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雨中的诀别
“惜晟，惜晟，你说我戴这个帽子好不好看！”
薇儿正戴着一顶浅灰色的针织遮耳帽，围着一条同样浅灰色的羊绒围巾。
连衣裙也已经换成了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里面是一件赵惜晟送给她的长款高领毛衣，下半身是黑色的打底裤和一双长筒过膝靴。
看上去就和其他年轻漂亮的十**岁女孩儿没什么区别。
“嗯，这个帽子很适合你，不过我觉得还是那顶菲斯克风格的贝雷帽跟你的衣服更搭一些。”
“这样啊，但我觉得这顶帽子更可爱呢。”
她有些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帽子。
薇儿牵起了赵惜晟的手，拉着他往下一家店逛去。
她在前面哼着小曲儿，心情很是不错，赵惜晟跟在后面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事重重。
逐渐有雪花从布满铅色浓云中飘落。
后天就是天华历的除夕了，这条商业街上很多店铺都关了门，只有几家菲斯克人和索西亚人的店铺还开着。
薇儿很喜欢逛街，她就像一个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小孩子，总是拉着赵惜晟问这问那。不过她也很有意思，每次都只挑那些看起来比较便宜的店。有几次赵惜晟想拉着她到那些高端的商场里看看，都被她找各种奇怪的借口拒绝了。
“不行，那些商场对我有结界，我进不去的。”
“哎呀，走啦走啦，我穿不了那种看起来就很高贵的衣服啦。”
……
逛完街后的两个人随便找了一家连锁快餐店共进晚餐。
“惜晟，感觉你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薇儿舔干净手上蘸着的番茄酱，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着快过年了，要不要带你回去见我爸妈他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餐巾纸帮她擦掉嘴角的漏网之鱼。
薇儿冲他故意皱了皱鼻子，幸福地笑了起来，眼神干净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了赵惜晟。
看着薇儿的笑容，赵惜晟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薇儿，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呢，你想问我什么呀。”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道：“薇儿，你……是人类么？”
薇儿明显楞了一下，她颦起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赵惜晟，“我当然是啊，惜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没，没什么，就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有人告诉我那天从基地里逃出来的就是你，所以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而且最近我参加了一个秘密实验，我觉得自己开始发生了一些不好的变化。我经常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甚至会梦到一些诡异的画面，我……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害怕……”
他将脸深深埋在双掌中，有些语无伦次。
“惜晟，你在害怕我吗？”
薇儿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感觉好像很多事情突然失控了一样。我觉得在坠入深渊……”
赵惜晟的情绪异乎寻常的消极但又十分激动，这对于以往的他来讲是不会出现的情况。
薇儿的眼睛在很短的一瞬间变得完全漆黑，在下一刻又恢复了正常。
赵惜晟身上纠缠的命运轨迹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一根时隐时现的新轨迹，一头缠绕在他身上，一头连向遥遥的虚空之中。
她闭上眼睛，很快又睁开。
然而奇怪的是，这根新出现的命运轨迹又似乎并没影响到他。群星之上，命运仪轨中代表着赵惜晟的那个命运焦点没有异常，正在稳定地朝着预定位置移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薇儿对此无能为力，如果自己的主人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直接断掉这条新出现的命运轨迹。
“惜晟，你别这样，你不是有我一直陪在身边嘛。无论什么事情，我们一起去面对，总能渡过去的。”
可惜自己不是主人，薇儿只能用言语尽力安慰赵惜晟，让他心情好一点。
……
……
除夕夜，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团团圆圆地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爸妈新年快乐！”
“好好好，你们年轻人也新年快乐！”
“哎，惜晟啊，你不是说要带你那个小女朋友回来吗？”赵家爸爸放下酒杯问赵惜晟道。
“对啊，惜晟，你不是都跟我说了好几次你那个叫薇儿的女友了么？”未来的嫂子瑞贝卡也跟着问道。
今天是除夕，就连平时有些古板的大哥赵惜来也难得打趣自己的弟弟：“小惜晟，你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吧？过了今晚你都要二十七了，怎么还这么害羞。”
“哥，不是那样的。我跟她说了，但是她不好意思来咱们家，我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你妈跟我过年回家见你爷爷奶奶时，还不是我硬把她拉过去的。这种事儿人家女孩子脸皮薄，你就得多主动一点。”赵家爸爸自豪地给儿子讲起自己当年的“光辉事迹”。
赵家妈妈狠狠瞪了赵家爸爸一眼，“大过年的你给惜晟瞎净教些什么乱起八糟的东西，我当年那是傻，架不住你在那里死缠烂打。惜晟啊，别听你爸瞎说，人家姑娘不愿意，下次来就行。”
“对对对，就按你妈说的，改天再请她来咱家也行，反正只要没过元宵节，那都算过年，哈哈哈哈。来来来，惜晟你别苦着个脸，陪老爹来喝两杯。”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一起，赵惜晟心里的阴郁也被驱散了许多。
瑞贝卡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赵惜晟，忽然淡紫色的眼眸中流转过一层氤氲。她猛地回头望向窗外，但还是没能捕捉到飘着雪花的天空中那个一闪而逝的黑色身影。
外面鞭炮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屋里一家人仍沉浸在除夕夜的阖家欢乐之中。
窗子上倒贴着的某个“福”字，似乎因为没有粘牢掉了下来。
……
……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能到榕城？”
赵惜晟虚弱地倒在副驾座位上，他正发着高烧，胡子拉碴整个人消瘦了许多，病恹恹的看上去十分憔悴。
幻听，幻视，噩梦，还有摆脱不掉的追杀，这些已经将赵惜晟逼到了崩溃边缘。
进入春天后，薇儿发现赵惜晟的灵魂开始出现裂痕，随着时间推移情况越发严重，赵惜晟的灵魂逐渐陷入快速崩溃之中。
赵惜晟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浑浑噩噩和高烧中度过，他开始遗忘很多事，情绪变得十分不稳定，还经常出现严重的认知错误。
如果没有薇儿一直陪着他，每天消耗自己的力量为他尽可能地修补灵魂，赵惜晟根本撑不到现在。
虽然这样撑下去也早就没有什么意义，当赵惜晟灵魂开始崩解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已然注定。
薇儿只不过能帮他拖延更久而已。
“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了，很快，我们很快就到榕城了。”
“薇儿，我想回家……”
薇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不要怕，惜晟。到了榕城就没事儿了，只要找到主人，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赵惜晟忽然抬起头，紧紧地盯着薇儿，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明显的怨毒：“然后你就要丢掉我了么？就像丢掉用过的垃圾那样？你其实一直在利用我对吧？你只是想通过我找到你的那位主人，你对我的一切感情都是假的！你一直在骗我！”
薇儿几乎尖叫了起来：“我没有！惜晟我发誓！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赵惜晟抽出了被她握着的手，蜷缩着抱住自己，低声喃喃道：
“你就是个骗子，我只是个可悲的傻子……”
“赵惜晟！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这一路是谁在一直照顾你？是谁每天在给你修补灵魂？是谁帮你一次次摆脱了那些人的追杀？”
薇儿激动地喊道：“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利用你！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害你，我一个人沉睡了太久，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我是真的……真的爱着你啊……”
赵惜晟已经再一次陷入了半昏迷半沉睡的状态中，没能听到她最后的几句话。
“它跳动的时候，应该会很疼吧？”
似乎是他沉睡中的一句梦呓。
薇儿努力想忍住不哭，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疼，真的很疼，每一次都像锥子扎在心里那样疼……”
……
……
薇儿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她跟赵惜晟暂时落脚的地方的。
主人留在榕城的线索早已被掐断，应该接应她的人没有出现。最早的十二年前，最晚的五年前，这些由命运仪轨推测出来的线索都被悄无声息地抹去。
那些命运焦点仍然闪烁在群星之上，闪烁在命运仪轨中，但本该对应存在于现实中的人和物却都已经被抹消掉。那些命运焦点就跟蝴蝶留下的茧一般，虫茧还在，但是里面的虫子早已飞走。
有一个极为强大的对手在破坏主人留下的布置。
失去了线索的薇儿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主人，而这也意味着她没法救赵惜晟了。
她到头来终归还是又一次失去了一切。
这天榕城的雨下的很大。
薇儿站在雨中，抬头看着满是阴云的天空，好像和惜晟初见的那一天，天姥城也下着这么大的雨。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是当初只是与自己擦肩而过，或许他们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
她绝望地站在雨中，任凭雨水将自己打湿。
是自己害了赵惜晟。
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陷阱，一个早就策划好了的陷阱。
从她跟赵惜晟的相遇，相恋，到赵惜晟参加那个实验，直到最后赵惜晟的灵魂开始崩解，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中。他们的目标似乎从一开始就是赵惜晟，可是为什么呢，他们想从赵惜晟身上得的什么？
薇儿想起了群星之上那些看似正常的命运焦点，它们的每一次闪烁好像都是对自己毫不留情的嘲笑。
某种可能性忽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薇儿瞳孔急缩，不再顾忌暴露自己的力量。她直冲而起，飞向自己和赵惜晟藏身的那个房间。
然而房间里一片狼藉，赵惜晟早已不知去向。
看着眼前混乱的房间，薇儿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视线渐渐被泪水淹没。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蠢，从一开始就没看清局势。
薇儿沉睡了太久，被赵惜晟唤醒前一直处于休眠状态，这让她失去了对很多事情的敏感性。从两人相遇那一天起，发生的许多事情，她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主人当年通过命运仪轨留下的布置，但事实证明她太想当然了。
对方早就完全洞悉了主人的安排，而且设好了针对赵惜晟的陷阱。他们正是借着薇儿与赵惜晟的接触，推动命运仪轨按照她的主人之前设计好的方式的运动。
同样由于正是薇儿，正是她完全按照主人当初的安排来接触的赵惜晟，所以在其他观察者眼中，群星之上并未发生变化，赵惜晟代表的那个巨大的焦点也仍然向着预定的方位移动，向着沉睡的位置不断靠近。
而实际上赵惜晟代表的那个命运焦点，已经被对方用一种自己无法理解的方式取代了！原本将会纠缠在赵惜晟身上的命运轨迹，现在将会全部纠缠在现实中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无论为了主人还是他，我都必须把惜晟找回来！
薇儿擦干眼泪，转身冲出窗外。
就在她刚刚离开榕城时，突然同时有数个十分强大的灵能波动源从不同方向快速袭来。
“罪孽”舞动，迎着其中一个方向的袭击者疾速飞去。
……
薇儿不记得自己这已经是第几次摆脱追杀了。
她失魂落魄地看着天上的双月，眼里满是迷茫。
长久的追逐战让她彻底丢掉了赵惜晟的线索，天下虽大，却再无她容身之地，众生虽多，她却举目无亲。
究竟自己该何去何从？
薇儿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绝望吞没，明明就在几个月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薇儿不知道，也没法给自己一个答案，她只是按照记忆中主人的吩咐去做的，但根本没想到局势早已复杂到了她没法理解的地步。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单纯无知的小鹿，冒冒失失地撞进了满是饿狼的森林深处。
忽然从荒原深处传来一股她十分熟悉的力量，这股力量与破坏赵惜晟灵魂的力量居然是相同的！
仇恨蒙蔽了薇儿的双眼，她不顾一切地动用起“罪孽”去“阅读”这股力量，然而她得到只有无穷无尽的疯狂，扭曲，混乱和亵渎。
这股庞大而又邪恶的意志远非她所能抗衡，仅仅是通过“阅读”去接触，就对她造成了严重的污染。
她的五官和身躯都开始扭曲。原本的容貌融化成一团团明亮诡异的色块，身体也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她用尽全力也无法阻止扭曲的蔓延，这样下去她将会堕落成一只不可名状的怪物。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更加霸道的存在切断了这种污染，并且重创了那个黑暗而扭曲的意志。
薇儿勉强保住了一命，身体的异变消退了，但她的脸却没有恢复，就如同一个小孩恶作剧的涂鸦一般。
不是不能，而是现在的她不想恢复，这些诡异的色块是赵惜晟最后那段时间里脑海中最常出现的图案，薇儿觉得可能那时候的赵惜晟大概很喜欢这些东西吧。
薇儿对着月光，轻抚着自己这张扭曲的面容，癫狂地笑着。
“哈哈哈哈！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啊！惜晟，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啊！”
精神上的污染让她变得疯疯癫癫，落入了半失控的状态。
虽然身心遭受重创，但此时的她却非常开心。
因为从那道阻断了污染的的力量中，薇儿居然感受到了赵惜晟的气息！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是他的气息！
渴望，幸福，希望这些情绪再一次洋溢在她的心中。
只是被污染后的她，心灵已经开始扭曲。
“惜晟，你再等我一会，我这就来接你回家，回我们的家。”
伴随着一阵空灵诡异的轻笑，薇儿将黑色长裙变为黑色斗篷，裹住了自己，一荡一荡地向荒原飘去。
ps:这两章是这本书里我最喜欢的部分，采用了电影化的叙事方式，通过十个不同的小场景回顾了薇儿和赵惜晟之间的故事。我很喜欢薇儿，她是一个十分悲剧性的角色，就跟莱丝塔萨一样，其实这本书里没有谁不是悲剧的。现在不悲剧，以前或者以后也是悲剧。可能我也是一名爱的战士，写着写着就把角色给写死了，自己还觉得挺正常。
我本身比较擅长写短篇故事，一万字以内讲好一个让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是我以前写作的一种自我要求。
如果不是要牵扯到上下文，这两章加起来能压缩到六千字以内，越是简洁的语言就越能凸显故事前后由喜入悲的那种巨大反差。就像william strunk在the elementsstyle里提倡的那样，砍掉一切没必要的繁复用语，尽量去简化语言，形象化语言，通过最简单的叙述讲清楚一个故事。
短篇的特点在于必须做到在一个有限的时空内将矛盾最大程度的激化，曹禺先生的《雷雨》就是最有名的一个例子。但它并不需要去构建一个完善的世界观，只要在登场的几幕里面做到逻辑自洽就够了。
而长篇有着足够的篇幅和时间去进行铺垫，去为后来引爆整个故事的矛盾埋下伏笔。但也对作者的“讲故事”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故事节奏的把控，剧情的展开等等
说句实话，我这本书的写法，放在网文里是很不讨喜的，尤其是新人，与找死无异。开头部分抓不住读者意味着没有点击和流量，也意味着很大程度上失去了签约的可能。
朋友建议我一开始的几本书还是写“白”一点好，我也做了尝试，想去模仿一下那种写轻松日常的语言风格。不过说到底自己还是不擅长写那种搞笑的桥段吧，弄得很尬，画虎不成反类犬。
加上当时刚刚开书，故事怎么发展还没完全想好，就这么匆匆忙忙发了出来，我现在真的想把前面的十几章全删了重写。
回想起来这本书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搞清楚什么是“网文写作”以及“读者想看到什么”。市场定位失准，导致这本书最重要的开头部分堪称灾难，没有长篇写作经验导致故事节奏一塌糊涂更是灾难上的灾难。
原先是想写7卷，每一卷40-50万字，通过300万字左右构建出来一个完整的“破碎之地”。但是现在效果很糟糕，我写的很难受，读者读的也很难受，签约依旧遥遥无期。
这本书的后续我大概率会回到传统文学的领域去完成，以后大家或许可以直接看到《群星之上》系列的实体书。
我尽量会将自己的下一本书写的更贴合市场一些。说到底网文还是一种商品，我们这些码字儿的不过就是商品的提供者罢了，无法迎合市场需求，那就是完全失败的作品。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本书已经是一本失败的网络文学作品了。
或者说它由更出名的作者来写更合适，他们有着稳定的读者群，有着足够的推广资源来支撑过前面这段最困难的时期。让那些读者在熬过开头比较枯燥的展开期后，迎来剧情上一波接着一波的**。
而我呢？大概就是那种死在创业期的99%了。
第46章 不再那么疼了
吸食完姜落秋灵魂的薇儿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
她抬起头想去寻找这股心悸的来源，同时顺手把“罪孽”从姜落秋的尸体上拔出来。
“嗯？”
薇儿皱起了眉头，这把镰刀好像长在了姜落秋的尸体里一样，居然拔不出来。
她手上加大了力度，但“罪孽”仍旧纹丝不动。
薇儿有些慌了，“罪孽”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自己突然无法得到它的承认？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能杀掉我的错觉？”
姜落秋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
薇儿猛地就要转过身去。
在她来得及作出动作之前，一道蓝色的寒芒直射入她的眉心，仿佛融化灵魂般的痛苦瞬间将她吞没。
“啊！！！咳咳……咳……”
然而痛苦的惨叫声却被从喉咙里涌出的鲜血硬生生打断。
她无力地低下头，只见到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臂从后方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掌中还握着她那颗正在缓缓跳动的心脏。
那颗金色的心脏虽然大小跟正常人类的无异，却缠绕着数道细细的黑色锁链，两个心房处还分别钉着一颗黑色的符文钉。此时从被扯断的血管中不断涌出的并非血液，而是散发着恶寒的黑色浓雾。
这些黑色的浓雾，在心脏离开薇儿的身体后开始毫无预兆地爆发。
姜落秋啧了一声，五指有各有一道闪耀着金光的符文出现，形成了一个十分强大的封阵，将黑雾爆发的力量死死压制在了里面。
镇压住了暴走的黑雾后，姜落秋松了口气，说道：
“七相皆杀阵，还有这道剑意化身都不是为你准备的。薇儿你根本想不到我对你和这把镰刀有多了解，我斩了你七七四十九次，断的就是你跟这把刀的因果。那道剑意分身的心口早就埋下了一个逆转因果，移花接木的咒令。你最后那一刀，等于彻底把‘罪孽’送到了我手上。论起操纵因果线，我还是能对付你的。”
随着姜落秋的话语，那具化身重新化作剑意归于天地，只留下一把妖异而又美丽的黑色镰刀。
“罪孽”顺从地飞到姜落秋空着的另一只手中。
“不可能……这是主人的恩赐……”
薇儿的声音十分虚弱，但只要这颗心脏还在跳动，她就无法死掉。
即使她想解脱自己，也做不到。
“我说过，你根本想不到我对你有多了解。”
姜落秋贴近了她的耳畔，用赵惜晟的声音温柔地说道：“它跳动的时候，应该很疼吧？”
薇儿的瞳孔猛地紧缩，双手挣扎着抬起，用尽全部力气想要把姜落秋的手臂推离自己的身体。
然而她这么做除了使自己更痛苦外，没有任何作用。
“你偷了他的身体，偷了他的记忆，现在连我仅有的东西也要夺走！为什么！你到底是谁！”
鲜血混合着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既狰狞又让人怜惜。
“别这么激动薇儿。首先，赵惜晟不是我害死的；其次，别人或许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没有，你也只不过是在利用他而已。况且就算我真正杀了你，也不过是在为赵惜晟报仇罢了。”
“我不是！我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他……”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声音越来越微弱，微弱的就像寒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小火苗。
“你要是真的爱他，就跟我做笔交易吧。这把刀可以还给你，我也会帮你寻找你的主人，但你要为我去做一些事情。不用问凭什么相信我这种废话，你刚刚吸食掉的那缕神念已经融入了你的灵魂，这缕神念能随时要了你的命，但也能让你从永恒的诅咒中解脱。
但代价就是你必须服从我的意志，薇儿你最好牢牢记住，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死全在我一念之间。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所以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薇儿沉默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复。
她早已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或许她自己也在一心求死。
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而言，任何威胁或劝诱都是没有意义的。
姜落秋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曾立下神言要复活赵惜晟，这是我欠他的，也是你欠他的。”
薇儿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但他在说出“神言”二字时，薇儿居然感受到了和主人同层次的力量。
不对，这种力量甚至比主人的位阶还要更高！
这个人到底是谁？难道他真的能帮我找到主人，帮我复活惜晟么？
抱着带有犹豫的希望，薇儿艰难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姜落秋在她耳畔低语了一番，薇儿面色愈发凝重，她始终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点下头。
最终姜落秋轻声说道：“对于他的事情，我很抱歉。”
她嘴唇微张，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摇霜”从她的眉心飞出，姜落秋也解除来对薇儿和掌中金色心脏的压制，它猛然迸发出浓郁的黑雾，薇儿的身体也化作黑雾，融入其中。
姜落秋从抽出手来，手中握着两支黑色的符文钉，“罪孽”随即落下将眼前这团黑雾一斩为二。
其中一半化作虚影，飞速遁向远方，另一半则留在原地。
很快那团翻滚的黑雾平静下来，从中走出一个约五六岁大小，黑发黑裙的小女孩。黑裙上绣有跟镰刀上同样花卉的暗纹。
虽然由于力量被一分为二，她缩小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但薇儿的眼神重新变得干净明澈，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恢复正常，不再像之前一样疯疯癫癫。
姜落秋把“罪孽”递给她，说道：“这把刀所背负的使命已经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它只是暂时借给你用，你要是不听话，我随时可以收回来。
那两个钉子我帮你取出来了，有我在，从今往后你也不需要那些东西做自己命运仪轨上的锚点。至于那些锁链，我现在没法去掉，强行这么做的话会要了你的命。虽然还是会有点不舒服，但总比以前好多了。”
姜落秋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这会儿嗦得很不像他自己。
尽管他一直在有意克制，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某些感情却又是那么明显。
薇儿的眼神变幻了多次，毫无保留地显露出了自己情绪上的剧烈波动。
将薇儿的反应尽数看在眼里的姜落秋耸耸肩，尽力想装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就像你以前说过的，至少不再那么疼了。”
然而在薇儿的内心深处，赵惜晟的身影已经渐渐与眼前这个穿着短袖牛仔裤的他重合。
薇儿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接过“罪孽”，向姜落秋深深鞠了一躬。
“您的仁慈，薇儿永远难忘，只要您不嫌弃薇儿，薇儿会尽全力报答您的这份恩情。”
虽然现在的薇儿只是一个五六岁大小的小丫头，眼圈还有点红红的，样子十分稚嫩可爱，但是这并不能掩盖她说这番话时的那种郑重和认真。
只是……
“为什么你现在的样貌，跟赵惜晟记忆中的有些不太一样？怎么感觉更像小橘一些？”
“对不起……因为薇儿实在记不起来自己那时是什么样子的……薇儿现在的容貌冒犯到您了吗？”
薇儿没有说谎，她确实记不起来自己和赵惜晟在一起时的容貌是什么样的，她只是凭着某种本能去生成了自己现在的长相。
“没事没事，这样也挺好。”
姜落秋摇摇头，挥手间撤掉了剑阵。
这下回去该怎么跟小橘解释？真是脑阔疼。
“抓住我的胳膊，我们得快点离开，人类的异能者应该马上就要赶到了。”
薇儿收起了“罪孽”，这把已经差不多是她身高两倍的镰刀化作一道黑雾，回到了她的连衣裙上。接着薇儿乖巧地搂紧姜落秋的胳膊，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她悄悄地在姜落秋的衣角上嗅了嗅，似乎想要找到某个熟悉的味道。
姜落秋有点无奈地稍稍改变了自己的气息，薇儿发觉后，冲姜落秋甜甜一笑，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有点明白橘猫所说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真是个好对付的小丫头，难怪能把自己和赵惜晟都害到这个地步……”
姜落秋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居然跟那个龙族的变态妹控有点像。
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要是出一趟门就领着一个大姑娘回去，还是掰扯不清的那种，恐怕会当场被戚小橘给撕巴了。
反正左右都是风评被害，还是别刺激戚小橘了。
他带着薇儿，化作一道剑光飞向灰狗营。
第47章 终究情难了
跟来时一样，周围的景色再一次变化成了无数彩色的线条。
只不过来时的一个人，已经变成了归去时的两个人。
这一次姜落秋胜的好像很顺理成章，但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剑修做事往往讲究一个干脆狠辣，一但陷入胶着，那么剑修大概率已经败了。
开战之前算尽天时地利人和，算尽敌我优劣，最终将这些结果总结成一个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才是真正的剑修风格。所以很多时候剑仙出剑，看似简单粗暴，毫不讲章法，但其实所有的章法都已经融在了这一剑之中。
姜落秋利用自己对薇儿和“罪孽”的了解，以及那位倒霉光辉精灵的牺牲，制定了一个专门针对当时处于半失控状态下薇儿的作战方案。
由于姜落秋免疫薇儿的精神攻击，所以首她本身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是那把叫做“罪孽”的镰刀，它赋予了薇儿很多诡异的能力。
比如免疫普通的伤害，这也是为什么那个光辉精灵的所有攻击都无效的原因。而姜落秋的剑意虽然能伤到薇儿，但并不能伤到那片与“罪孽”同源的黑雾。
同样由于“罪孽”的原因，薇儿也可以无数次地在那团黑雾中复活，所以他必须切断薇儿和那团黑雾的联系。
最终姜落秋选择了动用消耗极大的七相皆杀阵。
这种剑阵原本是用于处刑的。
将罪大恶极的修道者囚于阵中，斩杀七七四十九次，先灭肉身，次灭道行，再灭神魂，最后消磨掉与世间的所有因果，让他从概念上彻底消失。
姜落秋没有足够的灵力去发动一个完整威力般的七相皆杀阵，也没有必要这么做，他所要求的，就是通过斩杀肉身来破坏是薇儿与“罪孽”间的因果线。
当四十九次之后，再以剑意化身为饵，利用移花接木之法将薇儿与“罪孽”间已经彻底松动的因果转移到自己身上。
虽然姜落秋不太擅长这种极为很玄妙的法门，但对付半疯的薇儿已经足够了。
最终，完成因果转移之后，用“摇霜”净化她精神上受到的污染，同时切断薇儿心脏和肉身的联系，否则薇儿体内的那颗特殊的心脏会在与“罪孽”的联系被断开后自爆，彻底摧毁她自己。
姜落秋为了救下薇儿，用掌中剑印封镇住了那颗心脏，等于自己承受了心脏暴走的全部冲击。
现在姜落秋将那颗特殊的心脏与自己联系在了一起，等于它的命运轨迹依旧与“罪孽”相连。
虽然对薇儿有点残忍，但是姜落秋想救下薇儿的话也只能这么做。
他从一开始就就打定主意要救薇儿，这不仅仅因为薇儿对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非常重要，更多的是出于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
他想说也必然能说清楚，但又会下意识地去回避深究这个问题。
他刚刚来到这里时，看到薇儿疯疯癫癫的样子莫名的心疼。关于薇儿的记忆被唤醒后，姜落秋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继续这么孤零零地游荡下去。
毕竟她曾是赵惜晟的恋人，毕竟姜落秋继承了赵惜晟的很多东西。
毕竟无论是薇儿口中的那位主人所安排的二人相遇也罢，被别人算计导致自己灵魂崩解的也罢，赵惜晟也是真心爱着薇儿的。
这给姜落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他或多或少地受到了这份感情的影响。
还好薇儿因为力量被切割，而只能化身成为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从很大程度上帮了姜落秋大忙。
姜落秋还没有不堪到会对一个小女孩下手，同时也能给小橘那边一个交代。
等到哪一天他真的复活了赵惜晟，薇儿也能和赵惜晟再续前缘，算是行了一桩好事吧。
说回这次与薇儿的交手，姜落秋制定的方案也有着不可复制性，因为薇儿恰好由于受到黑暗意志的污染而于半失控状态。
她难以长时间清醒的思考，只能靠着情绪和本能行事。在姜落秋故意放出赵惜晟的气息后，薇儿彻底失去理智，一心想着杀掉姜落秋。这才会在姜落秋的不断诱导下连着送了四十九次，还一直以为自己优势很大。
但凡薇儿理智一点，躲在黑雾里不露头，姜落秋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抓住的，就是薇儿已经因为半疯而失去判断力这最关键的一点。
所以，脑子真是个好东西，有时候光靠莽是不够的。
当然那些能莽穿一切阴谋诡计的大佬们除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都是浮云。
像小福那种遇事不决上核弹就是很好的例子。管你什么排兵布阵，运筹帷幄，老子就是一个字“炸”！就是要展现当量的艺术！
但对姜落秋来说，这架打完，真正的考验才算到来。
他之前所有的推算都指向了一个结果，那就是解决处于半失控状态的薇儿没什么问题。但是交手过程中必然消耗极大，这具身体本身就只能勉强承受他的剑意，而在硬拼着动用七相皆杀阵后，这具身体很可能会承受不住剑意的反噬。
好一些的结果是他吃点苦头，在床上躺一两周。坏一些的结果，恐怕这具身体就会彻底崩坏。
想到这里，他不禁对挂在胳膊上，一脸幸福的薇儿生出了些怨气，腹诽道：“你就不能晚几天，等我从巨龙那边找到修炼的法子后再来。”
第48章 反噬(一更)
就在戚小橘正在犹豫要不要给雪发送通讯请求时，一柄淡蓝色的小剑刺破虚空般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正是“摇霜”。
姜落秋的声音从其中传出：“小橘别激动，这只是一条留言。那个，麻烦解决了，我正在往回赶，不过我的状态有点不是很好，上回没吃完的压缩干粮你帮我备上，浴缸里接满热水我一会儿会用到，把那只橘猫捡回来扔浴室一会儿要用到它。啊，对了，你用那枚水晶给龙族那边发条消息，让莱耶斯过来一趟，记得带上我问他要的几本书。
还有，一定要提醒他过来的时候收敛好气息，我们在荒原里面闹得动静太大了，估计会有很多军队特别作战部队的高级异能者过来，这节骨眼上千万别犯浑。就这样，一会儿见，记得把天台门打开。”
小剑播送完录音，就安静地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而戚小橘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了。
但很快她又担心起来，到底情况有多糟糕，才能让姜落秋这个皮实到不行的家伙都说状态不好。
还有，这个家伙怎么就知道我差点把留言当即时通讯了？
他又要那只橘猫干什么？还要在浴室里用？
担心归担心，什么个情况也得等姜落秋回来了才清楚。
戚小橘收拾好心情，拉着小福一起按照姜落秋的吩咐准备起来。
两人吭哧吭哧地从与健身房共用的地下库房里，把上回姜落秋没吃完的两箱子压缩饼干搬到餐厅。
戚小橘让小福拆封十几包压缩饼干，整整齐齐地码了五六个餐盘，自己则亲自上楼去浴室准备热水。
最麻烦的还是用水晶信标和巨龙通讯，戚小橘以前没用过这玩意儿啊。
好消息是莱耶斯提前为这种情况做了准备。
为了能让戚小橘也可以使用这个水晶信标，他在里面留下了一个魔法机关。这个魔法机关在认证了戚小橘的身份后，自动启动了水晶，并接通了莱耶斯。
戚小橘很快地跟他讲了一下姜落秋要他帮忙的事情，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他来一定要尽快过来，而且尽量低调一点，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莱耶斯也从戚小橘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事态的紧迫性。他让戚小橘放心，自己很快就会过来。这样高效的行事风格，对于那群寿命悠长的巨龙来说实在少见，毕竟他们是一群真的对时间没什么观念的神奇生物。
办妥了所有姜落秋交待的事儿，戚小橘一个人来到了天台，望着西北方向的天空，等待着那一道剑光的回归。
就在她左等右等始终见不到那道剑光，环抱着双臂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一阵微风拂过了天台。
“小橘，我回来了。”
姜落秋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戚小橘闻声转过身去，“落秋你终于回来……她是谁？！”
问候的话语却被一个正怯生生地躲在姜落秋身后，抓着他的衣角，只探出个小脑袋打量自己的黑裙小姑娘给打断了。
戚小橘一时脑子有点乱，姜落秋这个缺心眼的不是跟人拼命去了吗？怎么捡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回来？
更让她没法理解的是，这个小姑娘的容貌为什么跟自己有些像……
“我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戚小橘一时不知该怎么跟自己解释眼前的情况，大脑直接给出了一个错误答案。
“小橘？小橘！”
姜落秋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歹把戚小橘从震惊中给拉了回来。
“落秋……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戚小橘指着薇儿问道，薇儿又往姜落秋身后缩了缩，显得很是怕生。
“她是薇儿，来历比较复杂，等下慢慢跟你说。浴室的热水准备好了吗？”
姜落秋的脸色愈发苍白，手臂上甚至开始有一些细细的血丝浮现。
戚小橘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快速地说道：“都准备好了，吃的在楼下餐厅，橘猫给你扔浴室了，热水我亲自放的，莱耶斯马上就到。”
“辛苦你了，一会儿莱耶斯到了让他来找我，我可能需要他的帮助？”
“去浴室找你？”
戚小橘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莱耶斯上回怎么撩拨的姜落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小橘你别这样看我啊，我没别的意思，这回真的需要莱耶斯帮忙。”
“行吧行吧，你赶紧去吧，他一来我就让他找你。”
姜落秋点点头，瞬间消失在她面前，只留下了戚小橘和薇儿在天台上。
薇儿低垂着脑袋，双手紧张地背在身后，始终只敢看着自己的脚尖，就跟一个做错事后挨了家长训的小女孩一样。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她是打心眼里有些害怕戚小橘。
“行了，别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搞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样。你这张脸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在她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的薇儿，戚小橘没来由地有些生气。
“对……对不起。薇儿也不知道……”薇儿低声向她道歉，还是不敢抬头看戚小橘一眼。
“行了行了，没必要跟我道什么歉。我们下楼。”
戚小橘看薇儿是越看越觉得窝火，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反正就是很不爽。
薇儿弱弱地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跟在戚小橘身后走下了天台。
……
……
“姜落秋，你虽然厉害，但本猫也是有原则的！我告诉你，猫可杀，不可辱！我今天就是死也要保住自己的一世清白。”
猫身人心的橘猫王俊在角落里怂成一坨，看着姜落秋把衣服一件件脱下来扔在一旁的框子中。
“姜落秋，最后一次警告你……”
“闭嘴！”
姜落秋扭头冲他咆哮道，双眼通红，看上去十分狰狞。
王俊立马不吱声了，它还是第一次见姜落秋动真火。大家都知道一般平时脾气很好的人要是发起火来，结果都会很严重。
“你用自己的能力帮我封锁住这个浴室，别让声音和血腥味飘出去。”
姜落秋迈进浴缸后接着说道。
王俊是空气操纵能力的低级异能者，只能控制一个房间那么大的范围，而且最多只能做到给大家吹吹风，促进一下空气循环，或者震动空气发声。
“血腥味？什么血腥味？”
就在王俊一脸懵逼的时候，姜落秋让它知道了答案。
姜落秋浑身身上下突然有数百道密密麻麻极细但又极深的伤口乍现，鲜血瞬间从这些伤口中飚射而出，散作血雾。
第49章 凌迟之苦（二更）
浴缸中的热水很快被染红，浴室里弥漫起刺鼻的血腥味。
他在低声嘶吼着，表情也因为痛苦而愈发扭曲。
“卧槽！兄弟你怎么回事啊！”王俊立刻控制起浴室内空气的流动，不让声音和气味传出去。
姜落秋已经没办法回答它，他在拼尽全力对抗着剑意的反噬。
伤口很快愈合，又再一次出现，每多一道伤口都意味着他被自己砍了一剑。
不断有碎肉从他的身上脱落，那些碎肉在离开身体的瞬间就被剑意绞得粉碎，而那些碎肉脱落的地方很快又有新生的血肉长出，然后再次脱落不断重复着这一过程。
浴室里的血雾已经快要浓郁到能让任何一个正常人发疯的地步。
仅仅是作为旁观者，王俊也已经到了承受力的极限，身上毛发已经全部被鲜血打湿的它差不多连昨天的晚饭都吐干净了。
这何止是千刀万剐！即使是凌迟之刑也不及姜落秋此时遭受的百分之一！
而更重的伤在体表之下，他的将所有还能控制的护体剑意集中在心脏，形成了一座坚固的防御阵法，但其他的就顾不得了。
他在忍受着剑意剔肉刮骨之痛的同时，还在承受着脏器被一遍遍搅碎又重生的剧痛。之前姜落秋用剑阵斩了薇儿四十九次，而现在短短片刻他承受的伤害，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当时的薇儿。
极致的痛苦在吞噬着姜落秋的意识，但他就连喊出来都没法做到，因为不停地有鲜血混杂着内脏碎块从口鼻中涌出。
换做其他人流这么多血早已经死的透透了，姜落秋将这具身体的潜力催发到极致才勉强吊住自己一口气。
但也只是吊住一口气而已，他现在若是没有外力帮助根本没法镇压住暴乱的剑意，等到他彻底力竭的那一刻，一切就都完蛋了。
“剑意反噬比预期的还凶，这具身体很快就要彻底崩溃了……”
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的他，忽然发现这次仅凭自己是没法闯过去的，现在只能盼着莱耶斯赶在自己崩溃前赶到。
至于为什么不指望雪？小姨妈曾解释过，姜落秋虽然出身于镜水宫神系，但他现在却算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在关乎到命运仪轨走向的事情上，他只能利用这个世界的力量。
这就相当于虽然一个人在外面的世界非常厉害，但是进入到这个游戏中就必须按照这个游戏的规则行事，否则会被踢出游戏导致游戏结束。
雪最多能在一些无关命运仪轨的事情上给予一些帮助，比如送他那把“摇霜”，或者在姜落秋死后把他复活。不过这样也意味着姜落秋任务失败，镜水宫将启动备用计划。而复活后的姜落秋在镜水宫彻底取得这个世界的控制权前，再也无法返回这个世界。
……
客厅里忽然浮现出一道传送门，先是六块翠绿的水晶从中飞出，形成了一个具有屏蔽作用的魔法阵，将整栋小楼笼罩起来。
接着顶着一头标志性蓝发的莱耶斯从里面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位衣着华贵的红发年轻女性，正是莱丝塔萨的贴身女官凯莉丝塔萨。
“我就知道他这回有大麻烦了，你们等下可得好好感谢我。”莱耶斯的表情依旧那么轻佻散漫，他对着刚刚从沙发上站起身迎接的戚小橘和小福没头没尾地说道：“这位是凯莉丝塔萨，生命巨龙。只要有她在，姜落秋这回的命就算保住了。凯莉丝，你赶紧去看看他的情况。”
凯莉丝塔萨微微躬身，脚不点地地飘向二楼。
“什么？他的命保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戚小橘眉头紧皱，她只猜到姜落秋的状态不太好，但没想到居然严重到这个地步。
小福和薇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尤其是薇儿，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莱耶斯啧了一声，“我还奇怪你居然能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原来他什么都没告诉你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算了我自己上去看。”戚小橘二话不说，扭身就往楼上走去。
莱耶斯一把拉住了她，同时也拦住了小福和薇儿，“他既然不愿意让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你就别看了，你们就安心等凯莉丝帮他处理好。”
“那他为什么会告诉你？”戚小橘追问道。
“他没告诉我啊，我可是龙族预言师，我自己看到的。”莱耶斯脸上贱兮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欠揍。
或许是由于凯莉丝塔萨的进入破坏了王俊苦苦支撑着的封闭环境，或许是王俊自己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或许是血腥味已经浓郁到连王俊都控制不住的地步。
客厅里的所有人（龙）都闻到了从二楼飘下的刺鼻血腥气。
戚小橘第一个反应过来，她脸色大变，三步并两步冲上二楼。
一向乐呵呵没心没肺的小福和吊儿郎当的莱耶斯也罕见地严肃了起来，他们也跟在小橘身后往楼上跑去。莱耶斯预料到问题会很严重，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有点低估了严重性。
但已经有人赶在他们前面。
薇儿瞬身到二楼，一脚踹开了浴室门，看到了一只趴在地上仍干呕不止的橘猫，和漂浮在半空被一团具有强大生命力的魔法包裹着的，已经失去意识的姜落秋，以及站在一旁脸色苍白的凯莉丝塔萨。
想象中的恐怖场景没有出现，空气中的血腥味也已经淡了许多，但薇儿知道这应该是凯莉丝塔萨在他们赶到前用魔法清理了浴室。
“实在太惨了，我想你们还是别看到的好，所以我就把浴室清理了一下。”凯莉丝塔萨开口说道，嗓音柔和悦耳，还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显然这个治愈魔法的消耗不小。
“落秋！”
戚小橘看见昏迷中的姜落秋，一时关心则乱就要冲过去。
凯莉丝塔萨赶忙劝住了她，“戚小姐请冷静一下，他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姜落秋身上仍然有一些伤口在不断出现然后愈合，但是在凯莉丝塔萨强大的治愈魔法帮助下，情况已经得到了根本性的控制。
戚小橘看着那些伤口，联想到刚刚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怎么能猜不到姜落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右手捂着自己紧咬的嘴唇，左臂环抱在胸前，心里纷乱如麻。
她很心疼姜落秋，又在不停地埋怨他为什么非要逞能，同时也在责怪自己到最后还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小福在一旁挽着戚小橘小橘的胳膊，自己的落秋哥哥伤成这个样子，她一时也非常难过。
最早赶到的薇儿低垂着脑袋抱着膝盖蹲在一旁，双肩时不时会微微抖动，显然她正在轻轻地啜泣。
凯莉丝塔萨与莱耶斯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位巨龙一族的客人来到了走廊上。
“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莱耶斯压低声音问道，小心避免被戚小橘她们听见。
“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但是他体内的力量太强，这具身体又过于脆弱，随时可能再次失控。我也只能帮得了他一时，想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要靠他自己。”
第50章 禁忌仪式（第三更）
“暂时是稳定下来了，但是他体内的力量太强，这具身体又过于脆弱，随时可能再次失控。我也只能帮得了他一时，想要解决根本问题，还是要靠他自己。”
凯莉丝塔萨没有必要向莱耶斯隐瞒姜落秋的真实情况。
“看来他向我要的那些书，应该就是要寻找解决自己力量失控问题的方法。”
莱耶斯联想到之前姜落秋想要借阅巨龙一族关于魔法修行的书籍，心里有所明悟。
凯莉丝塔萨点点头，接着平静地补充道：
“亲王殿下，请恕我直言。他的问题不是几本书能解决的，如果没有今天这次失控，他还有时间去研究我族的知识来强化躯体。但是我刚刚在为他治疗时发现，他之前就受过重创，有很多潜伏的隐患，只是一直没有暴露出来。再一次元气大伤，并经历了今天这样严重的失控后，使得他现在的状况十分糟糕。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随时可能会崩溃，我们还要按照之前的计划与他结盟吗？而且，以现在这个情况来看，就算我们想要帮他，也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他体内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若非使用我族那个禁忌仪式，否则无法从根本上解决他所面临的问题。”
她的言下之意很清楚，她对巨龙一族与姜落秋之间的盟约持消极态度。
凯莉丝塔萨虽然也是莱丝塔萨的亲信，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但她毕竟只是一名宫廷女官，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要听从莱耶斯的决断。
莱耶斯蓝色的眸子闪烁不定，他也很是纠结。
最初巨龙们与姜落秋结盟的目的就是为即预言中的那个末日做准备，最好能够阻止它的到来，就算阻止不了，多一个强援也意味着多一分可能性。
姜落秋实力十分强大，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毁掉整个洛琪位面，这点都毋庸置疑。而且他为人也还不错，并不是暴戾乖张的主。只要不触及姜落秋的底线，双方就能进行非常友善的交流。
更关键的是他的背后站着一个远超出莱耶斯想象的超级势力。虽然有些渺茫，但莱耶斯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那就是当这个世界真正迎来末日的时候，姜落秋背后的那个镜水宫能够向巨龙们伸出援手，只要能救下莱丝塔萨和部分族人就行。
可以说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姜落秋是巨龙一族盟友的最佳选择。
但姜落秋的实力和他背后高高在上的镜水宫，也是一直困扰着莱丝塔萨和莱耶斯的地方。
在这个盟约中，双方的地位根本就不是对等的。
巨龙一族拿不出来真正有份量的筹码来与姜落秋讨价还价，长此以往最终慢慢会发展成巨龙一族完全依附于对方这样一种情况。
虽然莱耶斯相信以姜落秋如今的为人，他不会滥用自己在这份盟约中的优势地位，但并不能保证姜落秋以后不会，更不能保证姜落秋身边的人不会。
将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自我约束上，是极其愚蠢的做法。任何一个成熟的政治家都不会轻信来自任何‘友方’的承诺，他们信的只有相互之间的利益捆绑和制衡。
身为巨龙一族的亲王，莱斯塔萨女王最信任的权臣之一，也是她的哥哥，莱耶斯自然很明白这一点。想要在这份盟约中保持一个相对独立的地位，要么巨龙自身足够强大，要么能将自身的利益与姜落秋深度捆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姜落秋能够从种利益捆绑中得到巨大的好处。同样，如果姜落秋做了损害巨龙利益的事情，他自身也会遭受足够惨痛的损失。
只有这样，姜落秋才会认真地去考虑巨龙一族的诉求，而不是将这份盟约看做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而这个禁忌仪式恰好可以做到这些，加之现在姜落秋身陷困境，巨龙一族又能及时地伸出援手，简直就是展示己方诚意和提升巨龙一族在这份盟约中地位的天赐良机。
莱耶斯相信，即使这具身体崩溃，姜落秋也是不会死的，单单是挥手间就能收走姜落秋那堪称毁天灭地一剑的雪，肯定就有很多种方法保住姜落秋。而一旦雪亲自出手，也就意味着巨龙已经彻底失去了这次绝佳的机会，所以他们必须快点作出决定。
但是莱耶斯也有些下不了决心。
要进行那个禁忌仪式的话，作为背负着整个龙族的女王莱丝塔萨，将会付出巨大的牺牲。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巨龙一族彻底把自己的未来与姜落秋捆绑在了一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利益捆绑。
姜落秋将与莱丝塔萨共同背负起巨龙一族的宿命，同时他也会得到来自巨龙一族全体巨龙和祖先的祝福。现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救姜落秋。
禁忌仪式在巨龙一族的历史上只出现过两次，虽然都在关键时刻拯救了巨龙和仪式对象，但历代龙族统治者仍然对这一仪式讳莫如深。
不管怎么讲，亲手将命运交于他人，终归不是一件让人舒服的事情。
莱耶斯抬起右手，掌心中出现了数十颗明亮的星辰投影，这些星辰投影快速地运行着。
它们先是形成了两个独立的图案，接着这两个图案之间开始产生了很复杂的共鸣，相互之间按照对方运动的频率和方式不断地进行着调整调整。
最终这两个图案渐渐交织在了一起，并且其中的每一颗星辰投影都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着。
莱耶斯在自己左手上划开一道口子，将鲜血滴在右手掌心后又重复了一遍这个预言魔法，最终得到与之前一样的结果，只不过这次星辰闪烁的频率更快，光芒更加耀眼。
莱耶斯收了星图，心情有些沉重。
他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在凯莉丝塔萨凝重的目光中点亮了通讯水晶。
“小莱丝，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第51章 崔妮丝·多弗雷（第四更，我真的一滴都不剩了.jpg）
“小莱丝，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莱耶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的听起来比较正常。
“哦！我变态的哥哥啊！你声音怎么有点怪怪的？又被姜落秋欺负了？”
然后是一串“呼噜呼噜”用吸管吸饮料的声音。
果然还是小莱丝了解我！莱耶斯心中一阵狂喜，之前沉重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他很快的把姜落秋现在的情况和遇到的麻烦讲了一遍。同时也直白地告诉莱丝塔萨为了帮助姜落秋，巨龙一族，尤其是她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且也讲了这次机会对于巨龙一族来说多么难得。
最后他又描述了一下两次占卜的结果，以及它们所代表的的意义。
按照惯例，如此重大的事情应当又莱丝塔萨召开御前会议，召集几位重臣共同商议。
然而令莱耶斯和凯莉丝塔萨都没有想到的是，莱丝塔萨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通过禁忌仪式来帮助姜落秋。
“这对于我们巨龙一族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果真的能够换来镜水宫那些神明们的善意和援助，我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毕竟我是女王，我要对整个龙族负责。”
莱丝塔萨在通讯水晶那头认真地说道，黄金巨龙的威严甚至通过水晶传达到了莱耶斯这边。
感受到了妹妹散发出的龙威，莱耶斯也明白了莱丝塔萨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以面对女王时的尊敬语气说道：“那就请陛下您做好准备，我和凯莉丝塔萨将很快护送姜落秋前往洛琪位面。”
“好，我在叶奈法之环等着你们。”
……
……
原本晴空万里的荒原中忽然出现了一大片自东北方快速飘来的雷云。
这片雷云笼罩着方圆数十公里内的天空，内部翻滚涌动着无数狂暴的雷电，宛若天华神话中的雷池。
它逆着风向，直奔荒原深处，最终在沙格子市西北方向约500公里左右的一片区域上空停了下来。
雷云中落下数道粗壮的闪电，直劈在荒原上，三个属于人类的身影从中走了出来。
“看来监测站那边的情报说的没错，这个十二级的异能者应该已经逃走了，这下有点难办啊。”
一个身穿少见的双排扣联邦军服，身披一件黑色的军装大衣，脚踩一双锃亮的长筒军靴，约四十岁上下，顶着中将军衔的天华男性开口说道。
虽然身材高瘦，戴着一副眼镜的他看上去有些文质彬彬的，但身上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极强的气势。
此人即是联邦特别作战部队中将，墉岐基地最高战力之一，十二级异能者，雷明。
雷明举起手对着天空，五指舒张。
天上那片狂暴的雷云随着雷明的动作开始快速像他头顶集中，巨大的雷云涡旋咆哮着向他的手心坍缩。
从远处望过去，就仿佛整片天空都在塌向雷明的掌心。
很快，整片雷云都消失在雷明的掌心，他的气势变的更具压迫感，眼中隐隐可见一闪而过的电光。
眼前这片大荒原的地形已经彻底被改变了，大片大片如同霉变的黑色斑痕，布满千犁万壑简直惨不忍睹的地面，还有被从中间如热刀切黄油般劈去一半的小山丘。
方圆数里内更是找不到一株活着的植物或是动物，似乎所有生命都逃离了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或是死在了这里……
“这个家伙的能力也太诡异了点，整个区域内居然没一点生机，而且大闹一通后又能突然消失。难怪上面那么紧张，这次连我都派出来了。”
说话的是雷明身旁一位个子不高看上去十六七岁，没有穿军装，而是打扮地跟极度叛逆的青春期少女一样的女性异能者。
极短的寸头，夸张的烟熏妆，深紫色唇釉，印有神秘文字的黑色短袖，满是破洞的牛仔背带裤，黑色项圈，一手奇奇怪怪的戒指，双臂和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红色蛛网般的纹身……这些无一不在向别人高调展示着自己的个性。
她叫崔妮丝多弗雷，一个看上去很年轻，但根本没人知道她真实年龄的十二级异能者，因为她的异能和时间有关。
崔妮丝百无聊赖地掏出一根烟，点着后金刀大马地蹲在一旁自顾自地抽了起来，不时还很老练地吐几个烟圈。
雷明有点头疼地看了她一眼，崔妮丝能力十分强大，但也是出了名的“问题少女”。
经常一身特立独行的打扮就不说了，关键是她很难相处，几乎不会主动配合任何人的行动。如果不是这次上头下了命令，雷明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崔妮丝一起出来。
另一位穿着联邦军装的年轻异能者忽然扭头望着西南方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雷明长官，我刚刚发现了光辉精灵留下的痕迹。”
“光辉精灵？”
雷明显然也惊讶于这个发现。
“据这里以西十公里左右，确定是光辉之矛爆炸后留下的痕迹。现场一共留下了四个爆炸坑，应该只有一名光辉精灵。根据爆炸威力判断，这名光辉精灵应该在八级或者九级，可能是一名高级间谍，或者黄金军团的探子，现在只能得出这么多信息。”
那名上校军衔的异能者推了一下墨镜，补充道。
戴墨镜的年轻异能者叫谢田，是一位九级异能者，他的能力叫作“多重视界”。
顾名思义，谢田可以同时控制多个能够自由移动的视界，是一种虽然不适用于战斗，但却是非常适合进行大范围搜索的能力。
听到这番话，崔妮丝把手中抽完的烟头弹飞，站起身舒活了一下筋骨，“怎么又和光辉精灵扯上关系了？有点意思，让我来瞧瞧这是怎么回事儿。”
崔妮丝取下了右手的一枚银质戒指，然后用力向空中抛起。那枚银戒指到达最高点后并没有下落，而是静止在了原处。
见戒指已经就位，崔妮丝打了一个响指，她右臂上的那些红色蛛丝般的纹身仿佛活了一样，竟离开了她的手臂，向着那枚戒指蜿蜒而去。
红色丝线缠绕住那枚银戒指，接着猛地四散开去，在空中织出了一张复杂的巨网，并且仍在不断延伸。与此同时崔妮丝的眼睛逐渐变得幽深，原本碧绿的眼瞳漆黑如墨，仿佛直达深渊。
虽然不喜欢跟崔妮丝打交道，但这并不是雷明第一次见崔妮丝动用这种诡异的能力去回溯时间。
崔妮丝每次扔什么东西到天上去当媒介，完全是看自己心情。有时候扔戒指，有时候扔烟头，有时候路边捡起来石子就往天上扔。
有一次她甚至当着某位重要人物的面，把嘴里嚼了一半的口香糖抠出来，扔到天上做能力媒介，搞得周围一圈人对她彻底无话可说。
“嗯？”崔妮丝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她摸了摸自己的寸头对雷明说道：“这片区域内的时间轴居然被人截断了，正好是十二级异能者从出现到消失的那段时间。那一个多小时完全是空白，什么都没有，就跟被事后删掉的监控一样。”
“什么？时间轴被截断了？你确定？”谢田扶了扶因惊讶而有些不稳的墨镜，显得十分难以置信。
截断时间轴？开什么玩笑，时间还能被截断？这怎么可能？
崔妮丝耸耸肩膀，两手一摊，很无所谓地说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既然我能回溯时间，那么出现能截断时间轴的人也很正常。”
“你觉得这会是那个十二级的异能者做的么？”雷明捏着下巴问崔妮丝。
崔妮丝又掏出一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道：“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我不认为一个十二级的异能者能办到截断时间轴，至少我不行。”
“您的意思是……出现了一名新的十三级异能者？！”
谢田并非没有经历过大场面，但现在这个场面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大了。一个新出现的十三级异能者，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大新闻。
崔妮丝扬起下巴，长长地吐出一口烟，以一种教训后辈的口气对谢田讲道：“年轻人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办不到不代表其他十二级也办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永远都是颠扑不破的。”
雷明扶了一下眼镜，沉吟片刻后说道：“看来情况已经远超出我们的预期了，我会直接向光荣城本部汇报此事。谢田你立刻联系战区司令部和墉岐支部，让他们派增援过来，我们需要彻底调查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谢田向雷明行了一个标准的联邦军礼。
他俩同时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崔妮丝。
“你俩你别看我，我是不会趟这滩浑水的。你们自己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反正也都是在白费力气。”
崔妮丝叼着烟，有气无力地说道，一边晃晃悠悠地朝着远离荒原的方向走去。
第52章 异样的小福和失控的莱耶斯（一更）
“我能一起去吗？”
“薇儿能一起去吗？”
戚小橘和薇儿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戚小橘冷冷地瞥了一眼她，站在一旁的薇儿赶忙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自己的裙子，不再吭声。
莱耶斯有点心累，短时间内把一件挺复杂的事儿连着复述两遍真挺无聊的，更何况还要应付戚小橘，薇儿和小福三个人接连不断的提问。
今天没扎马尾的莱耶斯抓了抓自己那头标志性的蓝发，容貌俊俏的脸上露出为难纠结的表情。
“虽然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非常遗憾，我只能拒绝你们的请求。这个仪式关系到我族的核心秘密，所以还请你们谅解。”
“……好吧，我相信你们。”
戚小橘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她确实相信这群巨龙。
在见识过雪的实力后，只要它们还有点脑子，就不会做对姜落秋不利的事情。
只是，到头来还是不能陪在他身边，真的非常不甘心啊。
戚小橘坐在床边，侧身看着床上陷入昏迷中的姜落秋，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眼中满是说不出口的爱怜。
薇儿偷偷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目光闪烁不定。看了一会儿，她再次低下了脑袋，紧紧抿着嘴唇，努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
“难怪说女儿是妈妈上辈子的情敌。啧啧，搞不好这辈子也是。”
靠在窗边的小福看着这幅微妙的画面，在心里默默地点评道。
小福刻意地误会了什么，但又十分精准地揭露了另一部分真相。
她又将目光移到了姜落秋的身上，仔细盯着那层不断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魔法光晕。
从第一眼见到这个治愈魔法时，她就被吸引住了，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过去。
魔法光晕不断流转，代表着生命的优美符号和图案在其中生生不息，小福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饿了。
……
……
“亲王殿下，传送门已经准备妥当。等他醒来后，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凯莉丝塔萨飘进卧室，向正大大咧咧地反坐着一把椅子，上半身趴在椅背上的莱耶斯汇报到。
“他还有多久能苏醒？”莱耶斯扣着自己的指甲盖问道，“啧，又雕糊了。”
他就像做雕版画一样，在自己的指甲盖上用魔法雕刻许多不同姿态和衣着的莱丝塔萨。
这是他闲来无事的爱好之一。
除此之外他还喜欢画以莱丝塔萨为主角的漫画，创作以莱丝塔萨为主角的小说，编写赞美莱丝塔萨的歌剧，以及把几座山堆起来，然后用魔法捏成一个硕大无比的巨龙形态下莱丝塔萨的雕像。
巨龙社会中广受好评的《女王的舞会》系列手办就是他的杰作，虽然他因为这件事儿被莱丝塔萨赏了好几个萝莉头槌。
但他仍然乐此不疲，反正这帮子巨龙平时都很闲，不找点事儿做怕是会闲出病来。
“我的治愈魔法很快就会被他完全吸收，那时他就会自己醒来。”
莱耶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刚刚准备伸一个舒服的懒腰时，一阵熟悉而又有些奇特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子。
莱耶斯在姜落秋留下的那道剑痕旁，闻到过这股“气味”。
不过那时剑痕旁的“气味”已经很淡了，而现在，它却要浓郁得多。
这股气味是如此的具有诱惑力，充满了难以形容的甘甜。
莱耶斯贪婪地吸了几口，整条龙进入到了一种莫名亢奋的状态。他完全沉醉在股“气味”带来的愉悦之中，一时竟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他顺着这股“气味”飘来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了双臂正托胸环抱，斜靠在窗边的小福身上。
瞬间莱耶斯的眼眸毫无预兆地变为了苍蓝的竖瞳，**的野火在瞳孔深处熊熊燃烧。
火红的齐耳短发，完美到不讲理的容颜，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傲人双峰，充满了诱惑力的腰肢，这些一一落在莱耶斯眼中，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
她那双望向莱耶斯的十分漂亮的，纯净无辜的眼睛，激起了他内心深处最暴虐的念头。少女微张着的薄唇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正在发出某种暧昧的邀请，勾动着他最原始的本能。
贪婪、渴望、占有欲在他的双眼中毫不掩饰地肆虐着，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扑上去！占有她！彻底占有她！将全部的生命精华都注入她的体内！”
当莱耶斯已经彻底被本能支配，身体开始弓起作势要扑出去的关键时刻。
一声清亮的剑鸣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同时响起的还有姜落秋有些无奈的声音：“不想死的话就冷静点。”
床上的姜落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正偏过头来面容疲倦地看着他。
剑鸣响起的一瞬，莱耶斯就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
莱耶斯浑身上下瞬间被冷汗湿透，他再看向小福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冲动。
小福在他眼中此时只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人类少女，不再具有那种让堂堂巨龙亲王都能失控的诱惑力。
虽然巨龙有人形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巨龙会对人类产生性冲动，毕竟物种都不一样。
当然，真爱的话就另说了……
总而言之，莱耶斯明白之前的情况绝对不正常。
“莱耶斯？你怎么了？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吓人啊。”小福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问道，她总觉得刚刚莱耶好像要冲着自己扑过来一样，有点吓人。
“什么都别说，装作无事发生过。”姜落秋疲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莱耶斯的脑海中。
莱耶斯默默地点点头，强掩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不好意思，刚刚想起来今天是我连载的小说截稿的日期，但我还一个字都没写，所以有些激动。”
小福摆弄了一下自己的猫咪发卡，轻轻叹道：“原来是这样啊。”声音中带着一丝少见的娇嗔。
她微微侧着脑袋，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莱耶斯，嫣然一笑道：“可是，我看你的那副表情……就像是打算吃了我的样子呢~”
小福笑的竟然有些妖媚，薄唇微张，嘴角稍稍勾起，弯成了一个诱人的弧度。
她的眼中秋波流转，看向莱耶斯的目光中充满了暧昧不明的味道，这与平日里只会一个劲傻乐呵的少女完全是两个人。
莱耶斯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刚刚被姜落秋用清心剑鸣压下去的那股火焰居然又一次蠢蠢欲动起来。
然而奇怪的是，好像除了姜落秋，房间里剩下的两人一龙，自从莱耶斯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开始，就完全没将注意力投到莱耶斯和小福这边。
如果是精神干扰，戚小橘和薇儿看上去都是普通人，她们被精神干扰还可以理解。
但身为巨龙，活了悠长岁月，有着极高精神抗性的凯莉丝塔萨绝对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影响。
这种情况更像是莱耶斯和小福被拉入了与其他人平行的空间里，可是身为对空间魔法研究极深的巨龙**师，莱耶斯竟然察觉不到任何空间异常。
这个叫小福的女孩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大有问题！
莱耶斯啧了一声，慌张地躲开小福的视线，向姜落秋投去求助的目光。
而姜落秋却非常不够义气地把头扭了回去，跟戚小橘说起话来。
他的意思很清楚：“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莱耶斯：“……”
第53章 种子（第二更）
姜落秋不顾戚小橘的反对，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向凯莉丝塔萨点头致意道：“你就是凯莉丝吧，我在莱丝塔萨的预言中见过你。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及时的援助。”
凯莉丝塔萨听到姜落秋称呼自己为“凯莉丝”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她不是很能接受除了莱丝塔萨之外的人或者龙这样称呼自己，但是宫廷女官的良好素养让她依然保持着端庄礼貌的微笑。
“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我只是听命行事，您应当感谢的是女王陛下与作出预言的莱耶斯亲王。”
“莱耶斯……”姜落秋看向莱耶斯，发现他正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显得有些尴尬。
而窗边的小福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嘟着嘴回想自己刚刚为什么会突然觉得很饿。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异样。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因为剑意反噬而非常虚弱的姜落秋嘴角轻撇，不禁感到有些头疼。
还好自己及时醒来，莱耶斯的意志也算坚定，一次清心剑鸣就让他摆脱了那种诡异的亢奋状态。
要不然今天巨龙一族可真的就要损失一位强大的亲王了。
坐在他身旁的戚小橘注意到了姜落秋目光和表情的变化。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落到了莱耶斯的身上。
这个轻佻散漫的家伙居然会有些紧张和害怕？
嗯？他居然在害怕小福？
戚小橘从莱耶斯的肢体语言和表情细微变化读出了莱耶斯的情绪，而莱耶斯时不时偷瞟一眼小福的行为则暴露了自己情绪的指向对象。
她转头看着姜落秋，给了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姜落秋微微地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疑问，并表示等下再说。
薇儿依旧在低头摆弄着自己的裙子，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嘴唇抿得更紧了一点。
“咳……咳咳……”姜落秋忽然猛地咳嗽起来。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躺下休息吗？”戚小橘一边埋怨着，一边拍着他的背，让他能好受一点。
“没什么大碍，就是我现在偶尔会压制不住剑意反噬。”
姜落秋放下刚刚紧捂着嘴的右手，掌心中一抹醒目的鲜红让戚小橘放下不久的心又提了起来。
“凯莉丝女士，您所说的那个仪式真的能够彻底治好他么？”
戚小橘对姜落秋的担心甚至让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主动忽视了凯莉丝塔萨听到这句话后表情的明显不善。
“戚小姐，您完全可以放心地将他交给我们。您需要明白的是，我族也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如此付出是不会容许任何失败的。”
凯莉丝塔萨虽然仍保持着无可挑剔的礼仪，但她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凯莉丝塔萨一直都不太喜欢人类，因为在她漫长的生命中见识过太多由这些卑劣善变的短生种做的龌龊事儿，每一次与他们相处事都会让凯莉丝塔萨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是今天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格外强烈。
因为那个在一旁垂着脑袋的黑裙小女孩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只有身为生命巨龙的她才能感受到的让她无比厌恶的气息。
那是死亡和被扭曲后的畸形生命所产生的气息。
这个屋子里，好像仅剩戚小橘是个比较正常的人类了。
“小橘，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没事儿的。”
姜落秋想要握住戚小橘的手宽慰她，然而在指尖碰触到她有些微凉的手背时，忽地意识到自己掌心还沾有血污，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回来。
“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戚小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复杂的感情让姜落秋难以招架，只能悻悻地笑了一下，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或许因为是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势，姜落秋又是一阵咳嗽。戚小橘的眼神也柔和了下来，主动握住了他的手，用力捏了捏。
“既然你醒了，咱们就准备出发吧，小莱丝已经在奈叶法之环等着我们了。”
莱耶斯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经历了之前的异样后，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确切地说是离小福远点。
姜落秋轻咳了两下，对小橘说道：“你带着小福她们先出去，我跟莱耶斯有些话要单独谈谈。”
“好。”戚小橘点点头，她站起身对着窗边的小福说道：“小福，你带着那个黑裙子的小姑娘，咱们先出去。”
“好的大姐头。”小福知道薇儿很是害怕戚小橘，戚小橘也有不是很待见薇儿。她走过去摸了摸薇儿的脑袋，拉着薇儿的手走出了房间。
莱耶斯也示意凯莉丝塔萨到楼下等自己，凯莉丝塔萨向他微微躬身表示明白，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神态疲惫的姜落秋。
众人离开后，莱耶斯用魔法阵封锁住了整个房间，确保他们之间的谈话不会被第三者听到。
“那个叫小福的姑娘是怎么一回事儿？”莱耶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她身上的那股味道也太邪门了吧？”
“咳咳，别说是你，上次就连我也差点着了道。”姜落秋语气里全是满满的无奈“前段时间，我们猎杀了一只比较高级的水晶蜥蜴。你也知道，这种高等级的野兽一般都有着强大的生命力，我在取出那只蜥蜴的生命核心时，小福看我的眼神就开始不对劲了。”
姜落秋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表情十分尴尬：“我当时差点就把她推倒了……就差一点点……最后一点点……”姜落秋捂着脸，苦笑着说道：“以至于后来我不得不抹除了她的部分记忆……她身上那股味道何止是邪门，简直没有任何生命能够抵抗，无论性别。”
莱耶斯尽力不让自己幸灾乐祸的狂笑，虽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没有太失态。而姜落秋……哈哈哈哈……差点晚节不保。
“好在我最后还是从那种失心状态下脱离了出来，不然我已经是个死人了。”姜落秋看着一脸诧异的莱耶斯说道：“对，你没听错，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那句话。”
当时响起在莱耶斯脑海中的那具：“不想死的话就冷静点。”
“我以为你那时候是在威胁我！”莱耶斯惊讶地说道。
姜落秋向后挪了挪，靠在床头，好让自己舒服点。
“差不多吧，不过能要了你命的是小福，确切地说是那颗种子。你当时满脑子想的，应该都是把自己的生命精华注入她的体内。相信我，如果你那么做了，就算你是条巨龙，也会被她体内的那颗种子彻底吸干，连你的灵魂都不放过。”
第54章 小福的真正价值（第三更）
“就算你是条巨龙，也会被她体内的那颗种子彻底吸干，连你的灵魂都不放过。”姜落秋语气疲惫地说道。
“种子？什么种子？那个女孩身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莱耶斯从没有听说过这么邪门的“种子”，连巨龙的生命精华都能完全掠夺。
“我不知道，但是联系到就连我们镜水宫都在她身上花了大量心思，我猜测肯定是某种极其罕见的高阶生命，甚至不低于镜水神系的高阶神明，只不过现在处于休眠状态所以她的真正力量没有显露出来。
正常情况下，处于休眠的她应该是慢慢吸收这个世界的背景能量来完成生长，但是具有强大的生命力的东西似乎可以激发它的一种进食的本能。而无论是我或者你，体内都有着大量的高级能量，所以我们在她眼中就是最好的食物。”
“那……她的散发出的那种味道……就相当于捕蝇草用来诱惑昆虫的诱饵？”
“差不多，而且这种‘味道’似乎是直接作用在你们叫灵魂，我们叫神魂的最深处。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说被这股味道盯上的‘猎物’必死无疑。”
“你这话说的，但咱俩不就都逃过一劫。”
“你是有我用清心剑鸣给唤醒了，我……”姜落秋将脸深深地埋在双掌中，十分艰难地说道“虽然有了剑意警兆，但还是多亏了小姨妈及时赶到才没闹出大乱子……”
自曝黑历史，姜落秋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莱耶斯又脑补了一下当时姜落秋尴尬的样子，内心发出一阵寻死般的狂笑。他打算在下一期的《女王陛下异闻录》里面加上这么一个故事。
然而姜落秋的话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刚刚讲的这些，你敢放出去一个字儿，我就当着莱丝塔萨的面把你切片，接着把你的灵魂扔到剑炉里喂剑鬼。”姜落秋面无表情地说着十分恐怖的话“你永远不要低估一个‘归一境’剑仙的小心眼程度，以及他们说到做到的好习惯。”
莱耶斯丽的面容扭曲了半天，最终憋出句“算你狠……”
“我之前说过，有些不要有的念头就趁早打消掉。保护小福是我的职责之一，优先程度甚至高于我自己的性命。既然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她身上有着十分巨大的秘密，那就最好让它永远烂在心里。她要是因为你们巨龙有个三长两短，得罪的可是镜水宫。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小福要是出了岔子，连我都会被问责，你自己掂量掂量你们那些巨龙加起来够不够小姨妈对付的。”
姜落秋的这段话听的莱耶斯背后直冒寒气儿，不禁更加好奇这个小福到底是什么来头。
“高阶生命对于你们镜水宫来说应该不罕见吧……那你们为什么对她这么重视？”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有可能小福是特殊样本吧……”
“还有，这个女孩已经十**岁，为什么之前她一直没有出现过这种异常。我的意思是，她这种类似于‘魅惑’的能力之前难道没有发动过么？”莱耶斯问道。
“呃……确实没有，而且我不想回答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原因，我猜测可能是由于她身边始终没有强大到能勾起体内种子‘食欲’的存在。我现在怀疑当初小福他们搬到灰狗营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她的老爹或许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的异常，所以才躲到了这里。
因为灰狗营这边异能者虽然多，但最高只有九级，而他们原先住的龟兹城可是有一个特别作战部队基地，联邦特别作战部队的每一个基地至少有三名十二级的异能者坐镇。而如果待在比较繁华的城市，人流量很大，休眠的种子很容易被路过的高级异能者唤醒，这样从逻辑上推断，像灰狗营这种小镇就是最好的选择。”
姜落秋捏着下巴继续说道“在我出现之前，她就非常喜欢小橘的弟弟戚小威。我还问过她原因，但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是说自己每次看到戚小威就很开心，天然地就想亲近他。
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包括我和戚小橘之间也是，这些事情背后丝丝绕绕都是命运轨迹被设计过的痕迹。
而戚小威这个家伙，一直在藏拙。他实际上至少已经是一名十一级的高级异能者了，只不过这个家伙一直在瞒着周围人而已，虽然他还是没能瞒过我。
当初从他脑海中取出‘水魅’时我就发现了，这小子的灵能波动强的不像话，而且还有特殊的方法隐藏自己的真实等级。
可能正是因为小威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小福接触到的最强异能者这个原因，小福才对戚小威有着莫名的好感跟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待在一起肯定高兴啊。”
莱耶斯虽然没见过戚小橘的弟弟，但是想来这个戚小威也最多二十四五岁。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十一级异能者！他有些感慨道：“你这么一说，这个戚小威确实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我有时候也觉得戚小威拿的才是男主剧本。家里有钱，长得又帅，名校毕业，有一个才貌双全的亲姐姐，喜欢的是一个女神，被一个跟女神差不多位阶的小福喜欢，自己是一个虽然有点爱脑补但是智商在线的十一级异能者。对了，我还得看在小橘的面子上罩着他……”
姜落秋说到这里，忽然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问莱耶斯：“莱耶斯，你说作者是不是写这本书的时候搞错男主角了？”
莱耶斯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我觉的他如果用戚小威做男主角，故事不要再铺这么大，这本书绝对已经火了，完全热血王道傲天流啊。”
“那要不……咱们跟作者商量商量，把剧情改改，换个主角算了。这么搞下去实在没意思，反正也没几个人看，不如弃坑算了？”
“有道理！但你还是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不然你这个临时的男主角都活不到下一卷。”
“说的好像有下一卷似的……”
“……总觉得这一卷都完结不了……”
一人一龙相顾无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第55章 有些事哭出来就好了（第四更，就这样吧）
晚饭时候，由于姜落秋已经跟莱耶斯还有凯莉丝塔萨一起去了巨龙们的洛琪位面，家里只剩戚小橘，小福还有薇儿三个人。
“吃饭就好好吃饭，不要东张西望，也不要扭来扭去，凳子上有刺儿吗？”
戚小橘敲着桌子教训坐在椅子上有点不老实的薇儿，加上两个人有些相似的容貌，这个场景简直就是年轻妈妈在餐桌上教育自己不好好吃饭的闺女儿。
“好……好的，薇儿知道了……”
薇儿有点委屈地应道，撅着小嘴用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小橘调的酸辣木耳。由于个子小，她坐在餐桌旁边时差不多只冒出个脖子加脑袋。
薇儿先是小心的把木耳夹到面前端详了一下，接着嗅了嗅，然后在戚小橘眉毛挑起到再次训她的高度之前赶快塞进嘴里。
酸辣可口！清凉解腻！薇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凉菜！
她又试一口了旁边的凉拌腐竹，结果眼睛都幸福地眯了起来。
当薇儿再次望向小橘时，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深深的崇拜和一种微妙的向往。
戚小橘有点哭笑不得，心说这个小丫头也太好搞定了吧……
小福在一旁淡定地喝着自己的小米粥，表示自己小时候不好好吃饭也是这么被老妈赫卡莲娜教育的。要是老妈当年的手艺能有小橘姐姐的一半好，自己的童年该有多幸福啊。
唉，也不知道老妈这些年过的怎么样。想到这里，小福的眼圈有点微微泛红，估计是被酸辣木耳里的蒜蓉给辣的。
“慢点吃，慢点吃！你是女孩子，怎么搞得跟姜落秋那个家伙吃相一样难看。嘿呀，我就说你两句，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戚小橘帮这个吃着吃着突然就放下筷子，开始嚎啕大哭的小姑娘擦起了眼泪。
薇儿在见识了戚小橘的手艺后，彻底地放下了心里对于戚小橘没来由的害怕和戒备，狼吞虎咽起来。她在荒原上孤身一身游荡了二十多天，这还是这些天来第一次好好地吃上一顿饭。
自从两个半月以前她跟赵惜晟开始逃亡之旅，就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赵惜晟的状态越来越差，生活早就不能自理，完全是薇儿一路在照顾他。
那段时间薇儿真的感觉自己也要跟着崩溃了，外挡追兵，带着赵惜晟一路辗转上万公里，从位于联邦西北部的天姥城一路逃到中西部的榕城。于内还要照顾自己的恋人，加上赵惜晟的精神错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薇儿还要忍受他的喜怒无常。
但是薇儿从没有跟赵惜晟抱怨过，在赵惜晟跟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也只是默默地听着。
因为她真的很愧疚，她明白其实是自己将赵惜晟害成这个样子的，她只想早点找到主人留下的线索，然后能挽救赵惜晟。
在那一天赵惜晟失踪后她甚至试过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主人无法寻到，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的人又被自己亲手推下深渊，薇儿实在是承受不了这一切。
现在虽然自己的力量被一分为二，“罪孽”也被姜落秋夺走了，顺带着也接替了她的使命。但至少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吃一顿戚小橘做的饭，至少还有继承了赵惜晟记忆和身体的姜落秋陪在她的身边。
那些噩梦般的日子，那个似乎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任务终于迎来了一个终点，不管是不是暂时的，对现在的薇儿来说已经非常美好了。
薇儿终于可以真正放松一下，这些年她真的太累了。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在孤独的等待着那个人的出现，等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等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等过了无数个苏醒又复沉睡的轮回。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使身体被改造过，永远不会随着时间衰老，薇儿的灵魂却已经渐渐支撑不住。
她开始遗忘很多事情，反应慢慢变得迟钝，思维不再像以前那样敏捷，就连心志也开始日渐软弱。
薇儿很害怕自己在等到那个人之前就已经彻底变成一个人偶，于是她将自己仅剩的灵魂做了封印，进入了最为漫长的一次沉睡。
她相信主人留在群星之上，命运仪轨中的布置会让自己有一天与那个人相遇的，只有作为那个能够指引主人回归的命运焦点的他，可以唤醒薇儿的沉睡。
于是，在那个雨天，刚刚来到天姥城基地不久的赵惜晟唤醒了薇儿。
薇儿终于等到他的时候，真的无比开心。她将数万年的孤独，对这个陌生世界的恐惧，对主人回归的渴望都化作了对赵惜晟深入骨髓的爱恋。
群星之上的命运仪轨仍旧按照她的主人留下的布置在运行，只可惜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世界了，薇儿也已经不是最初的那个薇儿了。
她的内在已经比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牺牲自己，将身体转化为灵偶，即使忍受着心脏每一次跳动所带来的巨大痛苦，也要背负起永恒使命的薇儿弱小太多。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女，她只记得要去按照主人的计划做什么，却完全意识不到自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中，这是当年那个理智冷静到可怕的薇儿完全不会犯的错误。
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薇儿这个侍奉于命运的仆人，她自己的命运。
薇儿眼泪汪汪地咬着嘴唇，小女孩可爱的腮帮子高高鼓起。她看着帮自己擦眼泪的戚小橘，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扑进了她的怀里，继续放声大哭起来。
“主人，薇儿真的好累。求求主人您快点回来吧，好几万年了，薇儿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
戚小橘半蹲着将薇儿搂入怀中，轻轻揉着她的小脑袋安慰她。
虽然她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没来由地生这个小丫头的气，但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薇儿哭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很有些不是滋味，原本对薇儿的不满也少了许多。
小福看着戚小橘和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薇儿，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自己失踪多年的老妈赫卡莲娜。触景生情鼻子一酸，她也趴在戚小橘的肩头开始哭起来。
戚小橘一额角狂跳，心说小丫头哭就算了，小福你个大丫头瞎凑什么热闹！
两个哭泣的女孩，一个面容严峻的戚小橘，整个屋子里的气氛沉重地就跟死了姜落秋一样。
第56章 会议（新书榜最后一天，一更）
晚上八点多，沙格子市边防军驻地，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内。
角落里的沙格子市边防总队长官，刘一鸣大校这会儿心里有些坐立不安。
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态十分严峻，更是因为现在会议室里聚集着的人。
刚刚乘军用飞艇赶来的西部战区副司令员和副参谋长两名指挥型中将；来自墉岐特别作战部队的三名十二级异能者中将；虽然没穿军装打扮得跟个小太妹一样，但也是一名异能者中将的崔妮丝；以及从西州城基地被特别召集的一名十一级女性异能者少将。
先不论两位战区的高级军官，单是这几位高级异能者就已经是一场中等规模战役的配置。
而最上首的那个位子至今还空着，显然还有大人物没有来。
再加上几位随行的少将，在边防军里摸爬滚打了二十五年的刘一鸣，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多将军聚在一起，而且全部是联邦军的将军。
人类联邦的武装力量分为六大部分，陆、海、空三大军种，异能者特别作战部队，安保部队和边防军。
其中联邦军三大军种和特别作战部队直接隶属于联邦国防部，属于一线主力作战部队，由所在的战区司令部进行统合指挥。
第三舰队由于是对深海异种的作战主力，担负着整个东北海岸线的防御任务，因此特别享受战区级待遇，舰队司令和参谋长为上将军衔。
安保部队隶属于联邦强力部门联邦内务部，主要用于维护联邦内部的稳定，有自己的一套独立编制。
边防军由原安保部队中的边防部队改编而来，负责不太危险区域的边境安全。虽然编制与联邦军无异，但无论在人员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上都与联邦军不可同日而语，这也导致边防军常年处于鄙视链底端。
就在刘一鸣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半透明女性人影。
半透明人影一出现，刚刚还充斥着窃窃私语的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人影愈发清晰凝实，它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又消失在了原地。
紧接着，仿佛某种沉睡于水面之下的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汹涌而至。会议室中的灯光明灭不定，桌椅茶具、窗户上的玻璃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几位高级异能者仍跟没事儿人一样，剩下的无论是异能者还是普通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就在这股压迫感攀升到顶点的时候，它突然平息了下来。
“嘎吧”，如同打碎了塑料板，一个拳头突兀地从空气中冒了出来，接着便是一阵密集的“嘎巴”声，会议室正中的空间被人硬生生扯开了一块。
一位身着天华传统服饰，虽然须发皆白，但是精神头看起来十分好的天华老人从空间碎口中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女性副官，身形与刚刚那个人影完全一致。
老者现身的同时，整个会议室的军官立刻全体起立。
就连好像永远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崔妮丝多弗雷也难得的正经起来，并且用能力抹去了脸上的烟熏妆和紫色唇釉，原本极短的寸头也变成了一头栗色的齐耳短发，同时悄悄地把满手的戒指都摘下来揣在裤兜里。
“不容易啊！老夫这回居然没有迷路。”
天华老者笑呵呵地说道，反身把刚刚那道被他硬扯出来的缺口，又随手给捏起来了。
“要不是我提醒您，恐怕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大荒原深处了。”
他身后那位女性副官毫不客气地说道。
天华老者尴尬地挠头笑了笑，然后走到首上空着的那个座位旁，对诸位军官说道：“大家辛苦了，都坐吧。”
那位留着亚麻色短发的伊萨夫女副官就站在老者的侧后方，眼神冷冷地扫过全场。
刘一鸣在角落里看着首上的那位老者，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他第一次亲眼见到了十三级异能者，还是最传奇的那一位。被称为“联邦英雄”“创造奇迹之人”的前任特别作战部队最高长官，如今坐镇联邦首都光荣城的人类最高战力胡磊上将！
高级异能者多多少少都有些特立独行，有些异能也会影响异能者的性格。
所以特别作战部队的高级异能者们，往往穿着打扮地十分随意。只要不耽误作战，这些事情上军队也已经懒得跟这些高级异能者计较了。
胡磊上将和崔妮丝多弗雷都是这种比较有个性的。
崔妮丝经常把自己打扮得人不人鬼不鬼，而胡磊上将除过特别正式的场合，永远都是穿着一身深色的右衽敞袖天华传统服饰，搞得周围人总是出戏。
“这回事态特殊，其他几个十三级又都没空，只好老夫亲自走一趟了。雷明，你把下午的情况跟在座的诸位讲一下吧。”
“是！”坐在左手第三位的雷明应道，又将下午在荒原中的发现向在座的各位同僚详细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崔妮丝发现的时间轴被截断一事，以及怀疑对方可能是十三级异能者的事情。
听完雷明中将的报告后，在座的各位军官脸上表情大都十分凝重。一个不受联邦约束的十三级异能者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清楚。
那是可以对联邦造成灾难性冲击的家伙。
一个十二级异能者已经能够短时间内毁灭一座大型城市，而十三级异能者与十二级异能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则有着天壤之别。
如果说十二级异能者相较于十一级异能者，在灵能波动强度上要强了不少，但本质上还是人类。
那么十三级异能者已经是一种全新的生命形式，他们的力量有着质的飞跃。
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而迈入了神的境界。
就拿胡磊上将来说，他可以在光荣城一拳下去突破空间，直接让数万公里之外的沙格子市从地图上消失。
这已经是完全超出普通人类认知的力量，已经可以被称之为半神的存在。
而现在，一个如此可怕的家伙就在联邦的边境线上露了个脸，接着又神秘消失，联邦当局不紧张那就是真的见鬼了。
“事情就是这样。雷明的报告送上来之后，我们的国宝预言家虞夫人立刻做了预言，那名疑似十三级异能者仍然在这一代附近。这也是为何我召集大家来这里的原因，此次行动联邦军事委员会已经给了老夫特别授权，由老夫亲自负责这次行动。”
胡磊上将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悠悠然说道：“我们的行动方针很简单，尽可能以和平接触为主，说服他为联邦效力。但若是他不愿意的话……”
他将手中的扳指轻轻放在桌子上，抬头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军官，眼神变得浩瀚如渊，面对着他就仿佛面对着一座巍峨挺拔的万仞高山，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就由老夫亲手宰了他！”
第57章 摊牌
会议结束后，由西部战区副司令和副参谋长牵头，众人开始研究起具体的行动计划。
“813”特别调查组副组长，常英昊中校和他的副手刘墨墨上尉也列席了之前的会议，但是他们还没资格参与接下来的具体作战计划讨论。
正在营区里一边散步一边与刘墨墨讨论这个十三级异能者的常英昊忽然停下了脚步，他侧耳倾听了一会，对刘墨墨说道：“墨墨你先回去，我去见一个老熟人。”
刘墨墨点点头，转身独自返回营房。
常英昊循着那个声音的提示，来到了营区里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的空间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扭曲，就像被一层帷幕罩着，不远处路灯散发出的灯光好像绕开了这里，但由于两侧都是建筑物，这种异样很容易被人忽视掉。
常英昊抬脚迈过了帷幕，那位始终跟在胡磊上将身后的伊萨夫女副官，正站在阴影中等着他。
“今晚人多眼杂，上将不方便见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伊萨夫女副官开口说道，语气十分冷淡。
“我手中有关于那位十三级异能者的重要线索。”
常英昊直接了当地亮出了底牌。
“是不是重要线索，要由我来作出判断。”
女副官美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如同极北雪原那些万年冰封的雪山一般。
常英昊看着女副官冰冷的脸庞，嘴角忽然微微勾起，不紧不慢地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你们一直在找的‘四号实验体’就在这一带附近，很可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灰狗营。”
饶是女副官定力再强，脸上的冰山也在这一刻崩碎解体。
她有些失态地喊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一直在找的‘四号实验体赵惜晟’就在灰狗营！”
常英昊这一句话中透露了太多信息。
首先他知道这位伊萨夫女副官是那个藏在阴影中的组织的人，其次他知道关于“晋升实验”的真相，以及“四号实验体赵惜晟”的事情。
最关键的是，他居然能找到组织一直都找不到的赵惜晟！
女副官眼睛微眯，盯着常英昊看了许久。她的身体微微绷紧，双拳握拳，显然是处于十分戒备的状态。
而常英昊整个人始终随意地站着，一脸淡然地表情看着女副官，眼神中甚至有一丝戏谑。
“你如何证明刚刚说的话？”
常英昊轻松地笑了起来，他从军装上衣的内兜中掏出了一张照片，“你可以好好查查这个人。他叫姜落秋，二十多天前，凭空出现在灰狗营一个叫做戚小橘的女侦探家中。”
他又用个人终端调出了一份五年前的《贝拉迪尔晚报》，“这个戚小橘来头也很不简单，曾经被称作‘贝拉迪尔的明珠’。但是五年前，在自己二十四岁的生日宴会上遭遇持枪歹徒袭击，她的未婚夫和几乎所有好友全死在了那场枪击案中，而她却从那场惨案中奇迹般地幸存下来。”
接着他又用终端调出了一个约四十岁男子的全息影像，“你猜猜这场惨案的凶手是谁？为什么会袭击一个无辜的女孩？”
女副官认出了这个男人“肖恩斯泰克斯……”
常英昊灿烂地笑了起来：“对！前‘晋升计划’技术负责人之一，也是‘荣耀级’新型动力炉的主要设计成员之一的肖恩斯泰克斯！也是被联邦背叛了的斯泰克斯，他因为六年前开始的那场针对他的诉讼阴谋而倾家荡产，可最后却莫名其妙地将自己遭遇不公的怒火倾泻到了那时只是一个助理审判员的戚小橘身上。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么？”
女副官沉思了一下，故作镇定地说道：“我看不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关系。”
“代行者伊蒂斯，你没必要跟我装傻，我们都很清楚命运仪轨的存在。”
常英昊直接戳穿了伊蒂斯的伪装。
伊蒂斯瞳孔急缩，她失态地喊道：“你不是常英昊！你到底是谁！”
常英昊虽然来自光荣城的常氏家族，能够知道很多联邦的秘辛，但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命运仪轨的存在。
伊蒂斯的短发无风飞舞，整块帷幕下的空间都被禁锢，数条看不见的锁链将眼前的“常英昊”牢牢束缚住。
“啧啧啧，我都有点同情你了，那些躲在石板后面的老家伙们居然都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存在。”
常英昊的眼眸渐渐镀上了一层金色，口中发出的已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声音。
他轻轻动了动身子，那些看不见的锁链就全部被扯断。在常英昊重获自由的同时，伊蒂斯却像被数条看不见的锁链舒服住似的，一动不能动。
伊蒂斯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眼中终于开始浮现出深深的恐惧。
常英昊挑起她的下巴，略带玩味地审视着伊蒂斯这张精致美丽的脸。
“真是一张不错的面皮，看来你平时也没少下功夫来保养它。”
常英昊的脸慢慢靠近近伊蒂斯，鼻尖几乎贴着伊蒂斯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的双唇。他深深地嗅了一下伊蒂斯身上的味道，忽然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伊蒂斯这时才终于猜到了对方的真实身份，她整个人都在因为巨大的恐惧而颤抖。那不是简单的一个吻，那是来自“命运”的吻！
“所以伊蒂斯你是真的很不够聪明，或者是太习惯自作聪明了，落在我手里后还想着靠自己那可怜的小伎俩骗过我，然后抛弃这具分身逃跑。”
“常英昊”的声音中充满了戏谑和轻蔑，就仿佛在评论一位业余演员的蹩脚演技一般。
“你和你背后的那些人都要好好给我记清楚，吾乃命运之子！吾乃代行命运权柄之神！吾乃命运仪轨的管理者！吾名为奈！尔等区区蝼蚁也妄图染指主人的神座！”
他的双眼绽放出金色的光芒，他的声音愈发空灵神圣，他的身上开始散发出强大的神性，随着他的言语天空中的群星开始闪烁。
伊蒂斯的意志已经被这来自神祗彻底压制，她双眼无神面容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自称为命运之子的奈。
奈伸手点向伊蒂斯，一粒微小的金色光点离开指尖，没入了她的眉心。
“从现在起，你将真正为命运权柄效命。若是表现出色，主人回归之日，你自会得到奖赏。”
伊蒂斯已经恢复清醒，她看向奈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一份发自内心的狂热：“伟大的主人必将回归！”
“你去将这个姜落秋的信息透露给他们，但是尽量引导调查的注意力避开那个戚小橘。”
奈吩咐伊蒂斯道：“还有，记得提醒胡磊，没做好准备别去找那个姜落秋的麻烦，他讨不到好处的。”
“谨遵您的意志，少主人。”
伊蒂斯离开之后，顶着常英昊身份的奈一直在眺望星空，跟那天的姜落秋一样看了很久。
他喃喃自语道：“命运仪轨已经开始不稳定，看来需要提前迎来约定之日了。”
第58章 千面
一个空旷灰暗的大厅中，以精神投影形态出现的伊蒂斯正单膝跪地，等候着先行者们的到来。
“伊蒂斯，你做的非常不错。”
一块从灰暗中浮现的石板低语道。
“一切都是为了人类的荣光，尊敬的先行者阁下。”
“没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人类的荣光能够永存。”另一块浮现的黑红石板中，一个苍老的声音赞同道：“我等舍弃了人类的身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改变了生命的形态，就是为了能够亲眼见证人类获得晋升的那一天。”
“末日终会来临，与其作为神明降临的祭品死去，不如以人类的身份迈上晋升的阶梯。”第三块石板跟着浮现在大厅中，其中传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
正是当日与那名上校通过终端交谈，让赵惜晟加入到实验中的那个意志。
“神国的大门终将敞开，而你手中来自那位命运女神子嗣的神性，将会成为打开迦叶尼撒之门的钥匙。”
“虽然失去了四号实验体，但那位傲慢自大的‘命运之子’用他的愚蠢补完了我等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
“古老的约定之日将被篡改。”
“沉睡中的命运女神将继续的沉睡。”
“我等凡人终将登临神国的土地。”
“伟大的人类将完成全族的晋升。”
“我等千年以来的夙愿。”
“人类末日来临时的方舟。”
“旧世界万物的终焉。”
“新世界全新的起点。”
黑红石板一块接着一块从灰暗中浮现……最终十三块布满繁复的黑红花纹的将伊蒂斯围在中间。
它们表面的暗红色花纹忽然开始同时闪耀，十三个来自古代的存在，十三个人类伟大的先行者，以一种类似于吟唱的声音齐声诵道：
“命运的倒计时已经开启，晋升之日即将到来。即使献身黑暗，我等也要换来人类荣光永存。”
随着他们的诵唱，一个暗红色的复杂到远超人类理解的巨大图案，出现在伊蒂斯精神体的脚下。
伊蒂斯闭上眼睛，开放了自己的精神世界，随机感受到一股无比黑暗、寒冷的庞大意志伸出了如同触手般滑腻恶心的东西，伸进了她的精神世界。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但这些意识触手却紧紧地束缚住了她的精神体。
让她只能眼睁睁地感受那些触手在她的意识中不断深入，不断扩张，不断寻找。
就在她快要被这些滑腻恶心的东西逼疯时，那些意识触手突然如潮水般褪去。
伊蒂斯跪倒在地上，俯身干呕着，在她的身前漂浮着一颗泛着金色的光粒。
伊蒂斯的意识先是被强行撑开，这些触手突然退却后，又留下大片空白，让她产生了无法抵挡的眩晕感和空虚感。
现在的伊蒂斯如果是实体的话，恐怕已经连胃都吐出来了。
金色的光粒很扩大成一个金色的光球并不断延展变形，最终成为一个与伊蒂斯脚下复杂图案相似的图腾。
金色图腾缓缓下落，插入了暗红色图案的中心。
瞬间整个图案变成了夺目的金色，并开始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方式运转起来，不断荡漾出灿烂的光芒。
“我们已经集齐了打开神之领域的道具，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最后的扳机被扣下。”最先出现的那块石板说道，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轻松和得意“伊蒂斯，你接下来继续保持被奈控制的状态，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谨遵您的意志！”
……
……
在伊蒂斯的精神深处，有一座破败的神庙，神庙大殿的高处中央摆着一张被砸毁的神座。
一个一头银发，但面容朦胧的女性正对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伊蒂斯说道：“神性已经替换了么？”
她的语气温婉平和，但又透着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冷漠和鄙夷。
千面伊蒂斯的“真我”颤抖了一下，用无比恭敬的态度回答道：“伟大的真神，我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将伪神的神性替换成了您给予我的。”
伊蒂斯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既非人类，亦非神祗。
她被称人类为“千面”，因为她有着成像上万的分身。她的灵魂被久远以前的一位存在割裂成了无数块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是伊蒂斯，但也不是伊蒂斯。
这些碎块无论被怎样破坏，都不会真正伤到她的本身，只有消灭她的那个藏于精神之海深处的“真我”，才能从根本上抹杀掉她。
这看似让伊蒂斯可以永生不灭，然而付出的代价却是她要永远遭受精神破碎的痛苦。这种痛苦并非语言可以描述，只有真正遭受了之后才能明白。
伊蒂斯为了将自己从这种痛苦中解脱出来，利用自己“千面”的特性，导演了无数次背叛和阴谋的戏码。
然而即便在那位割裂她灵魂的存在陨落之后，伊蒂斯仍然没能求得解脱。
而伊蒂斯眼前这位银发的神明，却在一照面就控制了伊蒂斯的“真我”，并打上了一个怎么都抹不掉的烙印。一旦动念，伊蒂斯的“真我”就会跟无数分身一起烟消云散，这让伊蒂斯对极度畏惧。
同时对方也许诺了好处，那就是缝合她破碎了无数年的灵魂，而且用自己的方式使伊蒂斯确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很好，很快你就可以从无尽的分裂中解脱出来，镜水宫从来不会亏待为我们做事的人……”雪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一个极尽嘲讽的微笑“或者‘神’。”
伊蒂斯的“真我”在听到雪的话后仿佛遇到了无比巨大的恐惧，她惊恐地趴下身子，额头死死的抵住地面，浑身颤栗着。
“伟大的真神！我真的无意登上‘神座’！能为伟大镜水宫效命我，我，我就已经知足了！”
“我已经警告过你，你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最好不要尝试，连想都不要去想。我给你的，你就老老实实接好，我不给你的，你就趁早把那些念头打消掉。”
“是！是！是！伟大的真神！您的话语我一定牢记！”
就在伊蒂斯再次磕下脑袋时，雪忽然抬脚狠狠地踩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整个脑袋踩进了石质地面中。
“垃圾就是垃圾，即使给了你机会，结果到头来你还是个废物。要不是后面的计划还要用到你，我现在就想把你炼成灵偶，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雪又狠狠踩了一脚伊蒂斯，将她整个人都踩得嵌入了地面中。
“可惜脏了我这双鞋子。”
她嫌弃地抬起了脚，丢给了伊蒂斯一枚有着半透明外壳，蕴含着淡蓝色云雾在其中的丹药。
“这是你此次的报酬，老实干活，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伊蒂斯挣扎着抬起头，将那枚丹药死死地攥在手中，鲜血淋漓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极尽讨好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脏了您的鞋子。”
雪冷冷哼了一声，身影开始渐渐隐没，最终只留下了伊蒂斯在这个破碎的神殿中。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鲜血，一口吞下丹药。
伊蒂斯的情况在吞下丹药后有了明显好转，她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一瘸一拐地来到那张神座前。
伊蒂斯凝视了神座一会儿，然后有些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它，眼中满是怀念和愧疚和不被轻易察觉的憎恨。
当她的手拂过椅背处一块被毁了一半的神徽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汹涌而来的巨大悲哀，跪在神座前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