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三十七章 黎明骑士团
总之，完成法阵最后一笔的是在场最小的那一位，这已经是一个事实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原因，大家也来不及去琢磨了。
“你的儿子啊……”疾风看了看坐在法阵中央开始鼓掌呵呵笑的小娃娃，又瞥了一眼难掩得意神色的卡琳，似乎是有些吃味地感慨了一声，却非常沉稳的将法杖往地上轻轻地一点。以她为圆心的奥术法阵扩散出去，和那边的神术法阵连接在了一起。明明就是完全不同性质的术式结构和力量属性，却毫无违和感的结合在了一起，化作了巨大的轮转线条图案，几乎覆盖住了方面百米的平台之中。所有被这个大型法阵笼罩住的英灵，都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瞬息便已是光芒大盛。
卡琳赶忙低头抱住了儿子还遮住了对方的眼睛，等到她确认光芒应该没那么刺眼了其实也就只是一秒钟的片刻搂着儿子站起身来的时候。披着一身仿佛由火焰和极光组成的甲胄的疾风已经悬停到了半空中，白金色的长发迎空飞舞，宛若神女，背后四个代表不同属性的法（喵）轮排列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罗盘，华丽得一塌糊涂。
这是身为“魔法少女之王”的疾风大师的六段变身，当年她可是用这个状态直接怼过真神的。另外，如果陆希在场便能够确定，这姑娘这一身造型可是比当初怼蛛后萝丝的时候还要华丽呢，明显是实力更强了。
……话说，强不强是取决于行头的华丽程度吗？这算是哪门子坑钱网游的设定啊？果然不是太懂你们这帮魔法少女的play呢。
两位（现在和未来的）女皇陛下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疾风，当场都愣了一下。随即，阿尔托莉娅满脸神往加羡慕和敬仰，卡琳则完全就是一副被这艳俗的强行华丽给晃得眼晕的样子。
“花那么多功夫不会就是为了你这身行头吧？”卡琳大约是想要这么吐槽上一两句，但还没有说出口，疾风身后的法（喵）轮便转动得更快了。无之域的范围直接被来到了三十米的大圆，而就算是在领域之外，无形的魔力也直接在英灵的军阵中凝聚，转变，爆炸。光和热形成的炽烈暴风随即腾起，每一次呼啸都将复数位的英灵们直接带走。就算是全员黄金的英灵大军，似乎也无法再维持军阵的完整了。
于是乎，全副武装的风云骑士们仿佛是踏着火焰和烈风降临的。等到激烈的爆炸声稍微停歇了一点点的时候，她们便已经出现在了疾风身边了。
“master，我们来迟了！”风云骑士之首的女骑士希格诺垂头正声道。
正常人遇到这个场景，看到己方大猫小猫几个人正在被上万大军围攻，在魂不附体之余，大约也会痛恨把自己带到这个“死地”的人吧。然而，风云骑士们却完全没有这个情绪，一个个都热血沸腾的很。或者说，若是无法和主君一起面对这一切，才是她们的终身遗憾吧。
“不，来得正是时候！”疾风笑道。然后她拍了拍悬浮于身边的夜天之书，书册自动翻页，跳到了全书大约三分之二的那一页上。原本似乎是空无一物的书页上，光晕化作了文字，龙语和高等精灵符文组成的咒语顿时被投映到了空中。
疾风用轻灵的声音开始念咒。这一串咒语看上去至少有一百个音节，但是她只花了几秒钟就念完了，而且每个音节都清晰可辨。音节和音节的组合充盈了奇特的韵律感，仿佛是在用超快的语速在朗诵诗歌似的。紧接着，在众人的正前方，温润的光晕仿佛从高空中落下，凝结成了人形，接着迅速形成了实体。
那是上百个披着甲胄提着巨大塔盾的人形战士。他们排列着整齐的队伍，将盾牌拼在了一起，就这样在大家面前形成了一道方形大铁盾拼接而成的城墙。
金属的盾牌城墙很快就像是被接通了电源的灯座似的，开始散发着温润而舒缓的白光。那是圣盾术，可以给任何材质的盾牌增加防御力和各种魔力抗性。虽然也是很“大众”的神术，但能作用在上百面盾牌组成的盾墙上，这也是相当高水准的操作了。擅长怼人的审判学和纹章学的卡琳没这个能力，但风云骑士中的奶妈担当夏玛尔却是可以的。别亡了，这帮人都是疾风的附件，是会随着主君实力的提升而提升的。
这群援军和对面的英灵一样，似乎也是一群ai，双方的实力依稀也差不多。论兵力，本方当然依旧是绝对劣势，但摆出这么一副打定主意要装乌龟稳守的样子，居然真的如同堤坝一般，生生地拦住了精灵大军的冲锋。
“那些是……”
“奥鲁赛罗师伯的星灵召唤术啊，陆希也教给我了。”
“陆希的星灵我是见过的。可不是这样子，其实更有人气一些的。”
“如同是那种完整的星灵，战斗力堪比任何一位传世英雄，我可维持不了那么多。我和陆希，还有奥鲁赛罗师伯的想法都不一样，无论是什么手段和魔法，都是得因地制宜的。一百五十个能列阵的士兵，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定比十个英雄好用！”
卡琳得承认，疾风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了这一面堤坝一般的盾墙，大家能坚持的时间当然也就更长了。
何况，能赶来的援兵并不只是这些疾风的召唤兽。且看遥远的天空，青色的舰影已经掠过了那巨大的仙灵鸟群，正在迅速接近中。大家身后的平台也凭空打开了传送门，全副武装的娜诺卡和菲特已经走了出来。在她们的身后，跟着上百名披着和对面敌人们同样风格甲胄的精灵们那是凡尘精灵王朝最后的圣白树卫士们。
“果然呢，你和那家伙是早有准备了啊！”卡琳道。
“可别说你没有准备。”疾风随口道：“在我们介入那个梦世界之前，你就已经调动奥克兰军军队兵临诺尔达了吧？”
“反正也只有格莉莎卿刚刚才完成整编的第十四军团和青年禁卫军。我至少没有像之前所预想的那样，出动所有的禁军，外加对全国所有诸侯发起征召令什么的。”
……所以，最没存在感傻乎乎的就是我了吧？阿尔托莉娅看着针锋相对的疾风和卡琳，忽然觉得膝盖更疼了。
“总之，机会难得！好生地大闹一场吧！”卡琳大声道：“我们这里闹得越厉害！陆希那边就越轻松啊！”
实际上，陆希这边一点都不轻松。面前的这位启明战争十二英雄之首，似乎只是会一些很大路化的剑技他手上最高级的古典奥克兰骑士剑术，在陆希那里却是他的入门用不过，就像是某人能用太祖长拳carry全场一样，这位“据说”并没有太出众天赋的黎明骑士，却就是凭着一手平平无奇的剑技，眨眼间便已经和陆希过了上百招。
明明就是很普通的横挡，便能封锁住陆希随后的一连串变招。明明就是很正常的平刺，却能让陆希不得不回剑直救，随后所有的后续招数也都发挥不出来了。明明只是很无奇的斩击，却硬生生地能撕破五层不同性质的魔法防御。
更重要的是，和对方手中宝剑的撞击，陆希都觉得像是在和一头人形的巨人对拳似的，震得自己手腕发麻，气血沸腾嗯，不，哪里是巨人，分明就是一头远古比蒙嘛。陆希对自己开了各种buff以后的力量也是有一定认识的，就算是一条成年的红龙和金龙，也不至于那么狼狈。
所以，在蒂朵姐的心目中，这才是黎明骑士应有的实力吧。这算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性转版？话说回来，蒂朵姐心目中的完美男人难道就是一头人形比蒙吗？这特喵什么品位啊！
陆希看着这平平无奇的黎明骑士，挥舞着平平无奇的剑势却硬是把自己逼得手忙脚乱，一时间是真的有点抑郁了。于是乎，他干脆的让开了一侧，任由对方的剑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如果在场有别的人在观战，大概会以为陆希在自杀也说不定呢。
哪怕是套上了龙鳞甲术和三层的虹光护罩、隔绝立场以及引力反制护盾，陆希依然觉得自己的肩胛骨被砸得粉碎，疼得他连脸都开始抽搐了。然而，好处便是，他也总算是找到了对方剑路的破绽。他完好无损的右手横过了长剑，贴着对方的剑势直捣中路。几乎在帕恩的剑击中了他肩胛骨的十分之一秒之前，陆希的剑已经撕开了对方的胸甲，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对方腹部直接延伸到了肩膀，上面出现了炽热的焰劲，燃烧起来。
圣泉皇家的白虹涌泉剑的最终奥义，后发先制的日冕。
两人同时受伤，同时后退。陆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对方真不愧是蒂朵姐想象中的“完美的黎明骑士”，在被自己的剑刺中的一瞬间，身体便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本能地有一个后退的动作。自己的拉出来的伤口虽然触目惊心，但其实最多不过只有一寸，远远算不上致命。相比起来，自己肩膀上挨了这么一下，可真说不准到底是谁更吃亏了。
黎明骑士将手在胸腹上用力一抹，用这么粗暴的手法便把伤口上的火焰给熄灭了。他“呸”了一声，吐了一个血沫子，脸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那种武痴战斗狂的所谓狂气和狰狞，满是坚毅、决然以及肃然，就像是一块任由风吹雨打还是巨浪滔天，都巍然不动的磐石。
嗯，区区一个幻象，还特喵的又是吐血又是装逼，整得和真的似的。陆希啐了一口，却也吐出了一个血沫子，他想要活动一下受伤的肩膀，一时间却连那整支胳膊的存在都感觉不到了。
好吧，不管别的怎么说，至少这一次伤害完全就像是真的一样。唯一让陆希欣慰的是，对方虽然没有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被当场开膛破肚，但受得伤应该比自己重才是了。
黎明骑士头疼地叹了口气：“你这样的孩子，原以为应该和拉克西丝差不多，但战斗的时候怎么像极了理查呢？……嗯，不，理查都没有你那么不惜命呢，感觉倒更像留里克那家伙呢。”
留里克？应该是留里克罗斯吧？陆希当然听过这个名字。那是一位出生平民的黎明骑士团成员，他天生神力，作战悍勇而不畏死，为铁布拉兄弟会的一员猛将。在兄弟会分裂为黎明骑士团和圣罗兰骑士团后，他又义无反顾地追随着帕恩，一直到血色之夜的那一刻。明明之前已经被灌下了毒酒，明明自己最善用的武器，双持的战斧被盗走，这位英勇的骑士挥舞着廊柱，将数十名卓尔精灵刺客砸死，哪怕是身中数箭也绝不后退，最后才血流尽而死。
事实上，这种类型的死士悍将，在黎明骑士团中并不算是少数派。
“如果时间充裕一点，我倒是很乐意多和您认真地较量一番，探讨一下武道的哲学思辨，另外再探讨一下一千年前的历史问题了。可是，我赶时间，要想再最快的时间内拿下您，就得做好丢掉半管血的觉悟了。好在，我这个人的……呃，体质比较特殊，只有还有一口气，哪怕是被打碎浑身的骨头，掏掉了心脏也都问题不大。”
“你这哪里是留里克，分明就是祖鲁尔那家伙吧？”帕恩忍不住道。
嗯，这个名字陆希也是听过的，乃是黎明骑士团中非常油门的一位。有名之处不在于其实力，而在于其种族这家伙是一个山岳巨魔。当然了，这个世界上有向往光明的恶魔，出现一个三观端正嫉恶如仇扶危济困的骑士范巨魔也没什么奇怪的。当然了，这位叫祖鲁尔的巨魔骑士其实已经活得很长了，长出了三个头，智商其实比大多数团员，当然包括他们的团长要高得多，而且还进化出了很强大的天赋施法能力。于是，巨魔骑士无论是红条还是蓝条都算是黎明骑士团中最长的一个，于是还担任了骑士团的魔法顾问。
港真，黎明骑士团真的是靠光荣与梦想维系起来的理想主义者啊！我们只要看看成员便绝不可能怀疑这一点呢。
于是，他们的团长，启明战争时期最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开口道：“然而，很遗憾，我的目的是不让你过去！可是，若是照方才这种打法，我大概很难阻止你吧。那么……”
他的语调并没有什么变化起伏，可话音未落，炽热风暴呼啸而起。那并不是什么干燥的沙漠之风，也绝非滚烫而炽烈的火焰之风，却带着一丝湿润的血气，以及让人心沸腾的激昂之气。
帕恩将自己的宝剑垂下，轻轻地点击了一下地面。
“我的羁绊，维系着我的梦想，然后，便形成了我的人生！”他道。于是，辽阔广袤的大地，晴空万里的苍穹，伴随着初夏的晴朗季风和肃杀的压迫感，骤然间降临在面前。
“……领域，又是领域。啊！梦世界里面套着精神领域，精神领域里面套着固有结界。特喵的一个个都在玩圆环套圆环啊魂淡！”陆希望着地平线上出现的人影幢幢，吐了一个相当无奈的粗气。
那首先出现的是仿佛海市蜃楼一般的虚影，一边前进着，接着便渐渐凝结固化，形象慢慢变得脚踏实地了起来。当他们行走到帕恩身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和真人的区别了。他们的体型，身高，种族各异，披着五花八门的甲胄和装备，乍一看仿佛是随意征召起来的乌合之众，队列也不甚紧密，但却散发着百战精兵都难以企及的精悍和凛冽的杀气。
黎明之光的纹章佩戴着他们的胸前，闪烁着凛然而高洁的光芒。留里克罗斯、祖鲁尔、齐维格、特米乌格斯，这样在历史书上名字和他们的形象组合在一起，在陆希的视线中熠熠生辉。
“来吧！年轻人，这才是我真正的奥义！”黎明骑士持剑而立，伟岸宛若山岳。
“就是人多欺负你人少！”他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千五百三十八章 星灵对英灵
铁布拉兄弟会在分裂之后，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成员都成为了圣罗兰骑士团的成员，后来也都成了奥克兰帝国圣泉皇家的开国功臣。至于剩下的三分之一，大部分也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渐渐淡出了兄弟会体系。于是，黎明骑士团在刚刚创立的时候，只剩下三百多人。当然，在后来的历次大战中，骑士团也有过一定的扩编，但大众心目真正认可的“黎明骑士团”，其实也就是这三百来号人了。他们都是愿意追随帕恩到世界尽头的理想主义者，最忠诚的战友和最高洁的骑士，哪怕是黎明骑士的敌人，也绝不会怀疑这一点。
坚固的羁绊，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即便是死亡，即便只是化作了他人制造的幻影，他们的羁绊也依旧维系着黎明骑士团的命运。哪怕是到了天地尽头，世界末日都绝不会褪色的战友之情，最终化作了黎明骑士的最强大的战技奥义“人多欺负人少之术”。
嗯，没毛病。说白了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嗯，这是理所当然的嘛！既然职责是不让你过去，那自然就应该无所不用其极了。”帕恩坦然地道。
“我并不是什么剑术天才，也算不得上雄才伟略的稀释名将，一辈子的人生都其实挺乱七八糟的。可是啊，唯独对自己的人缘还是蛮有信心地。塞奥多罗那小子觉得，所谓的领导者，便应该要拿捏一下自己的身份，应该保持起码的神秘感和仪式感。嗨呀，我可说不过他，但总觉得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因人而异吗？我知道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藏住事的类型，也实在是学不会装酷呢。呵呵，这方面，小克的确是比我强多了。”
陆希觉得这家伙要么是个天然到了极点的傻白甜，要么就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祭品装逼犯，笑道：“所以，您就是这样得到这么多人信任的？”
“或许是因为……我的想法虽然天真，但还是有很多和我一样天真的人，愿意认可吧。虽然最终的结局并不是那么成功，但至少也并不是对这个世界一点有益的影响没有。于是，哪怕是到了死后，他们的羁绊却凝聚成了这般永不会褪色的意志。很多人觉得，力量就是力量，但我却不认为如此。而意志，却一定是会化作力量的。”
“喂喂喂，说好的人类历史上最完美的骑士吗？打不过，不，仅仅是觉得有一点点败向就召唤小弟是什么鬼啦？”
“我和我的战友们共同迎战，我们以自己的团结的压制凝结成希望的光辉和力量，这有什么值得丢脸的呢？”
陆希撇了撇嘴，冷笑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的黎明骑士团啊！”
“嗯，无兄弟，不骑士。”
“……”
陆希顿时对这位黎明骑士肃然起敬，把“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这个概念说得那么清新脱俗的，还真的只有面前这一位了。当然了，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厚颜无耻，这家伙还真的是个光明正大的实诚人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这世上最难搞的其实不是工于心计的阴邪狡诈之人，不就是这种一本正经的天然黑吗？、
“另外，还要感谢你。”他又道。
“哦，为什么？”
“在我们光荣与梦想结束了一千多年的这个时代，我居然还有和我的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时刻。哪怕是仅仅只有几分钟，甚至几秒钟，都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所以，非常感谢你。”
嗯，连感谢都感谢得那么天然黑啊！
“那么，你准备好了吗？”他肃然道，缓缓地提起了自己的宝剑。
“你的黎明骑士团，人似乎并没有到齐啊。”陆希忽然道。随着这话出口，对面帕恩的眼眶便这样微微地收缩了一下。然后，他提起了宝剑，用力向前一挥，大声喝道：“蹂蹑吧！”
嗯，气势倒是蛮足的，但要说是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也是不可能的。你当我是没有看见你方才的停滞吗？另外，你就这么说打就打了？不是应该喊点“骑士们你们为何而战”之类尴尬到羞耻的口号以及“我们为王而战”“王剑所指吾剑所向”之类中二到爆表的应和最后在来上一些“万胜”啊“必胜”啊“无敌”啊之类的套路到脑仁疼的欢呼吗？就这么打过来是不是未免太实诚了吧？
实诚的人当然会带出实诚的团队，而实诚团队的黎明骑士团并这样发动了攻击。
两个骑着龙兽的骑士，率先一步脱离了队伍，一个瞬间便已经扑到了陆希身边。两米多长的龙枪，一杆指向胸口，一杆刺向咽喉。
他们骑乘的坐骑是一种已经变成珍惜动物的亚龙兽，被称为撼地兽的，样子无限接近于陆希家乡已经灭绝了的迅猛龙，只是更大了一圈，而且粗壮不少。其奔跑速度超过大多数战马，而且还有少量天赋施法能力，乃是一种强大的龙裔幻兽种。虽然现在是快灭绝了，被德鲁伊们圈养了起来，但在启明战争的时刻，却有不少骑士选择它们作为战友……嗯，尤其是那些想当龙骑士却未能成功的。
好吧，因为没法实现梦想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整了个山寨版的。听起来真励志，然而也真的是好心酸啊是不是？
当然了，这两位年轻的骑士先生也的确是被龙骑士团淘汰的倒霉蛋，但所谓祸兮福兮。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龙骑士都一定会名垂青史，但身为黎明骑士团最初的300人之一，却注定会长时间被历史所铭记。
他们是很有名的德奥拉家族的双胞胎骑士，分别是叫拉尔夫和贝斯特。骑着龙兽脱离大部队率先突击的做法，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鲁莽，可实际上，这是他们和战友们配合了好多次的战术了尤其是擅长应对少数或者单一在场的强敌。
两柄龙枪随时可以变招，能够封锁敌人绝大多数闪避的轨迹，逼迫对方只能格挡。可同时的，胯下的撼地龙兽也将发动地震魔法，无论对方是战士和魔法师，格挡和反击的节奏也将被打乱。紧接着，随后跟过来的战友们也将乘机发动连绵不绝的攻击，彻底将对方压垮。
然而，却只听见连续两声“”的巨响，那是金属相撞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却赫然发现，一男一女，手持大盾和剑的武士已经立在了陆希两侧，直接持盾驾住了对方的长矛。同一时刻，一名只披着胸甲的巨汉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陆希身前，也就是在两名骑士的中间。他双持着战斧和大剑，一声断然地大喝，在撼地龙兽施法之前般已经发动了攻击，挥刃抄向了龙兽的腹部。
龙兽几乎没有来得及发出哀嚎声便当头栽倒，生生地将他们背上的骑士掀了下来。不过，身为黎明骑士团的一员，德奥拉家的双生骑士当然不会像杂兵那样的好对付，落地的时候便一个翻滚直接站了起来，顺手已经扔掉了龙枪拔出了宝剑架起了盾，展开了圣盾术和体质祝福光环准备后退，想要和身后赶来的战友们回合重新列阵。
按照某种毫无逻辑但是偏偏很能忽悠熊孩子的说法，所谓的战士就应该是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死于背后的伤口绝对是武人的耻辱。然而，很显然的，德奥拉家的双生骑士并没有被忽悠。他们明白，自己一旦失去了坐骑，便真的成了孤立于军众之外的突出部了，很容易就被弄死。与其这样，倒不如选择不那么“骑士”的做法，现在的后退也是为了随后大踏步的前进呢。
每一名骑士团的成员都是战力，可是不能随意浪费的。在这个时刻，他们对于战友和团队的责任，是远远高过所谓的战士的荣誉的。
真不愧是无兄弟，不骑士啊！陆希表示自己真的很感动。于是，战马长嘶声宛若激昂的钢铁峥嵘，披着更加厚实狰狞的全身甲胄，骑着同样浑身披着钢铁马甲的骑士从陆希的身前冲了出来。
就算是对面的帕恩都没有看到对方是怎么冲出来的，更不用说是近在咫尺的德奥拉兄弟了。却只听见一声“duang”的巨响，其中一个被钢铁战马撞了个满怀，那声音与其说是人与马的相撞，还不如说是钢锭砸在了铸件上。于是，哪怕是开了圣盾和体质光环，他都实在是难以抗住这样的冲击，整个人就像是被开出了法拉利速度的载重开车撞上了似的，宛若断线风筝似的飞了回去，一头撞进了身后赶来的人群之中。
至于另外一名则被亚历山大挥手拉过了军刀抹过，没有击中其要害却只是重重地敲在了对方的盾牌上。于是，他就仿佛是被一枚巨大的铁锤砸到了似的，膝盖竟然就这么不受控制地一软，半跪倒地。紧接着，那个披着肩甲刚刚才砍翻了两头龙兽的狂战士，扭头挥斧，斩在了骑士的身侧。
“这是……”帕恩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也看到了陆希身边的人影幢幢，从虚幻到真实的凝结，也不过一瞬之间而已。
“你有羁绊，我也有战友！他们是历史英雄们的意志凝聚，化为了星辰，守护着世界。他们和我签订契约，也是我无可取代的战友！在主世界中，所有的契约魔法都受到了物质世界的限定，即便是再强大的魔法师也都只能有限地维持他们在世界上现身。可是，这里可是梦世界里的精神领域里的固有结界啊！我便是连真神制造出来的神国领域都能够干涉，何况这里！”陆希大声道：“帕恩老哥，你以为只要你才有军队吗？”
“骑士、骑士二号、战车、战车二号、枪骑兵和骑射手！来吧！我的英灵军团！”陆希张开了双臂，比以往的规模要大上不知道多少倍星灵共鸣法阵向四面八方展开，覆盖了近百米的区域。
除了披着古典乌尔克时代甲胄的亚历山大之外，还有身披古典奥克兰甲胄的骑士二号，被陆希起名为“罗兰”的；驱赶着由四匹战马拉拽的巨大双轮利刃战场，被叫做“宾虚”的精壮甲士；有北地犀牛拖着的古代格尔萨式冲锋战车，命名为“肯斯佩尔”的战车二号；有提着龙枪和战锤，骑着高加米亚战熊的矮人枪骑兵“垂德”；也有披甲按剑，弯弓搭箭，胯下夜刃豹的精灵骑射手“养由基”。
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在本世界听来）不明觉厉的名字，每一个人也都戴着看不见头脸样貌的敷面盔亦或是蒙面，即便是立在那里，却也觉得一片朦胧，似乎缺乏一些现实感。然而，哪怕是存在感有些虚无，但只要战斗力是实打实的，那便是真实的。
而这些能够冲锋和游记的骑兵也绝不是陆希所能调集的全部兵力。
在他的身边，更多步战的星灵们也在一个个的现身，有星灵军师啊呸……总之，施法者、神官、枪兵、弓箭手、剑盾手等等都应有尽有，瞬间就超过了百人。当然了，和对面的黎明骑士团一样，星灵们的装备行头也都是五花八门，同样也看上去很“乌合之众”，可同样也散发着让列国的百战精锐们都为之战栗的气场。
这个时候的陆希很感动。第一是感动和自己保持着心灵链接的疾风，居然真的想办法打通了外层界和梦世界的术式通道，让自己能够启动契约类魔法了当然，他这时候还不知道画出这个法阵是奥利维尔和自己的儿子；第二则感动的是，在这个言出法随，一半的现实都取决于主观唯心的梦世界中，大家脱离了主位面的束缚，有些手段运用起来可就是方便多了。要知道，这样的星灵军队，可是连老爷子都没有弄出来过的哦。
“蹂躏吧！”陆希也挥剑大喝。
两支非人的军队就这样撞在了一起，杀声震天，天空都为之一赤，凶烈之气宛若山河破碎。双方加起来的总兵力才不过五百人，却硬是爆发出了数十万人会战才有的气场。
目前，己方星灵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但开着各种军队buff的陆希可没觉得自己一定会输。况且，星灵军势，当然也并不是他唯一的援军。
“准备吧！萨蕾莉尔！”
在陆希身后不远处的天空，圣光正在凝结成六翼的神座天使。宛若无尽苍穹一般广袤的天空，开始出现了摇曳和崩裂。
帕恩所维持的黎明骑士团出现的闭锁结界，开始崩溃了。
第一千五百三十九章 帕恩的生涯一片无悔
光耀凝结之中，身披金色甲胄的大天使长萨蕾莉尔，扇开了六只光之白翼。双翼展开不过三米多，带圣光且宛若被散落的洁白羽毛一般飘散到四周，凡是所及之处，万里苍穹一般的高空，都出现了如水波一般的荡漾。不同的涟漪波浪汇集在了一起，形成了越来越激烈的震颤。于是乎，整个天地仿佛都被置于了即将毁灭世界的浩劫之中。即便是虚空之王真身降临，大概也就是这种场面了吧？
……好吧，其实没有那么夸张，只不过是这个固有结界开始动荡了。空间的波动自然也带来了“景观”上的波动，这实在是帕恩非要选择一望无尽的原野天空作为景致的锅。
另外一边，陆希和帕恩的群殴也发生了局势上的变化虽然双方都是高手，生生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但毕竟只有几百号人，所以只能算是群殴了。必须要承认的是，帕恩的奥义“人多欺负人少之术”也还是很厉害的。在这个固有结界之内几乎是全须全尾地模拟出了黎明骑士们当年的实力、战术以及作战意志，更何况他们还占着兵力上的优势。理论上，就算是陆希给自己英灵们开着各种战争buff，还在肆无忌惮地用各种对军级咒文配合，也应该是居于劣势的。
事实上，战斗的先期发展也的确是如此的。
英灵军队们出现，的确是让黎明骑士团震惊了片刻，但也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于是乎，开战还没有超过一分钟，他们便迅速稳住了阵脚，在损失了十一个战友的同事，也将八个英灵送回了外层界。这其中就包括了“骑射手”养由基大约会因为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嚣张了吧，很快便他的死法也是最惨的。一瞬间遭到了黎明骑士们的集火，短短的十秒钟之内便被七八根标枪和二位数的箭矢打中，以马蜂窝的姿态倒了下去，随即消失。
总之，以战损比来说，这种战况只要持续下去，帕恩一方的胜利似乎是不可逆的。
然而，局势紧接着便再一次发生了变化。随着天空那位大天使引发的空间动荡越来越激烈，十余台各型号的华丽战争傀儡，也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着，从天而降，很快便加入了战团。它们最大的尺寸超过五米，最小的有两米多高，人形的和兽形的外加上异形都是应有尽有，而且一个个都是极华丽和威武于一体，充满了神话时代浮夸的装饰风格，却也煞气逼人。
这些来自神国的神造傀儡，每一个都有和这些传说中英雄媲美的战斗力，他们的加入也很快让局势平衡了下来。
陆希倒是很希望帕恩吃惊地来上几句“这不科学”，“这些铁疙瘩是从哪里来的”之类的特别龙套的台词，反正他连“就是人多欺负人少”这么龙套的台词也说过了不是？这样他就可以乘机很装逼地告诉对方，这里傀儡都是神明制造已经在某个神国碎片里面藏了太久了其实很强诸神大战的时候就怼过魔神了当然除了我送给塞希琉的那几个他们其实都是在玩神国对对碰的时候全灭了只不过咱们这里不是梦世界里面套着的精神领域套着的固有结界吗稍微脑洞一点也是说得过去的嘛。
可惜帕恩似乎是进入指挥官状态以后第二人格就直接觉醒了，板着一张很有“军神范儿”的扑克脸，杵着那柄平平无奇的长剑立于原地，沉着地指挥着作战。他虽然自称自己并不是什么天生将才，可是，在启明战争时期，时常率领小型部队完成决定性逆转的黎明骑士，就算是在大的方略和战役规划上有短板这所谓的短板也是和克诺乌斯这等稀世名将相比但至少在小部队的战术运用，临阵指挥上有长才。
我们要知道的是，数万人以上的战役，考验的是战前的谋划和布阵；但这种数百号人的“小规模”战斗，指挥官当机立断地反应，很多时候便能起到决定性因素了。
譬如说，方才可怜的“养由基”就是被他第一时间下令集火干掉的。他倒是很明白一位箭无虚发的游骑兵对己方阵线的危害。另外，当傀儡们降落在黎明骑士团的队伍当中时，也是他第一时间做出了指示。一大批骑士们迅速转身变阵，以十人组成一个战斗单位，围住了傀儡们，这才没有让己方陷入混乱。
再这么打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啊！陆希这样地确定，于是压低了身子准备冲锋。这个时候的局势已经形成焦灼的混战，帕恩身边其实已经让开一条路了。
然而，他才刚刚启动，便有对方的骑士们反应了过来。一个瞬间，五名骑士便回到了帕恩身边。其中两个是提着塔盾手持拒马枪的巨汉。他们将盾牌一插一并，便仿佛合拢的门板一般封锁了陆希的通道，明明是两只手才可以提得起来的拒马枪，他们却单手拎得起来，架在盾牌上纹丝不动，仿佛是在地上扎了根似的。另外三名骑士则分别是一名持权杖的神官，一名十字弓猎手和一名提着巨剑的战士。
该说真不愧是黎明骑士啊！虽然装备五花八门看上去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对各种小规模的战斗队形和战术应用，以及战场上的细微判断都已经到达化境了。
陆希敬佩地感慨了一句，却并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而在这一刻，那名持权杖腰悬挂圣典的女神官，用清冽的声音开始念念有词了。
“圣盾术，光明壁垒，力量祝福，体质祝福，抗性祝福，敏捷祝福，白银意志祝福，精神奋进，狮子之心，护体圣域光环，审判者之歌，贤者的赞美诗，光明颂，黄金血脉降临，冲锋之路，钢铁践踏……”
短短两秒钟，她一瞬间就用天界语咏出了二十几个充满了神圣仪式感的词语，也一瞬间便给自己周边的小伙伴们增加上二十几种神术buff。
我们都知道，魔法是存在咒文加成的。而在启明战争，那个智能魔法器还没有大众推广的时代，瞬发魔法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远非现在可比。于是乎，超卓的施法者，用风暴之语、龙语、符文之语乃至神语甚至深渊语这些自带魔法和言灵效果的语言，来咏出魔法效果的真名，这样便起到了简化咒文的效果。
当然了，其前提是，咏唱魔法名的时候必须要口齿清晰，便连一点点平舌卷舌后鼻音前鼻音的模糊都绝不能有，至少是得普通话9级的水准。
这位神官小姐姐几秒钟便能咏叹出20几个魔法名，其语速便可想而知了，而且口齿清晰字正腔圆，看得陆希实在是叹为观止。当然，这个小姐姐陆希也是认识的从史书上是当年黎明骑士团的随军牧师，当代光辉女神的带刀祭司菲尔娜德玛伊。她也是极少数活到了和平年代的黎明骑士团三百人之一，后来还成为了教宗。
据说，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念完一大串咒语正是她的天赋特技，虽然总觉得这其实是语言天赋而并非魔法天赋似乎是哪里有什么不对。总之，这位小姐姐要是去陆希的家乡说相声估计就没烫头的于老师和他们一家子的什么事了。
虽然这位未来啊不，过去当了教宗的小姐姐，似乎说相声的天赋似乎是高过了魔法师，但当她把这一大堆金光闪闪的buff给大家加完之后，这五人外加被挡在身后的帕恩便将化为坚不可摧的山岳，在短时间内，哪怕是面对成百上千人的冲击，也都一定绝不会有分毫的动摇的。
这仿佛是史诗般的一幕。在那个混乱而黑暗的时代，就是这样的人，无论面对的是邪教徒的阴谋，还是宛若从深渊涌出来的熔岩灾厄般的恶魔大军，他们都永远地奋战在最危险的前线，为整个世界带来希望的黎明之光。
仍然是热血青年的陆希看着这些凛然而无所畏惧的黎明骑士，十分感动地快要热泪都留出来了，然后在离他们只有十米远的地方伸手一挥，五门导力大炮便直接展开了。
“抱歉了，本来要是按情怀，我是很想和你堂堂正正地分出胜负的。帕恩老哥，我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吞回去了！我果然还是不能做人了啊！”
“……”帕恩和他的小伙伴们一言不发，个个都有些呆滞，或许是因为这几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筒状物给了他们不明觉厉的危机感，也或许是因为陆希的无耻实在是让这群三观端正得几乎找不到黑点的黎明骑士们叹为观止了。
然后，在大炮近距离骑脸boom中，菲尔娜神官小姐给五人小组贴的20几层buff防御也终于出现了层叠的光晕，向四面八方扩散波动起来。就算是这样能当场把复数位的古龙和炎魔当场毙杀的炮击，也并没有完全彻底地轰垮对方的防御。
然而，这对陆希来说也已经是足够了。他一个立场跳跃，身体穿透了对方的圣盾和光明壁垒加成起来的神术隔绝，瞬间便出现在了帕恩的身后本来这种操作是不可能奏效的，光明壁垒原本就是用来防御空间穿梭的。不过，就算是菲尔娜德玛伊这样赫赫有名的神术高手，被近距离贴身炮轰糊了一脸，其术式结构也出现了松动。这也就给了陆希这种见缝插针的家伙以可乘之机了。
陆希表示自己的选择果然是对的，要是早早就把自己的大招“炮之领域”寄出来，说不定还真的起不到可观的效果，反而会早早被帕恩和他的小伙伴们这群百战英雄们提前做好预警呢。
他已经出现在了身后，当场便展开引力潮汐，将帕恩身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骑士们直接震开，而右手的剑已经挑了上来，划到了对方的胸口。
真不愧是黎明骑士，而且还特喵是蒂朵姐想象中的加强完美版的黎明骑士，即便是在这种已经绝死绝命的关头，他依然在千钧一发之际回过了身，长剑当空斩下，直扑陆希的迎面。他似乎很清楚，这时候再想抵挡已经绝对来不及，与其说这样，倒不如来一个同归于尽。历史上的帕恩就是这么一个拼命三郎的打法，要不是主角光环carry全场，怕是成名之前就要死上很多次了。
……呃，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只不过又被圣泉之心救活了。
陆希的剑撕开了黎明骑士的胸甲和胸膛，同样也撕开了他的心腹要害和动脉，但却没有像正常情况下那样如同油井一般喷出血来。在那触目惊心的胸口上，依稀还能看到金色的光晕，宛若血液一般流淌着。
那便是圣泉之心吧？陆希想。然后，帕恩的剑砸在了陆希的脸上。
嗯，只能形容是砸，因为削铁如泥的秘银剑并没有像砍西瓜一样把陆希的脑袋切成两片，却发出了一身“”的声音。
“您不知道，所谓的白金龙，最铁的其实就是脑袋了？”陆希磕了磕自己光溜溜的脑袋，嘻嘻一笑。因为没有了头发，于是套了白金龙之甲后就像个灯泡似闪闪发光，这样子自然是微妙地有点尴尬。当然了，在白金龙之甲外，陆希还顺便在头顶上开了一个立场护盾，一个元素气墙和一个逆魔盾，不过这种细节就不用特意说出来了嘛。当然的当然，就算是一瞬间做出了那么多层防御，帕恩的剑也依然割伤了陆希的头皮，还震得他一阵眩晕，生疼得紧。
……嗯，不会伤到发根了吧？嗯，不会以后头发就再也长不出来了吧？陆希有点小纠结。不过随即意识到，这样以后自己应当不会再被人误会性别了，而且这是不是代表我未来会一直处于传说中的奎爷状态呢？
哇哈哈哈哈！就算是虚空之王就这么杀出来了，爷爷有信心和他大战三百回合啊！
再看看旁边的帕恩，虽然挨了这么一记致命伤，却露出了洒家的人生一片无悔的表情，看得陆希就是一阵肝疼。
于是，在那一刻，战场、争斗和杀声似乎都瞬间停滞了下来。
第一千五百四十章 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只有你了
整个世界在陷入短暂的停滞之后，随即便开始崩塌了。首先，便是那看不见边际的蔚蓝色苍穹，就像是过了时间涂着廉价油料的破幕布一般，出现了触目惊心的龟裂，然后便是巨大的裂口。裂口之处透出了刺眼的红光和电弧，宛如世界被毁灭流出的鲜血。随便看上一眼都觉得san值在嗖嗖嗖地降呢。
乍一看，世界仿佛即将毁灭了似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帕恩老兄非要把自己的固有结界整得像是个一望无尽的蓝天白云原野青青的大平原呢？
然后，下一秒钟，一切都恢复了平静。陆希和帕恩再一次来到了那个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花园之中。方才还是实体的帕恩，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灵体，而且还在慢慢地变淡，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呼”的一声消散在天地之间了。这种情况下脸上再露出洒家的人生一片无悔的样子，到是颇有一种云淡风轻快要破碎虚空的感觉了……嗯，当然了，你要说那是一种磕了粉嗨到要升天的表情也是没问题的。
可是，我之前才刚刚砍了你一剑呀。难不成堂堂的黎明骑士本质上是个无可救药的抖m？
陆希强忍下一身的鸡皮疙瘩，冲着正云淡风轻破碎虚空虚无缥缈快要飞升的透明版帕恩用礼貌且不失疏远的表情颔首致意，然后便就这么准备离开了。
“所以，你就这么走了？连句告别话都不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那么没礼貌，好气哦。”
陆希晒了一声，停下了脚步：“嗨，如果是真的帕恩老兄话，我其实是真的很想和他谈笑风生一下的。可是，您不过是梦世界里模拟出来的幻象啊！虽然因为梦世界的主人蒂朵姐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幻术大师之一，于是您这个幻象确实无限度地接近于真实了。”
“的确如此呢，作为一个幻影，有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无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即将消散的黎明骑士喟然一叹，眼中闪过了一丝可惜的表情，随即又变成了释然的微笑：“不过，这也到此为止了。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我似乎在被太多所谓的责任啊梦想啊之类的东西而左右人生，却偏偏总是忽略了真正最重要的人。反而到了我死了之后，却真的为最重要的人而拼死一战。”
“无论怎么说，我必须要感谢你！拉克西丝的后辈。”他颔首致意，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诶……好像我这么说也不算对。真正的黎明骑士其实已经倒在了血色之夜的背叛之中。”
是的。传奇的英雄陨落于胜利的前夜，他的意志却依然化作了黎明之光。对于世界来说，他乃是毋庸置疑的圣徒。然而，这也成为了蒂朵姐一生的伤痛。
“所以，真的非常感谢你。”他再一次对陆希表达了自己诚恳的谢意。
陆希点了点头，继续前进，双方就此别过。这时候的他，微妙地觉得有点可惜，如果换成是在别的情况下，就算是个帕恩老兄的幽灵，他也很乐意和对方谈笑风生一下呢。可再想想，似乎自己也没什么一定要和对方说的。
嗨，我居然还有矫情的一面啊！陆希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嗯，没有头发了以后居然微妙地相当有手感，于是便又拍了拍。
“对了，拉克西丝的后人，其实啊，蒂朵一直都没有变过。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帕恩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陆希闻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但刚一回头，黎明骑士的身影却已经消散。最后一点点光晕飘散在空中，便再也看不真切了。
陆希忽然觉得自己很荣幸，哪怕这仅仅只是黎明骑士的一段幻影，他也是最后一个见证他离开的人。虽然他依然觉得哪怕是本尊真的出现了，他也一定想要揍对方一顿便是了。
他在原地停顿了几秒钟，这才继续向前。身后传来了轻盈的落地声，萨蕾莉尔已经收回了双翼落在了陆希的身侧。她依然披着一身华丽的甲胄，看上去比大多数不骑马就动弹不得的铁皮罐头骑士还要重，但走在路上，却轻盈地仿佛毫无重量似的。
“辛苦了，萨蕾莉尔。这一次，我大概是玩得有点过头了，真的是把大家都吓到了吧。”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您的做法。实际上，在神话时代，比您更加激进的人物，也有呢。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要想快速破局，便真的只能以身犯险了。”天使小姐姐露出了一丝缅怀的笑容，大概是想到了神话时代的某个朋友吧。
“……呃，以身犯险什么的……嗨呀，我可不是那么悲壮的人设啊！”本人只是觉得，就算是完全撕破了脸，蒂朵姐也还是不会真正伤害我的。现在看看，的确也是如此。
“另外，涅奥斯菲亚那边您不必担心了。我们已经找到翡绿之心的地方了。确实，只有凡尘精灵的王裔才能启动得了那件宝具，想要改变其为核心的法阵结构，也是必须要启动之后才能调试的。不过，好在这世上的王裔血脉并不只有林歌一家呢。”
“奥菲米娅阿姨那边已经到了？”
“是伊莫蒂尔殿下和埃萨薇殿下亲自率领的梵雅卫队和宫廷神官团。”作为老爷子的老姘头……啊不，老红颜知己，现在的高精灵女王奥菲米娅阿姨暂时未婚，暮光岛的继承王权的第一顺位和第二顺位便是在她的这两位侄女手中的。另外，理论上陆希还得管那两位叫一声“表姐”呢，虽然大家其实并没有见过。
“因为有您留下来的信息，所以标准航运协会以及格尔西诺安冕下都很配合，虽然现在已经有大队高精灵军队进入涅奥斯菲亚市区了，但一切都还算安定。翡绿之心确实有一些问题，一时间难以破解。不过，两位殿下已经保证，就算是高等亡灵们出现异变，他们也都是可以压制住的。”萨蕾莉尔看陆希脸上出现了“那两丫头……吧，表姐说的话靠不靠谱哦”这样怀疑的表情，便补充道：“除了两位殿下麾下的部队，巴夫洛维奇和英伽两位枢机主教，以及他们的配下也是在场的。”
嗯，这么一来的话，涅奥斯菲亚便已经有三位枢机主教了？啧，瞧瞧这兴师动众的排场！
“另外，高等亡灵是什么鬼？”
“好像是现在的教宗猊下提出来的一个概念。因为翡绿之心的存在，确实存在了能够拥有生前理性和善恶观的亡灵领主，这已经是一种新的存在了。为了和仇恨生者的亡灵领主们分开，所以便暂时命名为‘高等亡灵’吧。当然，对高等亡灵的处理意见，枢机主教们现在还在商讨之中，但大圣堂不建议将其当成必须消灭净化的邪恶亡灵一并粗暴处理，并且已将其当做指导意见，明发给列国政府了。”
……安东尼老爷子还也是个好人啊！虽然大家觉得他这位教宗可能只是个过度，但在位一天就要做一天的事。这一直都是那位老爷子的宗旨，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大圣堂的高级神职人员都是这种责任感，怪不得隔壁，以及隔壁的隔壁，外加各种隔壁的大型宗教机构都黑点一大堆不是大反派也一定是幕后黑手什么的，可到咱们这里就那么光伟正了。
当然了，既然还在开会，就说明文明世界对于这些“本阵营”的亡灵尚存在疑虑，而且也没有确定让大众接纳他们的方式和时机。可同样的，既然已经开会了，至少不会被视为敌人。那么，即便等这次事件完成，也至少是可以暂时安然地隐居下去的，这也就足够了。反正，如果涅奥斯菲亚本城的地下待不下去了，大不了在附近找个岛让他们安置下去。
“……不过，在主位面，诺尔达森林出现了奇怪的灾变。巨大的结界已经将半个苍碧城以及整个冰晶殿堂都给包括进去了。我们暂时还没有突破的办法。城中的居民倒是没事，自动被结界弹了出去。只不过，诺尔达的局势有点混乱。长老们联系不上蒂德莉特冕下，所以只能发动了最紧急动员力，让所有的诺尔达常备部队进行战备。另外，来自各据点的猎手、战舞者和德鲁伊团还在集结之中，正在往森林中的林谷镇附近一线集结。”
“集结军队？这是要打谁啊？”
“奥克兰帝国有两个军团翻过了洛门伦斯河，已经抵达诺尔达的外围了。双方正在林谷镇外一线对峙，而且，由于两边对目前的状况都有点无所适从，局面相当紧张。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将要发生什么，便是我也难以预估了。”
卡琳啊……陆希想要抱怨，不过琢磨一下，世界第一的女皇陛下没有对全帝国发动总动员，集结百万大军把诺尔达直接给淹了，这已经是她精神结构大有进步的表现了吧？
“另外，联邦那边……您之前预想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天使又道。
陆希闻言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垂下了眼睑，声音低沉了下去：“是吗？呵……本来实在是不想这么想的呢。”
他的声音似乎是压抑着一丝痛苦，却又多了几分释然，然后，在天使小姐因为担心而开口之前，陆希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好吧，结果一切又都在我的算计之内了。可是，我为什么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呢？”
萨蕾莉尔小姐沉吟了一下，悠悠地道：“神话时代，我的同族们侍奉过凡间的君王和英雄，我也见过很多这样伟大的人物。是的，非常伟大，我侍奉的是真神，但却也要承认，凡间的伟人，尤其是看上去最不起眼的人类，当他们试图燃烧自己的意志来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其绽放出来的光芒，便是连至高的神祗们都会黯然失色，敬佩不已。”
您这话说的……您的主君赫萨啊，还有雅梵娜啊海姆沃特斯啊这些典型的原教旨主神可是觉得不会承认的哦。虽然他们心里可能是这么想的。另外，这时候说这些话是不是略微有点偏题啊？
“凡人们的生命注定是有限的，总是希望在短暂的时间内尽情地燃烧，尽情地怒放。于是，相比起真正无恶不作的恶人，那些有理想，有追求，并且执着地为了它去努力的人，某种意义上才更加可怕吧？”
说到这里，大天使长小姐真的露出了一丝苦恼的表情，叹息道：“我毕竟不是凡世中人，就算是生命形式也都和凡世诸族大相径庭。你们所执着的希望啊理想啊抱负啊什么的，我其实不怎么能理解的。只知道，有理想并且愿意为其付诸于行动的人，总是值得尊敬的。可是，陆希阁下，高尚者如果有了高尚的理由，是不是就有行恶的资格了呢？一位想要为大多数人寻找福祉的理想主义者，是不是为了实现他的理想，可以不择手段呢？”
“……呵，这个问题，我可是完全回答不了的。世界上其实有好多找不到答案的问题。不少聪明人为了寻求一个正确的答案而孜孜不倦，可最终一生所求皆为泡影。我注定成不了这样的负重前行的先行者，只能凭着本能来决定了呢。”
天使却摇了摇头，郑重地道：“不，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回答这个问题的，便只有你了。阁下。”
陆希沉默了一下，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即哑然失笑。他看了看前方的路，花园的废墟在这里似乎已经到了尽头，而在更远的地方，却又隐约能看到参天巨木的树冠。
“好吧，到了这里，还是由我自己去面对的。就像您说的，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可能真的只有我了。”陆希道。
“好的，我就站在这里，不会走开。愿光辉与胜利，与您同在！”
第一千五百四十一章 你又不是真的
陆希慢慢地走进，映入眼帘的参天的大木，阳光穿过了树冠的缝隙，落在了大树下的草地上。在那仿佛是被镀上了黄金的松软草地上，一只体型比棕熊都绝对不小的白色巨狼正趴在那里。她半眯着双目，乍一看和所有那些假寐安歇的动物都没什么区别，然而姿态却凛然而肃穆，气势十足，宛若一位仪表堂堂的王者，亦或是一位姿态优雅而英姿勃发，高洁而威风的骑士。
当陆希慢慢走近的时候，白狼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双宛若流淌着晨曦之光的双眼那是神之后裔的标志。
白狼王莫法娜，诺尔达的守护圣兽，月之原狼神的女儿。陆希的心中很快闪过了这个传奇的名字，但他的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一个躺在白狼王怀中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朴素的白裙子，脸上盖着书本，半身倚靠在白狼王松软的皮毛中，正在酣睡。
记得蒂朵姐对自己说过，因为身份和性格（陆希觉得后面这个才是重点）的原因，她年轻时候没什么太贴心的好友啊闺蜜啊什么的。诺尔达的守护圣兽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亦师亦友还亦母亦保镖。在离开森林前往外面的世界冒险之前，和白狼王的相处时刻便是童年和少年时期最美好的回忆了。
陆希犹豫了一下，又往前踏了一步，白狼王的双目眯了起来，似乎是在警告陆希不要接近。而同样一时刻，躺在白狼王身边的女孩子却已经醒了过来。她忽然地站起了身，拿下了盖在了脸上的书，看向了陆希的方向。随即，她一双翠玉般的美眸绽开了喜悦，露出了明朗宛若晴天一般的嫣然笑容，然后向着这个方向跑了过来。她几乎每一个步子都充满了欢快幸福的情绪，轻盈得像是一只穿过花丛的蝴蝶。
“妮可……不，是蒂朵姐？”陆希恍惚了一下，这才认出，这个和妮可有**分相似的绝美精灵少女，眉眼要显得更柔和，气质却要更硬朗一些，应该是年轻时候的蒂朵姐吧？
当然，说是年轻一些，其实在五官上的变化几乎不存在，最大的区别便在于，面前这个蒂德莉特小姐确实是少女感十足，和陆希所认识的那个气场飚到八米外的蒂朵姐完全不一样，那满脸的欢欣愉悦，分明便是一种恋爱中少女的羞涩和雀跃状态呢。
再仔细想一想，真从外表年纪来看，蒂朵姐其实也就比妮可大上最多两三岁的样子呢以人类的标准来说非要说还在少女阶段其实也是勉强说得过去的。可是，似乎一直以来，自己理所当然地都是把她看做是“老辈子人”了呢。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难不成就是那个所谓的青春洋溢的少女感？传说，只要有了这种感觉，就算是老太太去扮演妙龄少女也是没什么违和的呢。
不过，不管怎么说，看着少女感满满的蒂朵姐像自己跑了过来，陆希一时间都不知道是应该张开双臂迎接，还是一剑砍过去了。
事实证明陆希实在是想多了，少女感满满的年轻版蒂朵姐却像是压根就没有看到他似的，就这么直接从他身边穿了过去。
陆希顺着蒂朵姐的动作回过了头，但映入眼帘的并不是来时的路，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条花园小径。方才应该已经变成了斑驳点点飘洒到了空中的帕恩，正站在白玉石铺就的小路上，平平无奇的俊朗脸蛋搭配着一身平平无奇的便服，冲着向自己冲过来的蒂朵，同样露出了正处青春期的人生赢家的羞涩、幸福却又志得意满的笑容。
嗯，真想烧死他！
少女感十足的蒂朵姐如同乳燕投怀一般扑入了青涩少年般的帕恩怀中，两个人抱在一起，一个笑得像几千岁的孩子一个笑得像一米九的孩子然后开始打转……呃，真是好特喵古典的玩法，你们两个是在演80年代的酸掉牙爱情剧吗？干脆再配上点雪花飘飘和梅花一剪吧。
陆希实在是太想吐槽了，然而没等他开口，眼前的景致便又是一变。
那是一池洁净的湖泊。池水清澈，波光粼粼，远处的湖光山色在一片雾气的朦胧之中，虽然看不真切，却美不胜收，大有一种如梦似幻之感。
一个恍惚之后，陆希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一座青石砌起来的码头栈桥上的，而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帕恩正站在栈桥边，呆呆地看着湖水中。样貌平平无奇的他摆出这个表情，那样子可真的是傻爆了。
一叶扁舟……嗯，实际上是一叶精灵形质的翘头小舟，通体精益剔透，仿佛是用白玉制成的，造型雅致和优美，与其说是交通工具倒不如说是精雕细琢的船型大号摆件。当然了，精灵都是这个操性，任何工具都会整出一点没啥生产力的观赏性，我们必须要理解对方的民族习惯。
然而，最美的却并不是这艘白玉艺术品般的小船，而是船上的人。却只看见一身白衣长发披肩的蒂朵姐坐在船尾，嫣然一笑。随着船慢慢接近，在波光映照之下，少女时代的蒂朵姐便更显得肌肤胜雪，明艳不可方物。
嗯，真是好有既视感的场面啊！虽然帕恩老哥和第朵姐的美好人生依稀已经既视感好多次了。
再紧接着，陆希看到了第朵姐和帕恩背靠背面对千百敌人的围攻嵬然不动，最终取得胜利的场面。一直似乎都智珠在握，万事都在掌握之中，扮演着优雅的智者和领袖角色的蒂朵姐，那一刻浑身血污，和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兵没什么区别，更是难掩脸上的疲惫。唯独只有那双眼睛在熠熠生辉，宛若宝石。陆希表示，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光彩夺目，充满了生命活力的蒂朵姐。
然后，她又看到了第朵姐和帕恩坐在酒馆来大口大口灌着酒的样子。那个被称为“诺尔达的明珠”，以精灵的标准都是绝色美人的她，坐在小酒馆中，和一群满身汗臭的大汉坐在一起，按理说便连画风都应该不一样呢。然而，她却甘之如饴的坐在这个随处可见的乡村小店中，大口喝着低劣的掺水麦酒，用力地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笑得像一个好几千岁的小太妹。她一个人放倒了帕恩和所有的伙伴，最后将一大杯几乎快要顶上她半个身子的麦酒一口气喝光，然后得意洋洋地摆出了“老娘是世界之女王”的样子。
在皎皎明月的见证之下，已经上了些年纪，应该有超过四十岁了的帕恩，却羞涩地笑得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愣头青，小心翼翼地把一枚戒指戴在了外貌没有任何变化的蒂朵身上。嗯，四十几岁的大叔和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么含情脉脉桃花盛开是要干什么……有责任感的好市民看到这一幕一定要记得去报警哦。
当然了，十几岁（虽然只是外表）的“小姑娘”在四十岁的“愣头青”大叔面前，露出了满溢着幸福和憧憬的笑容，这种细节问题其实就不用太在意了。
……这就是帕恩和蒂朵的爱情故事呢。哪怕是一千年后的今天，也都是被称颂的爱情典范。陆希知道，帕恩最终倒是没有说出“打完这一仗我们回老家结婚”这种话出来，但是这个行动便表明了态度。然而，当蒂朵姐戴上了这枚戒指的一个月后，便是随后的血色之夜了。
在随后的一千年岁月中，她一直都没有再把这枚戒指摘下来。
“原来，这就是您内心深处最宝贵的东西吗？和帕恩老兄的幸福回忆？”陆希喟然一叹，唏嘘不已，心中甚至有些隐隐作痛。
他虽然很想要揍帕恩一顿，但这只是中二病没毕业的熊孩子都会有的口胡罢了。实际上，他很清楚，这个“平平无奇”的黎明骑士或许有些笨拙，但无论是作为领袖、战友、朋友和爱人都几近完美，无可挑剔。因为失去了他，蒂朵姐之后的岁月便失去了光彩。
若是他能够再早生一千年，一定要做到的，便是避免“血色之夜”的出现吧。
“这个苍空上的螺旋要塞，这个迷宫，这个花园和哨兵树，都是蒂朵姐心灵世界的具象。在她的心灵世界中，这些回忆便是她最珍贵的宝物。所以，才需要想象中的，最完美的黎明骑士守卫最后一关吗？”
“不，最宝贵的不仅仅是回忆啊！”熟悉的清澈声音，伴随着熟悉的温润体香，以及熟悉的轻盈脚步，在陆希的身后响起。
陆希回过身，向出现在身后的人微微地颔首：“蒂朵姐。”面对着这个自己最亲密的人，陆希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笑容，却客气得像是在面对一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似的……不，不仅仅是如此，他右手依然搭在剑柄上，左手则依旧握着世界树权杖。他握杖的动作是有些讲究的，手背、虎口和食指与拇指指尖正好了权杖的直线形成了大型咒文的法印，热河时刻都能暴起攻击。
好吧，这么一看，他这个颔首致意与其说是打招呼，倒不如说是开打之前的礼仪性动作。
咱们都是文明人，就算是要准备决生死，也必须要装模作样的敬个礼表达一下礼貌。
“……我以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应该在我面前做出这种反应呢。”她沉重地叹了口气，脸色有些黯然，虽然还挂着笑，但是却非常勉强。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对蒂朵姐摆出这样的态度。哪怕是她想要杀我，我也会让她先攻三招，绝不会反击。”陆希坦然地道。
“为什么是三……”对方似乎有些好奇，但话还没有说完，陆希却抢先道：“可是，我没有理由对您一个假货客气嘛。”
“蒂德莉特”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下来，而陆希又指了指旁边，那个少女感十足，正在表演偶像爱情剧“年轻版”蒂德莉特，道：“相比起来，她才要更加真实一点呢。”
“你并不是真的。”陆希沉声道：“然而，我必须要干掉你，才可能见到真的。”
第一千五百四十二章 杀死那个纯粹的她
“蒂德莉特”却并没有反驳和辩解，反而露出了饶有兴致的笑容。
陆希必须承认，蒂朵姐这种“我就高高在上地坐在这里着你们这些小辈装x”的，傲然而又好奇笑容，是他最萌的表情之一，于是他也只能无奈地承认，本人确实是个御姐控。面前这一位，完全是把本尊的魅力发挥出了一个十成十。如果仅看外观上，就算是陆希也绝不可能看出什么差别来。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会说人家不是真的呢？”她道。
“这里是蒂朵姐以自己的精神和灵魂世界构架出来的领域。她是世上最伟大的精神魔法大师，其灵魂领域已经无限接近真实……或者说，无限接近于神国。被拉入此中的人，到底是**被困住还是精神被迷惑，已经傻傻分不清楚了。反正啊，在这个领域之中，所有人受到的伤害都会受到反馈；所有人都会受伤，疲劳，以及……奶奶的，本人现在都饿了，饿的相当真实。普通人若是乱入这里，大约真的会把它当做一个完整而真实的世界吧。创造世界，呵……这已经是神的手段了。当年的启明战争时期，她便已经有了和十二英雄，不，比他们大部分都更强大的实力，而在以后的一千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冰晶殿堂中渡过的。她刻苦得就像一个寿命只有五六十年的人类似的。”
说到这里，陆希的心情再一次沉重了不少。他以前发现了，除了一些重大的庆典和节日，蒂朵姐每天有一大半时间都是在冰晶殿堂中的，甚至有的时候一呆就是几个月时间不露面。甚至连属于诺尔达的最高治权都让渡给了长老议会，以及后来的开发集团董事会。现在想一想，一个似乎早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人，却依然以一种近乎于自虐的方式迫使自己进步，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么违和的情况，我特喵地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啊！
现在想想，影后了一千多年的蒂朵姐，或许才是我所需要面对的最危险的敌人吧？甚至超过了魔神们。不仅仅是因为知根知底，也因为这种这样的执念。
“……然而，她毕竟还不是神。”陆希斩钉截铁地道：“她能够把自己的心象世界，她能够创造一个梦世界，但这毕竟只是精神的具象。一个人，如何能让自己的实体进入自己的梦里？你其实并不存在！”
“蒂德莉特”沉吟了片刻，微微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分辨，但最终只是带着一点点叹息，遗憾地摇了摇头：“呵，所以，让你变成这样无趣的样子，是不是我的错呢？”
陆希耸了耸肩，心想就算是没有姐姐您，我便已经是这样三观端正的好孩子了。只不过这种事情咱就是不说。
她继续道：“你说得没错。在精神的世界中，我只是一个以真正的蒂德莉特的灵魂作为模板，模拟出来的虚假的意识体罢了。我不可能存在于物质世界，当然不算是真的。不过，在这里，我却维持着整个梦世界的最基本运转，协调世界的结构，掌管着所有的守护者。姑且，便算是这里的管理者吧。”
“也就是说，螺旋要塞，那些英灵军队，那些仙灵鸟，里面的所有迷宫机关，以及刚才的帕恩老兄，全部都是听从您的派遣是吗？”
“我的存在是需要的。当蒂德莉特林歌创造了这个几乎接近于真实的梦世界之后，她便以自己的灵魂为主体，模拟出了我的存在。”
“是的，我可以理解……当这个无限接近于神国的领域出现之后，蒂朵姐便有了和真神对抗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中，她言出法随，出口成宪，哪怕是真神被拉入其中，也将要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可是，梦之国一旦展开，便意味着她将自己的精神开放给了敌人。这个状态下的她，是最强的！可同时，却也是最虚弱的。”说到这里，陆希瞥了对方一眼：“我可以理解您这样的存在了。无论是多么精妙庞大的迷宫幻境，总是有可能被破解。可是，多了一个有智商，有谋略，有决断，有实力的管理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管理者点头笑道：“我起到的作用就是这样了。”
她挥了挥手，便直接打开了一个光幕。在那巨大的平台上，英灵军队依然如潮水一般扑向了疾风她们，但由于大批的援军抵达，一时间倒是难分胜负。
“阿芙洛狄忒的神权包含了爱情和**，是爱情和欢愉的守护神。她的信徒，当然也是神官中最有精神干涉能力的一批。阿芙洛狄忒的大型神术法阵可以完成梦世界和主物质位面之前的联系，这本来就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另外，就像你说过的，这是一个言出法随的世界……”她轻轻地搓了一个响指，凌空便又出现了一个光幕，显示的分明便是螺旋要塞连同平台的大门口场景。在那里，不知道何时已经站着数百名身躯巍峨宛若山岳，身披黄金色甲胄，肌肤之间流淌着雷霆的泰坦巨人。
“螺旋要塞本来就是泰坦的造物。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要塞之中可是足足有超过两千名的泰坦巨人战士呢。他们每一个都是黄金血脉中的英雄，每一个都拥有直接面对虚空之王的能力和勇气。我不知道在这个梦世界中，能模拟出他们多少能力，不过嘛……”
陆希知道这个“不过”是什么意思。哪怕是只有一成，平台上正在浴血奋战的大家，他的朋友们，他的爱人们，还有他刚刚才降生不到一岁的孩子，都将再没有生存的机会。
他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焦躁的情绪。越是这个时候，才越是要保持冷静。
“可是，让我好奇的却是你呢。”管理者直直地看着陆希，声音转冷：“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中，你居然能使用立场跳跃？为什么你的空间穿梭可以那么轻易地抵达螺旋要塞的核心？我原本可是在这里布置上了好几层的陷阱，施法者妄图直接穿过要塞的城墙和内部的迷宫，只会掉到我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世界中去了。蒂德莉特林歌可以模拟螺旋要塞，可以模拟出天国，当然，也可以模拟出地狱。”
“我不怀疑这一点。在方才穿梭的时候，我已经闻到了硫磺的臭味了。”陆希道。
“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蒂朵姐的梦世界，应该是精灵魔法中最强大的幻术，水晶幻境的升级版吧？嗯，老是叫梦世界什么连个正规命名都没有，这样不好。凡人的极限被她生生地拉高了一大截，还是早点起一个狂拽炫酷的大招命比较好。”陆希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我的确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世界级的幻术，确实很可能会死得不明不白的。好在，很多年以前，我接触过它……”
“不可能！梦世界才刚刚诞生一年，并没有对其他人使过。”管理者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打断了陆希。
“大概是因为我是内测玩家吧？”陆希耸了耸肩。
管理者的脸沉了下来……很显然，这家伙或许模拟出了蒂朵姐的能力和智商，却并没有模拟出她的气度。通常来说，当陆希讲大家都听不懂的冷笑话的时候，蒂朵姐本尊的第一个反应从来都是把自己的脑袋按在垫子上摩擦呢。
是的，蒂德莉特是毋庸置疑的天才。攻防一体的水晶幻境可以被视作是精灵魔法的最高奥义，不管是作为迷惑人心的幻术，作为防御的领域，甚至是直接用于攻击，威力都是最顶级。能在这个基础上更近一步，光凭这一点，她就足可以在魔法史上名垂青史，甚至在教材上都必须花上几大篇来介绍呢。
“可是，攻防一体的水晶幻境本质上依然是幻境，而当到升级成梦世界的时候，却已经可以和现实有无限度的同质化了。”陆希拍了拍腰间的空间袋：“这样的能力，已经具备某种神性了吧？那么，蒂朵姐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理所当然便应该从她的挚友，十二英雄唯一还在世的那一位，那位已经陨落在诸神之战中的魔法女神的女儿菲拉蒂尔小姐那里得到了不少帮助吧？”
管理者的脸色似乎有些阴沉，但很快便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笑容：“她倒是一点都没有变呢？我该说她是个谁都不会得罪，两头下注的墙头草；还是说她是个谁都抹不开面子的老好人？亦或者，一个连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想要什么都决定不了的，浑浑噩噩地活了这么几万年的可怜虫？”
她带着傲慢称呼十二英雄之一，神之后裔，以及夜天之书的创造者为“可怜虫”，却好像很理所当然似的。
陆希就当是没有听到，继续道：“菲拉蒂尔小姐帮助蒂朵姐完善了梦世界的构成，但也在试着寻找梦世界的破解方式，可惜暂时并没有成果。不过，利用某一次机会，她成功地让我在已经成型的梦世界中玩耍了一次。有了这一次经验，我至少不会傻乎乎地闯进陷阱里。菲拉蒂尔小姐让我一个道理，在这无限接近于现实的世界中，想要穿梭的并非是自己的身体，而是思想！是的，在我的面……啊不，这个光头之下，有的是思想！而思想将无坚不摧。”
在管理者露出了“你特喵在逗我”的表情，陆希道：“我可没有在开玩笑。拉克西丝的后人最擅长的就是术式结构的分析。我需要做的，只是沉下心来，寻找这个世界最核心的精神力结点。当我找到了之后，要学会的是用意识的延伸代替身体的行动。是的，这里无限真实，但这里，也依然是虚幻的。嗯，这么说起来是不是有点超哲学？如果我告诉您，在我的视野中，现在这个世界，其实是有一大串绿色的字符构成的，您是不是更糊涂了？”
管理者嘿了一声，露出了“你特喵果然是在逗我”的表情。
“总之，没有菲拉蒂尔小姐的提醒，我是想不到这层的。当然也找不到这个世界的核心，更不会那么容易就到来。”
管理者叹了口气，倒是并没有表现出太意外：“……无论是多么复杂的魔法，她都能很快掌握。这样也好，就算是真的出事了，蒂德莉特林歌一生最引以为傲的魔法成就，倒也不至于就此失传嘛。不过，这样也好，这本来就是她的使命嘛。”
管理者的心声某种程度上就代表了蒂朵姐本尊的所思所想。陆希闻听此言，一时间只感觉有些揪心。
“好吧，我的小陆希……你既然到了这里，应该也找到了破解的方式了吧？”她缓缓地道。
陆希咬了咬牙，看向了远处。在那里，景致已经再一次发生变化了。萝莉时代的蒂朵姐不知道为什么，陆希一眼就能认出那个精灵萝莉就是蒂德莉特本人正坐在缤纷的花海之中，认真地扎好了一个百花的头环。然后，她把花环戴在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一些的精灵小女孩的头上，露出了让周围百花都黯然失色的明媚笑容。那应该便是婴儿时代的妮可了吧？她还不知道头上的花环是什么意思，但看到姐姐的笑，她也咧开了嘴，露出了才长出了七八颗的牙齿。
“当最后的守护者消散的时候，我便再没有阻止你的能力。小陆希。”管理者道：“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了，螺旋要塞之外，你的伙伴们能坚持多久呢？”
陆希拔出了剑，向萝莉时代的蒂朵走去。可紧接着，萝莉时代的蒂朵和婴儿时代的妮可忽然长大了。她们坐在花园的白玉石亭中，逗弄着一个正在翻白眼的小婴儿。
那是我……陆希停下了脚步，犹豫了将近一秒钟，然后再次起步。
“我得提醒你一句，小陆希。梦世界是蒂德莉特林歌的灵魂架构起来的幻象领域。梦世界的核心，便是她内心深处最宝贵，最纯粹的感动和回忆。当你破坏它的时候，梦世界将会毁灭，而你，也将杀死那个纯粹的蒂德莉特林歌。”
“闭嘴吧，冒牌货！”陆希呸了一声，站在了把婴儿的“自己”举高高的蒂朵姐身后，举剑斩下。
第一千五百四十三章 十二英雄的终结之刻
梦世界的彤缩，倒是比陆希想象中的还简单。没有什么山崩海啸天地崩塌，甚至连激烈一点的震动和轰鸣都没有。在短短的一瞬间内，面前的精致变成了一阵刺眼的白光，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了；随后，白光又渐渐地凝滞了下来，化作了一片虚无缥缈的朦胧。
朦胧很快又开始消散，那些看不真切的重重影子便又渐渐地凝固了起来。陆希很快便能看清楚面前的景致了不正是他方才所在的古树行宫的楼顶露台，却又是哪里呢？他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第一个映入自己眼帘的，当然便是披着一身洁白丝袍的蒂德莉特了。她面无表情，但一双看似古井无波的眸中，却又似乎已经道出了万般的情绪。
陆希想要喘上一口粗气，但莫名地却又觉得心里被悲伤填满了，虽然没有逆流成河，却也堵得自己一口气吐不出来，异样地烦闷。
“你是为什么觉得松了一口气呢？”蒂朵姐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但并非情绪上的低落，似乎带透着一种充满磁性的异样蛊惑感：“是因为杀死了我一次？是因为破解我毕生的魔道成果？”
“大概是我再一次确定，自诩三观端正的本人，其实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冷酷呢？”陆希叹了口气，有些勉强地挤了一个笑容出来：“那么，你呢，蒂朵姐，你把维系整个梦世界的核心放在那里，是在赌我不会伤害您呢，还是……”
蒂德莉特林歌停顿了一下，笑道：“因为这样，我无论如何都不吃亏啊！我生命中最宝贵的记忆，自然会藏在我意识的最深处。这样一来，哪怕是我不去特意设计，它也会理所当然地藏在梦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或者说，我越不特意便越安全。当然了，哪怕是遇到你这样聪明绝顶，而且早有准备的小坏蛋，也没有关系。如果你选择放弃，那我当然便是成功了。”
“您所说的成功，是指的对圣泉皇家的报复吗？”
对方横了陆希一眼，这才道：“奥克兰才登基了一年的女皇，才得到了纹章院认可的皇储赛瑞迪尔亲王，都会失踪。圣泉皇家会无所适从，任何有皇位继承权的人都将蠢蠢欲动。被女皇的《推恩令》，嗯，也就是你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出的那个毒计，逼得敢怒而不敢言的帝国诸侯们，都将再一次乘势奋起。他们为了各自的权位，当然也是为了生存，都将想方设法去迎立一个新的帝国至尊。在盖伊乌斯的中兴之后，迪玛希亚家族的威望又将陷入最低谷，奥克兰也会重回乱世……是的，我说过了，要对克诺乌斯展开报复。那么，他的家族，他的子孙，他的帝国，都将在报复之列。”
“血色之夜，其实并不是克诺乌斯大帝的本意。”陆希这话说得自己都觉得丢脸，仔细琢磨一下，可能还是第一次用这么没有说服力的口气说话呢。
“可是，他依然默认了不是吗？”蒂德莉特虽然在笑着，但眉眼之中的寒意却仿佛可以化作扑面而来的凛冽东风。
陆希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同样也是第一次无话可说了。
“塞奥多罗认为帕恩的存在，帕恩建国的梦想，是对未来奥克兰极大的威胁，于是便有了那次设计。可是，你真的以为参与者仅仅只是一个区区的紫衣宰相吗？”她冷笑了一声：“聪明如你，小陆希，不可能猜不到克诺乌斯最终，在事后保持了沉默的原因吧？”
是的，血色之夜，克诺乌斯的确是不知情的。而在发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弃誓者们是受到了灾厄之王的劝诱以及噩梦之王的蛊惑，这才背叛了自己的好基友。这就有了在后来的剑湾战役中，他把数以千计的魅魔头颅堆在一起筑京观，便深渊领主们的尸骸钉在十字架上，向魔神们挑衅的事情了。可是，不管是多隐秘的阴谋，也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尤其是当克诺乌斯发现有哪里不对，开始去详查时，注定便不可能再隐瞒下去了。
然而，为什么会没有下文了呢？以克诺乌斯大帝之豪烈，艾蕾娜皇后之睿智，是什么样的阻力，会让他们都保持了沉默呢？
“是的！有太多的人都不希望帕恩梦想中的那个国度出现了。不仅仅是一个塞奥多罗，也有家室高贵的奥克兰诸侯名门，圣泉皇家的开国功臣。有来自北地和高山上的岩石王族，也有暮光岛上的高等精灵贵族们。”说到这里，蒂朵姐的脸上出现一丝讥笑，却并非是仇恨和愤怒。或者说，一千年的岁月，已经让她再不用把愤怒溢于言表了。这就像是可以毁天灭地的火山，在爆发之前，却往往掩藏在厚重的岩石之下，根本难以察觉。
“是的，小陆希，就算是我们这样热爱历史，尊重传统，天天在嘴上喊着法先王的精灵贵族们，也并不是每一个都会希望过去的时代重新来临的。更何况，帕恩梦寐以求的，百族共荣，再无高低贵贱，再无上下尊卑的理想国，其实才是最大的反传统吧？他们宁愿在暮光岛和辰海一隅苟延残喘，天天悼念着过去的荣光，却也不愿意为未来贡献一份力量。当然了，我原本就没有指望过他们的力量，却真的没有想过，他们却成为了敌人……”
原本就一定糊成为敌人的。陆希心想。精灵们别看长得一个个模样都很周正而且基本上都算是善良阵营一般的，但其实一个个都“种族歧视”得很。当然了，精灵的脑子大多古板，却也并不傻。人类中的传奇英雄，以及自己这样的挂逼当然可以让他们很服气，可是，普通的精灵，几乎很难将普通的人类视作可以平等存在的物种。毕竟，双方的颜值、力量、寿命等等都有太大的差距。
百族共和，人人平等毕竟只是一个政治正确的口号，而谁要把口号变成现实，谁就会被群起而攻之。
陆希叹了口气：“理想主义的国度是很难建立的。甚至哪怕仅仅一个口号，一个征兆都不可以。因为，理想主义的光辉实在是太明亮，太刺眼了。一旦照进了很多人的心头，让他们的阴暗无所遁形，那便成了罪！”
蒂朵姐幽幽地看着陆希，随即露出了一个惨然的笑容：“……呵呵，如果你早生一千多年，有你来劝告我们，便不会发生那么多事了吧？我也是在之后的一千多年时间里，才慢慢想明白的。于是，我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就连当年兄弟会一起的战友，都背叛了我们。便连那些和帕恩并列的所谓十二英雄中人，也都背叛了我们。”
“圣罗兰骑士团第一任副团长勒米尔爵士、大监察长维瑞尔爵士、莱伯克侯爵贝朗米尔二世、多森伯爵邓斯特三世，以上的全部都是圣泉皇家威名赫赫的开国功臣，当年铁布拉兄弟会的成员呢。当然，还有……十二英雄中的炽日剑圣伊莱雅，是这样吗？”
“呵，你也猜到了？”蒂德莉特笑道：“这内里的真相，应该只有我，菲拉蒂尔，已经已经死掉了的克诺乌斯等人知道吧？克诺乌斯是不可能把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传给后人的，你当然也不可能会从你的小女皇那里听到的。”
“只是脑洞大开地猜测罢了。当然了，现在是确定了。是的，这些都是铁布拉兄弟会最早的建立者之一，后来在分裂之后都成了克诺乌斯的追随者。他们都是家室高贵的奥克兰贵族，可是，也都在圣泉皇朝开国不久后，死得有些不明不白。特别是大监察长维瑞尔爵士，这可是一个祖上有泰坦巨人血脉的半巨人呢，按理说不是应该活成那种所谓的n朝元老吗？剑湾战役受创二十余处，依然奋战在第一线直到胜利。这种血条长到连恶魔都绝望的家伙，居然会死于坠马？”陆希耸了耸肩：“当然了，克诺乌斯大帝麾下的开国功臣很多，作为君王，他也是一个不吝封赏的体面人，大多都算是君臣相得，善始善终了。这么几个死得不明不白的，最多就在当时出现些议论，后来当然也就渐渐淡了。”
说到这里，陆希停下来，猊视着对方：“只是，炽日剑圣伊莱雅那边，说是不久死于和千腕魔剑赛碧娜决战之后的重伤……呵，我又不是没有和那个蛇魔将军交过手，确实是个强者，当年的我和小伙伴们也是拼了老命才弄死她的。可是，若是现在的我，可以保证她绝非我的十合之将。这样一位传奇中最弱的一档，居然能让一位凡尘精灵王裔的剑圣，受到无法痊愈的重伤？”
蒂德莉特“欣慰”地一笑，似乎是在为陆希的聪明而自豪，这才答道：“伊莱雅出生凡尘精灵王家之一的晨舞家，在古代帝国时代，就和林歌家是最大的政敌。于是，一直以来，我们都看对方不太顺眼，当然，在那个时代，姑且还是所谓的良心竞争关系吧。我在幻术、德鲁伊魔法以及智商上都可以碾压她，但必须要承认，被称作剑圣的她，的确是当代最优秀的剑客之一。平时较量我可以靠各种盘外招占据优势，可真要生死决战，我的胜率怕是只有三成吧。”
她的声音渐渐地沉了下去：“我们俩一个较量了一千二百六十四次，我胜利了七百二十一次，平手了二百三十四次。于是，在我准备和帕恩前往幽暗地域的前三天，她又找上门来找我较量。我不疑有他，欣然应战。这一次，是她发挥最好的一次，明明是不关系生死的战斗，他却硬生生地打出了战场上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那一刻，我应对失措，很快便受了不轻的伤。她停了手，向我表示了歉意。呵呵……切磋较量，偶尔有失手在所难免。我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帕恩的正事，于是隐瞒了伤势，依然按计划前进。一直到了血色之夜的时候……”
陆希以前一直都有些疑惑。蒂朵姐明明是大师级的施法者，就算是遇到了弃誓者们的突然袭击，理论上也应该是有一些能力的吧？可实际上，在整个血色之夜中，面对十二英雄中的任何一个也绝不会落在下风的蒂德莉特，却扮演得是一个弱女子的角色。帕恩为了掩护行动不便的她，只能且战且退，这才承受许多额外攻击。否则的话，拥有圣泉之心的黎明骑士，有哪里容易受到致命伤呢？
这么一来的话，伊莱雅扮演得或许就是最不光彩的角色了。
陆希呐呐地张了张嘴，但“她或许是被欺骗了”这种话，便怎么也都说不出口了。
“是的，伊莱雅是我第三绝不能原谅的人。”蒂德莉特冷笑道：“于是，在几年后，我再一次约战了伊莱雅。我用她最擅长的领域，剑技击败了她。她倒在地上，泪流满面，悲哀而绝望地望着我，不断地念叨着‘对不起’，直到我一剑斩下了她的头颅。帕恩已经不在了，说上一万遍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
……启明战争时期最伟大的剑圣，其结局却是这样的吗？比起“正史”所说的死于病榻之上，却也不知道是那一版更让人叹息。
“暮光岛和晨舞家至今都不知道我才是杀掉伊莱雅的人。当然了，一直到贤王吉伦哈尔的时代，晨舞家的最后一个人死于暮光岛内乱，我对她的复仇，姑且也算是结束了吧。”
被称为“黑天鹅之战”的内乱，让高精灵彻底失去了对龙爪半岛、黑土丘陵等地方的影响力。奥克兰帝国的世界霸主地位，也是那时候彻底确立的。
“可是，所谓的黑天鹅之乱，其实是您挑起来的吧？”
她露出了自矜的微笑，仿佛在说“这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便这么算是默认了。
“而我第二位不能原谅的人，便是克诺乌斯了。”蒂德莉特又道。
第一千五百四十四章 为了你所坚信的未来
“当然，相比起因为家族利益而被利用，不得不做出此事的伊莱雅，我其实更不能原谅的，便是克诺乌斯了。”她面无表情，声音却多出了一丝森然的寒意：“是的，都市塞奥多罗和一群手下人地自行其是。那家伙其实并不知情。至少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完全不知情。可是，在事后，他为什么要保持沉默？帕恩视他为真正的生死之交，不管是发生了任何冲突、矛盾，哪怕是只能靠拳头来交流，却也从来没有对克诺乌斯设过防。在任何时候，他都会把后背放心地交给他。”
“我觉得……在任何时候，克诺乌斯也会被后背完全交给帕恩的。”
“是啊，我也从来不怀疑这一点。”蒂德莉特笑得似乎有些勉强：“只不过，在知道了一切真相的时候，他最终保持了沉默，这难道不是一种背叛吗？谁都可以背叛，但唯独只有克诺乌斯，是最不可原谅的，不是这样吗？”
路人的背叛和朋友的背叛，当然是最难以容忍的。
“是的，确实有这么一天，克诺乌斯亲身来到诺尔达拜访我。那个时候，他已经戴上了光辉皇冠，坐上了青曜之座。他对我郑重地承诺，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一定会个帕恩一个交代。于是，所有参与了那件事的人，都没有活过建国的前十年。每一个都死于非命，死前据说还受到了相当大的痛苦。哪怕是身为克诺乌斯左膀右臂，为圣泉皇家建国宰相的塞奥多罗，在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也都没有多活过一天。呵呵呵呵……有趣啊！这难道就是克诺乌斯对帕恩的交代了吗？”蒂德莉特冷笑了一声。
没有公正的审判，没有真相大白地宣告天下，没有大快人心的处决，有的只是云山雾罩的鬼蜮阴谋。真凶一个个都死得不明不白了，却又如何能告慰同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帕恩和黎明骑士团的大家呢？站在当事人的角度上，这样的“交代”确实很难让人接受。而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克诺乌斯的所作所为确实显得龌龊且又胆怯。他更像是一个怯懦的复仇者，只能用见不得光的阴谋手段为好友进行所谓的复仇，可实际上，终究不过是一种安慰自己的自我欺骗罢了。
……然而，他又能怎么做呢？告诉天下人，他的盟主之位，他的圣泉之心，他的皇位，乃至他的帝国，都是建立在好友的尸骸上的。他的宰相，他的骑士团，他的一个个开国重臣们，都是害得黎明骑士和他的战友们全灭的真凶？
于是，在世界的历史上几乎被视作为完美君王的克诺乌斯大帝，最终选择了以一个政治人物的态度来应对这一切。
克诺乌斯也是为了顾全大局。已经战国乱世太久了的奥克兰，乃至于全世界，都不能在承受战乱了。登上了青曜之座的克诺乌斯大帝，以及刚刚开国了的圣泉皇朝，已经成了让世界安定的最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将血色之夜背后的一切都告知于天下，就算是英雄如克诺乌斯，也不敢冒这样的政治风险……如果我真这么说，是不是会相当地面目可憎啊？陆希心想。
“我可以理解克诺乌斯的立场。如果我是他，或许我也只能这么做。”她忽然这样道。
陆希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一天会被人抢台词呢，顿时憋得慌。
“可是，维持在谎言上的帝国，真的能兴旺吗？维持在欺骗之上的和平，真的能长久吗？那个青曜之座，那个圣泉皇朝，那个随即到来的光辉纪元，真的是那么重要吗？竟然比真相还重要，比告慰帕恩的在天之灵还要重要？比起牺牲自己的本心还要重要？既然克诺乌斯为了隐瞒真相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我是不是也有义务，检验一下他毕生所建立的这个帝国，是不是值得这一切呢？”
“呃……圣泉皇家那仿佛被诅咒的血脉命运，其实是您做的？”这倒是多少有点超出陆希的预期了。
“我可没办法对一个家族的血脉进行诅咒。这是神祗才能做的事情。当然了，克诺乌斯做了这样的事，或许真的让那位大神不满被下了咒也说不定呢。我所做的，只是在一些必要的时刻，让克诺乌斯的子孙们做出一些并不聪明的选择罢了。一个帝国的成色，不正是在危难的时刻才能体现出来吗？”
长达千年的圣泉皇家历史上，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引发国家动荡的政治阴谋，又有不知道多少是蒂朵姐弄出来的。不过，看她又一次露出了“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的表情，陆希顿时觉得，圣泉皇家历史上所有的大事搞不好都是她弄出来的也说不定呢。
“确实如此！譬如说，吉伦哈尔晚年的时候，多疑，敏感，迷信占星师。我觉得完全可以做点什么了。”蒂朵姐笑道。语气平静地像是在阐述昨晚晚餐吃得什么似的。
被称为贤王的吉伦哈尔乃是圣泉皇朝，乃至整个奥克兰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之一。只不过，人都是有老糊涂的时候，尤其是年富力的伟人到了晚年，其表现出身体和精神状态的懈怠，便尤其让人显得唏嘘。在他最喜欢的小儿子，英武正直贝都恩王子死于一次御前比武中，贤王的精神便完全垮了下去，开始笃信虚无缥缈的命运。于是，开始便有大量的江湖术士出入于永辰宫，国政自然开始懈怠。吉伦哈尔最属意的继承人死于非命，他本人在立储问题上也犹豫不决，再没有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于是，贤王的六个儿子为了争夺帝位，便引发被称为‘六王之乱’的事件了。
最后是被称为‘狼心王’的迪摩乌斯二世继位，而他的五个兄弟全部死于非命。这位狼心王听绰号就知道身后名并不算好但其实，这位手段狠辣残忍，又刻薄寡恩的皇帝虽然对兄弟很残忍，对贵族很刻薄，但却是一位非常注重百姓福祉的贤君。这才扭转了吉伦哈尔晚年怠政所引发的国政颓式，圣泉皇朝的极盛也才这么延续了下去。
然而，仔细想想还真是挺危险的。如果最终登位的不是“狼心王”呢？如果吉伦哈尔早死几年，这六位皇子殿下直接开片打内战而不是只停留在政争阶段呢？如果当时伊尔里斯特和风暴海角的各国真的开始叛乱怎么办？
“实际上，让贝都恩死于非命的那次御前比武，我只是对他的坐骑施了一点小小的幻术而已。于是，当王子因为惊马坠亡之后，他的御林侍卫一怒之下斩杀了马匹。于是所有人便真的认为贝都恩是死于意外了。至于那个蛊惑吉伦哈尔，让他一直下不了决心确定皇储的江湖相士，著名的妖僧帕尔普廷，他才是贝拉特梅娅的信徒。不过，他之所以能绕过大圣堂的邪恶检察进入永辰宫，原因你也能猜到了吧？”
“……因为您不但是幻术大师，同样也是神术大师，那时候就已经进入枢机主教团了。要想做点手脚可谓是再简单不过了。”
“……所以说，克诺乌斯其实真的没有和贝拉特梅娅有什么py交易。其实是您和她的交易？”
“她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享乐主义者，要是能给世界找点乐子她当然不会介意。何况，她本来也就不喜欢克诺乌斯。于是乎，帕尔普廷在有机会进入永辰宫之后，也找到机会重新启动了那件噩梦祭器。然后，到了艳帝耶泽贝拉的时代，她最信任和宠爱的半精灵侍从涅尔梅伽，只要在特殊的时候，特殊的方式，劝她多去和那件神像祭器接触一下就可以了。”蒂德莉特沉吟了一下：“直接用幻术迷惑一个奥克兰至尊，目标太大了。可是，让这位奥克兰皇帝长时间直接和贝拉特梅娅的声音和意志接触，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便会是无声无息的。”
确实是悄无声息的。毕竟他们并没有使用魔法不是吗？一切都是艳帝自己的选择而已。当然了，对于真正的大反派来说，难道必须要靠蛮力才能展示自己的影响力吗？
“然后，便是太阳王早年的那一次吧？”
“……赫拉米斯，以及她的孙女梅莉嘉都是我的弟子。”
“盖伊乌斯大帝那个倒霉惨了的幼驯染小姐是您的弟子？”
“当然，我教导她的时候是变了装的。而且也没有教她魔法啊幻术之类，只不过是些许皮毛的武技，以及告诉她幸福一定要自己争取的肺腑之言。呵……她的确是听进去了，但争取幸福的方式却是我没有想到的。要不然的话，所谓的太阳王中兴也不过是盖伊乌斯发的臆梦呢。类似这样的臆梦，在近两三百年间，有无数个被架空的圣泉皇家的皇帝发过。”
“然而盖伊乌斯却毕竟成功了。”陆希打断了对方：“姐姐，您想要试一试克诺乌斯所建的这个国家的成色。您已经试了一千年了，大概应该有点结论了吧？”
“结论？呵呵……到真不愧是克诺乌斯那家伙和艾蕾娜的后代呢。虽然不孝子孙很多，但却总有少小便有鸿志之人，也总有百折不挠百死不悔之人。相比起亡于内宦和宫廷术士作乱的狮鹫皇朝格蕾芬家，以及亡于诸侯和皇权斗争的炎龙皇朝的德拉格尔家，圣泉皇家的总体平均水准还真的高了不少。虽然有反复，但代代也总有人杰诞生。千年的历史便出现了那么多危急统治的大乱，他们却始终端坐在御座上，国势还一直在上涨。到了现在，奥克兰帝国已经进入了历史上最盛的时期了。小陆希，你的小女皇不就是特别出色的一个吗？现在，有了你的帮助，现在的奥克兰，还远没有到达其应有的巅峰吧？”蒂德莉特笑了一声。
“嗯，这个，按照我的盘算，说不定奥克兰到了巅峰的那一刻，便也是圣泉皇家变成吉祥物的那一天吧。那就是所谓三千……啊不，十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了。”
陆希觉得自己只是随口嘀咕了一句，但蒂德莉特却似乎听进去了，似乎是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好在，她也并没有多问。
“世界还真是很不公平啊！不是吗？小陆希，明明做下了这样的事情，但克诺乌斯的家族，他的子孙却依然这样的枝繁叶茂。不过，小陆希，如果我和帕恩的孩子能出世，现在应该会有你这么大了吧？他能创下的功业，一定不会亚于迪玛希亚家这些小辈吧……嗯，不，应该比他们全部加起来还要伟大呢。”
陆希垂下了眼睑，避开了蒂德莉特此时的目光。他无法面对此时的她，更无法面对这个话题，只得僵硬地转移了他的话题。
“您已经做了将近一千年的艾露恩女神信徒，以及大圣堂的枢机主教。搞了那么多事情，女神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呢。至少，这一千年来，我从她只言片语的神谕里，总是能听到沉重的悲哀和谆谆教诲。艾露恩似乎并没有放弃我呢。”蒂朵姐的笑容和语气都带着一些讽刺，却不知道对象是谁。是她所信仰的生命女神，亦或是别的什么？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我生命中的色彩，在很多年前便结束了。可是，她却做不了什么。无论是我绝望得几乎死去的时候，还是我同邪魔为伍，耍弄恶质的阴谋，引发朝争和战乱，使得无辜民众流离失所，死于非命的时候，她都做不了什么了。”
“……她并没有放弃你，蒂朵姐。要不然，菲拉蒂尔小姐为什么会来到你的身边，帮助您最终完成梦世界呢？我知道的，菲拉蒂尔其实不过是她在人间这段时间所用的化名罢了。天空女神娜蒂娅最亲密的挚友和从神，无限苍穹书库的三大管理神之一，司掌神秘学的埃斯希斯，这才是启明战争十二英雄之一的，虚夜导师的真名吧？您看，她们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做。艾露恩并没有放弃您，女神们也都没有放弃您。”
“是啊！梦世界的奥义，大约是我执念和愤怒的具象吧，帮助我完成它，然后再帮助另外一个人，打破它。她们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认为这样便可以化解我的执念吗？”蒂德莉特忽然笑出了声，但那笑声中却仿佛带着一丝惨然的血气：“小陆希，你说得没错，艾露恩并没有放弃我。可是，我却已经放弃我自己了。梦世界中的，那个最纯粹的我，不是已经被你杀死了吗？”
是的，陆希做了，心中虽然犹豫，虽然痛苦，甚至绝望，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迟疑都没有。他有无数理由说服自己：拖得越久，平台上的小伙伴们将难以坚持；拖得越久，在外界直面蒂朵姐的妮可和莉姆将不可收拾；拖得越久，奥克兰、维吉亚乃至于联邦的局势将更不可收拾；拖得越久，背后的那些家伙更加变本加厉，一切都将不可控。
陆希自矜，这个世界应当是在慢慢变好的，而这本身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心血。他对这个世界有义务，他也对太多的人和事有义务了。
可是，这样的理由，当他面对着蒂朵姐的眼睛时，难道还说得出口吗？
“是的，我最终也向你证明，我其实一点都不像帕恩，更像克诺乌斯呢。”
所以，蒂朵姐，您这样设计梦世界迷宫，难道是为了向艾露恩证明，您其实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了吗？
“别摆出这个表情嘛。我的小陆希，我一点也没有怪罪你。同样的话，我对莉姆也说过呢。如果你在那时候犹豫了，无法选择，只能抱头痛哭蛇鼠两端，亦或者做了别的选择，那才是我之前二十年最大的失败啊！放心吧，妮可，还有那个凶巴巴的绿色小猫都没事。奥克兰、维基亚、联邦，还有这个世界，都不会有事。前提是……”
她的表情慢慢地沉了下来，慢慢地抽出了自己身边的刀身颀长的单刃长刀。水波状光纹在刃上流淌着，却散发着仿佛巨浪一般的铺天压迫感。然后，却只听见“叮……”的一身，宛若琴音一般的音符在剑刃上轻巧地奏鸣着，那巨浪般的圣纹开始收缩，化作了涌泉，汇成河流，最后，在刀尖之处凝成了海洋。
刀尖一般大的海洋。或者说，海洋的力量被集中在了刀尖一般的方寸之间。
陆希的眼眶收缩了一下，他的氪金眼告诉他，这是被称为辉煌神器的世间最强大的宝具之一，那柄叫做“九韵定海剑”的神剑。
而同一时刻，蒂朵姐摊开了左手，和天空同色的湛蓝光芒汇集成了长达两米的长枪。代表古代元素领主们的纯白色远古符文在枪刃上自然浮现着，慢慢地萦绕在了湛蓝色的枪杆上，形成了远古的天空原灵古神，纯白之翼蛇艾拉斯的图案。
这是被称为云空之枪，亦或是纯白翼之杖的辉煌神器，传说拥有着穿透天空，并且掌控元素的强大力量。
“前提是，做完你该做的！小陆希，为了你的选择，为了你坚信的未来！就像当年的克诺乌斯那样！而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留手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大家都疯起来了
诺尔达森林最外围的林谷镇，原本只是一个有木精灵们管理的森林外围警戒驻防点。因为诺尔达开发集团的存在，十来年时间下来，已经变成了一个相当繁荣的贸易城镇。虽然常驻和不常住的人口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两万人，和那些赫赫有名的历史名城和贸易都市当然比不了，但作为承担整个诺尔达商贸的平台和对外窗口，却也完全足够了。
到了现在，林谷镇的人口除了包括治安员、市场管理员和开发集团的驻扎人员在内的百来好不到的精灵之外，其余全都是来自各个国家和种族的冒险者和游商。他们四海踏破，他们自然也见多识广了，可就算是如此，林谷镇的住民们，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幕会发生在自己面前。
……精灵和奥克兰禁军，居然在对峙？说好了大家都是秩序阵营的善良种族呢？说好了大家都是盟友呢？话说，上次发生这样一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啊？
“……其实，以前应该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呢。”酒馆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老战士对大家道：“那还是一千年前的时候了，奥克兰帝国那边是贤王吉伦哈尔在世，而暮光岛则发生了黑天鹅之乱。前来帮助暮光岛平乱的帝**队，就和精灵叛军发生了激战呢。”
“胡说，哪有什么精灵叛军。黑天鹅之乱的交战方都是古代王裔血脉，谁都有必须战斗的理由，可这关奥克兰人什么事呢？这分明就是奥克兰人乘人之危！”大声反驳的是一个半精灵冒险者，一副热血沸腾义愤填膺的愤青样。
“你说得这些谁听得懂啊？反正啊，结果就是由于奥克兰的介入，暮光岛很快就会恢复和平了。小精灵，已经一千年了，要是觉得不平，就报复回来啊？可是你们敢吗？”
“你，你这饶舌的老家伙……”半精灵咬牙切齿。
如果放在平时，冒险者们一言不合开始互殴自然是常态。当然了，在精灵治安员的压迫下，倒是不至于动刀子，可一不小心把小酒馆砸坏个七七八八最后大家都得进号子捡几天肥皂然后交上一大笔罚款交不出罚款就得绑着绳子去搬砖直到把欠款交完为止不用怀疑，以上的处罚条例全部都是拜某人所赐的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做得乐此不彼的。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出来当冒险者的，便总还是会几分血气的。
不过，这时候，经常发生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双方都只是互瞪了一眼，然后都悻悻地把头扭开了。并不是冒险者们都从心了，而是外面的气氛实在是让他们兴奋不起来。就算是再有经验的冒险者，面对千军万马杀气腾腾的压迫感，也只会觉得气喘不过来吧。
目前，林谷镇中的精灵战舞者和猎手已经聚集了超过一千人。这座小镇原本就只是是贸易城镇，塔楼低矮，城墙更是没有。只有极度的蠢蛋才会把主要兵力放在镇上送死，诺尔达精灵的指挥官当然不可能这么布防的。
顾名思义，既然是叫林谷镇，城镇的主体其实是位于诺尔达山岭谷地的一处隘口通道中的，镇外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山岭森林。按照镇民们的观察，这几天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全副武装的精灵士兵进了山。这群木精灵只要进了森林，略微施点手段便再也看不清楚了。外面的哨兵根本探不清他们的位置。如此一来，敌人一旦试图入谷进攻，当然便会受到两边山坡上居高临下的打击。
不仅仅是这些不知道数量的精灵士兵。要知道，这里毕竟是诺尔达森林，他们的主场。所有的草木虫蛇都会是木精灵的盟军。看看那些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的参天巨木吧，你知道哪些其实是能挥舞着树枝把一个武装甲士拍成小饼饼的哨兵树吗？
诺尔达精灵们除了偶尔会和森林里那座幽暗地域人口里钻出来的地底魔物做上几场，几乎算是承平千年了。现在，他们之所以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因为谷外的大军配得上这样的阵仗。
只要走出林谷镇，穿过谷口，便能赫然看到，那条贯通了整个丘陵地带，通向奥克兰和宝石海岸的大道早已经看不见了。连绵的大营覆盖他们目力所及的一切范围，金铁兵戈的肃杀气息仿佛凝结成了带着血腥气的乌云，笼罩在了所有人心头。
这是超过三万人的奥克兰军队。除了附近一些诸侯和小领主临时自发聚集起来的部队，其主要组成部分，乃是刚刚成军的奥克兰禁军第十四军团因为是新军没什么功绩，自然还没有皇室授予的称号。
既然是所谓的“奥克兰禁军”，仿佛听起来似乎就很能打，可是第十四军团毕竟是刚刚才完成了组建和初期训练的新部队。军官有很多骑士学院新毕业生和年轻贵族，士兵也大多都是新募的菜鸟，甚至连编制也都还不满，总兵力现在也还不到两万人，其战斗力应该是非常存疑的。
按理说，这种菜鸟军队是不能马上上阵的；要知道，若是初阵就来个大败亏输溃不成军，全军上下包括军旗都得蒙上一层心里阴影，这样对整个军团的未来发展都不会是啥好事呢。
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第十四军团所在的卡尔加里，正是奥克兰地宫最靠近诺尔达的行省呢？要想在短时间兵临城下，当然便只能调动最近的他们了。
好在，有“青年近卫军”称号，同样也刚被纳入禁军序列的第十三军团已经开拔，预计会在一个星期之后抵达。要知道，在此前长达半年多的奥克兰内战中，青年近卫军屡立战功，现在已经是被视为天下强军了。
由精锐带着菜鸟练级，这其实也是一个方法。所以，在林谷镇上很多看热闹的人看来，在青年近卫军抵达之前，第十四军团的任务其实是封锁诺尔达，等候援军。于是，便有精灵战舞者向指挥官提出了建议。
“所谓的第十四还只是新兵，其余的也都是附近的奥克兰领主和属国派过来的地方部队。新兵和乌合之众的集合罢了。我们为什么不在精锐的青年近卫军抵达之前，先主动出击，击溃他们呢？”
“他们进入诺尔达的地界了吗？”
“呃，还没有呢……”
“那你凭什么主动攻击？明明是他们先调兵挑衅，到最后就成了我们擅自袭击盟友了。你背得起这锅吗？”
精灵哑口无言，心想奥克兰人的套路就是特喵的多。
“另外，看到那些大筒子了吗？看到那些拿小管子的兵了吗？”
“嗯，训练得还算不错，但明显还是新兵，没见过多少血呢。给我一千战舞者，我能一个冲锋打垮他……”
“在你离他们至少有百步远的地方，就会全军覆没的。你相信吗？”
普通人自然意识不到，已经装备了5000杆新制作导力枪和30余门各型号大炮的奥克兰第十四军团，其实已经是一支超越他们常识的军队了。
好在，精灵这边的指挥官梅芮希尔银橡是个明白人。她参加过刚刚才结束不久的奥格瑞玛平定之役，麾下的部队也装备着相当数量的导力枪当然，和对面排队枪毙的滑膛枪不同，这边为了发挥精灵天生的神射和鹰眼，装备的是强化了射程和命中率的线膛枪虽然疏通同归，但导力武器的威力她实在是太清楚了。
精灵将军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或许到了不久的将来，衡量战争胜负的最大砝码，已经绝不是战技、勇气、斗志和英雄这些传统的概念了，而是是看哪方能拿出多少枪，以及多少能持枪的青壮年了。
“真是个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时代啊！”梅芮希尔看了看远处丛林深处苍碧城的方向。那里却已经不知道何时腾起了浓密的雾水，让人再也看不真切了。
奥克兰军队并没有马上强攻。等到他们开始布置炮阵的时候，把三十门大炮都对准了两边的山岭上的时候，两边的指挥官也开始了第一次正式会面。
“我希望您能率领军队离开这里。诺尔达是受到生命女神庇佑的圣地，奥克兰军队没有进攻这里的理由！”梅芮希尔肃然道，玉容如霜，凛然迫人。
奥克兰这边的统帅乃是大名鼎鼎的“星辰眼”格莉莎埃尔斯坦，一位看上去上了些年纪的女骑士，而气势上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她板着脸，语气平静，声音不大，言语却掷地有声：“我希望您能放开一条路，让我们过去。我们接受了女皇懿旨，要到苍碧城的古树行宫接本国塞瓦茨大公殿下回家。”
“……你们的女皇的丈夫离家出走，却关我们诺尔达什么事？”
“我乃奥克兰的武臣，自然以皇命为天职。如果真的完全无辜，那么您可以解释一下，古树行宫方向的大雾吗？”
理论上，诺尔达古树行宫就算是着火了其实也完全不关奥克兰人卵事。可我们得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是“有理”就能说得通的。反正，这次短暂的交谈，至少已经让双方的指挥官确定了对方此时的决心他们彼此的意志都不是言语所能够转移的。
“半天之内，若见不到塞瓦茨大公殿下本人，亦或是蒂德莉特冕下亲自上门解释，我方便会开始攻击。”格莉萨如此地道，话中仿佛字字都带着金铁。不过，在精灵一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又补充了一句“请尽快疏散林谷镇的平民吧。”
这一次，女剑圣的语气倒是没那么硬邦邦地像是铁块了。然而，在场的人类和精灵却都觉得，战斗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于是，当精灵们才走不久，格莉莎便紧接着下达了随后的命令：“传令下去，检查所有大炮和步枪的情况！十个小时之后，前军枪手每半个小时进行一次威吓齐射。若三轮齐射之后还没有动静，开始炮轰两侧山岭！直到把所有藏在上面的精灵都赶出来！”
“阁下，矮人技师们拒绝参战……”一名军官低声道。
“那么你们就连开炮都不会了吗？”女剑圣横了对方一眼。
在场中人各个噤若寒蝉，赶忙各自应命行事而去。
而眼前的这一幕，却全部都落在了离此数公里外的两个旁观者眼中。
“奥克兰和诺尔达的战斗，人类和精灵的厮杀……上一次见到这种事情，还是一千年的时候呢。”依旧是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外表的圣龙姑娘科蕾赛尔站在山岭上，眺望着数公里外地远处。在她的视线尽头，奥克兰大营飘荡着圣泉纹章旗和林谷镇的楼阁应当都只剩下视野中的一点点，按理应该看不清楚了。然而，对于她这种带着神性的超凡生物来说，只要没有阻隔，哪怕是隔着几十公里外的事物也能看得真切呢。
“……没有办法避免了吗？”科蕾赛尔身后的岩洞中发出了嗡嗡嗡的声音。那岩洞的洞口并不小，里面的空间也别有洞天，感觉应该是远古一个翡翠龙家族留下来的洞窟。然而，对藏在里面的东西，这么大的空间似乎依旧有些狭窄了。只觉得里面的那庞然大物紧张地动了一下身体，便当即震得山体一阵颤动，轰隆隆地落了不少岩石下来。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方才要不是本姑娘应对的及时，让你一头钻进那雾水里，现在估计连魂都没有。你这一身铁膘看上去倒是很厚，但唯独对精神魔法和幻象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呢。”科蕾赛尔道：“现在你感觉怎么样？精神稳定下来了吗？”
“呃，还有些恍惚，眼前还会闪一闪雪花什么的……不过，应该还是能勉强飞得起来的。那个，殿下，外面的情况已经这么紧张了吗？”
“……啧，这么有责任感的样子，你可真不像是条龙啊！帕纳尔希斯，果然是因为和凡人们呆得太久，所有慢慢软化了吗？还是说，其实是受了那家伙的影响呢？”
“诶嘿……这个啊，老帕我可说不出来个啥的呢。只不过啊，跟着小主人，有肉吃，又有得玩，我很开心的啦！我觉得，龙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咯。能为小主人做点什么，也不是不好啦。”
所以你真的已经把自己当成一只猫啦！科蕾赛尔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应该是有点用处的吧？”钢铁巨龙停顿了一下，唯唯诺诺的声音之中竟然莫名地多了七八分的肃然：“……殿下，您说，如果我这么飞过去，这个身躯有将近一百米，应该能堵住林谷的人口吧？这样横在两军之间，能不能阻止他们开战呢？”
就算是圣龙小姐科蕾赛尔也忍不住惊得张开了嘴，过了好一会才回过了神来，语气中顿时多了几分郑重：“……收回前言啦。至少啊，疯起来的时候，你倒是真的像一条龙咯。”
第一千五百四十六章 一团乱麻的联邦
诺尔达千年以来的和平安逸，似乎马上就要被随后点燃的战火彻底摧毁。当然，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离诺尔达森林数千米外的高空之中，伊莱夏尔的火焰却早已经点燃了好几天了。天空的住民们当然还不知道地上世界即将发生的事，却一点也不怀疑，流离失所的动荡内战时代，马上便要降临了。他们茫然失措，无助绝望，却又只能随波逐流。
至于这个战乱时代，到底什么会持续多长时间，结束之后又会给最无辜的普通人民们带来什么，完全只能取决于内战当事方的三观和能力了呢。
巨大的纯白色浮空战舰漂浮在云空之中，身边还有三艘已经被截停了的大型货船，以及一艘被轰掉了半个船头彻底趴窝了的护航舰。
那是怎样一副画风极其违和的画面啊！流线型的修长舰体和目前已知的舰船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水里游的都大相径庭，完全就属于两个时代。画风不同的它，一旦和现役的浮空船们放在一起，就仿佛是一只白天鹅混进了野鸭群……呃，不过要考虑到目前的状态，更像是白天鹅如同饿极了的老鹰似的一头冲进了鸡窝里，拍着翅膀干掉了公鸡开始抓起小鸡啊不对，是直接开始上母鸡了。
这个特么已经不是画风违和的问题，而分明就是彻头彻尾的猎奇向了吧？
运输舰队，包括那艘货船的船员们，现在全部都被驱赶到了最大的一艘货船的甲板上，抱头坐好。悲悲切切的船员们看着远处的白船，顿时便有了这样的脑洞。再想一想他们岂不是就是那只母鸡吗？于是一个个都觉得菊下一紧。
嗯，看得出来，驾驶白船的袭击者们还算客气，没特别难为他们，而且人员损失也是微乎其微的，否则他们大约是没有心思来这么开这么没节操的脑洞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当白船穿出云海从天而降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失去了抵抗意志。那艘护航护卫舰倒是象征性地冲着白船的方向开了一炮，还偏到十万八千里去了；现在想想，分明便是炮手们吓坏所以手滑了。而对方随即而来的威吓射击直接削掉战舰的半拉船头，两个倒霉蛋挂了彩。于是乎，舰队提督便以他平生所从未有过的果断姿态，打起白旗宣布投降了。
船员们觉得，名门出身的提督如果在平时的时候有这么果断，也不至于60岁快退休了还只是个上校负责支线航线的货运呢。
上校先生是个很识时务的人，白船上的大家几乎搬完了船队所有的武器、施法材料、炮弹以及绝大多数的补给。对于目前的联邦态势也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头到尾都陪着一团和气的笑脸，哪里像是个名门阿普斯特家族的成员，更像是个经验丰富，和气生财的游商呢。
“那个，下官其实就是个商人啊！只是家族庶出的旁系，也没什么魔法天赋成不了施法者。于是一直都在家族的企业中任职。这次呢……我也算是被家族强赶着上架吧。”他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道：“所以，呃……那个，那可是家族私人财产啊！”
他看着两名士兵从库房里抱出了一大箱金银，脸颊终于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所以呢？”安德莉尔冷笑了一声。
“嗯，我觉得……这种内战……呃，没关系。呵呵，大家一路奔波都辛苦了，这点钱，呃，呜，就当是下官，不，阿普斯特家族给大家一点点补贴。嗯，以表敬意。”
他最开始大约是想说：您怎么不守规矩呢？大家虽然政见不合于是只能打起内战了但贵族之间的战争怎么能叫战争明明就是运动会嘛。大家不是都应该温文尔雅热情好客就算是一方打输了也不能随便害其性命还必须要好酒好肉伺候着更不能动人家的私人财产，这才是所谓的贵族之间的义战嘛。
要知道，历代以来，奥法豪门之间的冲突也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大多还是遵守着这一套潜规则的。毕竟，所谓的贵族嘛，就是要讲究一个斗而不破的逼格嘛……然而，这位阿普斯特家族旁支出生的上校却忽然意识到，自从蔚蓝宫被炸上了天之后，一切便都不一样了。之后的时代，应该也都不一样了。
一个小时后，在搬空了运输舰队大部分货物之后，双方摇着手帕友好分手，白船则继续向东部的空域前进。这是他们在这短短五天一边跑一边藏的航程内，进行的第四次成功打劫，成功将船舱的补给和武库给填满了，而且也从这些贵族啊不，紧急状态委员会一方的私兵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乘着这个机会，船上的大家也开了个会，把这些情报好生汇总了一下。
“总之，根据那位阿普斯特家那位叫波尔的上校先生带来的情报，中央和西部的天域已经完全进入了戒严。另外，驻扎在伊莱夏尔附近的第一和第二军团，也已经向紧急状态委员会投降了。”目前在船上客串情报参谋的蕾切尔欧伦蒂安中尉道。反正她所需要做的也就是把这段时间得到的信息汇总整理而已，就算是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也是可以做好的。
“真是缺乏骨气呢。果然，从中央这种富裕地区征来的兵就是差点意思啊！”奥弗雷沙上下撇了撇嘴。他虽然现在已经是个有房有车的“伊莱夏尔人”了，但毕竟是乡下人出生，能找打黑首都本地人的点当然是不会错过的。
“如果阿格罗尔上将这样的宿将多调教几年，说不定会好一点呢。可现在……”凯米尔中校叹了口气：“希望他们能没事吧。”
“总之，紧急状态委员会好像正在往尤萨要塞群集结部队，今天这些运输船就是往那边送补给的。也不知道是来追击我们的，还是真的冲着达罗舒尔要塞的第六军团去的。”
“哼，或许都有吧。如果一切顺利，明天早上我们便应该进入希尔伦空中回廊。追兵想要在我们和第六军团会合之前拦截住我们，便只可能选在那个地方了。”安德莉尔总结道：“我虽然觉得，他们不太可能真的追上来，但还是得做好战斗准备啊……赛希琉，赛希琉？赛希琉！喂喂喂，你从刚才就有点神情恍惚了啊！在干什么啊？”
一直到安德莉尔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赛希琉摩尔这才恢复了神智，冲着大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刚才走神了。”她停顿了片刻，似乎是盘算了什么念头，这才又道：“我一点都不担心能突破到希尔伦空中回廊。哪怕是有高速战舰抵达，也绝不是我们脚下这艘白船的对手。不过，我现在在乎的是，等我们到了达罗舒尔要塞，应该服从谁的命令呢？”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一怔，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先开口，鸦雀无声。
“如果第六军团的阿斯特雷中将准备起兵讨伐紧急状态委员会，让我们跟随呢？东方舰队只有大小战舰十来艘，我们的白船战斗力可是非常重要的。”
看谁都不说话，安德莉尔沉吟了一下，问道：“你既然提出来了，那其实已经是有决定了吧？”
赛希琉微微地垂下了眼睑，缓缓地道：“……那么，还是等到了目的地再见机行事吧。只不过，我们每一个人都还是中央舰队的军官。那么，在合法的联邦政府解除司令官的职务之前，他的命令应该是第一位的。”
“嗯，大家都没有异议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卓尔小姑娘笑吟吟地补充了一句。
这是是应该的。大家纷纷点头，倒不是因为赛希琉的话很有道理，而是因为大家总觉得，如果有谁说不好，他身上一定会发生很不好的事情呢。虽然那个卓尔小姑娘笑得很可爱，而且声音也很软软糯糯地特别悦耳，但为毛都觉得特别危险呢。
安德莉尔深深地看了赛希琉一眼，然后迅速垂下了眼睑挡住了自己复杂的目光。她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大家就这样达成了“共识”。他们在为联邦目前的态势而忧心忡忡，既无法关心地表世界的态势了，便是连尚且还困在伊莱夏尔中的同伴们的安危都无法确认，只知道他们都应该平安地避入独孤堡军校中了。
白船的赛希琉等人当然不知道，这座比起学院更像是个要塞的地方，现在是真的是彻底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了。
这座就紧挨着伊莱夏尔常住人口不到一万人小小浮岛上，现在已经多了四五千名杀气腾腾的大兵。他们占据了唯一的小镇开始布防，直接堵住了学院所有能够出入的门。他们大多都是佣兵和门阀私兵中的精锐组成的，一个个都彪悍精干，杀气腾腾。当然，在内行人眼中倒是逃不过“乌合之众”的评价，但唬住一般平民，以及学院里大多数没见过血的学生们倒是足够了。
至于学院后面的那座小型军港码头，对方当然也不可能错过那里。现在便有两艘巡洋舰一直守在旁边的空域。它们虽然没有轰击要塞，但大家一点都不怀疑，但凡是有船只接近，亦或是学院内有人想要乘船从那里出发，对方都会毫不犹豫地开火。
“刚刚我清点了一下。武库还算充足，里面的武器足够武装一千人。各型号的箭矢弩弹也有万枚之多，还包括了相当数量的各类投掷武器。原本独孤堡学院就是军事要塞，上头也把它当做一个战备基地来使的，有这样的武备也不奇怪。至于粮食的话嘛……”学生会主席艾娃小姐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卡罗尔少校，表情显得有些微妙：“上次，校长阁下说，为了迎接过来帮助我们演习的第四军团的大家，要举办一个盛大的欢迎宴会，还要邀请平时一直很照顾师生的镇民们一起来参加，于是便一次性购买了大量的食品。”
现在，欢迎会自然是开不成的；而这些这给大家“开宴会用”的食品，岂不是就成军用存粮吗？
“是的，若是节省一点的话，足够全校师生外加上少校的部队用上两个月了。
卡罗尔呐呐地张了一下嘴巴，他现在是越来越觉得目前的态势妖气弥漫了。当然了，还是那句话，为了不让朋友在自己的心目中的人设彻底坍塌，他觉得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
“我麾下有的人马足够守住学院的城墙和塔楼了。他们就算是聚集十倍以上的兵力，想要攻破也没那么容易。”卡罗尔信心满满地道。自己统率的可是全程参加过奥格瑞玛战争的精兵悍将，当然是有资格鄙夷外面的乌合之众的。
阿兰蒂斯点了点头。他虽然伤势未愈，和人动手有些勉强，但已经可以打起精神来主持大局了，盘算了一下便道：“嗯，辛苦你了，艾娃小姐，还有雷恩。现在，我希望你们出面组织一下师生们，请他们都离开吧。放心吧”
“……阁下。搞不清楚状况的，明哲保身的，还有出生所累和我们不太可能一条心的，我早就让他们走了。”雷恩少尉苦笑了一声，随即正色道：“剩下的，留在学院里的还有一百多个同学以及教官。大家都认为，母校也是我们需要守护的神圣之所，决不能让那些乌七八糟的外人随意践踏。”
阿兰和卡罗尔都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足足有数千人的学院跑得只剩下一百人很令人惊讶，而是居然还剩下了一百多人。
艾娃吐了吐舌头，笑道：“诶嘿，留下来的大概是像我一样，都是正经想要读书的孩子吧。校长阁下上任虽然没有几天，但我们是能感觉到学院正在变好的。所以啊，作为学生，应该是有义务守护这里，直到校长回来呢。”
“而且，那个什么紧急状态委员会实在是太奇怪了。这段时间在伊莱夏尔发生的事情也很奇怪。”雷恩一本正经地道：“剑士的直觉告诉我，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守护自己宝贵的容身之所……呃，抱歉，我这样说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是的，如果你的校长在这里一定会肆无忌惮地嘲笑你的。”卡罗尔笑道。
“不过，你们的决心我是受到了，非常感谢！看到你们，我便再不会怀疑这个国家的未来了。”阿兰笑着安慰了几句，随即话锋一转：“可是，就算是这样，在我们这些大人没死之前，还没轮到让孩子们上战场！”
“可是，阁下，我们已经在战场上上了啊。”艾娃道。
这么一个娇小玲珑人畜无害的样子，想不到言辞还蛮犀利的。阿兰暗道。他本想要在说上两句，但门这时候却被伊罗薇尔推开了。
“外面有人喊门，说是希望和学院此时的负责人谈谈。”卓尔精灵对大家道。
第一千五百四十七章 大家最近都好干脆的说
独孤堡军事学院的第一顺位负责人自然应当是校长了。而校长不在的情况下，遇到了解决不了的大事，当然便是由副校长在内的校委会来协商解决了。
那么，如果副校长在内的校委会全部都被校长干掉了，新人们还没有来得及上任或者说一时间根本就找不到敢来上任的人，那又该怎么办呢？在线等确实挺急的！
校委会既然没了，自然就该是分院的院长来说话了吧？可是，七位分院长被干掉了三个，另外四个中有两个“抱病在家”，一个正在首都办退休手续剩下的一个因为乡下姑妈家的小叔子的小姨子的三表叔的堂孙结婚只好回老家了。这又该怎么办呢？
在线等了好像也没什么用了？
于是，到了这个时候，独孤堡学院，便真的是在得由阿兰蒂斯纳希斯这个“文官”外以及卡罗尔罗修迪特这个蛐蛐少校加“外来户”来负责了没办法，前者有身份代表最高元首的意志，后者手里毕竟有兵。在这么个兵荒马乱的时代，有了这些，便能稳定人心了。
很快的，依然带着伤的阿兰蒂斯便在卡罗尔等人陪同下，慢吞吞地爬上了学院大门的望台。嗯，说是大门，其实压根就是一座瓮城了。原本负责站岗守卫的学院保安也全部替换成了卡罗尔的部下，都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精悍“老兵”，光气场就甩了那些没啥卵用的妖艳贱货好几条街呢。
虽然整个要塞里包括剩下的师生杂役在内也不过千百号人，但守着这座要塞啊不，学院，便真的有一种固若金汤的感觉了。对面的人或许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并没有试图强攻了。当然了，这几天整个伊莱夏尔一片动乱，紧急状态委员会花了好大的精力才勉强让局面安稳了下来，若就在离城区不过咫尺之遥的独孤堡上再打起来，那打的可不是学生，而是委员会那些大人物们的脸呢。
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于是乎，这个来到了独孤堡大门百米处停下，要求谈判的人，倒是一直挂着笑脸，也并没有半点倨傲的样子。只不过，看到他站在那里，卡罗尔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讶或者说是惊吓的哎呀声。
“怎么，你认识？”卓尔精灵问道。
“……啧，我们的学生会副主席，那个装模作样的阿方索学长咯。”卡罗尔如同是被放了气一般的气球似的，整个人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接干瘪了下去，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似的。他唉声叹息了一会，这才对大家解释道，所谓的阿方索学长，真名叫做德莫斯阿方索，也是当年中央魔法学院的高材生，和安德莉尔是一届，也是他和赛希琉的学长。当然了，这位极为优秀的精英遇到了比他更优秀的安德莉尔，于是便悲哀地被压制了好几年，只能屈居学生会副主席之位。
当然，他本人倒是表现得很坦然，认真地辅佐了安德莉尔好几年，虽然也是贵族出生，多少有几分装模作样的精英做派，但处世为人都还算公正，在普通学生中的风评也还是很不错的。然而我们都知道的，在学校里，精英秀才范儿的学生和坏小子不良少年从来都是死对头；如果这个精英秀才学生是学长，是学生会成员，还管理着学院纪律，那大约就要直接上升到几乎天敌一般的关系了。
“哦，上次我到学院来个少爷送东西的时候，你的朋友说你被翻校门出去喝酒被副主席抓住了，被关在教室里罚抄校规一千遍抄的都快哭出来的，就是那个副主席吧？”
“你，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我，我抄了几遍就跑了！才没有抄一千遍，更没有哭！”
风评，尤其在女生中的风评不错的学生会副主席确实很优秀，就算是在剑拔弩张的对峙中，他也依旧长身玉立，脸上也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当真算得上是君子如玉……嗯，虽然这个世界没有这种概念，但大体意思大概就是这样了。于是，不说是那些留下的学生，便是伊罗薇尔这种见多识广的卓尔精灵老油条，也都流露出了欣赏的表情。
“看上去倒是一个可以沟通的人呢。他过来谈判，就说明那个委员会也不敢轻易对我们的学院动手吧？”卓尔精灵道。
“嗯哼，所以说啦，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那么肤浅呢？不过，呃，虽然我们都不喜欢那家伙的装模作样啦，但姑且还是得承认，这家伙大多数时候还是给讲道理的人。”
阿兰蒂斯微微颔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也不想要在首都附近开战。现在，他的想法便是暂且在学院中躲藏，打探消息，等待局势变化而已。他相信，就算是老师真的遇难了，那帮政变上台的紧急状态委员会们也是坐不稳位置的。
“我现在不好公然出面，卡罗尔，只好由你去和他谈谈了。”阿兰道。
卡罗尔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毕竟也不是中二期的小孩子，总不可能在这时候说出“我才不想和那家伙说话”这种话来，当下便点了点头，示意守卫开门。
“若是有什么不对……你明白的。”他顺便用眼神和伊罗薇尔达成了共识。卓尔精灵也用眼神充分地表达了明白的意思。
然而，卡罗尔走出了学院，望着面前穿着一身军用法袍，和自己一样挂着少校军衔的学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毕业之后便再没有见过对方，也几乎没有听说过其消息。现在，自己年纪轻轻便功勋卓著，麾下骄兵悍将千百人，在英雄的天空蔷薇军团担任实战部队指挥官。姑且也能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了。而且和外面那些靠着家室的妖艳贱货不一样，自己有今天，姑且也算是一刀一枪干起来的。联邦这几年的大战，黑漫战役、赫纳斯战役以及奥格瑞玛征服战，自己连一场都没有缺席。
在学生时代，这家伙当然是让人不得不仰视的学生会副主席，掌管校内风纪的精英秀才，简直就是自己这种不良学生的天敌。然而，果然人只有进了社会才能真正表现出自己的成色嘛。你看，你比我大上好几届，又是名门出生，但现在官阶不也就和我一样吗？名气功绩更是差远了呢。
卡罗尔这么一想，从学生时代便流传到现在的心理压力顿时就烟消云散了。他甚至还以一种上位者优越感的姿态上下打量了对方一下，然后按照对方此时的模板，挤出来了一个僵硬且道貌岸然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呢，学长。”他道。
“好久不见，罗修迪特先生。”他用和气而不失亲热的口吻道。
这位阿方索先生真的是一个很有礼貌的精英范青年，当年在学院的时候，管谁都叫“先生”或“小姐”。你可以说他这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假客气，当然也可以说是绅士的风仪，就看怎么理解了。
“不过，当年毕业的时候，我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再见吧。”
是啊，真是实时流转沧海桑田啊……嗯，联邦通用语说白了其实是古典奥克兰语的分支，当然不存在以上的成语，但卡罗尔大概就是这种感慨吧。他很想要正常地感慨一下，但对方却忽然道：“我是受现在联邦合法执政机构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委托，要求你们打开校门，放下兵器，接受宪兵的入驻调查。”
……嗯，等等？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其实是这么一个果断的人吗？
卡罗尔怔了一秒钟，如果不是他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精英军官一枚，很有可能会呆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吧。于是，成长起来了的前不良少年便冷笑了一声，道：“我可没听说过，联邦政府有紧急状态委员会这种部门呢。而且，独孤堡毕竟是教书育人之所，要想让宪兵入驻也是得走合法手续的。你们是有军务大臣的签名还是最高元首的批条啊？嗯，亦或者是国会的授权？”
他停顿了一下，又用挑剔带着三分鄙视的目光扫视了一下阿方索身后的部队，再没有掩盖脸上的嘲讽：“另外，这群乌合之众是哪位大人物诏安的山贼吗？这也算是宪兵？”
“不是宪兵，是紧急状态委员会新编直属的风纪委员部队。没看到他们都戴着绿袖箍和绿帽子吗。”对方一本正经地道。
……所以为什么要戴绿帽子啊？
“同学见面，我们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他又道：“事情已然如此，紧急状态委员会是不是合法，也只用看后续的发展便是。至少，现在，他们已经占着首都，占着大义，还占着绝对的力量。所以就是合法的。”
……这家伙以前是这么一个爱说大实话的类型吗？
卡罗尔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当年这位“天敌”，没看到短短几句话他就第二次让自己哑口无言了吗？
“当然了，这件事，其实本来也就和你们无关，也和你的上司无关。不是吗？”
卡罗尔沉下了脸，便是表面上礼貌也懒得装下去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阿兰蒂斯纳希斯现在就在那里吧？把他交出来吧。然后，你和你的部下可以一直呆在学院里，直到局势稳定。这个条件，应该够优厚了吧？”他道。
“所以你现在承认，你的主子其实才是搞事的一方吧？”
“我现在承认了也无所谓，反正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阿方索依然挂着温和的笑：“这个国家的未来无论怎样，也绝不会影响到你的前途，何必为此而拼命呢？”
卡罗尔忽然觉得，如果这时候在对方的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威武不能屈的品质，说几句大义凛然的话，甚至学好朋友那样说几句让对方下不来台的吐槽，都会让自己逼格增加吧。然而，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却微妙地有了一中失落感。
他不想要在和这个当年的“天敌”交谈下去了，只道：“果然我们不是同类人呢。”
“哦？”对方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太大的失望，在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再也没有停留地拂袖而去。这么当机立断的做派，反而再一次让卡罗尔呆在了原地。
……所以说，这家伙其实真的是这么说一不二的作风吗？在学院的时候，外号明明就是“笑面虎”的说。
卡罗尔正在满头雾水中，可是，还没有等到他重新走回学院。对面的军阵中便传来了一片喧哗声，前排的士兵哗啦啦地便散开了。
他们的确是一群乌合之众，散都散得乌七八糟的。如果我手里有五百名骑兵，或者一百台冲锋傀儡，当场这么冲过去，便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全胜吧。卡罗尔忖道。他的眼睛随后就瞪大了，半天都合不回去。因为对方赫然将十余台扭力投石车和三门魔晶炮推了出来，这便准备发射了。
所，所以，那个家伙真的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家伙吗？
下一秒钟，联邦首都伊莱夏尔的市民们，在担惊受怕了几天之后，再一次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第一千五百四十八章 佛系的贵族联合军也很拼的
近在咫尺的炮火齐鸣，足可以让整个伊莱夏尔的市民联想到前几天，那被死亡和混乱支配的恐惧。到了现在，被夷为平地的蔚蓝宫，满是瓦砾的中央广场、商业街，以及满大街游荡的，自称维持治安的贵族私兵们，都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这个事实动荡的时代，已经来临了。
或许，这个动荡只是暂时的呢？或许，再过上几天，就能够安定下来呢？反正那个什么紧急状态委员会不是已经掌控住首都局势了吗？对于普通屁民来说，头上的大人物是蔚蓝宫的议员老爷还是什么委员会，又有什么区别呢？现在不是已经有人开始上街巡逻了吗？这些戴着绿色袖箍和帽子的治安官比以前的黑狗子还要恶劣，不但吃西瓜不给钱现在连睡姑娘都不给钱了，但有也总比没有好吧？
市民们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安定了一点点，准备开始面对之后的生活，但独孤堡上的炮火，却再次让他们前所未有地清晰感觉到，战争就在他们身边。
同样都是死亡，但恐怖袭击和战乱，其带给普通人的精神冲击根本就是两回事。于是乎，当炮火响起的那一刻，伊莱夏尔将会发生什么，也就不表自明了吧？
对于这一点，就算是紧急状态委员会这群压根就没把屁民们的生死存亡放在眼里的大人物们，现在也是觉得有点头疼的。
关于这一点，门修斯元帅很快就对自己的同僚表示了明确的不满。
“所以，我一直以为你那个表侄是个稳重的年轻人呢，这才把劝降独孤堡的任务交给他呢。可是，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一言不发就掀桌子的热血青年吗？”
“嗯，或许是他觉得，快刀斩乱麻也是一个办法吧。”宪兵总监丹迪莱恩上将嘿嘿地笑了两句，回答得倒是有那么一点敷衍。
“我们之所以走到了台前，便必须要尽快向市民们证明，我们有办法稳定伊莱夏尔的局势。可是，战斗一旦打响，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合法性一定会受到质疑的。”
“瞧您说的。我们嘴上当然说是联邦是自由共和之国，我们也是靠着人民的支持才能坐在今天的位置上。可本质上，谁又真的会把他们的看法放在心里呢？自古以来，兵强马壮者方才代表着正义，谁拳头大，谁便是所谓合法的。奥克兰的诸侯和帝室们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我们又如何可以免俗呢？”
“呵呵，果然，这才是你的本性嘛。哈尔达大人，以前大家都以为你只是个热爱美人和醇酒的雅士，还真是误会太深了。”门修斯冷笑道：“可是，我们就在自己刚刚才控制下的联邦首都和人直接开战了，这就能代表了我们拳头大了吗？”
“如果很快便能胜利，那就可以咯。”出生蒲公英家族的宪兵总监眯起了家族特有的细长眸子，往日常年出入于伊莱夏尔各大会所和俱乐部的风月老手，各位著（gao）名（ji）交（ji）际（nv）花们口称的大豪客俗称的大肥羊，此时却莫名地多了几分煞气：“总而言之，不能让他们有任何发声的机会，也不能让他们和小贝伦卡斯特这样的中立派有任何合流的机会。”
闻听此言，门修斯元帅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愈加显得狰狞了：“中立派？所以，你们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小贝伦卡斯特会是中立派？等到他真的提着世界树权杖，带着那支征服了奥格瑞玛的军队站在我们面前时，那就一切都晚了。”
“正因为他是不可控的。我不是才更不能给他任何发难的理由吗？”
门修斯元帅是联邦政府的军令总长，是大魔导师，也是紧急状态委员会，亦或者说门阀派的首席双花红棍，理所当然可以看做是未来门阀派的首脑。然而，门阀派一边（目前）最能打最精锐的陆上部队，却是哈尔达丹迪莱恩上将麾下的宪兵，再加上蒲公英家族又是门阀贵族中最具影响力的名门之一，他本人自然也就成了最大的军头实力派。
既然现在政变成功……啊不，吾辈对国家和真理有着超出常理的奥法名门拨乱反正挽天倾的正义行动已经上了正轨，首都和大部分核心国土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那么双方闹出那么一点点办公室政治方面的小矛盾，这其实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吧？
不管怎么说，只要大家在斗争的同时不耽误正事，那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为了让贵族联合军……啊不，现在已经有了“忠义勤王军”这个很正式的名号了，虽然完全不知道号称民主联邦共和制的国度，需要勤个哪门子的王。总而言之，为了让现在的“忠义勤王军”的两大军头，第一把手和第二把手之间不马上杠起来，其余人表示这时候就得是他们出场的时候了。
“好了，二位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小的独孤堡争吵。无论是强攻还是劝降，也就是这几天便会见分晓的了。可相比起来，现在还驻留在达罗舒尔要塞的第六军团，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呢。”忠义勤王特喵的这种称呼真难受，以后还是叫贵族联合军吧贵族联合军的双花红棍之一，联邦军第十一军团的司令官奥兰贝尔中将道。这是一位看上去很有气派的中年男子，不算特别魁梧却很精悍，而且还带着几分学者般的儒雅和贵族式的傲然，倒是很符合不少人心目中文武双全的儒将形象。
当然了，出生中等贵族，娶了紫罗兰维兰巴特家女儿的奥兰贝尔中将，也是门阀派将军中相当能打的一位了。只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被紫罗兰家族视为禁脔来经营的第十一军团已经远远不是建国之初，梅洛之乱之前的那支战无不胜的铁军了。虽然有着紫罗兰家族的政策和资源倾斜，装备兵源倒是不缺，但毕竟只是见过多少血的马路标本，与常年在第一线对抗亡灵的东方军团不可能是一个水平线上。
“莱恩哈特阿斯特雷可是阿格罗尔那边一手提拔培养起来的，可一直是他们那一边的武力支柱。现在，我们随后的态度就很重要了，到底是要试着拉拢收买，还是消灭，都需要我们的决断了。”说话的是贵族联合军的萨尔芬中将。
他是阿普斯特家的成员，五年前当过军团司令官，但因为一起军营内贪污案失去了权位，被刚上任军务大臣的拉瑟尔抓了一个典型，虽然勉强保住了命，却也彻底退出现役了。现在，这家伙算是熬出头了，主要工作是把贵族联合们召集起来的乌合之众整合成一支至少能带得上阵的部队。
“归根结底，拉瑟尔克莱门特已经死了，我们要保证之后政局的稳定，马卡洛夫和纳希斯这样死党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铲除！不过，那个赤色雷光却并不一样，他虽然是阿格罗尔一手提拔的，以往却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政治倾向。或许，是可以拉拢的。”奥兰贝尔道。
“哦？”门修斯元帅扬了扬眉毛：“所以，归根结底，让你们在战场上和东方军团来一场的话，其实大家都不愿意吧。”
“这个……呃，我们毕竟不是那群奥克兰孔雀和诺德狗熊嘛。能用最省时省力的方法达成目的，这才是奥法追随者们的作风嘛。”
说得真是冠冕堂皇，然而说白了不就是从心吗？相比起来，那个在独孤堡一言不合就开干的小家伙，虽然鲁莽了一点，但多少还是有点热血的嘛。细细计较一下，还是值得培养的。
……话说回来，我们这帮贵族派什么时候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勉强值得培养的都是这个画风了？联邦现在优秀一点的年轻人，怎么都不是这边的呢。一想到这里，门修斯元帅顿时般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
“小贝伦卡斯特的行踪，还不能确定吗？”元帅又问道。
“呃，涅奥斯菲亚那边只说骑着一条龙就离开了。不过，老爷子那边倒是说，至少可以保证，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他是赶不回来的……”
“就算是赶回来了，聪明的话，也应该会赶到钢铁蔷薇要塞，和他的军队会和吧。可是，他手里没有舰队。”言下之意，再能打的部队也只能在地面上浪，没有船难不成能自己飞过来吗？
“如果，他带着部队和第六军团合流呢？”门修斯元帅冷冷地道。东方舰队旗下的舰队规模并不大，但作为连同本土与黑漫城新领土、赫纳斯半岛以及奥格瑞玛的中转站，其驻地的达罗舒尔要塞可是从来没缺过运输船的。
在场中人哑口无言。当然，如果贵族联合军把面前集结起来的舰队倾巢而出，倒是可以凭压倒性的数量击败东北那几艘小船，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紧急状态委员会毕竟是政变上台的，而暂时被缴械镇压下来的第一和第二军团对此不满的可大有人在了。若舰队一走，有人起来闹事怎么办？靠贵族联合军的乌合之众，外加上宪兵，怎么可能镇压得了那么多骄兵悍将……好吧，这两个军团也没见过什么血当然也远远算不上精兵，但毕竟是阿格罗尔认真整训过的，至少应该是比宪兵和佣兵私兵们能打的。
所以，舰队不能走，就算真要走，也只能走一部分。
“他的存在太危险了。”门修斯冷冷地道。
“您指的谁？小贝伦卡斯特？”哈尔达有意问道。
元帅差点没忍住要翻个白眼，直接道：“确实，他最危险。然而你有什么能处理他的办法吗？”
“瞧您说的，我只是提出一点意见，大家互相讨论一下嘛。老头子们不是也说了吗？小贝伦卡斯特乃是奥法真理的代言人，联邦的擎天白玉柱，联盟的跨海紫金梁。我们拨乱反正之后的国家，迟早是要交到他手里去的。我们正是为了这位未来的联盟领袖能够掌握一个正常的，平稳的，让大家都能满意的国度，才这么拼命的嘛。”蒲公英家族的眯眯眼将军嬉皮笑脸，仿佛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无耻。
另外，通用语中自然是不可能有那种比喻的，但大家领会精神就好了。
让在场的人有些意外的是，门修斯元帅对此话却并没有什么质疑，却道：“你说的没错。就算是要让我们的小栋梁冷静下来，第六军团的态度都是很重要的。法尼尔提督，请你选择一位可靠的海军将领，以伊尔巴特号为核心进行编组，前往东部和我们在那里的驻防舰队回合。”
贵族联合军现在的舰队司令官，一直都很佛系但是因为和紫罗兰家是姻亲所以不得不出山的法尼尔海军上将微微松了一口气。反正只要不是由他亲自带兵去打仗便是极好的。
“以伊尔巴特号为核心的分舰队早已经完成编组了，是一支包括五艘高速战列舰和四艘巡洋舰在内的机动舰队，提督是德雷克欧伦蒂安海少将，也是鼎鼎大名的联邦海军名将呢。”
鼎鼎大名个屁啊！法拉哈尔斯战役被兽人和亡灵吊着打的蠢货指挥官就有他了，还不是靠着小贝伦卡斯特救场才逃了一命。要不是欧伦蒂安家的嫡系子弟，早特么被撸到底了。另外，谁不知道那是你的妹夫啊？
在场的人虽然心中在吐槽，但却没有反对。毕竟，贵族联合军中有实战经验又值得信赖的舰队将领实在是太少了。不管怎么说，那位德雷克少将至少还在平均值以上。
另外，法尼尔上将虽然是个佛系，但他的特长就是舰船整编和舰队运作。他几天前就开始着手把各家凑起来的战舰进行统一的舰队分组了，而且也确实有了一些务实的成果。
所谓的伊尔巴特号，其实就是三艘新型导力战舰中蓝色的那艘，是以联邦建国功臣之一，欧伦蒂安家的祖先伊尔巴特大魔导师命名的。当然，为了方便，我们以后就管它叫蓝船吧。蓝船是现在贵族联合舰队台柱子的红蓝黑三舰中机动力和续航力最强的。将其和一些新型的高速战舰一起编组作为机动力量，当然是正确的选择。
“哪怕是遇到了白船，机动舰队也可以占着上风。和东部的驻防舰队合流之后，足可以封锁主要的空域通道了。”
“不仅仅是封锁。我要你们寻机袭击达罗舒尔要塞，逼降亦或者歼灭东方舰队。”门修斯元帅却摇头道。
在场的人都一时都有些沉默，很是花了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过了一会，法尼尔上将才慢吞吞地道：“……这，所以说，您是要我们要先动手？”
“不，是平定混乱。”门修斯一边道，一边深深地看了看眯眯眼家的宪兵总监。
“是的，等待舰队抵达的时候，大家就会明白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发动了。”宪兵总监笑着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白船拿回来了呢。不过，白船上那些可爱的小姑娘，可是得好生保证她们的安全唷。小贝伦卡斯特能回不来当然是最好的，可是，若他真的回来了，愿不愿意接受我们给他的设定，也就得看这一次了。”
第一千五百四十九章 东方军团画风不对啊
达罗舒尔要塞，与其说是要塞，倒不如说是一座军事化，要塞化了的城市。第六军团旗下的将近四万大军，有一半以上是常年驻扎在此地的。在包括各种后勤人员和配套设施的服务人员，外加上军事人员的家属以及他们所开办的各种产业，这便形成了一个相当有规模的军事化城市了。
这是联邦最东部的大型浮岛。以其为核心，加上周围的各种彻底要塞化了的连串小型岛屿，以及分布在纳摩亚山脉上大大小小数百个岗哨，兵站，烽火台等等，都在东方军团司令部的统一指挥之下。此外，东方军团还拥有所有联邦实战部队中规模最大的空天机动部队三千名有实战经验的精锐飞兽骑兵和五千名翼人游击兵。加上四十余艘大小战舰，这些机动部队有效地串联了所有的据点，便形成了整个联邦东部边境成体系的防御网络。
当然了，随着两大魔神的陨落，赫纳斯半岛重见天日，奥格瑞玛大荒原的兽人被打断了脊梁骨，达罗舒尔要塞军事要冲的意义自然打了一个很大的折扣。在未来，它应该会成为连同联邦本土同黑土丘陵、凯旋领和奥格瑞玛等地之间的必经之道，成为一个繁荣的商贸城市吧。
至少现在，已经初见雏形了。比起赛希琉上次来的时候，军营之外的居民区和商业区已经扩大了十分之一，足可以容纳百余艘浮空船的空港中，也有一半是民用的商船和客船。
这是赛希琉第三次来到达罗舒尔了。上一次是随着强大的联邦远征舰队到达的，只可惜随后的经历却实在是不怎么好，要不是某人随后赶到装了一次**，大约是要全军覆没了；而上上一次，则还是个参加最终军巡考核的魔法学徒……现在想一想，似乎自己的人生，就是从那一次以后，便迈上了一条自己从来不会想过的路了呢。
白船出现在附近空域，向达罗舒尔接近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骚动。不过，让大家有些意外的是，一直到望台的观察员已经能用永固了鹰眼术的设施看清楚东方军团司令部门口卫兵的脸时，才总算有一队百人翼人和两艘护卫舰慢吞吞地堵了过来。
他们表现得有一点点战战兢兢，大约是察觉到了白船上的人并非敌人，却又不敢完全相信。就像是一群遇到了狮子的羊群，明明狮子已经表现了自己的非攻击性，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和呵欠，甚至已经干脆躺下开始打盹了，羊群们也依然胆战心惊迈开半步都在承受着相当大的心理压力。
咦？这算是什么？说好的联邦精锐的东方军团呢？说好的（在天空蔷薇重建之前）唯一能打的天下强军呢？说好的联邦的擎天白玉柱，跨海紫金梁呢？
赛希琉可以确定，如果他们是敌人，刚才绝对是有时间开着白船冲进港口，把停泊在那里的一半以上的船只击沉，顺便再烧掉码头的货物区，然后再扬长而去的。
这实在是很不科学啊！赛希琉觉得自己是见识过第六军团将士的军容风貌的。平心而论，虽然和奥克兰禁军那些天下闻名的雄师劲旅有一定的差距，甚至说，比起奥格瑞玛征服战役之后，以极不合理的速度成长成铁军的天空蔷薇军团也不如，但总体来说，在世界范围内也算得上是数得上好的精锐部队了。
其舰队和翼人游击兵们，和黑旗翼人的战斗更是从没有停下来过。所谓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有这种实战经验，就算是弱鸡菜鸟滚上几个月也都能成老兵了吧？
安德莉尔则直接沉下了脸，再看不到笑容了。她原本以为第六军团可以成为“拨乱反正”的支柱力量，但现在却是这么一个样子，心情当然就好不起来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过来迎接大家入港的翼人军官无奈地对赛希琉解释道：“其实，在黑漫城局势稳定，赫纳斯半岛平定之后，大量有经验的军官和老兵都在流失，战斗力肯定是不能和前几年相比了。”
“流失？这是为什么呢？洛伦斯长官。”赛希琉问道。
这位中年的翼人军官，正是当年三人组军训考核的时候，负责约伯一号哨所的洛伦斯少校……现在已经是中校了。对于这位出生白旗翼人名门的贵族军官，联邦哪怕是为了政治正确也不会让他升得太慢的，再过上几年，应该就会成为上校掌管一个旗团数千人的翼人士兵吧。然而，除非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这便会是他的终点了。他注定不可能和赛希琉这样的魔法师出生上面又有靠山的“联盟自己人”相比。
这不，才过了这么几年时间，当年稚嫩的菜鸟小姑娘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忍不住便感慨世事无常啊！
不过，大家毕竟是老熟人，便也能说一些对外人不好说的话了。
“照着上面的说法，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赫纳斯平定，黑暗天幕已经崩塌，现在，便是奥格瑞玛的兽人都降服了，当然就没必须在达罗舒尔维持这么森严的战备了。原本，常年在战场上的军团将士拿的是前线补贴的双薪，还有出场费、开拔费、营养费什么的，就算是普通士官也足可以让一大家子七八口人过得很舒畅。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有一些有能力的老伙计便退出了现役，去索斯内斯城邦……嗯，还有新大陆讨生活去了。你知道的，南边大陆的战乱就没停过，新大陆的据点天天在和土著开战，都特别欢迎有实战经验的军官。这也是一个前途吧。”洛伦斯中校叹了口气。
赛希琉也叹了口气，心想这大概才是现实吧。反正联邦本质上也就是个移民国家，也没有点出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这样的高等的东西。老兵们凭着自己在战场上学来的手艺，想要为为自己家人真一份保障前途，这其实也是无可厚非的反正反正联邦这个国度本来就对普通武人非常不友好，无论怎么拼命也不可能赢过那些有家室会变几手戏法的“联盟自己人”，但在索斯内斯和新大陆的动荡和开拓时代，搞不好便能凭着手里的剑出人头地呢。
“另外，我们的老长官高升了之后，不是要负责整训首都的近卫军吗？可是，你也知道，要整顿出一支强军，总不能指望帝都的公子哥们吧。于是也大量地从军团抽调了不少人手。呵，不管是步兵还是飞骑，精怪的整备部队，还有我们这边的翼人游击兵，都没有放过。毕竟能去伊莱夏尔工作嘛，有这个机会，大家谁不愿意呢？”翼人中校苦笑着摇头。
“那么，舰队呢？舰队以后就要负责维持联邦本土到黑漫城和凯旋领之间的航路了吧？政府并没有减少这方面的预算。”安德莉尔问道。
“嗯，确实没有减少，而且还帮我替换了一些新船。可是啊……也不知道怎么着，最近奥克兰海军那边开出了高薪，从我们这里挖走了不少精锐舰员呢。”
“这倒是奇怪了，浮空船和海船的舰员，嗯，虽然两者通用起来也没问题，但毕竟还是有差别的。奥克兰自己的海军也很庞大，人员应该不会缺的，为什么非要招我们的人呢？”安德莉尔更加不明白了。
中校表示我怎么会知道？反正奥克兰开了高薪我们总不能阻止袍泽们去自谋前途嘛。
赛希琉想到了紧急状态委员会麾下那三艘红蓝黑，想到了陆希赚到的500万，干笑了一声。她大约是猜到奥克兰的挖角是为了那般了，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好现在讲，何况她自己严格意义上算也是帮凶呢。
“不过，总体来说，军团还是保留了大体的框架和编制。只不过有不少新兵，需要时间调整的。不过，您请放心吧，就算是有那么多问题，我们依然还是联邦数一数二的强军！”洛伦斯中校傲然地道。
他说的是实话，当然也就有这个傲然了。虽然他这么傲然，却让身为联邦军官的赛希琉顿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感。她相信安德莉尔也是这样的，要不然表情怎么会比自己还难看呢。
“我需要面见一下莱恩哈特阿斯特雷将军。”安德莉尔道：“有重要的事情和他商讨。”
“我会尽快为您通报的。”中校停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呃，现在军团长阁下带兵在外，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返回呢。”
“带兵在外？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军团长亲自出马的敌人吗？”
诶哟哟这可多新鲜啊！之前不是还在说，因为亡灵扑了兽人跪了所以第六军团可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了吗？
“当然，是黑旗翼人咯。”中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厌恶，虽然掩饰了一下，但这种油然露出地生理厌恶感却是完全无法遮盖的。
好吧，投靠联邦的白旗翼人始终无法在和纳摩亚大山中的同族产生什么同胞情谊。或许是由于阶级仇恨，或许更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现实因素，总而言之，就像汉奸伤害起同胞来，往往比他们的主子还要残忍，而这群翼人游击兵对待纳摩亚的盗匪时，也往往会比联邦其余士兵要英勇得多。
“……他们前几天，集结了大部队袭击了边境的一座哨站。我们这边损失了十几个棒小伙。军团长决定，是时候让这群耗子，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一千五百五十章 火锅是特色
就算是最危险的时刻，联邦也都没有把黑旗翼人们真正当一回事。
的确，联邦建国的数百年来，发动了n次剿灭黑旗翼人的战役，每一次都旌旗如林锣鼓喧天，叫嚣着“草要过火，石要过刀，人要换种”，正经就是一副要把纳摩亚的十万大山给彻底铲平的态势。然而，每一次却又都是灰头土脸损兵折将。
联邦的水准很有可能比蒋记国府还要low，但他们的对手虽然都是“匪”，前面有没有“赤”那就是次元和纬度级的差距了。于是乎，虽然每次都打成了一地鸡毛的烂仗，但至少没有伤筋动骨元气大伤让黑旗翼人开始星星之火呢。
当然了，黑旗翼人能够支持那么久，除了借助地利之外，当然也因为他们也是有各种后台的。这就如同陆希的家乡蓝星，所有能把帝国坑死的坟场，其背后都一定有同级数的帝国在后面各种支招一个道理。
黑旗翼人信奉的是嗜血之王，他们的后台便是奥格瑞玛金帐和赫纳斯的亡者议会了。前者给他们派来武技和军事教官，提供武器和粮食虽然他们自己在这方面也很紧张；后者则给他们支援炼金物质，乃至于魔法顾问。当然了，据说黑旗翼人同黑土丘陵、龙爪半岛的一些人类国家，乃至于涅奥斯菲亚的跨国商会们都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py关系，否则他们抢来的赃物怎么销赃呢？他们又怎么能时不时得到一些文明国度的上等军用品呢？
当然了，随着两大魔神的陨落，赫纳斯和奥格瑞玛相继沦亡，黑旗翼人们的处境顿时也就变得相当尴尬了。战争发展到了今时今日的地步，黑旗翼人们也都在哀嚎，绝望，崩溃中渐渐分化。不断有成群结队的翼人盗匪出山投降，充当带路党。也有不少人逃出了纳摩亚，往东方的天际逃去。这批人的大部分注定将在长途的迁徙中死于各种意外，以及血族们的截杀。能够逃到东方安定下来的将百不存一，就算是能续过来，也或许要花上一千年以上的艰难繁衍，他们才会重新聚集起足够能称为一个种群的人丁吧？当然了，据说也有一些相当烈性又相当虔诚的，直接集体抹了脖子，这么随他们的神祗去了。
总之，此时还存活于纳摩亚山中的黑旗翼人盗匪，应该已经不足极盛期的三成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愿意投降的黑旗翼人们居然还敢主动出击，这已经不是狂信徒那么简单了，怕是吃了萨满们的狂化药还差不多呢。
“他们确实聚集了三千多人的部队，但也没表现出什么了不得的能力和斗志。突袭一个只有两百人的前线堡垒都久攻不下，在援兵赶到之后很快便呈鸟兽散了。据几个投降的黑旗酋长的说法，领头的是一个叫阿勒萨的家伙，是复仇血翼团的首领。”洛伦斯中校解释道。
“哦，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安德莉尔蹙眉思忖了一下。
“我记得，好像是纳摩亚黑旗翼人中最大的几个盗匪团之一，最多的时候有五六千人呢。”平时喜欢大量阅读军政文书的赛希琉思考了一下，用不是很确定的口吻道。
这就是像安德莉尔和赛希琉这样的“高层”军官对黑旗翼人的普遍态度了值得偶尔关注一下的芥藓之患，却也仅此而已了。
“血翼团在黑漫城受到过重创的，剩下的人手只有千把人了。不过，他们的首领阿勒萨是嗜血之王的忠诚信徒，自身还有几番军略和武技，在黑旗中的号召力还是不错的。所以才能集结起这些人手攻打堡垒。”
“既然是帕肯斯的狂信徒，不是应该追随他们的神就这么去了吗？”安德莉尔用恶意的口吻讥讽道。
“这才是危险的地方。嗜血之王的狂信徒，行事却很有几分弹性，而且还不愿意降服。如果放任其发展，纳摩亚好不容易好转的局面说不定还会烂下去。”中校道。
言外之意，你既不愿意投降也不愿意去死，我那么为难，便只能让你去死了。
总之，现在东方军团的司令官，大名鼎鼎的“赤色雷光””阿斯特雷觉得，纳摩亚大山中的黑旗翼人就像是房子壁柜中的耗子，哪怕是只剩下三成，也不能说房子干净了。而这个阿勒萨大约便是最后的一头有号召力的“老耗子”了，只有将其剿灭，困扰联邦东部边境数百年的黑旗翼人盗匪才算是彻底平定。如此一来，从联邦本土到黑漫，到龙爪到凯旋自治领，甚至远到奥格瑞玛的雷霆崖……呃，公主城的商路也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发展。或许，不过几十年，达罗舒尔的人口将扩大一倍，正式从军事要塞变成一座繁荣的交通贸易城市吧。
然而，那毕竟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问题是，首都那边都乱成一锅粥了，司令官却带着精锐部队进山剿匪，这特么地也太，嗯，太敬业了吧？
虽然心中如同被十万草泥马踩过，但安德莉尔觉得自己也实在是没资格吐槽。毕竟，按时间来算，阿斯特雷在带路党的向导下带兵进山的时候，应该是还没接到首都那边的消息的。
“司令官阁下率领了5000名军团精锐以及十二艘战舰，都是几年的老兵了。另外还有100多名黑旗的向导。放心吧，所有的向导都被下了咒，绝不敢怀有二心。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两天时间，他就应该凯旋而归了。”洛伦斯道。到了这时候，他仿佛才刚想起来似的，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道：“所以，两位乘坐最新型的战舰充满赶到，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德莉尔和赛希琉面面相觑了一下，都觉得有点奇怪。她们抢了联邦最快速的战舰，日夜兼程，自然应该是政变之后第一批从首都来到达罗舒尔的人，但为了迅速传递重要信息，首都和要塞之间可是铺设了传信水晶的，没有理由军团现在也没有得到消息吧。
……或者说，其实是有人扣下了消息？所以洛伦斯这样的中层才一无所知？
塞希琉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随即便微微地垂下了眼睑。
“呃……抱歉，大约是什么机密吧？不过，现在的卡列维少将和德南少将都还在司令部。他们已经备好了迎接大家的便餐，有什么事情，说给他们也没问题。”
奥鲁赛罗号上的校级军官还有几个，但实际上也只有这（后台大过天）的两妹子有资格让将军们亲自设宴迎接，至于其他的船员，自然也有要塞的其余后勤人员接待，这倒是无可厚非。赛希琉正直，安德莉尔爽快，却也都不是眼睛里完全容不下沙子的主儿，自然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只不过，在随中校离开的时候，赛希琉似乎是有些特意地拿出“怀表”敲了敲，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安德莉尔不动声色地瞟了好友一眼，干脆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设宴的地方就在军营里，乃是司令部的军官餐厅。只不过，因为号称是要招待贵宾，餐厅里便没别的什么人。除了少量担任侍从的勤务员，便是两位笑容可掬的将军了。
第六军团的副司令巴斯克卡列维今年65岁，非魔法师出生。虽然已经接近古稀，身形却不见半点老态，依然魁梧刚健，是个很典型的武人。他也的确是颇具勇名，可惜非魔法师出生也没什么家室，如果不是在全联邦最务实的东部军团，是很难成为将军的。当然了，这应该也是这位勇悍老将在官阶上的极限了。
参谋长德南少将则比前者年轻了正好二十岁，却是个很有风度的学者型魔法师。以奥法贵族的标准来说，他算得上是最正派也最有能力的那一批了，虽然没听说有什么挥杖施法干掉巫妖的彪悍战绩，但却是个极为优秀的预言学法师，在战术军略上也很有造诣，而且为人非常谨慎沉稳，倒是很符合一个优秀参谋长的人设。
赛希琉倒是觉得，虽然军团人才流失得很厉害，但指挥层如果还是能保证这样精干的配置，过几年一样可以把第六军团再次打造成当年的那支铁军呢。可是，看着现在这两位笑容满满，那态度不像是在对两个小姑娘而是在对上官的将军，她多少有些失望便是了。
“用不着太着急，尤利西斯小姐，摩尔小姐，到了这里，您二位就绝对安全了。”卡列维将军拍了拍胸膛：“一路奔波辛苦了吧？好好吃一顿美美睡一觉，其余的事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是啊！今天我请二位来吃山珍火锅。山珍火锅是达罗舒尔的特色，不能不品尝。”德南少将看了看两个姑娘脸上出现的愠色，陪着笑脸道：“联邦的命运，大家的未来，我们也可以边吃边谈嘛。”
赛希琉心想我早就吃过了，而且上次吃的时候，坐在同一桌的同伴可是比你们格调高多了。于是，姑娘明知道不是时候，也莫名地觉得心中一阵甜蜜。
安德莉尔则看着以纳摩亚大野猪的豚骨为汤底熬出来的雪白浓汤，在浓汤中发出了“咕嘟咕嘟”声音的各类山珍食材，觉得要是把整个锅扣在对方的脸上，便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乎，她邀了一碗汤，夹了两个大棒子骨，就这么旁若无人地大吃起来。
将军们想要敬酒的动作僵在了原地，似乎有点尴尬。不过，他们还是很有耐心地放下了酒杯。一直等两个姑娘吃了个七八分饱，都没有动一下刀叉说一句话，全程都在保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安德莉尔啃完了两根大棒子骨，喝了三碗汤外加上一堆蘑菇啊山菜啊之内的山珍，还泡着汤吃了一个白面包，这才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然后，她幽幽地叹了口气，眯起了自己的凤眼，冷下的玉面顿时多了三分煞气。
“我记得，卡列维将军，您是阿格罗尔上将在尸堆中背下来的，是吗？”
老将呐呐地想要开口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有些不自然地侧了一下头。
“至于您，德南大师，您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希望政治改革的青年社团，在老师的麾下服役过。您的夫人曾经是国立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也是平民出生的众议员。”
德南的脸色没变，但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这才用平静的声音道：“您也说了，尤利西斯小姐，曾经而已……内人已经去世三年了。”
“所以，这是背叛？”
“不，如果紧急状态委员会获得了胜利，那你们才是背叛，尤利西斯小姐。”卡列维老人自暴自弃地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压低了自己的音色，似乎想要这样增加自己的说服力：“然而，我们没有必要到这一步。方才我已经说过了，在这里非常地安全，您们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地呆到一切都结束。这难道不是最好的选择吗？”
“所以，德南大师，这是第六军团的选择吗？那么，阿斯特雷将军和他麾下的部队，现在何在？”赛希琉沉声道。
“……我们只是服从联邦合法政府的命令。东方军团是联邦军队，不是阿斯特雷的私兵。”德南振振有词，但却并不敢直接面对赛希琉的眼睛，低声道：“摩尔小姐，我的妻子已经去世了三年了，我只希望她留下来的儿女们，能平安美满。”
客串侍从的“勤务兵”们早已经人人刀剑在手，从两个姑娘的身后默默地围了上来，但却被直接无视了。
“我可以理解您的选择，但却不能接受您的做法。”赛希琉站起了身，将碗里熬得像是雪白**一般的浓汤倒在了地上：“告诉我，为什么这里面竟然会有尸儡虫？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纳摩亚的山珍火锅的食材，会包括亡者议会搞出来的这些恶心的小玩意呢。”
第一千五百五十一章 幽冥之火再次燃烧
所谓的尸儡虫，乃是亡者议会的巫妖们搞出来的一种特别不和谐的炼金产品。它的本体其实是一种细小到肉眼根本捕捉不到的小虫子，且还无色无味。它的效果相当恶劣，可以随着食物和水进入生物的体内，隐藏在其脏器之中，以其血肉和养分为食慢慢成长，一直到将母体的生命力完全吸干。长大之后的尸儡虫会从尸骸中爬出来，也就变成了亡灵巫师们最强大的炼金武器之一，只要砸在地上或者随便捏开就能制造出尸爆术效果的毒星虫。
理论上，尸儡虫寄生的母体越强，其生命力便越强，那么养成的毒星虫自然威力也就越大。如果受害方缺乏警觉性，没有什么神秘学方面的反制能力，便更有可能死得苦不堪言还极度憋屈尤其是以缺乏感知能力的纯武斗派的战士居多。
不过，赛希琉并不是这个类型。实际上，在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她便已经察觉到了这些无色无味的小东西的存在。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并且跟着挂逼的主角团核心小伙伴之一，出生平民的赛希琉，其身上携带的各种道具和装备其实已经是足可以让大多数贵族子弟望尘莫及的地步了。譬如说，一枚贴身戴着的精致叶形花卉项链，却是出自高精灵之手的昂贵法器，乃是暮光岛女王奥菲妮娅托人送过来的虽然赛希琉至今都没有搞明白这样的超级大人物为什么会送自己这般价值连城的装备，而且还附带着好几件昂贵的夏装冬装礼服和香水如果以陆希的氪金狗眼标准，便已经是白银级了，上面还恒定着一个鹰眼术和一个驱邪领域。
所谓的“驱邪领域”，是属于精灵魔法中的一种，某种程度上比起奥术预言学中的“侦测邪恶”还要好使。因为后者是以神秘学力量的构成模式来侦查的，前者则更上了一步，是以正负能量，生命和死气，秩序和混沌这种规则来判断威胁的。
不过，就算是没有戴这种东西，赛希琉也不可能会吃尸儡虫的亏。感知和精神力到了她这个程度，普通人程度的“无色无味”对她来说大概就是恶臭扑鼻了吧。这也是她方才只吃面包和配菜的关系当然，这其实是心理因素。港个真，这玩意真的没有啥气味，而且超凡的实力者真一不小心误食了，光靠胃酸就能把这些小东西彻底消化掉了，搞不好营养价值还挺丰富的。
嗯，学姐的心理素质还是比我好得多嘛。方才好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似的大吃大嚼，大概是一点都不在乎吧。
“呕哇……”安德莉尔一副快要吐出来的表情，似乎想要去抠自己的喉咙，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脸色涨得一阵红一阵紫的。
收回前言。赛希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没有翻白眼，如果她是个小太妹，这时一定会骂一句mmp吧。
“啊，你不知道这里有加料啊？”
“我，我应该知道吗？我又不擅长预言学。”
“可是……”赛希琉露出了
“没事的，一进了达罗舒尔我就觉得哪里都不对，这锅里下了药我是猜到了。不过我身上好歹还带着一枚龙眼宝石的护身符，几乎百毒不侵。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尸儡虫那么恶心……”说到这里，安德莉尔差点又要吐出来了。
“真是对你们刮目相看了啊！两位将军，对抗黑旗翼人和亡灵第一线的名将，现在居然用亡灵的手段下毒？第六军团的将士们个个都和亡灵巫师们结下了生死大仇，可若是知道你们现在开始这么玩了，会作何感想呢？”
握着刀剑的卫兵们面面相觑，都多了几分迟疑。很显然，他们虽然是两位将军的心腹卫士，但安德莉尔的话对他们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
上了年纪的卡列维少将似乎有些懵逼，而德南少将在呆愣了片刻之后，却忽然愤怒地涨红了脸：“这是何等的侮辱……你们这是在混淆视听，胡说八道！”
“是的，明明放的只是麻药。”卡列维少将道。
他们若不是演技高到可以去宝石海岸大剧院飙戏，便是真的不知情了呢。赛希琉不知道是哪一种，但一定确定，他们真的对自己抱有恶意。
“拿下她们！”德南将军厉声道。
一名合格的军事指挥员，至少是可以让自己的命令成为直属卫士们的条件反射的。于是乎，士兵们瞬间抛弃了疑惑开始行动。其中一人撕开了卷轴，瞬间便形成了一个禁魔领域；两人从衣袖中摸出了手弩完成了射击，使用的弩弹箭头不是致命的钢矢，而是并不致命，甚至连大伤口都不会留下的麻醉针；其余的人则直接扑了过来。
他们知道这两姑娘是魔法师，但还是在以之前对抗施法者的战斗常识为依据的。在这些第六军团的骄兵悍将们看来，施法者再强大，但被这么多套路给祸祸了，施法效率也是会受影响的。而且，瞧这两姑娘娇滴滴的样子，一看就没什么蛮力，己方这么多人扑上去，应该是可以完成压制的。
于是乎，准备了那么多套路的他们自己便被套路了。他们不知道，这种大众化的卷轴携带版禁魔领域对塑能、变化、精神等等这些需要“硬施法”的咒文会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对已经存在了的神秘学效果却毫无意义。
于是乎，几名冲得最猛的士兵直接撞到了一堵铁墙上，当场就昏了过去。其余几个人赶忙停下，赫然发现一台三米多高的傀儡已经立在了姑娘们身后，几乎已经顶到了餐厅的天花板。士兵们表示自己见过很多种战争傀儡，军用标准的，冒险外售型的，法师们的特殊订制型的，却从没有见过这般精致华美的样式。金银色的甲胄覆盖在他的背后，花卉藤蔓一般的纹路萦绕于上，更像是用金银雕雕琢出来的华美画卷。然而，谁也不敢否认这精美的艺术品，同样也是最强悍的魔道兵器。这些士兵们明明只是在面对一台三米高的傀儡，但却仿佛是在对抗一堵城墙。
这台无论是造型还是色彩都极具古典神话时代般华丽的傀儡，随即以和自己的身形完全不符的灵敏动作回过了身，一个挥掌便将数名士兵当场击倒。他的动作轻描淡写，就像是在扫一堆积木似的。
而在一众卫士们如一堆脆弱的积木般撞在一起摔成一地鸡毛之前，带着麻醉针头的箭矢也直接被弹开了。并不是靠着魔法，而是安德莉尔从手杖之中抽出来的细剑。
卫士们都有有点茫然，但两位将军却已经在转移了。倒不愧是第六军团的名将，知进退明局势懂荣辱，既然已经知道这两个伪装成小白兔的其实对付不了的暴龙，那当然就没必要继续以身犯险了。
反正，餐厅里只有十个侍卫，但餐厅外面埋伏的人却有数百人之多，而且还有那边的支援。
……可是，那边。两位将军想到了方才赛希琉地指责，心中都随即不由得一沉。
应该，还不至于做到那一步吧？
可是，现在的态势已经容不得他们胡思乱想了。
“拿下他们！”两个女孩已经用眼神达成了共识，一人持剑，一人提杖都飞身扑了上去。
仅仅是一个健步，安德莉尔便已经冲出了餐厅，也冲出了卷轴制造出的禁魔领域，离两位将军只有一步之遥。她的手掌被电弧包裹着，不断激烈地摩擦着空气，发出了仿佛千鸟齐鸣般的声音，然后径直按向了德南少将的背心。紧接着，便是一声“轰！”的巨响，宛若平地起了惊雷，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在“嗡嗡”地叫。
那并不是强袭掌击中身体的声音，更像是轰在了城墙上。对方似乎是发出了一声很痛苦的哀嚎声，整个人直接扑了出去，就这么撞出了餐厅，摔倒了外面。那里不知道何时已经有大批的甲士集结完毕，直接就把受了伤的将军给护住了。
“钢铁皮肤？我倒是没想到，预言学高手的德南大师，在变化学方面的造诣也那么深呢。”安德莉尔哼了一声。
德南少将表示自己不想说话，躺在人群中哼哼了几声。钢铁皮肤虽然没让自己受到致命伤，但五脏六腑受到的冲击伤却足够让她气血震荡，半天都说不话来。
而另外一边，年纪更大的卡列维的动作却要更快了几分，早早便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军队中，也恢复了几分胆气。他从卫士手里面接过了自己惯常使用的大剑，顿在了地上，大声喝道：“现在，你们看到了，你们是没有任何机会的。放下武器投降吧，姑娘们。我保证你们不会再受到伤害的……奥鲁赛罗号上的船员们，也不会受到伤害。你们的确是身怀绝技的超凡施法者，但总要为船上的那些追随者们想一想吧。”
安德莉尔放下了剑，似乎是在盘算对方的话，但赛希琉却道：“所以，今天晚上对我们的发难，依然只是您二位的自行其是吧？军团大多数将士都一无所知，是吗？”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这已经变相回答了他的问题了。
“所以说，就算是真的有人在攻击奥鲁赛罗号，也只是小规模的部队……”赛希琉停顿了一下，看着爬上了夜空的月亮：“偷偷摸摸的，乘着夜色，是吧？”
“你们拿不下来的。”她拍了拍腰间的怀表其实是可以进行战术通信的战术导力器，用信心十足的口吻道。
卡列维将军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黑气，表情扭曲，带着三分羞惭，三分愧疚，以及更多的恼羞成怒，忍不住喝了一声：“小姑娘，不要故弄玄虚！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流血的时候，你……你爸爸都还在吃奶呢！”
“……你们已经猜到了，是吗？那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敢单独过来赴宴呢？”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可能包围您啊！”安德莉尔理所当然地道。
是的，两个姑娘都可以肯定，东方军团现在的中下层将士们还不知道首都那边的状况，正出兵在外的司令官阿斯特雷也不知情。那么，一切便都有可能是这两个将军的自行其是。安德莉尔和赛希琉当然可以选择不来，逃跑当然是可以逃跑的，但第四军团的态度对政变双方都很重要。况且，常理来判断，纳摩亚黑旗翼人们的行动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浓浓的阴谋味儿，那出去打仗的赤色雷光搞不好此时也已经中计了。
这么一算，当场把这两个二五仔拿下，说不定便是解决这件事的最省时省力又省心的办法了。至于两个姑娘怎么劫持两个带着几百名铁甲和十数名战斗法师的将军……好像她们压根就没把这当成一个问题呢。
然后，却只看见一阵华光闪过，两名和方才那台傀儡一种型号的大家伙就像是从地面上长了出来似的，护住了两个姑娘的侧后。一台体型堪比犀牛的狼形金属傀儡则出现在街道的另外一边，正对着这边的军阵。它咔嚓咔嚓地长了一下嘴巴，仿佛是在如同真正的巨狼般嚎叫似的。紧接着，其肋下如翅膀一般的机械构装打开了盒盖，露出了杀气腾腾的射口，钢铁四肢的勾爪闪烁着锋利的寒光。
身经百战的军团士兵们也没有见过这几个样式极不和谐的大家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们虽然不知道那些弹孔是什么鬼，却也本能地能感受到危险。况且，那狼傀儡的爪子和利牙，那人形傀儡手里的巨剑大刀和铁刃，都足可以撕开他们身上的精钢锁子甲。
赛希琉看着这些士兵们的一丝畏惧，心中闪过了一丝不忍。可以的话，她当然也不想对这些守护过联邦东方边境的士兵们动手，但到了这时候，大概也不可能再留手了吧。
可是，也就在双方即将开打的一刹那间，远处却忽然腾起了一个巨大的爆炸声，比起方才安德莉尔的那一下强袭掌可是要猛烈多了。
大家都不由自主地闻声望去，不少人顿时骇然。
“那，那可是居民区的方向啊！”
“住了不知道多少平民。”
当然了，魔法师的观察方式，自然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
“那是……青绿色的火焰？”
“嗯，是幽火。亡灵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