业,不想弄得太难看,自己滚吧。”
袁飞和身边两个朋友,最终头也不回灰溜溜走了,连话都不敢多摞下一句。
众人对整个转变还目瞪口呆以至于消化的时候,谢飞白这才对面前的秦芊道,“和这家伙不熟,以后不要顾虑我的面子,直接骂。”
然后又朝秦芊眨了眨眼,“还有,不要觉得我太帅!”
已经有女生眼睛在冒光了,但秦芊怔了片刻后,才对谢飞白笑道,“切!”
谢飞白挠挠头,又转身过去和人聊天了。
秦芊这个时候才看向从头到尾,就在远处站着的程燃。
要说帅的话……应该是那个眼神才对吧。
……
一时的插曲平息,现场又恢复了热闹。网吧那边上机的,也有人把这件事跟友人说起来,当一个新鲜事分享。
卢莎从谢飞白身边走过来,就倒了杯水,递给秦芊,然后两人来到仓库门那边,在门口的凳子上先暂时坐一会休息。
卢莎笑道,“那种人,别放在心上,我平生也最讨厌这种恶心的男人。”
秦芊点点头。
卢莎又看向四周,“我很佩服你啊,没想到你在这上面还有天赋。都是女生,换我就不行了,你跳舞也跳的很好吧,哎,有艺术细胞的人就是这样……”
秦芊捧着水杯,环顾现场,想到当时大家群策群力,说出想法的时候,向她征求意见,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什么地方用来放置吧台,区域如何划分,服务人员应该怎么能一目了然看到全场……她先只是提出一个小意见,结果大家都觉得挺好,往后,似乎也就越来越依仗她了,她的想法,就成了主力。
提出想法的时候,秦芊心底明明是按照自己想象中的科幻一点的环境来装饰的,结果没想到得到的是全权的支持,不追求降低成本,只要想得到,哪怕天马行空,也最大限度的实现。
于是现在就是这么一副仿佛进入了奇幻世界的样子,主体墙,全部弄成弧面造型,看上去就像是置身于蘑菇房子的内部,其他很多造型,譬如阶梯状的上机大厅,带着层次感,周围富含变化的立体墙面造型,头顶的灯光彩带,门口的一双巨型靴子的雕塑,是她专程从一个在美术学院的学姐那里搬过来的,这双大靴子,和周围的装潢一并,倒显得满堂的人们,如同进入了巨人国的小矮人,很有反差感。
眼前这一切,都让她心生满足。
今天袁飞的事情,比起眼前的成就感,其实并没有影响到她此时的心情。
卢莎看着那边的谢飞白,对秦芊使了个眼色,“飞白性格就是这样,有时候很难接近,有时候,做事不考虑后果,也很霸道,都习惯他了。但是,只有在一个人面前的时候,我们才看得到他的收敛。”
秦芊看了被人围在其中的谢飞白。
至于卢莎说的是谁,就很明显了。
那边的场景是谢飞白不顾身边一群想要跟他套近乎扯话题的人,这边尖着耳朵,斜着眼睛,听程燃和旁边的蒋舟说话,一副生怕漏了点什么的表情。
看着这一幕的秦芊和卢莎都笑了起来,露出白齿。
卢莎道,“据说飞白是在山海遇到程燃的,我们以前也去山海玩过,倒是没见过他。要是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秦芊不解看过来,卢玲做出个鬼脸嘿嘿一笑,“那我的初爱,说不定就留给他了!天行道馆真正的老板,让谢飞白那小子跟屁虫一样吊尾巴后面的人,怎么得也得把这么个家伙拐带上床啊……”
接着卢莎咯咯一笑,“我说我其实还是处女,还有机会,你信不信?”
“信……不信……”秦芊目瞪口呆的时候,卢莎又拍了她手臂一下,道,“骗你的啦!给你开玩笑,哈哈!”
“哈哈……”秦芊觉得自己的笑肯定不太好看。
……
这边,程燃正在对蒋舟,以及凑过耳朵来的谢飞白道,“为什么定价不高,为什么要让更多人获得触摸新时代事物的机会,宽松的环境,能够带来的是更澎湃的创造力,我希望很多人能够在我这里,不仅仅是玩游戏,学习的成本,还能降下来……”
程燃来到一片区域,这里不如其他地方那么喧嚣,传来的是打字的声音,有白领,有学生模样的人,旁边的货架上,摆着任人取阅的书籍……《大众软件》,《计算机报》,《个人网页搭建技巧》,《dos命令集》……
有的人,就抱着本书,在电脑面前聚精会神的看着,练习操作。
有的人,类似那种刚接触电脑的,拿着拼音表,正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击键盘,学习计算机入门。
程燃面对这些,回过头来,道,“天行道馆,要发挥它真正的效用,未来这里要举办‘论道者联盟’,汇集很多有想法有实干精神的人,三楼以后会请人来讲课,可能是教授,某一方面的著名人物,每次讲座,都把名气打出去,吸引人过来听,播下种子。然后我们要遴选其中的一些人,给予他们机会,说不定未来很多事物……都会从我们手上诞生。”
程燃对似懂非懂的蒋舟和谢飞白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一步一步来。”
然后他停住,双手拢住耳朵,轻声道,“听。”
大家一时停住脚步,不明白他的意思,要听什么。
但还是在努力的屏息去聆听。
周围有星际争霸坦克进攻“identify target!”音响声,大航海时代的悠扬启航声,流行音乐的歌声,梅艳芳的《女人花》和陈小春的《神啊救救我吧》,还有“滴滴滴!”敲桌面咳嗽的声音……
时代汹涌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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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不甘
“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卢莎在这边大声抗议。
一干人等把他给望着,不明白程燃要听什么,还是他头上有根天线,能够直接和地外空间产生联络。
谢飞白歪着头,听到那隐约的歌声,不知道是不是某种隐喻,最终还是皱起眉头,“神啊……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一个爱人都没有?”
这场面就古怪尴尬了。
程燃笑了笑,“敲击键盘的声音,是不是很好听?”
“去你的!”结果是一干人等不约而同手挥打过来。连隔远的卢玲和秦芊都忍不住想把手上的卫生纸给扔过来。
谢飞白觉得刚才自己那番话有点羞耻,偏偏还真听程燃一席话一本正经了,恨然道,“你这样要被打的!”
“你以为你是周星驰啊!”
蒋舟对众人苦笑道,“知道有多难伺候了吧,可想我平时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人们一阵笑声。
那边有身着工装的人走了过来,“借过借过……”这是伏龙的技术人员,那头赵青已经走过了过来。
赵青手持一杯杯装可乐吸着,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这是谢飞白和蒋舟他们的看法,最初时是知道程燃身边有这么一个人,程燃父亲伏龙公司的,程燃搞天行道馆,是他帮衬下来的,而后天行道馆很多关键节点,他都有出席,属于一个能力很强,默不作声就能把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隐世高手。
“服务器经历了几波攻击,有的进攻很笨拙,可以确定是蓉城的ip地址。看来你这天行道馆,是个标杆,也让人眼红啊。一些心血来潮的游兵散勇,我们只是给予了教训,对于一些本地的,我们反击了回去,做了些攻击器,挂他三天,让他三天都做不成生意。”赵青笑了笑,只是众人看到这个笑容,很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社会范。
江湖险恶,必须要有高手坐镇啊。
像是程燃搞得这个天行道馆,线下发展让人眼红,那也就是让人眼红了,最多不过是很多人蜂起效仿,很多还是必须在规矩的框架下。而放在线上来,光是那颠覆目前市场革命的价格和突破眼下想象力的装潢,惹人心生罅隙也是必然的,在如今野蛮发展的网络世界,不乏一些出于生意嫉恨发动进攻,或者拿天行道馆试水的攻击手。
但这次是一次埋伏和屠杀,天行道馆直接出动了伏龙的技术人员,一个电话,就可以和电信方面直接对接,一些网络攻击的见势不妙就先撤了,有的被寻根溯源抓到了底细,反过来就发现自己搭了进去。
当然,这样的技术员,要长期放在天行道馆维护网吧网络,也是大材小用,所以赵青这边安排着,“现在道馆招的这批维护网络的,我们定期过来培训,设立班头,这样把技术传递下来,搞不定的,一个电话,我这边立即安排高手过来解决。基本上漏洞都解决了,这里留了人,我们先走了。”
拍拍程燃肩膀,赵青带着人走了,像是禁卫军,极其潇洒。
大家中午吃的盒饭,一干人艰苦朴素,最近开业肯定忙到爆,谢飞白喊着这两天忙过了,请大家吃大餐!大家一阵附和,一群人,不管平时是怎么穿金戴银,家境优越,此时都毫无形象的蹲在一起吃盒饭,叫做马宏宇的男生笑道,大家这是革命的战斗友情啊!
叫做邓维的男生皱起眉头,“按照我的估计,难道不该是我们大家在网吧里一起玩游戏,身边有美女作陪,怎么一言不合,艰苦创业来了,我的青春不该是吃盒饭度过的啊!”
胡睿抛了个媚眼过来,“这要得分和谁在一起,要是燃哥这样的,每次出手就这么轰轰烈烈,青春献给他也行啊!”
包括程燃在内,一群人:“好恶。”
卢莎笑起来,“燃哥燃哥的不好听,不够可爱,天行道馆网络空间建设起来,他才是推动的无冕之王,我们女生一致商议,给他改名叫燃燃,以后叫他燃燃,可不可爱!”
一干男生传来吃醋喝倒彩的声音,秦芊则越发慌乱,显然卢莎这信口胡诌,她也是措手不及。慌乱间看到程燃的笑容,立即又低下头去了。
一大群人说说笑笑,氛围极好,谢飞白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看了一下,然后放下盒饭,走到楼道外面接去了。
从这里看得到楼道打电话的他,方才还是众星拱月中游刃有余的样子,这个时候就如霜打的茄子,脸色白白的,看来这个电话不好接。
打完了电话,谢飞白走回来,本来脸色不太好,看到程燃的时候,眼珠一转,骤然换上一副甚至有些谄色的笑意了,在他旁边坐下来,道,“下个星期我爸我妈在家里弄一桌好吃的,请你来吃啊……”
程燃没声好气的看过来,“你家吃饭我去干什么?不去。”
谢飞白脸色变了变,“我爸这不是说请你一起嘛。”
“你家请客从来都会把我爸我妈一起叫上,这次我没得到通知,不去。”
谢飞白耐着性子,“有好吃的你不去,都是我妈压箱底的拿手菜,外面大厨想学都学不到。”
“谢了。不去。”
他就快翻脸了,“不要逼我骂mmp啊。”
“直接说吧,刚才打电话一脸愁苦样子,什么摆不平的事情了?”
谢飞白泄下气来,“我跟你说过吧,我表姐回来了!这家伙简直是童年阴影,我前半段人生别人家的孩子,结果她偏偏倚老卖老,非常合乎我爸他们心意的,每次在我面前都是一通劈头盖脸教育,这次弄出天行道馆来,我能证明自己还是做的出事的,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程燃恍然,依稀记得谢飞白提到过他有个表姐,在外面读书的,据说是很凶悍,他又道,“这和我有关系?”
“当然得你一起去啊,否则谁会信我开了一家蓉城数一数二的网络空间?就这么说定了啊!”
……
程燃始终觉得谢飞白提及让自己一起去吃饭有拿一个盾牌的意思在里面,可到头来又没办法直接拒绝他,想到要是自己强势拒绝,以后每回他在面前都会婆婆嘴唠叨一遍什么“不够义气”之类的,程燃就头疼。
又想了一下表姐又可能会多可怕……恐怕是从小谢飞白的童年阴影,以至于这以后无限放大了他对表姐的怨念,导致真正面对对方的时候,必须拉一个人结队才能刷这个boss。
而在去谢飞白家之前,程燃还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谢乾打来的,说是他要回蓉城一趟,到时候家里见。
“这事你没跟谢飞白说吗?”程燃奇道,因为谢飞白说的家宴,可没提到谢乾要回来,否则是不可能不说的。
“哦哦,那小子啊……回来不就是去他家吗,还用得着跟他特别说一声啊,我有时候回来也是时间不定的,看情况,这次是恰好要回来谈事情,也就过来了,说起来也算临时起意吧。”
“嗯,知道了,那到时候见吧。”
程燃明白了,谢飞白,又算是被忽略了……这可怜摧的家伙,好像家里就是个透明人。
也就不难怪有时候需要找一点存在感了吧。努力想考一个好的成绩而不得,想要拼命做出点事情来……其实都是心里不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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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保重
比起谢飞白说起的家庭聚会,程燃现在其实更在意的是谢乾的四通网站,自去年转播法国世界杯比赛后,四通的增长极其迅速,极大的访问量就像是黑夜里的明灯,招摇无比。
在如今的网络里,访问量无疑就是一个网站的血液和活力的展示。对于目前国外逐鹿互联网的资本来说,这更像是一个窗口。
现在国外多方其实都在关注中国互联网的发展,很想知道这个基础薄弱,然而拥有巨量人口基数的国家,在改革开放以来的这些年,面对互联网时代,会催化成什么样子。
四通公司是以“全球华人最大络社区”的名头打造的,不过多数的访问量都来自于中国,而这些流量让一些敏锐的国际资本,嗅到了隔海相望的这片大陆之上可能启发的巨大机遇。
很多这样的资本方,想要进到这片大陆来。
现在谢乾那边刚刚谈妥华渊资讯网这个北美华人最大社区网络之间的合并事宜,四通拥有接入国内互联网的窗口,而华渊想靠过来,手里拿着网站发展所需要的钱袋子刚刚拿到手的一千五百万美元投资,这笔款子俨然已经轰动了国内的中关村。
严格说来,四通已经创造了很多个第一,应该是中国互联网企业第一次接受到的这么大一笔外国人的钱。这在那个一切都还在起步,各项事业刚刚方兴未艾的中关村还是个新鲜事。
这项合并也直接把四通推到了风口浪尖,现在四通炙手可热,身价水涨船高,特别是合并后要“融资”的消息放出来后,就收不住了,几千万美元想进来。
程燃倒是奇怪这个时候的谢乾居然跑回了蓉城,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大红人和大忙人才对,每天等着想要见他一面的人可以排一条长龙,不过想来也有可能他在到处辗转着见人。
目前四通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程燃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
去谢飞白家之前,十中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可以电话查分了,只是接起电话的那头不是什么高端的查分系统,而是班主任孙晖。
早在放假前孙晖就公布了自己的电话,用来在出成绩当天给打过来查分的学生通报成绩,所以可以脑补出孙晖手上随时拿着一份成绩单子,任何时候接到学生电话,就翻单子报成绩的一幕。
不过孙晖还是特别指出,查分时间仅限于出成绩的三天上班时间,午睡和晚间杜绝打扰。尽管如此,仍然还是有学生在规定时间以外打电话问他成绩的,甚至是出成绩了后面七八天后还有打电话来的,孙晖嘴上数落是数落,最终还是会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成绩单,找出来给学生念。
而听到程燃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孙晖就道,“是程燃啊,你等等啊……嗯,你这次考试,663分总成绩,再接再厉,班上第四,年级上第三十六名,比起上次考试提升,还是有进步的。”
孙晖语气轻松,对于这个最初时进校一百零八名的转学生,最初本身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虽然是通过转学考试,但毕竟是山海市一所高中,放在孙晖这个角度,全省类似山海一中那样的高中有几十所,在地方上可能傲视群雄,是佼佼者,但只要不是最出名的几所,其他的其实水平并不怎么样,顶尖的学生放十中来,估摸着也是中游水平,所以程燃最初的排名,说实话还是不出他意料的。
而每次考试,其实他对自己的学生都是私底下做了个表单的,每个学生的每次测试成绩,都会用曲线函数的方式罗列出来,一目了然,哪怕就是上升几名的空间,他都会去跟人谈话,跟人唠嗑,了解家里情况,并看看对方状态,总结出怎样提高对症下药的。
程燃是一百零八直接到了三十八。
这在孙晖的成绩函数单上面,就是全班的学生都不曾存在的一条高峰线,而孙晖觉得恐怕就是放全校来,都不会有这么一条峰线了。所以孙晖一直是按兵不动,并没有找过程燃谈话,属于那种一直还在懵的状态,最重要的是大概不知道跟他谈什么吧。你要说你是不是还应该有上升空间?作为一个教书育人十几年,见过无数在自己的极限泥潭挣扎学生的教师,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
停顿了一下,程燃又问,“那孙老师,姜红芍的成绩你知道吗?”
“我不是说过不准打听其他人的成绩吗,下不为例……姜红芍啊,685名,这个成绩,我们班当之无愧的第一了,年级上也是第一。”
跟班主任道谢过后,程燃再看和姜红芍的差距,说实话,到了这个层面上,高手和高手之间,真的就是毫厘之差了,一分,就实打实的越过一个名额,向着最前面的位置挺近,而他和姜红芍,还是差了二十二分的差距啊。
虽然有些不服气,程燃还是很想把老姜提过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自己丢了的分,她可以不丢的?
不过三十六名啊,比起上回,也只提升了两名,程燃是切身体会到了,在自己前方激烈的竞争,寸步维艰啊。
这边程燃挂了电话,孙晖其实这个时候还在和朋友聚会,那边的人说起的也是雷伟帮目前覆灭的事情,说起伏龙这样的传奇,孙晖有些缄默,作为程燃班主任,听着身边的朋友绘声绘色说起雷伟帮如何如何不可一世,再到骤转直下,伏龙公司程飞扬和那帮老兵们怎么不畏强暴,最后还说起雷伟帮覆灭的隐秘内涵,多方推动下的结果,说到底,伏龙公司,短短时间就从无到有发展这么迅猛,这背后的底蕴,深厚着呢,甚至,是有后台坐镇啊。
孙晖又想起那个曾至于风暴中的少年,却从头到尾,都是那样若无其事。
自己这个班上的这个转学生……好像有些了不得啊。
这样的想法,在多年以后,当孙晖成为很多宴会场上核心的时候,他是逢人就说的。
……
知道了自己的成绩和姜红芍成绩之后,程燃最后还是在老姜那边受到了嗤笑的。
“看来以后要多补习了……我想来想去,可能还是风水的原因,说不定在你家去补习,效果就不一样了。”程燃含沙射影。
姜红芍那头一时没能回话。估摸着被程燃这横地杀出的一枪还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后姜红芍道,“为了追求风水效果,那你是不是还应该在我的房间,在我的座位用我的椅子。”
程燃这边道,“恐怕可以尝试一下。”
“醒醒。”
姜红芍声音柔和,偏偏随后一声叹息,让程燃心如火燎,“程燃,努力吧,因为只有努力过后才知道……”
“智商上的差距,是没办法逾越的呀。”
“什么时候从首都回来,我当面让你知道,差距有没有办法弥补。”程燃龇牙。放假后,老姜就去了首都,看来今年春节也就在那边过了。
“嘻嘻,要陪外公过春节呢,过完节回来。”
“我记得你曾说过考完试给我个什么惊喜的吧?那是什么?”程燃记起这个点。
“呃,惊喜就是……说了怎么能叫惊喜呢,不告诉你啦。”
姜红芍唯独可能对他才会表现的语气姿态犹在耳畔,程燃笑道,“那么,在那边过年,保重。”
片刻的沉寂过后,她轻声道,“你也是。”
第十三章 完败
谢飞白家位于城南的紫林苑,小区位于独有的欧式步行街内,一直以来都是闻名的富人区,最早依托这个片区进行富人区开发的时候,蓉城房价不过一千元一个平方,这里最早的房价就已经标的了五千一平米的全蓉城最高价,如今还有上万一平方的住宅。
当然,这些只是路人皆知的市售住宅,有些只对富人开发的物业,私底下价格更离谱,只是从来只存在于有些定位高端的广告杂志媒体上面,并没有如后世那样摆开售楼部迎门。
而谢飞白家倒也不是买在这里,当初谢乾所谓给他“留了一条街”的物业里,紫林苑的房子就属于其中之一,因此他们家搬到蓉城来后,就地居住在这里,而这里距离位于市中心的省投大厦,也并不远,谢侯明出行还是比较方便,于是也就“勉强”住下来了。
陈文广把程燃放下来,约定了来接他的时间过后,看到谢飞白在门口出来和他打招呼,也就驱车离开了。
谢飞白朝程燃挥挥手,道,“我们先去买点东西,家里面酒不够了。”然后就领着程燃往旁边的酒庄钻。
紫林苑附近都是郁郁葱葱的绿荫小街,期间掩映很多欧式建筑,还有随处可见的咖啡馆。各国领事馆就在附近,为了迎合附近的外国移民,这个时候亦有很多高档商品店,哪怕是目前的百货大楼,都不多见,是很具有富人区的气质。
谢飞白所说的酒庄就在外面的一条街上,店老板微胖,外面穿着西服马甲,蓄着小胡子,看到谢飞白来,笑呵呵招呼小谢,说是来了几批好东西,产地有勃艮第的,有碧安帝山迪的,还有几支奔富的伊顿谷酒,一一介绍了一番,老板很是有精气神,跟谢飞白大概很有共同语言,说你小谢我张哥肯定是最好价格给你,至于东西嘛,肯定是资格的,但你也注意点,不要在我这里弄出酒瘾了,你妈可找我麻烦。
谢飞白点点头,“记账上吧,回头你找我妈结,这个月还没结吧?”
“不管事不管事,到时候再说。”
谢飞白又跟对方讨论了一番酒,说到这边谢飞白就很有兴趣,他平时在家也会小酌一两杯,白酒的话因为度数高谢侯明会数落他,反倒是类似红酒这类,一天喝一两杯养身,家里人也不怎么说他。
于是谢飞白倒是学着品起酒来,现在可以说算是品得出好坏,有时候还会追求一下高端,经常从这个店老板这里拿酒,后面才知道这个老板也是熟人,是他母亲张薇的同学,真是世界太小,于是谢飞白家倒是经常照顾对方生意,张薇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结账。
谢飞白先拿了一会吃饭要用的酒,又通过对方的介绍,单独抽了两支好酒,一瓶是飞鸟园的波特酒,一瓶是西班牙的佳丽酿,说这两瓶就不挂账了,我直接付现金,先放你这边,方便了我过来拿。
这两瓶酒就是大三千多块钱,谢飞白兜里掏出钱来,结了账,又对程燃笑道,“挣钱来不就是这样消费的。自己挣得,当然可以消费好一点。”
程燃皱眉,“你不还没开始挣到手吗?”天行道馆二层楼刚刚开业,严格来说谢飞白是还没有利益分润的,而且开业前期砸出去一百多万,这里面谢飞白卢莎他们都还出了二十万的本金。这些都是他们实打实拿出来的。现在这谢飞白就开始超前消费了。
“开业生意很好啊,犒劳自己一下,这可是我正儿八经开始自己做事赚钱呢!”
程燃笑,“花钱的篓篓。像你这样,以后越有钱,是不是消费得越高端。”
“我说啊……人生在世,本身就是要享受啊。要享受美好的东西,美好的东西都有代价和价值,正是知道这种价值,才会努力去挣钱啊。我对开源节流那一套非常不认同,在我看来,你只有去享用了美好的东西,才会有更大的动力去挣钱拥有更好。当然,没法跟你这种交流,我这人很懒,很容易没有动力,只能靠外界的刺激让我产生赚钱的动力,”谢飞白转过身对酒柜指了指,“老张这里还有些镇店之宝,我盘算着拿下来,恐怕要好几十万,没关系,等我谢飞白迟早有一天,都给你包圆了。”
“你这小子,体你爸,说话霸道。要的嘛,就你这话,你张叔把镇店之宝给你留着。你妈要听到了,估计脸都笑出花了。”店老板呵呵笑,这边拿袋子帮谢飞白装酒。
谢飞白转过身来给了程燃肩膀一拳,“我小叔昨天回来,我之前还不知道,结果你比我都先知道了。我不是亲生的啊。”
谢飞白今天打电话说谢乾在的时候,程燃说谢乾早跟他说了,结果惹得谢飞白在那边好一阵吃味。觉得自己好像在家里还没一个外人程燃有存在感,各种不爽。
不过好在今天谢飞白找他来的目的是同仇敌忾,又共同的敌人,这种不爽暂时抛开,谢飞白手靠在嘴边,对程燃道,“还是来讨论重点作战计划……我表姐今天过来,咱们给她个下马威,刹刹她的锐气,所以一会要一致商量好……”
结果话还没说完,程燃陡然看到一条皓腕从他和谢飞白的中间穿过去,然后准确捉住谢飞白的耳朵,拧转。
谢飞白那个声音陡然八丈高,程燃也吃了一惊,转过身就看到他们此时位于店子门口的方向,不知何时门这边已经进来了一个头发波浪卷的女子,女子满脸书卷气,妆容精致,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如果真要形容,程燃觉得大概就跟那些主旋律采访镜头中,面对专家教授,一脸义正言辞丰富求知欲总是在第一排第一个,举手最积极,回答问题最快,手持话筒恨不得递到别人下巴底下的那种积极女有得一拼。
只是现在这个女子一脸对待阶级敌人般扭着谢飞白耳朵,长脸罩着寒气,“你说给谁一个下马威呢?”
这……这是……密谋被撞破,逮了个正着啊。
谢飞白好不容易从魔爪脱身,捂着烫红的耳朵退开,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表姐,“王玉兰你搞什么,怎么突然出现!你跟踪我们啊。”
“我有闲心跟踪你?刚刚过来而已……”叫王玉兰的谢飞白表姐指了指马路那头,程燃顺目看到此时的街道边停着一辆沃尔沃的修长跑车,应该是沃尔沃的c70系列双门跑车,在世纪之交的这个阶段,其实走各种贸易渠道进来的稀奇古怪的车还是不少,只是这种车还是极其罕见,也说明车主的个人品味。
“发现你在这边,看看你们在做什么,果然还是这么可笑。”王玉兰抱着手,她其实有一米七的高度,在女生中算是很高了,但比一米八几的谢飞白还是矮一个头,不过这个时候抱手臂环腰支腿的姿态,竟然生生做出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势,只看她的模样,程燃也就能体会到平日谢飞白在她面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们只是在这里买酒啊,你以为呢!”
“你们狐朋狗友的一堆,能做出什么事来我心里有数。”王玉兰抱着手,她其实打扮很时尚,九分裤,下身是高跟鞋,衣服也是真丝的衬衣,说到底很有气质,只是这气质传递过来的,就是一种压迫力。
“狐朋狗友……”程燃嘴角抽了抽,想来也是因为方才谢飞白对他说的那番话被她听到了,所以也就把程燃归结到平日里谢飞白结交的一类人之中了,现在自然也连带着没给什么好脸色。
“我现在去停车,你乖乖回去等着,你今天小叔会来,还有客人,你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说完王玉兰就强势无比的过去开车了,程燃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想这还没开场,谢飞白就是摧枯拉朽的被他这个表姐完败啊。
第十四章 骄傲
就在谢飞白第一局已经有些丢盔卸甲偃旗息鼓的当口,没想到在电梯里又再度撞见了他在地下室停了车上来的表姐王玉兰。
其实就在他们提着酒往回走的时候,谢飞白就颇有些垂头丧气,本来还打算仗着程燃能骨子硬一点,结果这点勇气之火是刚刚燃烧起就在酒庄门口给扑灭了,谢飞白最终还是觉得自己太天真了,自己那可怕的表姐根本就是不可战胜的。
然后在电梯里,双方不期而遇。
看到那条九分裤的高跟鞋一步迈入,程燃分明感觉到身边的谢飞白都缩了一下,结果在电梯里,王玉兰一看他的模样态度,立即也就翻了个白眼,厌烦的看来,“你看你这个样子,还是以前吊儿郎当的,一点没个长进!听说你这次成绩又没考好,你到底知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还是觉得自己有妈老汉罩着,要钱给钱?养你一辈子啊?”
“你妈老汉现在还能动,以后万一不在了,瘫痪了,都不求你能照顾他们,你自己能不能活下去,是不是都要饿死?懒人吃饼,连转动脖子上饼的能力都没有,跟废物有什么区别?”
王玉兰连珠发炮,谢飞白一声不吭硬扛。
别看谢飞白以往在外面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模样,现在似乎却失去了所有的“霸道光环”。想来可能从小就是这样了,没有从小到大所受的镇压,现在也不可能这么服服帖帖任人宰割的样子。
冷暴力的伤害甚至比直接的暴力武力所带给人的影响更深,因为诛心,估摸着谢飞白就是这样从小夹在谢候明,他姐王玉兰的联合大山之下,受迫害生灵的恐惧深入骨髓。
眼看着谢飞白这头平时桀骜不驯的狮子现在就跟逼在角落里的顺犬没啥区别,程燃是觉得好笑,又有些不忍,于是从旁开口打断王玉兰,“也没到你说的地步吧,我看谢飞白还是很有改变的,成绩不是一时能够弥补起来的,这和基础也有关系,努力弥补,就算一时追赶不上一些人,人生其实是场长跑不是吗。其次,如今天行道馆二层楼的网络空间,就是谢飞白一手推动起来的。有这份能力,不至于饿死。”
谢飞白转头看着程燃,眼睛那个无辜的一眨一眨,有些感激,又有些恐慌,甚至还隐隐有制止的恳求。
本来从头到尾都在数落谢飞白,根本就把旁边的程燃当透明人不存在的王玉兰,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哦,透明人说话了。
极具战斗气息的王玉兰转回头来,冷冷道,“天行道馆,什么天行道馆?听着就不像好名字!”
谢飞白对程燃道,“我姐一直在上海读书,才回来……”谢飞白这个表姐一直在外地读书,今年才算正式毕业,天行道馆的火热,也只是在蓉城本地,出了这个圈子,那知道的人也还是不多的。
当然王玉兰此时心底也微微愠怒起来了,如果说她先前数落谢飞白只是惯例,如今对谢飞白身边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一番看似明正言辞的说辞,勾起了她心底某种怒火。
她也不知道怒火从哪里来,也许是她这毕业后来蓉城商报集团实习,因为新人所遭遇的一些办公室政治的冷遇和偏见,搞得她最近很是烦闷。也许是因为她平时站出来数落谢飞白,他身边的一些小猫小狗,无不对她的“恶名”深有体会一个二个噤若寒蝉,跟龟孙子似的,谁敢多发一言?
而今天,好巧不巧在她心情极度不好的时候,小猫小狗中居然出来个帮谢飞白“打抱不平”的要摸虎尾巴,这届小猫小狗素质不行啊,基本眼力劲都没有。
王玉兰环抱着手道,“什么道馆,是打架的地方吗?网络空间?开了个乌烟瘴气的黑网吧,跟你们一群人鬼混,这就是有能力了?那种网吧都是些什么人去的?藏污纳垢,一天扎堆这种地方,迟早毁了你。我会跟你爸说的,搞什么名堂,他们管不管你了,你妈也是的……没事就把你看着吧,做什么生意,孩子都走偏门了,生意做出来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一听,就知道王玉兰在谢飞白家地位尊崇,只怕谢候明和张薇两人,都对她礼遇有加,甚至王玉兰还可以站在教育谢飞白的角度,对他们指手画脚。
真是呼风唤雨。
谢飞白开网吧的“功绩”,在这里也没用了。
“还有,你们才多大,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说什么人生,长跑之类,你们知道什么是社会?知不知道竞争的残酷?人生是长跑不错,但你连跟长跑运动员站在同一条塑胶跑道的资格都没有,还谈什么长跑?煤渣跑道土石跑道更适合你们,一跌倒就剐一身的鲜血淋漓,到时候才后悔自己为什么没能舒舒服服的站在塑胶跑道上。”
程燃都给说愣住了,这……
虽然很毒舌……
但是好有道理啊。
谢飞白悻悻然看过来,心想你明白我平时为什么没有还手之力了。
王玉兰看着默不作声的程燃,只当对方已经被自己说懵了,心想这小瘪三真是自己作死。声音又冷冽道,“谢飞白,今天是家庭聚会,还有贵客。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面带?你忘了以前家里发生的事情了?”
谢候明当年被绑架,这是上了新闻的,基本上大家族的人都知道。但是至于个中细节,出于恶源未尽保护关键人,程燃和姜红芍的作用无论是办案组,还是谢候明这边,都是没有泄露的。
王玉兰这番话其实是非常不客气的了,但也出于她历来的惯例,对于谢飞白和他身边那一群一个德性的朋友,她从来不会给什么好脸色。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一个人没有尊严的时候,他“罩着”的那个网络里面的小鱼小虾,自然在她面前也没啥尊严可谈。
谢飞白道,“程燃也是今天邀请的客人。”
王玉兰愣了一下,想到了些什么,问,“你们同学?”
谢飞白的蓉外是目前蓉城的贵族高中,能进里面的如果不是成绩拔尖,那么家里就肯定有钱或者有权。类似在里面的谢飞白,所以王玉兰觉得可能这也是一号纨绔。
叮!伴随着电梯清脆的声音,门打开了,到了谢飞白家所在的楼层。
三人一起走出去,谢飞白摇了摇头,“程燃在十中。”
“十中……”王玉兰怔了一下,“哪个十中?”
谢飞白道,“蓉城十中。”
蓉城十中和蓉外,说出来其实是两种感觉。前者的公立顶尖高中身份,意味着比后者少了几分权钱影响,是个需要实力在其中拼杀才能立足的场所。
只是好学校里面也会有差生,也不可避免会受到社会影响,有关系户。
王玉兰看了程燃一眼,只是脸色好了一些,方才程燃出言顶撞的“僭越”和“妄议”给她的冒犯感,稍微轻了一些,这让她都有些奇怪,难不成是听到对方好学校的影响。
只是她还是不相信谢飞白能有什么优等生朋友,带着几分讥诮反问道,“哦……我的母校啊,我们还是校友了,那你的成绩应该不错?”
“一般吧。程燃不算最好的,最好的是他女朋友姜红芍,年级第一。他啊,就马马虎虎是个三十六名吧。”
谢飞白掏出钥匙,却没有开门,像是手握权杖。
这番话说出来,就跟这个时代恨不得在人面前高喊“老子有个朋友,名字叫比尔盖茨!你打我啊!”。
一模一样的骄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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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威胁
王玉兰有那么一时间愣住了,当然让她发愣的更多是谢飞白这陡然爆发出来的气势,虽然声音还是夹缩着的,但是对于自己这个扭扭屁股就知道他拉屎拉尿的表弟来说,她分明能感觉到他的耀武扬威和隐藏在这番话下面的瑟。
十中第三十六名……这是什么概念?
放在蓉城任何地方出没,提到这样的成绩,甭管你这个人面貌如何,都自带“根骨清奇”的先天条件。
“学霸”、“外星人”、“高智商”、“前途无量”各种光环相继加身,一举一动,恐怕都让人观摩,敬畏三分,可以螃蟹一样横着走了。
而谢飞白眼下拿着钥匙还不开门,挣着脖子说这话的时候,持钥匙的手还在轻微颤抖,你这是有多爽?
王玉兰眯了眯眼,然后一手就敲他头上去了,“开门啊!”
谢飞白这才捂着脑袋去开门,不容易啊不容易,刚才看到王玉兰的气势骤然一收的发呆,感觉自己将了强大表姐一军呢。
这就是程燃在的好处啊,怎样,你不是看不顺眼我吗,你不是看不起我吗,你不是以为我身边的朋友都是些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吗,老子也有好朋友的,老子好朋友是尖子生!
家里不总拿你当年是十中好学生的事迹羞辱我吗,你几名啊,你比得起姜红芍吗,退一步说,你当年能和他相比吗?
王玉兰确实有些措手不及,对于程燃的预估在迅速变化,又感觉内心腾得一阵邪火直冒,“马马虎虎,三十六名……”还有他女朋友,都肆无忌惮的拿出来说了……
王玉兰一直以自己是蓉城十中出来的学生自倨自傲,现在有时候搞同学会一起出去玩,感觉走哪都有荣光。其实类似十中这种学校都让人产生归属感,有时候即便去了大学里,都会找到一个学校的同学,大家亲如手足,而且有的人是直接把蓝白色校服带到大学,我是十中人我骄傲。关键是,名校,好的前景,自信,都是这所高中所带来的,也就难免会为此自豪。
同样的,若不是没有在其中奋斗拼搏过,挥洒过青春,也不会产生这样的眷念。王玉兰记得自己在十中的那段日子,当年可以说是用暗无天日来形容,无他,她心高气傲,眼看着周围一个个都如太阳般耀眼,她又怎能甘居人后。
然而人是有天花板的,有时候客观事物是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的,所以哪怕她拼尽全力,在当年也只是百名以内徘徊。
身为金字塔中学里的金字塔,这其实已经足够傲视群雄了。在那样的范围激烈搏杀,像是百舸争渡,逆水行舟,哪怕是每天埋头做题,抬头就星斗满天,也进境缓慢,很容易让人看到自己的极限,一度让人觉得窒息。
毕竟其实一百名和第一名看上去隔很远,实际上也就是二三十分的差距。并没有感受上那么天堑鸿沟,所以她最终也就认可了这个结果。毕竟排在她前面的,同样的努力下人家有天赋,同样的天分下人家比你勤奋。
当年这个排名对得起她的天赋,也不辜负她曾有过的努力。
然而现在,自己一向看不起的表弟谢飞白身边陡然冒出个十中三十六名,可以把大部分百名以内的“精锐”踩在脚下的人,而这里面包括了曾经怎么也叩不开前百名那个大门的她。
短暂的凝滞过后,王玉兰冲谢飞白瞪了一眼,“我信你才怪!”然后迈步走入谢飞白家门,在门口脱了高跟鞋,去找拖鞋换鞋子。
王玉兰反应过来,谢飞白肯定是故意夸大,至少身边这个叫程燃的是不是那么多名次,还是要打个问号的。
在十中读书应该不假,很容易被谢飞白父母证实,他可能不会说谎,那么具体的成绩,那就可以做文章有水分了。王玉兰猜测说不定谢飞白是找了程燃排名的零头出来狐假虎威,其实这个程燃真实在学校的排名,那么大胆假设一下,会不会其实就是一百三十六名?
她会这么想,还是不相信十中金字塔尖尖上的学生,会和谢飞白交上什么朋友。
不过即便如此,她对程燃的态度还是不一样了。
一百三十六名的话,也不低了,虽然比不起她,但至少能摸到前一百名尾巴的,值得应有的尊重,倒是跳脱出了是谢飞白身边那些她可以随便训斥的阿猫阿狗范畴。
谢飞白耸耸肩,进门的时候只是对程燃翻了个白眼以示无奈。
进门后大厅很宽敞,谢飞白家的这个屋子是平层,大概有两百多个平方米,装潢倒是古香古色,很符合谢侯明的品味,张薇和谢侯明在厨房下厨,谢侯明虽然执掌一个省投集团,但论过日子还是有一套,能做得一手好菜,平时也经常下厨,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高高在上,毕竟琴棋书画终究是阳春白雪,生活日常还是要落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类似这种请客,他也会和老婆亲自上阵。
两人都在厨房忙碌,王玉兰先对厨房喊了一声,“姑妈,大姑爷,我来了。”
厨房传来语气上扬的回应,“玉兰来啦,你先坐着!饭菜还有一段时间。”
王玉兰心头一热,在谢飞白家,怎么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饭桌上已经端上桌了一些菜,一会张薇端着一碗盛放肉末豌豆的盘子从厨房出来,“啊!”得叫了一声,放下盘子快步过来。
王玉兰微笑着叹了口气,心想姑妈可能是好久没见自己了,刚才还压抑着心情呢,该不会又来以前小时候那套揉脸吧,怪疼的。真是拿自己这个姑妈很无奈啊。
张薇快步过来一把捧住了程燃的脸,又揉又捏,挤得变了形状,让程燃连连讨饶才放开。“哎呀,程燃,好久不见,你到我们家来算是稀客啊。”
而后张薇才转过头,顺手在王玉兰脸上摸了一把,“玉兰也来了!”
听到动静的谢候明探出头来,他还穿着围腰,笑道,“程燃,玉兰,来啦,还有几个菜,先坐着,等会还有谢飞白小叔过来。你们聊会天,看会电视,认识认识吧。”
“行,姑妈姑爷你忙去吧。”
王玉兰笑着挥挥手,张薇背过身去,她的手举着,脸上刚才的触摸感还犹未散去,笑容却僵硬下来。
摸的那一下脸……好敷衍啊。
她余光扫向身边的人影。
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在谢飞白家横着走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
(第一更)
第十六章 各取一字
(之前王玉兰叫谢侯明应该是大姑父,已经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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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乾领来的人是两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个面相中正,宽口阔颌,一个相对瘦削,但目光奕奕。进来的时候,三人还一直说着话不停歇,看到谢飞白三人,王玉兰整个背都挺了起来,矜持打招呼,“叔叔。”
对于谢乾,王玉兰可是不陌生,当年家里最早做生意做到国外去的,后面回国后,依靠几百万启动资金,个人占股百分之三十,拉了自己懂技术的海归同学,一起建立了四通公司,这往后,四通公司找对风口,发展顺风顺水,在中关村闯出一番名头。作为新闻专业毕业的,立志在这上面闯出一片天下的王玉兰,何尝不知道谢飞白这个小叔目前的风云程度。
谢乾围着一根赭红条纹围巾,风尘仆仆,却又气定神闲,自带气场。
面对王玉兰谢飞白程燃三人的招呼,他冲他们回了个招呼,目光和程燃对上,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和他一起的两个男子也冲他们笑了笑,但很明显三人之间刚才就有没解决的话题,谢乾又聊开了。
他语速极快,而且引领话题,在讨论着投资上面的内容,有时候他一言就下了论断,那个面容宽阔的男子则总是笑着应和,那个瘦削的则从旁说出自己的意见,每次插口都恰到好处,刚好是语速极快的谢乾话语中断的刹那间。三人聊天,很有一种层层推进的艺术感,这往往不是貌合神离,而是真正聊得投机酣畅。
进门之后,一桌子的菜已经摆好,谢乾还待跟谢候明夫妇介绍,但其实谢候明和那个面相周正的男子早先握起手来。
“谢老总,谢老总忙忙碌碌,以前我们见过几面吧,今日有幸沾谢哥的光到你家来做客吃饭,荣幸啊。”
谢候明笑,“周局长说笑了,你们商务局还是多支持我们工作啊。”
“说什么支持哦,你是老大哥了,我是配合你才对。”
周文武是市商务局局长,也是谢乾以前的同学,谢乾这次来蓉城,其实就是有几个投资要谈,周文武也属于帮忙牵线搭桥,希望利用老同学的关系,让谢乾在蓉城落实一部分业务。
而谢乾带来的另一人,则是目前硅谷文思投资顾问公司的副总裁,名叫冯山,目前是在为谢乾的融资奔走,具体是帮忙包装谢乾的公司,推广给投资人,四通公司和华渊公司的合并,就有他在其中牵线搭桥,四通和华渊合并后,拉来了一千五百万美元的强力资金援助。
大家上桌,一介绍,氛围一片融洽。
谢乾道,“两位莫不要以为我是为了省钱,拉着你们来我大哥家蹭饭。”
谢候明瞪了他一眼,“都是自己人,家常菜最好。听谢乾说要请你们,我赶紧把大家招呼家里来,外面吃饭,太正式了,没有那种气氛了。”
周文武笑起来,“敬大哥一杯,都是自己人,我作为小兄弟的,以前和谢哥上学的时候,就听说你做菜有一手,那时候是垂涎三尺啊,没能尝到你的手艺,所以听谢乾说来你家吃,我是求之不得!”
冯山则是先吃了口菜,赞不绝口,“我也敬大哥一杯,我和谢乾是兄弟,在家里面谈事情,其实比外面,更能畅所欲言。”
张薇知道主角是面前这群男人,就在旁笑着,也不插话。
而王玉兰则心潮澎湃,眼前的人,蓉城市商务局周文武啊,最近才大力推动了西部产业园落地的人,商报对他的报道是不遗余力,蓉城官场的少壮派新星,王玉兰初入职场,商报集团那种有政府背景的集团里面,知道的不多,但也是听说了,两个写栏目的大记都想采访这个周文武,还是集团老总出面去说项,结果周文武回应只想低调干事,这是商务局的功劳,不要在自己身上用力,只适当接受一个访问就是了。
结果两个大记为了这个机会都差点打起来,明争暗斗的,各种刀枪唰唰唰交锋。置身其间的王玉兰只是听着身边的人传得玄之又玄,说是周文武背靠省委大佬,是一个实干派,有能力的人,就可以这么任性,背后大佬支撑他,是要打造蓉城招商引资重点城市形象的,这可是握着尚方宝剑的人。
而眼前,这么个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么在自己面前,温和的附和着谢乾。
另一位冯山的,王玉兰初出茅庐,倒是不知道太多,但听对方是硅谷那边奔走的创投人,言谈之间,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信息,王玉兰也只能心头咋舌。
说到底,人家还是冲着谢飞白这个小叔谢乾来的,眼前这些人,可都是能够得上上新闻稿了。说不得今天这顿饭吃下来,蓉城和it业界,又能多几条影响深远的商业决策。
作为新闻专业毕业的,王玉兰知道这些都是何等重要的资源,这些人物有多大的能量。而她就在他们面前,能亲耳听到他们对世情的看法,他们不为人知的经历,对于一个新闻人来说简直是打灯笼都找不到的际遇。
谢侯明还不忘介绍了一下王玉兰,说这是谢飞白姐姐,她是新闻专业,刚刚毕业,上大的高材生,如今在商报集团上班,谢乾就顺便跟周文武说,老周你以后照顾一下我这侄女。
周文武笑着点头,说我记下了。也不多说话,但王玉兰知道,这就是往心里去了,要是表面上话说很足,说不定真实就要打个折扣,反倒是传闻中的周文武这样,一口唾沫一个钉,才值得信赖。这都是谢乾叔叔的能量啊,王玉兰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样的甜。
接下来席间就成了谢乾和周文武,冯山三人的谈话场,偶尔谢侯明会插两句口,后面又会把话头交给三人。
冯山为人幽默风趣,也是经历丰富,各种见闻张口就来,成为饭桌上的活跃机。周文武虽说是商务局局长,也是名校出身,只是很多经济上面,外资公司的运作这类,还是要向冯山请教。
王玉兰知道自己是晚辈,在这种场合是完全插不上话,只是全程专心致志倾听,时而随着三人谈话的笑点笑起,时而停下筷子眼睛不眨的被话题吸引,她现在就是想知道,他们这个位置上的人,一天到底谈论些什么。
谢飞白则是属于全程被忽略的透明人,一个人安静吃菜。
程燃听着谢乾三人的交谈,主要的话题,还是在如今的资金问题上。原来四通公司现在和华渊合并,奔着全球最大的华人网站去了,部门被全部打散重组,重组的过程中大量招人,十来条战线同步挺进,运作成本大幅提高。
用谢乾的话来说,是“银子哗哗哗的往外流”。
现在迫切需要钱,问题是前期的一千五百万美元融资,当时带回来,打进北京账户,轰动了中关村,但也发生了问题,这个年代国家为了阻截“假合资”现象,外汇汇出管制极其严格,北美那边根本没法用到这笔钱。其次,要做大格局的互联网企业,并最终走向上市这条路,这笔钱也是肯定不够用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需要融资,需要开拓业务,说到现在,四通公司其实还是亏损运营,广告业务其实并不多,前几个季度收入也就仅仅是不到一百万美元,而最大的收入反倒是售卖以前四通的中文平台软件。一个互联网企业,现在最大的收入竟然是销售软件,自然是不太能说得过去的。
谢乾所以考虑的就是未来战略重心。
而周文武则是盯住了谢乾现在兜里无法往北美花销的那一千五百万美元,想要多少让他拿出些留在蓉城这边产业园,也在向他推广业务。
冯山这边则是有很多想要过来融资合作公司的项目,和谢乾对接。
听到这些,程燃大体有了个判断……谢乾,是走到了这一步了啊。
资本蜂拥而来的时候,谢乾当然是被围拱在其中的核心,是红人,风光无限。但这本质也是在稀释他自身股份的事情,而等到稀释到一个危险值的时候,如果公司顺风顺水,倒还好说,如果一旦遇上风暴,甚至资本反噬清洗,如当年瀛海威,恐怕就要失去公司的控制权。
但程燃也不可能改变谢乾要走的路,他走的这条路,就是融资,壮大,然后上市的过程,他会成就这家公司,也会因为这家公司,承担起落风雨。但这其实本身,就是他这样的开创者所要经历背负的东西吧。
现在是谢乾,周文武,冯山三人,围绕着未来四通公司发展的战略重心,开辟怎样的战线业务,争议个没完。
谢侯明知道这是他们关键时期,和张薇也不插口了,等他们自己琢磨。看来这种烧脑的事情,他们此前就在研究了。
谢乾道,“我和冯山觉得,目前还是和香港的光明卫视联合,将我们门户网站和电视媒体结合起来,充分利用双方合作的优势,缩短实现盈利的进程,开辟‘宽屏跨媒体合作’最好。所以老周,你的产业园项目提议,恐怕就要搁置一下了。”
王玉兰心头一跳,这么说来,商务局的周局长,是被自己叔叔给拒之门外了?
周文武喝了一口酒,苦笑了一下,道,“唉,还是没能说动你么,没关系……你有你的考虑,只当是我们的考虑不周吧。你小子要是以后这条路走通,可别忘记了是拒了我的功劳,到时候别忘请我吃饭。”
周文武话是这么说,但看得出很是低落的。不过这本就是各为各的事业,都是成年人,各有重心考虑,虽然是朋友,可都不会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插入友情的干扰,那是不成熟的表现。
程燃倒是恍然,前世的类似谢乾四通网站的那家公司,也是做出了这个选择,大概门户网站在这个时期,都会有这么一步的考量吧,但最后事实上证明这是步臭棋。
想了一下,程燃开口,“我觉得跨媒体合作模式并不好,第一,一个是卫视荧屏,面对的是电视机观众,一个是门户网站,面对的是网民,受众重叠就不高,我觉得广告商不会感兴趣这种模式。其次,合作后的边际成本其实是很高的,这直接失去了四通公司天生互联网的低信息成本优势,到时候内容支出会很高,反倒是拖累四通的发展。”
“相反,周局长的建议,我倒是觉得可以考虑一下,西部产业园拥有一些sp内容商,伴随着手机的普及,未来四通在无线上面的拓展,可能是一个很好的盈利突破口。”
说完了,程燃又对众人一笑,道,“当然,我先前看了一本写互联网的书,是这么个思路。”
一席话之间,桌上寂静。
周文武讶异看来,冯山看着突然开口的程燃,眉头已经皱起,显然对程燃直接打破他和谢乾的既定方案感觉愕然。
在这个桌子上,程燃其实本身就像是和谢飞白一样是家里小辈的存在,王玉兰还时不时附和微笑,适当的时侯提出一些见解,虽然是外行,但不冷落女士的冯山会尽可能浅显易懂的幽默解答,往往活跃气氛。
按理说在这种场合,哪里轮得到他们说话的时候。
偏偏这个程燃还信口雌黄。王玉兰心里面已经翻倒了,心想这谢飞白果然不靠谱,随随便便带个人来,就敢插口大人们的说话了,家里面大人说话,哪里有小辈插嘴的份!?
王玉兰觉得场间尴尬,这毕竟是谢飞白带来的朋友,对谢乾还没什么,若是在谢乾带来的这两个人物面前,丢脸也是丢的他们老谢家的脸啊,当下不自然开口,“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思虑不成熟哈,我弟弟的朋友,叔叔们别往心里去。”
又看向程燃,“你到底知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内容,还互联网,写互联网的那些人,恐怕现在连电脑是个啥都没弄清楚,写一本书发行上市一两年时间,这一两年后,所写的东西都全部落伍了!而今天谢乾叔叔他们做的事,以后才是会被报道的,你懂什么?”
王玉兰是心想估摸着这个程燃自觉是十中的学生,跑出来卖弄了,可你面前都是大佬,你一个小小高中生还卖弄个什么劲!自己离开了十中多年,现在这所学校的学生都是这么张扬了么?
结果王玉兰说着,却发现席间气氛不对。谢侯明在思索,周文武脸色尴尬,又露出苦笑,只一个劲的喝闷酒,他倒是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小辈帮自己说起话来了,这算是个什么事啊……
但谢乾,却愣住了。
然后他开口,“噢,原来这是不行的啊。那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我就和老周合作吧。”
冯山顿时愕然。周文武手一抖,杯中酒差点溢出来。
王玉兰本身还对程燃说话,这个时候一点一点扭头,看向谢乾。
这么大的事情,未来全球最大华人中文门户网站的战略重心,就在程燃这句话之间,天平扭转!?
周文武还在发愣之间,谢乾勾住他的肩膀,碰了一杯,“那这样,未来的战略重心扩展走无线业务,蓉城西部产业园这边,我们出个合作方式,打出名头,以后也好找老外融资啊,老周你到时候可得多费心了。”
谢侯明笑着,帮忙坐实这件事,“依我看啊,小周局长其实是个干实事的人,是真的想把我们蓉城的产业基地打造起来,如今强强联手,未来这方面,周局长就是奠基石啊,可喜可贺。”
周文武就只有“嗯嗯……”点头。心头一连串的问号,这难不成是谢乾这老同学跟自己玩苦肉计?
和周文武喝了定军酒,谢乾转过头对程燃道,“还有个问题,我们并购了华渊,现在应对未来上市的新的名字还没有决定下来,你看该叫什么好?”
冯山也愣住了,现在合并后的公司名字,更是引得北京和北美方面高层是争议不断,报在谢乾这边,也是迟迟未定。
怎么……问起眼前的这个少年?
程燃想了想,道,“华渊公司的域名是sina吧,被你们四通公司并购,那就各取一个名字,我看,就写作tona,通浪好了。”
谢乾豪迈拍桌,“通浪!……就叫这个了!”
谢侯明举杯笑道,“我觉得还不错。”
而现场此刻,周文武频频看向程燃,也不知道他在观察什么。冯山也是一脸惊讶过后,旋即又像是被谢乾感染,生出一股子畅爽,“好,那就如谢总所言,叫这个名字也好!各取一字。”
圆框眼镜中的王玉兰眼睛,大大的张着。
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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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红豆
后来谢飞白打来电话,形容那天聚会过后王玉兰的状态,就是整个人都没在状态,而问题在于她从头到尾,哪怕是跟他的母亲,以往无话不谈的,都没问起程燃来。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我了解我这个表姐,要是她当真去打听你,等于是她放下姿态了,问题是她怎么可能在我面前示弱表现出放下姿态的样子,她是肯定不想让我看到这一面,她也从来不相信我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我身边的都是些歪瓜裂枣,就好比你跟她说天行道馆,她就说黑网吧,我一说你成绩好,她就说我吹牛。本质上,她就是享受那种高高在上俯瞰我的感觉。”
听着电话里谢飞白的舒畅,程燃就能感受到他那种经历了长久的压抑过后,得以有一天占了上风的快感。
不过话说回来,能帮谢飞白出个头,他倒也觉得很带劲,想到谢飞白那个长期称王称霸的表姐,对待谢飞白,之后总该得收敛一些。
谢乾本身来蓉城就是谈事情的,和程燃见一面也就是顺带的事情,只是在这之中无形间帮忙谢乾把公司的战略大方向给定了。想来那天并不知道来龙去脉的周文武和冯山肯定是一脸懵的。
周文武说不定就会怀疑这是谢乾故意以退为进,跟他兜圈子。以外人的角度,大概还是很难相信一个高中生能对谢乾那样呼风唤雨的一位互联网精英产生出什么实质上的影响。
其实在谢飞白家吃饭这件事,程燃最大的收获还是在于知晓谢乾的通浪公司,最终还是走上了他前世所熟知的那家公司的道路。
倒是这个名字,后面谢乾打电话来说,“之所以觉得好,还是通浪,同浪嘛。你想想,要是在网吧遇上熟人,问,你也来冲浪啊,对方回答,‘同浪同浪!’是不是很有江湖感,很符合现今潮流啊!”
程燃对此是有些无语的。
只是程燃也知道,眼下的喧嚣热闹,也会遇上寒潮,按照现在的运作轨迹,估摸着明年,通浪公司就会上市,然后紧接着的,就是互联网的泡沫破灭寒冬。
一大批的互联网企业惨遭重创破产,而身处其中的通浪公司,也将会首当其冲。
甚至依照前世通浪公司相似的那家公司的轨迹,股价可能都会跌到一美元左右,最关键的是,在这场动荡之下,所带来的内部震荡剧变。上市公司的业绩惨淡不仅仅只能拿大环境说事,一家公司失去了私有的控制权,那么就必然会被放在投资人的聚光灯下,人本性就是惧怕亏损,适当时候也需要有人站出来背锅的,作为公司的执掌人谢乾,还可能在这种反噬下失去他在公司的控制地位,迎来人生的重大跌宕。
程燃其实想过要不要提醒谢乾。但其实一想,这就算是提醒了,最终结果又能够改变吗?他或许可以一句话就让谢乾调整公司的战略核心,但是,却不可能让他停止住现在的脚步。那也不再是谢乾自己可以控制得了的事情了。
这是他的选择,自走上这条路开始,就不能停下来,也没有回头路。
整个公司滚雪球,奔着向上市这条路走,说实话,一个人一辈子又有多少机会能站在这个点,做这样的事?甚至这件事可能引领书写着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历史一笔。
没有多少人有这样的机会,谢乾是核心,但他也被裹挟进这种巨大力量之中,那是一群人,一群势力,无数人性参与其间的事情,如果他现在要停下,那么第一个被逐出去的,就是他。
而在这种问题下,相信他也不会以程燃的意见为主的。其次,程燃所知道的前世相似公司轨迹,公司到头来也并没有破产,哪怕只是一点几美元的股价,也仍然死扛着坚挺了过来,未必谢乾的通浪就不可能创造同样的奇迹。
再则,这其中所涉及到的管理层内部的分裂和动荡,那也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程燃当然会提醒谢乾,但如果旧况重演,退一步未必不是海阔天空吧。机会,其实还有大把。
……
一晃眼,春节就来临了。
因为大家族都在山海,春节的假期,程燃一家最终还是要回山海过年,临近过年,程飞扬和程燃都把蓉城的事情安排了,一家也就收拾东西返回山海。
山海的房子平时虽然没住,但偶尔徐兰还是会回去,譬如同学会的时候,或者山海以前的老同事老朋友聚会,徐兰都会回山海,顺便把房子整理一下。
这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家政公司,也没有请人来家里打扫卫生的观念,所以程燃回去后,一家人都一起动手,抹窗户的抹窗户,擦桌子的擦桌子,拖地的拖地,换洗被套。程燃回家一天是累的个腰酸背痛,有时候看着程飞扬把家里的纱窗拆下来在那边厕所蹲着洗,心想自己父亲好歹如今也是个年销售破十亿的伏龙公司老总了,这种事怎么干得就是顺风顺水,丝毫没有自己身家不菲的觉悟啊。
这到底还是以前当过兵艰苦朴素作风的影响,程飞扬平时看上去也没啥大公司老总派头,只有平时在公司里旁人的态度上,可能才能体现他如今的身份。
回到山海,自然也是老朋友们一番热闹齐聚,俞晓,柳英,姚贝贝,杨夏,一干人等早约好了春节假期的安排。
以前一起长大,从未有过这么长离别的小伙伴们长久不见,变化还是比较大的,俞晓长高了一头,竟然一头冲起来,比程燃还高一些了。柳英更有几分知性,一向毒舌的姚贝贝居然也会化妆了,别说化起妆来还有些小妩媚,杨夏则更显得亭亭玉立,回到山海伏龙院子里,听的最多的也是大人们对杨家女孩的夸奖,女大十八变啊,越来越漂亮啊云云。
而更多的人,像是刘科宏,张鑫这些以前的朋友,则在面对程燃的时候多了几分拘谨。后来听俞晓说起,程燃才明白,原来蓉城伏龙那边的情况,也是不断传回山海,现在程飞扬在老公司这边,已经有点高高在上的程度了,虽然程飞扬对老下属,公司内的认识的职员们仍然是很亲切的。然而其实架不住人们之间的琢磨和自我设限。
很多人觉得程飞扬已经今非昔比,特别是在蓉城的动静,如今伏龙公司被他一力带起来的壮大程度,看他自然也是看一个高高在上的决策者了,以前单位里的老同事,现在都自觉差着级别了。这些潜移默化之下,老公司这边的有些以前的朋友,对程燃自然也带着几分拘束。
就俞晓这家伙还仍然是那样没心没肺的。
大家一起去ktv玩的时候,程燃也看到那些老公司院子里过来的朋友们,人来得多,却也没那么放得开了。有的人会带来附近包厢里的朋友来认识程燃,有的在他面前也有话语迎合恭维起来的痕迹。
程燃觉得这就是成长吧,有的事物,年少时候可以不必拘泥身份的单纯,会在突然某个时期,就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大家在ktv吼唱的时候,程燃仿佛又想起了去年他离开山海搬蓉城,大家去四海盛筵吃饭,又去ktv,俞晓唱《朋友》和《真心英雄》,杨夏唱了《为你我受冷风吹》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又想起了那个花树下的花坛,和杨夏互相道别一段时光。
而现在,时过境迁,却又仿佛昨日重现。
俞晓在唱《伤心太平洋》,姚贝贝唱了首《好心情》,中规中矩,杨夏在众人起哄中唱了首《红豆》。
歌词飘逸在空气中,“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然后一起分享,会更明白相思的哀愁……”
唱完引起大家鼓掌,短暂没有音乐的平静中,柳英用手在嘴上圈了个圈,大声道,“程燃,杨夏平时最喜欢打听你在十中的情况噢!”
结果刚刚唱完准备坐回沙发的杨夏红着脸“喂!”得追打过去,“不要乱说!”
有人起哄,“红豆就是为你唱的啊!”
然后不知道谁先唱起来,有人不怕事大的附和,“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声音齐,而且优劣不定,掺杂着搞事情的嬉笑。
还没完,接下来一群人哄笑着跟着唱,仿佛不把尾调给唱出来这群人明天会集体死掉,所以即便声音粗细不一,鸡腔鹅嗓,可这群家伙都拿出学校大合唱的气势,一个个勾肩搭背,甚至匍匐在别人背上努力挣着脖子,“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然后就是杨夏彪悍的冲过去追打踢,俞晓直接被踹中屁股哎哟扑进大个子谢东怀里,被他丢在地上。
现场混乱而笑声不断。
最后杨夏坐回沙发,正在程燃的旁边,程燃感觉到沙发一阵下陷,然后杨夏声音传了过来,“都是瞎编的,你可不要真以为是那样。”
程燃点头笑道,“上次你的信怎么说来着的,‘在仍欢笑的年华别离,总好过有朝一日,在怨恨中彼此失望。所以,再见?’结果现在,真巧,又撞上你了啊。”
杨夏愣了愣,脸骤然有些发烫,瞪了一眼过来。
“别得意,我没有原谅你呢。”
只是这个瞪眼丝毫没有杀伤力,反倒是映衬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好似霞映澄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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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气
在山海过年的日子里,程燃还接到了谢乾的电话,电话里提到说周文武想要以私人的方式想通过谢侯明,和程飞扬吃个饭。这是在探程燃的口风。
程燃估计周文武是从谢乾那里知道的他的家庭这些情况,显然是疑惑程燃会对谢乾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再加上程飞扬这么个人也是如雷贯耳,他周文武或许平时可以去伏龙公司参观视察,但却难以以私底下的聚会方式,与之结交。
毕竟有的时候,场面上功夫谁都能做,但是要更进一步的拉近距离,远不如这种有双方都共同认知的朋友邀约下的一场私密饭局。
程燃回应是可以,不过也可能是过完年以后的事情了。
年后谢乾就要返回首都,现在也只能通过谢侯明这个中间人。程燃知道周文武是动了心思,一方面是希望推动谢乾的投资能落实到位,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和程飞扬深入认识,甚至可能建立起朋友的关系。
伏龙的迅疾发展,就连曾经在省内市场占有率第一的贝拓,也甘拜下风,伏龙未来发展将不局限于一隅一地,甚至可能还不会局限于国内,可以说,如果能够和程飞扬保持良好的关系,周文武无疑就是搭上了这增势不可限量的潜力股。
程燃不得不佩服周文武这样的官员,心思活泛,想必已经看到了西部产业园完工后铺天盖地的报道带来的巨大好处,但这都是旧媒体时代的最后辉煌,新媒体还是掌握在谢乾这样的人手里,其次再联络立志国际化扩张的伏龙,眼力还是相当独到的,也难怪在政绩上风生水起,光是这干事的方法,合纵连横。
其实自己父亲和周文武碰一下,也是没有坏处的。程燃让谢乾选择周文武的西部产业园无线项目,把一定的投资搬在这里,一方面是为谢乾指明未来的战略出路,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为他留后路。周文武的西部产业园所吸引到的一些创业项目中,程燃能够看到几个很好的路子,自己父亲这边,伏龙如果能够投一下参与进来,也不定能诞生出一些非常漂亮的结果。
程燃一家回了山海,顾小军就来探望了,临近过年,雷伟帮那帮在逃人员已经陆续被抓捕归案,专案组前期工作已经算是临近尾声,后续指控定罪,都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任务,程斌在蓉城交接,可能要在过年那几天才会回来,经历蓉城一事后,程燃觉得和这位小军哥,又多了几分交心的意味。
当然,也不是说以前不是这样,只是以前顾小军是程斌带回来的,大家族知道顾小军出身很苦,没把他当外人,从小长大,对顾小军也多数是亲情。只是经历蓉城雷伟帮事件后,程燃对顾小军,还生出一种类似于朋友般的情谊。
这种情谊趋近于肝胆相照。相信这一点,顾小军也是同样也有感受的。
回山海也就是和老朋友见面,串亲戚,但是让程燃意外的,还是带着礼物上门来拜访送礼的。
今天的伏龙山海院子里有了很多新面孔,伏龙在山海这边留下了一部分业务,也招收了不少新员工,新员工知道老总回来过年,送礼这种事,大多都是不敢的,而且相对而言级别来说,也差的很远,只是想到在蓉城总部的老总专程回山海大院的老家来过年,这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但是天然的敬畏感还是有的。
送礼的都是以前认识的老员工,这些都是程飞扬的老同事,提个鸡,或者带点地方县的特产过来,有时候还真是不好拒绝。
最先来的居然是柳英的父母,提着名烟名酒,茅台,中华,出手价值不菲,恐怕没个两三千拿不下来的手笔,程燃印象中柳英母亲张琳属于那种教育系统的文化人,却没想到,第一个来登门拜访的居然是她。张琳倒还好,在她说着“程燃这孩子,我当初一眼就看出不简单,这不然,你以为谁都能考上十中啊,男孩的后劲就是大,哎,我现在教育柳英,都让他跟程燃多学习……”的时候,柳英父亲柳军旁边不停频频微笑点头。
以前因为做了小生意,经济条件属于院子里比较好的,柳军明面不说,其实心底下是很心高气傲的。
现在就是锋芒尽敛了。
当然,当初华通改制成立伏龙过后,以前愿意加入的老员工,是握有股票的,这股票是虚拟受限股,他们虽然可能没法对于新伏龙有多大的贡献取得了丰厚收益,只是光靠约定的分红,今年也有几万块钱吧。所以送点东西,是吃水不忘挖井人嘛。
显然,本身自己做生意,也不在乎这几万块钱的柳军,之所以现在没了那股心气,估计也是明白,自己那点生意,放在眼前的程飞扬面前,真的是渣渣吧。
而往后就是姚贝贝的母亲啊,刘科宏的父亲啊……这些程燃以前喊叔叔阿姨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提着大包小包上门。
最特别的还是遇上了杨夏一家人。
很显然杨夏是很不情愿的,只是被自己爸爸妈妈给绑着一起过来了。
杨夏父亲杨跃文和程飞扬在客厅沙发上聊天,这边杨夏妈妈则不断拉着徐兰聊家常,一边说起两个孩子小时候的糗事,听得杨夏是大窘。
最后两人没法再听下去,就借口去了阳台那边去透气,程燃眼神朝向客厅里,冲她笑了笑,“没想到你家也来了啊。”
杨夏恨了他一眼,显然她虽然身不由己,却还是誓死捍卫自己表达观点的权利,“不正之风!反正我是反对这种行贿受贿行为的。”
显然,在她眼里,自己父母的这种行为,应该算是很受鄙视的那种吧。
程燃笑了笑,“有时候在这一步,也没办法啊。送点礼品过来,你不收,岂不是显得你不把以前老朋友放眼里,当然也有人走后,我们家看礼物里面压了钱的情况,那也只好礼物我们收下了,但钱我爸就会让人给送礼的原封不动送回去。当然也是为大家做个表率。”
杨夏白了一眼,“哼,乌烟瘴气。”
程燃愕然看她,“你该不会,是心疼自家的送出去礼物的那点钱吧。”
就在杨夏荒天下之大谬瞠目看来的时候,程燃转过头去,“也难怪,反正你从小就挺小气的,行了行了,到时候我让我爸全部给你们家退回去。”
猛不丁肩膀被狠狠打了一下,程燃再看,杨夏眼睛都红了,一副兔子红眼睛瞪着他,大概气得够呛,却连反驳的话都不会说了。
程燃心头一沉,眼看着她转身要走,倒是准备出手拉回她,却拉了个空。
杨夏走到阳台门口,定住脚,转过头抹了一下眼睛,道,“程燃,我对你,从来不会小气的。”
然后走入了客厅里。
程燃看着她的窈窕背影,心头苦笑。
喂开个玩笑怎么就当真了啊……
虽然他们曾经背着书包的少年时代经常为早餐你吃了我包子,我喝了你牛奶而争吵,曾经一起同桌的年代里,可能会因为我越过了你三八线,你戳了我一笔而耿耿于怀,运动会上,会因为你为隔壁班女生加了油而踹你两脚罚了一个星期不给你带吃的。
但这个时候能从自己也为数不多的零花钱里买下近千块钱进口超时空要塞sdf-1 macross战舰模型,仅仅是自己曾经跟她说过很向往那艘战舰的征途是宇宙星海的女孩子,其实哪里会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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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这也行?
程燃最后还是给回到家的杨夏挂了个电话过去,说自己当时只是开玩笑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有时候很多误会就是言语之间惹出来的,有的刻意的玩笑无伤大雅,但有的不经意的言辞却伤人无形。
而对于一些大家都在彼此的生命中消失一段时间的朋友,好像再难区别一个玩笑和不经意的刺痛界限在哪里。
程燃当然不希望这个“介意”会扩大开来,而作为一个“过来人”,他最懂有的误会没能释怀,很可能再也没有释怀机会的道理。
结果杨夏接过电话的时候,却是语气轻松,丝毫不像是在程燃家里那副眼底晶莹的样子。
程燃听得是一头雾水,等他稍微解释一番,杨夏那边笑了起来。
这个笑让程燃有点迷。
然后杨夏雀跃的声音才从话筒里传来,“啊哈,终于把你骗到了,其实我没有生气啊……”
程燃:“……”
给你三秒钟解释要不然打死你。
“准许你开玩笑,不允许我开玩笑啊……你忘了以前我艺术节表演小品的时候,演技是一流的。现在表演个委屈什么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好嘛,还能这样玩。
想了一下,好像当时杨夏回头说话的时候,委屈是委屈,但眼睛里多了几分狡黠,竟然把自己给瞒过了,这丫头片儿……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真在说我,因为我对你不是那样的啊……”杨夏停顿了一下,然后补充,“呃,还有不光对你,我对所有朋友,都不小气!”
听到程燃这边没后续,杨夏浅笑,“是不是很失望?”
“失哪门子的望。”程燃笑了笑,“要是你对所有人好,那么你的好就不够特别和珍贵,这样对对你特别好的人,岂不是不公平?”
杨夏愣了一下,“挺有道理啊。那我应该汲取意见,一点一点转变,以后只对对我好的人特别好,程燃,你属于那种啊?”
“应是不该被你疏远的那种。”
“呵呵,我看未必!”
“……”
“嘿嘿,骗你的……”
两人随后聊开了。
先前在程燃家里,都有双方父母给盯着,好像也没法聊起来,都是双方母亲在聊自己小时候的糗事,简直是大型翻车事故现场,两个像是在比赛抖落自家孩子的丢脸事,比对方弱一分算自己输。
在这种源源不断的输出下,于是乎便有程燃小时候用电插头插鼻孔,小杨夏用剪刀把睫毛剪了哭三天,小学学骑自行车杨夏骑程燃扶,然后两人一起掉进路边排水沟里,那个寒冷的冬天程燃买了冰糕让杨夏先吃一口,结果把整个嘴巴都粘住了,回到家不停用水冲,嘴皮都撕破出血,始作俑者程燃在旁边被父母殴打了一顿的各种事情……
不过好像也是因为各自母亲抖落的这些事,倒是让两人间似乎生出了很多回忆,这个时候电话里说起来,很有几分童年逝去的唏嘘。
说到最后,杨夏道,“程燃,年后灯会节我们去看烟花,你也一起吧?”
山海是旅游城市,每到春节的时候有个很出名的灯会节目,后世还评为国际灯会节,灯会总是提前准备,在湖边设立场地,就是用灯箱做成各种各样的造型,还有歌舞团的大型表演,市政府的统一烟花秀就在对岸定点。
烟花在天空炸开,是在天上,而人间的灯会仿佛也相映成景,成为了山海的一大招牌。
特别是去年国际旅游节的山海会场成功后,山海的名气更甚,今年过来看灯会的旅游人数创了历史新高,其中不少外国人。
小时候喜欢烟花,好像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这种刺激也就渐渐的失去了,但听到杨夏这么说了,本来到时候不想出门,只想在家的程燃也就答应了。
……
九九年的春节就这么过来了,除夕夜的时候一大家子吃团年饭,互道问候,程斌也回来过年了,现在整个家族都知道程斌担任了雷伟案的副指挥长,属于站在蓉城那场风暴中心的一号人物。可以说,雷伟甚至于就是他出手给打倒的。
在很多人眼里,程斌都是毫无疑问的英雄。
当然,家里的人都习惯了程斌的一骑绝尘,现在吃饭的时候,程斌说什么大家听什么,也不会刻意去打听关乎于案件一些保密的细节。不过就是程斌说起来的那些,都让一大家子心旷神怡,那是属于为自己的家人站在正义一面上的那种骄傲。
当然,关乎于更深层的内容,为何程斌会发起对雷伟的打击,程燃的遭遇,都在家人面前适当的遮掩了。
毕竟现在就算告诉大家,也只会凭添大家对那场风波的提心吊胆罢了。
这倒好像只是成为了程燃,程飞扬,还有程斌三人共同的秘密。
程齐倒是非常为自己这个叔叔骄傲,说起蓉城打黑风暴的时候,他在学校里都听得大家传得沸沸扬扬,心惊胆战,可又不能告诉自己的同学室友和朋友程斌就是自己叔叔,那个憋死自己了!
程斌就伸出手挠了挠他的头发,笑笑。
程齐的联众平台现在同时在线人数已经破万了,注册人数迅疾发展到二十万,现在程齐手头上技术线,网络营销线,以及依靠陪玩吸引玩家的推广人员,共有五六十号人。当然,类似于陪玩推广这种活,都是找的流动性比较大的兼职人员。不过即便如此,一个月的开销还是需要十来万。这在目前来说,是个极其可怕的开销。然而幸好还有桌游的收益,可以弥补这一块的亏损。
程齐几次对程燃欲言又止,但是都没有机会,可以看出来,程齐还是算比较心高气傲的,特别是作为大学生创业的典型,在学校受到了不少赞誉。当然据说今年也挂了不少科,气的大学辅导员直接打电话到家里来了,让程齐别老是顾着搞创业,还是得顾着顾着学习。
不过程齐对此的看法是辅导员比较迂腐,属于那种读书读傻了留校的类型,其实说起来,就算读成他辅导员那样,一辈子死工资拿下来,又能有多少钱,能比得上他现在一年维持网站的花销?
当然如果仅仅是在赚钱这个层面上来看,程齐这个想法也有他的理由,毕竟他提前见过了这样的风景,说是大学,其实一只脚已经迈向了社会,作为社会人,每个月都有几十万出入的人,又如何能够真正耐得下性子,回归到大学生生活中去沉下心读对程齐而言可能已经没有半点用处的那些教材。
最后程齐还是憋不住了,对程燃道,“虽然有桌游的销售收入,但总感觉这网站就是个无底洞啊,每天都在消耗无数的钱,而且它还在发展,我担心这么下去,我们的桌游生意,都会给亏垮杆的。”
程燃知道程齐估计觉得自己是大哥,总不好意思什么事都开口询问他这个二弟。面子上拉不下去,而且总不好拿给二弟看低了。
程燃笑了笑,道,“是觉得苦于没有盈利模式?”
程齐点了点头,“我试了用广告的方式,发现……效果甚微。”
有效果才怪了。
现在碰着网站,所有人第一个想到的盈利模式就是拉广告赞助盈利,其实哪有那么多广告赞助商扎进来,就连谢乾的通浪那种门户网站,如今最大的盈利来源都是卖软件,而不是广告。
依靠提供内容来取得流量的门户网站尚且如此,更遑论你一个棋牌游戏平台。
就像是大家都是来玩耍的,你跑出来说先看一则广告吧。大概回应你的就是我看你个锤子噢。
但是一年百来万的亏损,也是让程齐无法心安理得的原因,尽管桌游的销售收入,比这个还有过之,但那种把钱拿出来糟蹋了的感觉,还是太难受了。
程燃道,“你先在平均一天在线人数多少?增长率多少?”
“平均在线人数一万吧,我们从在线两千人发展到一万人,用了三个月,但不能这么看,我们更趋近于看注册用户和在线活跃时长比,现在注册用户二十万,每天在线一万人,而这个在线人数每个月大概增长六七万,估计一年后,用户数可以达到一百万,那么每天在线人数就是十万人了。”
程齐这么说着。
程燃点点头,虽然程齐这个算法有问题,但不妨碍他拿来作为例子,他道,“那么我们这样估算一下,根据这样的发展,一年后,每天二十四小时平均在线人数10万人,那么每天联众的用户在线240万个小时。现在的拨号上网费用,是大概多少钱一个钟头?”
程齐不明就里,“根据城市和地区不同有所不同吧,譬如蓉城,就是四块钱一个钟头,山海这边,好像是六块钱一个钟头的电话费。”
像是眼前的互联网早期时间,拨号上网都是要根据分钟计电话上网费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宁愿去网吧上网的原因。在家里不仅电脑贵,上一天网更是一笔很大费用。
“那么就这么算,平均一个钟头电信收费五块钱。那么你们联众用户每天十万人的访问,240万个小时,电信赚取的电话费能达到1200万。是每天。”
程燃道,“到时候你就去找电信,跟他们说,联众现在没钱了,就快要倒了,如果电信不在这笔电话费里面给个分成的话,你们倒下去,电信损失的就是每天一千二百万。我相信,他们会给你一笔分成的。”
在程燃说的时候,程齐其实也挖空心思的想了很多盈利的办法。
但直到程燃拨开云雾见光明,这个时候他的表情还保持着愕然。
“这也行!?”
他觉得没有说出“特么”两个字,已经算是在客厅里那么多长辈前面,很克制的了。
第二十章 昨日重现
程齐眼睛炽热起来,又继续深入询问程燃相关的操作技术细节,譬如如何跟电信这方面沟通。
程燃说其实这方面也不难,电信公司内部本身就有负责内容供应商对接事务的人,有相关的经费,只需要一个花钱的理由而已。通过伏龙和电信部门的关系,找到这么一个人,接下来就是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那么现在摆在面前的事情就很明了了,那就是不断发展壮大自己。也只有自己有底气了,才有谈判的资格。
程燃这边说着,程齐是不住点头,但点着点着,也就不点了。
到底不对味啊。
这本身难道不该是他作为大哥展示一下他如今的发展,运筹帷幄么,结果到头来却让二弟程燃给秀了一把。
程齐这是暗下决心,回去就把放在书桌上的相关行业内大部头给啃下来,不就是比谁读的书多么,下回再见,再大战他个三百回合,这回绝不至于被一刀斩落马下。
争取到时候凭借卓越的见识知能镇住程燃,捍卫身为大哥的权威啊。
春节联欢晚会开始了,家里电话不断,有朋友的,同事的,老家远房亲戚的打过来互道问候,程燃手机也是不间断,小伙伴们的问候,蒋舟的,连小虎的,秦芊的,张平的,中途程燃也给姜红芍了过去,不过一连几次都是占线。在这个手机刚刚淘汰bp机的年代,打电话和发短信,成为了过年问候的主流,这个时候程燃还是很怀念未来发达的通讯,并行接收。
再接了几个问候电话的间隙,程燃给姜红芍打了过去,这次只是响了一个短音,然后电话接起,那边传来姜红芍的声音,“程燃?”
看这个样子,似乎双方都是手机不离手啊。
“刚刚也给你打电话来着,一连几个都是占线。”
“我很忙的。”程燃笑,然后道,“姜红芍。”
“嗯?”
“1999年的春节快乐。”
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回应,“程燃。”
“嗯。”
“1999年的春节快乐。”
程燃笑,他相信那边的姜红芍也同样在笑。
似乎总有那么一个人,你只是动个心思,对方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瞬间get到你所想的那个点。哪怕你就是变成旁人眼中的神经病,他也会义无反顾上刀山下火海的参与加入一起疯。
姜红芍道,“山海过年,很热闹吧?”
“嗯嗯,还不错,每年都这样嘛,你们呢?”程燃听到了她那边应该也是在聚会上,酒杯碰撞和笑谈的声音在略微宽宏的空间里响起。
“我们啊,还好,其实每年都聚不齐,哪怕过年也是。”
“怎么呢?”
“有的不在这边,赶不回来。有的有事情。譬如我的舅舅和舅妈,现在就在晚会现场。”
程燃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后看向电视机,才明白姜红芍所谓的现场是啥意思。
片刻后,程燃道,“失敬失敬,你舅舅舅妈是哪路英模啊?”
春节联欢晚会一票难求,观众席多数都是关系户,电视台员工领导亲属之类,还有就是商家赞助商,真正有分量的位置是前排的富贵桌,那就是属于央视重点合作伙伴,或者各行各业领军人物,科技,工商农业,政界,道德英模的位置。
观众席其实绝不轻松,大家除夕夜看的晚会“观众们”前后彩排恐怕都过了好几遍了,主要是还是为了镜头的观众效果,所以观众也要排练配合许多次,手都给拍酸了,这是体力活,相反富贵桌上的才算是真正被邀请来的“嘉宾”,程燃估计姜红芍亲属就在这一列。
“不是的啊,”姜红芍道,“因为电视台有领导认识我舅舅,再加上舅舅有些学术成果吧,今年邀请了他,我舅舅舅妈本着不浪费机会的想法就去了啊。”
程燃笑,“高门大户就是不一样啊。”
“又在胡说了,”姜红芍道,“不过我挺羡慕你们的,山海很热闹吧,要是在山海和你们一起过年,一定很好玩吧。”
程燃心想老姜要是对那些眼巴巴望着她的人随便说上这么一番话,不知道多少人会自告奋勇。
程燃笑,“没问题啊,下次跟我来我家过年,来感受感受。”
什么样的情况会带着女生来自己家过年,程燃是故意装傻。
结果姜红芍笑道,“好啊,不过你爸爸妈妈不要赶我才是。”
“欢迎你都来不及!”
“嘿嘿……什么时候回蓉城啊。”
“过完年吧,大约初七初八左右,我爸能呆到初四就是极限了。”
“好的,那到时候蓉城见。”
“你那时候也回去?”
“是啊,我妈我爸也要开始工作啊,这边呆着也无聊,回去更好啦,程燃,邀请你来我家吃饭。”
程燃心头泛过一丝喜悦。
“这该不会就是你之前所谓的惊喜吧?”
“惊喜吗?你不是早想知道我家在哪?这次不直接就去了?”
“就怕是鸿门宴啊。”程燃心头舒喜之余,又多出一分阴霾,毕竟有个素未谋面,但却一直存在于洪荒传说中的姜红芍母亲。
“吁……怕了啊。”姜红芍捉促的语气传来。
程燃笑,“我会怕?”自己的退缩恐怕会拿给老姜看贬吧。
姜红芍笑,“放心吧……到时候还有我呐。”
挂了电话,程燃莫名觉得,很窝心。
就凭这番话,哪怕龙潭虎穴,也要何妨吟啸且徐行的闯他一闯啊。
……
电视里联欢晚会上唱起《七子之歌-澳门》,电话再响了起来。程燃看到来电,接起,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程燃,在山海?”
秦西榛。
“你也回来了?”
“本想带我爸妈去欧洲旅行过春节的,但他们坚持在家里过年,我爸老顽固嘛,我也只有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上今年春晚呢?”程燃笑道。
秦西榛在华语乐坛的火热,至今为止的几首歌还高居各大电台点播榜前十,热度一度让很多人认为她会登上今年的春晚,在民众中呼声还是很高的。
“邀请我了,可我想过你说的,沉下来做音乐,不忘初心嘛,所以最后还是找借口推掉了。而且我觉得,上去了,未必是好事情。”
程燃点点头。一时来看,大概很多人对能够站在那个舞台上趋之若鹜,也的确会带来更为红火的热度。
然而以程燃看来,露脸率的提高其实对一个歌手来说没有太大的意义,真正落在实处的还是作品。
回顾那些留下经典歌曲的歌手,有多少会想到他登上了多少台晚会,登上过多少种综艺卫视上露脸,不管那些舞台有多大,有多辉煌璀璨。
再辉煌璀璨的事物,到头来都会在岁月的长河中渐渐被淡忘,逝如流水。
真正记得的,还是那些歌曲,在某个时刻,某个时期,突然击中你心灵的触动,带给你的那份心境。
就像是此时程翔和李玉不看联欢晚会,在他们的房间放着诞生于七零年代的那首英文歌《昨日重现》里描述的一样。
童年时听着喜爱万分的歌曲的时光是多么幸福,甚至记不清楚它们何时消逝,但当他们如老朋友回访,再次出现的时候,那些每一个shalala,每一个wo'wo的旋律,都光芒四射,每次唱到他让她伤心处,都让人哭泣。曾经的幸福时光如今已是沧海桑田,但仍然记得每一个文字,每一个他们开始唱的shing-a-ling,都如此悦耳,能将岁月融化。
秦西榛道,“既然都在山海,空了见个面吧。”
“好。”
两人没有说见面的时间,没有约定地点。
甚至即便都在山海,春节也只有一通电话的问候。
就好像两人现在的世界,两个人的人生,似乎也只有了山海这么一丁点的交集,一通问候,都无法诉说出再次相遇的时间。
昨日重现的歌曲还在耳畔。
只是他们曾经在这座小城的日子,好像已经无法再重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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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半天的稿子,突然因为换电脑丢失了,那个生无可念。
最后还是还是码回来了。惨。
第二十一章 变故
山海的水灯节在初二晚上,俞晓杨夏他们来约程燃的时候,已经很多人了,之中还有谢东,刘科宏,张鑫,浩浩荡荡,这之中刘科宏的父亲刘攀也在队伍里,说是跟着大家一起。
其实刘攀是被田丰交代过了,让全程跟着这群孩子,但刘攀是知道田丰真正的叮嘱,是让他看着点程燃。
前年出过谢候明的六二事件,如今伏龙又在蓉城经历风雨,现在的程飞扬,身家也是不一样了,身上担着的摊子今非昔比,难保不被人惦记。
当然,这些方面其实程飞扬也没有特别着意,但田丰作为跟着一起打拼上来的老臣,不得不帮他把没考虑到的考虑进来。特别是程家人的安全问题,不容有失。
刘攀以前就是汽车兵,在山海华通,也就是负责后勤开车,后面第一批下岗,当年困难时,妻子每天都是在下午临收市去买菜,因为那个时候菜最为便宜,也不大遇到熟人。
儿子刘科宏一个大小伙子,还穿着打补丁的球鞋和衣服,导致在球场被人笑话,但刘科宏这孩子也是懂事,外面的委屈,家里从来不说。
学习用具实在没有了,才会向父母开口,而在此之前一个作业本正背面都被写得密密麻麻了,有一次刘攀在儿子房间,看他破旧的书包和常年穿在身上的一件补了又补的单薄校服,断了又用透明胶粘起来的钢笔,一个人坐在地上,双目通红。
没有经历过那种环境的人,不会知道那种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自己每天都在悬崖边缘的境遇。
程飞扬重组建立伏龙,刘攀这样的老员工都被召回来,他被安排了开车的工作,底薪起步就超越如今山海的大多数白领,出车还有补助,算下来,足以让一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
伏龙对待后勤司机的待遇是很高的,伏龙的司机常年要带着技术员和销售人员奔波在县市的国道山路之间,每一个经验丰富的技术员和销售人员都是伏龙重要的战斗力,他们的安全不容有失,所以伏龙不吝给司机开高工资,保证他们的生活待遇,保证他们的精神体能都处于良好状态,才能安全扩张。
这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伏龙让他们从心底认同,甘愿卖命的原因,就是对每一个细胞的尊重。这一切,都是当初写进伏龙基本法的内容,也不怪类似顾城西这样的学院派教授,对伏龙这么一个诞生于西南一隅的公司的管理和运营方式,津津乐道甚至于往后直接搬上管理学教科书纲程分析研究。
刘攀对程飞扬一家,极其敬重。
一群人到了水灯节现场,在湖边看到美轮美奂的灯会展,这些都是政府请的当地最好的木工,一板一眼手工搭起来的架子,再运用瓦楞状的透光布,山海玻璃厂和玻璃作坊的吹塑玻璃,水晶,配合声光电构成的一个世界。
工艺和绘图的手艺,都非常的漂亮,以程燃的眼界来说,后世的类似灯会更多的是商业和工业的野蛮入侵,譬如角钢搭得架子骨架,方便快捷,电脑出图喷绘,省事也有效率。但却独独缺少了匠人气息,这些秉持传统工艺的匠人们,手工打出来的木架子将“龙”、“脸谱”、“皮影”、“牌坊”、“花海”、“亭榭”、“火树银花”等等这些元素勾勒支撑得非常到位,而手工的作画更富含传统手工绘者的见解和灵魂。
龙的表情惟妙惟肖,体态腾云驾雾之间,尽是优雅灵动。宝塔,牌坊,山雨楼,再加上这些灯光间走过的倒映出红彤面容的女孩,有的是“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的美感。
而这些在未来高速发展的商业社会,都很快的消失了。灯会还是以往的灯会,但那些曾注入了灵魂的柔软,却不复存在了。
灯会到高峰,无数的礼花自对岸射向天空。
一干大院小伙伴,随着人群,集体“哗!”得惊叹出声。
真个东风夜放花千树。
在那些不断于天际绽放的礼花间,程燃左右看着四周的这些朋友们,俞晓,姚贝贝,柳英,杨夏……后世对这一幕已经淡忘了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想不起来每年一起长大的朋友们,聚在一起看烟火的心情了。
那是那种,大家在这个不知道未来怎样的大世界中,抱团在一起,只需要眼下彼此温暖的感觉。
杨夏的侧颜在烟花的盛放间极美,然后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偷偷看自己的她目光微微向两旁扫视,其实今天她本身就穿着好看的衣服,出门一路过来,路上打望她的人还是很多的,只是有些都被杨夏盯回去了,多数是不敢和她对视的自惭形秽。
她眼睛向斜右扫了一眼,刚欲收回,转头,那双倒映着玉壶光转的眼瞳,正好和程燃目光对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
而后杨夏头迅速转回去。
程燃愣了一下,心想她该不会是以为自己刚才突然感怀发呆的时候……一直是在偷看她吧。
在几朵礼花相继炸开后,程燃再向杨夏处看了几眼。
她再没有转过头来。
只是耳根子越发泛红。
也就在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爆发了变故。
原来在看烟花的时候,俞晓不自觉的往旁边挤了一下,而因为身处人群,俞晓也丝毫不觉置身的旁边,就有四个身着正装的男子将一个穿着休闲运动服的男子保护在其内的群体。
很明显中央的男子来头不小,四个保镖身着正装,本身就是一个警告,透露出让旁边人退避三舍的信号,这样其实也是最大限度的避免麻烦。
因为这个阵仗,所以这群人周围,有眼力劲的人都保持了距离,而这个时候正在烟花展,看得高兴,随着人群推攘,俞晓脚下不稳踉跄,不由自主的就朝这群人倒了过去。
他倒过来的速度快,对方明显是专业的,反应也很迅疾,出手摁上俞晓胸口,俞晓只觉得胸口一闷,然后传来很大的力道,整个人就反方向的推飞出去,他这个过程中想抓刘科宏,想抓张鑫稳住身子,却只是撕扯到了他们的衣服,崩开了张鑫两粒扣子,还是没停住去势,最后撞在了程燃身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众人的观展。
程燃朝旁边退了两步,才抵消那股力道把俞晓给扶住,再看来处,那边的保镖仍然保持着四个方位站着,出手推俞晓的人手已经收了回去,但表情俨然很平静,而其余三个保镖也只是朝他们方向看来一眼,面容酷色到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刚才只是推开了一块挡路的土鸡瓦狗。
被四个保镖保护在中间穿着休闲衬衫,休闲裤的男子双手插裤兜,继续看着天空,好像身边发生的推攘事件,并不足以打扰他看烟火的心境。
而放在大院这帮小伙伴眼睛里,着着实实是有些傻眼的,他们能明显感受得到,被四个保镖圈在其中的那个休闲衬衫三十多岁的男人,肯定是有身份有来头的人,这幅好像在电视里才见到过的情景,就这么出现在他们面前。
只是这感受很不舒服,因为自己这边被对方直接推出来的是俞晓。那种对方的冷鹜,绝对居高临下的感受,还是清晰的传递给了他们每个人。能一眼从对方的眼神里,分辨出他们划出的界限。
阶层的界限。
说实话,给在场众人的震动还是比较大的,以至于现在包括了俞晓,都处于一些愕然的状态里,没有人说话,又对对方不客气的冷漠给镇住了。
程燃的声音这个时候响起,“你没事吧?”
他扶着俞晓,俞晓尚未从震动中回复过来,只是连连摇头,“没事,没事……”
程燃看向眼前五人,道,“不该道个歉吗?”
四个保镖的眼神看着这个高中生模样的青年,浮上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这个时候最中间那个为首的男子才低了低头,看了程燃一眼,这一眼仿佛是在欣赏他的开口,只是他没有回应他,就像是他从发达地方来到这么个落后小地方,不需要理睬蝇营犬吠,等闲人哪有和他搭上话的资格,他对身边保镖偏了偏头,转身准备离开。
程燃既然开了口,旁边的刘攀上前怒道,“你们怎么回事,他们只是孩子,有这么推人的吗?如果发生踩踏了怎么办?”他当然看出了这群人的不一般,但身边的是程老总的儿子,论身份,刘攀觉得管你是谁,如今的伏龙杠杠的,说起谁不拍胸脯,雷伟都打趴下了,程老总怕过谁?
其次,这人的保镖的确为了自己划下的“禁区”,动手粗暴推开了一个孩子。你凭什么这么蛮横,这还是没动手打人,打人的结果肯定不这样,但这么做,难道不该如程燃所说道个歉?
就在刘攀准备上前理论的时候,走在后面的那个保镖转过头来,一眼就把衣着朴素的刘攀打量了个干净,一根指头隔空指过来,说的是腔调比较奇怪的普通话,“警告你第一次,不要靠近,否则后果自负。有些人不是你们惹得起的,不要自找麻烦。”
刘攀梗着脖子就要上前的时候,程燃从旁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制止了。
很明显,对方那四个保镖都是专业的,看得出体态匀称,富含爆发力,自己这些人过去,不会占便宜。
那个保镖以目光飞快巡视一遍,确认了他们没有进一步异动后,带着几分倨傲的表情转身跟上他“老板”的步伐。
这场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大家的灯会都扫了兴,而且颇有些沉默,路上还在猜测对方是什么人。
俞晓走在程燃旁边,低声道,“他们应该是港城来的,我刚才听到中间那个人说在福星大酒店里面,点了个名模飞过来……就是因为这话,我转过头去看,才没站稳的……”
程燃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可以,很优秀
有关于灯会发生的事情,就这么在山海伏龙大院里的子弟们之间传开了,大家更多的还是在讨论,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平时那种有保镖护卫的阵仗,好像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这么出现在面前,还是比较新鲜,而且有冲击力的。
“我们山海旅游上来了,每年这些节日从外地来的人也是很多的,肯定会有一些身份不一般的人。”
“霍,但保镖护卫的阵仗,如果不是张鑫亲口说起来,我是不相信的……”
“真是见识到了……”
院子里的孩子们这边讨论纷纷,程燃倒是接到了来自秦西榛的电话,“见面,老地方。”
……
好久不见,秦西榛好像语气上越来越言简意赅,所谓的“老地方”,应该就是滴水岩那个琴房。那曾经是他们备战山海音乐节的秘密基地。
如今因为秦西榛的出名,走出她来的山海音乐学院也是水涨船高,简直成了一号圣地,招生人数据说这两年里面年年暴涨,无数人不远万里想把自家孩子送到这边来求学,明星效应就像是架炉煮沸水,特别是在这个年代里。秦西榛的一炮而红,就连在蓉城的川音本院都感受到了压力。
平心而论,秦西榛之前,川音也是璀璨生辉,本身出了很多名人,在音乐界的地位极高。然而音乐界的地位,未必就是大众流行音乐中的地位。
特别是秦西榛这样从无到有自己拼杀上来的经历,更是让很多人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庭看大的一个巨大的机会出路。山海的川音分校区不光是前来求学者众多,就连很多旅游的人都会专程来学校门口晃一转,拍个照,指着这所学校,“这就是秦西榛的母校!”倒是让学校门外可以寄明信片的邮局生意火爆。
如今省内也在提出文化强省的口号,在这些流行文化的扶持上面,因为秦西榛的出现,而有了一个突破。省教育厅一年来考察了两次山海音乐学院,校长也雄心勃勃,大刀阔斧,一方面准备建设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院,一方面准备成立艺术发展中心培训部,据说是争取在任内把山海音乐学院升个格,打算和蓉城本院联合设立硕士培养点。这意味着山海分院将从原本的本部二级教学点,升格为学士学位授权单位,妥妥的二本大学待遇。
程燃在过来的途中结果又接到了秦西榛的电话,“你从家过来吧,你家里过来路线正好有个大超市,你帮我买点东西……你知道我不方便抛头露面,本来平时都是我妈去买的,结果今天我妈在外面,只有跟你说。”
山海这个时候类似超市这种经营模式的商店少之又少,只有几家,即便在春节期间,也是开门营业,帮你买倒没事,毕竟秦西榛可能还是担心被人认出来的麻烦,如果说是在蓉城,在其他城市,可能她还没啥问题。关键这里是她的凤栖腾兴之地的山海,根据俞晓他们后来说,秦西榛在出演百年润发广告后,有段时间山海大街小巷张贴她的肖像,山海秦西榛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甚至很多人更以她为荣。也是山海此时对外宣传的一张名片,这点程燃倒也释然。
关键是买的东西清单里面的居然还有卫生棉这种东西是怎么回事?
而且秦西榛在指导自己买的时候还让自己分辨不同型号的时候简直语气毫无半分波动,这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尽管在面对服务员结账的时候有些尴尬,程燃面容上倒是看不出半点异常,结果提着一大口袋塑料袋出超市门后,那边迎面而来的就是自己的小程霞和她的朋友,“程燃!你在干嘛呢……”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着唯心主义的狭窄,你永远不知道在下一个拐角会遇上哪个你不想遇到的熟人。
程燃眼睛一扫,就看到了程霞几人手上提着的衣服口袋,看来也是在附近商业街买东西出来的,“买什么嘛我看看。”
然后程霞也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的拉开程燃手上塑料口袋的缝隙,往里面一瞧。
……
等和程霞一干分开后,程燃觉得自己的脸笑容都是硬邦邦的。
想到口袋后面合上了,程霞抬起头来看自己的样子,那种淡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怎么看怎么人。
后面程燃只有解释,“路上一……女同学打电话来,让帮忙带的。”
然后引起了程霞身边那群朋友的打趣猜测,问是不是女朋友之类的,程燃算是体会到了一番自己身为别人家孩子的待遇,就连“可能有女朋友”这事上面,旁人都以懂事的小大人,知道分寸这类话语来评价自己。程燃还是觉得自己成绩不错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在普遍分数论英雄的国情里面,你成绩好干什么都有理。
只是想到往后可能还会去亲戚家串门什么的,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小了。
真是一路头疼的提着口袋来到滴水岩的坡道,远远就看到了堡坎那里坐着,穿着牛仔裤,外罩一件羽绒外套,然后用条纹格围脖缠着脖颈,头顶着一顶洋基队棒球帽的秦西榛。
在那边坐着,看到他走上堡坎的时候,朝他招招手,眼珠子尽是笑意。
“搞半天你不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把自己给围起来啊。”
秦西榛这模样也不算重度伪装,至少连口罩都没戴,最多在需要时可以用围脖把脸给遮起来,不过看她样子好像半点没有这样的防备,滴水岩这边有人路过,她也并没有就立即遮脸,而且其实也没人就一下确认是她了。
面对程燃站在面前的兴师问罪,秦西榛还坐着,仰着头笑,“当然没必要啊,认出来了也无所谓啊,其实没有那么多抢着要围着你的人,那是铁杆歌迷和狂热份子,大部分人还是各有各的事情,可能会打招呼,就像是熟人一样嘛。这是我多数时遇到的情况,甚至我们楼下小卖部的阿姨还经常跟我说呢,说她孙子最喜欢我的歌,收藏了无数海报,她孙子就在我们院子里,可是我回去遇到他,你猜那傻小子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
程燃觉得自己嘴角一定是抽搐的,带着阴沉的气息问,“那你为什么让我给你买这些东西,弄得像是不方便出面一样……然后,被我家小给撞见了。”
秦西榛愕然,旋即雀跃无比的让程燃“娓娓道来”,等听他把来龙去脉给说了,秦西榛是捧腹笑的前俯后仰,最后擦着眼角笑,“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着你顺路,帮我把没买的东西买了,其次呢……让你买那些,其实是想整你来着……蓉城我开演唱会,谁叫你没去呢?”
“我能不能掐你。”程燃牙痒痒道。
秦西榛大义凛然的把围巾一取,扯开衣领,引颈成一快姿势的仰头,眼巴巴的看过来,“好吧……”
因为秦西榛就地坐在一块石头上,程燃站着,从这个角度瞬间看到她扯开衣领下的锁骨,然后顺着锁骨向上延伸的雪白颈项,似乎就是这么一副随便你予取予夺的裸露在自己面前。
程燃直接在她旁边一并坐了下来。
秦西榛嘻嘻转头,然后伸手,在程燃头顶上轻轻拍了拍,“我其实就是恶作剧,看看你会不会去买。没想到你这么乖啊……”
程燃转过头道,“我其实是只是想着你居然能像我开口这种事,肯定是已经到了不得已的程度……”
然后程燃肩膀直接被狠狠锤了一下,秦西榛脸微红,“思想堕落。”
程燃愕然,“你这是倒打一耙。”
两人瞪着眼互相看,然后又纷纷忍不住笑了。
“真好,”程燃点头,“越来越漂亮了。”走了这一条路,秦西榛接触得东西也多了,对形象的经营是必修课,还有女人本就是爱美的,也会化妆点缀,秦西榛如今,真个像是凤凰涅一般。而程燃秉持着夸人漂亮其实就是会说话的最高境界这一方针拍马屁。
“我在想啊,在蓉城天行道馆,你不敢出来见我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看到程燃一脸不明就里,秦西榛续道,“因为我那天太美了,怕见着我走不动路了。”
程燃恍然大悟点头,“你高兴就好。”
秦西榛朝他做出个咬下嘴唇威胁的呲牙之态,她又转身从旁边拿起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是两支烤猪蹄,递到面前。
“请你吃。”
像是一下子回到当时在一中,两人为了推销桌游,晚上肚子饿了在蹄花店吃东西的情形。
时光如梭啊。
只是两人怀缅过去的方式竟然是啃猪蹄,画面不堪入目。
“我去一中找过你,也去蓉城找过你,都想请你吃东西,结果都没成功,下一次我再来找你,一定要在。别忘了我们还有天行道馆的生意,我可是投了钱占了股份的。你不该跟我这个股东交交底吗?”
程燃笑了笑,“那这次过完年还有时间去蓉城吗,带你亲自去看看。”
秦西榛神秘的眨了眨眼,“想不想你天行道馆火爆?”
程燃思索了一下。
秦西榛笑着点明,“我在想啊,要是我下次新歌在你天行道馆里写出来发布,会不会是一个重磅消息?”
程燃道,“这是个好办法,可是你这么一大明星,要说一个电话就把你叫到我这边来,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得寸进尺?”
“秦西榛同志随时听候调遣。”秦西榛笑道,“只要商量好价钱。我现在代言广告四百万起步,你我给个友情价,三百五。”
“真是搬仓鼠。”程燃道。
随即看到秦西榛脸色瞬变,“搬仓鼠……什么鬼……?”
秦西榛双手环抱一脸这段时间经历打磨出来的冷傲,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气慑迫出来,“刚才说我漂亮,现在就成搬仓鼠了……程燃同学,我对你的诚意略感不厚重啊,代言费用再加个一百万吧。”
“这么有钱了还这么抠门,难怪古人说的都是对的。”
“古人说什么啦,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秦西榛笑笑,“果然是古人的话,老土到掉渣。我现在是挣了钱啦,但,我也有人要养啊。”
“孝敬爸妈是正常的,但父母也用不了多少啊。”
“我爸老顽固,换房不换,买车不买,也不需要动用我什么钱,所以倒暂时不用我养……”
“你的意思是……”程燃愣住。
秦西榛盯着他,眼睛那个眸如翡翠瞳如墨,“你那很花钱的啊,我才花了两百万……”
“喂喂你是不是对入股和养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前者包括合作投资,资源共享,栽树苗以后乘阴凉……”
秦西榛摆摆手,“哎呀哎呀,真是很花钱的啊……我对你这么大方,你记着以后回报我啊。”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一条围巾突如其来的从秦西榛手上套在了程燃脖子上。
这是她的围巾。
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这种香气很特别,不是大路货的洗衣粉,而是略有些馥郁的馨香,可能是她在欧洲买的高档牌子的香水。
“你看,还挺好看。”秦西榛歪着头看着戴着她围巾的程燃,“还是我在养你嘛。”
然后她又笑起来,“好啦,你邀请我年后去蓉城天行道馆的心意领了,我待不了几天呢,有个讨厌的家伙跟着到这边来了,又不好得罪他,于是就只能再躲出去了。”
程燃愣了愣,道,“追求者啊……”
“是个很难缠的家伙……”
“出去了就能躲?”
秦西榛想了想,道,“见招拆招嘛……”
程燃下意识的想到了在灯会现场遇到的那个有保镖跟着的人物,道,“说来听听。”
然后脸突然冰凉了一下,秦西榛伸出双手,在他脸上挤了一下,然后收回手,眼睛里,多得倒是一种自己面对不让程燃沾染这趟浑水的态度,“好啦,我会处理好的。先走啦,其实也不是完全躲对方,我在伦敦还有课啊,接下来还是会过去上课的,等我空下来,我就去蓉城找你。乖哦这段时间。”
“我好像已经不是你的学生了吧。”程燃皱眉,总是被秦西榛这种看小孩子的态度,我是柯南啊。
“古人不是说嘛,一日为师,终身什么来着?”秦西榛笑。
“终身为……”就在秦西榛笑着等待程燃自投罗网的时候,程燃一锤定音,“终身为伴!”
秦西榛举手欲打,最后在空中划出一个弧线,变成了竖起大拇指,笑得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可以,真优秀。”
只是到头来寒风吹拂,没有了围巾的她脸颊被冻得有点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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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名人啊
和秦西榛分别后,程燃打了个电话给陈木易,道,“秦西榛要躲什么事,你直接告诉我。”
陈木易在那边迟疑了一下,道,“她不让我说的……”
“你说了,我就当你没说过,不会让她知道。”
陈木易在那边迟疑片刻,最后道,“港城有个董孚置业集团,这个对秦西榛放言追求的就是董孚置业主席罗岳的三公子罗凛文,其父亲罗岳是著名富豪和慈善家,家里有个哥哥叫罗铮,还有个早就定居在国外的姐姐,关于罗家的事情报纸上都有很多报道,他的大哥罗铮最为突出,目前逐步接手父亲的企业,在港城赫赫有名,但罗凛文本人没什么建树,是个花花公子,曾传出很多绯闻,这回媒体那边传出,他放言要追到秦西榛,很多人都在猜测秦西榛会不会成为罗家的媳妇儿。本身这种事媒体就喜欢炒,我是不太相信的,但是之前,我接到了罗凛文的电话,他要在山海约秦西榛……”
陈木易是和程燃见过的,而且当时音乐节现场,他是瞠目结舌的看到这么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架起炮阵,用秦西榛的音乐作为炮弹,把赵乐和汪中桦的阵地犁得千疮百孔。
当时陈木易本就再没把程燃当一个普通学生,也打心眼觉得程燃很对自己胃口,甚至回想他拍案叫绝的表现,都有种和他忘年交的冲动,后来又在蓉城,看到他创立起天行道馆,和程燃的交流中,更觉得这个少年的不寻常。
也因此,陈木易觉得这些事情,告知程燃,也是可以的。即便秦西榛有交代,但真正让程燃知道了,她也未必会真怪责记恨他。
“秦西榛没有接他的电话,是因为一旦面对面接了,毫无回旋余地,如果当面拒绝,那就彻底得罪对方了,罗家毕竟是港城的富豪,能不招惹对方是最好。罗凛文在港城时就有一次庆典借机向西榛靠近,被西榛看出端倪和他保持距离了,罗凛文这样人的面子,最是驳不得的,他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所以才往我这边打电话,最开始是找的娱乐圈一个大人物来说项,言语中有明显的偏向性,还有些敲打,我当然是不理了,想跟我陈木易玩那一套交换,什么大哥在我这里都没用!而昨天罗凛文亲自打给我的电话里,已经有威胁的意味了。”
陈木易道,“所以我这边只能和西榛打个马虎眼,西榛赶忙去伦敦继续学业,我这边也好斡旋一点。”
程燃点点头,这么一来也就对上了,难怪觉得当时那个人有点眼熟,想来曾经在某个媒体和杂志上有过一瞥。当然没有港城那种超级大富豪一家几代人那么有名,但估摸着还是有名有号的。
而罗凛文这么个名字,还是有印象的,后世好像听过关于这个罗凛文的报道,似乎是玩大了**好些女星被判了刑。
这说明这人不仅仅是私生活作风问题了,还从本质上有问题。
一样米养百样人,个人的性格品行有先天也有后天因素。人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大部分都被世俗的法律道德所约束,一些富豪或者后代,想要被主流价值观所接受,更好的让自身企业在这个社会上发展壮大,那就要遵守大多数人说订立的规则,在旁人看来要可靠值得信赖。
而也有的人,因为没有这部分责任,也少了这些约束,没有了向阳面的约束力,便无法制止个人品性向阴暗面偏移,纵容恶的一面的放大,甚至最终如脱缰野马,而且这样的人如果还握有资源,那么危害也就越大。
被这个罗凛文盯上的秦西榛,其实极其危险。
程燃想了想道,“你可以回应对方,可以见面,具体时间等秦西榛家里的事情忙完。到时候,我也去。”
陈木易愣住,“这我可做不了主。而且,这么怎么行,岂不是把西榛往火坑里推了?”
程燃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而且秦西榛走的这条路,这种事是难免的,没有罗凛文,还后续有赵凛文,李凛文……他们能威胁到你头上,岂不是正是因为以为她没有后台吗……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罗凛文这样的,正好是一个拿来开刀的对象,如果这次他在山海被打痛了,往后谁想要对秦西榛有其他的念头,都要考虑考虑后果。”
陈木易懂了。
也深明白程燃点出的痛处。那就是秦西榛看上去,没有后台。
虽然秦西榛走的是独立音乐人路线,要自己创立自己的品牌,谁都不依靠。然而不可避免,这个时候的华语乐坛的主要话语权,都在港城tw这些圈子,秦西榛可以关起门来做音乐,但很难避免没有商业上的交流来往,而在这些来往上面,如何保证她个人的权益能够得到尊重,不被人任意侵犯。
法律?在某些人眼中,有的是法外之地。
与人和善?这个世界上与人和善的人不少,在狼眼中,都是待宰的羔羊。
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那么就只有一点,以团结求团结,则团结亡。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
武装斗争是人民想要当家做主掌握权力的唯一途经。
伸过来的爪子?
打!
……
“程燃……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想什么啊?”
等待陈木易真正领会了程燃的意思过后,他才在电话这边,摇起头来。心里的震动是不消说的,但更多的,是对程燃这番话的震惊。
他们这样的人,本身就是小公司,若不是和秦西榛合作起死回生,他陈木易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而如今,凭借秦西榛的地位,水涨船高,他陈木易也能在大大小小的一些场合上说上话,取得了社会地位,让一些老牌人物,也不敢小觑。甚至也有和罗凛文那样的人有对话的机会。
可是,那是和那样的人对话的机会啊。
他经过前半生的摸爬滚打,最终依靠秦西榛这么一个突破口,才站在了能够和罗凛文这样的人有交谈资格的地步。
转眼之间,要攻击这样的人?
开什么玩笑啊,这是在用自己前半生付出的心血努力和气运才积累到的果实,去和别人有背后那么强大的富豪家族杠?
对人家来说,可能只是个小赌博,但自己一旦输了,可就是倾家荡产。
他见多识广,承认程燃非同一般,但是这个念头,还是太匪夷所思了,甚至,有点异想天开了。
然而在他这番话过后,电话那边传来程燃的声音,“没关系,我直接跟秦西榛沟通……接下来,就会会这个罗凛文吧。”
“啧啧……老罗,佩服佩服,名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