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抵达
“老婆子愿去!”史婆婆第一个发声。
白万剑紧跟娘的行动,也叫道:“我愿去!”
石清、闵柔相视一笑,同时出声:“我们也愿去!”
阿绣弱弱道:“我也去……”
石破天大急,想制止她发声已是来不急了,只能暗自祈祷她的声音小没被对方听见。
然而,对方耳朵贼灵,这么点小的声音就是听见了,说道:“好,同去五人,还有三人不愿去吗?”
“他们要去!”史婆婆叫道。
白万剑吃惊下拉了下史婆婆,小声道:“娘,我们都去了,雪山派便没人坐阵了。”
史婆婆狠狠瞪了白万剑一眼,恨铁不成钢,小声道:“就是不能让他们三人回去坐阵。这三人怀有二心,以后雪山派还是姓白的吗?”
白万剑闻言后一愣,嗫嚅道:“倒也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别说了,叫他们一起去。”史婆婆乾纲独断道。
白万剑从小就怕娘,无奈领命。
大船上再无声音传出,不久后两艘小船划了过来。
令众人奇怪的是,两艘小船上都坐满了人。
船至沙滩,六七个人跳下,其中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对海边众人一拱手道:“请众位英雄登船。”
石清代表大家问道:“你们是何人?”
中年人道:“我是原来的船主,这几人是我的伙计。我等在海上遇了巨盗,幸得两位侠士出手相救才活了下来。”
石清又问道:“你们这是要上岸?”
中年人点点头,心有余悸道:“是,是,我已将船卖于两位恩人。各位请吧!”
说罢他对众人拱拱手,又领着几个伙计跪于沙滩给大船方向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相携着走向渔村。
两条小船本是装不下九个人,但距离短,众人身有武功也不怕倾覆,挤着一起划向了大船。
靠到大船边,船舷上扔下了两根绳子。
史婆婆说道:“不必了!老婆子自己会上。”说完便当先跳了上去。
石清和闵柔是江南人,懂得一些操舟之道,均是摇头失笑。石清道;“这不是让我们攀爬的,是用来系小船的。”
两人分开到两条小舟,分别系上了绳索。
当他二人最后跳上大船时,入眼所见便是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个微笑的道士站在船舱前,身后左右站着两个黄衫汉子,其中一个正是来迎接石破天的人。
史婆婆面对船舱,和雪山派的人一起横眉冷对三人。
石破天满脸焦急站在史婆婆旁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石清夫妇行走江湖一靠侠义,二靠和气,与人为善。闵柔见此便出声道:“各位,这是怎么啦?”
史婆婆冷哼一声不予回答。
闵柔又看向道士。
李江笑着说道:“我本想邀请石小友一起叙叙话,哪知这位老夫人不答应。”
闵柔听后也是踟蹰,侠客岛的人极其神秘,暂时分辨不了善恶,史婆婆维护石破天,不让他与其接触,闵柔可以理解。但是,自己几人都是人家邀请才能来的,不给主人的面子实在不太好。
她翕动下嘴唇,最终还是没有将劝导的话出口,虽然石破天与石中玉长得像,但终归不是她的儿子,她自感没有权利要求他做什么。
石清见她脸露悲苦之色,也是感同身受,伸出手臂环住了她,轻声道:“柔柔,别再多想了。”
闵柔偏头靠在石清胸膛,用鼻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李江原来是想早日与石破天打好关系,让史婆婆等人上船便是第一步计划。没想到凡事有利就有弊,因为史婆婆的护崽行为,他的第二步“亲密接触”计划暂时流产。
如此情况,他也知道不宜相逼过紧,以免起了反效果,遂出言道:“既然大家心有隔阂,那暂时不见也好。小钱儿、小十八给他们安排房间。”
说罢他对众人做了个罗圈揖,施施然走进了船舱。
小十八姓赵,此刻听到李江的吩咐,大为不满悄咪咪给钱十六传音道:“他以为他是谁?三哥说是让听他的,但我们也不是他的下人。”
钱十六笑容可掬对着众人,私下传音道:“你不懂李掌门的情怀,休得瞎说!快听话去安排。”
赵十八咬了咬牙,暗叹自己已上了贼船怕是下不来了,遂忍气吞声开始安排众人。
……
寒冬腊月,南海中风平浪静,否则稍有波涛,小舟难免倾覆。侠客岛之所以选定腊月为聚会之期,或许便是为此。
对小舟好,但对大船便不友好了。
福船无桨,只能吃风。钱十六和赵十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风帆找对了风向。
因为大船的到来,迟了一个时辰的航班终于缓缓向南出发。
众人向北而望,但见海滩后的悬崖渐渐变小,直至变作微小的黑点终不可见。
冬日黑得早,太阳很快下山,大船驶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向南一个时辰后,福船转向东南。
李江感受到船只的变化,亲自前往船舵室视察。
他先是友好地慰问了两位日夜坚守岗位的侠客岛船员,并得到了钱十六的热情回应。
然后他又关心起了接下来的方向,提出了要去往哪里的问题。
两位船员恪守职责,均表示“无可奉告!”
李船长一笑而过,深情回忆起了他印象中的“沙沙沙”岛。
两位船员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李船长满意而归,走之前还特意告诫了两位船员,要打起精神不怕劳累,把大家安安全全地送到侠客岛,完成他们光荣而艰巨的使命。
赵十八目送李江出了舱室,气愤难平道:“十六哥,这个道士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钱十六拍拍他的背,仍以崇敬的目光看着李江的背影道:“小十八,李掌门表面上看起来潇洒不羁,其实他是个胸怀大侠义的人,切不要以偏概全!”
“就他?”赵十八不屑道。
钱十六一面拉着他向里走,一面说道:“来来来,先前太忙,现在正好空闲,我给你讲讲李掌门的事迹……”
……
福船在海中航行了三日,到第四日太阳升起时,正好是腊月初八。
钱十六指着船头正前方的一条黑线,对着在甲板上晒太阳的众人说道:“那便是侠客岛了。”
众人极目远眺,可除了一条黑线,什么也看不见,但想着即将要到来的未知结局,数颗心忍不住怦怦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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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 登岛
李江来此途中一直在对比着脑中的后世华夏全图。
福船大致于广东阳江附近出发,跨过茫茫大海笔直向南,期间从未看见过海南岛等任何岛屿,现在是第一次遇见陆地,如此便基本可以确认,此处不是西沙群岛就是中沙群岛。
又航行了一个多小时,船只穿过两片环礁中的空隙,众人眼前又出现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岛屿。
根据此处两礁夹一岛的地形,李江确认这里就是西沙群岛,而现在要去的便是永兴岛。
他拉过钱十六问道:“小钱儿,这岛叫什么名字?”
钱十六满脸骄傲地说道:“侠客岛!李掌门,我们到了。”
李江犹豫了下,又问道:“那这岛还有别的什么名字没有?”
钱十六瞠目道:“它就叫侠客岛啊,还能有什么名称?”
“比如七海洋、西沙、永兴、甘泉之类的。”李江列举了几个今古名称。
他俩对话的声音不小,不但其他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就连船舱里掌舵的赵十八也听见了。
赵十八不知怎么的,就是和李江不对路,闻言后讥笑道:“李掌门,你胡七八糟在说什么?侠客岛是师傅们取得,难不成你还想反客为……唔唔……”
“呸呸,呸呸”赵十八忍着疼痛,从嘴里吐出一枚铜钱,举到眼前一看,上书“乾隆通宝”,年号什么意思他不懂,但心里的小火苗直贯头顶,怒喝道:“是谁,是谁用暗器偷袭?”
赵十八没看到谁出的手,钱十六背对着他也没发现,其他人就更不成了,只有真气雄浑的石破天微微捕捉到那丝稍闪即逝的黄光。
石破天大概能猜到是李道长出的手,不过他不想揭穿。一来他不喜欢赵十八碎嘴,二来这三四天李道长为人和善,每次遇上都是笑着打招呼,态度温文尔雅,令人一见便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的想法。
其实赵十八也猜到了谁会对自己出手,但苦于没有证据,因为“凶手”李江超然卓立背对自己,关键是两只手负在身后并没有什么动作,如果再胡搅蛮缠下去倒显得自己下乘了,甚至还会连累侠客岛的名声。
赵十八大手狠狠一握,将铜钱捏成了铜泥,怒掷于地紧紧闭上了嘴巴。
钱十六“呵呵”一笑,讲起了岛上的风景,算是彻底将此事揭过。
半个多小时后,众人面对着一座高耸的石山,山上那些郁郁苍苍的树木,探头探脑的小动物都清晰展现在眼前。
福船临岸却并未停下,而是再继续向南。
钱十六解释道:“此处水浅停不下大船,而且正对北风,故而我们要转去岛南背风处靠岸。”
“哦……”
“但愿不是直接把我们拉去刑场。”
“他们敢!”
众人稀奇古怪地回应着。
侠客岛不大,可能就几平方公里的样子,福船很快便绕到南岛泊处。
这里好大一片沙滩,东首石崖下停泊着几十艘大大小小船只。李江等人乘坐的福船比去接客的船大得多得多,但是如今一比泊位中的某些船来说却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它们有五六层那么高,宽阔的甲板上甚至都能跑马。
见到此中情形,刚才还担心的众人终于卸下了心中小半的包袱。
石破天心中一动:“这里船只不少,若能在岛上保得性命,逃到此处抢得一艘小船,脱险当亦不难。”
赵十八打舵停船,钱十六扔下缆绳,下面自有人接着系起。
当一切完备,赵十八和钱十六一起推下木板搭起船桥,然后恭立两旁齐齐抱拳道:“李掌门、石帮主请,各位贵客请!”
李江伸手相邀,说道:“石小友先请。”
石破天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李道长,你……你先请。”
“哈哈,石小友是贫道一见如故的朋友。故朋友先……”
史婆婆走上前来,挤开两人,骂道:“老婆子倒要看看什么是龙潭虎穴,我先下。”
说罢,她“噔噔”两步点着船板跃下岸去。
石破天讪讪道:“李道长,婆婆的脾气向来如此……”
李江摆手制止,微笑道:“无妨,白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正是我辈楷模。既然她都下了,我们也不必再分先后,一起走吧。”
他的这番风度大气的表演,让涉世未深的石破天不禁暗暗为之心折,遂点头道:“李道长,请。”
“请!”
两人并排走下,一齐到岸。
紧接着,阿绣、石清夫妇下来了,成自在等三人也在白万剑的押送下不情不愿地下来了。
钱十六两人最后下来。钱十六从怀中取出一只海螺,“呜呜呜”地吹了几声。
过不多时,山后奔出四名汉子,一色黄布短衣。他们看清人数后先是一愣,然后驻足商议片刻,这才快步走到石破天和李江身前,抱拳说道:“不知哪位是李掌门和石帮主?”
钱十六手指李江和石破天作了介绍,然后又附耳给为首的黄衣人说着小话。
在场的人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他俩在谈论李江,因为打头的那个黄衣人边听边点头,还用目光瞄向李江。
而李江呢?
长身玉立,目光祥和,稍稍仰头望着空山娇阳,一副事不关已的潇洒模样。
李江当然知道钱十六和黄衣人在说自己,哪怕两人用得是传音入密也逃不过他的耳朵。听着听着,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暗赞钱十六不愧是一起抗过枪的袍泽,话里话外都在褒扬着自己。
半晌后,情况说明完毕,钱十六退开。为首的黄衣人向后一抬手,四个人一起施礼道:“岛主在迎宾馆恭候各位大驾,李掌门、石帮主请。”
四人让出道路,恭立两旁,为首的黄衣人微微躬身将手向里虚引。
李江正欲抬步,却听史婆婆突然发问道:“雪山派的掌门白自在到了么?”
引手的黄衣人说道:“我等四人专职侍候李掌门、石帮主,旁人的事不大清楚。等各位到得迎宾馆中,自会知晓。”
“呵”史婆婆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李江趁机道:“劳烦朋友领路了。”
“好说,好说。请各位跟我来。”黄衣人谦虚一声后便转过身去,在前领路。
李江给石破天打个眼色,传音道:“石小友,这次不和你客气了,由贫道先走。如果发生异变贫道先挡着,你带后面的人杀出去,抢船离开!”
石破天没有掌握传音这个技能,不由得焦急道:“可是,你……你……”
李江大义凛然摆摆手,再次传音道:“无妨,贫道一个人目标小,很容易逃开的。”
“嗯!”石破天心里感动,重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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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3章 入室
李江在前,石破天紧随其后,再之后是史婆婆等人,钱十六赵十八和余下三个黄衣人拉开众人七八步距离,坠在最后。
几十米后转入山中,众人走过了一条森荫小径,入目所见皆为山林。
李江大袖飘飘走在最前面,左盼右盼欣赏着海岛的景色,时而还赞叹出声。
而后面的人却没他的好心情了。自石破天起,均是留神四周景色,更有甚者还扔出随身所带小物件,以作路标,防备脱身逃命时不致迷路。
最后跟随的侠客岛诸人就像没看到众人这些小动作似的,即不出声阻止也不出手破坏。
走了里许后,又转入一条独/立的石道,此道巧夺天工,左临深涧、右瞰大海,两边无依无凭,亦无任何人工开凿的痕迹,众人行之于上惊起感慨阵阵。
独壁沿山涧渐行渐高,众人已置身于树林之上。刚出林间,轰隆的巨大水声便传入耳中,盖过了海浪的声音。
有瀑布?
见过此类情形的人都在心里想到。
果然,在转了两个弯后,一道瀑布从十余丈高崖直挂下来,氤氲水雾缭绕,在阳光下映出七色的彩虹。
如此仙家胜景,竟让众人一时失神无言。
领路的黄衣人恰于此处停下,在路旁石洞里取出数件折叠的油布雨衣。他先是自己取了一件,又递给李江、石破天,并广而告之:“迎宾馆建在水乐洞内,请各位披上雨衣,以免溅湿了衣服。”
李江摆摆手,笑道:“我看也没几件嘛,贫道不用了,你分给其他人吧。”
黄衣汉子愣了愣,一脸疑惑地将雨衣递给石破天。
石破天见李江不穿,想了想也没要雨衣,但还是接了过来,转手递给身后的史婆婆。
众人不知两人在搞什么鬼,但都怕湿身后不雅,遂分而穿上。
穿戴完毕后,黄衣汉子当先走进瀑布,纵身跃了进去。
李江没有及时跟进,而是问石破天道:“石小友,你也会真气护体之术?”
石破天一呆,疑惑道:“什么叫真气护体?”
李江笑笑,道:“跟着来就知道了。”说罢,他向着瀑布走了进去。
石破天稀里糊涂地也跟着进去。
刚进瀑布,便是冰冷的大水浇身。石破天顶着水力行进两步,再凝神看向前面,一见之下不禁失笑自嘲:李掌门不愿要雨衣,原来并不都是舍已为人,他真有那个本事应付。自己却是东施效那什么了!
走在最前面的黄衣人也在奇怪李江要做什么,所以暗暗关注着后面。此时一见当即咋舌,只见李江体外好似有个无形的罩子,将落下的水纷纷排开,从水迹来看,恰恰是个圆形,正好把他的头脚都包在里面。
再看罩子内被水迹扭曲的人形,黄衣人心下一凛,此人的真气运用已出神入化,看来小十六并没有说谎,他当得起侠客岛最隆重的礼遇!
穿过几丈厚的水帘,后面便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两壁点着油灯,光线暗淡,道路依稀可辨。
李江看了眼身后形如落汤鸡的石破天,说道:“石小友,会用真气蒸干衣服吗?”
“怎么蒸?”石破天对真气的运用极其粗糙,争斗时往往都是凭借真气自动护体再加大力取胜,蒸衣服他是真得不会。
李江传音过去一小段口诀,主要是将真气转为阳属的功效。
石破天生性淳朴,但天资巨高,听完口诀须臾后便已学会,等走出这长达两里的隧道后,衣服已是干爽,全身还暖洋洋的。
他紧赶两步追上李江,高兴道:“李道长,谢谢你,我已经蒸干衣服了。”
李江打量了下他全身,赞许道:“不错,石小友是贫道所见之人中,学武天份最高的,没有之一!”
“我?”石破天两眼瞪得溜圆,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李江应声点头,正色道:“就是你。石小友前途不可限量,贫道作为你的朋友也是与有荣焉呐。”
石破天立马红透了脸,结巴道:“我,我娘说我蠢得不可救药,连,连大黄都不如。”
“她这是嫉妒,更何况她还不是你娘。”李江撇撇嘴说道。
石破天听后立即傻眼,也顾不得去记弯曲的道路了,急促道:“我娘不是我娘?那谁是我娘?”
李江不经意瞟了眼后面竖着耳朵的众人,吟哦道:“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是谁。”
“什么意思?”石破天懵了。
李江笑而不语。
石破天不懂,可后面有人听懂了。闵柔一手捂住嘴,一手紧紧抓住石清的胳膊,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整个人都在隐隐发颤。
石清也是心情激动,两眼发红地盯着李江,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提着那道士的衣领,质问他还知道些什么?
可是在敌情不明之下,内哄是最愚蠢的办法,而且前路已尽,李江已经走进一道玉石砌成的洞门。
石清咬着牙放弃了质问的心思,抬头看向门额上雕刻的大字,“迎宾馆”。
众人鱼贯而入,进来一看里面仍是一个通道,不过这个通道与前一个通道不同,地上铺有整齐的青石板,光可鉴人,两边石壁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间耳室。
打头的黄衣人将众人引到左面一个石洞,说道:“各位贵客请在此稍歇,待会筵席开始后,岛主便会出现与大家相见。”
说罢施礼靠罪,急匆匆地走了,想是要赶紧去汇报情况。
洞室比李江想像中的要大,目测起码有三十平,桌椅俱全,七八枝红烛照耀得满洞明亮,像极了一个ktv包间。
虽然明知侠客岛此行不会出事,但李江仍极为谨慎地选了一张正对着门、距离不远不近的一张椅子坐下,扭了扭身体后说道:“大家都坐,没有机关。”
石清一个箭步抢到李江身边坐下,然后对着闵柔招手道:“柔柔,快来。”
其实闵柔还没等石清招呼便在走了,石清话音未落已坐在了李江另一边椅子上。
石破天一直在念叨着:“世界上最远的……”,导致动作慢了点,此时见有人已占完李道长身旁的椅子,遂傻愣愣地随便选了张椅子坐下,继续思考那句话的意思。
其他人见四人坐下后均无异样,也陆续坐了下来。
石清转头盯着李江,眼神里透着无比的火热,张嘴便要发问。
可李江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扭过头将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然后又指了指外面。
石清不明其意,回头看向门口,只见一名小童端着茶杯和点心抬脚跨进了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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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4章 自然入定
一个小童进来,放下一碗茶和一碟点心后退了出去。
又一个小童进来,放下茶和点心退出。
……
如是者十,正好对应室内十个人。
石清夫妇郁闷无比,这些小童儿进进出出的,让他俩一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当室内终于恢复清静后,石清刚要开口,却听闵柔惊叫道:“天……石小兄弟,别吃!”
石清闻声看去,只见石破天正偏着头张着嘴,右手三根手指头捏着一只烧麦提在嘴前,呆愣愣看着喊话的闵柔。
石清心里已经将石破天默认成了自己的儿子,此刻见他自蹈险地,也是大惊失色道:“小兄弟,来之前我不是同你说过吗?这三十年来,无数英雄豪杰没有一个活着回返中原,原因除了侠客岛上的人物了得外,想必还有其他卑鄙手段,饮食中下毒便在其中。你怎能没有丝毫防备就吃他们的东西?”
石破天看了眼石清,又看了眼手中的烧麦,重重呼出鼻腔里的香气,不舍点头道:“石庄主,我知道了,我这就……”
突然,他的眼睛瞪的好似铜钱,直直盯着前方。
史婆婆、阿绣等人也在关注着他,这时见他发愣,以为他又在发傻气,阿绣便柔声道:“天哥,你就听石庄主的……”
“咔擦,咔擦”
“这里情况不明,东西不吃为好。”
“哧溜,哧溜”
“你如果真饿了,我这里还带着点干粮……”说到这儿,阿绣也感觉到有点不正常,因为刚才关注着石破天的人都扭开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阿绣不明所以,连忙回头观看。
“啊!”阿绣飞快地捂上了小嘴,一对杏眼睁得溜圆,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那道士竟然在吃东西!他的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咀嚼着点心,接着缓抬茶碗,吹了吹水面上的碎沫,轻啜了几口茶水和着食物咽下。
见众人都古怪地看着自己,李江微微一笑,说道:“这点心味道不错,茶也是高档的君山银针。能在这海岛上吃到真是一种幸福,大家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说罢,他放下茶碗,又拿起一个煎饼,啃了一大口。
白万剑颤声道:“李道长,你不怕有毒?”
李江嘴里嚼着东西不好说话,摇了摇头。
成自学问道:“李道长,你有可解万毒的解药?”
李江几口咽下大饼,又呷了口茶水,众人以为他要开口了,可见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丝巾擦嘴。
“姓李的,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史婆婆一脸嫌弃地催促道。
“哈哈,白夫人真是急性子。”李江折了下丝巾揣回怀里,续道:“我没有解药……”
说到这儿,他见好几人嘴皮翕动似要抢话,遂赶紧加快语速道:“大家别忙,听我说完!这些食物我都尝过了,应该没毒。”
“你怎么保证没毒?”
“是啊,你偷吃解药我们也不知道。”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李江轻蔑一笑,说道:“随便你们,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大为不满,这不就是在鄙视自己胆小嘛?
史婆婆心里的小火苗“噌噌”乱窜,愤而起身,要给那小道士好看。
“我相信李道长!”一个声音及时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石破天将烧麦塞入口中,狠狠大嚼。
阿绣惊呼一声,着急道:“天哥,别咽,千万别咽!”
史婆婆跃到石破天身后,伸出手掌在他背上猛拍,喝道:“傻小子,快吐了,快!”
但是,他们低估了石破天的决心,三两口已将食物咽了下去,这下就算史婆婆将他的背拍的“咚咚”响也是无济于事。
阿绣“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了石破天,泪水瞬间便打湿了石破天胸前的衣襟。
史婆婆颓然长叹,瘫倒在另一把椅子上,不住说道:“傻小子,傻小子……”
白万剑已把石破天当作了自己的女婿,此时见他自寻死路,也不禁跌脚道:“你糊涂啊,糊涂啊!”
雪山派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心里均是暗暗窃喜。
石清夫妇同样心急,闵柔最是不堪,梨花带雨地看着石破天,低声呢喃着“天儿,天儿……”,伸出双手想去抱他又踌躇难行。
度过了开始的震惊,石清已逐渐反应过来。他始终对李江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觉得以李江显现出来的武功,要想置室内数人的性命,在福船上便可以办到,何须现在借别人的毒药?
一想到这儿,他的思维便清晰起来。由李江推之,侠客岛威震中原凡三十年,光是张三李四两人便覆手可灭一个大门派,岛上这种弟子又有多少?至少刚才来接人的四个黄衣人便不逊于张三李四,如此,侠客岛又何必以下毒这种下作的手段?
石清咳嗽几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将这个疑惑说了出来。
各人听后的反应不一。
闵柔相信自己的丈夫,玉手轻移拿起碟子里的糕点掰开两半,一手送入自己口中,一手送到了石清嘴边。
阿绣早就决定与石破天同生共死,毫不迟疑抓起一块春卷送入小口。
史婆婆制止不及,当下便没了火暴的脾气,垂着泪拿起烧麦闭眼送进口中。
白万剑见母亲、女儿女婿都吃了毒药,伸手也想去拿糕点,可转念又想起母亲的殷殷期待,终于忍了又忍,决定忍辱负重。
成自学三人均是不信石清的话,纷纷取出随身带的干粮,干咽下肚。
小小的石室,犹如一个浮生百态众生像,几个人便将信任、背叛、高兴、哀伤、懵懂、爱情、亲情、友情演绎的活灵活现。
李江冷眼旁观,可笑之余也可怜着他们,同时也可怜着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人啊,都活得小心翼翼!而什么又算绝对的实力呢?
武林第一人吗?可英雄终会老去,仍有尘归尘土归土的一天。
破碎虚空呢?那是个什么世界?那里没有压迫没有饥饿没有寒冷吗?
飞升呢?仙界就是自由自在的吗?受不受玉皇大帝的管束,听不听圣人的命令?
浩瀚的星空里,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在银河系里只占二千亿分之一,而银河系在整个宇宙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李江忽然觉得,如果将自己放在宇宙尺度,放在三十三天范围,自己就相当于一只蚂蚁,哦,或者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现在面对小场面沾沾自喜,可自己又能抵抗什么?宇宙中的伽马射线暴还是仙人的搬山倒海。恐怕到时,自己的应对还比不上成自学等人呢。
人还是应当常存敬畏之心!
李江忽忽然、飘飘然沉入了定中,他的精神变得更加活泼灵动,好似有一只手拂去了它上面沾染了许久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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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前排就坐
李江有意无意入定后,精神异常活泼,与灵气中的水元素亲和度更高,以前从没感觉到的金、木、土、火四元素终于是犹抱琵琶半掩面,露出了真身。
他的身体仅各吸纳了一丝,便好似要融入这天地之间。
数十年的等待,难道今日一朝功成?
李江拼着老命以极低的效率吸收着四种灵气,用《长春功》将它们炼化。
当感觉到膻中丹田中的云雾真气沾染上一丝五彩之色时,李江差点泪流满面。
“李道长,李道长!”
突然,他的身体一震,被人从定中摇醒。
李江“刷”地睁开眼睛,两道冰冷的视线向前刺去。
石破天被他目光一激,犹如从头到脚被浇上了一盆冰水,体表顿时生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心脏猛跳、热血奔涌,体内的真气无意而动,疯狂运行。
石破天呆了呆,虽然不明白李道长是怎么了,但觉得自己好像正对着一只洪荒猛兽,遂咽了口唾沫道:“李……道长,咱……们该走了。”
说着话时他还用手指了指门外。
如果是一个小时前的李江,肯定会勃然而起,管他是谁通通全灭!
阻人道途无异于杀人父母。先前的入定是他习武几十年来唯一一次的天人感应,下一回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然而今日的他已非昨日的他,这是一个刚刚擦拭过的有趣灵魂。
李江合上眼皮,截断了两道要冻结一切的目光,缓缓道:“谢谢石小友告知,请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
“哦,好的李道长,我们等你。”石破天暗舒一口气说道。
李江闭着眼睛,脑内的思绪如沸腾的开水,一个个念头旋生旋灭,有美好的回味、有想焚尽一切的愤怒,也有半途而废的悲伤。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无尽的遗憾,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机缘吧。
他并不怪石破天,既然在人多处入定就必定会被人打断的,不是石破天,也可能是金破天、银破天。他只是遗憾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遗憾天命不在自己,为什么非要在这时让自己看到希望,又借着别人的手来残忍打断?
听着洞外传来阵阵的钟鼓丝竹之声,李江暗叹一声,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吧。”
等他当先迈步走出,众人这才依次跟上。
几人为什么默认以他为首?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俊俏和风度翩翩,而是因为事实胜于雄辩,吃了食物就是没中毒嘛。
肃立于洞口的黄衣汉子见客人走出,先是躬身一礼,然后一言不发在前引路。
穿过几处石洞,众人便听得奏乐之声更响,黄衣人也循着乐声领路。
不久,众人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忽然大亮,空间豁然开朗,只见一座大山洞中点满了牛油蜡烛,洞中摆着一百来张桌子。
宾客们从各处洞穴汇聚于此,络绎不绝往里进入。
有互相认识的人遇上,但却失去了打招呼的兴趣,都是阴沉着脸点点头便算。
引路人进门后,将史婆婆等人安置在门旁席位,又相请李江、石破天向里走。
史婆婆大声质问道:“你侠客岛是瞧不上咱们?就让咱们坐这儿?”
她的声音很大,引起大厅里多人侧目,但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声援,毕竟他们自身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引路人镇定若常,不卑不亢道:“白夫人,你们八人本不在我们邀请的名单上,故以临时给你们加上了席位,还望海涵!”
“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岂有如此怠慢的?依老婆子看,你们侠客岛就是狗眼看人之辈。”史婆婆已是做好了身殒的准备,此时豁出一口气,借题发挥道。
“说得好!”
“老夫人刚烈,小子佩服!”
“侠客岛不但是狗辈,而且还是鼠辈,行事鬼鬼祟祟的。”
“哈哈,苟兄好形容。”
……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里面总有不怕死之人,纷纷借着史婆婆的话,尽述起心中不平。
置身于众人死亡凝视和嘲讽中的引路人,仿佛未见亦不闻,微微一笑道:“白夫人,坐席都是一一对应的,怠慢也罢不怠慢也罢,事情终归一样。请恕小人无能为力。”
“侠客岛好大的威风,连个小厮也如此蛮横!”史婆婆不依不挠道。
李江突然插言道:“白夫人,事已至此再闹也是无用,不如将就罢了。”
史婆婆总归要给李江三分面子,怒哼一声坐了下去。
她不再争,其他人也使不上力,此次小风波便随即湮灭。李江和石破天也得以再次起程。
这个山洞挺大,数百名黄衣汉子穿梭来去,引导宾客入座。所有宾客都是各人独占一席,并没有侠客岛之人相陪。
李江被引领到第一排就坐,石破天算是沾了光,坐在了李江旁边。
当众宾客坐定后,乐声便即止歇。
石破天想着来时的任务,四下张望着。
没看多会儿,他便在第一排,隔着李江三四个座位的地方,找到了白自在。
白自在巍巍踞坐,白发萧然、神态威猛,杂坐在群雄之间,有鹤立鸡群之态。
石破天肃然起敬,起身走到他面前,说道:“爷爷,爷爷,是我,婆婆也来了!”
白自在虎目中精光一闪,语气中似含怒气,说道:“我听到了,我又不聋。你带她来干什么?”
石破天欢天喜地道:“爷爷,不仅婆婆来了,阿绣和白师叔也来了。哦,还有石庄主夫妇,成师兄他们……”
龙盘虎踞的白自在身子一歪,再也坐不住了,猛地起身向后张望。
一望之后,他回转身,眼里露出噬人的凶茫,低喝道:“你来就是了。为什么还要带上阿绣和万剑?”
石破天见他须发皆张,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支支唔唔道:“是她们……非要……非要跟来的,李道长……李道长便同意了,我们一起坐着大船……”
虽然他说的话颠三倒四,但没喝酒的白自在脑子很清明,稍稍一对比自己来时的情况便明白了:这是有人不知用了什么招,打破了侠客岛一人一船的规矩,竟然用一艘大船拉了一船人来,而这个人就是石破天口中的“李道长”。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存着将我妻子、儿子、孙女一网打尽的狠毒心思吗?
想到这里,白自在气贯天灵,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谁是李道长?”
石破天终归不傻,他看出了白自在的不高兴,可话已出口也无法挽回,只能弱弱地抬手指向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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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6章 宴席前的混乱(大章)
李江两眼平视前方,表情云淡风轻的,好像就是一个万事不萦于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超然人物。
但是,就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他的耳朵却广收八面来风,并且在满大厅的窃窃私语中准确捕捉到了石破天和白自在的对话声。
李江开始还感慨呢,白自在看似自大自傲,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也会关心自己家人嘛。
谁料还没等他感慨多久,事情徒然发生变化,石破天竟然当了叛徒。
我擦!这小子是真傻还是假傻?甩锅的技术一流!
李江暗里吐着槽,准备应付即将到来的责难。
然而,事间之事很多都是峰回路转,有诗证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就当白自在高大的身影推搡着好像小鸡仔的石破天,向李江走来时。
大厅某处角落中跳出一人,一边向门口方向跑,一边惊嚎道:“小翠,小翠,你是来找我的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对你一片至诚,到老不娶,终是感动了你!呜呜呜……”
可能是他太激动了,一改大厅内众人小心翼翼的低语,声音出奇的大。
白自在当然也听到了,倏地驻足,扭头向他看去。
“丁不四!”
“丁四爷爷!”白自在和石破天都认出此人是谁。
白自在咬牙切齿道:“好呀,原来这对尖夫银妇跑这儿幽会来了!”
石破天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慌忙摇手,结巴道:“不……是的,爷爷,奶奶还骂你……骂你……”
“骂我?她做了丑事还敢骂我?”白自在冷笑道。
石破天自顾往下说:“奶奶骂你是老疯子!她说丁不四这轻薄鬼嚼嘴弄舌,造谣骗人,你这老疯子脑筋不灵,居然就深信不疑。奶奶说几时见到丁不四,定要使金乌刀法砍下他一条臂膀,再割下他的舌头。”
白自在愣了愣,很快又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正该如此。哈哈,我是老疯子,你是小疯子!”
“对,对,爷爷说的对。”石破天不知他为什么要叫自己小疯子,但见他不再找李道长的麻烦,赶紧先附和了再说。
两人说话的功夫,洞门口已经“乒乒乓乓”打起了全武行。
史婆婆怒气难遏,操起随身的大刀,白光霍霍削着丁不四。
丁不四左躲右闪,滑如泥鳅,嘴里说着些在史婆婆听来都是轻薄的话。
“小翠,你能来找我,我就是立刻死了也是开心的。”
“小翠,我们生不能在一起,却一起死在这侠客岛上,做了一对同命的鸳鸯!”
……
史婆婆老脸通红,厉声喝道:“白万剑,你是死人吗?成自学,这老不死的侮辱掌门夫人,你们就看着吗?”
“哦,来了,娘。”白万剑拔剑而上。
成自学、齐自勉、梁自进三人犹豫片刻,也拔剑上去助阵。
五人组成个小圈,将丁不四围在了中间。这下丁不四没有刚才的轻松了,雪山弟子四人正好组个剑阵,剑光缭绕中让他好几次都险像还生,更别说寻机抽冷子的史婆婆,她的刀可是真砍,差点削下他一只胳膊来。
丁不四并不是真想死,他嘴上讨着饶,手上也甩出自己的绝门兵器——九节软鞭,与五人周旋起来。
随着他六人的打斗,周边的桌椅算是遭了殃,不是被踹翻,就是被打得稀烂。
而且,两方还有援军准备加入。
俗话说秦桧儿都有两个好朋友,丁不三的朋友一边向战场跑一边大喝道:“以多欺少,雪山派的人都是这么无耻么?”
另一边往战场跑的白自在听他提起自己的雪山派,立即反骂道:“小子找死,竟敢污蔑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大侠士!”
席中众人本因前途未卜,心情低落,可见到有人打架,仍是放不下那颗不安放的心,纷纷伸长了脖子瞧上了热闹。
席间来往穿梭的黄衣人眼瞅着事情将滑向不可控的边缘,当下便依职责出手制止。
靠近战场的黄衣人们,先是分出多人组成人圈,挡着看热闹的人群,以免里面的血不小心溅他们身上,然后一个黄衣人飞身跃入战团,双手挥舞,或抓或打。顷刻间,九节鞭、大刀、四把剑便飞了出来。
在“哇”声一片中,站外围的黄衣人不等兵器飞远便伸手将它们收了起来。
而在另一头阻挡两路援军的黄衣人则大为不同。
两个黄衣人轻松制服了丁不四的朋友。
另两个黄衣人被白自在一拳一拳打得摇摇欲坠,苦苦支撑,但还算是挡住了白自在加入战场裹乱。
石破天在旁边缩手缩脚,两边都不帮,只是苦苦劝着白自在。
他及时发现了门口的变化,立马叫道:“爷爷,奶奶他们停手了,您也停罢。”
白自在站得高看得远,其实比石破天更早发现,但是他现在已经打出了激情,纵横卑阖间意气风发,收不住手也存着试探侠客岛实力的想法。
然而两个黄衣汉子只是抵挡并不还手,让他打得很不爽利,遂暴喝道:“你俩是女流之辈么?只会忍气挨打哭哭啼啼吗?”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要知道古代说一个男人是女人,那可是奇耻大辱!否则,诸葛亮也不会想出给司马懿送女人衣服,激他出战了。
两个黄衣汉子果然面皮涨得通红,两眼中怒火盈盈,手上的动作也多了起来。
正在此时,一个年纪大点的黄衣人分开众人走了进来,喝道:“不要中了激将法给侠客岛抹黑。”
“是!”两个动手的人心下一凛,立刻收敛手上动作,任凭白自在的真气雨打风吹来,自岿然不动。
白自在见来了人,心知再也打不起来了,立时便灰心收手,冷冷道:“侠客岛也不过如此。小子,我们走。”
石破天一愣,在他和史婆婆方向来回看了眼,问道:“爷爷,不去找奶奶他们吗?”
“哼,走不走?不走我走了!”说罢,他傲然转身,抬腿便走。
石破天无奈,只好对黄衣人抱抱拳道个歉,转身追向白自在。
后来的黄衣中年人道了声“无妨”,然后对着仍气得浑身发颤的两个师弟,笑道:“小九,老十,你们辛苦了,去忙吧。”
“是,二师兄!”两人一齐躬身退出。
被打坏的桌椅板凳,自有其他黄衣人快速换上。邀请众多武人参会,多准备桌椅板凳乃题中应有之义,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了。
石破天将白自在送到他的席位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对着李江道:“李道长,对……对不住,我……”
李江摇摇头,说道:“石小友,贫道虽然与你相处不久,但一见如故。你的性情就不是个出卖朋友的人,贫道没说错吧?”
石破天点点头,旋即又摇头,嗫嚅道:“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长辈问话如有隐瞒便是不孝,是目无尊长,所以你应该说。况且,贫道行事光明正大也不怕人说!”李江安慰道。
石破天被李江认同,心里终于好受了些,感动道:“李道长,你……你对我真好。”
李江摆摆手,说道:“石小友,如果你觉得贫道真是可交之人,那就别叫李道长了,显得见外。叫李大哥,贫道就叫你名字,破天,好不好啊?”
“好好,李……大哥。”石破天连忙应承道。
嘿嘿,李江暗乐,酝酿了下感情深情唤道:“破……”
这声深情的呼唤终是没有出得了口,李江说了一个字便被突然响起的钟鼓之声打断。
bgm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然后一名黄衫汉子才朗声说道:“侠客岛龙岛主、木岛主两位岛主与嘉宾相见。”
除了李江,群雄心头均是狂震,他们直到此时方知侠客岛原来有两个岛主,一个姓龙,一个姓木。
“嘎嘎”声响,正中的石门向两边洞开,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男女来,右首的一色穿黄,左首的一色穿青。
主持人高叫道:“龙岛主、木岛主座下众弟子,谒见贵宾。”
众人在里面有认识的,比如刚才劝架的中年人便排在第一位,叫小九、老十的两个,正好在第九第十位。
他们便且罢了,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这里面还有在中原引起莫大风波的赏善罚恶使者。
这两人也夹杂在两例当中。
张三穿黄,排在黄衣人一例第十一位;李四穿青,排在青衣人一例第十三位。
在他二人身后,又各有二十余人。
群雄同时心尖发颤浑身发冷,张三、李四两人的武功,大家都曾亲眼见过、亲手试过,谁料他二人还有这么多同门兄弟,想来各同门的功夫与他们均在伯仲之间……吧?
故此,他们又不约而同想到:“难怪三十年来,到了侠客岛的英雄好汉们个个有来无回。不用说别人,单只须赏善罚恶二使出手,我们这些中原武林的成名人物,又有哪几个能在他们手底走得到二十招以上?”
白自在眯着眼打量着两例人,心里也在衡量着:第九第十两个小子,光挨打不还手,仍能毫发无损的挡住我天下第一的真气,哪他前面的人呢?他们的师傅,笼罩在迷雾中的龙、木两人呢?”
比来比去,他不禁有点丧气,看来这天下第一大宗师,极有可能将要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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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7章 腊八粥
两列弟子倏地分开,在众人眼花缭乱中分向左右站成一排,间隔整齐无丝毫紊乱。
黄衣大师兄和青衣大师兄正好站在一起,他俩领头齐喝:“礼!”
一排人应声跟随,恭敬地向群雄躬身行礼。
武林中人就讲究个面子,即使在生死之刻仍然要保持风度,遂纷纷起身施还一礼。
两方人对拜后,黄衣青衣大师兄又是同喝道:“礼毕,起!”
黄、青弟子当即起身,目不斜视,按原来排位分做两列。
两大师兄等众人站好,喝道:“迎!”
两列弟子同时恭谨低身,抱拳埋头。
如此架势,让底下群雄心下一凛,情知当为主要人物要出场了。
果然,悠扬的音乐声起。
李江撇着嘴暗地吐槽,贫道从来没见过如此拉轰的出场方式!遥想贫道做首相时,都是尽量减免这些虚礼,哪儿有这么麻烦?
突然,一个倩影出现在了李江的脑海:她的出场也很特别,萧琴音乐开场,美女撒花引导,人与花交相辉应,香气缠绕沁人心脾。
没错,这便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黄衫女郞,李江的红颜知己——杨念华。
可惜也就是止于红颜知己了,赵敏盯着紧,李江也恪守道义,上次回明时,都没来得及去古墓拜访下她。
李江心下叹息,摇晃着脑袋抛却了佳人,聚精会神看着从音乐声中并肩走出的两位岛主。
这二人闻名已久,李江对他们非常好奇。
只见两人一个穿黄,一个穿青,均是苍白的头发和胡子,但他们精神矍铄,面容细嫩红光满面,宛如婴孩。这是真气纯净,已达养身的效果。
李江不明两人具体的修为,不好擅开“天眼”,只是灵觉荡开,感受着两人发散的精神。
在他的灵眼中,两人的精神并不向外成圈发散,比如涟漪。而是形如狼烟,自头顶聚集成柱探向上空。
就这一手,李江便自感不如。因为他的精神还是呈水面样,看似面积广大,可摊得很薄,而龙木两人成柱状非常集中。暂且不说两种精神状态哪种对找到“玄关一窍”更有帮助,就说如果两者相搏,是棍子厉害还是一张薄纸厉害?
这就是《太玄经》的效果。
李江心头火热,心想既然刚才自我开悟的机缘被打断了,那么循序渐近的《太玄经》必须要学会!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心里一个想法导致的简单精神波动立马引起龙木两人的注意。
龙木两人突然同时转动视线看向李江。
三人稍稍对视后,一起微笑点头。
龙木两人已是知道,此道士便是张三李四回来后再三保证的“奇人”。
不过三人都知道这时并不是叙话的好时机,遂各自压抑着不同的心情移开了视线。
主持人喝道:“敝岛岛主欢迎列位贵客大驾光临。”
龙岛主与木岛主长揖到地,群雄再次还礼。
礼毕,身穿黄袍的龙岛主先是哈哈一笑,向席中群雄传达了自己要说话的意思后,方才说道:“在下和木兄弟二人僻处荒岛,今日得见众位高贤,大感荣幸。只是荒岛之上,诸物简陋,如有款待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木岛主接上道:“各位请坐。”两手轻轻下压。
群雄落座后,龙木两位岛主也在东侧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是为东道主。
一众弟子并没有寻机坐下,而是全部肃立于两人身后。
如此作派,让群雄不禁讶然,好多人还撇嘴鄙视之,心想:你侠客岛请客霸道,客人不来便杀人满门!可是一旦答应前来,从上船伊始到现在都是礼仪周到,看着似模似样的,其实不过是假惺惺的做作。
还有的则想:囚犯拉出去杀头之时,也要给他吃喝一顿,眼前这宴会,便是我等的断头饭了!
无论群雄此时作何种想法,到底是愤怒、平淡、懦弱等等,宴席的流程都不会因此而终止。
侠客岛的仆役们川流不息地送上了佳肴美酒。
每张桌上都是四碟四碗,八色菜肴,鸡、肉、鱼、虾都有,不奢华但也不简陋,就是中原中等人家的待客水平,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的,便是鱼是海鱼,虾是海虾,乃中原难得吃到之物。
食物色香味俱全,群雄仔细分辨,均似正常并无异状。有小心者深信“心动不如行动”,还取出随身所带的银针一一试毒。
李江见而笑之,银针试毒的原理是银针遇到硫或硫化物会产生一种硫化银,比如古代提炼不纯的砒霜。可大自然千奇百怪,毒物何其多也?很多巨毒并不含硫,比如好多动物毒液,毒蘑菇等等,银针与它们接触,就不会出现黑色反应。因此,银针鉴别毒物只能起个心理安慰作用,该中毒还是要中毒。
这边群雄惴惴不安,可身处前排的石破天却像没事人一样,左顾右盼打量着各桌的来宾。在他认识的人中,上清观观主天虚道人到了;关东四大门派的范一飞、风良、吕正平、高三娘子也到了,只是他们均脸色阴沉,见他看来有的与他点个头算是打个招呼,有的干脆当做没看见。
菜上齐后,仆役们退到通道中垂手侍立。
群雄对此又是小小的骚动,心里均想:吃饭还要看管起来,这是要防着我们不吃而逃了!
木岛主面无表情看着对面,龙岛主却一笑而过,举起酒杯,说道:“请!”
二人一饮而尽。
杯中的酒水碧油油地,虽然酒香浓洌,但群雄哪里敢喝?都是举起杯子遮了遮脸以虚应故事,连酒杯也不愿碰下唇齿。
石破天端着酒杯,也不知该別不该喝。其实他是想喝的,美酒的诱惑对他来说不是一般的大,要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抢张三李四的毒酒喝了,还差点把两人坑个半死。
犹豫之时,他看向好大哥李江道长。
李江当然知道酒里没毒了,不但如此他还知道这酒是用岛上的一种特有的植物萃取发酵的,有轻微的补气作用,常饮可以改善体质,促进……巴啦巴啦。
于是,他敢为天下先,举杯一饮而尽,几声“咕咚”的吞咽声后,摇头晃脑道:“好酒!醇馥幽郁如饮甘露,回味悠长余韵无穷,真是好酒!”
群雄震惊,如看傻子。
石破天学着李江举杯饮尽,咂嗼两下嘴也觉得酒好喝,但却不能如李江似的出口成章,只能大叫道:“好酒,好喝。”
白自在与他差不多同时喝完,重重将酒杯敦于几案,暗恨自己又迟两步,不但输给了那个道士,甚至还比不上孙女婿,心里哀叹道:“这天下第一大豪杰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了!”
在他暗自否定自己的时候,史婆婆几人因是有过前车之鉴,相信李江的判断,也举杯喝酒。
李江带头一喝几人响应,大厅中有少数清醒的人心里便想到:对方要加害于我,不过举手之劳,酒中有毒没毒,反正都是个死,何必做畏首畏尾之徒,不如学那几人死也死得大方利落。”随即咬牙举杯喝干。
在旁侍候的仆役,立马持壶给饮酒的数人斟满。
龙木二岛主敬了三杯酒后,龙岛主打了个手势。
又是一众仆役从内堂鱼贯而出,各以漆盘托出数碗热粥,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
腊八粥!
令江湖上闻名色变的腊八粥出现了。
群雄当即胆寒,瞟着深绿色的粥,嗅着难闻的药味,心里发毛直欲作呕。
有胆小者瑟瑟发抖眼眶含泪,心里大叫:“来了,终于来了!”
龙岛主再次一笑,朗声介绍起此腊八粥的作法、用料以及功效。
群雄直接忽略了腊八粥的作法和功效,只关注它的用料。
枣子,枸杞这些不论,光那“断肠蚀骨腐心草”一听就不是好东西!
虽然来到侠客岛,人人都没想着要活着回去,但腊八粥中所含的毒草竟然如此惊心动魄,不由得让人为之色变。毕竟都是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宁愿被砍死打死,也不愿憋屈的被毒死。
龙木二岛主无视群雄反应,举碗相邀后,各自送到嘴前“呼噜”喝下。
群雄那里肯信这粥大补,均是心想:“你们这两碗粥中,要不放的是人参补品,要不就是事先吃过解药了。”
能做掌门帮主的人哪一个是笨蛋?在他们看来,这又是酒又是粥的,两位岛主良言相劝实则是步步相逼以软刀子割肉!
路不平有人踩,直肠子的人到处都是。
席位中后处一条大汉霍然站起,戟指向龙木二人喝道:“姓龙的、姓木的,额关西解文豹来此之前,早已料理了后事。额是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汉子,乃们要杀要剐,姓解的岂能皱一皱眉头?要额吃喝这等肮脏的毒物,万万不能!”
“好!解文豹说得好。”
“小解,以前真是小看了你!”
“豹哥,霸气!”
……
大厅中一片喝彩之声。
龙岛主一愣,笑道:“解英雄不爱喝粥,我们岂敢强求?不必动怒,请坐。”
解文豹这时已经是热血上涌,不管不顾地喝道:“姓解的早豁出了性命不要。早死迟死,还不是个死?今日便以额血,溅你们这些恃强横行、为祸世间的狗男女一身!”说着端起桌上热粥,向龙岛主劈脸掷去。
众人大多看着粥碗在空中呼啸而过,从没想过要帮他拦下来。这其中的心思,除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外,还存了看龙岛主笑话的意思。
粥碗便在这种“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心思中,飞到了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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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8章 关于“逍遥派”的记载
粥碗在空中急速飞行,群雄安坐袖手旁观。
龙岛主眼角含笑不动如山,木岛主面无表情平静以对。
黄青两列弟子肃立,侍应仆役垂手,均似若未见。
整个大厅,除去粥碗划破空气的摩擦声,静地落针可闻。
终于,直面侠客岛众人的第一排中有个人坐不住了。
一名疑似解文豹的长辈站起身,大喝道;“解贤侄不可动粗!”紧接着袍袖一拂,发出一股劲风,半空中将这碗粥挡了一挡。
粥碗被这一阻,不再朝前飞出,转而往下掉落,眼见一只青花大海碗要摔成碎片时,一名在旁斟酒的仆役斜身纵出,弓腰长臂,伸手将海碗抄起。这时碗底离地已不过几厘米,真真是险到了极处。
大厅里轰然炸响:“好俊功夫!”
喝采声刚落,众人脸上的忧色更深,均想:“一个侍酒的仆人已具如此身手,我们怎能再活着回去?”
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仆役打消了诸多人心里那最后一丝的侥幸之心。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众人意料,侠客岛并没有派出如狼似虎的弟子,前去捉拿敢当众辱骂龙木岛主的解文豹,就好像此事根本没有发生似的,提都不提便轻轻揭过。
解文豹开了先河,便有更多将生死看淡的人站起来质疑侠客岛的用心,打起了死也要死得明白的心思。
龙木两人耐心解答,摆事实讲道理,一一回答他们关心的问题。
石破天不关心江湖的事,听得好生无趣,肚子里也在“咕咕”直响。饥肠辘辘中,他顾不得许多了,端起粥碗,咔咔吃下去大半碗。
胃里热乎心也暖了,他这才有时间来关注粥的味道。
回味片刻,他觉得这粥虽然药气刺鼻,可入口却甜丝丝的一点也不难吃,索性喝了个碗底儿朝天。
附近人见之,有佩服的也有暗骂他蠢笨的。
白自在却与众人观感不同,大声喝采道:“妙极!我雪山派的孙女婿,果然与众不同。”
这声大喝,引起了未关注到这里的其他人的注意。
白自在顿时胸中豪气大起,端起粥碗,呼呼有声的大喝了几口,随即两眼环视群雄,顾盼生辉。
接受到众人或讶异或钦佩的目光,他起初还高兴了下,可转念又想到:“我是第二个喝粥之人,就算是英雄豪杰,却也是天下第二了。我那头衔中‘大英雄’三字,又非删除不可。”
想到这里,他狠狠扔下粥碗,心里大是沮丧。
李江其实也惊了,之所以没有第一个下口,是他实在受不了粥发出的味道。这粥对他没有**用,再忍着那难闻的味道吃进去,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肯的。
众人惊讶间,龙岛主开讲侠客岛的来历。
李江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一为压惊,二为龙岛主的故事浮一大白。
身边侍候着的仆役赶紧给他斟满。
李江敲了敲桌子,指着酒壶示意仆役将它放下。
仆役一愕,并未照作。李江不耐,直接上手。
仆役大惊,拿壶的手急速后缩,哪料刚有动作虎口便是一麻,手指不听使唤地松开酒壶。
酒壶当即掉落,仆役临危不乱,用另一手托向壶底。
突然,他的眼前一花,酒壶不见了。再一瞧,东西已到了那道士手中。
仆役翕动嘴唇刚要说“这不符合规矩”时,瞳孔又猛然一缩,只见道士用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前“嘘”了一声,还对自己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恰在此时,他的耳里传来龙岛主说起的邀请众人前来的理由,紧接着便是群情鼎沸的声音。
仆役想了想,终是顾全了大局,不愿火上浇油,无奈退了下去。
李江笑了笑,斟满酒水,边饮边看起了热闹。
丁不四在议论声中站起,高叫道:“如此说来,你们邀人来喝腊八粥,纯是一番好意了。”
龙岛主缓缓摇头,自嘲道:“全是好意,也不见得。我和木兄弟自有一片自私之心,只盼集天下的武学好手助我兄弟解开心中疑团,将武学之道发扬光大。但若说对众位嘉宾意存加害,各位可是想得差了。”
丁不四冷笑道:“你这话岂非当面欺人?如果只是邀人前来共同钻研武学,那何以人家不来,你们就杀人全家?天下哪有如此强凶霸道的请客之法?”
龙岛主被丁不四当面喝斥却不并生气,而是点点头,双掌一拍,回头道:“取赏善罚恶簿来!”
立刻便有八名弟子恭身领命,转入内堂,半晌后每人捧了一叠簿籍出来,每一叠都有两尺来高。
龙岛主挥手道:“分给各位来宾观看。”
众弟子分取簿籍,送到诸人席上。每本簿册上都有黄笺注明某门某派某会。
丁不四拿起分到自己桌上的簿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丁氏”四字,心中不由得一惊:“我兄弟是**人氏,此事天下少有人知,侠客岛孤悬海外,消息可是灵通。”
再翻开看里面的内容,只见注明某年某月某日,丁不三在何处干了何事;某年某月某日,丁不四在何处又干了何事。虽然未能齐备,但自己二十年来的所作所为,凡是大事都有记载。
丁不四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偷眼看向周围的人,但见视线所及,其他大多人也是脸现狼狈尴尬之色。
石破天自顾自的吃着东西,懒得理会摆在他面前的那本注有“长乐帮”三字的簿册。不是他不想看,而是他只跟闵柔学过自己的名字,其余字均一字不识,根本不知道上面写的是甚么玩意儿。
李江桌上也有一本,黄笺上注明“逍遥派”。他倒是来了兴趣,真想看看侠客岛对自己的评价。
翻开后,李江不看内容,先数页数。一数之后,他大为失望,只见写有墨字的篇幅仅有一张。
再看这仅有一张纸的内容:西出玉门关数百或数千里,天山南麓群峰之中,似有飘渺峰一座。上有灵鹫宫,方圆几里,其门人均习道家内丹之术。注:摘自老残龟《西行游记》中《天山篇》第三卷,牧民传说。
疑似当代掌门,李姓,名江,道号海川。
战绩:轻松战胜张三、李四。
武功:目前只知其有真气场、飞剑、擒拿术。
人物评价:行事亦正亦邪,崇尚暴力但不滥杀。
李江扔下簿子,撇嘴嘟哝道:“这寥寥几十字便把贫道打发了啊?”
石破天闻言抬头,鼓着腮帮子问道:“李大哥,怎么了?”
李江扭头看了眼他被满嘴食物涨大的脸,摆摆手好笑道:“没什么,你吃你的吧。”
“哦”石破天低下头,抡起筷子继续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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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9章 格格不入的两人
因为群雄对侠客岛的不信任,在龙岛主的刻意引导下,腊八粥会竟开成了批斗大会。
虽然龙岛主说的好听,并非刺探阴私,而是得知消息后顺便记录了一笔。但是这种说法却没有人相信,心里都在骂着娘:“什么顺便的,明明好多事都是天知地知当事人知的,倘若不是你们像老鼠似的潜伏在暗中,费尽心思打探,哪里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可不管心里有多少的不满,他们其实也清楚,侠客岛记载下来且敢公布出来,上面的事十有八/九是真实的。
如果非要斥责侠客岛的手段卑劣、情报来源不当,别人也大可讽刺:“你能做别人就不能记吗?敢做不敢当非武人所为!”
当然,你也可以站起来说侠客岛之人记错了,我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能记在小本本上的黑料都是些**,你首先得做好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中暴露出来的勇气。
没有一个人敢这样做,毕竟没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平生行事“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勿怍于人,无惧于鬼”。
武人,即使再行得端坐得正,他也是武人,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也会大打出手;武人同时也是社会人,并不是孤独的个体,总会被朋友、门人、亲属的情义所羁绊,出手帮忙,那么谁又能保证帮忙的事都是正义的?毕竟夏人的传统便是帮亲不帮理!
还有,武人身体好,到老了还血气旺盛,有大把大把的“老夫聊发少年狂”之人,娶的小妾不要太多。
如此一来,群雄就像哑巴吃黄莲,感觉糟透了!纷纷噤若寒蝉,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白自在自诩为天下第一大侠客,而大侠客该做什么?就是要敢为天下先,不为利已专门为人,在一潭死水、万马齐喑中为正义奋不顾身才是大侠客所为!
故而他傲然出声,为朋友鸣起了不平:“河北通州聂家拳聂老拳师聂立人,并无什么过恶,何以你们将他满门杀了?”
侠客岛早已做好了被人质疑的准备,龙岛主听后毫不迟疑向后招手,八名抱着案卷的弟子中其中一人走上前,给他递上了一本簿子。龙岛主看也不看,随手向前轻挥,说道:“威德先生请看。”
厚厚的簿册缓缓向白自在飞了过去,好像下面有只无形的手在托举着它。
白自在伸手欲接,不料那簿册在离他手指半米处突然一顿,接着便猛然向下坠落,眼看着便要落入粥碗之中。
正站得稳稳的白自在赫了一跳,急忙伸手一抄,在碗边及时接住簿册,不致当场出丑。
他心中庆幸之余,也不由得暗暗吃惊:“此人将一本厚有数分的帐簿随手掷出,来势甚缓而力道遒劲,远近如意、变幻莫测。以这般手劲发射暗器,又有谁能闪避挡架?我自称‘暗器第一’,这四个字非摘下不可。”
愣神片刻,他收起心中的吃惊和沮丧,翻开了这本注有“河北通州聂家拳”的簿子。
一条条作恶的证据看下来,白自在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模模糊糊中仿佛跳跃出一个人影。这个人影有两面,正面是一个白发萧然、满脸慈祥的老人,正是自己认识的聂立人,可当他转过身去,却是一副黑气凛凛,张着血盆大口的恐怖模样。
白自在用力摇了摇头,甩去脑海中的幻想,眼前也回复了清明,沉吟道:“这些事死无对证,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怕你们派出去的弟子误听人言,也是有的。”
“对啊,无凭无据,还不是你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有人小声的出声,又引起了更多人的附和。
张三挺身而出,大喝道:“我侠客岛从不滥杀无辜,当然是有证据的。威德先生,请你不妨再瞧瞧这一件东西!”
说罢,一本簿册又是缓缓向白自丰飞了过去。
这次白自在有了准备,不等册子下落便一把抄在手中,打开一看却是聂家的一本帐簿。
白自在少年时便和聂老拳师熟稔,自是识得他的笔迹,见这帐簿的确是聂老拳师亲笔所书,一笔笔都是银钱来往。其中有低价买土地之事,有收受官府请托之事,有扮着强盗抢劫之事,凡此种种皆为不法,粗粗一看便有五六十笔,每一笔后还注着“可杀”两个朱字。
翻过十几页,白自在心中再无怀疑,遂掩卷不看,长叹道:“佩服,佩服!侠客岛无错,聂立人该杀。”
此言一出,厅中再无质疑之声,众人均想着自己在卷中记载的所做所为,心志竟一时为之一夺。
就在群雄自省其身时,有两人却像没事人一样,依然大吃大喝。
“呼噜噜”、“哧溜溜”……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那第一个喝粥的小伙子还在喝粥,粥碗已摞起好高,怕是吃了好几碗。而坐他隔壁的那道士,一手把壶一手端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无知小辈,光知道出风头,待会儿侠客岛下手时有你们哭的!”
两人的平静深深刺痛了好些人,让他们心里顿时不平衡了,暗暗咒骂着。
其实,群雄真是冤枉了他们。他们哪里是在出风头?不过心底无私天地宽罢了。
只不过,如果要认真论起来,他俩的平静还是有本质的不同。
石破天天性纯良,且刚出江湖不久,没有主动或被动地做过坏事,因此该吃吃该喝喝,半点压力也没有。
而李江则是知道侠客岛的根脚,心里笃定没自己什么事儿,把这一切都当大戏来看,能不轻松吗?
……
既然在道义上找不出侠客岛的茬了,丁不四眼珠子转了良久,转移目标大声问道:“好,我们揭过这些罪有应得的人。我就想问问,你侠客岛邀请武林同道前来,用意真是在共同参研武功?”
龙木二岛主同时点头,道:“不错!”
丁不四小眼闪烁光茫,以为抓到了两位岛主话中的漏洞,急促道:“那为什么来到岛上的武林高手个个都被害死了,竟令他们连尸骨也不得返乡?”
龙岛主摇了摇头,说道:“丁先生此言差矣!道路传言,焉能尽信?”
丁不四仿佛已经得胜,哈哈大笑,夸张叫道:“那么依龙岛主所说,这些个武林高手,一个都没有死喽?”
厅中众人也跟着哄笑起来。
这时,木岛主冷洌的声音穿透哄笑声,灌进众人耳里,“凡人寿数皆由天定,若非神仙焉能不死?三十年来,来宾中有天不假年者十数人,但均非我侠客岛下手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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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0章 亲人相认(大章)
木岛主自开场后给群雄打了个招呼后,一直无话以致于大家都将他忽略了。此时他冷不丁出声,令群雄均是心头一震,喧闹声当即沉寂下去,纷纷想着他话里的意思。
丁不四的长笑声也戛然而止,愕然问道:“那年纪轻的岂不是还在?“
龙岛主接过话头,笑道:“若非急病,年纪轻的确实活得很好。”
丁不四忽然扭捏起来,支支唔唔道:“呃,那……那……在下向龙岛主打听一个人,有一个女子,名叫……名叫这个芳姑,听说二十年前来到了侠客岛上,此人可曾健在?”
龙岛主想了想,问道:“这位女侠姓什么?多大年纪?是哪一个门派帮会的首脑?”
丁不四瞟了眼洞门口的史婆婆,涨红着脸道:“姓什么……这可不知道了,本来是应该姓丁……”
突然,一个蒙面女子跳了出来,尖声叫道:“就是他的私生女儿。这姑娘可不跟他姓,她跟娘姓,叫作梅芳姑。”
丁不四根本不在意跳出的蒙面女子,只将视线投向史婆婆,但见她面若平湖、无喜无悲,心里顿时一片冰凉。
如此不在乎自己,难道我真的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了么?
丁不四回想起自己这几十年的白白等待,竟一时是痴了,连蒙面女与龙岛主的对答也作了耳旁风。
他不听有人听,这个故事涉及到男女之情,又相当狗血,其他人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儿。
李江摇了摇手中空空的酒壶,左右一看。
石破天吃得很嗨,酒怕是不多了,略过。再看左面,左面那人正扭着头关注着身后蒙面女子,桌上酒菜动也没动。
记得古大大曾经说过,世间唯两样不可辜负,美酒和女人。
既然如此,贫道也要见贤思齐,这里女人没有,但美酒不错,可不能浪费了。
李江左手伸出虎爪,对着两米外席面凌空一抓,右手同时向自己的空酒壶轻拂。
左面的酒壶如中大力,“咻”地向李江飞来,而他自己的酒壶则向左面飞去。
短短一秒后,两个酒壶掉了个个儿,互相换了个地方。
他这番动作并不是没人看见,待在通道中,刚才被李江抢了酒壶的仆役便睁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李江感受到了,扭头对他扬了扬手中的酒壶,嘴角微翘点头致意。
仆役愣了愣,当想到也点头回礼时,却见李江已转回头,倾斜着酒壶斟起了酒。
水线注入,酒怀半满之际,李江又感觉到了两道目光投向了自己。他顺着这种感觉找去,却见是对面首坐上的木岛主。
木岛主面容冰冷,可那两只眼睛却传递给李江温暖而和煦的目光。
酒水恰于此时斟满,李江放下酒壶,提起酒杯遥遥一敬。
木岛主仍是木着脸,但也点了点头,举杯回应。
这时,场中陡然出现了变故。
龙岛主道出请蒙面女子来此的目的,不可避免地揭破了她的身份,原来她就是丁不四的老情人梅女侠。
丁不四一听,当场便与梅女侠为了谁对谁错争执了起来。
两人语言极其不堪,甚至还要大打出手。
作为唱白脸的木岛主也没时间再同李江互致好意了,断喝道:“够了!”虽然仅两字,但其声音威严浩大,丁不四一个激灵,当下便收起架势,闭嘴坐了下来。
梅女侠气苦道:“如此说来,梅芳姑没来到侠客岛?”
龙岛主摇头道:“没有。”
梅女侠颓然坐倒,喃喃道:“芳姑,芳姑,你到底去了哪儿?”
古大大又说了,女人的眼泪就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之一。
龙岛主不忍见一个女子哭哭啼啼的,向站在右侧的首徒道:“你给她查查。”
中年弟子躬身领命,转身又进了内室。
不久后,他捧着一本簿子出来,翻了几页后顿住,念道:“梅花拳掌门梅芳姑,生父姓丁,自幼随母学艺,十八岁上……其后隐居于豫西卢氏县东熊耳山之枯草岭。”
丁不四和梅女侠同时站起,正要发问侠客岛怎么知道地址时,宴席后面响起了一道颤抖的声音:“她是在熊耳山中!你们会不会记错?”
这道声音中充满着激动以及快要溢出的仇恨。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是一个黑衣中年男子卓立洞门前,怀里还揽着一个泪容满面的女子。
女子站也站不稳了,泪眼朦胧看向龙岛主的弟子,口中呢喃着:“孩儿,孩儿,我那苦命的孩儿?”
中年弟子被她那柔弱无助的目光一激,心下悯然,温声道:“我也不知,是簿上这么写的。”
丁不四回过神来,说道:“我女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别来乱攀亲戚。”
石清目光烔烔瞪着丁不四,清俊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咬牙切齿道:“怪不得啊,原来梅芳姑是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又怎么了?”丁不四莫名其妙道。
“上梁不正下梁歪,父女都不把人命当回事,都是心狠手辣之徒!”石清恨声道。
丁不四立刻跳起,戟指怒喝道:“石清,你行侠仗义到老子头上来了?这是想找死么!”
刚才还软弱无依的闵柔这时比石清还刚烈,一把推开石清,刷得拔出白剑,声泪俱下,娇柔的语声一字一顿:“梅芳姑抢走了我夫妇的孩儿,前辈倘若觉得我们不该找她报仇,就尽管来杀了我们夫妇!”
丁不四噎了下,他可不能在众目睽睽中说人家报仇不对,只好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闵柔刚要脱口说出理由,猛然又住了嘴,拿眼去瞧丈夫。她心里有着顾虑,说梅芳姑抢走自己的儿子送回疑似尸体可以,但这势必会牵扯出梅芳姑对自己丈夫因爱成恨之事,如此一来,丈夫的面子就是大大的丢了。
石清见妻子望来,立刻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是顾不得自己面子的时刻,遂微微向闵柔点头。
正在此时,从进大厅起便规规矩矩的李四,突然踏前两步,脸色难看道:“我来证明闵女士说的是真的!”
张三闻言大惊,两人一起在中原活动,掌握的消息都是一样的,为何自己不知道呢?在侠客岛,作伪证可是重罪。
他重重咳嗽了几声,当李四回头看来时,给他打起了眼色。
李江知道张三在担心自己,无奈指了指耳朵,回转头时用下巴隐蔽地向对面点了点。
张三闻弦歌知雅意,循着李四下巴所指方向找去,正好见着李道士向自己颔首微笑。
噢,原来如此!
张三悟然大悟,大厅中也只有这道人和岛主有能力悄无声息将声音送到极远处的距离,难道他知道个中详情?唔,也说不定,他逍遥派乃千年门派、渊源流长,虽近百年声名不响,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私底下有些渠道极有可能。
他这般猜测着,大厅里已回响起李四的声音,“最新消息:熊耳山梅花派掌门梅芳姑于二十年前某月某日掳一婴孩,隔日杀山下某农户新生子送还。事后,养育掳掠之子,并取名‘狗杂种’……”
“啊!”闵柔惊叫出声。
“啊?”石破天于佳肴中抬首,以为义兄李四在叫他。
李四目不斜视,继续道:“其于狗杂种十二岁时无故离山,狗杂种遍寻不得遂流落江湖,得玄铁令被谢烟客收养,冒‘石中玉’之名做了长乐帮帮主,后遇石清夫妇改名‘石破天’”。
李四声音阴沉,干巴巴的,好像在读着墓志铭一样,至这时念完,瞟了眼李江,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无论这道长说得是不是真的,反正已经按他要求做了,希望他不是打着石破天寻亲的名义来骗自己。”
龙岛主问道:“李四,此情况为什么没有记档?”
李四心里暗暗叫苦,躬身作答:“弟子是临回岛时听某知情人士所说。回来后一时忙碌竟至忘了,弟子知罪,请岛主责罚!”
木岛主突然插话道:“他说的知情人士我已了解……”说到这儿时他顿了顿,目光不经意掠过李江,而后落在李四身上,续道:“不过,知情不报乃重罪,罚你入思过崖禁闭一月。你可服?”
“弟子领命!”李江再次躬身,只是俯下的脸皮隐隐抽动,想着那个整日风吹日晒的悬崖,肚子里大骂李江。
李四不是龙岛主的弟子,这时见木兄弟已经颁下惩罚,遂揭过此事,对着群雄朗声道:“侠客岛门风不严,让大家见笑了。”
“没有,没有……”
“岛主以军法治下,门规森严,我等佩服!”
不提群雄或真或假的赞服,李四说到的三个当事人,两个泪流满面,一个痴傻呆滞。
石清眼眶通红,虎目含泪望着第一排石破天的背影,颤抖着嘴唇却又因喉咙发紧竟一时失声。
闵柔鼻翼抽动,泪水如珍珠串从眼中涌出,可她顾不得擦拭,因为怕一闭上眼睛儿子便会不见了,只将目光牢牢锁定石破天,喃喃道:“坚儿,坚儿,我的坚儿……”
石破天倒没哭,此时一副懵逼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原来我家在熊耳山枯草岭,不知娘……大黄回去了没有?”
说到这儿,他猛然扭头,对李江道:“李大哥,原来我娘真得不是我娘!”
李江点点头,说道:“是啊,有哪个娘会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狗杂种’的?”
石破天怔了怔,他流落江湖快十年了,当然知道“狗杂种”是骂人的话,可是心里却怎么也接受不了娘不再是娘,故嗫嚅道:“可……可……她对我真得……很好。”
要不是亲人相认的气氛过于沉重,李江真想乐出声,这石破天对“好”这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如果说取个侮辱的名字,经常打骂,经常不给饭吃也叫好的话,那将子女宠得像皇帝一样的父母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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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1章 终得入室(大章)
二十年生死两茫茫,母子相对相识不相知;
侠骨柔情悲喜加,廿年睽离父子情。
……
闵柔跌跌撞撞冲向第一排座席,石清紧随其后,一面关注着妻子,一面又用眼盯牢了石破天。
“坚儿……”闵柔声若杜鹃啼血,紧紧搂住了石破天。
石破天面现惊愕之色,手足无措,一时还没做好温柔贤淑的石夫人变娘亲的准备。
……
腊八粥会被暂时中断,却也并没有人口出恶言。
群雄据此联想到自己与家人的分离,皆是沉默暗自神伤,有感情丰富者竟垂泪不止。
侠客岛诸人亦默默等着。他们相对幸运,家人都在岛上没有分开,但人与动物的区别之一,便是会共情,他们是能体会到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之情。
张三和李四笑容满面,心里都为义弟石破天而高兴。某一刻,他俩心有灵犀同时转头,又相视一笑,由张三开口道:“师傅,我想和李四去恭喜下石兄弟。”
龙岛主微一沉吟,想到三人是结义的兄弟,此种大事确实应该出面,故略略点头道:“去吧。”
张三、李四越众而出,先是至仆役处讨来两只酒杯,然后再至石破天桌前,拎起酒壶各斟满绿油油的酒水,同声道:“石兄弟,恭喜父子、母子相认,请!”
石破天轻轻一动,挣开石清、闵柔搂着自己的四只手,手忙脚乱地抓起酒怀,说道:“多谢两位哥哥!”
三人一同喝干,李四把玩着酒怀,目光瞧着石破天身后似有所指,说道:“不必谢我们,其实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你是石庄主伉俪的儿子。”
“啊,啊,刚才你不是说……”石破天张大了嘴巴,满眼不可置信。
石清夫妇江湖经验比石破天多多了,即使在激动中也get到了李四的暗示,不用回身看便知道李四指得是李江。
闵柔回想起一路来李江的所作所为,低低呢喃道:“师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其实李道长早已经告诉了我们!”
石清微微一叹,说道:“李道长侠肝义胆,成人之美,实有古君子之风。师妹,坚……天儿,我们一起给李道长道个谢吧。”
“嗯”闵柔瞧着儿子,眼里的爱怜化成了水、浓成了蜜,温温柔柔地点了点头。
石清拉了下石破天,再转身正对李江,身体微弯便要躬下身去。
忽然,一股柔和的劲风拂来,石清夫妇立刻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泥潭,就是想动根手指都是费劲。跟在他俩身后的石破天真气雄厚,这时尚有余力,可他只是懵懂地跟着石清夫妇行事,见他们弯腰自己也弯腰,见他们停下自己也停了下来。
石清正在疑惑李江为什么要这样做时,三人耳朵里同时接收到李江的声音:“福生无量天尊,你三人无须如此。救苦救难乃我道家人的修行,非求回报耳!倘若是有,亦求得是玉皇大天尊所赐福报也。贫道借李四之口讲出便是如此考虑,请石庄主、石夫人、石兄弟体谅贫道的这片苦心。”
石清迅速理解了李江的用心,他也是道馆出身,心里清楚“有心为善,虽善不赏”的道理,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李江见他答应,心念一动收了神通,大笑着迈步上前,举杯祝酒道:“恭喜石庄主夫妇、石兄弟一家团聚!”
“哈哈,多谢多谢。”石清道着谢,代表妻儿与李江举杯相碰。
李江趁着举怀,袖子遮挡脸部之际,给李四眨了下眼睛。
这个眼神李四看到了,站他旁边的张三也看到了。两人瞠目结舌,心里同时想到“这道人有时风度翩翩,有时阴狠毒辣,此刻又露出一副温情脉脉的面孔,那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他?把他引到侠客岛来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两人心里充满着不解回返了两位岛主身后。
李江坐了回去。石清夫妇找到了儿子,也不想再去找丁不四的麻烦了,就挤在石破天桌前一起坐下。闵柔拉着石破的手坐了下来,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石破天,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
至此,一出激动人心的亲情大戏落下了帷幕。
龙岛主问道:“众位心中尚有甚么疑窦,便请直言。”
白自在收回看向石破天一桌的目光,收起笑容肃然道:“龙岛主邀我们来看古诗图解,那到底是甚么东西,烦请赐我等一观,如何?”
龙岛主捻须微笑,说道:“正要求教于各位高明之士。”
说罢给木岛主一点头,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两人身后走出四个弟子,去到北侧山壁前,抓住两块群雄以为是装饰品的大屏风,向两旁缓缓拉开。
众人惊讶声中,屏风越拉越开,直至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甬道。
龙木二岛主一齐伸手虚引,同声道:“请!”当先领路。
然而,没有一个人跟上他们。
群雄都在拿眼瞧着四周之人,心思各不相同,有担心进去后被黄青两列弟子截了后路的;有想着这甬道之中一定是布满了杀人机关的;有的则干脆是在等着出头鸟,让其先去趟刀山下火海。
白自存平时自狂自大,但此时事关生死,不禁也谨慎起来。
可他没谨慎几秒钟又第一个站了出来,因为他斜眼关注的那个道士向前踏出了一步。
虽说他自觉头上的头衔十不存一,但这“大英雄”是无论如何不想再失去了,遂抢前两步,大声道:“孙女婿,咱爷儿俩打头阵。”
石破天心里一直认为结义兄弟不会害自己,故心里从未有过害怕,当下便应声而出,说道:“是!”
白自在携着他手,当先而行,长笑不止。但那笑声在有心人听来,却不免有些颤抖。
李江笑着摇了摇头,也不去和他抢风头,不理其余人的反应,自顾迈出大长腿缓缓跟上。
群雄关注着三人踏入通道,又看着在一旁肃立的几十个侠客岛弟子和上百的仆役,不免起了前有狼后有虎的心思,纷纷权衡起了其中的利弊。
不得不说,白自在以前的名声起了很大的作用,众人料想着在劫难逃,但前方至少有位个高的顶着,总归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因此一个个小心跟在了后面。
人是从众的动物,可就在这种羊群效应下,仍有十来个冥顽不灵者,坐在桌旁始终不动,闭着眼睛当起了鸵鸟,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在刀斧加身之前,那片刻的等待对他们来说都无异于度秒如年。终于有个人忍不住此样煎熬,偷偷虚开了眼皮。
“噫!”他情不自禁惊讶出声。
另十几人听后,心里一颤也睁开了眼睛,但见大厅里空空荡荡,除了数十仆役在收拾东西外,那些黄青两色弟子均是踪影全无。
而这些留下的仆役们进退有序、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残局,对自己这些人看也不看,根本不做理会。
十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心头都是暗喜,又同时发一声喊壮着胆,如仓惶的老鼠般奔向了来时的洞口。
……
进入甬道的群雄还不知道有人跑了,否则必会人心大败,队伍瞬间溃散。他们战战兢兢跟着白自在行出几十米后,来到一道石门之前,门上刻着三个斗大古隶:“侠客行”。
龙木二岛主驻足门前,黄衫大弟子知机上前,推开了石门,然后转身面对众人说道:“洞内有二十四座石室,各位可随意来去观看,看得倦了厌了,可到洞外散心。饮食瓜果,各石室中均有置备,各位随意取用,不必客气。”
丁不四冷笑道:“一切都是随意,那可包括‘随意离岛’吗?”
龙岛主哈哈大笑,说道:“丁先生此言正是,各位来到侠客岛是出于自愿,若要离去,又有谁敢强留?码头上大船小船一应俱全,各位何时欲归,尽可自便。”
群雄立时小声喧哗起来,都是没想到侠客岛竟然如此大方,去留随意,当下便有好几个人齐声问道:“我们现在就要走,可不可以?”
龙岛主点头道:“自是可以。各位当我和木兄弟是甚么人了?我们待客不周,已感惭愧,岂敢强留嘉宾?”
此言一出,立马便有数人转身回跑。
未动之人也回头关注着他们的情况。只见跟在众人身后、形若押送的黄青弟子们向两边一让,任由那数人跑了出去。
侠客岛这番作派,让留下的群雄均是心下一宽,更被激起了好奇心,纷纷想着:“既是如此,不如看下那古诗图解是甚么东西再即离去。”
龙木两人再次领头进入。
众人暂时去了后患,当下便生起了争先恐后之心,人挤着人蹱接着蹱鱼贯而入。
进了石室,众人第一眼便看见的是块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点着八根大火把,映得壁上刻得图形和字明亮若昼。
石室中已有十多人,有的注目沉思,有的神游天外,有的打坐练功,还有几人在大声争辩。
白自在依然走在群雄最前,故而他最先发现了一个熟人,惊喜出声道:“温三兄,你还活着?”
紧接着他的话,他身后又响起了各种声音:“牛师伯,你老人家也在?”
“黄前辈,小侄儿有礼了!”
……
进来的群雄有的认识这些人,有的没见过也听过这些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威名赫赫的人,心里还紧着的心顿时安放了大半,各自找着目标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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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无奈抱大腿
被白自在招呼的那个温三兄,是个不停的在石室中转圈的黑衫老者。他的名字叫温仁厚,是山东八仙剑的掌门,白自在年轻时的好友,交情不浅。
可他见到白自在时并没有老友重逢的惊喜之色,仅仅是淡然点了个头,问道:“怎么搞到今日才来?”
白自在白胡子微微发颤,瞠目道:“十年前我听说你被侠客岛邀来喝腊八粥,只道你……只道你早就仙去了,曾大哭了几场,哪知道你还好端端……”
温仁厚接口打断道:“哪知道我还好端端地活着?嗨,我在这里研习上乘武功,怎么就死了?可惜,可惜你来得迟了。你瞧,这第一句‘赵客缦胡缨’,其中对这个‘胡’字的注解……”一面说,一面指着石壁上的小字注解,读给白自在听。
白自在乍逢故友心里高兴,既想询问别来情形,又想打听岛上情况,哪里有心思去关心武功,寻个他喘气的功夫,插言道:“温三兄,这十年来你起居如何?怎地也不带个信到山东家中?”
温仁厚停下了摇头晃脑的吟唱,两只眼睛瞪得如同灯笼,责怪道:“你说什么?这‘侠客行’的古诗图解,蕴含着古往今来最最博大精深的武学秘奥,咱们竭尽心智,尚且不能参悟其中十之一二,哪里还能分心去理会世上俗事?你看图中此人,绝非……”他没说两句,又拐到了图解之上。
白自在顿时哑然,心想老友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当下也转头看向石壁,他到要瞅瞅这破图解是如何让一个老江湖竟做出抛家舍业的决定。
入眼所见,光滑的石壁上刻着一个青年书生,左手执扇,右手飞掌,神态甚是优雅潇洒。
未等白自在深思其中的喻意,温仁厚凑了上来。
他见白自丰关心起了图解,脸上终于洋溢出愉悦的笑容,就像那种小孩子给小伙伴分享玩具的表情,说道:“白兄,我最近揣摩而得,图中人儒雅风流,本该是阴柔之象,注解中却说……”
白自在被打断思考,心里头回生起这图解还有点意思的感觉,不过他现在还记得自己的处境,敷衍道:“不错,不错。”接着向身后招了招手,说道:“温兄,这是我的孙女婿,你瞧他人品还过得去罢?小子,过来见过温三爷爷。”
石破天走过来向温仁厚跪倒,磕了个头,拜道:“温三爷爷好。”
温仁厚稍稍一点头,说道:“好,好!”可正眼也没向石破天瞧上一眼,继续拉着白自在讨论图解。
白自在刚才的短暂思考似有所得,已然顾不上石破天了,当场与其讨论起来。
石破天见他两人争论不休,听了几句后也听不懂,只好回到父母身旁。
石清、闵柔两人一直关注着他,此时见他回来高兴不已。
石清出于古训:父当为严父,又因与石破天十几年未见感情生疏,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故只是给他点了点头以做招呼。
闵柔可不管那些,石破天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故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完成了身份和角色的转换,从一个路人升格为慈爱的母亲。
她一双柔荑抓起石破天粗糙的大手,抬眼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儿子,眼里温情无限,关心道:“天儿,你冷不冷?”
从宴会厅到现在,石破天仍然没有适应突然身份转换的父母,以及他们对自己的关心,轻抽了下手却没抽动,只能窘迫地摇了摇头。
闵柔又问道:“天儿,那你饿吗?”
石破天本想继续摇头,但经此提醒,忽又感觉肚子里才吃下的七八碗腊八粥好像真消化了似的,呆呆地回了句:“饿了”。
一听他饿了,闵柔立刻眉开眼笑,放开石破天一只手,指着石室一角道:“天儿,那里桌上有些糕点,可以先填填肚子。我问过这里的仆役了,想吃什么还可以叫他们做。走,我带你去。”
说罢,她牵着石破天就要行动,可石清却伸出一手拉住了她。
闵柔回头娇嗔道:“师哥,你要吃东西自己去拿,我先带天儿过去了。”
石清眼皮一跳,左右环顾了下,然后尴尬咳嗽了两声,低声道:“柔柔,天儿是大孩子了,他自己会吃。”
石破天听后赶紧点头,道:“石……娘,我自己会……”
刚说了几个字他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就在这瞬间,闵柔的眼眶尽红,眼泪刷刷流出。
石破天当即傻眼,以为自己惹闵柔生气,彷徨无措道:“娘……娘你怎么了?我听你的,一起去一起去。”
不料,闵柔却笑了,笑得无声却无比开心,又松开了牵着石破天的手,柔声道:“天儿,娘没事,娘是高兴的。你去吧,我和你爹就在这儿等你。”
石破天答应了,一头雾水地走去餐桌。
闵柔见他走了,马上回身抱着石清,哽咽道:“师哥,你听到了吗?天儿在叫我娘!”
石清也是感动莫名,也顾不得周围的眼光了,拥着闵柔轻抚其背,说道:“听到了,听到了,他在叫你娘。”
“呜呜……”
石破天来到餐桌旁仍是愣愣的,心里一直也没搞明白闵柔为什么又哭又笑的。突然,他的肩膀上拍上了一只手,让他激灵一下回过神来。
扭头一看,石破天脸上立马露出笑容,问道:“李大哥,你也饿了?”
李江等了许久才等到石破天单独行动的机会,于是不再废话,摇头道:“饿到是没饿,就是有些心烦。”
“心烦什么?”石破天问道。
李江叹道:“贫道自诩文武双全,可今日方知不过是井底之蛙。说出来不怕石兄弟笑话,贫道看不懂这些图解!”
“啊?”石破天差点惊呼出声,他不敢相信这一路来给他博学睿智印象的李道长,竟然会看不懂石壁的图解。
石破天仔细观察了李江片刻,见他那眉头深皱、满脸苦恼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不由感同身受起来,结结巴巴安慰道:“李大哥,我也看不懂……哦,不不,我一字不识,什么都看不明白。”
李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石兄弟,其实我这次本不必来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石破天接道。
李江盯着石破天的双眼,认真道:“因为李大哥在武功修行上遇到了一个大关碍,希望来这里找到答案。”旋即又垂下眼睑,唏嘘道:“可惜……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会独独眷顾我一人。”
石破天听不懂李江在说什么,但观其神态听其语气,便知道他没有达到目的,当下也替他难过起来,说道:“李大哥,要不然我去帮你求求张三李四两位义兄,看看他们……”
李江一愣,再次摇头,道:“石兄弟的心意李大哥心领了。这图解精奥非常,就连龙木二岛主精研几十年也没……噫!”
李江停下话头,两眼发亮看向石破天。
“怎么了?”石破天见李江一惊一乍的,不禁出声相询。
李江摸着下巴上硬硬的胡渣子,说道:“世间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很简单,不过是人心多疑把它搞复杂了。石兄弟你不一样,你淳朴良善、毫无机心,似一块浑金璞玉,对图解反其道而行之或有奇效!”
“我?”石破天还是没怎么听懂,但知道李大哥在夸奖自己,故而惊讶出声。
“对,就是你。”李江重重点头,续道:“不知石兄弟愿不愿意帮我?”
李江先前苦心所做的种种铺垫终是生效了,石破天心里立时便生起了“死为知己者死”的浓烈情绪,热血上涌,激动道:“我愿意!李大哥,我要怎么帮你?”
李江看着石破天那真挚的眼神,心里的愧疚之情阵阵袭来,但又被更进一步的强烈冲动给冲淡了,遂定了定神,说道:“你就随便看,有什么感觉告诉我就可以。”
“这么简单?”石破天挠头道。
“就是这么简单。”李江回答道。
其实李江完全可以告诉石破天对着图形看就行,可又怕禁锢了他的思维最后却得不偿失。
因为李江自己刚才已试过了,只不过试验失败。
他知道看图形,可不知是因为先入为主了,还是他形象思维不强,天生就不是搞艺术的人。他看着图形没有丁点感觉,这些抽象的石刻画都是白描,线条简陋,脑洞不强真是关联到不到武功、穴道去。
然而,石破天不同,他得上天眷顾,而且天赋强大,人家本来就会练成的!故顺其自然便好,贸然插手反而不美。
石破天去给父母打了个招呼,石清两人因暂时没有了安全威胁,也放心他跟着李江,便未做阻拦。就是闵柔舍不得石破天分开,交待他每过半天要一起吃饭。
和他俩打过招呼,石破天又去找到史婆婆和阿绣。阿绣和石破天挑明了心意,长辈又都同意了,于是两个小儿女心里浓情密意,躲在角落喁喁私语,不免花的时间多了一些。
李江站在餐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东西,翻着白眼暗自后悔:
“早知道不接这些人上岛了!看这样子,石破天一天真得很忙,父母、爷爷奶奶、情儿,光特么打招呼、见面说话都要占去很多时间。自己别和他关系打好了,却又耽误了他练成《侠客行》,到时可真是欲哭无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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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3章 《太玄经》的研读
侠客岛,第二十三间石室。
这里空旷、安静,仅有三人。
李江百无聊赖盘坐于正中,神游天外时还偶而瞟一眼角落里的一男一女。
男女二人旁若无人,就当李江不存在似的,自做自事。
没错,他们正在练功。
练得便是室内这一句“谁能书阁下”。
两人气氛严肃,出招缓慢,每出一招前都要先自己比划一阵子,有时出了招又觉得不对,收回后或两人讨论,或各自发呆凝思。
李江看在眼里也在心里替他们惋惜:“你们练错了啊!”
惋惜别人时,李江也在庆幸自己抱住了大腿,谁让创立这套武功的人那么鸡贼……呃,那么用心良苦呢!
任谁能想得到每副图旁边的那些各条注释文字,都是故意在引人误入岐途的?
而参研图谱之人,又有哪一个肯不去钻研这些注解的?
据李江不靠谱揣测,此种情况有两种原因。
第一,是创立《侠客行》武功的人不愿后人得之太易,故意添加些乱七八糟的注解来筛选有缘人。
第二,有人先于龙木二人上岛,学完后又不想埋没此套神功,故起了戏谑之心,加上了现在的注解。
不管这两条哪条成立,反正是对读书人不友好,越是学识高的陷得越深,越练不成。
那谁练得成?
不识字的,毫无机心的。
当然不识字非必要条件,但心思深重、刻于求成却一定练不成。
比如舔狗!
所以说,现在而今眼目下,全侠客岛只有石破天练得成。
其实还有一人也可以练,阿绣!因为她本来就对武功没兴趣,如果不是史婆婆逼着她学武,她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然而,她有学《侠客行》的条件,却没有那个兴趣。现在情郞便在身边,哪里还有心思去学什么武功?
就算石破天想教她,她也不学,理由非常充分,“夫君会了便就好了,我学来无用。相信夫君会保护好我的!”
每次说这话时还娇羞无限,半低着头耳根通红。
童子机石破天哪里受得了这个?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这样一来二去的,石破天问了几次后,再想教她武功的心思便也淡了。不过,两人的感情却是日益升温。
小两口亲亲我我,石清夫妇、史婆婆、白自在等人喜闻乐见,巴不得小两口成天腻在一起,别来打搅自己参悟图解。
此事只有一个受害者,便是李江。
他是等得心急如焚,度日如年!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好强迫石破天不去见媳妇。于是断断续续的,花了大半年时间,石破天才将前二十三句参研完教给了李江。
李江学完后大为满意,寻思这《侠客行》神功真不愧金系第一功法。
第一二句,“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是基础内功。别看这是基础,但它浅显却不简单,学会了它,以后再学任何内功都能套入其框架,事半而功倍。
第三四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是掌法和拳理。有点类似于李江的乾坤**,学好技击原理,遇到各种武功也不怕!
后面的诗句便是武功的具体运用之法了。
第五句“十步杀一人”,第十句“脱剑膝前横”,第十七句“救赵挥金锤”,每一句都是一套剑法;
第六句“千里不留行”,第七句“事了拂衣去”,第八句“深藏身与名”,每一句都是一套轻身功夫;
第九句“闲过信陵饮”,第十四句“五岳倒为轻”,第十六句“纵死侠骨香”,则各是一套拳掌之法。
第十三句“三杯吐言诺”,第十八句“意气素霓生”,第二十句“喧赫大梁城”,则是进阶的内功。
第二十一句“纵死侠骨香”,第二十二句“不惭世上英”,第二十三句“谁能书阁下”,则是各种奇门兵刃的集合,比如暗器、笔、鞭、铁锥等等。
如果拿它们与李江以前所练武功相比,嗯,弱了些。因为李江练的都是些什么武功?九阴九阳、明玉长真、独孤降龙,哪一样不是世之绝技?
但是就据此说《侠客行》武功不行,却是过了点。因为它每一套武功都很平均,不存在拳法强一点,剑法就弱一点,内功强一点,轻功就跟不上。
何况,第二十四句才是画龙点睛之笔。有《太玄经》将它们串连起来,便是整体的升华,正如宣纸上一条看起来笔黑平淡、平平无奇的画龙,点上了眼晴后立刻便跃出纸面,腾云驾雾飞上九天。
李江就在等着这个神圣的时刻。可是好事多磨,石破天讲完第二十三句后,给李江招呼了一声,说阿绣来这侠客岛的日子里一直呆在山洞,心情不是很好,因此想陪她去洞外散散心,踏踏青看看海。
当时的李江只差临门一脚,正是心潮澎湃之时,骤遇打击无异于睛天霹雳,脸色不知道有多难看,像弃妇一样问石破天要散心多久?
石破天见他脸色难看,还以为他是在绞尽脑汁思索刚才学会的武功,故不以为意定了个三天的时间。
今日,便是约定好的恢复功课之时。
等呀等,两个练功的男女出去了,又进来一个和尚,李江认识是小林的那什么大师。
大师合什对李江施礼,李江站起身还以道揖。
两人不发一言,各自安静。
又过了很久,李江听到了脚步声,当下便心里一震,但旋即又失望起来,因为他分辨出这是仆役的脚步声。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青衣仆役进来对一僧一道抱拳道:“妙谛大师,海川道长,请移步大厅享用晚膳。”
妙谛口诵佛号,随之起身,分别给李江和仆役点了个头后,走了出去。
李江对仆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吃。仆役不再多言,施礼而退。
“这就晚上了?白瞎了一天的时间,这石破天真特么重色轻友!”李江叹气自语。
不过李江并不担心石破天跑了,以前约好的时间有时也会晚个半天一天的,都是石破天失约。李江倒很准时,谁叫他是单身狗呢!
按理说,现在李江可以回去侠客岛准备的大通铺休息了。可他因为即将要大功告成,心情振奋兴奋无比,哪儿有心思睡觉?非独今天,自从第二十三句练完后就一直没睡过了,他功入先天,打坐的同时也是休息。
其实不睡觉的又何止李江一人。侠客岛准备的大通铺从来就没满员过,很多人都沉迷在《侠客行》武功中,根本不舍得睡觉,累了直接就在石室角落里一眯就全当睡觉了。
甚至更极端沉迷的,连饭都不愿意出去吃,觉得浪费时间,索性就吃石室中准备的糕点过日。除了大小解,他们绝不踏出石室半步。
说起这大通铺也很有意思,侠客岛不大,肯定不能给每位贵宾一人一个房间,就简单的挖了两个大山洞,分作男女寝室。
寝室里密密麻麻摆满了上下两层的架子床,不固定床位,随人随睡。卫生不用担心,每天都有仆役来给每一铺换新洗的床单、铺盖卷等物。
李江第一次见到时都乐了,这好像军训时睡在部队营房里的感觉。
就是这种恋家的感觉,让他的心情更加急迫。大半年来,他在这里睡的次数不超过一掌之数。
石破天不来的这一晚上,李江想着索性也不浪费了,再去看看《太玄经》。
《太玄经》李江已看过多次,只要石破天去做其它事,他就会来。
龙木二位岛主知他武功,和他切磋过多次了。
至于胜负,李江占据优势,但三人相差不大。为此李江还十分佩服两人,对着错误的《侠客行》也能将武功练得和自己半斤八两,不得不说是人才啊!
第二十四间石室就在第二十三间隔壁,李江信步走入,只见龙岛主和木岛主都盘膝坐在锦垫之上,面对石壁,凝神苦思。
想是二人辨认出了李江的脚步声,所以动也不动。三人本是很熟悉了,不心再起身打个招呼。
李江也没有说话,安静坐了下来,继续研读《太玄经》。
《太玄经》全文以蝌蚪字刻写,但李江针对性的在小渔村学习过,故而能辨识其中十分之一。其余的就要靠持之以恒的对比推敲了。
李江先在心里默念已解出的文字,以起到承前启后的作用。
“驯乎玄,浑行无穷正象天。阴阳,以一阳乘一统,万物资形。方州部家,三位疏成。陈其九九,以为数生,赞上群纲,乃综乎名。八十一首,岁事咸贞。”
这一句便是《太玄经》的文眼,点明了“玄”也就是“天”作为最高范畴,顺应天并在其中构筑宇宙生成,以八十一首,也就是八十一卦来探索事物发展时的规律,揉和了道家、儒家、阴阳家的思想。
那这不就是哲学和神学么?
其实不然,此经探讨的是事物的本质规律,万法不出其中。
如果圣人看到了它,会生出治国平天下的想法;道士看到了它,会生出道法自然的想法;
武人看到了它,当然也会生出想法,因为人体也是宇宙的一部分,锻炼己身与《太玄经》并不相悖。
一代大儒,心学宗师王阳明格物致知,一理通万理通,非但有文才,还成了兵法大家,便是如此。
后面的就是具体的卦象了,李江至今只推出三卦而已。
一整晚就在李江孜孜不倦的学习中,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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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4章 初步效果
翌日。
李江沾了下龙木二人的光,享用了仆役专门送来石室的岛主早饭。
其色香俱全,再尝过味道,便可知道这是厨子经过精心烹饪过的。而且,食材也与李江平日里所吃的大不相同。
不知名海鱼汤一海碗,岂只一个“鲜”字了得!
时令小菜八碟,颜色各异,煞是好看。
稀饭一小碗,里面放的佐料明显比腊八粥更多,因为颜色更深,呈深红色。
李江溜溜地吃完,当即便是一股庞大的热气从胃里升起,他连忙运转周天,三个循环后方才消化了这股药力。
稍一对比,他得出结论,此顿伙食相当于自己一天所吸纳的水灵气。
问起原因,龙岛主回答道:“腊八粥的主药是‘腐心断肠草’。然此粥不同,主药是更为凶猛的‘南海曼陀罗’。我们用了其他十三种副药来中和它的毒性,方才起到增强修为的作用。
可是,即便中和过毒性,一般人也受不了,因为它会攻击精神,让人产生幻觉。所以啊,并不是我和木兄弟吝啬,不愿给宾客们享用,而是在侠客岛上,仅你、我、木兄弟三人才能炼化毒质。”
“哦”李江明白了他俩的用心,可再一深想,又为他们也为自己淡淡地忧伤!
龙木两人和李江以前一样,因为找不到下一步的关窍,故而深信“精致所至金石为开”,表现在行动上便是一味的堆积、提炼真气量,期待着有朝一日终会水到渠成。
李江固然不否认“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但有些哲言却是看起来正确的废话。世间上的事哪有那么简单?并非每一件事都会有美好的结局,比如某狗。
如果真想推高真气量,李江空间里堆积的聚气丹、培元丹早就用了,何必放在那里面吃灰。
此时三人体内的情况正好似一条河流,三人不停地往里面加水,可就是找不到通往大海的出海口。
根据马大大辩证唯物主意中的事物两面性可知,事物运动发展是矛盾运动的结果,所以事物总具有两面性,既对立又统一。《吕氏春秋》也曰过的,物极必反!
现在河床堤岸还能承受增加的水量,但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水会超过容纳极限,到时是水漫金山,还是冲垮堤岸,就要看当时的运气了。
真气不是水,没有大禹来帮助三人疏通入海,只能靠自己的修行和悟性,找到了便是找到了,找不到再修两辈子也找不到。
但是俗话又说,天无绝人之路,李江的契机出现了,他找到了自己的大禹,石破天!
侠客行最后的结局是龙木二人因为受不了被愚弄了几十年,心伤之下选择了与岛共沉。但李江不想,他还想升维,还想回家。
仆役进来收过餐具后,李江一反常态,拉着两人探讨起了《太玄经》。目的有二,一是交流促进,二是希望解开两人心结,好人必须有好报。
……
时至中午,石破天找来了。他一进石室便看到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李道长与龙木两岛主正在为一个卦象争执不休,气氛相当热烈,便是印象中冷漠的木岛主也在唾沫横飞。
石破天对龙木二人心存敬畏,不敢走近,只远远的和李江对了下眼,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待李江回应后,他走到石壁正对面,离着三人好几米远,举目向石壁瞧去。
一看之下,微感失望,原来二十三座石室壁上均有图形,这最后一室却仅刻文字,并无图画。
石破天无奈苦笑,其实他自己对练不成此幅图解并不失望,他就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李道长。李道长的心思,石破天哪怕是情商再低,这大半年也从李江的言语和表现中知道了。他心里非常清楚,李道长最期待的便是这第二十四句。
正迷茫间,李江温和的语音传来:“石兄弟,尽人事听天命。你千万不要有压力,随便看看即可。嗯,我再提醒下,你可以将这些字当图形看。”
不提石破天的反应,就说龙、木二人。他们闻言后一呆,情不自禁看向石壁,均想:“这上面哪里有图了?”
两人看了半晌未果,各自收回目光投向李江。龙岛主张口就要发问,却见李江抬手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手指点向石破天。
两人只好暂时按下心头的疑问,齐齐注目远处的石破天。
石破天此时已经进入了神游阶段,完全注意不到三人的小动作。他刚才经过李江提醒,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看向了石壁。
他先从头看起,可是小半会儿后,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字还是字,一个都不认识而且没有一点像图形。
就当他准备放弃,再给李道长告个罪时,突然间,他感觉到壁上那些文字一个个似在盘旋飞舞,不由得感到一阵晕眩。
他定了定神,凝目看向其中的某个字时,晕眩又不见了!
这是什么道理?石破天一头雾水,皱眉思索起来。
很快,他便找出了其中的不同之处:自己的目光具体而微,盯着一个一个的字看,那没问题。可要是目光发散,看着整个石壁,晕眩就来了。
根据这个推论,石破天瞳孔扩大,目光散而不逸投向石壁。
果不其然,他的脑中又是一阵晕眩,在晕眩中哪些字迹的一笔一划好似主动跳了出来,在他眼前变成了一条条蝌蚪,蠕蠕欲动。
他若再凝目只看一字,这蝌蚪又不动了。
石破天顿时童心大起,想起了自己幼年时在山中捉蝌蚪的岁月。
顺着这种感觉,他主动进入了晕眩状态,但见无数蝌蚪在石壁上面上窜下跳,姿态各不相同,甚是有趣。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福至心灵,觉得其中一只蝌蚪非常可爱,不禁多看了两眼,正在这时,他忽觉背心“至阳穴”上内息一跳。
在一团毛线球中找到纷繁复杂的线头是最难的!
石破天虽然没有这个认识,但他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一个好的开始,故而大喜,心想:原来这些蝌蚪看似乱钻乱游,其实还是和内息有关。遂赶紧又看向它旁边的另一条蝌蚪,背心的“悬枢穴”上又是一跳。
他再接再厉,又去看第三条蝌蚪,可这次却乐极生悲,内息全无动静。此中情况让他不禁挠头,因为从“至阳穴”至“悬枢穴”,用内息是串连不起来的。
石破天接连看了第一个蝌蚪旁边数百个蝌蚪,再也找不到刚才内息跳动的感觉。万分焦急下,他的目光不经意下落,沉到了石壁的底部。
“哈哈”他直接笑出了声,因为扫过其中一只蝌蚪时,小腹上的“中注穴”猛然一跳。
再看此蝌蚪旁边,没有反应。不过此时的石破天已有经验,知道挨在一起的并不一定能够连上,故将目光全场游走。
随着观看蝌蚪数量的增多,他身上穴道跳跃的次数也在增多。有时碰巧,两处穴道的内息连在一起,便觉全身舒畅。
他看得兴起,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自行找寻合适的蝌蚪,将各处穴道中的内息串连起来。
李江巴巴的在旁边看着,眼神无比火热。
龙木两岛主看了会儿便各自转回去打坐。因为在他俩看来,石破天就像个痴汉般的,两目发散,脸皮抽动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明显是发了臆症,此事侠客岛上的宾客多有发生,不足为奇。
石壁上的蝌蚪成千上万,要将全身数百处穴道串成一条内息,谈何容易?石破天直到察觉腹中咕咕作响才停止下来。
刚回过神,便见李道长窜到近前,急切问道:“石兄弟,怎么样?”
石破天按了按瘪瘪的肚子,说道:“李大哥,有十几处感觉了。不过我饿了,要去同娘和阿绣吃饭。”
李江的脸一垮,好像便秘似的憋得通红,说道:“石兄弟,行百里者半九十。你这一去吃饭又要很久时间,万一回来找不到那种感觉了呢?算哥哥求你了!一鼓作气将他练成,好不好?”
石破天不会拒绝人,心里也有对李江失约的愧疚,嗫嚅道:“可……可我饿了……没有精神……”
李江见他松口眼睛便是一亮,心中也知石破天说的不错,运行真气确实很耗费能量,遂呼叫久未联系的系统,花费海量信念点兑换了几瓶丹药。
他假作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石破天,热情道:“石兄弟,此乃我逍遥派秘传‘辟谷丹’,一颗顶你一天的饭量,拿去吃。吃完了,李大哥这里还有。”
“辟谷丹?”石破天愣愣接过。
石壁前的龙木二人也听到了,同时睁开眼睛看了下石破天手中的白玉瓶,又扭头对视了一眼,心里均想:逍遥派真不愧是千年流传,竟然连传说中的“辟谷丹”也有。海川道长却将这种珍贵的丹药用在石破天身上!
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微颤起来,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含意:难道海川道人真没乱说,解开《太玄经》的契机就在这呆头呆脑的石破天身上?
石破天没注意到两位岛主的激动,他在李江的强烈推荐下,半信半疑地吞下了一颗龙眼大的“辟谷丹”。
丹药入腹,胃里便是巨量的火热升起,石破天一个不留神,没控制住竟让药力上冲,不由得打了个嗝。
石破天脸一红,有点难为情地看向李江。
李江当没看到,问起了石破天到底有什么收获。石破天见李大哥揭过此节,心里暗自松气,也顺势下了台阶,给李江说起了一天的感觉。
十七八个串连的穴道说出后,李江便让石破天打坐恢复,自己则开始默运一遍。
行功一遍,李江心里大为惊喜。
人体720个穴位,如果要排列组合下来,真是不可胜数。《太玄经》别出机杼,光这七八个穴道的连接方式,便与他以前所学过的所有内功完全不同。据此趋势,李江隐隐可以预见,这必是一套破碎虚空的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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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5 传授《太玄经》
解决了饥饿问题,石破天便在石室中呆了下来,再也没有出去一步。
这其间,石清夫妇来找过,阿绣也来找过,都被李江以石破天闭关为由挡了回去。
石室之中不见天日,唯有烛火照明,自是不知日夜。
时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石破天只知道饿了就吞服一粒“辟谷丹”,直到一瓶十粒即将要见底时,全身的穴道被点亮得七七八八。
石破天感觉这些小蝌蚪似乎有了生命似的,一条条都钻到了自己体内的经脉穴道之中,在其中各处跳跃。只要有几处穴道连起来,这片经脉中的内息便不再动荡,而且还有一种吃饱了吃撑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既觉有趣,又感害怕,可好奇心又驱使着他,想看看把全身穴道都连通后是何种感觉。
故此,他好似入魔一般,只是凝视石壁上的文字,直到倦累不堪,这才倚墙而睡。每当这时,好心的李道长便会坐到他的身旁,轻声念起《清心咒》,助他平复精神,快速入眠。
不得不说,李道长的这种方法效果非常好。石破天醒转之后均是精神百倍,再无睡前的精神困怠之感。
石破天心里暗记着李大哥的情谊,目光中带着坚定和希望又投向壁上成千上万的小蝌蚪之中。
……
这一日,龙木二岛主仍如往常打坐凝思,忽然,两人几乎又同时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身后。
看过不久,他们的目光变得非常的怪异,脸上的神色也愈加激动,至后来,眉毛胡子还一起颤抖。
只见石破天在半个斗室中辗转腾挪,掌风拳劲呼呼作响。稍顷,又以手作兵,剑招、刀式、棍法源源而出。
龙木两人从未见过这些武功,只是觉得石破天招法凌厉,好多招式和前二十三间石室的武功似是而非,不仅如此,他举手投足间劲气四溢,离着几丈远都能压迫两人呼吸不畅,竟使人从心底生起莫之能御的感觉。
龙木两人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他们已经明了,石破天应该是练成了《太玄经》!
见猎心喜之下,两人一起上前挑战,要试试《太玄经》的威力。
甫一接近石破天三丈之内,便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主动挑战了。两人就像被大海漩涡卷入的两条小舢板,身不由己的投入进去。
撕扯、旋转、跳跃……
龙木两人使出浑身解术,以几十年的修为硬抗着石破天的冲击。
此时两人的心中均是又惊又喜,惊得是有可能敌不过石破天由此而身殒,而喜的是即便是死了,能在死前知道《侠客行》神功可以练成,也是死得其所。
千招过后,两人积累了几十年的修为顶不住了,再也锁不住自身精气,头上白气蒸腾,满身大汁淋漓,衣衫尽湿。每踏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沾着水渍的脚印。
试验出了效果,龙木两人完会可以抽身退出。可是,进来容易退出难,他们想退却退不了啦。石破天好像对外界之事毫无察觉似的,真气永不枯竭,通过各种新奇的招式输出,将两人裹挟其中。
正当两人力不从心之际,耳里突然传进声音:“两位岛主,收力,我来。”
龙木二人分辨出这是海川道长的声音,心下均是一喜。这时叫他俩收力,虽然是将他们暴露在石破天的狂风暴雨似的攻击当中,但他们相信李江有办法应付,因为李江与他俩交手很多次,给他俩的印象是修为深不可测。
李江果然没有辜负两人的信任,当两人收力,石破天掌风快要及身时,从侧面加入一股吸力将石破天的攻击牵引而去。
龙、木两人趁机退到角落,稍稍平复下紊乱的气息后,又赶紧注意起室内的争斗。
一见之下,两人更觉奇怪,因为石破天和海川道长用的武功几乎一样,只是交击时四溢的真气好像有着不同。
两人都是武功大家,经过仔细分辨便能察觉出,海川道长的真气性质寒冷,稍一接触便有冰冻的感觉。而石破天的真气却如沐春风,如果不是亲身感觉到,谁又能得知这是能致人于死命的真气。
身处局中的李江感觉更加清楚,石破天的真气五行俱全,必是打通了玄关一窍后吸取灵气炼化而来。
由是,他心里兴奋的无以复加,凭借着自身更精纯的长春真气与石破天周旋,以待他醒来。只是多留了个心眼,把石破天拉向离石壁更远的地方。
记得原书里,石破天和龙木二人激战,散溢的真气震酥了石壁,事后石壁竟被全部毁掉。在这点上,李江不能允许。
《太玄经》他只破译了十分之一,还有十分之九不知其意。虽说他已经将后面的蝌蚪文记住,但生硬的记忆终究比不上懂得字义的记忆,就怕这段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所以留下来最好,至少得作个拓本,以前是龙木两岛主不允许污了石壁,可现在不一样了啊,都练成功了,再小小的涂抹下墨汁想必无伤大雅的。
……
石破天越演越是心欢,忍不住哈哈大笑,叫道:“妙极!”
忽听得两人齐声喝采:“果然妙极!”
石破天立被惊醒,停手收招。只见龙岛主和木岛主各站在室角之中,满头大汗,满脸惊喜地望着自己,而李道长则站在正对自己的三尺之外,衣衫褶皱,冠歪发乱。
石破天一时还摸不清状况,急忙道:“李大哥,你怎么了?”然后不待李江回应,又转身向两位岛主施礼,惶恐道:“小子乱动乱叫,请两位莫怪。”
龙岛主道:“石帮主天纵奇才,可喜可贺,受我一拜。”说着便躬身长揖,木岛主跟着施礼。
石破天大惊,急忙跪倒,将头磕得咚咚有声,说道:“两位如此……这个……客气,这……这可折杀小子了。”
龙岛主抬手道:“石帮主请起。”
石破天依言起身,又看向李江,两眼不禁露出询问之色。
李江这时已整理好装束,咧着嘴开心道:“石兄弟,可是成功了?”
石破天一愣,他本是想问室中发生了何事,但见李大哥着紧《太玄经》,遂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成没成,但全身经脉俱已连通,好似……好似……”
他想了想,又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好续道:“好似有用不完的力气!”
李江双手猛然一拍,发出了“啪”的一声大响,眉开眼笑道:“这便是成了,你找到了玄关一窍,真气源源不断,可不就是力气怎么都用不完么!”
龙岛主叹息道:“天可怜见,终于让我兄弟在垂垂老矣之时解开了闷在心中数十年的大疑团。”
木岛主吐出一口长气,侧身抱住了龙岛主。两人搂抱在一起,纵声大笑,显是欢喜无限。
李江拉着石破天坐下,笑语晏晏:“石兄弟,快来给我们讲讲其中的过程。”
“好的,李大哥。”石破天又瞄了眼龙木两人,不好意思道:“就怕我说的不对,让两位岛主见笑。”
龙岛主放开木岛主,微笑道:“石帮主何必如此谦虚?你参透了这首‘侠客行’的石壁图谱,不但是当世武林第一人,只怕古往今来,除了当年在石壁上刻写图谱的那位前辈之外,也极少有人及得上你。”
石破天满是惊讶,连连道:“不敢,不敢……”
四人围坐在了一起,听起石破天讲述《太玄经》。
“你们看石壁上第九列第六条蝌蚪,我看到它后‘中注穴’中便有跳动;再看第二十列第八条蝌蚪,‘太赫穴’便大跳一下……”
他指着一条条蝌蚪,解释给三人听,有些李江以前听过,有些是他今天才找到的。不过,龙木二人就懵逼了,神色迷惘,作茫然不知状。
龙岛主被迫出言打断道:“原来……原来……石帮主看的是一条条……一条条那个蝌蚪,不是看一个个字,那么石帮主如何能通解全篇‘太玄经’?”
石破天脸上一红,道:“我自幼没读过书,除了后来跟着娘学会了自己的名字,其它是一字不识,惭愧得紧。”
龙木二岛主一齐跳了起来,齐声惊问:“你不识字?”
石破天脸上更红,讷讷道:“不识字。我……我回去之后,定要阿绣教我识字……”
龙木二人目瞪口呆。
李江笑了笑,替石破天解释道:“正是因为石兄弟不识字,又兼有率直淳朴的性格,所以才能脱出藩篱,发前人之所未发,练成二十四句《侠客行》神功。”
“甚么?”
“前二十三室,也是这样?”
龙木两人眼珠子凸出,差点掉落出来。
石破天挠挠头,小心道:“对啊,我就看壁上的图形,然后便热气乱窜,非得合上了动作,才会停止下来。李大哥说,李大哥说这就算是练成了。”
龙岛主喃喃道:“这难道就是天授?石帮主当真是天纵奇才啊……”
木岛主也像丢了魂,平时永远挺直的背脊也塌了下来,颓然叹道:“大哥,原来如此!我们真是走错路了。”
李江对石破天抬抬手,示意他继续。
龙木两人明白了前因后果,也不再打扰,竭力平息着激荡的心情,洗耳恭听。
这一讲,便又是三天三夜。因为石破天实在不是个好老师,说的内容颠三倒四的,只是想着当时感觉描述出来而已,尚须三人在旁边查漏补缺,尽力完善。
期间,木岛主颁下了严令,调来弟子守在洞口外,暂时停止接待宾客,伙食也不用了,都吃李江的辟谷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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