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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赞美可乐     龙脉符文师txt下载     龙脉符文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十五章 灰雾城激战(上)

    “快去啊!”

    我朝还在犹豫的希克拉德怒吼道,“如果他们死了,我们的一切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好!”希克拉德咬了咬牙,“别死了!萨拉!”

    他撂下这句话后,抬手打出三发水箭,又连开四枪,逼退了周围的吸血鬼,然后快步朝正在遭受攻击的撤离队伍跑去。

    “看样子你打算一个人对付我们,萨伦诺维斯?”有些粗糙沙哑的声音从变回本体的埃文德萨男爵处传来,“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

    他说完,拍了拍手,远处正打算追击希克拉德的吸血鬼们全部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狞笑着看向我。

    “如果你把我们当成和那些卡波菲斯的同类一样的吸血鬼,那你就错了,”埃文德萨一边说,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吸血鬼把我团团围住,“你瞧,我们可不会被什么可笑的贵族气度所束缚,比起那群废物,我们更无耻,更狡猾,也更…致命。”

    “所以我会很高兴看到你死在我的手下的,萨伦,”他大笑着说道,“至高神主也会很高兴听到你的死讯。”

    “杀了他!”

    他尖锐的利爪往前一挥,一大批的次等吸血鬼迅速朝我围了上来,这些连变形都做不到的劣等蝙蝠倒是不足为惧。真正让我害怕的是,那些变身后的吸血鬼的身体一阵抖动,然后就那样消失在了明媚的阳光之下。

    “看起来你很惊讶?”埃文德萨男爵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出来,“好好在死前体会你自己的愚蠢吧,萨伦诺维斯,就像我说的,我们和那些卡波菲斯的废物不一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一阵劲风从我的左侧袭来,长久以来的战斗经验告诉我那一定是一个吸血鬼的利爪,即便在我的视野里那里空无一物。

    我快速挥动断钢,剑身以极快的速度斩击在空气上,突然发出“铛铛”的响声,就像是铁锤敲击铁砧时会发出的声音一样。

    一蓬白血突兀地从空气中浮现,然后洒在了地上,看起来我这一剑成功击伤他了。

    我刚打算趁胜追击,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突然从我的后方和右侧浮现,眼见已经来不及用断钢防御,我急忙抽身,尽力往左侧退去。

    右侧的爪子率先击中了我,这让我多少有些紧张。

    锋锐的指甲击中了皮甲,却只是让触面稍微凹陷了一些,一个陌生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迷惑,我想他一定是在思考为什么这一抓没能破坏掉我的护甲。

    但这吸血鬼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反应他顺势把整只爪子都印在了我的右肋,一股巨力从右侧袭向我的身体。

    伴随着轻微的咔咔声,一阵剧痛迅速地从我的右半边身体蔓延到大脑,我吐出一大口的鲜血,这才觉得体内的情况好了一些。

    这皮甲也许能挡住爪子的刺击,但它还是没办法挡住极具冲击力的拍击。我捂着右肋,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如果他们继续拍击我的话,皮甲和秘银锁子甲带来的双重防御就形同虚设了。

    必须得想出一个办法,萨伦,除非你想被……

    我脑海中的思绪还没落地,背后又是传来一股磅礴的力量,我被打的一个趔趄,往前走了好几步,又吐出一小口血来。

    “该死的!”我把断钢插回背上,“是你们逼我的!”

    我决定试着勾画一个新符文,说是新符文,其实也是一种旧符文的变种。

    我每天都在研读塞巴斯蒂安留给我的手札和符文书,在烈焰风暴这个我已经使用过的符文旁边,塞巴斯蒂安提到了一种“替换型”符文:这个符文将会取代一般的烈焰风暴符文。

    自然,这个符文和一般的烈焰风暴所造成的的效果也不一样一般的烈焰风暴会在地上爆发出一轮强大的火焰,焚烧所有处在范围内的生物不论敌我。

    而这个“替换型”符文,根据塞巴斯蒂安所说,是符文师极好的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他会把烈焰风暴篡改成以符文师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的致命火环,对于身处包围的符文师来说,这是一种十分不错的技能。

    当然,塞巴斯蒂安也着重提到了这种…替换极为危险和困难,一百个符文师里面可能只有一个能做到这一点,失败的后果也十分严重:符文师有很大概率被失控的火焰活生生炸成碎片。

    这也是我一直没有尝试着练习这个符文术的原因,但现在,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比起被这群隐身的吸血鬼活生生拍死,我宁愿被火焰炸死,再说了,我曾经释放过那么多的烈焰风暴,谁又能说我一定没办法成功呢?

    “auir!”我伸出左臂,招来火焰,一小屡的致命烈焰很快出现在我的左手食指指尖,对于它们来说,我的话语就是等级最高的命令。

    我开始迅速勾画第一个符文不是烈焰风暴,而是烈焰龙息,好把这些看不到踪影的杂种逼开。

    “去!”

    时至今日,烈焰龙息对我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只是一秒钟的功夫,这个杀伤面积还算不错的符文术就被我完成,一道锥形的,如同巨龙吐息一般的火焰从我的左手手心喷涌而出。

    本来空无一物的广场上突然冒出三个人形的,凭空燃烧着的火柱,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惨叫声,看起来我的运气不错,有三个看不起我的吸血鬼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没再去看他们,对于这些生物来说,符文术搭建出来的魔法力量是他们的克星,更不用提我的符文术使用的是龙语和最上等的自然力量。

    “很好!很好!”埃文德萨男爵愤怒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们都是我的氏族的子民,他们的血脉珍贵无比,我承认我看低了你,萨伦,但你不会有另一次机会了。”

    “你说了可不算,埃文德萨,”我大笑两声,在无数我看不到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用力地用左手拍在地面上,“solid!”

    大地应召而来,灰雾城广场的地面很快有了反应,大地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开始不停地翻动,就好像同时有一万条蚯蚓在底下翻滚一样。

    “砰砰砰”的声音很快接连响起那是地板上的石砖被升腾而起的土墙破开的声音,只是片刻,三道土墙便构成了一个完美的三角形,把我保护在其中。

    “好了,萨伦,”我对自己低声说道,同时搓了搓手,“现在你可以试着去勾画那个该死的火环符文了。”

    按照塞巴斯蒂安留下的指示,这个我姑且称之为烈焰火环符文吧想要构建出烈焰火环符文,第一步是勾画出一个烈焰风暴的符文。

    这不算什么难事,这个符文我早已经烂熟于心,只花上了一秒钟的功夫,一枚精巧无比,闪烁着蔚蓝色光芒的烈焰风暴符文就已经在我手心成型。

    接下来是第二步,就像所有符文师都会做的那样,把你的精神力,或者用那些法师的说法,魔力,灌注到这枚漂亮的符文中去。

    我开始调动起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脑海中的力量开始迅速流失,而我面前的符文也开始飞快地被红色所填充。

    又是一秒钟过去,这枚符文已经完全变成了红色,躁动不安的火元素在里面翻滚跳跃着,光是把它拿近,我就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炎热干燥了不少。

    我看着面前如同红宝石一般漂亮的符文,说真的,我还从未如此细致的观察过我所勾画出来的符文。

    我深吸了一口气,接下来就是最难,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我需要扭曲整整八处的符文线条,从而把这个构建好了的烈焰风暴符文变成烈焰火环符文。

    土墙外不断传来凿击和撞击的声音,那些吸血鬼正在想尽办法突破我的防御,我抬头匆匆一瞥,三面土墙上都已经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而且还在不断扩大,它们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当然,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我再次连续深呼吸了好几口,让自己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我不再去思考自己的安危,也不去考虑外面的吸血鬼,就好像灰雾城发生的这场激战和我毫无关系似的,我的眼里只剩下面前跳动着的符文。

    我开始轻轻活动手腕,精神力蔓延开来,形成触须的模样,然后在我的操控下小心翼翼地勾搭上了符文上的一根线条。

    我能感觉到能量在其中流动这正是这门技法危险的原因,符文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不是符文师随意而为之,这些充满奇特韵律的符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能量的流通管道。

    我开始小心翼翼地拉动这条符文,那些流动中的能量敏锐地察觉到了所处环境的变化,一瞬间全都变得躁动不安了起来。

    它们散发出浓烈的红光,我急忙按照手札上说的,用精神力紧紧地包裹住了这条管道。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在被快速地抽取,随着我付出足够的精神力,管道里的能量暴动也慢慢地被我平复了下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烈焰风暴可是个五级的符文术,如果它在这里爆炸,第一个尸骨无存的毫无疑问就是我自己,但我很怀疑这座城市的广场也会随着付之一炬。

    我回顾了一下手札上的内容,然后苦笑了一声这一处只是开始,我还有整整七处的符文线条需要扭曲,如果按照这种速度下去,我肯定坚持不到符文扭曲完成的那一刻。

    “拼了!萨伦!”我咬紧牙关,开始加快扭曲线条的速度。

    精神力触手的动作开始变得粗暴,原本需要好几个呼吸才能拉到指定位置的线条,现在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扭曲完毕。

    当然,这样做的代价是能量的暴动变得更加的严重了,有好几次符文表面都已经出现了裂痕,吓得我出了一身的冷汗,精神力当即不要钱般的挥洒而出。

    在付出了将近三分之二的精神力之后,我总算是扭曲完了所有的线条,扭曲之后的符文似乎构成了一种全新的能量流通线路,那些躁动的火焰能量再次平静了下来,开始沿着这条全新的路线流动。

    我又吐出一口浊气,泥土构成的墙壁在此时应声碎裂,化作一地的土块,很快又和大地融为一体。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广场,笑着启动了手上的符文。

    一种全新的感觉从我的体内升起,符文中的能量在沿着路线流通了一次之后,全部以特殊的形式放射了出来。

    那是一小团的火球,它很快在我头顶变成了一圈火环,就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拉扯着它一样。

    这火环一边朝我落下,一边不断地扩大,最后完美地把我容纳在了它空出来的内环之中。

    当它到达我腰部的时候,火环上所有燃烧着的火焰都消失了,就好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样。

    下一个瞬间,这道火环便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出去,重新燃烧起来的火环如同冲击波,闪电一般扫过了以我为中心半径二十米之内的所有东西。

    一声一声的惨叫接连响起,就跟我释放出烈焰龙息那会一样,空气中凭空出现了足足二十几道大火柱,那些都是隐身的吸血鬼。

    熊熊的烈焰在他们的皮肤上燃烧,很快就烧的他们浑身开裂,白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涌出,却又被烈焰飞速地炙烤蒸发,只留下了一丝蝙蝠们特有的臭味。

    这是龙语招来的火焰,这是我的复仇烈焰,超过一千度的高温足以焚尽他们那脆弱不堪的躯体。

    我双手环抱在胸前,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惨叫,看着他们一个个倒在地上,失去生机的身体被烧成一具具的焦炭,然后变成了一团团的灰烬。

    “不!!!!!!!!!!!!!!!!”

    一声饱含愤怒与痛楚的怒吼在不远处响起,埃文德萨男爵从空气中现出身形,一双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我。

    “你死定了,萨伦诺维斯,我不管神主打算拿你做些什么,你死定了!”

第八十六章 灰雾城激战(下)

    “来啊,”我冲空气勾了勾手指,“加西亚在上,你们这些蝙蝠,我再杀一百年也杀不够。”

    “很好,很好,”埃文德萨冷笑了一声,“让我们看看等会你在我的黑魔法之下匍匐求饶的时候,还有没有这么硬气。”

    我再次拔出了背上的断钢,这个所谓的烈焰火环符文消耗我超过三分之二的精神力,看起来我接下的战斗都得依靠这把跟着我出生入死了无数次的圣剑。

    我调动起剩余不多的精神力,在左手的位置凝聚出一面完全由岩石组成的厚实护盾,这个一级的符文术虽然等级不高,但的确非常实用。

    由大地之名凝聚出来的护盾比起其他属性的护盾,毫无疑问在防御能力上要更加出色,对面的埃文德萨虽说人类形态下的爵位是男爵,但他两根犄角上的圆环表明了他其实是一名吸血鬼子爵,而且很快就要变成伯爵了。

    我微屈后腿,把整面厚重的岩石盾牌挪到胸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不远处的埃文德萨男爵,他的家族应该是属于吸血鬼中某个极为稀少的变体,这种隐形的能力让我十分头疼。

    在一对一的战斗中,拥有这样的一种能力毫无疑问能给你带来不少的优势。

    埃文德萨男爵显然也不是傻子,他对着我笑了笑,吸血鬼化的庞大身躯很快再一次地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全身的汗毛都因为过于紧张而竖立了起来,我的心脏也以一个飞快的频率在不停地跳动。我几乎可以听到它在我胸腔中跃动时发出的砰砰声。

    “冷静下来,萨伦,”我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恢复到正常的心率节奏中来,“紧张只会给你自己制造更多的破绽。”

    在这个瞬间,我突然想到了石之心,如果让我自己进入到这个状态里面,我肯定能够以最冷静的姿态面对埃文德萨。

    “不行!”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决,广场上还有许多看热闹的无辜民众以及正在试图还击的城卫队士兵,我知道石之心状态下的我肯定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我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为了击退吸血鬼而杀死了太多的贵族,恐怕灰雾城和克罗斯城的态度会有一个极大的转变。

    不说把我驱逐出境吧,但是之前的庇护和那些光荣的称号肯定是不会再有了。

    “好的,萨伦,就这么说定了,”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要使用石之心的能力。”

    埃文德萨一直没有发动攻击,他也许是在享受这种…类似于猫抓老鼠一样的氛围吧,我猜。

    我紧张地环顾四周,恨不得自己多长两对耳朵,好让我的听力能变得更加敏锐。

    广场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风,我慢慢地沿着一个小小的圆形轨迹踱步,右手的断钢极有规律地一下下敲击着护盾的盾面。

    有些沉闷的铛铛声在广场上响起,我耐心地继续踱着步,这就像在丛林里狩猎,如果你不够耐心,你很有可能就会从猎人变成猎物。

    我在等,我在等埃文德萨失去耐心的那一刻,一旦他没能一击制胜,那我就会抓住机会,反过来成为猎人。

    我继续不急不缓地用断钢敲击着护盾,脚下的步伐也已经走到了第三圈,一阵破风声突然从我的左侧响起,在没有一丝风的广场上显得很是突兀。

    等到你了!

    我微微眯起眼睛,用最快的速度侧过身体,左手的岩石护盾迎着那风声顶了上去。

    **与岩石撞击的沉闷响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没有任何的犹豫,我立刻挥动了右手的断钢。

    一蓬白血伴着长剑入肉的声音扬起,我快速收回断钢,剑尖上已经沾了不少的白血。

    空气中传来埃文德萨的痛呼声,“你惹怒我了,萨伦,”他咬着牙说,“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他的话音刚落,我面前的空气便如同投入了石子的湖面一般剧烈波动起来,一道青黑色的魁梧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被骨甲和角质层覆盖的脸庞上露出愤怒的神色,背后的蝠翼高高地扬起,带着他飞离地面。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抬起左手,足足十几道紫黑色的光芒就打入了不远处的一群卫兵尸体里。

    这些光芒刚刚接触到卫兵的尸体,就顺着皮肤融入了他们的体内,那些残破不堪的尸体随后纷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握着武器,一个个地站了起来。

    “这些人类的尸体还算是不错,”埃文德萨低声笑道,“好好享受我给你准备的甜点吧,萨伦。”

    说完,他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那些复活的死者口中便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纷纷手持武器朝我冲了过来。

    “你这该死的畜生,”我手持断钢,轻松地切下最前面两名死者的脑袋,心中满是对埃文德萨的杀意,“惊扰死者的力量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那不过是你们人类的弱小想法而已,萨伦,”埃文德萨不屑地嗤笑道,“对我们而言,活人也好,死人也好,都只是为了达成目的的消耗品罢了!”

    “是吗?”我一剑切下又一名死者的脑袋,看着他无头的尸体缓缓倒地,随后一剑指向埃文德萨,“那我就又多了一个杀你的理由,你这臭气熏天的蝙蝠!”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白痴!”埃文德萨冷笑着洒出另一波紫色光球,又是十来名本已安息的死者被他从另一个世界带了回来,如同无脑的野兽一般向我发动攻击。

    埃文德萨似乎还不满足,“可别把我当成那些骑士小说里只会大放厥词的,所谓的邪恶反派,”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嫌恶地看着我,“我不会给你留下任何一丝机会的。”

    他说完,便抬起了自己的双手,一大股墨绿色的能量开始在他的手心凝聚。

    他用力地合紧手掌,一道墨绿色的射线突兀间从他的指尖射出去,下一刻就击中了我的胸口。

    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很快从我的体内升起,我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条墨绿色的通道取代了刚刚击中我的射线,连接了我和埃文德萨。

    一股巨大的吸力突然从通道的另一头传来,我开始感觉自己体内的能量正在飞速流逝那是属于我的生命力!

    我又抬头看向对面的埃文德萨,只见他双手自然地垂在腰间,背后的蝠翼不停地拍打着,整个人满脸的陶醉神色,不用问也知道我的生命力到了哪儿去了。

    “很好,很好,”我看着他,开始用力地锤击自己的胸膛,“这是你逼我的,埃文德萨,我本来不想在这儿暴露出来的。”

    精神力和**的力量同步发动,那颗来自远古巨物的心脏开始苏醒,它很快褪下了伪装,露出了原本的凶悍模样。

    一阵又一阵的心跳声开始在广场上响起,我看到所有的人不论是卫兵,还是吸血鬼,都停止了争斗,神色不定地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只有希克拉德不一样,我看到他先是迷惑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般地看向我,拼命地摇起头来。

    我冲他笑了笑,已经来不及停止了,一种肌肉被撕裂的痛楚从我全身每个角落蔓延开来,一块又一块的鳞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覆盖住了我的全身。

    我能感觉到颅骨在变形,那是某种更伟大的力量才能做到的事情,得益于我精神力的提升,在这次的变形中,我看到了很多以前所看不到的东西。

    原先只能算是有些肌肉的手臂现在已经变成了粗壮无比的龙族肢体,血液的力量完全改变我脑袋的形状,一颗龙头取代了原本的人类头颅。

    尾椎骨末端传来一阵痛苦的感觉,和之前所经历过的一样,一条崭新的尾巴长了出来。

    我开始仔细体会起我的**,从上一次变形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变回巨龙不,应该叫龙人的形态。

    是的,比以前强大了很多倍的精神力很快探查完了这具身体,结果是我全身有不少地方都有着被力量强行扭曲的痕迹我想这就是我每次变形结束以后都会虚弱好一阵子的原因。

    更糟糕的是,这些扭曲会对我的身体产生一些永久性的影响,受伤只是其中最轻微的一种情况。

    我能感觉到,假设我一直无节制地变形下去,到了最后我的身体将被硬生生你扭曲成龙人的形态,那可就不是我想看到的了我虽然感谢巨龙血脉给我带来的变化,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想变成一个有着反关节,顶着巨龙脑袋的人形生物。

    “好了,”我扭了扭脑袋,看向对面张大了嘴巴的埃文德萨男爵,“变形的事情之后再细细研究,现在是时候除掉你这只小蝙蝠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埃文德萨难以置信地大喊道,“我在你身上体会到了真实的巨龙气息,但这怎么可能,巨龙不是已经……”

    “你真是个愚昧的白痴,埃文德萨,”我狞笑着一步一步走向他,路上的复生死者都被我轻松地捏碎了脑袋,“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活生生的巨龙化身。”

    “是时候送你去见施特拉德那个杂种了,”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把他左半边的翅膀硬生生地撕了下来。

    **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惨叫声响起,以一条巨龙的力量来说,要做到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难事,我很快就把那丑陋无比的翅膀扯了下来,还带起了又一蓬的白血。

    这些白血喷溅到半空中,然后纷纷落下,就好像广场上下起了一阵白血之雨一般。

    “我会让你知道,来到这座岛上就是个错误,”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体表的甲壳层被我一拳打得四分五裂,黏附在上面的血肉也随之撕裂,纷纷往外冒出鲜血。

    “我还会让你知道,”我又是一拳打出,把他脑袋上的甲壳也打的稀烂,“你们这些吸血鬼在我看来就是一群废物。”

    “现在,我会让你的族裔知道,什么是最可怕的事情,如果他们今天侥幸逃得一命,我相信这个画面会让他们他妈的铭记一辈子!”

    我怒吼着用左手把埃文德萨高高举起,转身看向广场边缘和广场上那些不知所措的吸血鬼,然后用右手抓住了埃文德萨的脑袋。

    至于然后?哦,卡拉,之后的事情就太血腥了,我想不是很适合……

    好吧好吧,我当然不是捏碎了他的脑袋,我把他高高地举起,然后用右手把他的整个脑袋拧了下来连着他的整条脊椎骨一起,上面还沾着不少他的血肉,和一滴滴正不停洒落在地板上的白血。

    然后我丢下了那具无头的尸体,把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丢到了所有吸血鬼的面前。

    接下来我就看到了我人生中最为喜欢的一个画面我看到不少吸血鬼的甲壳变得湿润,颜色也变得更深,这是一种你经常会在人类身上看到的画面。

    那些吸血鬼被吓得失禁了,我一下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是的,那些吸血鬼失禁了。

    “你们这些吸食人血,毫无人性的怪物!”我指着他们骂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不会有任何害怕的东西,但今天,你们居然被吓得失禁了!?”

    从我变身中缓过神来的城卫队士兵们也纷纷对视了一眼,然后大笑了起来。

    这是件好事,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能变成龙人,还有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事情都将不再是秘密或是半公开的事实,这些事情都将被摆到光天化日之下,与之一起浮出水面的,还有我们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

    不,现在应该是人类和吸血鬼之间的战争了。

    如果这个画面能让他们放轻松一点,不那么害怕,畏惧吸血鬼,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灰雾城的勇敢卫士们!”我高举起右手,左手则指向那些瘫坐在地上的吸血鬼,“杀光这些胆小的懦夫,让这些蝙蝠看看人类的厉害!”

第八十七章 战后

    当然,最后我还是阻止了灰雾城卫兵杀光这些吸血鬼的打算。

    “有何吩咐,大人?”

    一名士兵满眼崇拜地看着我,敬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军礼,随后便如同等待将军命令般站在了原地。

    “留这些杂碎一条狗命,士兵,”我用剑指了指那些蹲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吸血鬼,“我会通知我们公会的人来接受他们。”

    “非常乐意,大人,”这名士兵鞠了一躬,然后快步走到了正在虐待和杀死吸血鬼的其他士兵面前。

    他低声和他们交谈了一番,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算你们运气好,你们这些该死的蝙蝠!”

    其中一名士兵有些不忿地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才握着长枪走到一旁。

    对任何一座城市的城卫队来说,最不缺的当然就是镣铐了,没过多久另一队士兵就拿着一大批的镣铐走了过来。

    “大人,我们会将他们收押到灰雾城的监狱中,”为首的像是小队长打扮的人先是朝我敬了个礼,随后一丝不苟地说道,“只要您的…同事来到这儿,他们随时都能把这些怪物提走。”

    “非常感谢你们的合作,士兵,”我冲他点点头,把断钢收回剑鞘当中,“想要抓到一个吸血鬼俘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您就是那位红龙萨伦吧,我是说,帝国恨之入骨的那位。”

    “的确是我,”我苦笑了一下,从我变形了之后,我就知道很多人会猜到我的身份。

    “那么事情是真的吗,大人,”这名小队长突然压低声音问道,“我听说你们,就是你们那个公会的人已经和这些怪物抗争了很多年了。”

    “啊,那是一段拥有悠久历史的战争了,士兵,比你想的还要久得多,”我叹了口气,“我们一直不想把你们,也就是普通人拖进这场战争,啊抱歉,也许你们会生气不解,但这就是事实。”

    我看着他澄亮的一双眸子,“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哪怕你是帝**团或是斯特兰军队的精锐士兵,都很难打败吸血鬼。”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看向不远处的广场中心,不少附近的居民已经聚了上了,正好奇而害怕地打量着埃文德萨男爵的尸体。

    我不是傻子,也许我能封住一个人的口,但我没办法让这么多人都能恪守住这个秘密,除非我把他们全部杀了但那是疯子才会做的事。

    “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吧,小队长,”我挥了挥巨大的龙爪,“我该去找你们的议员们谈谈了。”

    “当然,先生,祝您一切顺利。”小队长给我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带着自己的部下,押送着被俘的吸血鬼朝广场外走去。

    “希尔!希尔!”

    我的声音很快引起了不远处的希克拉德的注意,他抬头看了看,然后放下了手上的伤员,朝我快步跑了过来。

    “怎么了,萨拉?我正在救治伤员呢。”

    “这事可以往后放放,”我摆摆爪子,“我需要你跟上那些押送吸血鬼的士兵,我刚刚犯了个错误,”我说,“我太过相信这些吓破胆的吸血鬼不会反抗了。”

    “我明白了,”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这就去看住他们。”

    “哦,对了,”我又伸出手,拉住了即将离去的希克拉德,“等你到了监狱之后,记得教教那帮年轻人怎么囚禁吸血鬼,用公会里最简单的那种办法。”

    叮嘱完希克拉德之后,我直接朝市政厅走去,既然不少人都已经看到了吸血鬼,我想是时候以一个吸血鬼猎人,或者说以吸血鬼猎人公会的代表的身份来和他们谈谈这些事了。

    很多事情都是必须的,他们必须要有抵御吸血鬼的再次入侵的能力,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座岛上。

    一阵如同金属刮擦玻璃一般的响声突然在我全身响起,随后便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疼痛感,从我全身的每一块骨头涌了上来。

    “看起来是我的骨头复位了……”我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咬紧牙关站在原地。

    那响声一开始还只是一阵阵的,到最后变成了如同步枪齐射一般的密集响声。

    加西亚在上啊,我敢保证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如同现在这般强烈的痛楚,就好像有人硬生生地把我的每一根骨头都扳回了原位一样。

    尤其是我的颅骨,就好像有一双大手死死地按在我的脑袋上一样,我的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重影。

    龙鳞开始一片片飞速隐去,就像它们一片片从我体表浮现时那样,那如同击碎骨头一般的痛楚也随之消退。

    我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白皙的皮肤让看上去多少有点失血过多的样子,纤细修长的手指完全看不出之前龙爪那般的狰狞模样。

    我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脑海中的震荡已经完全消退,我的脑袋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这神奇的一幕让我有些好奇,也有些害怕,如果继续使用变形的能力,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顶着一个畸形的,如同巨龙一般的人类脑袋?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就让我不寒而栗。我渴望向施特拉德复仇,但我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连怪物都算不上的畸形物种。

    我摇了摇头,这些事情还是等我回到卡波菲斯之后再去思考吧,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龙人形态绝不是巨龙之心提供给我的正常形态。

    对于这一点,我隐约有一些猜测,但还得等我空闲下来之后,才能去验证。毕竟我这儿还有一个如同索命恶鬼一般的诅咒要处理呢。

    我掏出老头子给我的提取物,往嘴里滴了一小滴,然后走进了市政厅的大门。

    “欢迎,欢迎,”我刚进门,如同雷鸣一般的掌声就响了起来,不论是从克罗斯来的调查团,还是刚刚在广场上获救的灰雾城贵族,都对我投来感激且尊敬的目光。

    “灰雾城感谢您,萨伦“红龙”诺维斯,啊,请允许我这么称呼您,在我看来这是对您最大的尊重。”

    埃德蒙德男爵笑着说道,他慢慢地走到我身边,然后拉起我的手,“为克罗斯和灰雾城的救星欢呼吧,女士们先生们,站在你们面前的正是吸血鬼的克星!”

    贵族们再一起欢呼了起来,一些少女更是对我抛来火辣辣的眼神。

    “咳咳,”我急忙咳嗽了两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事实上,我还有要事要和各位灰雾岛的先生女士们商量,很重要的事。”

    “您说。”听到我这么说,议政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埃德蒙德男爵微微鞠了一躬,示意我可以发言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争斗,在此之前,一直是隐藏于黑暗之中。”

    在场的都是身居高位的贵族,我知道这对他们来说不是秘密,所有人都顺着我的话点了点头。

    “现在,最糟糕的事情是,”我指了指门外,“那个所谓的埃文德萨男爵,在死前给我们制造的大麻烦现在灰雾岛的平民都知道吸血鬼是真实存在的了。”

    “毫无疑问,这会严重地伤害这儿民众的安全感,让他们晚上不再敢踏出家门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我们不可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我说,“所以这个消息一定会传播开来。”

    “换句话说,”我看向所有在场的贵族,“人类和吸血鬼的斗争已经浮出水面了,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们。”

    “而我,不可能永远停留在灰雾岛,”我又摆了摆手说道,“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

    “所以我打算让我们公会进驻灰雾岛当然,明面上的伪装还是得有,这是我们对付吸血鬼的利器之一。”

    “当然,萨伦先生,”埃德蒙德男爵第一个点了点头,“灰雾岛不可能永远依靠您的力量,我们必须拥有能抵御吸血鬼的武装。”

    “的确如此。”

    “没错。”

    在场的贵族都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我拍了拍手,“那我就立刻为返程做准备,我想公会会很乐意在克罗斯和灰雾城各设立一个分部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埃德蒙德男爵长出了一口气,在场的其他贵族也不例外,“好了,”他笑着说,“既然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商讨完毕,那我们也该准备准备欢庆的事项了今晚就会有一场庆功宴!”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我悄悄摇了摇头,看起来不管是政务能力出众的贵族,还是平庸无奇的贵族,他们总是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对这种上层阶级宴会的喜爱。

    埃德蒙德男爵是一位雷厉风行的老人,宴会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很快就被他确认了下来就在今晚八点整,整个市政厅都将被精心装点,用来当做宴会的场地。

    再三答应这些贵族我一定会带着希克拉德准时参加后,我像被人逮到的贼一般仓皇从市政厅逃了出去,那些贵族虽然因为没能见到希克拉德而有些失望,但还是识趣地各自散去。

    从市政厅出来后,我才长出一口气,苦笑着耸了耸肩,那些贵族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情尤其是那些贵族小姐们。

    从市政厅出来之后,我随手拦住一个路人,“您好,我想知道城卫队的军营在哪个方向?”

    “啊,是救星老爷!”

    这路人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大喊道,“当然,我是说,呃,我当然知道,抱歉,我太激动了,萨伦先生,您知道的,我都听说了,您可是…”

    我看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只是个十四岁的男孩。

    “放轻松点,孩子,”我冲他笑了笑,“现在,冷静地告诉我城卫队的军营在哪个方向?”

    “当然,先生,”他咽了口唾沫,又深呼吸了好几次,然后朝北边伸出他的手,“请一直往北边走,先生,在第三个路口左转,您就能看到那个庞然大物了。”

    “非常感谢你。”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走在前往城卫队军营的路上,我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消息传播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就连一个路过的路人都已经听说了我的所作所为,甚至已经知道了我的长相。

    一个荒诞的想法突然从我的脑子里蹦了出来:也许我该把头发变回原来的红色,这样说不定能躲过不少只是听过我名号的人。

    这个想法多少让我有些啼笑皆非,曾几何时我为了逃命而染出了一头褐发,现在既然要重新变回红发就为了逃开那些热情的市民!

    我摇摇头,把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脑海,我可不会这样做,那相当于把把柄递到帝国的手上。

    至少现在不会。

    我伸了个懒腰,在站岗士兵尊敬的目光中走进了军营。

    “日安,萨伦大人,”先前的那名小队长刚好从不远处经过,他很快注意到了我,“您到这儿来是来检视那些俘虏的吗?”

    “没错,”我点点头,“希尔在哪儿?”

    “希克拉德大人就在监狱里,大人,”小队长笑着说,“加西亚在上,吸血鬼猎人的监禁手法真是让我大开眼见。”

    “麻烦您前面带路,”我冲他摆摆手,礼貌地说,“我也想下去看看那些吸血鬼。”

    “当然。”

    我跟着这名小队长一路向前,在经过了足足六道关卡之后,成功进入了城卫队的监牢。

    监牢里满是潮湿腐烂的气味,一个又一个的吸血鬼被镣铐死死地拴在墙上,他们的背部从上到下被横穿进了三根银制的长钉。

    和长钉接触的血肉在不停地发出滋滋的声音,一阵又一阵的白烟极有规律地从伤口处飘起。

    这是公会用来抓捕控制吸血鬼的手段,每个吸血鬼猎人的手册上都会提到,简单,但是好用。

    这三根银钉在不停地腐蚀他们的**的同时,还能限制住他们的变化,这样他们就没办法变成吸血鬼形态了。

    同时,这些银钉也会极大程度地限制他们的行动能力除非他们把他们的整块背部都撕裂开来,否则他们就没办法摆脱这些银钉,也没办法好好走路。

    “很好,”我冲小队长点点头,“记得去铁匠铺定做一些银制武器,特别是银制的弩箭和子弹,一旦有吸血鬼敢逃跑……就地格杀。”

    “明白了,大人,我等下就派人去联络铁匠铺。”

    我点点头,继续往深处走去,终于在一间牢房里看见了希克拉德。

    “把钉子给我,”希克拉德戴着口罩,如同冷酷无情的医生一般,接过了城卫队士兵递过去的银钉,然后用锤子狠狠地打进了吸血鬼的脊背之中。

    这根钉子会穿过他的肩胛骨和脊椎,也是最重要的一根钉子。

    “啊,萨伦,你来啦,”希克拉德转身看到我,开心地给了我一个拥抱。

    “我来看看,”我看了看那只面露仇恨神色的吸血鬼,“做的不错,希尔,看起来有些家伙很恨你啊。”

    “那又怎么样?”希克拉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手上的锤子再次敲响,又是一根钉子被打进了这可怜虫的身体。

    “还剩几个?”我嫌恶地挥了挥手,扇走那股吸血鬼**烧焦之后的臭味。

    “最后一个了,怎么了?”

    “赶快弄完,市政厅今晚有一个宴会。我们都被邀请了。”

第八十八章 月色

    一天的时间很快在琐事中流逝,等我和希克拉德沐浴完毕,换上比较适合正式宴会的礼服,从埃德蒙德男爵给我们安排的豪宅里出来时,月亮已经悄悄从天边探出了头。

    和卡波菲斯这样的大城市相比,灰雾城的夜晚要安静许多,大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时不时还能看到路边的煤油灯发出的明亮而稳定的光芒。

    我低头看了看表,现在的时间不过是当地的六点四十五分,由于高纬度的关系,这儿的天总是黑的特别早。

    就像我之前说的,宴会在今晚的八点我清楚这些贵族的做派,他们说是八点,那就一定是八点,不会早,也不会晚。

    既然现在离宴会开始的时间还有足足一个小时多十五分钟,我便决定不急着赶去市政厅,而是好好在灰雾城里走一走。

    这本来是我来到灰雾城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遗憾的是那些不识时务的吸血鬼破坏了这一切。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我这么想着,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放慢脚步,开始和希克拉德一起观察这座城市。

    今晚的月亮是有些特殊的圆月,整月里最强的月光打在这座岛上无处不在的灰雾上,反射出一层朦朦胧胧的漂亮光晕,让整座城市……不,应该说整座岛,都如同孩子们睡前故事里总会提到的仙境那般美丽。

    更让人心旷神怡的是,这灰雾里飘出了一些粒子,它们慢慢地悬浮起来,在月光的照耀下显示出美丽而动人的月白色。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的心情也随之欢欣雀跃了起来,白天和吸血鬼战斗所产生的杀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世界各地的游客当然,完全封闭的联邦除外一定会来灰雾岛游玩一趟,这的确是值得一看的瑰丽景象。

    除此之外,灰雾城也有属于它的独特气质,你很难在这儿看到先进科技的痕迹,道路两旁的屋子透出的也是属于煤油灯的温暖的橘黄色光芒,只有在那些犄角旮旯的小角落里,你才能看到一些在喷吐着蒸汽的管道。

    走在这座城市的街道上,你很快就会忘了自己身处斯特兰,只有看到那些手持蒸汽弹射弩和蒸汽动力剑的城卫队士兵,你才会猛然惊醒,发现自己仍旧处在这个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国家的土地上。

    灰雾城的房子普遍不算高,一栋又一栋有着主人特色的房屋鳞次栉比地排列道路的两侧,错综复杂的小巷连接着这座城市的主干道,我漫步在其间,突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我很快就发现这感觉是从何而来这儿的一切都和布林托太像了,那个我生活了足足三年的城市,那儿还有我的一帮朋友。

    “嘿,萨拉,”希克拉德突然勾住了我的肩膀,“我在想,也许你愿意去码头上走一走?听说这儿的海边风景很棒。”

    “好啊。”我笑了笑,和希克拉德一起调头拐向码头,我在想,为什么不呢?

    从主要的城区走出来,街道两边的房子一下子矮了不少,这让我感到更加熟悉的同时也有些低落,看起来阶级差距在哪儿都会存在。

    “快看,月亮更清楚了!”

    希克拉德有些喜悦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我顺着他高高举起的手臂看去,也许是没有了那么多偏高的房屋遮挡,现在的月亮看起来要比之前近了不少,洁白的月光从上面洒落,看上去就如同仙女的圣洁光芒。

    “来吧,萨拉!”就是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希克拉德的声音又突然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我急忙低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码头上。

    我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追了上去,灰雾城的海边风很大,海浪一下又一下地拍击着护岸堤,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声音。

    我看向希克拉德,海风吹起了他有些长的头发,露出了底下那有些惆怅的脸庞。

    我愣了一下,从认识他以来,我还从没看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他突然坐了下来,“我有些想念我的家人了,萨拉。你有想念你所挚爱的那些人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柄重锤击打在我的心间,“当然,希尔。”我有些低沉地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些和我关系密切的人。”

    “我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讲过我的家庭?”他突然笑着转过头来问道,“当然没讲过,我一直不是很喜欢我的父亲。”

    “你知道的,”他又重新抬头看向月亮,“他就是那种老派帝国贵族的代表,凡事都总是以家族的利益为优先,我小时候…或者说在去吟游诗人学院之前吧,和他的关系都不错。”

    “直到他把我的姐姐嫁出去,”希克拉德突然叹了一口气,“是那种愚蠢的政治联姻,我当时根本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你知道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然后我就去了吟游诗人学院,”他接着说道,“其实这并不是他想要我去的学校,他计划让我进入埃因霍芬学院,没错,就是皇家开设的那所学院,去学习所有贵族学知识,好回来继承他的家业。”

    “所以我决定逃跑,”他说,“我那会儿真的很讨厌他,我恨不得毁掉他所拥有的一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我对所有贵族的东西都产生了厌恶之情他们的那些礼仪啦、冗长且无趣的宴会啦、还有他们那如同谜语书一般的交流方式。”

    “我本来打定主意再也不和他说话了,哪怕我毕业回到家族里,我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没做过他要求的事,直到我们去了炎沙省。”

    我惊讶地看着他,我在之前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没错,”他看着我,苦笑了一声,“为了帮助我们获得胜利,我主动去联系了他。”

    “也就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他还是爱着我们的,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责怪我,而是开心地立刻应承了下来,然后发动了他的所有人脉。”

    我看着平静地叙述着他的过往的希克拉德,虽然他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他握紧的双拳和颤抖的手臂都告诉我,他现在的心情有多激动。

    “后来我姐姐告诉我,他是冒着被绞死的风险,给我们提供了那些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没想到那批看上去无足挂齿的银器背后竟然隐藏这如此凶险的秘密。

    “所以我想,就算他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了我的姐姐,就算他不是个好父亲,但他至少在竭尽所能的弥补我们,所以我想,我应该原谅他,对吗?”

    “当然,希尔,”我开口说道,“他……终究是你的父亲。”

    “你知道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的,”我平静地看着他,“别让一切都变得太迟。”

    “我明白了。”

    “那么说说你吧,萨拉,”希克拉德突然话锋一转,“你在思念谁呢?”

    我愣了愣,一张接一张的面孔从我的心底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我的父母,我本以为我已经遗忘掉他们的面孔了,但此时过往的思绪却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地涌了上来。

    我想起了父亲手把手教我弹第一首歌的时候,我想起了父亲和母亲挽着手臂在巨大的篝火旁欢快起舞的时候,他们的身边还站了很多人,很多同样是那支车队的人。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我握紧了双拳,任由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让鲜血沿着指缝慢慢地淌下,每段回忆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在我身上割出了一道道的小口子。

    我的心里愈发的难过,对施特拉德的恨意也越发高涨。

    我恨不得生吃了他的心脏和血肉,再看着他被银一点一点净化,直到灰飞烟灭为止,如果他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恶魔。

    属于父母的,痛苦中带着甜蜜的回忆很快过去,随后浮现出来的是另一张令我更加痛苦的脸庞。

    我想起我第一次和特拉卓见面,那是一个无助的小孩第一次见到一个强大的符文师。

    他是我的第一个老师,也是改变我一生命运的人,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没可能走到现在这么远。

    但正是因为如此,当我想起他被施特拉德的部下刺穿身体的时候,内心才抽搐的更加厉害。

    我想起了莎莉,那个总是有着开朗笑容的女孩。

    我想到了约瑟夫和史凯德,他们是两个合格的军人,却因为一个无情的婊子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我想起每一个在我的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记,却又突然被命运夺走之人,却突然悲哀的发现,我没能帮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复仇。

    哪怕是他们中最弱小的皮奇,也继续在吟游诗人学院耀武扬威,当着他的老师。

    至于湖中仙女和施特拉德,那就更不用说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发出狂躁地大吼,整个人站了起来,心里恨不得马上把这三个家伙都撕成碎片。

    但我知道我做不到,至少现在的我还做不到。

    “auir!”

    我唤来同样狂暴的火焰,一枚又一枚的火球如同连珠炮一般被我打向大海。

    “轰!”

    诸如这般的爆炸声不断响起,火球轻松地掀起了一整又一整的庞大水花,靠近码头的海域甚至直接飘起了一层水蒸气那是被远古之焰所焚烧的纯净海水。

    “好了,萨拉,好了!”

    希克拉德突然冲了上来,口中一边安慰着我一边整个人死死地抱住了我,“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城卫队都来了,你把城里的市民吓得不轻。”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我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向看去,发现一小支城卫队士兵紧张地看着我,不远处是聚在一起,面露担忧之色的灰雾城市民。

    “没事了!”我长出一口气,一边往他们那边走,一边高声喊道。

    “您还好吗,大人?”

    “大人,您可真是吓死我们了。”

    市民们担心的问询声和祝福此起彼伏,他们的话让我心里一暖,原本暴躁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我没事,各位好先生和好女士,”我笑着说道,“刚刚我只是发泄一下,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太好了。”

    “您可不能出事,大人,您可是我们灰雾岛的骄傲。”

    市民都松了一口气,然后给我让出了一条道。

    “看起来时候不早了,希尔,”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七点三十五了,“我们该去市政厅赴宴了。”

    “当然,当然。”希克拉德点点头,“大家都散了吧!”他和善地说道,“我和萨伦要去市政厅赴宴了。”

    “当然!”市民们都笑了起来,就连城卫队的士兵也不例外,“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萨伦大人!希克拉德大人!”

    在市民们的欢声笑语中,我和希克拉德告别了他们,重新回到了市区里,不少原本熄灭的灯光这会又都亮了起来,看起来城里人也被我吓得不轻。

    “走吧。”我冲希克拉德努努嘴,我们开始用最快的速度前进,很快就来到了市政厅广场的附近。

    这儿和之前相比已经是大变了一副模样,广场上摆满了长长的木桌和一把把的椅子,小孩们在椅子间穿梭打闹,时不时停下来眼馋地看着桌上冒着滚滚热气的食物,那应该是他们今晚最渴望的东西。

    整片广场已经被煤油灯照的亮如白昼,我粗略地数了数,很快就被广场上宴席的规模所震惊。

    这儿的宴席足够所有灰雾岛的人一起来吃喝,埃德蒙德男爵还真是说到做到。

    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广场上已经是人满为患,我和希克拉德从人群中艰难地挤出一条道,总算是来到了市政厅的大门口。

    原本显得威严庄重的,由大理石砌成的市政厅大门已经被装裱上了漂亮的彩带和鲜花,埃德蒙德男爵就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突然眼前一亮,朝我们走了过来。

    “快过来,快过来,”他朝我们招了招手,“你们可是今晚的主角!”

第八十九章 瑟菲丽·斯托维恩

    “女士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今晚的主角,萨伦诺维斯和希克拉德莱克索斯!”

    埃德蒙德拉着我们走进市政厅的大厅,他那富有磁性的苍老嗓音响彻了装裱得华丽无比的大厅。

    所有的贵族都转过头来看向我们,他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面带微笑,为我们送上了最热烈的掌声。

    “好啦,好啦,先生们女士们!”

    埃德蒙德笑着伸出手压了压,掌声也随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现在我宣布,所有人都开始狂欢吧!这是属于我们的胜利之夜!”

    “为了灰雾岛!为了斯特兰!”

    所有人都欢呼着举起了手中的酒杯,然后优雅地和身边的人碰了碰。

    坐在大厅一角的乐队开始演奏起舒缓而动听的宫廷音乐,和我们这种旅行乐团兼车队不同,这些专为贵族服务的乐师身穿看起来价值不菲的黑色丝质礼服,弹奏的也多是小提琴、竖琴一类的高雅乐器。

    大厅的正中央已经用长桌拼出了一条从门口直达最深处的食物桌来,顾名思义,这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刚出炉的食物。

    加西亚在上啊,说实话,我之前从没吃的这么好过。

    从帝国最大的草原出产的鲜美小牛肉做成的特级牛排、只有斯特兰和巴伦利亚极少地区才有的岩山羊肉,还有斯特兰的特级鱼子酱、肥美的烤乳猪、顶级海鱼制成的佳肴。

    这些平民一辈子都很难见到的食物,现在如同旅店里的黑面包一般,大批大批地随意摆放在餐桌上,供人随意取用。

    我立马拿了一个碟子,给自己盛了好多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对我来说,这大概是这种宴会上唯一的乐趣了。

    我端着盛满了食物的盘子,和同样如此的希克拉德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角落坐了下来,也许是知道我们并不是很喜欢贵族那种毫无意义地攀谈,并没有人找上我们。

    我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在场的大部分贵族们,他们端着只倒入了一点点红酒的高脚酒杯,彼此之间不论是谈吐还是举止都十分优雅。

    我看着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笑意盈盈地低声交谈着,间或啜饮一口杯中的红酒,然后继续他们优雅地交谈。

    我曾经不止一次出入这种宴会,所以我知道他们都是在讲废话,无非是贵族圈子里的日常问候和对话罢了,这些对话和平民见面就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是一样的。

    当然,也有不少人会接着这种场合来谈论正事这些人不是有合作关系,就是上下级的关系。

    “打扰一下,两位先生。”

    一个穿着红色马甲和白色衬衫的身影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有些错愕地抬起头,发现是一名侍者。

    他梳着油光水滑的大背头,右手举着一个不算太大的托盘,见到我们抬起头,他立刻左手抚胸微微鞠了一躬。

    “打扰了,两位大人,”他显得有些激动,我猜他是认识我们的,“你们…你们想要喝点什么?”

    “有什么呢?这位好先生。”

    “哦!当然!”

    侍者飞快地直起身,有些慌乱地指向他托盘中的饮品,“这些,如两位大人所见,是红酒,来自埃德蒙德大人的私人酒庄产业,而这些,”他指了指红酒旁边冒着气泡的深黄色酒水,“这些是香槟。”

    “如果两位大人不喜欢,”他又立刻补充道,“我们还提供冰酒,同样来自埃德蒙德大人的私人酒庄。”

    “给我一杯红酒吧。”我冲他笑笑,然后接过他递来的一小杯红酒。

    “我要一杯香槟。”

    最初的紧张感过去以后,侍者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利索,飞快地递给希克拉德一杯香槟。

    “祝二位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他再次朝我们鞠了一躬,然后慢慢远去。

    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杯中的红酒,然后继续观察起不远处的贵族们。

    看起来就算没有我们,这场宴会的气氛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也许这些贵族只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开展一次宴会罢了。

    “打扰一下,”我刚观察没两分钟,又一个身影挡住了我的视线,这次来的是一个身穿修身法师长袍的女性,我抬起头,发现她的大半张脸都被兜帽所遮盖。

    “您是?”我有些疑惑地问道,“恕我直言,女士,我们从来没见过您。”

    “你们也许没见过我,”这名女性法师十分自来熟地坐到了我的另一边,然后拉下了她的兜帽,“但我知道你们的名字,萨伦,还有希克拉德。”

    一头鸦黑色的波浪长发突然出现在了我们面前,随之一起出现的还有这名法师那年轻而漂亮的容颜,“自我介绍一下吧,”她笑着朝我们伸出了手,“我是瑟菲丽,瑟菲丽斯托维恩。来自帝国法师协会。”

    我看着她在灯光下有些白的发亮的皮肤,还有她那漂亮的蓝色眼睛,“你是依路德人?”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看起来你的确和他们说的那样厉害,萨伦,”瑟菲丽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没错,我的确是依路德人,我也知道你们是谁,知道你们和帝国之间的恩恩怨怨,不过别担心,我可没打算把你们抓走。”

    “是吗,”我怀疑地打量着她,“我可不认为我在帝都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知道我们还算不上朋友,”瑟菲丽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我只是对你们很好奇,特别是你,萨伦诺维斯。”

    “还在帝国的时候我就听说了你的那些事,”还没等我开口,她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当然我就听说你和皮奇有仇,还能变成龙人。”

    “我之前一直没把这个当回事,”她继续好奇地看着我,“直到我来到了灰雾岛。”

    “坦白地说,”她摊了摊手,“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能在这儿找到你们,我只是听说灰雾岛一直在发生很奇怪的事情,所以我决定来看看。”

    “结果”她说到这刻意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得知这儿出现了两位伟大的救星,而且我再一次听说了你变成龙的壮举,就在我来到灰雾城之后。”

    “你得承认,萨伦,”她开始用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自己的下巴,“像你这样的人总是会特别引人关注。”

    “但是我真正好奇的不是这一点,”她说到这儿,突然站起来左右看了看,然后凑到了我和希克拉德的身边,“在经过一番和当地人的简单的交流后,我发现你们的施法方式很有意思……”

    “这让我想起了,已经消失了很久的符文师。”

    两道白光骤然亮起,在她凑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已经有了很糟糕的预感。从那会起我就在一直准备。

    当她说出符文师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今天,或者说这几年来最大的麻烦来了。

    两把精钢制成的匕首闪电般出了鞘,一把死死地架在了她的喉咙上,另一把则稳稳地对着她的心脏。

    “给我一个解释,瑟菲丽斯托维恩,否则等待着你的只有死亡,”我握着两把匕首,毫不掩饰对她的杀意。

    我不知道我这辈子究竟杀掉了多少东西,但我猜那杀意一定不会轻,因为我亲眼看到瑟菲丽的整张脸都变得跟死人一样白,身子更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我没有任何威胁你们的意思,”她急忙伸出手摆了摆,“实际上,我打算帮助你们。”

    “帮助我们?”我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你能帮到我们什么?”

    “你从没想过进到那个神秘的联邦里去看看吗,萨伦?”

    我能感觉到我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有了极为短暂的停止,瑟菲丽是对的,她所能帮我做到的事情太诱人了。

    “想必你们也知道,”瑟菲丽笑了笑,我知道她一定是看到我的表情了,“符文师在过去这几百年里一直被不如他们的法师所迫害,于是幸存的符文师退入维洛季马的西南地区,成立了联邦,并封锁了联邦的边界。”

    “在这几百年来,只有符文师能自由地进出那个地方,幸运的是,我知道怎么联系那里面的符文师。”

    “你知道?”我皱了皱眉头,“不是我不相信你,瑟菲丽,但这可不是光是说说我就会相信的事。”

    “当然,当然,我知道,”瑟菲丽一边点头,一边从长袍里掏出一本发黄的小册子,“这是来自法师协会总部图书馆的一本书,你们应该知道的,作为胜利者的法师们掠夺了不少符文师的符文道具和他们的藏书,这就是其中一本。”

    “这本书上记载了符文师们怎么进行远距离的交流,用符文制造特殊的信号,我猜他们应该是使用的基于这本书的沟通方式来接引符文师出入屏障。”

    “很诱人的条件,”我看着她点了点头,“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没什么,”瑟菲丽狡黠地笑了笑,“我希望能在之后的日子里跟着你们,还有就是,我希望能学习符文术。”

    我看了希克拉德一眼,他隐晦地点了点头。

    “好的,”我转过头来看向瑟菲丽,朝她伸出一只手,“成交。”

    “成交,”似乎是怕我反悔一样,瑟菲丽飞快地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然后整个人陷进沙发里。

    “呼,”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谈好了,和你谈话可真费劲,萨伦。”

    她一边白了我一眼,一边把书丢给我,“现在这本书是你的了,你们还要在斯特兰逗留吗?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这么一问。”

    “是的,”我点点头,“我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在这边完成,恐怕最迟也得在这边待上一年。”

    “好吧,”瑟菲丽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只要你们愿意带着我就行。”

    于是两个人的小圈子变成了三个人,我们这才发现瑟菲丽其实是一个非常活泼而健谈的女孩。

    “总得对陌生人有点伪装,先生们,”当我们问起她之前的表现时,她是这样笑嘻嘻地回答的我们。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坏事,瑟菲丽的加入能让我们的小队伍变得更加完善,同时也变得充满了活力。

    有了她在一旁和我们聊天,这次的宴会倒是变得有意思了一些。

    当市政厅的大钟敲响十一声的时候,宴会也随之结束,我和希克拉德互相搀扶着,醉醺醺地从市政厅里走了出来。

    确切来说,希克拉德已经醉的失去了意识,而我只是稍微有些头昏,我想这应该是巨龙体质的功劳。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能喝红酒喝成这个样子,事情和我预料的有很大的不同,除去最初的那半个小时,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和希克拉德一直在应付前来敬酒的贵族们。

    他们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有人对我们各种赞美,也有找我们洽谈进一步的防御计划的,甚至还有想把女儿嫁给我们的!

    在不知道多少贵族的轮番攻击之下,我们终于败下阵来。

    “好了,两位先生,”我们刚走出市政厅的大门,发现瑟菲丽就站在不远处,她正有些调皮地试着单脚站立,“我们就此分别吧,”她朝我们挥了挥手,“希望明天你们能准时赶到码头上来。”

    希克拉德显然是没办法回应他什么了,他睡得跟头死猪一样熟,“你也一样,瑟菲丽女士,”我大着舌头跟她说道,“让我们明天再见。”

    至于之后?啊,恕我直言,即便是精神力像我这样充沛的人,也记不得之后的事情了,我大概是艰难地回到了住处,然后便和希克拉德一起随意找了个地方睡去。

    因为第二天我们苏醒时,我发现我整个人都躺在大厅的地毯上,而希克拉德更是整个人蜷缩在大门口,要不是他的胸膛还在规律的起伏,我差点以为他昨晚饮酒猝死了。

    “嘿,醒醒,你这头死猪,”我揉着发疼的脑袋走到希克拉德身边,“我们要去赶船了!”

第九十章 启程

    在我连续踢了他好几脚之后,希克拉德终于不情不愿地起了床。

    “天啊,”他捂着脑袋开始收拾行装,“我们昨晚究竟喝了多少?”

    “谁知道呢,嗯……也许稍微有那么一点多?”

    我有些不确定地说道,我只记得不停地有贵族来敬酒,我和希克拉德不停地笑着喝下杯中那看起来永远不会减少的红酒。

    至于到底喝了多少……这是个好问题,如果我们能知道我们喝了多少,我们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管它的,”见我没能给出答案,希克拉德耸了耸肩,开始把衣服和他的东西胡乱塞进背包里,“希望我们不要错过客船,我可不想在大厅里再等上不知道多久。”

    “那就快点动起来,”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然后把寻常衣衫套上,好让它遮住我那身暗色的皮甲,还有那两把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匕首。

    为了保险,我特意跑到镜子前面照了照,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现在看起来就和普通的旅客没什么区别。

    ◇◇◇◇

    “老天在上!”

    我和希克拉德刚走出住宅的大门口,瑟菲丽就气冲冲地走到了我们的面前,她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显然没有真的生气。

    “看看你们,两位大英雄,你们现在就像丧气的公鸡一样,我还以为你们今天不打算走了呢。”

    “当然不,”我笑着对她摇了摇头,“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也应该走了。”

    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们三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灰雾城的码头,却突然发现埃德蒙德男爵正带着一小帮贵族在港务大楼门口等待着我们。

    我看了看,他身后的贵族全都是那天被我救下来了,看到他们静静地站在那里,我的确被感动到了。

    我快步朝他们走去,埃德蒙德男爵很快发现了我,我能看到他那苍老的面庞上漾起一抹笑意。

    “总算是等到你了,萨伦诺维斯,我们听说你们今天要离开,于是都决定来送送你们。”

    “和灰雾岛的其他人不一样,我们不会忘记你们在那片森林里为我们所做的,”他的表情突然变的十分严肃,“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任何时候,如果你们遇到了困难,我们都很乐意伸出援手。”

    客轮的汽笛声已经从不远处传来,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影随后便从海平线之后浮现出来,那是庞大的黑影,整艘船带着科技与力量的美感,慢慢地朝港口驶来。

    “好了,”埃德蒙德男爵拍了拍衣服,“就像古书上说的,相聚在一起的人总会有分开的时候,祝各位一路顺风!”

    “祝各位一路顺风!”

    “记得回来灰雾岛看看!”

    他身后的贵族也纷纷朝我们鞠躬,然后看着我们一步一步地登上了甲板。

    直到客轮再次鸣笛,并且开始离开港口,埃德蒙德才带着这帮贵族,慢慢地往他们的马车走去。

    我们就静静地站在甲板上,看着灰雾城的港口被不断地拉远,缩小,直到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们才转身,走进了属于头等舱的一层。

    埃德蒙德男爵把一切都安排的很妥当,我们很快就发现了属于我们的三个座位。

    这段旅程并不算太久,有了瑟菲丽的加入,我们的归途也不像来时那般枯燥。我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悄然而逝。

    “走吧。”我看着窗外熟悉的卡波菲斯港口,背着包开始排队,准备下船。

    头等舱的旅客不算少,我很惊讶居然有这么多灰雾岛的游客。

    我看着他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很快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我在灰雾岛的所作所为恐怕很快就要在,或者说,有可能已经在卡波菲斯传开了。

    “这可真是一个难题啊,”我有些头疼地摩挲起我的下巴,我可抓不准斯特兰官方对这事会是一个什么态度,毕竟我还算是帝国的逃犯。

    “嘿,别担心了,萨拉,”似乎是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希克拉德突然用胳膊肘碰了我一下,“我们先下船再说。”

    “当然。”

    头等舱的队伍还在慢慢地往甲板挪动,这很容易让人心生厌烦之情,好在现在已经进入了秋季,凉爽的秋风从甲板上吹进船舱里,心头的躁动不安也随之缓解了不少。

    “两位先生,还有这么女士,”前面的人突然转回头来,他一边对我们说话,一边给我们让开了一条道,“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二等舱区域处理一些私事,所以你们可以走到我前面了。”

    “啊,非常感谢,”我冲他微微鞠躬,“不论您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我都祝您一切顺利,加西亚会保佑您的。”

    “感谢您的祝福。”

    有了这名男子让位,我们在队伍中的位置又前进了一点,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甲板上。

    “呼,”感受这甲板上的海风,我出了一口气,到了甲板上速度就能快上不少了,船员们搭起了足足三块木板,用作旅客们下船的通道。

    我们挑了一条人数最少的通道,耐心地等待着,没过多久,我的一只脚就踏到了卡波菲斯的码头上。

    “终于回来了,”我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最熟悉的卡波菲……”

    “轰!!”

    “轰!!!”

    我的话还没能说完,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就伴着爆炸声从我身后传来,毫无防备的我整个人都被击飞出去,在空中滑行了十多米之后,才重重地落在了地板上。

    “咳咳,”这一摔把我整个人摔了个七荤八素,我在地上趟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把上半身直起来。

    光是这么一个动作就让我咳出了两口鲜血,再咳出这两口鲜血之后,我感觉体内的沉闷感也好了不少,但不少地方还是传来疼痛的感觉,一定是我的内脏被冲击波击伤了。

    我躺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一个身,让我的背部朝下而不是腹部朝下,这样我就可以取出我的两把匕首。

    在费尽力气做到这一步之后,我才终于能空下来观察情况。

    我们所乘坐的那艘客轮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火炬,爆炸在继续,附近的港口和海域都成了人间炼狱,船员的尸体到处都是,和旅客的尸体摞在一起。

    四周都是慌乱的尖叫声和哭喊声,手足无措的旅客和市民们在火焰中穿行着,脸上写满了迷茫和恐惧。

    码头区的不少木质结构都已经燃烧了起来,我努力地睁大眼睛,透过还不算浓厚的烟雾观察着一切。

    客轮甲板以上的部分已经烧成了铁架子,底层的部分则还再不停地爆炸着起火和爆炸带来的二次损伤导致了这一切。

    “希尔!瑟菲丽!你们还好吗!”我环视了一圈,没能找到同伴的身影,只好学着其他人的模样开始大声叫喊起来。

    “加西亚在上!”我开始愤怒地锤击脚下的地板,“该死的你们能听到吗!如果你们还活着,就让我知道这个好消息!”

    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爆炸开始的时候,我可能是离那艘船最远的人呢。

    “该死的!”我又骂了一句,从兜里掏出吸血鬼提取物喝了一小滴,这东西除了能压制我的诅咒之外,还能快速恢复我的伤势。

    虽然这意味着我少了七天的时间,但这会儿也管不上这么多了。

    “咳咳!我还活着,萨伦!”一个女声突然从我的侧面传来过来,是瑟菲丽!虽然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但至少她还活着。

    “瑟菲丽!你怎么样?希克拉德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就在我的身边,不过他昏过去了,好消息是他没受什么伤,坏消息是我的小腿被钢条刺穿了。”

    “该死的,”我骂了一句,把两把匕首插回腰间的鞘里,然后捂着自己的腰慢慢站了起来,“你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我的全身都在疼痛,背部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我感觉我整个人要被撕裂了,就像是一块刚刚烤制好的牛排被人撕开那样。

    “坚持住,萨伦,”我对自己说道,“你得把他们都救下来。”

    怀着这股信念,我开始慢慢往瑟菲丽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从声音的大小来听,她离我并不算太远。

    这真的很不好受,没有尽力过这种情况的人是很难感同身受的,我每走一步,剧烈无比的痛感就从体内涌出,骨头也好像随时会散架一般。

    好在我没走多久就找到了瑟菲丽,她就躺在码头的一角,左小腿被一根不算太粗的钢条所刺穿。

    “加西亚在上,我可算找到你了,”我长出了口器,这会儿我已经满头是汗了,脸色一定也苍白无比,换做平时,这段路可能只需要花费我一分钟的时间。

    “坚持住,瑟菲丽,”我强忍着体内的不适,慢慢蹲了下去,“这可能会有一点痛。”

    我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伸出手握住她腿上的钢条,“这可能真的会很痛,准备好了吗?”

    瑟菲丽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solid!”

    我低声喝道,试图集中注意力来召唤大地。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老天啊,这可真是太困难了,在你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专注地去只思考一件事情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是好在我还是成功了,大地之力浮现在了我的手上,我小心翼翼地握住钢条,另一只手则按住瑟菲丽的腿。

    “三、二、一,”我看着她的脸,在她最放松,也就是我刚数出一的那一刻,我手上骤然发力,直接把那根钢筋从她腿里拔了出来。

    “啊!!!!!”

    一声凄惨的大叫响彻了整个码头区,拔出钢条之后,瑟菲丽的腿开始不停地往外溅血。

    “该死的!该死的!杀了老娘!啊!”

    “你不会死的,瑟菲丽,”我看着因为疼痛而变得狂躁无比的瑟菲丽,冷静地掏出装有吸血鬼提取物的小瓶,一连往她的伤口上滴了三滴。

    “杀了老娘!杀了我!草!这些该死狗日的混蛋!要是让我知道是谁……”

    “好了,好了,安静一些,”我安抚道,“你的伤口很快就会结痂了,现在张嘴,我得给你服药。”

    “当然,太感谢你了,萨伦。”

    她忍着疼痛张开了嘴,我用最快的速度往里滴了一滴提取物。

    “呃,我感觉好了不少,”看起来吸血鬼的迅速愈合能力对谁都有用,“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比之前好不少了,你给我用的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我冲她摇摇头,然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我们走,我们得把希克拉德从这撤离,他需要看医生,或是使用我的特效药。”

    “同意。”

    这一刻我无比庆幸希克拉德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胖子了,如果他还是那么胖,我们两个伤员肯定没办法把他从这儿扛出去。

    “等一等,等一等,萨伦诺维斯,你哪儿都去不了。”

    一个声音突然从浓雾中浮现,一小群脸戴黑色面巾,手持铁锤和圆盾的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我示意瑟菲丽往后退,自己则慢慢拔出了断钢,“看起来这惨绝人寰的爆炸就是你们制作的?”

    “当然,我们还要感谢你,变得这么出名,让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ummm……通常我是不会说的,不过你们已经要死了,加上这儿的那帮家伙应该也猜出来了,好吧好吧,审判庭向你们致意,萨伦诺维斯。我是审判庭的高级教士,名字你就不需要知道了。”

    “好了,废话已经说的够多了,”他挥了挥手,指挥着手下的审判庭士兵包围了上来,“你们也该去死了!”

    “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不行。”

    一个熟悉的,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维克带着一大帮公会里的猎人出现在周围的屋顶上。

    “什么,这是……”

    “你们这些帝国的老鼠,哪来儿的就滚回哪儿去吧,我们这儿可不欢迎你。”

    “你们这些该死的贱民,”这名高级教士冷笑着说道,“我们可是获得了授权的,不然你以为我们能在这,在另一个国家的首都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废话真多,”维克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我最讨厌聒噪的苍蝇了,射死他们。”

    随着他的手随意挥下,屋顶上的猎人们纷纷扣动了蒸汽弩的扳机,这种蒸汽提供动力的强劲手持弩轻而易举地击穿了所有审判庭士兵的护盾,他们,连同那个高级教士一起,不到三秒就被射成了筛子。

第九十一章 斯特兰之变

    “什么?维克?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神兵天降般,如同救星的维克和他手下的猎人,心里有着数不尽的问题。

    “先别说话,萨伦,”维克下来就打断了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你们几个,”他挥了挥手,示意在他身边的猎人,“去扶住他们,我们撤!”

    得到命令的几名猎人很快把我们扶了起来,在烟雾和混乱的掩护下,我们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卡波菲斯的码头区。

    “你们两个,前面开路,”维克带着我们,七拐八拐之后拐进了一条狭窄的巷道里,“如果有人拦着我们……直接射杀。”

    得到命令的两名猎人立刻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举着蒸汽弩开始为整个队伍开路。

    “别着急,萨伦,”我刚打算开口,维克似乎就猜到了我的意图,“现在还不是时候,卡波菲斯里的敌人可不算少。”

    我把已经涌到嘴边的问题又咽了下去,点了点头,我相信维克,他既然救了我,就没有理由害我了。

    我们继续在狭窄潮湿的巷道里穿行,这是卡波菲斯最阴暗的角落,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在这条巷道里不停地回荡。

    在经过了沉默的五分钟快速行进之后,维克终于停住了脚步,在我们不远处是通向明亮的大街的路口,在路口处是一辆停着的马车。

    一个打扮的像马车夫一样的人就站在马车的车厢旁边,他戴着面罩,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我们到达这个路口的时候,他正焦急地搓着手,直到看到我们,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我听见他压低声音,有些焦急地问道:“为什么花了这么久!?”

    “事情和我们想的有些出入,克里斯托,负责追杀萨伦的是审判庭的人。”

    “什么?”那名车夫,也就是我的老朋友克里斯托直接扯下了脸上的面罩,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那个皇帝疯了吗!?这可是在挑衅斯特兰!”

    “这次的事情可能不是皇帝的意思,克里斯,”维克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让我们先回去再说吧,我们的好朋友萨伦可是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

    “说的对,”克里斯托点了点头,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很高兴见到你,萨伦。”

    “我也是,克里斯。”

    “好了,闲话等我们回去再说吧,”克里斯托挥了挥手,“你们最好都进到马车的车厢里,现在的卡波菲斯可不是一般的乱。”

    我点点头,和维克等人一起钻进了车厢里。

    在我们钻进车厢之后,克里斯托就立刻锁上了车厢的后闸门,然后走到了驾驶位上,我听到他甩动缰绳的声音,马车随后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大路上,车厢里只有一盏油灯提供有些昏暗的光芒,我坐在角落里,时不时还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喊声和哭泣声。

    过去了几分钟之后,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我听见克里斯托哼着歌走下了马车,然后替我们打开了后车厢门。

    “欢迎回家,”他冲我们摆出欢迎的姿势,在他的身后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银血旅店,“让我们进去再说。”

    我点点头,和维克一行人一起从后门走进了银血旅店。

    和我想象中有所不同,银血旅店今天显得很是冷清,大门紧闭着,大厅里只有寥寥数人坐着。

    “好了,”维克带着我来到一张桌子旁边,替我们拉开几把椅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第一个问题:斯特兰究竟发生了什么?”

    “真是一针见血,萨伦,真是一针见血,”维克笑了起来,“我该怎么说?你这次在灰雾岛做的太过了,第一批回来的游客把你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卡波菲斯然后就是整个斯特兰,再然后……”

    “就是帝国。”我点了点头,我的暴露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第二个问题,”我又举起手指,“为什么会有审判庭的人出现在卡波菲斯的码头上!?这可是对斯特兰主权的极大侮辱,虽然我大概已经猜到了一些可能性……”

    “说说你的猜想吧,萨伦。”

    “我猜斯特兰的高层,嗯……比如说有一小帮议会的议员,都是亲帝国派的。”

    “你猜的没错,”维克叹了口气,“事实上不是一小帮,斯特兰国家议会一共一百零九席席位,有整整四十七席都是亲帝国派的人。”

    “这次的事情也是他们一手策划的,你太高调了,萨伦,而且一直暴露在公众视野当中。”

    “他们疯了吗?”我有些难以置信,生气地拍了拍桌子,“那可是他们国家的人民和客轮!”

    “你得明白,萨拉,”维克干笑了两声,“在他们的利益交换面前,这个国家的人民一文不值。”

    “现在我倒是不奇怪了,”我点点头,生气地坐了下来,“审判庭的东西,估计很少有人会不心动。”

    “我现在只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当然,我也不确定你是否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还是希望问问你,就当我在听取你们的意见吧。”

    我说到这,死死地盯着克里斯托和维克,“这次审判庭的出动,究竟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意思,还是只是他手下人的自主行动?”

    维克和克里斯托互相看了一眼,“说老实话?我们也不知道,萨伦,”维克摊了摊手说,“但我们有极大的把握能确定,皇帝陛下并不知情,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这就是这件事最大的疑点所在,审判庭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我不信那个皇帝会不知情。

    至于架空皇帝?那更是不可能,埃因霍芬的传统和他们的行政结构都确保了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这事以后再想吧,”我摆了摆手,“对现在的我来说,最关键的不是帝国怎么想,而是斯特兰怎么想。”

    “你说的没错,”维克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在剩下的议员都不赞同把你交出去,他们本来就不亲近帝国,认为这些年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帝国走的……太近了。”

    “在消息传来的前两天,两派人只是在议会上争辩而已,但是谁都没有想到亲帝国派的议员会做的这么过分。”

    “你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回来的,萨伦,”维克看着我,摇了摇头,“你成了引爆整个卡波菲斯的那桶炸药。”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同意地苦笑了两声,“恐怕亲帝国派的议员已经造反了吧。”

    “没错,”维克点了点头,“在我们出发去接应你之前就收到了消息,毕竟我们是一个中立的,完全以猎杀吸血鬼为主的组织,这就让我们能更早的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消息。”

    “虽然你可能不会想听到这个,但我还是得十分遗憾地告诉你,公会所采取的的方针是绝对中立,这意味着公会不会帮助你,不会帮助斯特兰的议员们,也不会帮助那些亲帝国的家伙。”

    “这还算是个好消息,”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只要不帮助对面的那帮家伙就足够了。那你们又是怎么……?”

    “我的个人决定,”维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大概是所有分部负责人里面唯一一个旗帜鲜明地选择了队伍的,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谢了,维克。”

    “废话就不用说了,”维克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算太好,卡波菲斯的几个城区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换做平时,这事儿也许还有和平解决的可能,但审判庭的入场让一切都化作空谈。”

    “那些宗教疯子,”维克恨恨地骂了一句,“只要不达成目的,他们就绝不罢手,哪怕是在我们的领土上!”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突然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就算帝国和我们不开战,也绝不可能还像之前那般友好了,这对我们的事业来说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我看着这个痛苦的男人,我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吸血鬼猎人可不分国界,一旦斯特兰和埃因霍芬开战,这些斯特兰的猎人们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去支援身处维洛季马大陆的同僚们了。

    “这不是你的错,维克,”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休息吧,你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说得对,”维克抹了一把脸,“如果你不想被直接移送回帝国,那就听我的,萨伦,亲帝国派的人必须死,而且得死的一个不剩。”

    “你和我都只是这场动乱中的一枚棋子罢了,”他说,“你必须成为杀戮亲帝国派议员的那把尖刀,成为一个毫无人性的刽子手,才能让那些无情的议员老爷们看到你的价值还有什么会比一个仇恨帝国的吸血鬼猎人更有价值呢。”

    我叹了口气,我本来打算回来之后就再度出发,去寻找能救我一命的吸血鬼伯爵的心脏,现在一切都乱套了。

    “塞巴斯蒂安回来了吗?”我突然想到那个老头,于是问道。

    “没有,你不用担心,一旦有了他的消息,我会立刻差人转送给你的。”

    “很好,那他的房子还安全吗?你知道的,我们需要一个恢复身体的住处。”

    我指了指有些狼狈的自己说道,那么炸弹的冲击波弄得我们够呛,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

    “在你完全恢复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银血旅店,你的同伴们也是,我会给你们找来医生的,萨伦,虽然这会医生已经很难找了。”

    “现在,”他站起身,“请你们上楼休息吧,不用担心,也不需要戒备,你们在这儿会很安全的,虽然只是暂时的。”

    “你们知道我父亲的消息吗?”希克拉德突然发问,他看上去有些紧张。

    “啊,不用担心,希克拉德莱克索斯,”维克朝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们莱克索斯在帝都的能量可不小,加上你的姐姐一直在其中斡旋,帝国最高法院已经认定了你的行为都属于私人性质,和家族无关。”

    我能感觉到希克拉德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太好了,”他有些高兴地说,“让我们好好休养一阵,然后去狠狠地踢那些审判庭杂种的屁股!我在帝国的时候就看他们很不爽了。”

    “当然,当然,”我咧开嘴笑了起来,和希克拉德勾肩搭背上了二楼,瑟菲丽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一直笑着看着维克和克里斯托,直到我们登上二楼,我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然后我用最快的速度走到了瑟菲丽的面前,狠狠地把她压在了墙上,手中的匕首已经贴上了她的脖子。

    “怎么了,萨拉!?”希克拉德显然被面前的变故惊呆了,“你这是干什么!?”

    “问个问题,希尔,”我冷静地回复道,然后看向面前吓得有些花容失色的瑟菲丽,“我要问你一个问题,瑟菲丽,别想着撒谎,我们符文师有一百种方法来分辨你话语的真假,毕竟我们的力量就是来自语言。”

    “我要问你,我和希克拉德的行踪,是不是你泄露的!?”

    这也是我最在意的一点,灰雾岛上一定有一个间谍在一直跟着我们,当然也许不止一个,不然这帮亲帝国派的家伙,还有审判庭的那些家伙不可能知道我坐的是那一班客轮。

    如果真的是瑟菲丽,加西亚在上啊,我发誓我会毫不犹豫地割开她的喉咙,那艘船上可是有着数不清的鲜活的生命,这帮该死的刽子手!

    “我发誓不是我,萨伦!我发誓!”

    瑟菲丽惊恐地大叫起来,她高高举起双手,拼命地摇动,来证明她所言非虚。

    “这样还不够!”我大吼着说道,“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

    瑟菲丽立刻乖乖地看向我,“真的不是我,萨伦,真的不是……”

    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哭腔,精神力探知的结果表明她说的的确是真话。

    “我很抱歉,瑟菲丽,”我把匕首收了起来,松开了她,“只是,我情绪有些失控,抱歉,一想到那艘船上的那些无辜平民,我就怒火中烧。”

    “我能理解你,萨伦,”瑟菲丽摇了摇头,“不用太过在意了,现在,你得躺到你的床上好好休息,我们都得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应付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第九十二章 流血之夜(上)

    维克的动作很快,他找的医生当天上午就造访了银血旅店。

    “不用担心,萨伦先生,”这位戴着鸟嘴面罩的先生坐在我的床边,慢慢地把听诊器放回了他的箱子里,“您身体的恢复状况出乎我的意料,您的体质似乎也异于常人,”他有些惊讶地说,“在我十几年的从医经历中,您是我见到的最特殊的病人。”

    他慢慢合上医疗箱的盖子,然后站了起来,“一般来说,以您的体质,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您今天也能恢复到和您以前一样的情况,但为了谨慎起见……”

    他说到这,声音慢慢小了下去,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然后掏出一个棕褐色的小瓶,“哈!就是它了。”

    他把那小瓶拿到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又对着阳光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才点点头,转过身把棕褐色的小瓶递给我,“就是这个了,口服,一天两次,每次一滴,当然,忘记服用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您不用担心,就像我说的,这药剂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非常感谢您,医生,”我坐起来接过了药剂,“我的那两位朋友怎么样了?”

    医生闻言摇了摇头,“您的那两位朋友可就没有您这么幸运了,萨伦先生。”

    “那位瑟菲丽女士倒还好一点,冲击波虽然震伤了她,但她内脏受到的伤害并不大,只需要卧床静养三到四天便可以康复,但那位希克拉德先生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冲击波严重损伤了他的内脏,好在他是一名水系魔法师,据他所说他在冲击来临的那一刻就用水包裹住了自己,这才减轻了一些损伤。”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需要一个月,甚至更多的时间来恢复。”

    我长出了一口气,对我来说,只要他们能不落下任何病根地康复,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非常感谢您,医生。”

    “不用,”医生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你们还有需要,就请通过维克先生来联系我,最近的卡波菲斯可不太平,您知道的。”

    “当然,您请走好。”我从床上下来,送医生下了楼,才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继续躺到床上修养。

    ◇◇◇◇

    等到这一天的下午时分,我才从睡梦中突然苏醒,窗外传来了咒骂声和交火声。看起来冲突已经蔓延到这一地区了。

    我伸了个懒腰,只感觉神清气爽,所有不舒服的感觉都消失了,那医生的确看的很准。

    这也让我变得开心了不少,既然我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那么有些事情也该算算了。

    而且我也很担心艾琳,她所在的那条街上达官显贵可不少,说不定很快就会爆发严重的冲突。

    我下了楼,维克就坐在吧台后面,大厅里依旧没有客人,所有的猎人都手持蒸汽弩和枪械,不少人也拿着厚重的塔盾和近身武器,小心翼翼,谨慎无比地盯着每一个可能的入口。

    “你气色看起来真是不错,萨拉。”维克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飞快地抬起头,然后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我两眼,说道。

    “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很不好,”维克闻言又是苦笑了起来,“我们那边的议员把一些消息散播了出去,现在就连卡波菲斯的市民都分裂了。”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样下去卡波菲斯会毁于一旦的!

    “没错,市民也分成了亲帝国派的和反帝国派的,好消息是至少八成的市民都站在我们这边。”

    “我必须得出去了,维克,”我严肃地看着他,“这件事情越早解决,对我或者卡波菲斯来说都有好处,一旦那个皇帝反应过来,并且派遣更多的士兵进入斯特兰,到时候就会真的演变成一场战争,没人喜欢战争,维克。”

    “你说得对,”维克看着我,过了一会儿之后才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你不一定要去的,你知道他们会把你当成一枚棋子。”

    “无所谓的,”我耸了耸肩,“当我展现出超过棋盘上的王的能力和重要性的时候,他们就不会,或者说不再敢把我当棋子了,而我有自信我能做到这一点。”

    “好吧好吧,”维克无奈地摆摆手,“跟我来吧。”

    我跟着他走进偏僻的侧厅,老查理和克里斯托都在这儿。

    “老查理,把那些东西拿给我们的朋友看看。”

    老查理,我记得他,这个戴眼镜的白发老头,对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上次见到他还是刚刚入会,克里斯托带我熟悉银血旅馆的那时候。

    老查理笑着点了点头,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了好几份文件,丢到了桌上。

    “来看看吧,”维克对着我招了招手,“亲帝国派最主要的人物有这么几位,博尔多斯克侯爵,亲帝国派的领导人;帕西欧马士基伯爵,博尔的左膀右臂之一;娜塔莉斯塔拉克伯爵,博尔的另一位左膀右臂,据说也是他的情人。”

    “总而言之,”他拍了拍手,“这三人是亲帝国派的核心,也是它们的中枢,只要你杀了他们,就能对剩下的那些贵族放出一个清晰的信号,他们内部也会陷入混乱当中,到时候局势就会倒向我们这一方。”

    我点点头,看向唯一剩下的那份文件,“那这是什么?”

    “啊,这就是你的第二个任务了,也是那些反帝国派的老爷们最希望你能做到的,这里面是帝国这次派来卡波菲斯的审判庭部队所有高层的资料。”

    “只要你能杀掉他们,你就相当于给了审判庭一个响亮的巴掌,也能重创他们的指挥系统。”

    “当然,”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并不指望这些疯子会投降,但是这样至少能削弱他们不少的实力。”

    我打开这四份文件,从头到尾都仔细看了一遍,确定已经把这些人的相貌和名字都记在了脑海中,然后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维克并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冲克里斯托和老查理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地拿起桌上的文件,飞快地点燃了它们。

    “随时都可以,但你要清楚,我们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帮助,这些文件也必须被销毁,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参合到了这件事情中来。”

    “我明白的,维克,感谢你们的帮助。”

    维克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庞,他张开双臂和我抱了抱,“祝你好运,萨拉。”

    “祝你好运。”克里斯托和老查理也是看着我说道。

    我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转头走了出去。

    我的断钢就在肩上,匕首也在腰间,是时候结束这场可悲的闹剧了。

    既然他们想要我的命,想要拿我当讨好帝国皇帝的筹码,那我就先要了他们的命,我会让他们知道他们做了一个多蠢的决定。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我独自一人走上了街头,街上已经乱做了一锅粥,大部分的市民虽然表了态,但还是害怕地躲在家里,我能清楚地看到那窗帘之后一双双窥伺着大街的眼睛。

    街上到处都是街垒,我看到一小队的卡波菲斯警卫队就躲在一连串的街垒之后,正在和他们的敌人交火。

    至于他们的敌人看看那身雕刻满了浮夸艺术浮雕的铠甲,看看那如同疯子一般的眼神,他们毫无疑问是审判庭的士兵或者说教士,按他们自己的说法。

    这些身穿重型铠甲的教士正在稳步推进,他们手上经过魔法加持的重盾能轻松地弹开泼向他们的子弹,另外一只手上的重型钉头锤则轻松地砸烂了一个又一个敢于和他们近身搏斗的城卫队士兵。

    “auir!”我唤出火焰,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既然被我看到了,那这些审判庭的狗崽子们还是把命留在这吧。

    “是萨伦诺维斯,”我很快被双方的人马发现,审判庭的人率先做出了反应,为首的教士高举起手中的钉头锤,“奉最高检察长范杜斯的命令,所有兄弟,和我一起诛杀萨伦!”

    “该死的!萨伦是我们斯特兰的吸血鬼猎人,至少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们就算想要抓获他,也得按照外交条例来,而不是直接入侵我们的首都!”

    这支城卫队的队长显然也被审判庭的态度激起了真火,“他妈的!给我拿斯特兰之矛来!”

    几名士兵收到命令,很快组装起了一把重型的长步枪,枪口就正对着正在冲锋的审判庭重装教士。

    “以为弄一身的铁皮壳,再请你们的那些法师给你们附个魔,你们就天下无敌了吗!?见识一下科技的力量!给我打!”

    “咚!”

    如同巨锤敲击大地的声音瞬间响起,即便以我的视力,我也没能看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冲在最前面的教士,他的盾牌上已经被开出了一个大洞,他的胸甲上也不例外,整个洞里的血肉都诡异的消失掉了,我甚至能透过那个洞看到他身后的景色。

    他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在斯特兰之矛击中他的瞬间,他就已经死了。庞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掀起了一地的尘土。

    然后是第二个人,虽然我看不到子弹的飞行轨迹,但到了他这儿,子弹明显也就开始不稳定了,这个教士的上半身都消失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削去了一般。

    第三个教士则直接炸成了一地的碎肉。

    这一切都是在不超过两个呼吸的瞬间里所发生的事情,当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地上已经躺了三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好样的!”街垒后面传来队长得意的笑声,“让你们这些埃因霍芬的傻子尝尝厉害!”

    “萨伦!我知道你能听得见,”他很快又说道,“我也不怕对面知道,斯特兰之矛已经进入冷却,我们还需要重新替它泵入蒸汽,剩下的敌人只能靠你了!”

    “交给我吧!”

    我大笑着拔出断钢,左手轻捻一个符文,等待多时的火焰就倾泻而出,点燃了这把巨剑。

    “火焰标枪,去。”

    又是两个呼吸的时间,两把燃烧着的能量标枪就从我的手中打出,我则提着断钢,紧紧地跟在它们后面。

    即便不是最锋利的风系标枪,这个符文术对付这些审判庭的家伙也是绰绰有余,最前面的两个教士的胸甲被当场贯穿,这些在城卫队看来坚固无比的铠甲在我的符文术面前,和纸糊的也没什么区别。

    火焰点燃了他们的身体,他们惨叫着倒在地上,我提着断钢,从他们身边匆匆经过。

    这儿的教士总共才十一个人,现在只剩下六个,其中只有两个身穿重甲,其他人明显像是牧师或是法师一样的职业,身穿轻甲或是布袍,正满脸惊恐地看着我。

    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些身穿钢板护甲的老朋友,帝国的风暴突击队,看起来恨我的人这次来了不少啊。

    “神圣之火会涤清你的罪恶!”其中一名身穿重甲的教士大吼着,挥舞着钉头锤冲了上来。

    “滚开!”

    我不耐烦地挥动断钢,一剑把他的钉头锤切成两段,又顺势切断了他的左手,“看看你的身后吧,白痴,”我一剑把他砍到,然后一脚踩在他的胸甲上,“你们审判庭的信仰不过是一个谎言罢了,如果那位伟大的皇帝真的能保佑你们,那你们的牧师也好,文士也罢,为什么会害怕的像一群失去了母鸡保护的小鸡?”

    我几剑切烂他的铠甲,然后把他整个人举了起来,“睁大你的眼睛看看,你们自己人像个懦夫一样躲在你们的后面呢。”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被我举起来的教士失魂落魄地大吼道,“出来战斗啊!不是你们宣称的,神皇会保佑我们的吗!?”

    我随手把他丢到一旁,慢慢走向另一名失魂落魄的重甲教士。

    那些文职教士依旧害怕地躲在街垒的后面,这多少让我觉得有些好笑,也许整个审判庭里,信仰最坚定的就是这些最底层的可怜虫了吧。

    真是可悲。

    我一剑结果了这两个重甲教士,免得让他们继续承受信仰崩塌的痛苦,至于那些懦夫一样的文职人员和废物一样的帝国士兵?

    我没什么兴趣。

    “所有的重甲教士已经被我除掉了,剩下的人是你们的了。”

第九十三章 流血之夜(下)

    那些卡波菲斯的士兵兴奋地一拥而上,惨叫声很快伴着枪声在我身后响起,又很快地和枪声一同消失不见。

    我提着断钢,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四周随处可见死者的尸体,破碎的人类组织,还有燃烧着的废墟。

    远处传来零星的交火声,这场不算内战的内战正在进一步地摧毁这座美丽的城市。

    我深吸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加匆忙,周围时不时有卡波菲斯的士兵加入和审判庭的交火,但这一次我没再停下脚步。

    我深知在这些地方取得胜利并不能缓解局势,只要我能以最快的速度处理掉资料上列出来的这些人,那些贵族和这座城市里的中立势力就能让这座城市迅速地恢复正常。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

    我的第一站是城外的多斯克庄园,顾名思义,这处地产属于亲帝国派的领导人,博尔多斯克侯爵。这儿也是所有亲帝国派议员们避难的地方。

    我站在多斯克庄园不远处的山丘向下眺望,这座原本打理的极为漂亮的斯特兰风格庄园现在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

    一大批手持长戟和十字弩的士兵在门口放哨,从他们的穿着来看,他们是属于各个议员的私人军队。

    我掏出望远镜,往庄园内部看去,如果情报没错的话,庄园内部应该还有由帝国士兵组成的第二道防线,和审判庭教士组成的第三道防线。

    老实说,这些人对我都没办法造成任何影响,他们中的佼佼者也许会是我的对手,但也仅仅是比较难缠的对手而已。

    我真正担心的是,这也许会惊动里面的议员,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参战了,这是我现在最大的优势。

    一旦他们被惊动并逃跑,再想找到他们无异于大海捞针,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会再有一点胜算……不,应该说我不再会有任何的机会。

    “耐心,萨伦,”我半蹲在山坡上,悄悄对自己说道,“你可没有犯错的机会。”

    大张旗鼓的杀进去显然是不可取的,我毫不怀疑那些贵族的惜命程度,只要外面有一丝风吹草动,他们都会像紧张的兔子躲进自己的洞里。

    “嗯……”我摸了摸下巴,“也许伪装会是一个好主意。”

    抱着伪装潜入的想法,我开始第二次侦查整座庄园,两分钟之后,这个计划也被我否决只有审判庭的教士能进入那栋庞大的建筑,而帝国士兵和他们的私兵都只能在外围驻守。

    问题在于审判庭的教士就那么多,而且他们都身穿厚重的教士盔甲,我没办法悄无声息地处理掉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看起来办法只剩一个了,”我放下了望远镜,漆黑的夜晚往往能给许多事提供完美的掩护,我现在所要做的这件也不例外。

    于是我静下心来,在这处山坡上挖了一个简易的小坑来供自己藏身。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我如同一具被石化的雕塑一般,静静地观察着所有巡逻队的规律,直到天色变得一片漆黑,下方的庄园里只剩星星点点的火把光芒,和如同太阳一般透亮耀眼的大楼。

    “是时候了。”我自言自语着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捡起放在一旁的精钢匕首。

    至于断钢,我会把它埋在这儿,这可不是一次适合它的任务,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会回来取回它的。

    我取出早就编织好的藤蔓长绳,慢慢地从山丘上滑下,我所选择的这处山丘里那座庄园并不算远,从山丘上下来之后,庄园的护墙已经遥遥可见。

    借着黑夜的掩护,我很顺利地摸到了护墙的脚下,早先时候的侦查告诉我,这些护墙外也会有专门的巡逻队伍巡视,所以我必须尽快进入到庄园之内。

    我抬头看了看,这庄园的护墙并不算太高,算起来不过是四五米的高度,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爬上这么高的,毫无着力点的护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是时候让你们派上用场了。”我掏出匕首笑了笑,把它们插进了庄园的护墙里。

    精钢制成的匕首轻而易举地刺穿了护墙的表面,牢牢地嵌在了里面,接下来我只需要像攀岩那样,用这两把匕首翻过这道护墙。

    匕首不停地插入护墙,再被我拔出,发出了一声声低沉的噗嗤声,每一次攀爬都会在护墙上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好在现在是晚上,你就算是对着光,也很难发现这些缝隙。

    大概一分钟之后,我便收好了匕首,从护墙的顶端跳进了另一头的庄园里。

    我还要感谢这座庄园里修整的无比整齐的柔软草坪,我双脚重重地落在上面,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不远处一抹火光一闪而过,我立刻躲到一颗大树的后面。

    一阵铠甲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这声音先是慢慢变大,我几乎都能听到他们铠甲碰撞声中间所夹杂的粗重呼吸声。

    这铠甲碰撞声随后又慢慢变小,看起来巡逻队从我附近离开了。

    等到完全听不到铠甲碰撞声之后,我才从这株庞大的植物后面离开,继续往庄园的深处摸去。

    从我周围的环境来看,我应该是落在了庄园最外围的区域,也就是原先的园林区。这一块是属于私人军队负责的区域。

    换句话说,也就是防御最薄弱的外围区域。

    我贴近墙根,把自己藏在护墙的阴影之下慢慢前进,这座原本漂亮无比的园林此刻已经模样大变,大批大批的盆栽被打碎,被砍下的树木散落一地,原本属于景观绿植的位置已经被沙包,探照灯和岗哨所替代。

    他们甚至在庄园里建起来简单的铁皮护墙,把庄园分割成了好几个区域。

    我慢慢靠近了装着闪亮探照灯的岗哨,一小伙的士兵站在沙包和杂物垒成的掩体后面,他们手持着长戟,正低声聊着天。

    “那些大人最近火气可真大,”其中一名士兵吸了吸鼻涕,把手摆到火前,有些不满地说,“我只是在站岗的时候取了会儿暖,就被他们指着鼻子一通痛骂。”

    “听说是那些审判庭的家伙不是很合作,”另外一名同样在烤火的士兵接上了话头,“那些疯子一心想要杀掉那个什么萨什么……”

    “萨伦诺维斯,”第三个士兵说出了我的名字,“那些大人也在找他,听说他们想把他送回帝国,好讨一些埃因霍芬的老爷的欢心。”

    “这跟直接侮辱斯特兰有什么区别,”第一个士兵又愤愤地说道,“这些该死的老爷,脑袋里面总是只有自己,而我们却要在这么冷的天里保护他们!”

    “谁不知道呢,艾欧,”第四个士兵,装束有点像小队长的那个人叹了口气,拍了拍艾欧的肩膀,“如果不是家里困难,谁愿意继续当这些家伙的私兵?”

    众人闻言都是点了点头,然后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烤火。

    我决定放他们一马,从他们的聊天可以看出他们大概都是些什么性格的人,他们都不是多斯克的死忠拥趸,没必要赶尽杀绝,他们也有自己的家庭。

    我悄悄潜行到一处墙壁附近,薄薄的一层铁皮制成的简易护墙根本没办法挡住我手里的精钢匕首,我没过多久接切出了一个可供自己通过的小口子。

    为了防止那些岗哨大门旁边的士兵们发现我所切割出来这个,在穿入第二区域后,我立刻把切开的大洞合上。

    “auir。”

    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念道,一小缕的火焰从我之间弹起,没多久就把这铁皮护墙重新烧的平平整整。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继续摸向不远光芒四射的大楼。

    在园林区之后是原本的花园区,和园林区一样儿,这儿的浮雕被破坏,雕塑被砸烂,所有东西都被冷冰冰的钢铁护盾和侦查塔所替代。

    和园林区不一样的是这儿的巡逻力度整整是第一个区域的好几倍,从第一道护墙边往第二道护墙摸得过程中,我遇到了整整五波巡逻队。

    有那么一两次几乎要迎面撞上,如果不是我急中生智,使用大地盖住了自己,现在这座庄园里应该已经是警铃大作了。

    总而言之,在一番不那么惊险的旅程之后,我成功来到了第二道护墙的边上。

    和第一道简单搭起来的铁皮护墙相比,这道摆在我面前的钢铁护墙要厚上不少,我显然没办法就这么把墙开然后溜过去……

    但符文师有符文师的办法,尤其是,我还是一名大地符文师。

    我探出属于自己的精神力,脚底下的泥土立刻开始不停地涌动,没一会儿我就消失在了地面上。

    此时的我来到了地底深处,在大地之力的保护下从这道护墙的底部悠闲地穿过,说真的,我还从没想过大地之力有这般妙用。

    要是早知道这一点,我也许不用那么辛苦的从外面一路摸进来。

    泥土不停地在我面前分开,给我展现出了一条笔直的,通往大楼正下方的通道。我慢慢地朝前走棋,直到大楼那庞大的地基恰好处在我的头顶为止。

    “好啦,好啦,最后一步,”我搓了搓手,“我该怎么从这儿进去呢,嗯……也许该再挖一个洞。”

    于是我掏出精钢匕首,大地之力送着我一点点的升高,直到我可以开始用匕首切割地基为止。

    说真的,到了这一步,我已经不怕闹出太大的动静了,就算被警卫发现,我也完全可以在他们撤退之前击杀他们。

    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始就要有终,既然我是潜入进来的,我也希望能悄悄地做完这件事。

    这样也可以拯救一些不那么愿意和我战斗,只是为了生活的可怜家伙的性命,虽然我理解他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挡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留他们一条生路。

    精钢制成的匕首轻松地切开了我头顶的地基它只会被和精钢同样坚硬,或是更高级的材料所挡住。

    切出一个可以容纳一人的洞口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呃,尤其我还是个身材苗条的男孩,随着最后一刀划下,我小心翼翼地挪开头顶的石板,然后借着大地的力量钻了上去。

    上来之后,我第一时间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房间里一片漆黑,到处都摆放着不少的杂物,看起来我运气不错,撞进了一件杂物间。

    我把那块切下来的石头放回它原本的位置,然后打开房门,悄悄溜了出去,是时候大开杀戒了。

    从资料给我的情报来看,博尔侯爵和他的左膀右臂大部分时候都待在三楼,但其他两层楼里也住有大量的贵族。

    我握着匕首,踩着地毯往最近的楼梯走去。

    “什么……?”

    一个贵族从前面不远处的拐角冒出头来我是从他那华贵无比的服饰上认出的他的身份,在他能够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之间,我就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发出嗬嗬的声音,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面上,鲜血很快蔓延开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当我踏上通往二楼的楼梯时,已经有整整十七个贵族倒在了我的匕首下,这段不算太长的路上倒满了尸体,道路两侧的房间里也是被割开喉咙,瞪大了眼睛的贵族,他们大概从没想到会有人从内部攻破他们的庄园。

    随后是二楼的贵族,他们多少要幸运一些,因为这楼梯是直接通向三楼的,我没杀掉他们之中的任何人。

    现在,我站在三楼唯一一间房屋的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娇喘声和谈笑声,冷笑着一脚踢开了房门。

    一阵尖叫立刻从房里传来,我看到一名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慌张地从床上起来,用被子狼狈地遮挡着自己的身躯,在她旁边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不远处的里屋还有一名已经睡去,看上去五十来岁的老年男子。

    我看了看面前的这家伙,很快就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博尔多斯克侯爵和娜塔莉斯塔拉克女伯爵。

    “萨伦,是吧,你这该死的……”

    我走到还在喋喋不休的博尔面前,一刀割开了这个蠢货的喉咙,我可没时间听他的长篇大论,而且我也猜到他会说些什么了。

间幕其五 帝都清晨

    “哈”萨伦打了个哈欠,桌上的油灯里的灯苗似乎也开始随着他的哈欠开始摇摆。

    “又是一晚上的故事时间,”他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艰难地开口问道:“现在是第几天了?”

    “第五天了,萨伦,”凯伦合上笔记本说道,“我们马上就要到帝都了,事实上,可能只剩一两个小时的路程。”

    “真的吗?”萨伦显得有些惊讶,“说实话,科技的发展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我当初可是在海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段我们已经听过很多次了,老萨伦先生。”凯伦善意地提醒道。

    “看看你,凯伦,简直就像个粗鲁的小鬼,”萨伦佯怒道,“所有人都回去吧,”他摆了摆手,“我们该下船了,说了这么久的故事,也是时候做点正事了。”

    众人纷纷露出意犹未尽的表情,但还是收拾好桌椅,站起来,然后依次离开了萨伦的房间。

    等他们全部离开之后,萨伦才哼着歌站了起来,他先是来到了舷窗边,拉开了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窗外透进来的是清晨的大海景色,太阳刚刚从海平面下升起,还不算夺目的光线洒在海面上,让整片海域看起来都十分的清澈美丽。

    萨伦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就好像吸到了那夹杂着浓重海腥味的海风一般,于是他直接打开了窗户。

    不算凛冽的海风从舷窗吹入,窗帘被吹得高高飘起,只是深吸一口气的功夫,萨伦就觉得脑子清醒了很多。

    “大海之心,深藏其中……”

    他开始哼起有关大海的歌谣,又从行李中掏出一把鲁特琴,就这样坐在舷窗边自弹自唱了起来。

    悠扬的歌声从舷窗飘向这片大海,然后被风裹挟着慢慢远去,似乎是听到了美妙而熟悉的声音,海面开始翻涌,就好像风儿和海水在为他的歌声叫好一般。

    萨伦只是静静地唱着,他的嗓音和鲁特琴那特殊的琴声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如果现在有听众在一旁,那他一定会不知不觉便沉醉在这美妙的歌声中。

    很快,一曲终了,萨伦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奏出动听的一声尾音。

    “啊,”他开心地伸了个懒腰,“弹琴唱歌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愉快的事情。”他如是这般开心地说。

    “好了,好了,”他又坐了一会,然后自言自语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鲁特琴也被他放回了琴盒里,“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现在我该来思考思考正事了。”

    他回到船舱配备的书桌旁边,摆出一副思索的表情。

    “嗯……”他沉吟道,“用枪的疯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也许我该亲自去找一趟塔洛斯,鸦者也还没有给出回应,我一直没有看见他的乌鸦,还有狡医,嗯……”

    他的手指又开始极有规律地敲击起木桌,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身,面露难色地揉了揉脑袋。

    “真是麻烦,”他吐出一口气,“看起来我这次帝都之行要去的地方还不少。”

    “我可不想去审判庭的总部,那帮疯子和我结的仇可不小。”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从门外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您好?”他开口问道。

    “服务生,尊敬的先生,”门外响起了一个十分礼貌的声音,“您需要早餐吗?”

    “啊,当然,”萨伦笑了起来,打开了门,“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的早餐真是再好不过了,你这有些什么?”

    “一条消息,萨伦诺维斯,”侍者先是打量了萨伦两眼,然后冷着一张脸说道,“情报组的人说在布林托看到你上了船,我当时还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你的确有所目的。”

    “你又是哪位?”萨伦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严肃地问。

    “审判庭情报组的新组长,盖斯拉克曼,我可不会忘记你之前对审判庭做过什么。”

    “啊,是啊是啊,那么请问你有何贵干呢?”萨伦先是打了个哈哈,然后有些不耐烦地问。

    “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才成功躲过了审判庭的猎杀,但现在你居然敢再度现身!?审判庭必将把你净化!”

    “你们不仅是一群疯子,还是一群傻子,”萨伦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现在跑到我面前警告我一通,是想表明什么?”

    “还有,”他往前一步走出房门,一把提起了盖斯拉克曼,“你们审判庭动不了我,因为你们的皇帝不会想动我,所以你们也最好别来招惹我,别忘了上次招惹我让你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现在,我看在现任皇帝的面子上不杀你,但是你最好永远别再出现在我的视野范围里,特别是在船上的这段时间,否则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把你丢下去喂鲨鱼,或者是海怪。”

    “现在,你的餐车归我了,至于你?滚吧!”

    他一把把盖斯丢到地上,又一脚把他踢到了走廊的另一头。然后像是丢完垃圾那样拍了拍手,推着餐车进了自己的房间。

    时间在无声的寂静中悄然逝去,当萨伦用完早餐,再一次从桌子边站起来的时候,帝都的港口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终于要到了,”他伸了个懒腰,“下船之后先把他们安顿好,然后……嗯,我想我得去见一下皇帝,于情于理都得去。”

    ◇◇◇◇

    汽笛鸣响,发出巨大的响声,一大股白色的蒸汽从喷气口射出,形成了一道蔚为壮观的烟柱,即便你隔着几千米远,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码头上变得喧闹了起来,又一班客轮,在这个普通的清晨驶进了帝都的港口。

    萨伦提着行李,带着他的同伴们从头等舱专用通道提前下了船,虽然还不到八点,但帝都已经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看起来这儿的空轨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多了,”萨伦提着行李,看着从头顶不停飞过的空轨列车,和远处川流不息的街道,“看起来帝国一直在发展。”

    “好了,”他拍拍手,转过身来看向他的同伴,“我们得分开行动了,你们先找个旅店安顿下来,我得先去……嗯,觐见这位伟大的皇帝陛下。”

    “好的,我们到时候就在里皇宫最近的空轨站等你。”凯伦说。

    “好的好的,没问题,”萨伦朝他们点了点头,“记得找一个好一点的旅店!”

    ◇◇◇◇

    和他的同伴分开之后,萨伦用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他在离皇宫最近的空轨站下了车,然后慢慢往皇宫前的广场走去。

    一些身穿闪烁着蓝光的铠甲的士兵正在广场上巡逻,他们手持同样闪烁着奇特光泽的长剑,另一只手上则是一面厚重的盾牌。

    在他们的腰间,还能隐隐看到属于手枪的握柄。

    萨伦看着这些士兵,笑了笑,继续朝皇宫大门走去。

    “站住!”一队士兵很快注意到了他,小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这里是皇宫重地,一般的市民可不能随意到这儿来。”

    “我可不是一般的市民,”萨伦笑了笑,然后摘下了头上的兜帽。

    这支部队的队长先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然后揉了揉眼睛,就像看到了什么本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一样,最后才颤声问道:“是你吗,团长?”

    “当然是我,”萨伦笑了笑,“看起来塔洛斯把你们训练的不错。”

    听到萨伦亲口承认,整支小队的士兵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快,快去禀告塔洛斯团长,”小队长推了推其中一名士兵,“萨伦团长回来了!”

    “嗯,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们,但我想我还是得先去面见皇帝,你们接着巡逻吧。”

    “是!”

    和这群皇家近卫符文师团的士兵打过招呼后,萨伦的心情好了不少,他哼着歌,开始一级一级攀爬皇宫的阶梯,直到到达最顶端的平台。

    在他的面前是已经打开的两扇大门,一名宦官带着一小帮侍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日安,”他满头大汗地跑到了萨伦的面前,行了一个早间礼,“萨伦前团长,您回来之前还请务必知会一声,可累坏小人了。”

    “啊,是我欠考虑了,”萨伦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皇帝陛下已经知道我要来了?”

    “是的,”宦官又是深深鞠了一躬,“陛下特意让我来迎接您,他将在自己的寝宫接见您。”

    “这待遇可真高,”萨伦又是笑了笑,“估计能把那群审判庭的疯子气个半死。”

    宦官闻言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整个皇宫里,除了皇帝陛下,估计只有这位能口无遮拦了。

    “好了,好了,”萨伦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前面带路吧。”

    宦官如释重负般地出了一口气,“请跟我来。”

    在庞大而复杂的城堡里绕了好几圈之后,萨伦终于在位于最高处的寝宫,或者说寝室里见到了现任的帝国皇帝。

    弗尔加德兰提诺斯泰亚诺嘉

    当然,一般人更习惯称呼他为弗尔加二世,好区分他和他的父亲。

    “日安,我的陛下,”萨伦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您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们之间就不用行此大礼了,”弗尔加二世转过头来,对着萨伦笑了笑,“你也别把我这当寝宫,随便坐吧。”

    萨伦闻言,这才笑了笑,拉开一把椅子坐到了皇帝对面。

    “啧啧啧,看起来你的隐居生活过不下去了,怎么回事?”

    “不是好消息,”萨伦严肃地摇了摇头,看着弗尔加二世,“我怀疑施特拉德又要入侵这个世界。”

    “什么,这个丑陋愚蠢的蝙蝠居然还在打我们的注意?”弗尔加有些恼怒地说道,“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把他留下来的。”

    “别说这些了,更糟糕的是,我听说你们在和卡奇莫斯全面开战?”

    “唉,”弗尔加二世叹了口气,“殖民总督在那片大陆上打死了整整二十多个卡奇莫斯人,事态一下子就恶化了下来。”

    “你瞧,”他像个平民一样摊了摊手,“这就是当皇帝的坏处,特别底下的人还总是把你当神看的时候。”

    “好吧,帝国有帝国的难处,你也有你的,”萨伦比了个“了解了”的手势,然后接着说道:“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第一,”他举起一只手,“我希望能免除掉我那个村子的兵役。”

    “这个简单,”弗尔加二世点了点头,“我回头就下一封敕令,当然,我们明确提到是你的要求。”

    “好吧好吧,”萨伦无奈地耸了耸肩,“这样审判庭的那些疯子就会更恨我了。”

    “第二件事呢?”弗尔加二世抿了一口从东方贸易而来的茶叶,问道。

    “我需要跟你借几个人,”萨伦说,“嗯……你知道的,就是那两个人。”

    “这也不是问题,”弗尔加又喝了一口茶,“到时候我让审判庭的人别动你就是了,顺便再把塔洛斯给你喊过来,他估计挺想念你的。”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呢,”弗尔加二世放下茶杯笑道,“我这边正深陷战争的泥潭,而你却愿意帮我解决施特拉德的问题。”

    “这不算什么,”萨伦平静地说,“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总有要了结的一天。”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弗尔加二世挥了挥手,“你难得来帝都一趟,正好帮我处理处理政务,再和我下两盘弗洛德棋!”

    ◇◇◇◇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悄悄地过去,当萨伦从如山般案牍中抬起头上,整间寝宫已经被照得一片透亮。

    “啊,时间过得真快,”弗尔加二世放下了手上的钢笔,“来吧,留在我这吃个午饭,我会把塔洛斯也叫过来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萨伦笑了笑,站了起来,“也许你们会想听我弹奏鲁特琴?”

    弗尔加二世闻言,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可太好了,萨伦,那可太好了,”他期待地搓着手,“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餐宴厅。”

间幕其六 短暂假期

    萨伦和弗尔加二世漫步在悠长而阴凉的步道里,步道的两侧栽满了艳丽的花卉,再远一些的园林里则是种植着各种从维洛季马搜罗而来的植物。

    “这儿的一切还真是没什么变化,”萨伦左右打量了两眼,“就好像我上次过来是昨天的事情一样,这些园林还是你的妻子在打理吗?”

    “正是,”弗尔加二世笑着点了点头,“她总是喜欢摆弄花花草草,你知道的。”

    这时,远方传来一阵又一阵悠扬的钟声,“是皇宫广场上的那口大钟,”弗尔加二世说,“看起来已经十二点了,我想我们得加快脚步。”

    萨伦点了点头,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钟声不停地传来,直到第十二次响了十二声之后,这钟声才消失不见。

    “看起来我不在的时候,帝国的排场又有增加啊,”萨伦打趣着说道,“我可记得以前都只是几点鸣几响。”

    “底下那些人非要这么做,”弗尔加无奈地耸了耸肩,丢给萨伦一个白眼,“其实根本没必要,劳民伤财,还吵得不行,但底下的臣子,尤其是审判庭的那群家伙坚称这样能‘凸显皇家威仪’。老天啊,他们就算哪天宣称我是加西亚的化身,我也不奇怪。”

    “相信我,如果不是他们害怕加西亚的教会对此有什么意见,他们早就这么做了,我是指审判庭的那帮家伙。”

    萨伦笑着回复了一句,然后在道路尽头的大门边停住了脚步,“请吧,我尊敬的陛下。”

    他一手推开大门,身体同时微侧,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整个人就像一位老练的侍者一样。

    “来吧,”弗尔加二世没好气地摆了摆手,“你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萨伦无声地笑了笑,直到弗尔加二世走进宴会厅里,他才慢慢关上大门,然后转身追上自己的同伴。

    他很快看不远处有一名皮肤白皙,涂着金粉的中年男子手持着两本小册子快步跑来。

    “日安,我尊敬的陛下,”他跑到了弗尔加二世的面前,深深地拜了下去,直到弗尔加二世再三表明你可以起来的之后,他才站起身,把手中的册子递给了两人。

    “这是我们宴会厅的菜单,”他紧接着解释道,“虽然我们已经按陛下的吩咐准备好了午餐,但如果你们有任何的需求,这本菜单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参考。”

    “很好,”弗尔加二世顺手把菜单递给我,然后优雅地点了点头,“带我去主厅吧,我尽职的负责人!我们请来的客人可能已经等不及了。”

    “是。”听到弗尔加二世亲口称赞了自己,负责人如同筛麦子用的东西一样,剧烈地颤抖了起来,有好几次萨伦都在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倒下去。

    但事实证明了萨伦的担心是错的,负责人很快把他们引到了主厅的门口,“请进吧,陛下,还有这位客人,”他笑着说,“我这就吩咐底下的人去待命准备。”

    “请吧,我亲爱的陛下。”

    萨伦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笑着和弗尔加一起走了进去。

    主厅的装修并谈不上有多华丽,这儿超过八成的空间都被一张长桌所占领,在长桌的两边是一扇扇的大窗,阳光从大窗外透进来,让整间宴会厅都变得明亮无比,哪怕这儿其实没开任何灯。

    而此时此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就站在窗边,他背对着萨伦和弗尔加二世,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咳咳,”弗尔加二世微微咳嗽了两声,优雅地朝这名男子走去,“我很高兴你能来,我最亲爱,也是十分信任的师团团长,塔洛斯。”

    那身身材高大的男子,也就是塔洛斯闻言立刻转过身来,单膝跪倒在地上,“日安,陛下,您为何今日突然把我招来。”

    “放轻松,我的师团长,”弗尔加二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的,我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从你的工作岗位上叫下来。”

    他挥了挥手,示意塔洛斯可以起身了,然后接着说道:“实际上,今天要见你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我只是负责把你叫来。”

    听了弗尔加二世的这番话,塔洛斯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射到了一旁头戴兜帽的神秘人身上。

    “看起来你在这儿过得很好,塔洛斯。”

    一个有些促狭的声音在宴会厅中响起,塔洛斯先是愣了愣,然后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露出狂喜的表情。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面前依旧戴着兜帽的男子,“是你吗,老师?”

    “当然,塔洛斯,”萨伦掀开兜帽,笑着张开双臂,和塔洛斯抱在了一起,“真是好久不见。”

    “的确,老师,”塔洛斯放开萨伦,有些激动地说,“您来帝都是为了什么?”

    “找你借一个人,”萨伦说,“我之前给你写了封信,还托你给别人转交一封信,你有收到吗?”

    “什么?”塔洛斯闻言,脸上的激动喜悦之色立刻被迷惑和不解所代替,“以加西亚之名起誓,我什么都没收到。”

    “什么!?”萨伦也皱起了眉头,他径直看向不远处的弗尔加二世,“也许陛下您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嗯……”弗尔加二世点了点头,有些不悦地说道:“我猜是审判庭的人做的,他们一直在审查各级的军官,但这件事有点过了。”

    “无所谓了,现在直接说也没差”萨伦摆了摆手,“听着,塔洛斯,我这次来是打算找你要一个人,霹雳枪格伦迪尔,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能问问您找他所为何事吗,老师?”

    “是施特拉德,”萨伦直截了当的说道,“他有回来的迹象,我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件事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帮该死的审判庭蛀虫!”塔洛斯闻言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成见,而不是为了阻止你而看着这个世界变得跟黑暗。”

    “审判庭的初衷就是如此,”萨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审判庭倒也算得上尽职尽责。”

    “那么,格伦迪尔呢,塔洛斯?我真的需要和他聊聊。”

    “他不在这儿,老师,”塔洛斯苦涩地笑了笑,“这也是我生气的原因,几天前刚刚出发。”

    “刚刚出发?”萨伦皱起了眉头,“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他跟我说他要北上,”塔洛斯说,“他还说北方一直在传来看到恶魔的不详消息,他想要去查证一番。”

    “在走之前,他在我这儿留下了一个紧急通讯器,这东西能在必要的时候呼叫到他,可惜的是,只能使用一次,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待会儿就给您送来,老师。”

    “如此甚好。”萨伦点点头,没再说话。

    “好了,好了,先生们,”弗尔加二世举起了酒杯,“正事环节就到此结束,好吗?”他说,“让我们举起酒杯,为这久违之后的重逢干上一杯!”

    三只玻璃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无比的响声,一道又一道外界很难见到的珍馐在负责人的指挥下被有序地摆到了餐桌上。

    萨伦身处其间,感觉自己又找回了久违的快乐,就像是他刚刚当上旅店老板那会一样。

    “去他妈的施特拉德吧,”他心想,“至少让我现在忘了他,就让我开心这么一小会儿吧。”

    ◇◇◇◇

    当萨伦从皇宫里出来时,广场上的巨大钟楼,时针已经滑过了两点的位置,他怀里抱着一台小巧精细,充满科技感的设备。

    “这紧急通讯器可真够重的,”萨伦嘟囔着,慢慢往来时的方向走去,“回去之后我还得研究一下这东西的用法。”

    空轨站的人流还是一如既往的多,每一个人都步履匆匆,神色匆忙,萨伦跻身他们中间,只能小心翼翼地护着探测器慢慢前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穿过通道,来到了空轨站的大厅里,几位老朋友已经在这儿等着他了。

    “这儿!老板,这儿!”

    矮人那独特的粗糙嗓音很快传进他耳朵里,他顺着声音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凯洛德正在不停地朝他招手,他的身后还站着凯伦和卡拉。

    他微微一笑,朝他们走了过去。

    “事情怎么样?”他刚走到近前,凯伦就关心地问。

    “不太好,”萨伦摇了摇头,“审判庭的那群家伙扣下了我给塔洛斯的信,所以我今天才见到他。”

    “这导致了我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北上了,”他叹了口气,“好在我这儿还有联系他的方式。”

    “所以我们还要北上?”卡拉有些期待地问到。

    “是的,但不是现在,”萨伦点点头,“等我们在帝都……嗯,或者说我在帝都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就可以北上了。”

    “无论如何,”他挥了挥手,打断了所有还想讲话的人,“让我们回到旅店去吧,我可还没休息呢。”

    他们的旅店离皇宫并不算远,空轨列车三站的距离,只是十来分钟的功夫,萨伦就进到了这家名叫雷霆密酒的旅店。

    凯伦等人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间房间,于是他直接上了二楼,找到自己的房间走了进去。

    他关上门,把紧急探测器随手放在桌子上,然后脱下了衣服,露出伤痕密布的宽阔背部。

    这些伤疤,每一道都是他出生入死的证明,中间最新的正是前段时间和内尔比托厮杀时留下的痕迹,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是又留下了一道道藏满了故事的丑陋伤痕。

    “让我想想,”他脱了鞋,整个人躺到了柔软的床上,“明天得去看看盗贼公会的老伙计们,北上也得做准备了。”

    “至于审判庭里的那位,”他想到这儿,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想去审判庭,但还是得把她接出来,我们的队伍可少不了狡医……该死!我又要给弗尔加添麻烦了。”

    他苦恼地揉了揉脑袋,试着给审判庭之行找出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遗憾的是,直到他沉沉睡去,他也没能想出一个能避免冲突的好办法来。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窗外也是一片深沉的夜色,煤油灯那漂亮的黄色灯光从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透出来,照亮了一户又一户的人家。

    萨伦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调亮了床边的煤油灯,房门也在此刻应声打开。

    艾琳就站在房门外,“该吃饭了,萨沃斯,”她温柔地说,“大伙都在等你呢。”

    “好的,”萨伦摇了摇头,思绪稍微清醒了一点,“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

    艾琳点点头,优雅地退了出去,顺便给他带上了房门。

    萨伦坐在床上,深呼吸了好几口,随着新鲜的空气被他吸入体内,他也变得越来越清醒。

    “呼,”最后,他长出一口气,套上衣服,从床上下来,来到了热闹的一楼大厅。

    他的伙伴们已经占领了一张大厅里的大桌子,所有人都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一份一模一样的食物,旁边还有一小瓶酒。

    “啊,抱歉,”萨伦急忙快步走过去说道,“让你们久等了。”

    “没事,”凯洛德拍了拍木制的长椅,“快入座,老板先生,我可饿坏了!”

    萨伦笑着坐了下来,“那么就开饭吧,”他说,“我也饿的咕咕叫啦!”

    这儿的晚饭并不算太好吃,一份普通的咸肉粥配上一点面包和一点干酪,还有一小碟已经切好的牛肉。

    但对饿了一天的人来说,这就是无上的美味。

    他们飞快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晚餐,然后纷纷打开放在一旁的雷霆密酒,啜饮上一小口,然后悠闲地打上一个嗝。

    “看起来所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凯伦突然开口了,“那么我想,是时候继续讲故事了,萨伦。”

    随着他的话出口,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萨伦的身上。

    “嗯,不是不可以,”萨伦点了点头,“但我们得先回我的房间里,而且我今晚不能讲太多,我明天可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第九十四章 审判庭部队

    作为斯特兰共和国群岛之中的一个小岛,从卡波菲斯前往灰雾岛的客轮班次并不算多,我和希克拉德在码头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我们的船。

    破雾号是这艘船的名字,它也是负责运营灰雾岛到卡波菲斯航线的唯一一艘客轮。

    怀着有些急切的心情,我拉着希克拉德上了船。

    从卡波菲斯到灰雾岛需要一个半小时不算太久,但足够让人感到无聊和烦躁。

    我和希克拉德安静地坐在房间里,舷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碧蓝色大海,房里的气氛很是沉闷,希克拉德低着头,机械地擦拭着手中的转轮手枪,我决定和他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令人不适的气氛。

    “嘿,希尔,”我开了口,“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还是要问一遍,灰雾岛之行可能会很危险,你确定你想跟着我去吗?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希克拉德闻言,停下了擦拭手枪的动作,有些不满地抬起了头,“别说废话,萨伦,”他有些生气地说道,“我知道你要去干什么,我也愿意和你一起。”

    “好的,好的,”我急忙平伸出双手,“我就只是这么一问,希尔,别生气。”

    “那么让我换一个问题吧,希尔,”我说,“你认为我们该从哪开始?我是指到了灰雾岛之后。”

    “那当然是先去……那个叫什么市来着?”

    “克罗斯市。”我及时补充道。

    “对啦,对啦,就是这里,我读过你的资料了,这儿不是真受到吸血鬼的侵扰吗,我觉得这儿的吸血鬼肯定和那些瘟疫之源的病秧子有联系。”

    “所以你问我怎么想的?”希克拉德举起了手枪,“我的答案很简单,先解决掉这些人模人样的大蝙蝠,然后再去揪出那些该死的邪教徒。”

    “不错的想法,”我称赞道,“到了灰雾岛之后,我们就按你说的来。”

    “那可太好了,”希克拉德闻言大笑了起来,“我已经等不及要打烂几只蝙蝠的丑脑袋啦!”

    这是我们在一个半小时的旅途中唯一一次还称得上对话的交谈,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直到我们到达克罗斯市的港口。

    灰雾岛就像它名字所描述的一样,岛上终年罩着一层灰雾,好在这层灰雾只是极为稀薄的一层,又只是漂浮在里地面不高的位置,所以斯特兰共和国最后还是把这儿开拓成了新的领土。

    对于这座岛上的灰雾,整个维洛季马的学术界众说纷纭,有人笃信这是上个纪元遗留下来的魔法装置导致的,也有人认为这是这片土地受了诅咒的证据。

    时至今日,针对这片灰雾的争吵和讨论都还没停止,只有一件事是所有人都确信的,那就是这片灰雾对人类没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久而久之,这片灰雾反而成了灰雾岛最著名的景观,每年都有大量的游客国内的,国外的来这座岛上参观,旅游业和岛上特有的灰烬植物成了这座岛最大的收入来源。

    但这都是闲谈了,我只知道这座岛上的居民正在遭受吸血鬼的荼毒,而瘟疫之源的那些病秧子更是选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岛屿作为自己的隐藏地,而这,也是我这次打算解决的两件事情。

    我坐在座位上,破雾号正在缓缓地驶进克罗斯的港口,我已经能透过舷窗看到这座城市样貌的一隅。

    克罗斯和斯特兰的其他城市,还有埃因霍芬的那些沿海城市没什么两样,维洛季马的文学家把这称之为“科技进步的景象”。只要你身处在这些地方,就总是能看见遮天蔽日的黑烟,喷吐着蒸汽的各种机械装置,还有你做梦都不会梦到的巨大的,会自己行动的机器人。

    有时候我读历史书,即便那些文字就在书上写着,我也很难相信在一百年前所有人都还驾着马车,或是划着平底船,花上好几个月的功夫在国家,甚至一个国家的省份之间来回。

    我想着一切都归功于斯特兰的那位科学家,查尔斯顿斯坦因爱,好像是叫这个名字吧,蒸汽机的发明者,伟大的科学家,一百年来所有最耀眼的头衔都冠到了他的头上。

    啊,我又扯远了,总而言之,破雾号一帆风顺地停靠进了克罗斯的港口,一番收拾之后,我和希克拉德便提着行李,正式踏上了这座有些偏僻的小岛。

    城内的地板上果然如同资料所言,覆盖在一层薄薄的灰雾,说老实话,刚下船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这些灰雾是否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这种担忧直到好几天之后,等我彻底习惯了这些灰雾之后才消失殆尽。

    我看了看希克拉德,他的表现和我相差无几,每走出去一步他都要小心翼翼地打量一会地面,确定没有事情发生之后他才敢踏出第二步。

    我能感觉到码头上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我们的身上,但大都只是匆匆地一瞥,看起来当地人早就习惯了外地人的这种表现。

    “走吧,希尔,”我拉了拉希克拉德的袖子,低声对着他说道,“我们去找个旅店休息一下,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提着行李跟着我迅速地离开了码头。

    这儿的人流量比起卡波菲斯来说要小了不少,街上没有太多的人,也没有太多的车,路边停着一大批等着揽客的马车,我随便挑了一辆,和希克拉德坐了上去。

    “两位去哪儿?”前面的马车夫回过头来问了问。

    “麻烦把我们带去最近的旅馆。”

    “两位是来旅游的?”听到我的回答,车夫皱起眉头说道,“如果你们两位是来旅游的,我建议你们还是立刻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左右张望了两眼,就像害怕有人在偷听似的。

    左右张望完之后,他才把脑袋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和我们说到:“市长不让我们说,但所有人都知道,城里有吸血鬼在肆虐,所有人都在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受害者。”

    “吸血鬼?”希克拉德一下来了精神,“我们就是来……”

    眼见他要说出一些不该说的,我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有些不屑地说道:“吸血鬼只是传说吧,也许是什么邪恶的杀人犯也说不定。”

    “你们这儿的警局也许该更加努力一点,这样才不至于让那些邪恶的家伙继续逍遥法外。”

    “说到这个,”我清了清嗓子,在脸上装出自信而得意的笑容,这种程度的表演对我来说只是小菜一地,“我可是卡波菲斯的大侦探,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说不定我就帮你们把这个‘吸血鬼’给抓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车夫叹了口气,“老头子我很想帮忙,可是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第一个受害者是破铁锤旅店的住客。”

    线索来了,我眼前一亮,和希克拉德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饶有兴趣地说道,“破铁锤旅店?带我去这家旅店吧,车夫,说不定我能发现些什么。”

    “好嘞,”车夫应了一句,随手甩动了马鞭,“你们二位坐好,我们这就出发。”

    这是一位技巧娴熟的老车夫了,我和希克拉德坐在车里几乎很难感受到额外的颠簸,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驾驶马车的速度还不慢,只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和希克拉德就到了三个街区之外的破铁锤旅店。

    这家旅店店如其名,只有四层的小楼,从装潢到格局,看上去就是一家面向中下层人士开放的旅店。

    我点了点头,对车夫的话又信了三分,比起身份显赫的猎物,吸血鬼更喜欢贫穷的,困苦的猎物,这样他们吸完血之后就不会惹上额外的麻烦。

    “就是这儿了,”车夫用马鞭指着面前的旅店说道,“你们也许会愿意和旅店的老板查理铁锤谈谈,他应该知道更多的消息。”

    “谢谢你了,”我朝车夫道了声谢,然后付了他车费钱,当然,还加付了五个铜子的小费。

    看着车夫兴高采烈地离去之后,我冲希克拉德点了点头,一齐走进了这家破铁锤旅店。

    旅店大厅显得十分冷清,此刻正是中午,按理来说不应该如此冷清。我心中了然,一定是吸血鬼案件带来的影响。

    一个留着寸头,左脸有着一道长长伤疤的中年男子无精打采地坐在吧台后面,我猜他就是车夫所说的旅店老板查理铁锤了。

    “真是难得,”老板看到我们之后显得十分的高兴,“自从那倒霉鬼死在我这旅店里之后,我还以为再也不会有客人上门了,”他从吧台后面绕了出来,搓着手看着我们,“两位需要点什么?”

    “给我和这位先生各来一份午餐,”我说,“要你们店里最好的套餐,我们在船上什么都没吃,现在饿得不行了。”

    “另外,我想和你谈谈那个死在你旅店里的旅客的事情。”

    查理铁锤听到这句话,一下停下了脚步,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们,“我想这件事和你们并没有什么关系吧,两位尊敬的好先生。”

    “不不不,”我刚打算开口,希克拉德突然走上前去,“这位可是从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

    他特意在大侦探三个字上咬的极重,这让查理铁锤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原来是卡波菲斯来的大侦探,您是来这儿调查这案件的吗?”

    “当然,”我神色倨傲地点点头,“我受了委托,要来调查这里的神秘案件,来这里的路上还有人和我说这是吸血鬼所为,”我说到这,刻意地停顿了一下,露出不屑的神色,“在我看来,那些都只是失败者拿来掩饰自己无能的借口而已,我一定能替你们找出这个该死的杀人犯。”

    如果有吸血鬼的同伙在观察着这里,我想他一定会把我认为成一个无知的笨蛋,这也恰恰是我想要的效果。

    “那我这就去给两位准备吃的,”查理铁锤变得恭敬了不少,“等两位吃好喝好之后,我再和你们好好谈谈这事儿。”

    说完查理铁锤就窜进了厨房里,没过多久他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了出来。

    “这儿的食物可能有些简陋,”他把托盘放到了我们的面前,然后有些局促地擦了擦手,“两位大人千万不要嫌弃。”

    “没事,”我随意摆了摆手,“你坐吧,和我们说说这儿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一说到这件事,查理铁锤的神色立刻变得苦闷了起来,“那天我就像往常一样,去二楼叫醒每一间房的客人。”

    “一开始事情还挺顺利的,”他说,“直到最后一间房。”

    “我在门口叫了几声没反应,就没有理他,可直到中午这位客人还是没有下来,我只好拿着钥匙上楼查看。”

    “然后我就看到了你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一幕,两位大人,”他说到这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那客人就躺在床上,如同一具干尸一般,把我吓了个半死。”

    “房间里没有血迹吗?”

    “一点都没有,大人,千真万确。”

    “看起来的确是吸血鬼所为。”我没有说话,暗暗在心里下了结论,尸体变得像干尸一样,还没在房间里留下一点血迹,除了吸血鬼,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或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有点意思,”我笑着说,“那具尸体呢?我也许需要看看。”

    “那具尸体早就被城卫队的人,那些叫什么……镜差的人给带走了。”

    “警察吗?”

    “对对对!”查理铁锤连连点头,“就是这些警察,他们把尸体直接拉走了,好像是送去了城里的死者大厅。”

    “啊,看起来我有必要去死者大厅走一趟了,”我站起身,丢出一枚斯特兰金币,“这一枚金币够付我们的午饭钱了吗?”

    “够了够了!”查理铁锤急忙说道,“实际上还多出来不少,我这就给您找钱。”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多出来得就当给你的小费,你提供的消息我很满意。”

    “走吧,希尔,”我招呼了一声旁边的希克拉德,“是时候去死者大厅走一遭了。”

第九十四章(真) 大检察长伊文德尔·托斯丁

    鲜血从破裂的喉管处喷溅而出,博尔侯爵瞪大了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可能到死都不敢相信,我真的会一句话不说就了结了他。

    看着博尔侯爵倒下后,我立刻捂住了一旁花容失色的娜塔莉女伯爵的嘴。

    “好了好了,美丽的娜塔莉女士,”我看着她不着一缕的身体,“我对你们之间的破事没兴趣,想必你也知道我是谁了,幸运的是,我这个人一向是个绅士,作为女士,我想您可以拥有知道这件事情内幕的权利。”

    我把匕首架到了她的脖子上,“首先,我的命可不是你们拿来讨好帝国贵族的筹码,明白吗?其次,这次的事情实际上和私人恩怨无关,我代其他的议员向你们问好。”

    说完,我才松开了捂住她嘴巴的手,“饶了我吧,萨伦,饶了我……”

    她开始不停地往后爬去,她那漂亮的大眼睛里也已经满是泪水,她不停地朝我摆着双手,希望我能饶她一命。

    “这是不可能的,娜塔莉女士,”我捏住她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这是为了惨死在那艘客轮上的平民百姓。”

    说罢,我用力地割开了她的喉咙,温热的鲜血一下溅了我一脸。

    我扶住她失去了所有生机的身体,把她轻轻地放在了博尔侯爵的旁边,然后走进了里屋。

    这位毫无疑问就是帕西欧伯爵了,我手中的匕首轻挥,锋利的匕首直接插进了他的脑袋里,破坏了他所有的脑部组织,这位万人之上的贵族就这样平静地在睡梦中死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随手扯过一件丝绸长裙应该是娜塔莉伯爵的衣服,我猜擦干净了自己的匕首。

    “好了,”我随手把衣服丢下,又把帕西欧摆到了另外两人的身边,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鹅毛笔,在地上吸了点鲜血,转身在墙上写下:

    斯特兰的叛徒已经得到了血的教训

    然后我把鹅毛笔随手一丢,直接撞开了这栋大楼的玻璃,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声,我感觉脚下一起,整个人已经身处半空之中。

    玻璃破碎的声音惊动了不少下面的巡逻士兵,所有的探照灯和营地照明灯很快一盏接一盏地被人点亮,没过多久,整个庄园就笼罩在了一片明亮的橘黄色光芒下。

    随后便有零零落落的枪声开始响起,不少人已经发现了身处半空中的我,开始朝我不停地射击。

    “zuyk。”

    我看着他们,微微地笑了笑,时至今日,借助风的力量逃跑已经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随着我念出风的名字,一股青绿色,呈现龙卷风模样的力量包裹住了我。

    有些失重的感觉传来,这是速度过快带来的负面影响。我身处在旋风之中,能清楚地看见道路两旁的房屋在飞快地倒退。

    过了好一阵之后,我才控制着这风,让它把我带到地面上,青风散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区。

    “这样就差不多了,”我舒展了一下身体,自言自语地说道,“接下来就得去处理审判庭的部队了,必须得在博尔侯爵遇刺的消息传开之前赶到那边去。”

    我打开地图,很快确认了我现在所处的位置。

    根据维克给我的资料,这次率领审判庭部队的,是审判庭情报组的组长,伊文德尔托斯丁,他是一个典型的达内拉人,崇尚武力和荣誉。

    对于这种人,对付他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截了当的杀上门去,我了解这些来自帝国西南部的达内拉人,他们不会逃跑的,失去荣誉对他们来说比死亡还难以忍受。

    资料表明他们已经占据了贵族区的生命之神大教堂,里面的所有加西亚祭司都被收押了起来这还是看在帝国也承认加西亚是合法宗教的情况下,不少信奉晨曦之主,或是其他更小神明的信徒都已经被审判庭以异端罪的名义处以火刑了。

    “这些该死的家伙,”我皱了皱眉头,从他们来到卡波菲斯那会算起,已经有超过二百名信徒遭了他们的毒手了,虽然他们只有不到三百人,但多亏了那些亲帝国派贵族的“帮助”

    ,他们在亲帝国派所控制的那两个区横行无阻。

    确认完这些资料后,我收拾好行装,直接往贵族区的大教堂杀去。

    这座属于加西亚的大教堂离我所在的位置并不算太远,没过多久,它那高耸的塔尖和极富古哥特人特色的浮雕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只是我很快发现了一些和往日有所不同的地方:教堂的塔楼外加装了一块块的厚重钢板,粗重的弩箭从塔楼的窗户里向外伸出,在塔楼的顶部平台,摆着一盏不停地照射着远处地面的白光灯,从那光芒的耀眼程度来看,应该是由魔法驱动的。

    教堂的主体也变得更像一座要塞而不是教堂了,只不过这要塞极具审判庭的特色宗教风格。

    门口处的加西亚塑像已经被摆放到了一个更不起眼的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尊脚踩尸骨,高举手中战锤的皇帝雕像,一小群身着铠甲的修士正跪坐在雕像前方,虔诚地低声祈祷着。

    入口正上方,象征着加西亚的生命之树也已经被砸碎,取代它的是一尊半身的展翼天使,那天使同样也是身穿铠甲,手持长剑,面露杀伐之色。

    “好啊,好啊,”我虽然不是加西亚的信徒,但看到这一幕也感到十分的气愤,这还是所谓的,审判庭所能允许的宗教,能难想象那些他们认为非法的宗教的教堂,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教堂门口突然一阵骚动,我急忙收敛心神,朝那边看去,只看到加装后的厚重黑铁城门被人缓缓地拉起,一名身穿金黄色铠甲,手持战锤的修士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我一下就认出了他那身金黄色的盔甲实在是太显眼了他就是我这次的主要目标,伊文德尔托斯丁。

    “听着,审判庭的兄弟们!”伊文德尔高举起手中的战锤,“就在刚刚,我收到了消息,那些个加入我们的斯特兰异教徒都被杀死在了那处庄园里面。”

    他说到这,静静地看了一小会底下集合的修士,才突然高声喊道:“这件事情是萨伦诺维斯做的,不可饶恕!虽然那些人都是些可恨的异教徒,但他们终归是属于我们审判庭来保护!这简直是在践踏我们审判庭的尊严,在践踏皇帝的尊严!”

    “我要你们瞪大眼睛,仔细地在岗哨上执勤!这该死的恶徒接下来一定会来袭击我们的营地!我希望你们到时候能让他知道,什么是帝皇的威严!什么是不可抗拒的审判庭之令!为了皇帝!”

    “是!”

    底下集合的重装修士纷纷高举起手中的战锤示意,然后才在伊文德尔的命令下散去。

    我拔出背上的断钢,直接从藏身处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大街上,塔楼上的探照灯很快注意到了我,两道耀眼的白光瞬时照到了我的身上。

    “是萨伦!”

    我听到街对面的教堂广场上有人在大喊,但探照灯照的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我很难看清楚喊话的是谁。

    “伊文德尔!”

    我大喊着情报组组长的名字,手中的断钢前指,“我特来此地挑战你,你可敢与我一战?”

    探照灯的灯光很快变弱,我的视力也开始恢复,我看到伊文德尔从众人中走出,来到我的面前,“你居然敢挑战我!?挑战伟大的审判庭!?”他难以置信地问道。

    “是的,”我坚定地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两步,“我要挑战你,还是说你怕了?”

    “怕!?你怎敢如此羞辱于我,怎敢如此羞辱审判庭的威严!?”他闻言立刻变得暴怒起来,手中战锤用力地挥下,随着一大股金光的迸发,伴随着一阵巨响和遮天蔽日般扬起的尘土,他的战锤在大街上砸出了一个无比巨大的坑洞。

    “我的力量强大无比,”他举起战锤,严肃地朝我说道,“来吧,萨伦诺维斯!你三番五次地挑衅帝国的尊严,我今天就要在此地把你当场斩杀,来维护至高无上的神皇!你会是我虔诚信仰的最佳见证者。”

    说着,他的体表开始燃烧起金色的光芒,眼睛也仿若两团金色的火焰般闪闪发光,他再次高举起手中的战锤,朝我杀了过来。

    “感受这足以涤尽一切罪恶的神圣之焰吧!”

    眼前的这一幕多多少少有些让我惊讶,我能感觉到他这股力量的本源,和我曾经所拥有的骑士之力并无太大的区别,这也是一种神力,一种在极端狂热的信仰之下催生出来的伟大力量。

    很难想象审判庭的这些疯子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那位皇帝陛下终究只是一位凡人,他不可能拥有,也不能承载得起如此庞大的神力。

    看起来审判庭的这些疯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这让我稍微打起了些精神。“来得好!”我大笑一声,同样双手持剑迎了上去,在即将和他相碰的瞬间,我右脚前踏,整个人顺势朝右边偏去,早就捏在掌心的符文瞬间激发。

    一面闪烁着蓝色光芒,仿佛在不停地流动的护盾出现在我的左手,我用护盾迎向伊文德尔的战锤,右手的长剑则笔直地朝他刺去。

    “嗡”的一声,燃烧着金色烈焰的战锤和我左手的护盾狠狠地碰在了一起,不停流动着的盾面顿时掀起了一圈圈的波澜,蕴藏在其中的流水正在尽力消除这股庞大的冲击力。

    即便这面护盾已经在竭尽全力,它还是在一秒钟之后破碎了开来,庞大的力道瞬间涌入了我的左臂,剧烈的力道几乎让我失去平衡,好在我右手的断钢也已经击中了伊文德尔。

    断钢终究不负它圣剑之名,甫一接触,它的剑尖就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伊文德尔身上的厚重盔甲。

    “休想!”伊文德尔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大喝一声,盔甲上亮起一阵阵的金光,断钢立刻在金光的作用下被它的盔甲排出。

    “不要做徒劳的抵抗了,萨伦诺维斯!”重整态势后的伊文德尔大步朝我走来,手中的战锤毫不留情地挥下,“我可是审判庭的大检察长!情报组的组长,伊文德尔托斯丁!”

    他连续的几锤砸下,每一锤都在我刚刚落脚之地砸出了一个大坑,要不是借助着风元素的力量,我这会早就被他砸成一滩地上的肉泥了。

    “很好,很好!你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我会享受和你战斗的乐趣,然后再亲手杀了你!”

    他开心地大喊起来,随即用手用力地扳下了头盔上的面甲,我这才发现他的头盔两侧还带着两个小翅膀,就如同展翼的天使一般。

    “现在,让我们再来打过。”

    他的声音变得沉闷而模糊,从厚重的面甲之后传出,唯一不变的,是他那双燃烧着神圣之力的耀眼眸子。

    “javelin!”

    我装作高声喊出咒语的模样,然后用力地掷出手中的风系长枪。

    “休想!”

    伊文德尔大喊一声,用力地挥动他的左手,在他左手的臂甲和长枪相撞的一瞬间,一大面金色的护盾从他的臂甲出浮现,标枪和那护盾僵持了好一阵,最后才以微弱的优势击穿了护盾,但后继乏力的标枪也只不过从他的铠甲上蹭下了一小块的碎片。

    “不错的魔法,这就是我不喜欢你们这些法师的原因,不过让我们来看看,你还能射出来多少轮?”他挥了挥手,然后继续持着战锤朝我杀来。

    “我还能坚持很久,足够送你下去见你那些审判庭的同僚了。”

    我一边在嘴上还击,一边迅速地转移位置,躲过他无情的战锤。

    “让我们看看当你的双腿被砸断之后,你还能不能这么牙尖嘴利,”伊文德尔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用右手持着战锤,左手则从腰间取下了一本一直挂在那儿的厚重书籍。

    “以神皇的名义!”他高举起战锤,手中的书籍突然自动地打开,书页飞快地翻动起来,最后停留在了某一页之上,“净化我面前之敌,伟大的神皇之力!您卑微而虔诚的信徒在此向您祈求!”

    随着他念念有词地祈祷起来,一道又一道金黄色,如同能量箭一般的法术开始不停地从那本书中朝我射来,我只得保持移动,这样才不会被这些该死的东西打到。

    从它们打在地上就是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来看,被这些东西打到的后果可不太好。

    这串持续的打击足足持续了有几十个呼吸的时间,然后伊文德尔才合起了他的书,“真是难缠的老鼠!”他有些愤怒地开了口,“游戏到此结束了!你该去死了!”

第九十五章 托斯丁之死

    他大踏步地朝我走来,厚重的战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踏出一道道裂隙,碎石也随之溅起。

    那柄难缠的战锤再次朝我砸来,上面弥漫着的神圣之力愈发浓郁,随便一击便能在地上砸出一个不算太小的坑洞。

    当战锤每次落下,我都必须聚精会神地观察托斯丁,才能准确无误地逼开他致命的攻击,即便如此,他还是打得我左绌右支,渐渐地落入下风。

    广场上早已灰尘弥漫,原本由整块大理石精心打磨而成的光洁地面变得一片狼藉,一大群重装修士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在我的对面是战意高昂的伊文德尔托斯丁。

    “来吧,”他单手立起战锤,朝我挥了挥手,“你或者我,我们之中必有一人今天在此倒下。”

    “那也绝对不会是我,托斯丁。”我朝他笑了笑,然后擦干手心的汗,重新用双手握住断钢。

    “展现出你那传说中的巨龙形态吧!”托斯丁继续大喊道,“否则你绝无可能是我对手!”

    “啊,你当然会看到的,但不是现在,现在还没到时候。”

    “哼,”托斯丁冷哼一声,伸手从身后取下一面厚实无比的塔盾,“那就让我们来接着试试看吧。”

    伴随着“轰”的一声,他手中的塔盾重重地砸进了地里,他随后如同一辆摧枯拉朽的战车一般,直愣愣地朝我冲了过来。

    塔盾前方的尖刺轻而易举地掀起一块又一块的大理石,把早就破碎不堪的广场变得更加凌乱。

    “soild!”

    来不及犹豫,我高声唤出大地之名,左手用力地拍向地面。

    已经没有时间给我构建任何的符文了,精神力开始疯狂地涌入我脚下的大地,在它们最为原始的催动下,一面厚重的石墙飞快地在我面前成型。

    但我知道这面看起来厚重无比的石墙根本没办法阻挡他太久,借着石墙给我创造出来的空隙,我开始极速后退,同时在我撤退的路径上抬升起一面又一面的石墙。

    第三面石墙刚刚升起,我就听到一声轰然巨响,随后是一块块巨石化作碎块掉落在大地上的声音,就和我想的一样,这石墙只阻挡了他十分短暂的一瞬间。

    但这一个瞬间就足够了,石墙上传导而来的反作用力让他整个人在原地停顿了一秒多钟。

    地面开始抖动,一根根尖利的石笋被我创造出来,然后狠狠地扎向手持塔盾的伊文德尔。

    “大地魔法吗!?”伊文德尔大喝一声,随后大笑了起来,“来的好!”

    他整个人从原地站了起来,原本双手握持的塔盾被他一只手就举了起来,他的另一只手举止战锤,用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方式一下一下的砸击摧毁了我所有的石笋。

    “真是不错,萨伦,”在击碎了足足五根石笋之后,他才放下了战锤,笑着说道,“至少你现在开始让我流汗了!”

    “真是个怪物,”我低声骂了一句,天知道他是哪来的怪力和超越巨龙的耐力,我甚至怀疑他那具人类身体只是某种远古生物的伪装。

    “以神圣吾皇的名义,”眼见我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伊文德尔突然从他的战甲系带上取下一个小袋子,“审判之光,从天而降!”

    他从袋子里洒出了一大蓬粉末状的东西,那些粉末状的东西居然比空气还要轻,被他洒出来后竟然全部飞上了天空。

    我想起他所唱的祷词,心中突然警戒心大起,急忙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发现了吗?”伊文德尔看到我的动作,得意地笑了起来,“没用的,萨伦,你很快就会知道,任何人都没办法从审判之光的威能下逃走!”

    仿佛是为了给他的话语助威一般,他的声音刚落,天空中就开始下起一蓬蓬炽热无比的银流,这些银流每一束都极为凝练,如同一枚枚锋利的箭头,不停地从空中往地面砸下。

    高温状态下的银流发出极为耀眼的光芒,远远地看去就像一场自上往下的流星雨,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它被称之为审判之光的原因吧。

    而很快,我就明白了伊文德尔第二句话的意思,每一蓬银流在下降到一定高度之后都爆裂开来,分成了好几股更加耀眼夺目的银流,这样一来,每一束大银流都能轰击到面积不小的一块区域。

    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响起,无尽的尘土飞扬在半空中那些大理石和砖石做的地基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差不多了,就连泥土,也在神皇的威能之下四散翻腾。

    我如同一只丧家之犬,在轰炸区里左冲右撞,好不容易才灰头土脸地从轰炸区里冲了出来。

    “怎么样!?”伊文德尔得意地大笑起来,“这可是审判庭从上古金属符文师的符文术里提取出来的金属魔法,虽然不如金属符文术那么强大,但也足够审判你这个可恨的异教徒了!”

    “远古的金属符文术,怎么会!?”我有些吃惊,看起来如同审判庭这般的帝国巨物,终归是有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底蕴。

    “你也知道符文术?”伊文德尔有些诧异,随后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对,你们毕竟是符文师的死对头,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手上这袋就是施展这个金属魔法必备的银触媒。虽然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再制造这东西了,但剩下的也足够支持帝国再繁荣昌盛三千年!”

    他的话在我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们虽然把这东西叫做银触媒,但结合他们的话,还有这所谓的,从金属符文术演变而来的金属魔法,我一下就猜到了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金属魔法,审判庭从古到今使用的都是符文术,而那些所谓的“银触媒”,就是一些一次性的事物之名!

    准确来说,应该是能让人在短暂时间内沟通事物之名的物质,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猜的应该**不离十。

    这个发现让我有些心潮澎湃,如果我能得到审判庭里这些所谓的金属魔法,那么我的能力就能立刻有一个飞跃式地提升!

    “就你会金属魔法吗?”想到这,我冲伊文德尔笑了笑,同时呼唤出伊卡兰崔尔,“我也会!”

    我勾画出符文标枪的对应符文,使用的材质自然是秘银,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一杆秘银标枪就朝对面的伊文德尔飞去。

    “这是……?什么!?这不可能!这是秘银魔法!只有最伟大最虔诚的信徒才配学习和使用这种魔法,你究竟是从哪偷到的这魔法,你这该下地狱的小偷!”

    他的语气变得暴怒起来,整个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大吼,“难以原谅!你竟敢玷污伟大先贤留在审判庭的遗产,你必将被净化!”

    他说完这番话后,坚定无比地朝我走来,至于那枚秘银标枪,他似乎是知道自己没办法防御住它,于是任由它穿过了他的肩膀。

    秘银标枪轻而易举地击穿了他所谓的坚不可摧的附魔盔甲,带起了一大蓬的鲜血,炽热的鲜血洒在土地上,很快就被银流轰击的余温所蒸发,空气中也随之带上了一丝丝的铁锈味。

    “回来!”

    我高举起左手,穿透了伊文德尔的秘银标枪应声飞回了我的手上,我轻轻一撮,它便化为虚无,继而又凝练成了一把秘银长剑。

    “来吧,萨伦诺维斯,”伊文德尔开始奔跑了起来,“这点伤势对我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帝皇的荣光在庇护着我,伟大的父亲会治愈我的一切伤痛!”

    一阵金黄色的光芒从他的头盔上方洒下,透过肩甲上的缝隙,我能看到他肩膀上的贯通伤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愈合。

    “这便是历代神皇赐予吾等的伟力,见证这神圣之力吧,你这无信之徒,当我送你回归那所谓的死亡之神的怀抱之后,也许你能重新考虑一番你的信仰。”

    他走到我面前,高高地举起战锤砸下,我可不会傻到和他硬拼,我显然没办法对付这么夸张的一柄战锤。

    我高举起持着秘银长剑的左手,所有的秘银在伊卡兰崔尔的命令下开始飞速转变形态,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面厚实的秘银圆盾。

    战锤和圆盾很快撞在了一起,发出了足以令一般人失聪的轰隆巨响,我只感觉一股沛然大力从我的左臂传来,整条左臂都几乎要断掉,整个人更是不由自主地趴到了地上。

    秘银圆盾疯狂地颤抖着,它的表面已经出现了好几条的裂痕,但好在它还是成功地完成了他的使命。

    “什么?”伊文德尔有些诧异的声音传来,看来他在诧异我是如何从这一锤下生还的。

    “你没有机会了,伊文德尔。”我冲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在他疑惑而愤怒的目光中,我的左手猛地拍向地面。

    从刚一交手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如何击败这个家伙,他是一个天生力气大,体型也大的达内拉人,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优点,就如同他们重视荣誉的传统一样。

    但有些时候,这些优点也会变成足以要了他命的缺点。

    在我的命令下,伊文德尔脚下的泥土开始飞快地消失,它们或是融入到一旁的大地中,或是直接飞到我的手上,一个不算太深,但也不算太浅的陷坑很快就在伊文德尔脚下成了形。

    但这个达内拉人不愧是天生的战士,我刚刚动手,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并伸手朝我抓来。

    可惜的是,他那笨重的体型和厚重的盔甲拖了他的后腿。

    我站在陷坑旁边,看着他飞速下坠,然后重重地摔在平整的地面上。

    他现在离我足足有五米之远,在我的估算中,这个高度已经足以让他受伤。

    果不其然,他刚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就吐出了一口鲜血,“你这……你这是什么邪恶的法术!?”

    “你口中的符文术,伊文德尔,”我看着他,笑了笑,“就像我刚开始和你说的那样,对付你,我根本不需要用到巨龙形态。”

    “原来……原来你是一个符文师…所有人都被你骗了…”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平静地看着我,“说说吧,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帝皇的恩泽依旧在庇护着我。”

    “我不会亲自对你动手的,伊文德尔,”我一边说,一边搓了搓手,大捧大捧的泥土开始凭空往洞中洒落,与此同时,伊文德尔脚下的泥土还在不断的消失。

    我看着他这样往深处坠去,看着泥土一点一点把他覆盖,“你是个可敬的战士,原谅我使用了这种…不太光彩的办法,但事实是,我赢了,你那臃肿的体型成了你最大的敌人,没有我的干扰,爬上来对你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

    “我建议你自杀,”我看着他,泥土已经淹没了他一半的身体,他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窒息而死可不会那么好受。”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开始默不作声地祷告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加大了倾斜泥土的力度,如同暴雨一般落下的泥土很快完全盖住了伊文德尔托斯丁。

    没过多久,这里的地面就变得和最开始一样平整,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般。

    “安息吧,”我轻轻地踩了踩脚下那厚实的泥土,然后捡起之前被我打落的铠甲碎片,放在了他的……算是坟墓前吧。

    他也许是个狂热的宗教疯子,也许是我的敌人,但他同样也是个勇士,我想,在他死后,我还是应该给予他一些最基本的……尊敬。

    “好了,”做完这一切之后,我拍了拍手,看向不远处的修士们,“你们的长官已经死了,”我对着他们平淡地说,“他被我埋在了这片他曾经战斗过的土地之下,你们是要投降,还是要追随他的脚步?”

    “杀!”

    修士们纷纷举起战锤和长剑,用行动给了我最直接的答复。

    “好吧,”我点点头,握紧秘银长剑和断钢,“我会让这些斯特兰人好好安葬你们的。”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无须我再多做赘述,这些可怜虫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他们也许能给我造成一点麻烦,但也仅限于造成麻烦的程度罢了。

    我挥舞着两把长剑,优雅地从他们当中穿过,轻松地收割走了每一条人命,当我停下脚步时,我的身后已经躺满了身穿重甲的修士尸体。他们一动不动,鲜血流淌而出,在台阶下汇成了一条小溪。

第九十六章 事态平息

    “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低声说了一句,我的工作到这儿就结束了,至于接下来的部分,那就要看城里的那些斯特兰贵族们了。

    我甩掉断钢上沾着的最后一点鲜血,把长剑收回鞘中,沉默地朝银血旅馆走去。

    一连串的杀伐让我身心都有些疲惫,我回到银血旅店的时候,维克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了,他显然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我都听说了,不太容易,对吧,”维克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大杯的冰啤酒。

    我看着铁皮酒杯里冒着泡泡的金黄色酒液,摇了摇头,“不,维克,我没你想的那么…迂腐,”我一边说,一边喝下一口啤酒,那冰冷的感觉让我好了一些,“我只是厌倦了,我的目标从来都不在这儿,但这些家伙总是一个个地朝我涌来。”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萨伦,”维克给自己也倒上了一杯啤酒,深有感触地说道:“有时候你不去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你。”

    “好了,”他用手拍了拍大腿,肉掌和皮甲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们先不说这些了,总而言之,你今晚做的不错,不是吗?我们应该为之庆贺一番。”

    “那是当然,”我勉强笑了笑,和维克碰了碰杯。

    “接下来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些贵族一个个精明的很,他们一直都在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呢。”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在解决了这麻烦之后,再反手把我给出卖了?”

    “你的实力,萨伦,你的实力,”维克戳了戳我的胸膛,“坦白地说吧,你现在就算不是最厉害的那档吸血鬼猎人,也没差多少了,他们在对你动手前,总归是要考虑一下这样做的后果的。”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萨伦,”维克又喝下一大口啤酒,“只要你实力够强,他们就不敢招惹你,在公会这边也是一样。”

    “只要你还是一个优秀的吸血鬼猎人,那么公会就肯定不会随意地把你抛弃。”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看起来我只需要继续证明我的价值。”

    “是的,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

    “我的问题可还没解决呢,”闻言,我苦笑了两声,“我本来是打算回来收集一些吸血鬼伯爵的情报,顺便通报一下灰雾岛的情况,谁知道一回来就卷进这一大堆的麻烦事里。”

    “我们这儿随时欢迎你来,只不过要过两天,至少得等贵族们收完尾才行。”

    “我无所谓,”我耸了耸肩,“老头子给我留的东西还够,另外我也想去见见艾琳,我太久没见她了。”

    “希克拉德他们还好吗?”我紧接着问道,哪怕我只出去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

    “放心吧,他和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

    “瑟菲丽。”我简单地提醒到。

    “对,他们俩恢复的很快,今天晚上还下来了一趟,我简单地和他们说了说你的事情,他们也很担心你,萨伦,我想你还是得上去看看。”

    “当然,我现在就去。”

    说罢,我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啤酒,把酒杯递给维克,自己一个人走上了二楼。

    二楼的走廊黑黢黢的,我悄悄地往前走去,很快我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从我左边传来的交谈声。

    在这极为安静的环境中,这交谈声简直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一般容易捕捉,我很快确认了房间,为了避免弄错,我先悄无声息地贴在了房门上。

    “别担心了,希尔,”一个温柔中不失活泼的女声传来,这是瑟菲丽的声音,“萨伦他不会有事的。”

    在确认了房间里是谁之后,我一下拧开了房门,温暖的灯光一下子从里面射了出来。

    “惊喜!”

    我站在门口,张开双手喊道。

    “老天,”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里饱含喜悦之情,“你终于回来了,萨拉,我都快担心死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希克拉德就站在我面前,正激动地看着我。

    “当然,”我冲他笑了笑,“这事情对我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很高兴见到你回来,萨伦,”一旁的瑟菲丽也笑着对我打了声招呼,“看起来事情很顺利。”

    “好了好了,”我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自己,“至少让我进来吧,让我进来慢慢说。”

    “啊,当然!”希克拉德用力一拍脑袋,把我拉进了房间。

    “我处理掉了那些个亲帝国的贵族,这一部分不算太难,毕竟我是一名大地符文师,”我看了看他们,用最简单的句子概括了一下我上半夜干的好事,然后着重提了提我留在那儿的字。

    “在这之后,”我说,“我直接去了审判庭在卡波菲斯的基地,他们的头儿是一个叫做伊文德尔托斯丁的大检察长,这可是个难缠的对手,我最后不得不把他活埋了,才勉强结束战斗,他是个真正的战士。”

    “老天,你杀了托斯丁?”一旁的瑟菲丽突然惊呼出声,“那可不是一般的大检察长,萨伦,你捅了马蜂窝了。”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说清楚点,小瑟。”

    “他不仅仅是大检察长或是情报组组长,萨伦,”瑟菲丽看起来有些愁眉不展,“他还算是…嗯,怎么说,训练所有修士的人。”

    “教官。”希克拉德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对!就是教官,”瑟菲丽用力地点了点头,“总而言之,大部分的现役修士都是他训练的,换句话说,就是他们和他交情不浅。”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瑟菲丽,”我冲她点点头,“可是我早就已经被所有的审判庭修士记恨了,再多一笔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他早就是审判庭的头号通缉犯了,小瑟,”一旁的希克拉德也笑着说道,“你可算是提醒错人了。”

    “好吧。”瑟菲丽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不论如何,萨拉,我真喜欢你最后留在墙上的那句话,”希克拉德转过头来,激动地对着我说道,“这会吓破那些投机倒把的懦夫的狗胆的!”

    他一边说,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拳头。

    “好了,”我看着希克拉德,笑着站起身,“时候也不早了,我想我们该休息了。”

    “好的,”希克拉德点了点头,“我明天打算去参加那些贵族的扫尾行动,这可是一个增长人际关系的好机会。”

    “好主意,希尔,”我点点头,然后看向一旁的瑟菲丽,“你呢,小瑟?”

    “我吗?”瑟菲丽显然有些意外,我猜她大概从没想过这些事吧,“我也许可以去帮着救助街上的伤员?我猜那些家伙不会如此轻易地放弃抵抗的,特别是审判庭剩下的人。”

    “这主意不错。”

    “你呢,萨拉?你明天打算做些什么?”

    “我吗?”我看向一脸好奇发问的希克拉德,“我不打算去哪儿,我之前收集了一些药品原料,我打算提炼一下它们,然后我就去找艾琳。”

    由于瑟菲丽也在场,我没敢直接说出吸血鬼血液几个字,我们和她还不算太熟,我可不想吓到她。但我猜希克拉德一定能领会到我的意思。

    “当然,当然,你需要我去给你帮忙吗?”

    “什么?当然不,好好享受你明天的工作吧,希尔。”

    “好吧,”希克拉德耸了耸肩,“记得替我向艾琳问好。”

    “我会的。”

    我和瑟菲丽说笑着离开了这间房,希克拉德则站在房门口朝我们挥了挥手。

    然后瑟菲丽也停住了脚步,她的房间就在希克拉德的旁边。

    “明天见,萨伦。”

    “明天见,小瑟。”

    我打开房门,和她最后道了一声晚安,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进房,我便整个人一头栽进了柔软的床里,然后我便立刻失去了意识,我太累了,今天一晚上干的活比我往常几天加起来都要多。

    ◇◇◇◇

    等我再次醒来时,太阳的光辉已经跑到了人们的正上方,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窗外滚滚升起的浓烟让我回想起了不少的事情,整个人也随之一下清醒了过来。

    “看起来他们开始行动了,”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的行动看起来作用不小,今天我能听到的冲突声和惨叫声比昨天要少了许多。

    收拾整齐之后,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不出我所料的是,希克拉德和瑟菲丽都已经离开了银血旅馆,看起来他们都去忙活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好了,好了,他们都走了,你也该去做正事了,萨伦。”

    我从衣兜里掏出来三个小巧的长条玻璃瓶,里面是满满的吸血鬼鲜血,这都是我在灰雾岛的收获。

    在确认它们没有变质腐坏之后,我再度把它们揣好,下了楼。

    为了不引人注意,我今天没有穿皮甲,只是在长袖内服的里面垫了秘银锁子甲,在最外面则是一件毛呢大衣。

    “先是第一件事,”我扶着扶手,慢慢地走下楼梯,“找维克谈谈灰雾岛的事情。”

    我沿着楼梯走到大厅里,维克的动作很快,只是一天的功夫,这里就恢复了一些人气,不少胆大的居民都跑到旅馆里来开怀畅饮。

    我站在人群中间,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些熟悉的脸庞,但我很快就失望了,军火商和拳击手都不在,也就是说针对吸血鬼猎人的服务还没有完全恢复。

    “好吧,伯爵情报这条先暂时延后,”我低声说道,“先跟维克谈谈灰雾岛分部的事情。”

    “中午好啊,萨伦,”我刚走到吧台边,维克就冲我打了声招呼,他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边忙着手上的活计,一边敏锐地观察着四周。

    “中午好,维克,”我坐到吧台边,“给我来份顶级午餐,然后我有些事得找你谈谈。”

    “今天的午餐主食是来自巴伦利亚的塔伦琴黑牛肉眼排配黑椒汁,冷盘是刚从卡波菲斯的近海捕上来的特级生蚝安飞琴一号,我还准备了味道肥美的香煎卡奇兽肝。”

    “你就说多少钱吧。”我挥挥手打断了维克的自吹自擂。

    “承惠收您一枚公会金币。”

    我摸出一枚公会金币递给他,维克笑嘻嘻地接了过去,然后走进了后厨。

    没过多久我点的东西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我的面前,对这么多的东西来说,吧台的空间明显有些小了,我只好把一部分的菜肴摆到了维克的吧台后。

    “来吧,我们边吃边谈。”我用特制的叉子叉起肥美的生蚝肉塞进嘴里,一大股奶香一下在我嘴里迸发开来,我咀嚼了一会儿,直到把生蚝咽下去之后,才开口说道:“灰雾岛之前发生了很严重的渗透事件,不少高层都是瘟疫之源教会的信徒,那所谓的求助任务也是个陷阱,我们派过去的猎人基本上都遭了他们的毒手。”

    “原来如此,”维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很糟糕的情况,我们一直在那儿没有据点,现在的情况呢?”

    “我就是要来和你说这个的,”我又叉起一块生蚝,往左右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我把那儿的瘟疫之源和吸血鬼都连根拔起了,但我担心那边出新问题,正好那边的贵族也希望我们能在灰雾岛的两座城市上设立分部。”

    “这可真是一件大好事,”维克笑着拍了拍桌子,“呃,抱歉,”他冲一旁被吓到的顾客笑了笑,然后回头看向我,同样压低了声音:“我等下就去和公会的那些高层汇报这件事,他们一定会很满意的,老兄,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别客气,维克,”我笑了笑,把生蚝塞进嘴里,“我也是在帮自己,就像你说的,只有不断地创造价值,我才能保证我的安全。”

    “的确如此,”维克欣慰地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慢慢吃吧,我现在就回公会总部一趟,别担心,你的功绩我全都会如实禀明,我也会尽量帮你争取来更多的奖赏。”

    “当然,对了,顺带问一句,克里斯托呢?”

    “他出去办事了,”维克转回头来说道,“忘了通知你,公会已经决定参战了,那帮子高层终于下定了决心。”

    “从你还愿意跟我说话这件事来看,我就已经知道公会的选择了。”

    “那当然,”维克毫不诧异地点点头,“我们斯特兰有一句谚语:‘永远不要待在一艘快要沉没的船上’,这句话用在政治上也一样适用。”

    “听起来很像……”

    “见风使舵的人,对吧,我知道别人怎么看斯特兰的政治哲学,我只能说……这就是斯特兰,别太在意了,萨伦,好好享受你的午餐,如果克里斯托回来了,就和他说我回总部了。”

    “当然,我会的,祝你一路顺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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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脉符文师介绍:
我叫萨伦,也叫萨沃斯,我还有许多其他的名字,你也许也听过其中的一两个。这片大陆上到处流传着我的传说。有人叫我亡灵杀手;有人喊我祝福骑士;我曾在帝国的军团服役,被当做全帝国的英雄;却也在王国仙女的祝福下成为骑士,屠杀了数不尽的帝国士兵。为了追寻符文术的奥秘,我也曾远渡重洋去学习,却一进去就当了老师。我是神偷,也是卫士,是吟游诗人,也是科学家。但人们喊得最广的,还是“红龙”萨伦。只因他们相信我有巨龙血脉。我要告诉你的是,那确有其事我是“红龙”萨伦,这就是我的故事。龙脉符文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龙脉符文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龙脉符文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