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七章 特务政治和警察国度
现在，整座蔚蓝宫的这个办公室中，便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作为一个杀人如麻的秘密警察头目，马卡洛夫在短短的一瞬间切换了太多的心理建设了。他为即将要发生的一切做了许多的心里预案，甚至连奋起一战都考虑过了，可到了最后，终于化作了一声不知道是自暴自弃还是觉悟的哂笑，却不知道是在对陆希，还是对自己，亦或是对别的什么已经不在了的人和事。
说起来，陆希这辈子（就算加上上辈子）都没怎么给人打过工，马卡洛夫算是他（名义上）最长的上司了。如果换别人，搞不好就会借这个由头来套点近乎，甚至干脆倚老卖老，但马卡洛夫却坦率却直截了当地问道：“所以，拉瑟尔大师是死在您的手中的，是吗？”
哦哟，结果反而变成你审问我了啊？陆希饶有兴致地看着马卡洛夫一脸“就算是您马上干掉我我也还是要问”的决意，又看了看身侧的安德莉尔，这姑娘依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双手却紧紧地攥着衣袖，攥得手都有点发白了。
“看样子您也算是知情者了呢。不过，这也并不意外。一国元首，众目睽睽，背后却又藏着另外一个身份和那么多秘密，终究是不可能绕开您这个秘密警察头子的。”
虽然没搞懂“秘密警察头子”是个什么神兽，但马卡洛夫觉得对方应该是在骂自己的，但还没来得及自嘲地付之一笑，却听陆希又道：“不过，你猜对了。拉瑟尔大师的性命，确实是我亲手了断的。”
马卡洛夫看了看安德莉尔，却发现对方只是垂下了眼睑，一言不发，就仿佛是外界的一切都和她再无关系了。
“……是吗，那这或许也是大师最希望看到的吧。”马卡洛夫的眼中蕴含着浓厚的悲哀，笑容僵硬别扭，但整个人的气息却又像是丢下了什么沉重的负担一般，一下子释然了许多。
“我知道的也不多……拉瑟尔大师的计划，他有什么潜在的后手，他有什么盟友，其实都只知道个朦胧的大概。安德莉尔是拉瑟尔大师和外界的一些人或组织之间的使者，我只是在职权的范围内，尽量给她以方便。”
马卡洛夫停顿了一下，又道：“实际上，门阀贵族们有不归行迹，我在伊莱夏尔事变的一个多月前就得到消息了。我知道这并非小事，不敢外泄，便直接向拉瑟尔大师进行了汇报，并且建议他将达罗舒尔要塞的第六……以及阁下您的第四军团以轮防的名义调回奥尔索，但却被他阻止了。他让我除了把最精干的暗行御史以合情合理的名义调动出国，什么也不要做。我明白大师的意思，他是想要让门阀派自己跳出来，把大义拱手交给他……”
陆希漠然地点了点头：“的确，门阀派政变过程算是很成功的，就像是在下棋，首先是摆下天罗地网，堵住敌人所有反击挣扎的可能性，最后才是将军。可是，区区的门阀贵族，固然是有一群像是千年恶臭发酵出来的老怪物，但更多的却是废物点心，想要完成这般规模的布局，怎么可能一点马脚都不露出来呢？看样子，我说您应该提头来见，倒是冤枉您了。”
“您就不用挖苦我了。我为了不让门阀派漏出马脚，并没有通知外勤厅的大家，然而才有了政变时的那帮惨状。他们全心全意地信任着我这个上司，但却不知道真正把他们送上死路的却正是我了。”马卡洛夫沉吟了一下，脸色似乎抽搐了一下，但总体却看不到太大的波澜：“我是个罪人，死后愿意在女神的天秤上承担所有的天罚，但……我并没有后悔。”
“呵……这倒是有点拉瑟尔大师的风格了。你们都明白自己是在做坏事，却都有为之承担一切罪恶感和惩罚的觉悟，却又都坚定不移。怪不得会成为同路者。”
相比起来，帕隆大师虽然也隐约猜到拉瑟尔大师未死，知道后者一定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计划，但却只能算是一个围观的知情者。大概是因为，那位魔法学院的老校长还是更像一个纯粹的知识分子吧。
他不知道应该怎样抉择，甚至不知道拉瑟尔此行是对是错，便只能保持沉默了。
“拉瑟尔大师也对我下过命令，等待大势变迁，然后……不用去管他，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服从您的命令就可以了。”
“如果说我进军的过程晚了一点，或者说在城外被拖住，你们也是会找到机会在伊莱夏尔引发骚乱，接应我的军队入城的，是吧？”
马卡洛夫用沉默表示了同意。他沉吟了一下，道：“除了我之外，所有剩下的暗行御史都不知情。他们本来都是施法者，但为了国家，志愿接受严苛的训练，执行见不得光的工作，却都无怨无悔。我只是希望，不，请求您，给他们应有的待遇和保障，可以的话，还有荣誉……”
言外之意就是，请您照顾好我的手下人，我现在就可以把脑袋给你了。
陆希却用像是聊天一样慢条斯理的口气道：“国政是要动的手术很多，学识联盟同样也是需要的。可是，我手里却没有一把合格的手术刀。我想把外勤厅和学识联盟那个早一百年前就没啥卵用的监察部合并，成立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央直管的执法机构，嗯，就叫联邦调查局吧……呵呵呵呵阿。”
陆希笑了起来，可惜在场的另外两人完全不明所以。陆希再一次体会到了梗只有自己懂事多么悲伤的一件事，便收起了笑容，道：“总之，有没有兴趣来当一任局长啊？马卡洛夫中将。”
马卡洛夫当成愣住，就算是安德莉尔那双焦距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震惊，她整个人也顿时重新恢复了生动。
“归根结底，你只是作为爱国者拉瑟尔大师的同路者，而非别的……那么，我便没什么资格指责你了。门阀派准备搞事的消息我也早就知晓了，不也什么都没说吗？归根结底，到了我们这个层次，要想做事，就注定离传统意义上的道德越来越远了。您做了残忍的背德之事，却有承担这一切痛苦和因果纠缠的觉悟，这样的心性，我很敬佩。”陆希从桌子里拿起正式的信纸和羽毛笔开始书写。
“这封信就由您等会直接交给帕隆大师吧，让他老人家明天在元老院再多进行一次提案。到时候，元老院会授权您作为议会的全权代表，整顿包括外勤厅、监察部和警备队在内的所有内务部门。按照我的想法，外勤厅和监察部合并成联邦调查局，负责国家重大安全事务和对内外的情报，未来将由您继续担任局长。而隶属于各个地方政府的警备队则必须改组成自上而下垂直管理的治安部队，就叫警察部吧。总部我都想好了，就设在奥拉赫兰要塞。”
当然了，那座要塞上的军用武器和战略级武器都要拆掉了，不过军港倒是可以保留。不但如此，陆希还准备给那个未来的警察总部配上一些高速战舰。搞不好以后奥尔索天区就会有警察开着高速巡逻舰开暴飞族的场面了，但这种画面不还是挺带感的吗？
又或者再过十几年，警察总部就会叫奥兰赫兰场了，那不是也更带感吗？
“我会让，嗯，建议卡罗尔·罗修迪特少校离开军界到警察部门任职的。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煎熬，伊莱夏尔的人民对穿着黑皮的警备队员有着相当的不信任，好在卡罗尔在独孤堡坚守了三个月，在伊莱夏尔好好地刷了一把声望值，倒是可以中和一下。不过，他毕竟还年轻，直接统领新兴的警察队伍还不现实，所以只负责精锐的防暴机动队伍就可以了。所以，还要劳烦您推荐一个警察部的负责人选吧。”陆希又道。
他比你还大上半岁吧。另外，就是推荐了一个人选上去不也就是个过度嘛，警察这种一看就相当强力的部门迟早不还是会落入你死党的掌控之中吗？
马卡洛夫忍不住这样腹诽，却又听陆希用郑重甚至有点严肃的态度道：“我希望第一位奥拉赫兰场的负责人是个正直热忱、通晓律法，同时又有擅长管理纪律部队的人，一个部门的风气，很大程度上是由其最早的几位长官确立的。这样得用的人才确实不好找。我虽然信任您的眼光，但无论是物色还是沟通都是需要时间的。那么，辛苦您了。”
陆希的态度非常自然，自然地就像是一个领导在安排下属的日常工作。于是乎，本来就有点懵逼的马卡洛夫便更加懵逼了，只能机械地点头从命。等到他出了办公室，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回过神来，一时间觉得有些头晕目眩，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冷汗这时候才出来了。
这位同样离传奇的领域只剩下一次顿悟的超凡施法者，隐秘行动的大师，竟然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便是挪动一下腿都要竭尽全力似的。他只得扶着墙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深呼吸了几口，方才慢慢地整理其现在的思路。
“所以，我这就算是……被放过了吗？他居然把那么紧要的位置继续交给我掌管？就一定都不担心吗？我，我可是拉瑟尔大师一手提拔起来的啊！”
马卡洛夫很清楚，重组合并之后的那个劳什子“调查局”，无论是权柄力量还是职能将远远强于以前的外勤厅。某种意义上，他甚至算是升官了。
如果，他不是史上最厚黑最狡诈最善于蛊惑人心的权谋家，就一定是心胸豁达得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傲慢的盖世雄主。
可无论是哪一种，我就是真的把下半辈子交出去，也不算缺了吧。
马卡洛夫离开之后，陆希磕了磕桌子，看着屋内只剩下的安德莉尔。后者虽然一副面无表情八方不动的样子，但一分钟不到就坚持不住了，干脆放空了眼神，也放空了脑袋，尽量想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架。
“这几天，辛苦你了。”陆希忽然道。
陆希是真的诚心在感谢安德莉尔的。这几天，塞希琉作为自己的代表忙东忙西，而安德莉尔便完美履行，甚至超额完成了一切秘书的工作。明天将要在元老院发起的提案是她起草的；一连串人事任免有她的建议；对调查局和警察部的组织计划，陆希更只是动了动嘴提了一个大概，细节也全是她亲手落笔完成的。
安德莉尔板着脸似乎想要杠上几句，但一开口便化作了一丝苦笑：“……我能为您，以及塞希琉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嘿，那丫头没有打死我，就是准备榨干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吧？真是个残酷的丫头啊！当年那么纯真善良的女孩子变成了这样，你应该负全责吧？”
“嗯，我不否认。不过，成长本来就是不可控的，以她的责任感，变成现在这样已经是最完美的了。这时候再说‘她本性不会喜欢现在的生活’云云，就显得太矫情了。”
“您是对的……您总是对的。”安德莉尔叹了口气，露出了觉悟的表情：“那么，您准备怎么处理我？”
陆希还没有回答，安德莉尔却继续道：“你并不准备杀我，是吗？否则早几天前就动手了。或许是看在塞希琉的面子上，或者，是觉得我还有点用处……可是，若你要指望我能献上忠诚，那未免就太天真了。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只想提醒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是你的隐患，你的死敌！”
“那你把自己的牌面看得太高了。不说是我，就算是塞希琉……你觉得你和她的差距有多少？之前的那次战斗不已经证明这个结果了吗？”陆希嗤笑道。
安德莉尔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确实是很有道理。
“我明白了，你让我活下来，是想要留个小丑啊！”她咬牙切齿，琢磨着“老娘一定要和你拼了”，但到底怎么拼却实在是想不出来，顿时更加抑郁了。
“那么，有没有兴趣继承拉瑟尔大师的遗志呢？”
安德莉尔愣在了原地。
第一千七百一十八章 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联邦航运事务司长，阿兰蒂斯·纳希斯，从上个星期就返回工作岗位了。然后，长达六天的时间中，他总共睡眠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然后全部都把自己的精力丢在了工作岗位上。现在，联邦已经恢复和盟邦的通航，再加上从东部国境和格罗伦港方向进入奥尔索天区的运粮队伍，天空的航路就像是早晚上下班时刻的城市街头，一时间就像是洪水一般涌入了大量的浮空船，瞬间便从往日的冷清变得拥挤了起来。
这个拥挤当然只是暂时的，但短时间忽然增加了数倍的工作量，顿时便让航运事务司的一众小公务员们无所适从。他们真的只是负责办事的小公务员，不敢负责也无法负责。上面的各级领导要么挂了要么被带走了要么正处于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中，指望他们能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是不可能的。
就在小公务员们也准备撂担子的时候，事务司的正牌领导人宛若王者归来般的强势返回，总算是起到了主心骨的作用。
重新制定新的航班船次；征用民用甚至游艇码头缓解如港压力，清理航道上（主要是战争产生）的残骸；以上的一切计划，阿兰熬了一晚上没有睡就赶了出来，当天早上就执行了下去。随后，他甚至还跑到第四军团的总部，从瓦莱里乌斯这样的百战宿将那里要来了所有的空天骑兵，用于在航路上疏导交通，顺便剿灭一切被击溃了的前贵族军残部。
阿兰每天都在以一种燃烧自己所有生命力的方式在工作着，看得周围人肃然起敬，却也心疼不已，总担心他随时都有可能猝死在岗位上，就这么鞠躬尽瘁了。
这一天，航运事务司长总算是有一点休息时间，可以踏实地坐下吃一顿午饭了。当然，主要是因为目前伊莱夏尔市区警备和治安的（临时）负责人卡罗尔前来拜访，干脆便一起共进午餐。
卡罗尔几大口就把浓郁，甚至有点发腻的肉汤灌到了嘴里，然后一边用面包挂着碗，一边道：“我到今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个胃，话说，你不吃吗？”
“不是太有胃口。”阿兰拿着一个只报了几片菜的三明治，慢吞吞地咬了一小口：“今天下午有三艘来自格罗伦的万吨货轮入港，除了粮食，还有更值钱的橄榄油、绒毯和一些香料。我会安排好泊位，但也请你提前准备好警备。城内目前还没有完全安稳，说不定会有人铤而走险。”
“放心吧。这么多天下来，还没有出什么状况呢。”卡罗尔点头道。
“那么，我去工作了。”阿兰将三明治塞到了嘴里，就准备起身离开。
“你才做了三分钟啊！”
“……呃，抱歉，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等到一切又上了正轨，大家再坐在一起吃顿大餐庆祝一下吧。”
“你不是事情太多，学长，而是除了把自己的脑子填满这些杂事之外，就不知道能做什么了吧？”卡罗尔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一针见血地道：“这样可不是什么长久之道，迟早有一天你会把自己压垮的。到时候，就连救都救不回来的！学长，你需要休息以下！”
“额，多谢你了。只是，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不至于那么脆弱。毕竟也才三十岁，正是努力的时候。”
“不如去城西逛一逛如何？”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到，自顾自地道。
“我真的需要工作……”
“附近天区所有的难民，以及伊莱夏尔暂时失去了家园的市民，我都把他们安置到西岛上了，毕竟那里的地方足够大。不过，那可是小二十万人，吃喝拉撒睡都要归我这个警备队长管，还不如弄死我得了！”
“卡罗尔，你啊……”阿兰的口气重了一些，但生硬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憋在了嘴里。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笑眯眯地拿出来了一个镶着宝石花卉的发箍。
“我已经安顿好了，您去……额……”
这次瞠目结舌的换成卡罗尔了。他看着对方一阵风似的抢走了自己手中的发簪，然后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心想阿兰学长也并不是传说中的那么“文弱”嘛，至少刚才那一手就挺其疾如风动若雷霆的。
莉娅丝菲尔·安德赫特给举到自己面前的陶碗中倒入了满满的肉汤。
她看了看捧着陶碗的人，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仿佛手里的木勺子比那柄用星辰铁和精钢打造而成的斧枪还要重。
那是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男孩的。瘦瘦小小的个子，看不到半点圆润的脸颊，只有一双大眼睛非常明亮。小男孩的身边还跟着一个比他还小一点的男子，只有六七岁的样子，背上简陋的木框里还吃力地背着一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女孩。
莉丝的表情一僵，赶忙冲着小男孩硬挤出来了一个笑容，从锅里挑了两个大肉排放在了他的陶碗里，又拿起一松软的白面包塞给了那个更小点的男孩。最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拿摸出了一个装着蜂蜜的小陶罐和一个红苹果，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木筐里。
木筐里的小女孩抱着小陶罐和红苹果，笑得很开怀。
正在排队的难民们倒是没有人表示不满，甚至发出了理解的笑声。
两个男孩千恩万谢地带着妹妹离开了。他们虽然在内战中失去了父母和家园，但绝望和痛苦的时日已经过去了。现在，他们虽然住的是帐篷，但里面有佩戴蔷薇纹章的兵哥哥们发下来的取暖炉子。身上的军大衣虽然不合身，但却很保暖。因为他们是孩子，分发食品的时候总是能占点便宜，每顿甚至比父母在的时候还要丰盛。
莉丝继续机械地给排队的难民们分发粮食。她已经在这座难民营中呆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无论是分发粮食和物资，照顾伤员老弱，调节难民之间的矛盾，甚至殴打闹事的流氓，所有的工作都抢着干。现在的她正处于人生中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除了这些，也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了。
如果说她和能安德莉尔见上一面，大概是会很有共鸣的吧。
她倒是不知道的，自己这段时间在难民营中已经刷够了声望值，由于晚上提着一盏导力灯在营中巡视的姿态实在是太美太有神性了，甚至还有了“提灯女神”这样的外号。
现在的莉娅丝菲尔倒是不知道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后世的历史教科书，她总算是分完了今天的午餐，开始收拾起工具。她刚刚把几口已经空了的大锅叠在一起，准备拿去洗的时候，却注意到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抱歉，这里的东西已经分完了，你可以往东边走上两百米，那里还有一个粥棚。下次记得要早一点来，我们……喂……”
话没有说完，她已经被人抱住了。
莉娅丝菲尔一时间有些愣神，顿觉屈辱；再怎么说她也是冠军骑士最后的传人，哪怕是成了战俘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折辱的。她又觉得有点悲哀，这几天日夜不眠的麻木工作，外加上彻底放空了的脑袋，让自己的警觉心和感知都下降到了最低点，不然怎么可能会让人从后面抱住。可随后，她在准备反抗之前身子便软了。就算是已经麻木迟钝，但过了这一两秒钟，也足够她感受到对方熟悉的气息了。
“阿兰……”
“我们回家啦……”连轴转了一整个星期的阿兰此时觉得所有的疲倦和劳累都不翼而飞，直接便拦腰抱住了妻子便向家里走去。
难民们和卫士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正准备组阻止，但见他们的女神幸福地把脸埋到对方的肩上，顿时秒懂，再次发出了善意的哄笑声，然后让开了一条路。
“阿兰，回去以后，我们可以去一趟玛拉女神的神殿……”
玛拉是大地与丰收女神，但同样还是安产、婚姻和孕妇的守护之神。本世界的习俗，无论是结婚还是离婚，理论上都是要在这位女神面前做个见证的。
“别傻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的好日子也才开始呢！”在公主般的妻子面前一直像个随从的阿兰以前所未有的强势打断了对方，步伐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而稳健。
莉娅丝菲尔无话可说，却想到了当初，自己坐在螺旋要塞的某个角落等待死亡的那一刻。最终，当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她并没有等到龙骑士和兽人们落下的刀剑，甚至连手铐都没有等到，而是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位高傲的胜利者。
“安德赫特家和泰里昂公爵背后有什么交易，我并不知道，也没什么证据，但已经提醒卡琳注意了。以后，兰卡斯特家族必将受到重创，你们家族的野心再无任何有力的支持。如果你能说服你的家族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也给你一条活路。”
“这是胜利者的怜悯？”她嘲笑道，用自己仅能做的态度维持着最后的尊严。
“这是为了阿兰老兄的幸福。他失去了很多，但我却又不能告诉他真相。好在，我至少可以确定，他还有一个爱他的妻子。”陆希冷冷地道。
“……呵呵，您怎么能确定，我不是为了利用他呢？我之所以加入拉瑟尔大师的团队，只是为了安德赫特家族的再兴，以及，向残忍的圣泉皇家复仇。而且，我又凭什么说服家族放弃谋划了数十年的目标！”
“安德赫特最疯也最有威望的那两个，你的叔祖父查雷恩和伯父瓦鲁尔，黑暗兄弟会会在三天之内把他们的人头送来。然后自然掌权的是你的父亲巴佩斯……他却是个本分的生意人。”陆希停顿了一下：“至于你的话，要不是你暗中出手，阿兰老兄早在伊莱夏尔事变那时候就凉了吧？根本等不到小迪娜和卡罗尔他们的支援。”
莉娅丝菲尔咬了咬下嘴唇。知道这时候反驳只会让自己更难看，顿时无话可说。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按你自己的希望，好生活一把吧。无论是什么，我都很支持啦。”陆希给对方留下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拍了拍手，转身离去。
他的态度其实很明确，无论莉娅丝菲尔怎么选择，对他都没什么区别。
是啊，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什么？”阿兰听到了怀中妻子的喃喃低语。
“阿兰，我想要一个孩子！”
“……好！”
第一千七百一十九章 女皇们的世界
“所以，这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嘛。啧，除了小陆希最后拉出来的那个大古董还是蛮帅的，从头到尾都没什么波澜嘛，一点都没有我出场的地方。哎呀呀，明明我都准备好了五万大军去帮助小陆希平叛了呢。”
“我，我也让夏亚哥哥在五大湖屯了十万大军呢！才不会输给奥克兰人！”
“十万大军？你就吹吧。就你们诺德蛮子现在的人口和动员力，才打完奥格瑞玛，不得喘个十几年的啊？”
“你，你，你……”
“深呼吸，做做扩胸，舒展一下身体，让自己的心境平复下来。你的心情也是会影响奶水质量的。”疾风一边安慰，一边隐蔽地瞪了卡琳一眼。
“嗯，是啊，本来食堂就只有那么大一点，要是食品质量再不好，问题可就严重了。呜啦啦啦，真是可怜的小泰拉。”
“你你你，你这个乳牛，不要以为食堂大了就这么嚣张，以后迟早是会垂下去的！还有，不准这么称呼我的小泰拉，你是他什么人啊！”
“卡琳啊，还有阿尔托莉雅……你们就暂时收敛一点吧。这种跨大陆的超远距离通讯还远没有到成熟的地步，时长和稳定性都难以保证，而且消耗也很大的，可不是拿给你们吵嘴的！”
“好吧好吧，说正事说正事！哼，可是明明之前先挑衅的是蛮子丫头呢。”
“你说什么，你这个奥克兰乳牛！”
“我，说，闭，嘴，你，们，现，在，听，到，了，吗？”疾风笑眯眯地拍了拍桌上的大号导力发生器，尽力通过全系投影向对面传达自己的眼神。
于是乎，人类世界两大帝国的女皇和未来女皇便同时闷闷地住了嘴。
我是不想和一个孕妇一般见识。某世界第一的女皇陛下想。
疾风小姐看来是真的生气了，那一定是我的错。某骑士公主如此地想。
所以到底谁是乖女孩还真的是一目了然了呢。
“好了，已经不用担心螺旋要塞对卡雷埃斯港的威胁了，你现在就可以派舰队出港，帮龙骑士团维持周边海域的稳定，顺便兵临凯岩了。”
“我早就准备这么做了。真是可惜了，矮子大叔，我本来还是挺中意他的呢。明明以前和祖父也算君臣相得，是有资格成为一代明臣的。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他当然是会成为一代贤相的。如果没有陆希，之前的奥克兰内战会陷入僵持，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叔父都会想尽办法拉拢他。到了必要的时候，他便可以以定国柱石的身份给占优势的一方予以支持，然后获得最大的好处。当然了，若是拉瑟尔大师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卡雷埃斯港和辰海舰队全灭，奥克兰若是未来想要继续开发新大陆，便不可能再绕过凯岩城了。那，他依然会是奥克兰诸侯之长和帝国的贤相，依然可以制约皇权。盖伊乌斯陛下对他有恩，所以他可以只是一个纯臣，但卡琳，你可和他没什么情分。”
“呵，照着小陆希的说法，这就是无可救药的阶级属性了吧？我可以理解的！只是，还是觉得有点可惜呢。”
“有决断了吗？毕竟你没有充分的证据，而兰卡斯特家族在炎龙时期就是诸侯之长了，小巨人又有贤名。若是冒然动手，就算是你也不能承担那样的政治风险吧？”疾风道。
“所以，你以为我现在在哪里呢？”卡琳抿嘴一笑，笑得相当明媚，却又笑得相当煞气。
“嗯，这一点我倒是不担心你。不过，我现在人已经在返回涅奥斯菲亚的船上了，船上还有十几名游击士和商会的精灵人员，要我过来帮忙的话也是可以的。按我这艘黑船的航速，绕路来一趟龙堡的前线大营也就是多花个几天的事情。”
“那当然欢迎啊！不过你可以等我处理完了再过来的，我还没有没神经到让一个孕妇去帮我杀人的，但倒是可以小聚一番，让小艾利提前和他马上要出生的弟弟妹妹打个招呼也好。”
“……等等，你居然带着小艾利一块？”
“我就没回赛罗克希亚，不是说了要带他巡视帝国整个南疆吗？那边处理完了我便可以直接北上，在凯岩城在和帝国西境所有的诸侯吃个火锅了嘛。”
“……呵，我虽然很相反对，但毕竟小艾利是你的儿子，我可没资格说些什么。”
“疾风小姐，这点我倒是站在乳……哼，这家伙这边的，提前让孩子接触一些他未来迟早要接触的事情，总不会是坏事。诺德人是要在冰和血中长大的，他们奥克兰人虽然装模作样，但这方面其实和我们是同类的。”
“好吧……现在我只是个生意人啦，不太懂你们这群当女皇的操作。那么，卡琳啊，阿尔托莉雅，那件事，现在可以决定了吗？”
卡琳马上换了一个郑重的表情，颔首道：“可以了，枢密院在……呵呵，首席枢密大臣兼帝国宰相没有到场的时候，已经通过每年100万金奥铢，长达10年的投资计划，和未来商会合作，共同建立一整套导力的矿山和工厂，以及兵工厂。地址我们已经讨论过好几个方案了，就放在卡尔加里和亚珊的交汇处上吧。它很快就会发展成一个新型的城市，就直接叫艾瑞赫利斯堡吧。”
“小艾利的名字命名吗？也不错呢。”疾风露出了欣慰客人的老母亲式的笑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看向了一边的骑士公主：“那么，阿尔托莉雅，你那边呢？”
“我们可不是奥克兰土豪啊，这笔钱是拿不出来的。”阿尔托莉雅无奈地摇头一笑，随即却又道：“不过，一个新型的矿场和一个小规模的兵工厂是没问题的。陆希说得没错，凯旋领背靠赫纳斯大山的一侧确实有巨大储量的高品质的七曜石矿脉，矮人和我方的工程师已经进山了，到了明年应该就能投入。然后，矿产便能直接通过黑水河直下黑漫，最后进入五大湖转为海运了。”
疾风点了点头，继续道：“然后下一步，就是塞洛克希亚通往格罗伦和卡雷埃斯港，以及天际堡通往五大湖区，这两条铁路了。全部投入可能建成也需要十年。不过，你们要从现在就开始准备资金了哦，在商言商，要不然我是不介意把这些全部都吃进去的。”
“这话一定是小陆希教你的。不然啊，疾风，你的过去我可不会一点都不了解哦。现在这种商业女王的模样装得一定很辛苦吧？”卡琳乐呵呵地道。
“啰，啰嗦……”疾风缩了一下脑袋，没好气地道：“我，我也是”
因为第一次占了上风，卡琳表示很开心。
“那个铁路还有导力火车什么的，真的有那么厉害？我看到你们给我的计划书，就像在看诸神时代的传说。”阿尔托莉雅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负面性质上的怀疑，却因为过于震惊而
“用我们凡人的双手，让诸神的时代重新降临，不，要比诸神的时代更加繁荣昌盛！这才是我们真正正在做的事业上。当然，具体到火车上，陆希只是给了未来商会一个研究方向，据说才刚刚制造出第一个试验品。不过，他既然那么笃定，一定是会有个很好的结果的。不过，未来商会归根结底目前能做的也只是试验和研究性质的工坊，成品一但确定，能够进行大规模生产的，便是你们那边了。所以，配套的大型炼铁厂也要提上日程了的。”
“嗯，未来的艾瑞赫莉斯堡就得是这样的画风啊！很好，我已经迫不及待地看到不知疲倦的铁马飞驰在广袤大地上的场景了。到时候，这玩意就真的只能进博物馆咯。”卡琳露出了可惜的神色。
世界第一女皇现在当然身处“圣哈隆斯号”上，就是那个大得仿佛个移动行宫的世上最大的马车。实际上，自从在格罗伦港和小伙伴们告别了以后，她这几个月一直都在这座移动行宫上度过的，一天都没返回帝都塞洛克希亚。
当然，堂堂的女皇陛下当然不是来玩的，也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巡视帝国所有的南部沿海行省，大会南境诸侯宣示皇权；之后又检阅了一下正在扩建的帝国辰海舰队和驻扎在南境的禁军军团，还大张旗鼓地搞了搞演习。
做完以上的一切后，卡琳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卡尔加里行省最大的铁山和七曜矿山所在地，也就是未来全大陆第一大工业城市，艾瑞赫利斯堡的所在地。此时，北方工业、未来商会和诺尔达开发商会的工程人员已经到达，先期赶来帝国工兵和民夫已经超过了一万之众，各种大规模的工程建设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她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相比起震慑南境诸侯乃至于风暴海角列国，这里的建设才更加重要。卡琳此时已经相信，艾瑞赫利斯堡的建设，或许才是帝国未来基业的一条腿。
当然，这一条腿无论有多么结实，另外一条腿却也是绝不能放弃的了。
于是，在从工地出来之后，卡琳便开始向帝国西南边境，和伊尔里斯特半岛的交汇方向前进。那里，当然也是正在“叛乱”的龙堡方向。
这是一段无趣且繁忙的旅程啊！要不是带着儿子，我早就无聊到要砍几个脑袋来解闷了。南境的诸侯和风暴海角的藩王们就很不错嘛。
就在世界第一女皇陛下脑子里转动着这样相当不和谐念头的时候，她所在的办公室门便被推开了。一个胖乎乎的玉娃娃摇摇晃晃地进了门，迷惑地看着前者，开心地伸出了两只雪白的藕臂，乐呵呵地冲了过来：“妈妈在这里呢！”
“正在和你疾风阿姨，还有阿尔托莉雅姐姐聊天呢。”卡琳弯腰抱起了儿子，拉着他的小手挥了挥。
小艾利歪着头看了看半透明的投影，琢磨了半分钟，确定这两个半透明的影子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漂亮阿姨，于是开怀地笑着摇动小手：“好！呜噶！”
“是疾风阿姨，和阿尔托莉雅姐姐。”
“阿姨！姐姐！”
“哎呀，为什么我就是姐姐？”阿尔托莉雅有些害羞地捧了捧脸蛋，觉得自己被叫年轻还有点美滋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被占便宜了。
“他说话可越来越清楚了。呃，这才三四个月呢，感觉就长大了好多呢。”疾风继续一脸温婉治愈的姨妈笑：“这样，他说不定入门会比我……不，甚至比小卡尔曼还要早呢。”
“我和小陆希的儿子，未来的奥克兰至尊，就该是这样的天才。嗯，虽然我倒是一点都不惊讶。或者说如果他不聪明我反而会奇怪呢。诺德丫头，你的小泰拉呢？”
“当然也是很聪明的啊！还用你说！不会输给小艾利的！”
再这么下去大概是会变成晒娃pk的了，娃还在肚子里的疾风觉得是时候结束这次对话，笑道：“那么，就按照原计划执行下去。就此道别，大家保重身体，各自珍重！”
另外两位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乎，三位新妈妈或准妈妈，同时大概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三位女士，起身告别，各自断掉了自己的通讯。
此时，身处“黑王子号”导力浮空船的疾风，看着桌子上巨大的导力机械，微微蹙了蹙眉。以她的感知，当然也完全感受到了这套机械上不自然的声音和并不算稳定的能量波动正在愈发地激烈，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
这台机器，实在不像是太能撑的样子。
“看样子，还是不太顺利呢。”
机器的下面钻出来了一个精灵小姑娘，但却是一身吊带裤大围裙工具包安全帽的工程师打扮。她拿出了一个榔头，围着机械敲敲打打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是的，为了这次通话，我们必须要加大导力传导的功率，于是才制作了新型的增波仪，但机械机构还是老式的，说白了就是把战术导力器的通讯仪放大了……呃，这完全不符合机械原理啊！要不是有高能炼金术和神圣金属，根本启动不起来，也产生不了增幅效果。”
工程师打扮的精灵小姑娘叹了口气：“另外，我也挺担心设在赫加罗斯大山和赫纳斯大山山顶上那两个信号中转仪了。估计承受的压力更大，已经报废了呢。哎呀，这次可至少损失了好几万贝克了！”
其余的还好，但这最后一句让疾风不由得肉痛地抽搐了一下嘴角：“确实，陆希说得没错，我们现在没必要追求语音甚至投影的传输。以后跨大陆的超远距离传送，还是用导力波的长短来指代信号吧。那么，首先就是要制订标准的导力信号了。”
“以后这种通讯方式叫什么呢？”
“陆希说是要叫电报，但为什么是电呢？不该叫导力报吗？所以，以后就简称导报吧。”
精灵小姑娘点了点头，开始拆卸面前的机械，一边道：“我也会加快大型通讯中转的研发的！”
“不用着急，主要还是要控制成本和稳定！”疾风非常认真地嘱咐道。
于是乎，世界导力通讯的标准和未来发展方向，就这样在一艘船中正式确立了下来。
另外一边，远在亚瑞尔高原的天际堡中，结束通话的阿尔托莉雅从旁边的婴儿篮中抱起了儿子，这个正式起名为泰隆纳斯·诺德·亚诺尔的小婴儿准备喂奶，但一边喂着一边总觉得有点不爽。
“我觉得，妈妈，我们还是应该有自己的钢铁厂。我们的国土非常广袤，但正式因为过于广袤，才需要陆希说的那种铁马。相比起来，导力枪炮厂反而没那么重要，我不希望以后连路的材料都要从那个奥克兰乳牛那里进口！”阿尔托莉雅道。
“可以啊，你终于开始对国家的未来有自己的思考，我为你骄傲。”伊莉丝皇后满脸欣慰，但只持续了一秒钟就重新板起了脸：“可是，我的女儿，在你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你连衣襟都没打开吗？小泰拉正在鄙视你呢。”
阿尔托莉雅手忙脚乱地发现自己才满月的孩子确实是在翻着白眼，于是在心塞中更加手忙脚乱了。
此次事件的后续结果就是，维吉亚帝国的亚诺尔皇家，在海洋金库的支持下，很是忽悠了一大群诺德诸侯们入股，制订了一个开发计划。在忙碌和争吵一年之后，在名为泰隆纳斯·诺德·亚诺尔的小婴儿已经可以坐在祖父的脖子上揪他的胡子的时候，诺德人也总算是开始了他们的新型导力工厂的选址。
至于正在圣哈隆斯号上的奥克兰女皇陛下，她抱着自己的继承人迈步走下了马车。此时的她，神采飞扬，龙行虎步，顾盼之间，君临天下的气魄仿佛已经凝成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光晕。
马车之下，正是所谓的龙堡平叛大营。奥克兰西境所有的诸侯，伊尔里斯特半岛的国王和大公们，四万如狼似虎的战士，正在向她，和她怀中的婴儿俯首单膝行礼。
“平身吧。”世界第一女皇陛下用轻松而温柔的口吻道，视线却紧锁着人群最前面的那个矮小的身影。
“平身吧。泰里昂卿，您也很累了，很累很累了。”卡琳幽幽地说，似乎话中有话。
奥克兰帝国首相，枢密院首席枢密大臣，凯岩公爵，帝国西海守护，泰利昂·梵·兰卡斯特心中先是有些麻木，后是无奈地苦涩，但最后却又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他慢慢站起了身，世人这才发现，这位“坠星海的小巨人”好像是老了不少，身形更加佝偻虚弱了，但那其貌不扬的脸上却挂着非常年轻的笑。
“如您所愿，陛下！”
第一千七百二十章 光和影的纠缠
光辉纪元1228年12月1日，（对外宣称）巡视完南境沿海的奥克兰女皇卡特琳娜陛下，以及其长子塞瑞迪尔亲王艾瑞赫利斯殿下抵达了西南大营，正式从帝国宰相泰里昂手里接管了四万大军的指挥权。
五天以后，青年近卫军和刚刚完成了整编的第十四军团也到达了战场。在苍岭谷地外的奥克兰大军顿时超过了七万人之众。
其实，围城和拉锯战持续到了那个时候，龙堡的叛军早已经人心惶惶，光凭西境诸侯的四万军队便足可以贡献龙堡。不过，世界第一女皇陛下或许就是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宣示力量，一直等到了直属于皇室的中央军队抵达，方才发动了总攻。
四十门导力炮在现在所有传统远程大型军械的射程之外，开始了怒吼。它们持续轰击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打空了三分之一的炮弹。龙堡的门户，依着崎岖陡峭的苍岩岭而建，扼守住格罗山口的晴门要塞，这座已经有了近五百年历史，经过历代龙堡大公加固修缮的壁垒城塞，就此彻底化为了一地的残垣断壁。
还好这是一个历史过于冗长神秘学过于发达的世界，千年名城不如狗，万年名城都有，甚至连将近十万年前的古城以及都能找到的，所谓的八百年古城真不算什么。要是在陆希的家乡，世界第一女皇陛下大约是会被当成“文明的毁灭者”而遗臭万年了吧。
而在这个世界，卡琳却可以肆无忌惮地毁灭文物。她表示自己已经看那个所谓的青门要塞不爽很久了。一直以来，龙堡大公们就是凭着这样的天险自成一体，不服王化的吧。
和晴门要塞同时覆灭的还有三千人的守军，龙堡德拉克斯莱家族旗下的大量封臣呈鸟兽散。平叛大军就此进入五百年都没有中央王军踏入的苍岭谷地中，一路所向披靡。龙首崖和白湾港的守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放下了武器。
不过十天的时间，大军已经抵达了龙堡，就其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后，平叛大军还没有把炮兵阵地架设后，也就只有几门大炮进行了几次小小的试射，守军们便开城投降。
于是，长达两年之久的龙堡“平叛”之战这才算是到了结束的时候。
在此次战役中，泰蕾莎女大公在战场中“失踪”，据说是认为和青门要塞的三千守军共亡了。随后在龙堡主持防务的古莉娅女伯爵火线继位，却又火线向中央皇家表示了降服。这位在位时间没有超过十天的女大公摆出的恭顺态度实在太端正了，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毛病，于是，已经犯下了“谋反大罪”的德拉克斯莱家族总算是续了下来，甚至得到的惩罚比想象中的还要轻。
古莉娅大公被勒令将自己的大公头衔和龙堡领主的身份让给了只有三岁的克蕾娅·梵·德拉克斯莱。后者是两姐妹的堂侄女，也是德拉克斯莱家最小的成员，一个很漂亮的天才萝莉。
另外，别觉得古莉娅和克蕾娅是同一个词，咱们这是奥克兰语又不是英语。
失去了头衔和领主身份的古莉娅小姐倒是可以保留自己的伯爵身份和领地，但她却选择了自我放逐。她将自己的领地献给皇家后，自己离开了奥克兰，从此不知所踪。据说有人在索斯内斯见到了她，和一个叫什么那基的小有名气的游侠结了婚，浪迹天涯；又有人说他们夫妻两人后来都成了游击士，成了后世被称为“自由骑士”的团队的中坚力量；还有人说他们到了新大陆，买下了一块开垦牧场，每日养马打猎，安详一生。
当然，以上都是传言了。
龙堡大公家著名的剑圣姐妹就此彻底地退出了历史舞台。
德拉克斯莱家保住了家族世代居住了千年的龙堡，还保住了谷地内大多数的领地。然而，他们却失去了苍岩岭、龙首崖和狮王山的狮鹫巢穴，也失去了白湾港和西海大道的控制权。此外，配属龙堡的一半以上的封臣都被皇家以“挑唆主家对抗帝国”的罪名，受到了减封，移封，甚至绝罚的处分。
至于新的只有三岁的新龙堡女大公，则跟随女皇陛下离开了谷地。她在十八岁之前都再没有返回过家乡。然而，当她长大成人第一次回到龙堡的时候，却已经多了一个身份——奥克兰帝国塞瑞迪尔亲王的未婚妻，未来的帝国皇后。
世界第一女皇并没有马上返回塞洛克希亚，而是下令解散了诸侯军队，自己则率领三万新军沿着坠星海的西海大道掉头别上，抵达了卡雷埃斯港口，大会西境诸侯。
在此次会议上，奥克兰诸侯之长，帝国宰相，枢密院首席，“坠星海的小巨人”泰里昂·梵·兰卡斯特公爵当着所有诸侯的面，向女皇提出了辞呈。
他非常有态度，将凯岩城和公爵头衔交给了长子，将剩下的领地一分为二，交给了次子和三子。此外，其麾下的封臣也遭到了相当程度的清洗。
这是推恩令……《世界第一女皇陛下超仁慈雨露均沾令》在西境，以及奥克兰第一大诸侯的领地上执行了下去。
在后来的十年时间里，鹰舵城和临冬城也先后都效仿了兰卡斯特公爵的先例。
从此以后，奥克兰四大门阀，都再不可能拥有对抗中央集权的力量了。
当然了，以上的依然都是后话了。
事实上，就在世界第一女皇陛下莅临卡雷埃斯港，巡视西海，大会诸侯的那一天，当代的“奥克兰天字第一号反贼”，在官方记载中死在了青门要塞的龙堡女大公泰蕾莎·梵·德拉克斯莱，却同样也出现在了这个坠星海西岸的著名海港都市之中。
她现在就身处一艘中型的游轮之中，正飘在近海，远远望过去便能看到港口的灯塔，甚至能听到远处的钟声。
在官方认知中已经是个死人的泰蕾莎将手比了一个望远镜，遥望着远处的海港，就像是个正在用双眼探索世界的孩子，满脸好奇，兴致勃勃。
“你这是在看什么呢？”坐在她身后桌子上女人虚影问。
“战神舒尔用剑劈开了宽达十余米，深超百米的巨大海沟，当场斩杀了二十公里之外的黑羊神哈卡雷斯。现在，卡琳正在那边简约她的坠星海舰队，顺便敲打一下狮子家矮子大叔和他的马仔们，卡雷埃斯港离我们这里，大约也不超过二十公里吧。我在想，我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才有可能达到这个境界呢。”泰蕾莎笑道。
“以人之身，太难太难，就算是真的做到了这一步，寿命也到了即将结束的尽头。”说话的是一头红发的强壮大汉，正是传奇红龙埃尔亚斯的人形化身。
“是啊，人的寿命终有尽头，人之身也有极限。所以要追求更超卓的剑道之极，我必须要拿出更大的决心。在卡琳的那个小男人横空出世之前，我本来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才是我愿意加入这个乌七八糟组织的原因呢。”奥克兰帝国当代最强大的女剑圣哂笑了一声：“可是，那种更乌七八糟的东西却都被那个小男孩弄出来了。只要有更精妙的器械，迟早有一天，就是个瘸子都能释放出那种力量了吧？”
“所以，现在后悔了吗？”女子虚影依旧在坦然地笑着：“我说过的，我们的组织来去自由的……嗯，本质上咱们就是一个松散的搞事组织，没有什么目标，没有什么梦想，没有什么宗旨，甚至连口号都特别中二，原本就不能指望建立那个有铁一般纪律的组织啊！”
“算啦，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泰蕾莎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扫视了一下长桌，忍俊不止：“加入组织的时间不短了，但以前身份所限杂事缠身，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参加大家的全体会议啊……哇啊，埃尔亚斯，你居然跑掉了？没有被女儿拆掉骨头吗？”
“骨头还是断了好几根的，毕竟我可爱的小月亮我也不好还手。不过啊，虽然那丫头已经觉醒了一定的掌控空间的能力，但毕竟还嫩，经验不足。我只要认真想跑是一定能逃掉的……呃，喂，第一次参加会议还是要给前辈留点面子的好不好？”
泰蕾莎就当没听到，认真地道：“……真寒酸！一下子就少了好多人呢。”
“总是要补充新血的嘛。不过，正因为是一个松散的胡乱结社，人事的选拔才更需要慎重，记不得的。”坐在长桌上首的女子虚影道：“你看，这一次不就有新人了吗？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吧。”
“诸位贵安了，嗯，虽然在座的诸位有好几位也并非首次见面了。我是蒲公英家族的哈尔达·丹迪莱恩，不过今后好像也再没什么蒲公英家族了，所以在下只是魔法师哈尔达而已。”在一个月还担任联邦军令次长兼宪兵总监，拥有上将军衔，妥妥属于联邦统治阶级中最拔尖的那一小撮人之一的，哈尔达·丹迪莱恩眯着他们家传的眯眯眼，笑得像一只刚摸进鸡窝里的狐狸。
“我们注定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结社组织哦。您真的不会后悔？哈尔达大师。”坐在女人左手第一个位置的，平平无奇的中年人则对他笑道。
“成年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啊，贝尔基尔阁下。我和泰蕾莎殿下一样……”
“喂，数狐狸的，这时候管我叫殿下是在嘲讽我吗？”
“……呃，好吧，和泰蕾莎小姐一样，在下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好去了。不过，如果能在诸位的帮助，以及未来女士的教导之下，一边旁观着世界的未来，一边搞点疯狂和血性的恶作剧，顺便找到我的法之道的前路，确实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我可没办法教导你的法之道，就像我也无法在泰蕾莎的剑之路上为她指引一样，只能为你们提供前个文明遗产的线索，以及足够磨炼你们的机会。”未来女士的虚影摇曳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稳定。
依旧化身为平平无奇中年大叔的贝尔基尔第一次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女士……”
“您还有多长时间？”红龙埃尔亚斯直接问道。
“好吧，我必须承认，陆希·贝伦卡斯特的那一下给了我巨大的创伤。裁决之光并没有判定我是世界的毁灭者，却判定我没有资格继续掌控菲茵女神的神国……呵，毕竟我只是个思念体，冒牌货，而不是女神本尊啊！现在，我必须尽全力重新和神国达成沟通和连接，如果成功，大概是能续下来。如果不能，区区一个思念体，的确也不可能再存在太长时间了。所以……”未来女士停顿了一下，看向了正端坐桌边一侧一言不发的短发女子，用轻松的口吻道：“我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遗产线索都交给安德莉尔小姐，如果我不在了，就由她来公布吧。哦，对了，所有的线索都是密语和藏宝图哦，这也是我和大家的小游戏哦。”
安德莉尔·尤利西斯站起身，向大家点头致意。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小游戏了。”贝尔基尔乐滋滋地道。
“您这个人啊……就不能坦率地直接说，‘我把所有的财宝都放在银行金库里了，密码是什么什么什么的，自己去拿’什么的吗？”红龙扶额长叹。
“嗨呀，我都要死了，不能就任性一下吗？你们作为我一手找来的老同僚，这时候不应该怀着沉痛而缅怀的心情，想着将再也看不到我了，便满怀感恩地珍惜我最后的日子，于是放任我吗？”未来女士没好气地道。
“您一手找来的老同僚已经死了好几个了，而且都死在那个人卡琳的男人手中。我总觉得下一个就会是我了呢。”泰蕾莎乐呵呵地道。
“至少伊摩赫瑞普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夏多尔丹是贝尔基尔害死的。”未来女士大声道：“好吧，反正我都要死了，就把只有我能做的收尾先处理干净吧。鄂伦达尔老爷，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她话未说完，身边也同时出现了三个半透明的全息投影，分别是慈祥和蔼的老爷爷，玉雪可爱的小萝莉，以及一个笑得很治愈的漂亮大姐姐。
一见这一幕，贝尔基尔顿时便想要往桌子底下钻。
“没那么严重，他们（暂时）又不在这里的。”
“女士，您这是要害死我啊，您就是准备这样对待您忠诚的老贝尔基尔吗？我明白了，您就算是死了也准备拉我去陪葬是吗？”老炼魔眼泪汪汪，悲悲切切。
未来女士当自己没看到老炼魔的满脸哀伤，对大家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深渊宰相鄂伦达尔阁下，和他的两位弟子，同为深渊领主的莉莉薇和红祭司艾莉瑞尔小姐。我们此次行动，不管成功与否，至少总算是让我们的合作者成功达成了目标呢。”
“……合，合作者？”贝尔基尔有些惊讶，明显不知情。连他都不知道，那其余人就更不知情了。
“确实非常成功，我已经拿到了神话时代的魅魔女王，纵情之主伽明的尸骸；以及拉格巴尔的胫骨。它们的确就藏在螺旋要塞的监牢之中。那么，按照约定，莉莉薇、安莉瑞尔，你们就以我的代表身份，加入这个组织吧。可以吗？未来女士。”
“当然欢迎啊！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您能加入组织，当过去或者现在呢。我们真的很缺人手。不过，您日理万机，又要做这般大事，确实不敢强求。”未来女士道。
“大家好，新人在此，多多关照哦。”莉莉薇落落大方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安莉瑞尔则冲大家礼貌地颔首致意。
“好了，诸位，我们的下一步，还是要继续拉人。不过，新纪元的到来已经可见了，我们首先需要的，是能带队的研究大师，以及能给钱的大金主！另外，还有能搞情报，能干湿活的，能训练外围打手的……呜，要做的事情可真的太多了啊！”
贝尔基尔还没开口，新加入的另外一位炼魔便抢先道：“我这就会往这个方面物色的。这方面正是我们的天赋所在呢。”
“人家也会帮忙的哦。”莉莉薇也笑眼盈盈地道。
“完了，快要失宠了。失去了利用价值也就是要死的时候。”贝尔基尔更加悲切了。
“至于最重要的事，组织的领导权，组织的未来……”未来女士扫了扫大家，口气愈发地清淡了。然而大家的心头却是一紧，心知这才是到正题了。
“我若是死了，谁接管领导权，谁将继承过去、现在、未来的头衔，就由你们自己决定了咯。无论是投票还是厮杀都随便你们。归根结底啊，我们也只是一个邪恶的秘密结社组织，去留都随意，未来就更随意了。我们存在于阴暗之中，隐藏在时代的背景里，和历史纠缠，那么，就得这么随意一点才行啊！”
第一千七百二十一章 新纪元（全文完）
当太阳开始向地平线上倾斜，落日的余晖给逐渐暗淡的海平面抹上了橘色的余晖。在黑暗开始支配这个世界之前，这就像是光明最后的挣扎，却也是最辉煌的一次礼赞。
在深渊魔裔之中拥有“红祭司”的称号，已经正在开始掌管鄂伦达尔教团的炼魔女术士艾莉瑞尔，此时化身为了一位正值妙龄的美丽女子。她裹着一身艳丽而妖艳的紫袍，迈着富有韵律感的步伐踏在乳白色的沙滩上，聆听着充满节奏的“沙沙”声。她仿佛是相当享受现在的感觉，走得很慢，一直走到一个小栈桥边，看着那个正在栈桥便悠然垂钓的慈祥老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老师，卡雷埃斯那边的活动已经结束了。兰卡斯特公爵已经服软了，奥克兰帝国对西境和南境诸侯的推恩已经不可逆转，圣泉皇家小女皇的威望将不再亚于她的祖父太阳王。不，或者说，奥克兰历史上的中央皇权，从来就没有那么强大过！”
老人点了点头，忽然轻轻一抬鱼竿，看那轻描淡写的动作仿佛是在钓一条沙丁鱼，但赫然出水的，却是一条足有四米多长的霸王红旗鱼——这玩意是坠星海近海的名产，肉质鲜美，却也凶暴狡猾，原本就不该是用鱼竿能钓起来的，更不用说老人手中那根一看就是大路货的普通木杆。然而，这条已经接近幻兽种的近海霸主，却几乎连动都不敢动，只是下意识地抽搐几下，与其说是在挣扎，倒不如是在颤抖。
“今天你们可是有口服了。呜，不过，我上一次料理红旗鱼，还是个人类的时候，也不知道当初的厨艺还剩下几分。”老人顺手就把霸王红旗丢在沙滩上，满意地站起了身，扛着鱼竿向不远处的海边小别墅走去。
女子则顺手捏了一个咒法，便扯出无形的魔力锁链，拖拽着巨大的红旗鱼跟了上去。
“艾莉瑞尔，六千多年了，当初这里还是狮鹫王朝格雷芬家统治的极盛时期呢。现在，格雷芬家烟消云散，就连随后的炎龙皇家德拉格尔也都断绝了血脉，但这里的海岸也没怎么变啊！我依然能在这里钓上红旗鱼。”
“所以，等到圣泉皇家变成了历史，从历史变成了传说，从传说变成了神话，我再来陪您钓鱼，可以吗？”
“笨丫头啊！如果真的只是如此，我又何必要冒那么大的险，和那个疯疯癫癫的思念体合作呢？”鄂伦达尔化身的老人露出了“你果然还是个幼稚丫头”的表情，有意摆出了语重心长的态度：“你和莉莉薇一样，都还有得学，所以我才让你们加入这个组织。”
“是……这样吗？”炼魔女术士依然有些迷惑。
“见证这里的一切吧。然后，你们才将拥有未来！”鄂伦达尔对自己最得意的门徒道：“那，艾莉瑞尔，告诉我，未来女士让你们物色的研究者和大豪商，可有方向？”
“确实有人选，可以作为备选。不过，我和莉莉商量过了，既然那么重要的话，万事……何不自己来呢？所以，莉莉已经先去涅奥斯菲亚考察了。”
鄂伦达尔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门徒，露出了欣慰而满意的笑容：“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满意的回答了。”
紫发的年轻女孩，文秀纤细，但因为穿着一身轻便而舒适的工装裙，于是便多了几分干练。她迈着利落的步伐走在涅奥斯菲亚东城新区的大街上，手中还拿着一大叠文件。她一边走一边翻看着，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看样子，还算是顺利是吧？”说话的人是一个赛姆伊姑娘，比秀气的紫发少女要大个三四岁的样子，气质要更硬朗更英气一些，自身走是走飒爽的中性美少年风的，于是现在这一身普通的家庭妇女居家服便总觉得有点不合身了，就算提着一个大菜篮子也觉得违和，总觉得她随时都有可能从里面摸出两把片刀砍人。
“总体还算顺利吧，伊娜姐。”紫发女孩笑吟吟地打了个招呼：“我已经和这边的导力炉工厂谈好了，他们已经同意由我们来给他们供应能量传输管道，另外，在新区政府的注册也做完了。下个月，我们的奥尔伊娜导力工坊就可以正式合法营业了。”
“这，没问题吗？奥尔伽，直接叫什么导力工坊的，目标是不是太大了？”
“放心吧，现在涅奥斯菲亚，属于未来商会直接控制或者指导的各类大型导力工厂已经有十几家了，为他们进行生产配套零件的小企业一天都有七八家开业，都管自己叫导力工坊呢。我们算什么啊？当然，这些小企业都活不到下个月，但我们一定是个例外。话说回来……”奥尔伽看着对方手里的大菜篮子：“哥哥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躲在屋里喝酒骂骂咧咧就是不出来呢……”伊娜·叹息了一声，满脸都是“丈夫是个废材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这种凄楚。
“这怎么可以呢？他好歹能写能算懂几国语言而且当年好歹也在国土资源厅和船政事务委员会干过小领导，我还指望他来干掉活呢。我们现在请不起人，全家老小都得忙碌起来啊！回去以后，伊娜姐，还是老办法，给他戒烟戒酒！每天六点给我起来工作！不敢见人的话，就给我待在地下室里用烧炼金管！”
“这个，我也是可以理解杜伊德的。奥尔伽，毕竟伊莱夏尔那边……”
“伊娜姐，我说过的，在我离开联邦的时候，伊莱夏尔就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祖父希望我如此，父亲应该也希望我如此。所以，伊莱夏尔发生的一切消息都不要告诉我。我现在，还不敢听……您明白吗？”
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女的鄙视之下，索斯内斯列国著名的天才战士公主不敢再发一言，只能诺诺称是。
“不过，有一点您说对了，一直在涅奥斯菲亚，活在未来商会的营业之下，毕竟也不是长远之计，我确实有想法到索斯内斯，甚至西大陆开工厂，那里才是未来商会的触角边缘，但这需要我们自己的核心技术竞争力。呜，算了……这都是后话了，说不定只是我的白日梦呢。很有可能，从其一生，我们也只能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寻一点残羹冷饭过活呢。”奥尔伽苦笑了一声。二十岁的年纪，现在却笑出来了六十岁的沧桑和勘破世情。
可这时候，却忽然有一个轻柔悦耳，甚至是稚嫩可爱的童音在她们耳边响起：“那么，如果有足够的资金和人手支持，还是后话吗？”
奥尔伽倏然一惊，而旁边的伊娜公主却是真的从大菜篮子中掏出来了两把短剑，可这时候，两人却发现，她们竟然身处一片猩红荒芜的旷野之中。
可是，她们明明应该就在涅奥斯菲亚的闹市中的。至少一秒钟以前是如此的。
“何方神圣？亦或是哪里来的怪异？”伊娜公主沉声喝道，一边拦在了奥尔伽之前。
她已经做好了拼命也要让奥尔伽逃跑的心理准备，但对方忽然从朦胧的虚影凝结成实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那气势顿时便泄掉了一大半。
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穿了一身红裙的小女孩，玉雪可爱，玲珑娇俏。
“怪异什么的，可真难听呢。首先呢，我的名字是莉莉薇。我很中意你们，所以很希望相处一段时间以后，你们能叫我莉莉。”小女孩一本正经，老气横秋地道。
见对方的两位依然处于懵逼状态，小女孩想了一想，拍了拍小脸蛋，顿时便露出了一张充满了烟火气的如花笑颜：“总之，我这里有一个奇怪的秘密结社的入场券，里面的都是特别有趣的人呢。有没有兴趣加入，大家互通有无，一起当大坏……啊不，一起把我们的事业做大啊！”
躲藏在历史阴影之中的窃窃私语仍然继续着，它们并没有指望历史会倒流，却希望伴随着历史的正向奔向未来。他们很清楚，阴影将会永恒，就宛若缭绕在夜空之中的星光却会永恒，而白日的辉煌也会永恒一般。
正在蔚蓝宫中的陆希，已经知道了给自己生儿育女，以及即将给自己生儿育女的三个女人仿佛已经达成了瓜分世界的协议，但他也无话可说。作为伊莱夏尔的解放者（亦或者征服者），作为蔚蓝宫真正的主人，他现在确实正处于前所未有的忙碌之中，有太多的事务等待他的判断和决定。
当特纳·维兰巴特为首的门阀首脑被挂在绞刑台上一点点风干的时候，维兰巴特和丹迪莱恩两大历史最悠久，最有影响力的豪门也被彻底被清算。他们的财产被没收，土地被充公，门下被清算，大量的奴隶被解放。
“可是，没有了主人……我，我们能去哪里呢？”奴隶们迷茫地看着面对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政府办事员，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让以解放者自居的办事员们心顿时便凉了半截。
“你们以后就自由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了！”
“做，做主？什么叫做主？”刚刚得到了公民权的人们迷迷茫茫地又回到了自己的窝棚中，到了时间，没等到工头们来驱赶，便自发地回到了工位上，机械地劳作起来。
政府的办事员们目瞪口呆却又无计可施，他们要么是刚刚毕业的学生，要么是从第四和第六军团退役的小军官，有热血有激情，却并没有处理这方面情况的能力。他们只能把这些情况上报回去，最终汇总到了塞希琉的手里。
“好像，和我们想象的不一样啊！”塞希琉也觉得意外，只好来询问万能的某人。
“这是可以理解的。对奴隶主来说，奴隶是财产，是生产资料，那反而更需要好生保养。奴隶们至少一日三餐是可以保证的，主人们甚至还乐意帮他们娶妻生子，建立家庭。如果遇到了一个吃相比较好，相对和善的主人，本质上过得比一些偏远地方的自耕农还舒服。他们不用考虑未来，不用考虑生死，只把自己当成牲畜活着就行了。到了现在，奴隶们成了所谓的公民，以上一切，一个自由的人需要承担的责任，便都要由他们自己去承担了。对于他们来说，这是相当陌生的字眼。因为陌生，所以便沉重。”陆希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说白了，解放这件事，如果没有稳定的经济基础，那就真的只是自我满足了。”陆希道：“好在，我们有这个基础。”
解放出来的奴隶当然是有选择的。他们可以继续在前主人们的土地和矿上上劳作，然而得到一笔远比他们是奴隶时更丰裕的工资。另外，卡德加岛、黑漫城和凯旋领的开垦需要移民，各地的重建工程也需要劳动力。
此外，新的导力造船厂也开始兴建了。这是联邦导力构成计划的第一步，用稳定快捷的导力定期船取代安全系数太低的飞兽——毕竟传统浮空客船可是稀罕货，船票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所谓要致富先修路，天上修不了路，却是可以乘船的。
总之，有了这么多选择，奴隶的解放也就可以一步步来了。
随后的一个月时间里，议会进行十几次会议，堪称他们几十年来最勤勉的一段时日。当然了，不管是元老院还是下议院现在都有将近一半的人缺席，要么死掉了要么就下狱了，但这一点都不影响其余议员们的热情。
首先就是要补员了。于是乎，经过（效率高得不合常理的）市民选举，大批真正出生普通市民阶级的议员进入了蔚蓝宫，像塔兰那样前混混老大更是直接进入上院，成了联邦历史上第一个不识字的元老……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这不是才有点灯塔的意思吗？
随后的过程，就是警察厅的建立，联邦调查局的建立，阿格罗尔上将退为预备役，成为了新的军务大臣，前黑漫总督成为联邦内政大臣兼奥尔索天区长官，外加上一连串的人事命令。
以上的一切，都是在议会框架下进行，绝对公平正义合法合理。
再再然后，便才是重头戏了。
帕隆·阿瓦拉尔大师正式接管了学识联盟的环首之职，然后召开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开过的魔导师会议，在会上，正式授予陆希·贝伦卡斯特成为大魔导师，同时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的大魔导师。
于是，陆希便也自动获得了元帅军衔。
光辉纪元1228年12月30日，在普通市民已经在准备新年庆典和随后而来的创世节活动的时候，元老院的临时议长，也即是上一任联邦委员长克尔巴特先生，那位油光水滑的大胖子，现在却明显是老了很多，也干瘪了不少。在这被生生拖出来担任临时议长的一个多月时间里，他饱受着不安和恐惧的煎熬，现在也总算是到了要解脱的时候了。
老议长看着面前一众态度凛然的联邦将军们，擦了擦满脸的大汗，然后微微颤颤地拿起了议会印章，在“通过陆希·林歌·贝伦卡斯特为联邦最高执政官”的正式文书上盖了下去。
于是，在联邦社会中已经消失了一百年之久的最高执政官，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元首一职，在今天正式恢复了。
可是，就在同一天，轰隆隆的导力钻头打开了亚珊的群山，在几个小时内便打开了一条可以通行数人的通道。
这是导力机械第一次用于采矿业。
而同一天，奥克兰和维吉亚各有一家导力兵工厂成立。它们的规模和技术实力虽然远比不上已经成型了的北方工业，但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这一天还发生了很多事，譬如说龙骑士团正式将总部迁入了螺旋要塞中；再譬如说，有一群来自联邦的内战难民，终于抵达了新大陆近海的某处岛屿；再再譬如说，塞希琉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想要呕吐，于是最终还是拒绝了和陆希一起去接受民众欢呼的提议。
于是乎，光辉纪元结束于1228年，新年伊始，便是导力纪元的第1年。
这是新纪元。
(全文完）
后记
敲下“全文完”的之后十二个小时，本喵一时间竟然有些怅然，想要写点什么，却一直到现在才正式落笔。
一本书写了七年，六百多万字——实际上有十四年，稍微有点阅读经验的读者应该都能看得出，本书的前一百万字和后期根本就是两种画风。你们没猜错，前一百万字正是本喵还是个白衣飘飘的美少年时期写的，现在看看很多行文和剧情简直就是羞耻play，但由于本喵过于懒惰，小改还行，大修实在是不想动弹。
于是乎，这大概也是本书的成绩差强人意的原因之一吧。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根本就不存在！
我虽然是专职的文字工作者，但并非专职的网文写手，尤其是此书成绩差强人意，顶多只能给我赚点烟钱无法养家糊口的情况下，更不敢全身心投入。我本人也不是什么码怪，人懒专注度一般，虽然不爱玩网游，但无论是B社还是P社都能让我把本书，以及本书到现在的那么几百个忠实书友们抛到脑后。
没办法，毕竟游戏比你们好玩多了。
……好吧，以上都是玩笑话。说回正题，不管怎么说，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拉锯战，全书，至少是正文确实已经完结了。
大家可能觉得有太多的坑没有填，如此完结疑似烂尾。
不过，戏剧理论以为，戏剧就是变化，而落实在主角身上的变化到了尽头，也就是结束的时候。品心而论，对于现在的露西来说，还有什么好写的呢？他和他的妹子以及小伙伴们已经几乎掌握了全世界，他引领了时代，开启了新的纪元，注定名垂青史，哪怕是未来真的赤旗招展，他也一定会被视为文明历史上最伟大的先贤之一。名字甚至比他所有的师门长辈们更加辉煌。
至于反派，不也都被赶到了阴影之中苟延残喘了吗？
我不希望用机械降神的方式让所有知名的反派们全灭，这并不符合我的美学，就让他们继续苟延残喘下去吧。光明之下总是有阴影，阴影是不灭的，但阴影却也不可能真的毁灭文明历程。况且，留一点白，也可以为新书的世界观做点准备嘛。
至于别的坑嘛。品心而论，书写到六百万字，大纲我都吃过几版了，人设和故事发展都会有变化，没有填的就当是留白吧。大家自己去猜也还是挺有趣的不是吗？事实上有些确实是留白，譬如说莉姆的坑，我也的确是留了一点暗示的，但就算是猜不出来也不影响故事，她就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普通的，三无四刀流洋娃娃剑圣。
当然了，这个已经大踏步向导力工业时代迈步的世界应该也是有些乐趣的，我自己确实舍不得它，而跟到现在的忠实读者们也一定如此。本喵当然不会完全放弃。
在未来，大约是会不定期地更新一些外传，主要讲一讲未来的一些故事。
但确实是不定期……
其余的精力，当然是用来准备新书啦。
新书的故事嘛，大家已经猜到了，就是陆希中了水晶幻境之后的那个脑洞中的世界观，只不过，可没陆希的梦世界中那么和谐呢。要是真的那么和谐变成了日常系作品，我可不知道怎么写。
说白了，这样的设定和奇幻玄幻世界的列国争霸，少年少女的冒险故事没多大区别，只不过是把舞台放到了太空上而已。
然而，太空歌剧是我从小一直以来的浪漫，所以大家不要阻止我！
当然了，若是大家真的有很好的可行的建议，也请阻止我吧！
那么，新书到底算不算是本书的第二部呢？本喵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
自由的灵魂——“七月草号公约”的力量
“英雄”的时代，超凡的纪元，早已经结束了！
是的，在此之前，位于历史的舞台正中，享受一切灯光和掌声的，总是天潢贵胄，亦或是天赋异禀的超凡者们。至少，在新纪元到来之前，那些历史学家便如同最庸俗的观众一样，只会将他们贫瘠的目光集中在舞台中央。而在他们弃而不顾的地方，广大的凡人们在此缘起生灭，生生不息。他们是世界的基石，却又总是被世界所忽略。
若是没有“七月草号”上的故事，如此的愚行也将持续下去吧？
在光辉纪元的最后年头，娜蒂亚天空联邦的内战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关头，旧的奥法豪门和新型军事和产业贵族的战争，将那个国家撕裂成了两半。一批流离失所的民众和普通军士最终聚在了一起，只为在残酷的战争中争取一点点生路。他们预感到在天空联邦已经没有继续生活下去的希望，亡命他乡，永不返乡，就成了他们的最后的选择。
他们坚信娜蒂亚女神不会放弃他们，他们也坚信终能找到家园。
在这批人中，存在着后世被尊为伟人的鲁道夫·盖泽特将军、桑斯·普朗克船长，以及玛利亚·芳玎女士。如果离开了他们，“七月草号”的故事就一定会湮灭在历史的阴影中。
离开内战之中的联邦，率领着所有难民的鲁道夫·盖泽特将军为大家选择的出逃地便是新大陆。因为只有这里，才可能逃过旧大陆一切的纷争和战乱。他鼓励大家说“我们不是逃跑，而是为自由而战。我们要寻求身体的自由，也有心灵的自由！”
当有人为再也不能回到旧世界的家乡而哭泣时，他说：“只要有自由，哪里便都是故乡。”
然而，远征的过程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在刚刚离开的时候，船队便遇到了风暴，盖泽特将军的副官邓博莱·丹迪莱恩死去，旗舰几乎损毁。他只能带着船员们迁移到了七月草号上来，对，也就是我们后来的主角。
可是，船队在坠星海附近降落补给的时候，依然还是被布雷登的海军发现了。
“船上的可怜的男人万份担忧会被那些军将捉走妻小，然而却无能为力。他们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连件换的都没有。他们所有的财物都留在了国内，几无分文。男人们恳求布雷登军人放过他们，并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可怜的女人和孩子们惊恐万状的样子地缩在船的角落中，瑟瑟发抖。她们不知道将要承受什么命运，泪流满面，又叫又喊。”
这是记载在后来一位船员日记上的真实故事。然而，布雷登的海军并不准备放过他们。在那个蛮荒的时代，旧大陆的海军就是海盗，一直如此。
好在，当绝望的时候，却总有人在负重前行，带来希望！
“为自由而战，至死不渝！”年老的盖泽特将军立直了他羸弱的身躯，举起了他早已经不能再提起的战刀。
他将难民们变成了战事。
这是万里海疆大远征中真实的故事。
庆幸的是，他们胜利了。
悲哀的是，他们的领袖鲁道夫·盖泽特将军身负重伤，一病不起。
然而，“七月草”号的船长桑斯·普朗克先生接过了指挥权，率领大家继续前进。到导力纪元1月11日的时候，他们跨过了云海，终于在一个温暖的群岛中找到了暂时的宿泊地，也即是现在的新达罗舒尔岛。
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艰难旅程之后，他们损失了将近一半的船员和船只，但不管怎么说，新大陆就在眼前了。他们行将登陆。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领袖，鲁道夫·盖泽特将军的生命也即将到达了尽头。
船员们到达的地方并非当时已经控制在奥克兰帝国手中的白金湾地区，而是现在被称为怀鲁海岸的曼伦斯州地区。这是一片广袤富饶却的无主之地，距离白金湾最北方的据点也有上千公里。这意味着，这里不存在任何的法律约束力。这意味着，他们上岸之后，他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领袖即将离世，这岂不是意味着，真正的自由就在眼前吗？
“不，这不是自由！没有约束的自由将失去灵魂和心灵的自由！”七月花号的大副玛利亚·芳玎小姐对大家说。
她是船队中最有威望的女子，代表着所有女性的声音。
这位聪明而富有亲和力女子，宛若玛拉女神再世，认真地说服每一个受尽煎熬的船员如下的导力——无政府状态对每个人来说都是致命的。难民们必须做出决定，必须承担责任，否则他们这一辈子生活在一个无法无天的世界里。他们今日收获的粮食明天就会被他人掠夺，他们的妻儿也会被任意欺压。
“我们来签订一个公约吧。这是我们最基本的法律。”普朗克船长对大家说。
“我来第一个签名吧，这是我为大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结果异乎寻常的理想，所有人都签署了“七月草号公约”，自愿签署！亲自签名！
“以苍穹天宫圣灵的见证下，我们，下面的签名人，作为女神们忠实的子民，为了开拓文明的边疆，特着手在这片新开拓的海岸建立第一个殖民地。我们在女神面前起誓，彼此以庄严的面貌出现，现约定将我们全体组成政治社会，以使我们能更好地生存下来，并在我们之间创造良好的秩序。为了殖民地的公众利益，我们将根据这项契约颁布我们应当忠实遵守的公正平等的法律、法令和命令，并视需要而任命我们应当服从的行政官员。”
这份众人签署的文件记在一张普通的藤纸上，却具备着所有最强大的魔法卷轴都没有的力量。有了它，这群流离失所的人民，才将明白一个崭新国度是如何建立的。
以后的日子中，无论他们面临了怎样的困境，众人依旧在竭尽全力地维持着公约的力量。
更为重要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多的移民来到了新大陆，他们不断地向内陆推进，而“七月草号公约”，也在新大陆的辽阔的土地，得到了自然而然却又严格的遵守。
世世代代的定居者感受到法治的安全感，感受到了自由受到保护的价值，更清楚地了解到，他们本不是超凡者的羊羔，而有权利自己来决定命运。
回过头来，从根本意义上讲，“七月草号公约”的深意，和立在我们头上这一面代表新大陆二十一殖民地的繁星旗上点缀的铭文一样，而那也本应是“七月草号”应该到达
的地方：
“为我送来吧，
把那些拥挤一团的，
渴望自由的人们！”
编者按：作者为霍华德·普朗克，此文章发表于导力纪元218年7月12日《新大陆自由报》。作者本为《新大陆自由报》记者，在文章发表之后自愿加入新大陆独立运动，在随后的第一次新大陆独立战争，死于奥克兰王军的炮决。
外传 坠星海战争和火月政变
导力纪元7年，联邦最高执政官陆希·贝伦卡斯特准备卸任。虽然联邦各界都在挽留，元老索尔季诺甚至从故纸堆中拿出了神话时代的典故，说明所谓的“终身独裁官”才是共和制民主国家的光荣传统。
传统的力量是如此地大，在当时的联邦，甚至连“历史上所有强盛的国家都是拥有伟大君王支配的帝国，为何不奉执政官阁下称帝”这样的说法，在元老院中都甚嚣尘上。
陆希·贝伦卡斯特表示了十分感动然后非常淡然地拒绝了他们。不过在正式卸任之前，他还是任命时任中央舰队参谋长，莱昂哈特·阿斯特雷中将为“新大陆方面军”总司令。
在光辉家园晚期的门阀派余党最终逃到了新大陆，这在当时已经不算是个新闻了。事实上，早在七年前，这群流窜于七海的流寇便在坠星海和布雷登海军进行了一次战役，想要去螺旋要塞附近占便宜的布雷登海军遭到了重创。谁也没有想到，在随后的时日里，这次海战竟然引发了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首先，布雷登海军遭到重创，而为了收集足够补给和财富的门阀派军队，在鲁道夫·盖泽特地率领下，洗劫了包括首都艾登堡在内的布雷登沿海重要港市。这个坚强而富于的群岛国家受到了重创。而布雷登王国的死对头，自认有资格争夺坠星海霸主的米德萨克斯王国也因此而膨胀。
在龙骑士团们终于掌握了螺旋要塞的操控方式，驾驶着他们新的驻地飞上云天，开始环绕世界的旅程之后，米德萨克斯王国随即发动了对布雷登王国的战争，目的是谋取对方最西方的领土扬旗岛。一旦成功，米德萨克斯便有可能掌握当时已知的所有新大陆航线。
米德萨克斯人做了一个愚蠢，但是在当时看来也可以理解的判断。当时的奥克兰女皇，“革新王”卡特琳娜大帝正面临着两场战争——以图琉王国牵头发动的风暴海角列国叛乱，以及南大陆索斯内斯十二城邦联合起来的分离运动。除了战争之外，后世帝国工业中心——艾瑞赫利斯城的建设，卡尔加利工业大学的组建，从帝都塞洛克希亚连通黑漫城的铁路工程，以上一切的工程都大大牵扯了奥克兰的国力。
没有人觉得，帝国还有能力发动第三场战争。
谁也没有想到，唯一可以和奥克兰帝国竞争霸主地位的维吉亚帝国，以及天空联邦，都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卡特琳娜大帝的这一边。
由奥克兰帝国坠星海舰队的一部，维吉亚新组建的禁卫海军，以及联邦浮空舰队组成的联军，浩浩荡荡地开入了坠星海群岛之中。
五年的坠星海战争中，米德萨克斯王国几乎陷入亡国边缘。后来被称为“狂躁者”的国王罗伯特三世最终死于一次海战中的远程导力枪狙击。他的后继者米尔哈尔二世宣布向联军投降。
最后的结果是，坠星海四王国几乎所有的重要港口都被三国划定了租界，设立了驻军和补给点。这其中甚至还包括完全是被迫卷入其中诺尔达王国和伍思特王国。
我们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一切其实都是旧大陆三大人类霸权瓜分世界的阴谋。（这一句话在后来正式出版中删除）
当然，后来的史料可以证明，三国其实只是顺势而为。真正在背后挑起这场坠星海之战的是被称为“环世之蛇”的秘密结社组织。其核心领导层，被称为十三柱使徒之一的“猩红惑星”传奇红龙埃尔亚斯被龙骑士团俘虏，至今还关押在螺旋要塞中服刑，他将要面临长达五千年的苦役。组织最强大的精英成员，后来被人熟知的“星牌执行者”有七人死亡，三人被俘。（这一段吓坏了编辑，作者被大圣堂请去喝了三天茶。作者先生最终被说服，在正式出版中删掉了这一段）
常年的战争让坠星海的人民承受了巨大的苦难和折磨。大量的市民选择了背井离乡，赶往了新大陆。
大部分人当然选择了正在不断开垦的白金湾地区，奥克兰帝国在这里颁布了《十年免税》《三十年开垦命令》等相当务实的法令，在当时甚至被视作千古德政。一部分海民则北上，在新大陆的北方找到了家园，后来又被维吉亚帝国的探险队所收编，这便成了后来维吉亚北方五大殖民地州的由来。
然而，坠星海的人民原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海民（原文在这里是海盗民族，后来被编辑部订正），也有相当一部分的人直接穿过了雷雨和海怪湾，抵达了后来被称为新大陆之脊的卡里姆多地峡。
可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抵达了那里。那就是于光辉纪元1228年的联邦内战中败北的失意者们，也是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
骄傲不逊的海民们（原文是海盗）和权利之战的失意者经过了一定时间的争斗和妥协，最终合流，组成了一个准国家化的军事团体，这便是后来的九蛇兄弟团。其领导者，便是大名鼎鼎的“黑蛇”，新大陆海盗王桑斯·普朗克。（具体事迹可参同为海洋大学出版社出版的历史著作《新大陆的“叛逆者”》第三章《九个蛇头》）
这个团体不断地向西方的内陆挺进，所遇到的当地土著部落都是烧杀抢掠毫不容情。向南骚扰奥克兰的白金湾殖民地北方，向东则成为坠星海乃至整个落日之洋上最庞大的海盗团伙，直接威胁到了整个新大陆航运的安全。仅仅是九蛇兄弟团成立的第一年，通往新大陆的贸易量就比往年下降了五成。
在这种情况下，莱昂哈特·阿斯特雷中将受到联邦政府的任命，组建了所谓的新大陆军团，要求彻底歼灭所谓的九蛇兄弟团。
当时的新大陆军团只有三千余人，大多为新兵，分乘十二艘新型的导力战舰前往新大陆平叛。除了即将卸任离开蔚蓝宫的联邦元首，大概便连阿斯特雷中将自己都不看好此次的行动吧。
可事实也再次证明，传统旧式的魔核战舰，在新型的导力战舰面前是何等的脆弱。随后的伊尔兰空域之战中，拥有三倍兵力的九蛇兄弟团惨败，旗下所有的浮空战舰都被击毁。
桑斯·普朗克在清理了所有不愿意投降的蛇头之后，向阿斯特雷中将投降。他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惩处，后来在联邦的新大陆督军府中，以海事管理局长的身份，度过了壮阔波澜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平静安逸的一段岁月。（桑斯·普朗克的故事可以参看作者的另外一部历史巨著《海盗王家族》）
然后，卡姆利多地峡的殖民据点们，被天空联邦正式纳入了国土之中。然而，隔着坠星海和落日之洋的波澜状况，伊莱夏尔根本没有办法在新大陆建立稳定的中央行政机构。另外一方面，由于贝伦卡斯特卸任之后所留下的权利真空，也让天空联邦暂时无暇他顾。
随后上任的最高执政官是担任了5年内政大臣的安洛斯，这是一位稳重踏实的执政者，对扩张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却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国计民生的改良上。他和随后接任的阿格罗尔一共执政了20年时间，也是天空联邦民生进步最大的时期。在阿格罗尔卸病逝于任上的时候，伊莱夏尔的市民收入第一次超过了涅奥斯菲亚，成为了当世第一。
然而，20年时间已经足够一代人成长起来了。
大量在联邦本土失去了权利的旧贵族躲藏到了新大陆。在那个缺乏完善执政体系和严格法律的地区，他们死灰复燃，野蛮生长。他们蠢蠢欲动，企图从殖民地发动叛乱，恢复他们旧有的统治秩序。此外，由于联邦本土对新大陆殖民地的课税年年增加，就连普通移民也对中央政府的统治不满。在这种形势下，旧的奥法贵族们觉得时机已经到了。
导力纪元28年7月9日，担任新大陆开垦军团司令官路易斯·凯林格尔斯少将开始行动，他得到了来自于索斯内斯和涅奥斯菲亚的大笔金钱支持，收买了大量军政要员。
他派军队控制了督军府，软禁了时任督军奎克·帕希，接管了新大陆殖民地一切事务，宣布建国，也就是我们后来所熟悉的新大陆第一共和国。
路易斯·凯林格尔斯自任第一执政，并规定了自己的权限：公布法律，并可随意任免参政院成员、各部部长、大使和其他高级外交官员、陆海军军官。
此次事件，发生在流火的7月，史称“七月政变”。
事实证明，所谓的“第一共和国”后来成为著名的政治笑话，也是可以理解的。路易斯·凯林格尔斯的建国独立就是一场闹剧。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月，早已经做好备战准备的联邦禁卫舰队，在艾利欧特·格伦佐上将和李斯特·丹玛斯上将的率领下，突然降临到了卡里姆多地峡。
来自天空的导力炮击将位于殖民地首府新奥克塔利亚城中央的督军府，以及督军府内的“第一执政”同时化为了灰烬。叛乱因此而被平定。后世的“新大陆第一共和国”又有了“一月之国”的“美誉”。
然而，这并不是一切的终结。
随后登上最高执政官宝座的阿兰蒂斯·纳西斯以更加果决和狠辣的姿态清洗着逃亡的旧贵族，并对新大陆殖民地采取了更加高压的统治政策。新大陆和联邦本土之间的矛盾，变得愈发地紧张了。
后来连续担任最高执政官的塞希琉·摩尔·贝伦卡斯特和她的儿子康华利·贝伦卡斯特虽然进行了一定的补救，却始终没办法挽回新大陆的人心。
拜托旧世界支配的动力化作了思潮，甚至从卡里姆多地峡向南北的白金湾和新亚瑞尔，最终酿成了现在的新大陆独立运动的起源。
后来的结果我们都知道了。那便是发生在导力纪元187年的第一次新大陆独立战争。
以上内容节选自涅奥斯菲亚海洋大学出版社《血红的海洋》（导力纪元391年出版）
作者：海洋大学历史系教授弥尔顿·塔卡玛奇（导力纪元348年-导力纪元422年）。
我叫苏山，有何贵干？（一）
“苏珊……苏珊·德伦斯？”
“在！”
“性别……嗯，男？”
“好吧，我知道就有这样的误会。首先，脸长成这样不是我自己愿意。其次，我的名字是苏山不是苏珊。嗯，我知道用奥克兰语这样的现代表意文字是会让人困扰的，但如果用古精灵语啊龙语啊巨人语啊这些表意文字就会理解了。”
“……苏珊·塔罗斯实习游击士！”
“在！”
“我们是游击士，不是做学问的书呆子。要是你那么有学问，为什么不去读个大学啊？”
“呃，我有红山大学历史和古典文学的双学位。”
“苏珊·塔罗斯……你今年是十六岁吧？”
“是的。确切地说，是今年冬天才正式满十六岁！”
“我明白了……你这个涅奥斯菲亚出生的公子哥是专门跑到新大陆来消遣我的。”
“报告主任，我有异议！”
“……我不是太想听。”
“首先，我猜测您是因为我毕业于海洋大学才觉得我是出生富家，但现在无论是海洋大学、红山大学，乃至于联邦国立大学和帝国大学都有相当一部分平民出生的学生拿到了全额奖学金完成学业，帝国的艾……呃，艾瑞赫利斯工业大学更是平民占大多数。他们现在已经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中坚人才啦！对了，现在咱们游击士协会在涅奥斯菲亚总部的人事部长，就是海洋大学毕业的，平民出生的学生呢。”
“……所，所以呢？”
“因为我毕业于海洋大学所以认为我是公子哥不合逻辑，以上。”
“……你，你可真能说啊……”
“其次！”
“还有其次啊？”
“我要消遣人，是不会万里迢迢穿越大洋跑到新大陆的。新大陆分部是游击士协会最年轻的分部，但却又是工作压力最大的分部，所以我才来了。”
“……看不出来你还很有奉献精神嘛。”
“不，我是觉得这里得到的工作机会更大，能更快地实现财务自由！”
“……能说点我听得懂的吗？”
“因为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我目前只能从事这个工作。可同样因为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我现在很需要钱。”
“……我们的薪水不错，完成一些危险任务也有额外奖金，但我们不是佣兵。”
“我明白。”
“……好吧，我虽然来这里主持新大陆分部有3年时间了，接待过的支援游击士也有几十个了，但这次居然是最累的一次。那个……嗯，哦……这里有一份新送上来的任务单，报酬还不错，去看着处理吧。”
游击士协会新大陆分部的人事主任，今年已经五十岁的沃顿先生目送着对方的背影径直走出了办公室，不由得捏了捏太阳穴。对方大概是新大陆分部最年轻的游击士了，但在未来也一定是最难搞的一个。这不，才谈了五分钟，他就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总觉得自己大半辈子都活到了狗身上。
“你说，我一个在未来商会中辛苦了二十年的老会计，怎么就来了新大陆呢？还成了如此重要的人事部长呢？不行，再做个两年我一定要退休！看，看在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那么多年的份上，理事长女士一定会多发一点奖金的吧？是的，一定可以的！然后，我就可以把涅奥斯菲亚老家的房子翻新一下了，还可以把孙子接过来一起住。”
老主任在臆想了一分钟退休以后的幸福生活，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办公室门口：“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那熊孩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自称苏山·塔罗斯的年轻游击士拿着任务单下了楼，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穿过了人群鼎沸的一楼。他觉得自己就像是来到了涅奥斯菲亚那个新开业的证券大厅。在那里，奥克兰的诸侯、诺德人的族长，索斯内斯的王公，乃至于甚至海族、精灵和矮人贵族们也都混迹在其中，谁也不知道这其中甚至是不是有真龙和哪位美人鱼领主的代理人。他们簇拥在那面最显眼的高墙上，为那堵墙上随时翻动着的木牌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唉声叹气。
苏山估计，再过上一段时间，为了那些愚蠢的木牌子而从大楼天台上往下跳的也一定不会少的，而且用的楼一定不是七层的未来大厦，却是正在涅奥斯菲亚市中心建造的，有一百层的巴别塔。
苏山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塔为什么会叫那个名字，也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家乡了涅奥斯菲亚，这才是他决定来新大陆的原因。
“所以，攒点钱，买一个大农场，聘请一位优秀的管家……嗯，可以找咖姆爷爷推荐一个他的族人。这下子老哥老姐就不会说什么了嘛。”
苏山这样地嘀咕着，然后打开了手里的任务卷轴，看了几眼，细如柳叶的眉毛便直接蹙了起来：“城外的一百公里，羽龙山脉……呃，这就有点危险了，确定这是给见习游击士的？”
所谓的羽龙，乃是在新大陆发现的某个幻兽种，长得很真龙确实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披了一层相当漂亮的羽毛。它们的智力不高，并不比旧大陆上的双足飞龙更聪明，却比后者凶猛得多，还有至少五中以上的类法术天赋能力，目前已知最彪悍的黑羽种完全可以硬抗青年时期的真龙而不落下风。
之所以会有以上的评价，是因为旧大陆的真龙曾经还以为自己又在落日之洋的西岸找到了失落许久的同族，可惜兴冲冲赶来的时候，却像是人类找猴子认亲似的，结果自然是很尴尬的。
“它们才不是龙！为什么要叫羽‘龙’！”真龙们如此这般地向发现那个新物种的海洋大学博物学考察队员提出了不满。
“只是一个提法而已，双足飞‘龙’难道就是龙了？说白了，谁叫你们长得那么像，要是没点亲戚关系谁信啊？而且我们也只是学术性的用精灵和龙语的表意文字进行学名规范，奥克兰语的俗名就不会有这样的误解了。谁让你们那么较真的啊！”博物学者们表达以上的观点，然后就是不改。
目前，新大陆最大的城市是属于奥克兰白金湾殖民地的卡特琳娜港，又称为女皇港。女皇港的城西便是大片肥沃的平原、森林和山丘，往西步行走上三天的路程，便是目前已知新大陆最崎岖壮观高耸的羽龙山脉——这当然是在那里发现的羽龙而命名的——的余脉。
“不过，只是山脚下的话，那当然是没问题的。毕竟已经有商人在那里开矿了呢。”苏山又看了看任务报告，视线在额外报酬上多停留了好几秒：“寒铁矿啊！难怪……”
总而言之，任务说明很简单，一个从奥克兰来的土豪包了一个山头采石，但左挖右挖却掘出来一条天然的坑道，最深处乃是一条储量不低的孔雀石矿脉。这真是恰如其分的好运——若是运气“更好”，挖到了金矿银矿甚至是神圣金属，那一定是会被白金湾总督府收走的；若运气差了点，只是普通的铁矿铜矿之类的，却也发不了什么大财。
那位土豪准备大干一场，从本土雇来了一批劳工，还重金请来了两位矮人工程师，但没想到开工的第三天，便发生了一场意外。好不容易才加固好的矿洞中发生了地震，一部分劳工被掩埋在了落石之中。逃跑出来的矮人工程师表示那可不是普通的地震，必是有异物作祟。
“老爹我可是在铁足军服役过十年的军士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什么样的异物都瞒不过老爹我的这双眼睛！”工程师甲，格利如此说。
“我以前给穆拉丁陛下和艾玛殿下都挖过矿，以前在奥格瑞玛挖山的时候也出过同样的事，是的，就和那时候感觉一模一样。”工程师乙，奥利如此说。
总之，矿洞里应该是有什么能制造地震的不明可活动物，至于到底是幻兽魔兽妖秽邪灵还是古代机关亦或是别的什么，那就要看最后的调查结果了。
指望警备队调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嗯，至少今年都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新大陆，总督府的兵力只有这么一点，镇压土著清缴匪帮驱赶魔兽，仅仅维持起码的治安就是竭尽全力了。指望帝国本土的增援那也得等到明年了。
请别的帮手也是不可能的了。新大陆这鬼地方，不管是佣兵还是冒险者，和匪帮之间的身份切换起来简直就是无缝的，谁知道请来的佣兵把时间解决了之后，会不会扭头就把雇主干掉把矿洞给霸占了？
相比起来，游击士的名声毕竟是要好太多了。
要知道，这里乃是新大陆，开拓之地，法外之地，女神们的光辉尚未笼罩之地。就连大圣堂都还没设立一个正式的主教区，游击士协会却早早地着手建立分部了。甭管他们是被支持者成为“自由骑士”，还是被反对者叫做“龙骑士的帮闲”亦或是“多管闲事的精神病法棍”也罢。在这种乱七八糟的荒蛮之地，还真就是他们最靠谱了。
而且，收费也确实公道得多……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件工作了。有了这个，我们就能拿到这个月的生活费了，也能把船票钱还上，菲菲。”走出了游击士协会的，周岁十五岁的苏山对一个和他“同龄”也同样穿着一身旅行装的小姑娘道。
当然了，由于这个紫肤月色眸子一头银亮短发的女孩子其实是个暗夜精灵，所以到底是多少岁就实在说不清楚了。
“我们本来就有钱，是你自己说要靠自己的双手来实现什么……莫名其妙的啥财富自由什么的。明明是你矫情我要陪你一起受穷啊！另外，是菲姐不是菲菲，明明一个月以前还那么叫为什么一夜之间就理所当然地改口了啊！”
“我个人觉得，称呼应该和生理年龄相对应。嗯，这倒是可以作为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所以你的研究怎么全是这些莫名其妙的方向，你的家人会悲伤的啊！”
“这是不可能的。”苏山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的那群哥哥姐姐都比我厉害多了。监国的监国，领兵的领兵，开拓的开拓，特别是和我同一个妈生的那两位，现在联手都能和娜诺卡阿姨或者菲特阿姨五五开了，而且商会和研究所都管得仅仅有条，嗯，至少比母亲大人管得更仅仅有条，所以她现在才能和老爸开着那艘以太舟到处逍遥啊！可是，家里唯独就缺乏一个能够承担起师门光荣传统和学术尊严的成员。所以，我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道路，他们怎么会悲伤呢？或者说，我说我要自己得到财务自由以此来维持自己的学术道路，母亲大人还流下了欣慰的泪水啊！”
“你可能对学术这个概念和大家理解得不太一样。另外，我也不觉得那位女士是在欣慰，不然就不会专门让我来跟着……”暗夜精灵后半句比较小声，好在对方似乎也没听到。
“所以，我的下一篇论文的方向就是新大陆产业现状有可能会对民风民俗以及政治体制造成的影响。这样就顺便从塞洛克希亚帝国大学再拿一个政治学学位吧！”
“……我以为你是来实现财物自由的。”
“这又不冲突。我还想拿一个海洋大学的商学学位。商学院的大学生不能自己挣钱，说出去实在是太不成样子了。”
“……所以为什么商学院的学生要接佣兵任务挣钱呢？”
不管怎么说，初出茅庐的少年“少女”才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的第二天，便找到了挣钱的地方，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事情啊！
当然了，少年“少女”所不知道的是，新大陆神秘、无序而蛮荒的面纱才刚刚在他们面前展开了小小的一角呢。
譬如说，早在他们昨天刚刚下船的那一刻，便已经被人盯上了。
于是，阴暗的私语也就在这座以卡特琳娜大帝的名讳而命名的城市的暗处流转了起来。
“肥羊，你确定吗？”
“是的，而且一看就是才出道的，贵族出生的小菜鸟啊！”
“肥羊没关系……重要的是还有一个暗夜精灵。”
“是的，黄金血脉的少女，才是最大的礼物！”
“那位大人很快就要来视察了，我们必须要让他刮目相看！”
“好的，那位诸位，就这么行动起来吧！为了组织的千年大计！”
第三十一章 奥鲁赛罗#183;马克思
“可真是没有想到，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却是拖家带口的。干的不错，真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当陆希回到七彩蔷薇岛，奥鲁赛罗的第一句话却是这样的。他伸出一个拇指，做了一个“goodjob”的手势。
奥鲁赛罗一边这么说，一边打量着从尼卡龙号上下来的人。除了陆希和阿兰蒂斯外，还有十几个自己不认识的孩子。他们绝大部分小的不过三四岁，大的不超过十岁，而领头也不过是三个最多进入了少年阶段的少男少女。其中一个是十一二岁的男孩，他抬着头，用毫不掩饰的崇拜加好奇的目光看着自己；另外一个十五岁上下的女孩则辛苦地安抚着几个还没有自理能力的孩子；当然，最显眼的自然是那个翡翠头发的少女，她虽然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却一直站在陆希的侧后，仿佛一个忠实的影子。
大魔导师打量了一下翡翠少女，又看了一下无奈的陆希，不由得促狭地笑着。
“您老可真没创意。”陆希耸了耸肩，“在伊莱夏尔，拉瑟尔大师来送我的时候，也说得是同样的话呢。”
奥鲁赛罗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然后对身后的精怪老管家伽姆查道：“老伽姆，这些孩子们就劳烦你来安排了。”
“是的，老爷。”老管家点了点头，拍了拍手，朝着孩子们大声道，“好了，孩子们，先都跟我走吧。”
玛丽仰着头看着陆希，后者则道：“安心吧，伽姆大叔看起来有点凶，其实是个很温柔慈祥的老爷爷呢。你们先跟他去好好吃顿饭，休息一下，安顿的事情我们慢慢来就是了。”
玛丽点了点头，带着孩子们跟上了去。乔克还不想走，但也被普莉姆拉无声地拽走了。
“那么，事情已了，我也该告退了。”阿兰蒂斯恭敬地说道。
“怎么，不准备再留上几天？我新酿的冰酒马上就可以出窖了，还想让你来尝尝呢。”
“那在下先在这里感谢您的热情和款待了。只是，这次在下尚有公命在身，实在不适合叨扰了。”
“有公事啊？那也实在没办法，总之，还是要谢谢你们师徒对我这个不肖跟班的照料了。”
“大师客气了，那么，晚辈就此告辞。”阿兰蒂斯向奥鲁赛罗行了一个礼，然后再向陆希点了点头。
“六月，伊莱夏尔见。”
“伊莱夏尔见。”阿兰蒂斯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回了船。
在奥鲁赛罗师徒的目送中，浮空船尼卡龙号离开了七彩蔷薇岛简陋的港口，加速飞入了云海深处，很快便看不见了。
奥鲁赛罗回过头，对陆希说道：“怎么样？陪我这个老头走走如何？”
时间已然进入了冬季，岛上的小树林已被皑皑的白雪点缀得银装素裹。阳光透过树冠的白雪和冰棱射过，仿佛将那条林中的小路上变成了如梦似幻的人间仙境。
陆希走在小路上，感受着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声，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首都一行，有什么感觉吗？”走在前面的奥鲁赛罗问道。
“伟大而壮丽的城市，可惜阴影之下却掩藏着罪恶、贪婪、贫穷与虚无。如此的繁华，也只不过是橱窗中的繁华罢了。”
“很不错的见比喻。呵呵，再这样下去，怕是没有几年，连橱窗都保不住了。”
“嗯，橱窗一旦不在，所谓的乐土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陆希意有所指。
“听起来你话里还有些埋怨呢？”
“埋怨自然是不敢的，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老师您的自由。只是，看着孤军奋战的拉瑟尔大师，有些为他不值罢了。”
“就像你自己说的，这也是拉瑟尔的选择。”
“……可是老师，您难道不希望让这个世界，这个国家变得更好吗？”
“那你怎么知道，我帮助了拉瑟尔，这个世界就能变好？你只见过他几面，凭什么就认定，他能够给人民和国家带来更好的生活和更公平的社会？”
“呃，我不敢说拉瑟尔大师一定是一个好人，也不敢说他掌权就一定会比现在的联邦政客们好。可至少，如果他提出的法案能够通过，联邦隐藏的矛盾能够缓解一下，人民应该也能喘一口气。”
“他的法案，你是指那个《奴隶解放宣言》吧？”
得到陆希的肯定后，奥鲁赛罗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拉瑟尔有没有对你说过：现在的联邦社会，有所谓的三大毒瘤之说？”
“是奴隶制，私兵制和税权地方制吧？”
“那么，归根结底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应该就指所谓的门阀贵族吧。”
“呵呵，你还什么都明白。小子，那你说说：拉瑟尔，现在有和门阀贵族正面抗衡的实力吗？”
“这个……”陆希犹豫了一下，“听阿兰说，有些家族的历史甚至比联邦还要长，势力盘根错节，应该会很困难吧。”
“何止困难？”奥鲁赛罗撇了撇嘴，“即便有了帕隆那个老顽固和一大群所谓的清流书呆子帮忙，论实力，拉瑟尔连人家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可是，拉瑟尔大师并没有想着要现在就瓦解门阀贵族的特权啊？只是想给联邦和人民一点喘息的机会罢了。”
“在谈判桌上，能够谈出来的东西也都是可以打出来的。你既然撼动不了对方的根基，又凭什么让对方放弃既得的利益呢？退一万步讲，即便门阀贵族放弃了奴隶制，又如何能保证他们不用其它的方法来‘补偿’？比如，加大圈地和占厂的活动；再比如，降低治下劳工和佃农的收入；或者说，增加更多的税项。哪一个不比奴隶制更加可怕？”
陆希看着奥鲁赛罗，心中波澜起伏，一向伶牙俐齿的他，此时却无言以对。
“政治这种东西，你还太嫩呢。小子。”奥鲁赛罗拍了拍陆希的肩膀，洒然一笑，但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苦涩。
“况且，即便消灭了门阀贵族又能怎么样呢？谁能保证不出现新的门阀？现在的联邦，从本质上来说不过是从一个人的独裁变成一帮人的寡头政治，何谈什么民主？”
“民主……”
“小露西，你告诉我：民主的条件是什么？”
“中产阶级？言论自由？”陆希回忆了一下中学教科书，但不等奥鲁赛罗搭话，自己却先摇了摇头，“这些都是表现而非条件，我想，应该是民智吧？说白了，也就是教育资源能否让大多数人得到获得知识和能力的机会。如此，狮子和绵羊的差距才会根本性地缩小，让每一头绵羊，都有成为狮子的可能性！”
奥鲁赛罗赞许地看了看陆希，又问道：“那么，教育资源又从哪里来呢？”
“说白了，教育资源就是社会资源的一种。至于更多的社会资源……”陆希微微地一愣，仍不住道，“老师，您说的不会是生产力吧？”
“呵呵，孺子可教！”奥鲁赛罗欣慰地摸了摸自己并不算长的胡子，“我一直都信奉着一个观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决定社会制度。而民主，说白了也就是社会制度的一种。可惜，现在的联邦，或者现在的世界，还没有实现民主的生产力条件啊！”
陆希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老师，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咬了咬牙，突然问道：“老师，您不会也是穿的？其实，在另外一个世界，您还有个名字叫马克思？”
“穿是什么意思？马克思又是谁？你这孩子，不会是被冻糊涂了吧？今天也不算冷啊。”
陆希暗自松了一口气，心中不由得对自己的老板肃然起敬。
在现在这样的社会条件和基础，能精辟地提出这样近乎于真理的理论，自己的这位老师，至少在社会的前瞻性方面，便已经是和马克思等人同样级别的先哲了。
陆希想了一想，问道：“老师，您为什么不把您的理论编撰成书呢？如此一来，一定能够有更多的人接受您的思想，团结起这些人的力量，社会一定会向更理想的方向前进……”
“除了你谁还会接受我这个思想？小子，你老师我一把年纪了，可不想这时候被人叫成疯子。”
有一句话，叫做领先社会半步是伟人，领先一步是疯子。陆希能被奥鲁赛罗的理论折腾得热血沸腾，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来自另外一个社会的穿越者。至于其他人……
奥鲁赛罗的思想，领先这个生产力挺多是中世纪到文艺复兴早期的社会到底多少步了呢？
看来，这位盖伯亚大陆的“卡尔·马克思”却比地球上的那位务实多了。
“我一直认为：说得多不如做得多。我的理论毕竟只是个人的臆想和判断，只能用时间来检验。这才是我不愿意介入政治，而一门心思搞实验的缘故啊。”
“这和您搞实验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明白吗？我的实验如果成功，那么，将会真正大规模地推动生产力的发展，这才是真正推动社会变革，给予人民福音的东西啊！”
在那一瞬间，奥鲁赛罗的脸上仿佛镀上了朝圣者的一般的光辉，那狂热和执着的神情，让陆希都感觉到了陌生，可又显得无比的神圣。
“老师，您现在能够告诉我，您研究的到底是什么吗？”
奥鲁赛罗看着陆希，沉默了半晌，终于点了点头。
“你知道什么叫做晶石吗？”
这个世界上，除了物质元素，还存在着所谓的能量元素。能量元素理论上是无相无形，魔法师通过冥想和念咒与它们进行沟通，将它们的力量具现化，这便是所谓的魔法；而事实上，散布于世间各个角落的能量元素，如果经过长时间的沉淀，也会在物质上呈现，这便是所谓的晶石。
晶石以属性和颜色划分，正好和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以及时间、空间和精神三种难以利用的元素对应，总共分为七种。于是，世人又将它们称为“七曜结晶”。
七曜结晶蕴含着高纯度的能量和极其不稳定的结构。偶尔有人试着将它们制作成法器，或者作为武器的镶嵌物，但却很少有人成功。直到现在，世人望着这些埋藏在世界各地的晶石，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利用。
“七曜晶石是上天赐予人类的至宝，而我现在，就是试图找到这个宝库的钥匙。不同属性的晶石排列会有什么样的效果，我必须找出它的规律；同时，如何让不稳定的晶石平稳地产生能量，这也是个艰难的课题。不过，我坚信：一旦解决了这两个难题，联邦乃至整个世界必然将迎来更加伟大的未来。”
陆希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了一个问题：“老师，七曜晶石如果能够平稳的使用，它能够产生多大的力量？”
“嗯？举一个例子吧。一个拳头大小的火曜石所蕴含的能量，大概相当于一千个火球魔法。”
“也就是说，掌握了晶石技术，只需要一颗火曜石就能让一个普通人变成熟练的法师？老师，您难道没有想过：在晶石造福社会之前，就不会被野心家们所利用，成为最恐怖的武器？”
在核能出现的时候，政治家们恐怕不会想象到它为人类带来的福祉，而更注重他的副产品——核武器吧。
奥鲁赛罗沉默地看着冬日的晴朗天空良久，嘴角一翘，笑得云淡风轻：“总不能因为火灾而不用火吧？我的研究也许并不能马上成为福音，而将成为杀人无数的凶器，但无论是多么毁灭性的力量，也必然有造福世界的一面，关键要看掌握力量的是谁？小露西，人类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可救药哦，总有一天，他们会成长到连众神都无法想象的高度上。”
陆希无声地笑了，他挠了挠头皮，最终只是摊了摊手：“反正我是您的助手，您走到哪里，我也只好跟到哪里了。”
“也许，我的终点不是真理的彼方，而是无限的深渊哦。”奥鲁赛罗笑着说。
“深渊嘛，这倒也无所谓。真理这种东西，谁能一开始就确定的，本来就是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很多次，然后啪地一下突然就出现了。”
“没错，我们可以啪的一起被吓一大跳。”
一老一少的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大声地笑了起来。他们都觉得：这是自己平生笑得最愉快的一次。
“小露西，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成为我奥鲁赛罗的弟子，也是我思想和道统唯一的继承人吗？”
“我愿意，老师。”陆希低下了头，回答得斩钉截铁。
（提示：完成b级任务‘真理之道’，奖励经验4500，获得天赋‘奥法传承’）
这个停留在任务栏中将近一年之久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陆希，却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能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使命感，让从来只是想混吃等死泡妹纸的小宅男几乎都无法喘息。
第五十章
卡罗尔可以很豪气干云地表示自己不怕痛苦，不怕艰险，只要能够治好自己的胳膊，不管是多么惊世骇俗的手段，只管使出来就是了。在那一刻，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刘伯承、关云长、罗晚妹灵魂附体，他不是一个人……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当卡罗尔被推进了治疗室。两个挂着六芒星标记的魔法医师走了进去，随即，那声声的惨叫连绵不绝，很是让守在门外的陆希吓了一大跳。
“这……真是疗伤吗？怎么听都像是在杀猪嘛。”
陆希一边祈祷着卡罗尔自求多福，一边却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病房。
“卡罗尔童鞋，不是哥们不仗义，而是你的叫声实在太……啊，不对，你不是想吃那个五星级的山珍火锅吗？我这是去给你订位子啊！”
于是乎，得到了心理支持的陆希逃跑得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他刚刚走出医院，还没打听到那个上了美食杂志的餐厅具体位置，就迎面和赛希琉碰上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那家伙呢？”赛希琉问道。
“毕竟也是你的同伴啊，你直呼一声名字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陆希忍不住说道。
“嘿……”赛希琉挑了一下嘴角，用鼻孔发出了声音。
完了哦，卡罗尔，你被你的同伴彻底的嗤之以鼻了。
为差点丢了一只手，还被同伴鄙视的卡罗尔默哀了一下，陆希说道：“治疗已经开始了，放心吧，他的手不会有事的。”
“哦？是这样吗？”塞希琉意味深长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陆希竟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失望。
“我说你啊，再怎么和卡罗尔不对盘，也不至于咒对方丢胳膊吧。”
“哪，哪有的事，我只是想看看黄金和钻石做成的假肢到底是什么样子。”
“……就当是这样吧。对了，莉姆到哪里去了？”
“她是扈从，属于军队编外的人员，无法跟我进入司令部。所以我就让她去给我们订一下旅馆的房间，反正，一时半会都得呆在这边了吧。”
“嗯，这样也好。那么，正事办得怎么样了？”
“巫妖的命匣我的确是交上去了……”
“嗯，然后呢？”
“接待我们的军官自然是很热情地招呼我们，给我端茶倒水的。另外，还专门找来了司令部宣传队的人，认认真真地记录我们和巫妖作战的经历。嗯，据说还准备以东方军团司令部的名义往娜迪亚中央日报投稿评论员文章，题目就叫《少年英雄战巫妖！我身边的传奇！》。”
“有，有这么夸张吗？”
“那边的人说：干掉巫妖的情况出现过好几次，但俘虏巫妖，还真是有点罕见。况且我们又是几个还在考试中的学徒。所以说，适当的宣传也是必须的。”
“这哪里是‘适当’的宣传啊，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典型了。完了完了，出头的椽子烂啊……”
“可那有什么办法？那里随便来一个人就比我大多了，他们想干什么，我怎么阻止得了啊？”
“……唉，算了。事情已然这样了，现在，你就先安下心，暂时好好享受一下英雄的感觉吧。”
赛希琉撅着嘴巴，低声地嘟囔着：“可是，俘虏巫妖是莱恩哈特大人的功劳，我们算个哪门子的英雄……”
“嘿，英雄这种东西……只要上面的人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明白吗？”
“呜……”
“对了，那些家伙又是拍照又是见报的，就没什么实质性的？”
“嗯，说是我们三个每人一枚黄金枫叶勋章，莉姆和薇尔则是白银橡木叶勋章。”
“不是，我说的是实质上的！”
“诶，那你说的实质上的到底指的什么啊？”
“你还真不开窍啊。实质当然就是……传说中的奖金啊！”
“奖金？他们说，上次的矿井事件已经发过奖金，现在又发，就坏了规矩了。不过，他们会给学宫发一封推荐信，证明我们在训练期间‘艰苦朴素，表现优异，是继承了联盟和联邦先辈的奥法接班人’之类之类的。据说有了这封信，我们择业升官都会有很多优势的。”
“放屁！我既没有给议长打过酱油，也没有陪委员长躲过猫猫，就凭一张破纸飞飞，有个哪门子的优势啊？发奖金坏了规矩？肯定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把我们的钱贪污了。尼玛的，我要上诉，我一定要上诉！”
“好了，你就别闹了。不就是一点钱吗。虽说，我也不是不心疼的……不过，钱这个东西，以后想办法赚不就是了。”
“你说的倒轻松。你自己想想：我们只是赶跑一个地穴领主，渡化了一个幽灵，恢复一个矿井就得了五百卡兰的赏金。那么，俘虏一个巫妖该有多少呢？怎么着也该上一千了吧？这就足够我在联邦的二线城市买个小房子了。你再想想，哪怕你真的进入了外务部，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一个月才多少薪水？首都的物价又那么高？如果不贪，什么时候才能成家娶媳妇啊？”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我们真的吃了不少亏……”赛希琉已经彻底被陆希的口才8级和忽悠成功率+25%给绕晕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出自平民家庭，对金钱的敏感远远也远远超过了那些富家出生的公子小姐们，更容易被某个腹黑的宅伪娘乘虚而入。
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优秀的学识联盟接班人赛希琉·摩尔小姐，会不会从此踏入反联邦反社会的不归路，这就要见仁见智了。
“都被你搞糊涂了，差点连最重要的事情都忘了。”赛希琉忍不住也握起了手刀，不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又赶紧收了回来，双颊闪过了一丝绯红。
“司令官要见你。”
“司令官？哪个司令官？”
“还能有哪个司令官，当然是加里·阿格罗尔将军了。”
“诶，堂堂的将军阁下为什么会知道我这个小的训练生啊？”
“还不是那只巫妖咯。毕竟，活捉一个巫妖也是很了不起的事，将军接见一下‘少年英雄’，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塞希琉特意加强了“少年英雄”这几个字，显然对这个忽悠走了自己奖金的名头彻底失去了好感。
“你不是也在那里吗？干吗还特意要见我。”
“将军阁下的副官说：要求面见我们的队长。我说：我就是队长。他说：小妹妹，我没跟你开玩笑。”
“这个……”副官兄，你亮了！
“其实，我也没想跟他开玩笑。可是，不管我怎么地不甘愿，在外人看来，我们这个小队，你才是真正的主心骨。无论是卡罗尔还是伊罗薇尔，更不用说是莉姆了，大家都已经认同了你的领导力……当然，还有我……”
“塞希琉……”
“哼，虽说你满嘴大话、玩世不恭、贪财、经常性地抽疯，又老讲人家完全听不懂的冷笑话……”
“喂喂，你真的是在夸我吗？”
“夸你？想得到美，告诉你，我到现在还依然不喜欢你！不过，我认同你的实力，现在的我，无论是实力还是领导力就比不上你！”塞希琉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苦笑，“如果你上了学，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怎么也不可能轮得上我吧。”
“那是绝对不会的。如果我上了学，要么几天内就会被学校开除，要么就会领导问题儿童们和学生会对抗，就这样彻底走上不良少年的不归路吧。”
“嘻嘻，如果你这是安慰，那我就姑且接受了。”塞希琉不由得嫣然一笑，“快去司令部吧，可别让将军阁下等久了。莉姆等办完事就会过来，卡罗尔这边就交给我们了。”
“塞希琉……”
“干吗？”
“有机会的话，还是多笑一笑吧。虽说傲娇和冰山优等生是你的萌点，但偶尔笑一下，会让这些更突出的哦。”
“你给我滚！”
于是乎，陆希便这样非常快乐地走向了司令部。
位于达罗舒尔中部的东方军团司令部是只是一个并不算起眼的三层小楼。门口的卫兵认真地检查了陆希的临时铭牌和身份证件，这才做出了放行的手势。
不管怎么说，作为四万精锐军队的首脑，东方军团司令官的办公室也不至于像络伦斯少校那么寒酸。
办公室大约有一百多平，正对着门的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可以直接看到繁忙的军港。当陆希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一艘中型的战舰正好离开了军港，慢慢地飞向了远处的天空。
战舰的体积只有阿尔拉斯号的一半大，但比起前者稍显方正的身体，它的舰体是呈现了整体的流线感。战舰被涂成了和天空非常相近的蔚蓝色，船舷的边际则镀上了优雅的纹路，那些花纹旋绕着在船头组成了一个华丽的六芒星军徽。
如果不是看到船舷关闭的炮门，陆希很容易把这艘船当成哪家贵族或富商的游艇。
“很骚包的战舰。你也是这么想的吧？”一个声音很突兀地传进了陆希的耳朵。
“将军。”陆希做出了立正的姿势，向声音的主人行了个礼。
坐在办公桌后的加里回了一个礼：“稍息吧。”然后指了指对着落地窗的沙发。
陆希倒也没有多想，一屁股坐了下去。
加里站起身，他举着一个小小的酒杯，缓缓地走到了落地窗前，注视着那艘已经越走越远的战舰。
“那是由威登船舶集团设计制造的高速战舰——贡法拉号。号称是什么浮空船制造业划时代的革命性产品，所以才把它涂得那么花里胡哨的吧。我以前还是个小兵的时候，大家都想方设法地把船弄得不起眼一点，这样在战场上的生存率才更高。这艘倒好，反其道行之嘛……”
“也许正因为是所谓的划时代产品，这才需要把船搞得漂亮一点。嗯，不过我依然觉得；它更合适的地方应该是军队的仪仗队或者首都哪位大人物的座驾。”
“哈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和你的老师可真是一模一样。”
“您？将军阁下，您认识老师？”
“何止认识。算起来，我也应该是奥鲁塞罗大师的学生。参军之前，我曾在中央大学进修过一个短期班。嗯，担任讲师的正是他老人家，不过，他肯定不记得我这个天天逃课不交作业的不良学生了吧。”
“这倒不见得。能够让老师记住的除了超级优等生便一定是不良学生了。老师他现在一定还在对您咬牙切齿呢。”
“啊哈？是这样吗？那我可真是要感谢女神了。哈哈哈……”
话说回来，这笑点在哪里啊？
将军大笑了几声，然后用一种赞许和欣慰的目光打量着陆希，看得他头皮发麻。
“你真的不错，不愧是奥鲁塞罗大师的弟子。解决矿井闹鬼事件，赶跑一头地穴领主，最后再加上俘虏巫妖，说句实在话，哪怕是奥鲁塞罗大师，在你这个年纪也不一定能做出这么多的大事来。”
“闹鬼事件其实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引起的，只是这事不能说得太细。地穴领主是库拉索军士长和他麾下士兵地英勇作战，说实在话，他们应该占大部分的功劳。至于巫妖，您也应该知道：以我们这几个魔法学徒的本事，又怎么可能俘虏它呢？说白了，这个功绩根本就是莱恩哈特大人白送给我们的……”
“嗯，不居功自傲，对自己也有很清醒的认识。这非常地好！不过，这功劳说是你们的，就一定是你们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将军的语气让陆希怵然一惊，他抬起头，正好便和将军意味深长地目光碰到了一起。
“我明白了！”
“很好。”加里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问道：“凭你们这段时间的表现，拿到正式魔法师资格也就只是时间问题。怎么样，之后有没有到军界来发展地打算？”
“这……报告将军，我还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这个时候你倒是挺老实。”司令官哑然失笑，“职业选择是人生第一大事，的确要好好地考虑。我只是要你知道，如果你有意来军界发展，东方军团的大门将永远为你而敞开！”
“这是因为我是陆希·贝伦卡斯特，还因为我是奥鲁塞罗·贝伦卡斯特的弟子？”
“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陆希是陆希，但贝伦卡斯特也依然是贝伦卡斯特。”将军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陆希一眼，做出听上去如此坑爹的回答。
一百六十章 这真的是高贵冷艳吗？
一直等到那艘战舰听到了黑水河中，陆希才从船舷上的铭文得知，这是荣光级巡洋舰的六号舰勇敢号。这种类型的巡洋舰整个联邦浮空舰队一共有三十二艘，除了作为主力机动舰队中的一员之外，其他都作为地方巡逻舰队的旗舰使用。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艘勇敢号应该便属于后者，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和一艘一级战列舰一块编组，只能被当做僚舰使用了。
在高空中，勇敢号和阿尔拉斯比起来，显得特别的不起眼，但等到它降落在黑水河中的时候才能够足够显示自己的体魄。长达80米的巨大舰体滞留在水面上，几乎将整条狭窄的河面都挤满了。能够不碰不磕地停入河面，而且还没有撞坏河边的码头建筑物，勇敢号的操舵手简直算得上是神了。
在勇敢号的船长室中，陆希终于见到了久违的“赤色雷光”。近两年不见，这家伙的“高贵冷艳”可是已经快要突破天际了，
依然是那身赤红色的法袍，银色的发色，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地坐在自己的桌子后面，用冰冷地让人恨不得多穿件羽绒服的目光紧盯着陆希。在陆希进入船长室以后，他已经保持这个姿态足足有三十秒钟。
陆希被盯得稍微有些纠结了，但他好歹也是联邦军官，长官不说话，他也只好保持立正的姿势。
这种诡异的情景一直持续了一分钟以后，莱因哈特终于以比较温和的口吻开口道：“辛苦你了，贝伦卡斯特上尉，请坐吧。要喝点什么呢？”他的语气虽然也脱离不开公事公办式的寒暄，但比最初那不发一言的冷洋高贵总算是要让人欣慰不少了。
既然长官开恩，向来没心没肺的陆希也毫不客气地往船长室那漂亮的大沙发上一坐：“果然在船上的话，就要喝朗姆酒呢。”
莱茵哈特用诡异的表情瞄了陆希一眼，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冷淡：“联邦法律规定，未成年者不得引用烈酒，哪怕是军官也不例外。”
“这个，好叫长官知道，下官在三个月以前刚刚年满十八。”你妹的，不管是从哪个世界的年纪算，老子在八岁的时候就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了，还轮得到你来给我上学前法律教育？
陆希心里正在腹诽着，谁知对方却淡然地道：“我知道，我只是不怎么想给你而已。”
……刚才他似乎是说了些什么特别违和的话吧？嗯，错觉，一定是错觉！
“你没有听到幻音。另外，我刚才是在开玩笑。”赤色雷光板着脸，用干冰般毫无温度的声音慢吞吞地道。
……唉！看来艰苦奋战几个昼夜的确不是等闲人能支撑下来的。想想刚才吧，又是死灵骑士又是骨龙又是罗刹又是巫妖的，别看现在看上去没什么事，但说不定脑子在什么地方受了一点撞击，也许哪根筋就搭错了。你看看，现在这幻听居然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个时候，莱茵哈特已经给陆希递过来了一杯朗姆酒，依然是用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道：“我的夫人卡铃告诉我，作为上司不仅仅要有领导力和实力，还要经常和下属与同僚开开玩笑，想办法和他们打成一片。只有和蔼可亲让大家爱戴的上司才是好上司。怎么样，我的笑话还不错吧？”
这个……您刚才说的话到底那一重是笑话啊？
“嗯……呵呵嘿嘿，长官的笑话真是高深莫测，下官愚钝，居然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陆希用非常勉强的语气和表情应和着，到了这个时候，他实在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回应才是恰当的了。
真不愧是赤色雷光啊，能够成为联盟的军中偶像果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居然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让吾辈大失方寸啊！一旦这么想着，陆希就不由得对这位自己本来就不怎么顺眼的联邦超级精英大生警惕。
为了不让这种尴尬欲死的情况继续，陆希用非常生硬的姿势打量了一下船长室，然后陪着笑脸地道：“嗯，真是条好船啊！特别适合您的好船。不过，我记得您是阿尔拉斯号的船长吧？”
莱因哈特自然是听不懂陆希这种只有“里世界”的生物才懂得的讥讽，便以理所当然的口吻道：“我现在已经是东部国境第六警备舰队提督。天上的阿尔拉斯号，你现在站在的勇气号，还有那五艘护卫舰，现在都在我的麾下服役。所谓，无论那一艘船的船长室，我都是可以征用的。”
啧？又升官了？陆希带着非常纠结的表情盯着对方，仔细一看，果然领章上带着一颗银色的将星。
“恭喜晋升！将军阁下！”陆希赶紧放下酒杯，毫不犹豫地站起身立正，再次二话不说地敬了一个军礼。
“不必勉强了。”阿尔拉斯号的舰长沉默了两秒钟，这才用随意的动作回了一个礼，随后用非常冷淡的语气缓缓地道：“你我都是魔法师，不能算是职业军人，也就不必拘礼了。”
嗯，从这个道理上也说得通。学识联盟二星法师的津贴是125米拉/年，而陆希的上尉年薪加上各种三保一金和奖金福利也刚刚达到100米拉。从这层意义上说，军官才是兼职啊！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恭喜您一下，另外还要感谢您的援救，这是您第二次出手相助了。呃，等回到伊莱夏尔，我愿意摆上几十桌来道谢，到时候就等着您大驾光临了。”
“我不是特意来救你的，所以你也不必谢我。”莱因哈特**地回答道：“我麾下的翼人斥候在纳摩亚山脉附近截住了一对鹰身女妖，从她们那里得知了大队亡灵正通过山脉中的地下通道前往黑漫方向的消息。”
“嗯，所以您就恰到好处地率领舰队出现，又恰到好处地救了我们？嗯嗯，女神真是开眼，连我这样的无信者都愿意赐福啊！话说回来，这黑漫城大小也是奥克兰的领土吧？联邦的舰队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真的没有问题？”
“那就是政府高层要考虑的事情了。作为边防机动舰队的提督，我从三个月前就得到了军部的命令，在尽量保存自身的情况下，尽一切可能机动地打击亡灵和黑旗翼人的有生力量。有黑漫城的冒险者和佣兵们替我吸引了对方大半的注意力，再不动手只能说明我是傻子了。这一仗，也算是这几年联邦取得的最痛快的胜利了，不少天天叫嚣着开战的政客应该会消停一点，拉瑟尔大人的压力多少也应该会轻一些吧。”
原来这“赤色雷光”也是拉瑟尔的拥趸啊？不过这也不奇怪，如莱因哈特这样年纪轻轻，有能力有实力也有声望的天才军官，未来必然成为联邦军队的擎天之柱之一，自然不可能不受首都政治派系的拉拢。而这么个冷艳高贵型的家伙，哪怕只是自尊心作祟，也不可能为一群脑满肥肠的贵族二货摇旗呐喊吧？那么，选择拉瑟尔自然也是最恰当，其实也是唯一的选择。
“另外，我已经通过传言水晶和军部进行了沟通，他们已经原则上接受了我们的行动。现在，联邦的特使已经乘坐高速浮空船往这里赶，准备和帝国商讨战后事宜……”
“……总觉得，我们马上将要讨论的事情，听了以后一定会很掉节操呢。”
“这是政治上的事情，我们职业军人自然是不懂的，当然，也不需要懂。”莱因哈特摇了摇头，用极为冷淡的表情和声音缓慢地道。
你三分钟以前还说过我们不是职业军人的。
“当然，有了这次的事情，帝**队的反应缓慢或许便能成为借口，黑漫城的本地人对联邦的好感度也一定会大大增加。这座城市既然是自治领，那么头上顶着的不管是帝国领土还是联邦领土，他们应该也是无所谓的。事实上，格罗伦港，风息港以及巴尔迪亚岛，这些联邦在地面上的领土，也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并入我国的。”
……话说，你在三十秒之前还说军人是不需要懂政治的。
“军人的确不需要懂政治，确切的说，军人应该装成不懂政治，否则就是蠢货，但如果军人真的一点政治都不懂，那一样是蠢货。”莱茵哈特准将似乎是看出了陆希的纠结，于是便用如此的言语回答道。当然，即便是这样仿佛绕口令一般的内容，也依然是那毫无波动宛若冻结的干冰一般的语气。
“照您的意思是说，联邦要和帝国翻脸了吗？”陆希忍不住问道。
“要翻脸也绝不会是现在，最多不过一种政治交换而已。你只要知道，联邦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舰队进入帝国领土而有什么外交麻烦就是了。嗯，这么一说，你的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些？”
“反而更加难受了。”陆希的口吻也渐渐地僵硬了下来，非常艰难地压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总感觉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都是被你们这些大人物设计好的。你得知道，当棋子的滋味可不怎么舒服。”
“在权利的世界中，谁都摆脱不了成为棋子的命运，甚至包括那些自以为是棋手的人。”莱因哈特用非常冷淡的语气地道：“当然，你也用不着多想。就算大人物们真的想要布局，也不可能将亡灵和魔兽的动向也设计进去。你守住了城，坚持到我率兵解了围，学识联盟拯救了黑漫城，联邦依然是这个世界正义的捍卫者，事情就这么简单。”
三百零九章
受了重伤的六臂蛇魔看到出现救了自己一命的同族，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她用不怎么灵便的动作爬到了对方身边，匍匐着身子低语着：“姐……姐姐大人，我……”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小可爱。放心吧，伤害你的人类蝼蚁，我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界的。”八臂蛇魔用一只手臂托起了对方眼里的脸蛋，露出了和颜悦色的暧昧微笑：“但你可要记住，下次不要那么鲁莽了哦。你身上的每一处伤害，都仿佛是在我的心头刺上一剑似的。”
“是，是的，姐姐大人。”六臂蛇魔的脸上顿时涂满了明显的红潮，磕磕巴巴地诺诺张口，仿佛是马上就要晕厥过去，陷入幸福的迷梦中似的。
……原来，蛇魔的社会关系中居然是这种形态啊！
陆希觉得自己又上了一课。
作为高等恶魔，蛇魔当然不算常见，进化的体八臂蛇魔自然更不必说，但细论起来总应该还是有那么千把个的。可是，八减二臂的蛇魔，而且还是这么一副气焰嚣张旁若无人的八减二臂的蛇魔，似乎除了那个传说中的名字，便再也没有了……
卡琳瞪大了眼睛，视线在那缺掉的两只手臂上停留的时间尤其要长。她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看样子也有了非常不妙的联想。
（名称：八臂蛇魔。种族：高等恶魔。综合实力：传奇）。
“果然啊，这样的力量等级……除了她还有谁呢？”在对方没有通名报姓之前，即便是系统的氪金狗眼也照不出其姓名，但就凭这样的实力，陆希便已经可以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这是陆希第一次面对传奇级的高手。到了这个程度的敌人，真实实力就不是陆希的氪金狗眼可以探查的了，只能凭借自身的经验和判断力。可是，虽然明知道那是自己平身所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但陆希却从那高大健美的身体上感受不到一点压迫感，甚至连她的存在感都显得极为虚无淡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真气内敛天人合一？
不知名的“残废”蛇魔自然是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一双紫色的妙目扫过，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不带半点的烟火气。
“看样子，千年的时间一过，我的名气却也未过时呢。”蛇魔女子看着众人，语气温柔而清脆：“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赛碧娜，承蒙拉姆希德圣座不弃，现居深渊第十三军团司令官。”
“千，千腕的魔剑……”考古学家先生结结巴巴地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果然是这个家伙啊！
在至高魔君灾厄之王拉姆希德的座下，分为108个深渊领主和72个直属的恶魔军团。通常来说，每一位深渊领主都统治着无尽深渊的一层世界，乃是真正的位面之王，所以实力是在恶魔军团的司令官们之上。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的。
72个恶魔军团中，大多都是炮灰和杂兵组成的辅助部队，真正算得上精锐的，分别为第一，第四，第六，第七，第十三，第六十六军团。这六个军团的司令官都是高等恶魔中的佼佼者，实力往往还超过不少深渊领主，在典型以实力论地位的金字塔状的恶魔社会中，都是出于塔尖的那个层次。
赛碧娜成名得很久了。早在一千多年的启明战争时期，她便已经是第十三恶魔军团的军团长，在大多数为炎魔和炼魔的魔将军中，也算得上一道非常靓丽的风景线。当然，这风景线绝非风和日丽的蓝天白云，而是危机四伏的火山海啸。要知道，蛇魔也和魅魔、鹰身女妖这样的人外魔物类似，长相往往是和她们的实力成正比的，
这位魔将军拥有“千腕的魔剑”这样的称呼，一方面说明她是大师级的剑道高手，一方面也说明她的剑势极快，仿佛有一千只手臂在挥剑似的。在启明战争时期，不知道有多少人类和精灵的剑技高手死在了赛碧娜的剑下，如果以凡世的约定俗成来形容她的剑术的话，也只有一个称呼了……
剑圣！
当然，剑圣归剑圣，她也并非是不败的。在一次战役中，魔将军的十三军团和梵雅精灵的主力部队遭遇，她和她的部队却最终在十二英雄之一的伊莱雅的剑下一败涂地。赛碧娜的两只手臂被精灵剑圣斩断，她的军团也十不存二三。
不过，这场对决的胜利者，精灵剑圣伊莱雅在启明战争后不久便去世。以高精灵的寿命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青年夭折。很多人都认为她是在对决中受到了难以痊愈的重伤，这才不得不于韶华之年结束了年轻而伟大的生命。
于是乎，败了的魔将军赛碧娜却反而更加的凶名远播。
想到这里，陆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伊莱雅的外号为炽日剑圣，而她的佩剑，正是……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我的老对手，老朋友。”蛇魔将军的视线突然停在了卡琳手中的断魔圣剑上，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明显的缅怀，可惜就是没有陆希想看到的愤怒、仇恨以及恐惧。
啧，一个心境豁达的家伙必然也是坚钢不可夺其志的高手，这才是最难对付的敌人。
“不过我倒是真没有想到，高精灵的圣剑却落入了人类的手中。伊莱雅要是活着，该当为不肖子孙的败家而哭泣吧？”
喂，人类招你惹你了？种族歧视差评啊魂淡！
“这是帝国第十二代皇帝，‘贤王’吉伦哈尔陛下调教梵雅精灵王权斗争时，由高精灵王室赠与的礼物。从此以后亦是迪玛希亚皇家的传世镇国重器之一，怎么就不能落在人类手中呢？”卡琳抬了抬手中的宝剑，冷笑地道：“不能与时俱进，即便是那么大的名头，依然不过是只旧时代的幽灵而已。”
奥克兰帝国在第五代“公正者”卡伦到第二十二代的“魅王”耶泽蓓丝二世的五百年时间里乃是极盛时期，其中尤其以“贤王”吉伦哈尔三世在位的四十年尤为辉煌。在这位号称人类历史上人品最为高洁的君王统治下，大陆进入了极为繁荣而和平的时代，神圣帝国甚至将其影响力的触角渗透入了高傲的精灵社会中。当然，按照正统史书的记载，断魔圣剑炽阳之心是高精灵赠给贤王，感谢其贤明睿智的调节和大公无私的裁决，但这其中有没有上贡保护费的意思，那就只有见仁见智了。
赛碧娜却不由得哑然失笑，这才认真地打量了卡琳一下：“迪玛希亚皇家？哦，原来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花花公子的后人啊？嗯，从你的眉眼中，的确能够依稀看到一些你先祖的影子呢，我指的是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奸猾狡诈的气息。”
“对于未来的奥克兰女皇来说，这并不是贬义词呢。话说我还真不知道先祖克诺乌斯大帝还有花花公子的属性，这种惊天八卦，能讲给我听听吗？”
赛尔贝莉亚忍不住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奥妮娅则满脸都是勉强的干笑。对于这两位忠君爱国的传统骑士，以上的言论已经涉及到对“神圣不可侵犯”的开国大帝的毁谤了，更重要的是一方的当事人还是她们命运共同宣誓效忠的主君。
有这么个不着调的主君，真是难为你们了。陆希用同情的目光看了看两位美女骑士长，一边将自己的脑袋调整到了最大转速思考目前的局面。
如果只有这蛇魔一人，哪怕对方是实力无法估量的传说级的老怪物，陆希也觉得应该能够应付。格莉莎女士离传奇只有一步之遥，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如果实在不行大不了就一起上。反正作为正派人物，有一句名垂千古的名言就是：“这不是比武论剑，乃是除魔卫道，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大家一起上啊！”加上自己、罗莎莉、莉姆，以及刚刚升级的卡琳，只要小心一点说不定还真能把这个的大魔头的性命留在这里，完成当年精灵剑圣也未能完成的壮举。
可关键是，赛碧娜除了“千腕之魔剑”这等拉轰的外号之外，还有一个身份，恶魔十三军团的司令官啊！
就在这发愣的一当口，又有不少高大的身影从裂谷的边缘爬了上来，很快在人数上压倒了陆希一行。除了那个中了格莉莎一剑已经半残正在吐血的蛇魔以外，黄金级的魔头尚有巴洛炎魔一个，六臂蛇魔两位，羊首魔三头，魅魔六只以及深渊骑士五枚。
好吧，就凭这些家伙就足够将一座城市夷为平地了，用来围剿自己这么一群残兵败将，也实在是太抬举人了。
“啧，你们是整支军团都在这里吗？可别告诉我，你们这么大队人马埋伏在这里就是为了对付我们。”卡琳咬牙切齿地道。
“只能说，这是命运的可悲安排了。”魔将军微笑地伸出两只手摊开，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紧接着，笑容便从她的脸上迅速褪去了，她将弓箭随手丢给了身边深渊骑士，六只完好手臂同时张开，却只见那每只手臂上都握着一柄通体紫黑色的长剑。
“要怨就去怨这倒霉的人生吧！人类！”
第三百六十九章
身为一个高效而务实的超超超级发达文明留在这个欠发达世界最后的遗族，泰坦巨人诺伽戈尔在这一刻倒是真正地教会了陆希什么叫做所谓的“真?杀伐决断”，但关键问题是城市如果被淹了倒无所谓，可说好的战利品呢？说好的遗产呢？说好的零时的钟刻呢？难不成等到把入侵者都淹死了，我们在慢慢地下水去捞？那得捞到什么时候去啊？
好吧，能够在水下呼吸的魔法手段也是很多的，最多多花点时间就捡上几件最宝贵的咯。陆希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也是目前最靠谱的办法。即便是深渊领主基尔德卡，也万万没想到这里会存在一个通过非常规手段学会混沌语言的封弊者的存在吧？
“那么，您准备用什么办法释放洪水呢？再跑到那座市政塔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您长时间不在场，基尔德卡一定是会起疑的。这一点其实我也同理。”
泰坦巨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当下便挥了挥手。之前在中枢塔出现的那几个傀儡中个头最小，造型最像人，战斗力却也最强的那个金银相加土豪风格浓密扑鼻的构装傀儡便从光洁的地板上长了出来。没错，的确是长出来的，就仿佛那不是个金属傀儡而是个大型蘑菇似的。
每次看到这种特别反物理的黑科技，陆希都觉得现在的人类啊精灵啊矮人啊兽人啊甚至恶魔啊这些所谓的智慧生灵都实在是弱爆了，根本就是还没开化的土著**丝有木有？
“这是守护者13型战斗傀儡，堪称是巨人文明炼金傀儡的最高成就，而且也具备一定的智能程度，我完全通过意念远程超控它的一切行为，如果只是控制水闸这种工作，它也是可以胜任的。”泰坦巨人道。面对着陆希“既然有那么便利的傀儡为什么上次还要我去难道我长得很像传说中的跑腿之神抓根宝吗？”这样的悲愤目光，便又解释道：“上一次是因为我们敌友未辨，所以必须要将所有的战力都留在身边，所以不得不让你去以身犯险，而这次当然就没有那个必要了。”
“那么我们一定要判断好时机，最好是等到那群恶魔大半都接近城区中央的时候再放水。既不能让我们腹背受敌，还要最大限度地歼灭敌人，至少不能让那位蛇魔将军跑掉。”
“放心吧，时机的判断力我还是具备的。类似的事情，在这几个纪元的生命中，我也经历过无数次了。”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信息量特别多的发言啊？嗯，真的好可怕哇好可怕。
“不过为了不让那深渊领主起疑，我们就必须要和它耗到洪水袭来的那一刻了。希望这中枢塔的大门能坚持到我们逃到楼顶的那一刻。”
“看来您是真的准备和那个深渊领主耗到最后一刻了。您应该知道，这非常危险。如果慢了一步，你可能和那些恶魔一起被大洪水淹没。”
“总不能就这么丢下大家自己逃走吧？那可就不是掉节操，而是降逼格的节奏了。何况我也说过，咱们的水淹七军想要成功，就决不能让基尔德卡起任何疑心……当然，这也是唯一能够救下卡琳的办法。以对方的经验和狡诈，我们几乎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任何不自然的举动，也就只有洪水涌来，他的外援——那整支恶魔军团被扑灭的一瞬间，他才会有片刻的失神，而这才会是唯一的机会。”
就在陆希和他的小伙伴们正在和泰坦巨人对峙的时候，浩浩荡荡的恶魔第六军团的主力已经集结完毕。如果这个时候，泰坦巨人有心开一下安装在城外的针孔摄像头，那场面一定是可以将绝大多数的小伙伴们给吓尿的。
在诸神时代结束后进入凡人纪元的万年浩瀚历史长河中，几乎每一次史诗性的世界大战中，扮演最终大反派的几乎都是这个奇葩的深渊物种。总得来说，作为主位面芸芸众生的最大敌人，恶魔的族群基本上都拥有和大反派非常相称的恶形恶相的外形。高等恶魔自然不必说了，无论是炎魔、炼魔还是蛇魔等等都是具备了可怖实力与拉轰外形的强悍存在，仅仅凭着狰狞的外貌就能吓死一大群愚蠢的凡人了。
至于比这些高等恶魔更高级的存在深渊领主嘛……虽然这些家伙都拥有极高的变形术造诣，一个个随时都能变成让花痴流鼻血的高富帅或者让绅士撸至死的白富美而毫无压力，但他们的真身却都是一个赛一个的猎奇。无论是触手、蠕虫还是诡异泥巴团应有尽有——这是因为许多深渊领主在进化过程中都吞噬了大量其他生灵的血肉灵魂，慢慢地也就变成了一个连他们的妈都绝对认不出来的诡异造型——相比起来，不朽者贝尔基尔那个狰狞可怖的炼魔外表已经算是深渊领主中比较友善的了。
至于低等恶魔，即便是炮灰级的劣魔、沉沦魔，精英炮灰级的角魔、笞魔，亦或是更高等一点的吼魔、判魂魔等等大大小小数百种恶魔种类，就没有一种的长相是比较讨喜的，个个张牙舞爪眉目狰狞，放到硬派一点的老电影或游戏中都可以拿去当boss用。
于是，论起外表的压迫力，这群浑身上下都冒着火光散发着硫磺臭气的凶恶怪物组成的军队，自然却比任何一支纪律严整兵甲齐备的人类职业军队看上去危险得多。
此时，正在古德特亚斯城外集结起来的就是这样一支军队。
当然，论起士气和纪律，恶魔组成的军队基本上都是差强人意的。毕竟要指望一群混乱邪恶的生物做到完全的令行禁止终究不太现实，至少这绝对超出了魔将军赛碧娜的能力范畴。事实上，从没有一位深渊领主或魔将军这么“苛刻”地要求过自己的军队。只要有基本的队形和上下级从属，在战斗中能够发挥出恶魔们压倒性的身体和力量优势，一切的战斗自然都无往不利。事实上，论起纪律性，恶魔组成的军队甚至还比不上兽人和翼人的盗匪，但它们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具破坏性的军队。
作为恶魔军团中一线主力部队，蛇魔将军赛碧娜的第六军团中自然不包含劣魔这样的炮灰兵种。
她的军团绝大多数的士兵是由角魔、利刃魔和笞魔这些善于肉搏的恶魔种族的“中坚力量”组成，可以说是非常符合赛碧娜本人性格的一种军队构成方式。上述三种恶魔各五百名，外加上从五十到两百的数量不等的配合兵种，便构成了一个恶魔旗团，由一只羊首魔或一只六臂蛇魔担任的指挥官。
这种高配置的恶魔旗团，赛碧娜的麾下一共有十六个，再加上主要由直属于由蛇魔将军的后宫们构成的大本营参谋团，这就构成了深渊第六军团全部兵力。看上去规模庞大，但其实还没有达到启明战争之前极盛时期的一半。
这就是一支混乱散漫的“军队”，绝大多数士兵都在低头发着野兽般的低吼，怎么看怎么都有点智商**；不少士兵还因为被队友踩到了脚发生内讧和骚乱。这样一支除了外表有些瘆人之外，在任何军事行家眼中都应该是乌合之众的军队，但放在主位面仍旧是可以灭亡一个国家的强大力量。
更不用说是一个城市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泰坦的黑科技们遗留下来的自律防御系统，这座古德特亚斯城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会成为恶魔第六军团的囊中之物了。
启明战争时期，她的第六军团几乎全军覆没，她本人不但丢掉了两只手，几乎整个后宫团也都成了高精灵太阳骑士们的人头数。在弱肉强食的恶魔社会中，失掉了军队便意味着失掉了力量，很快便会有蠢蠢欲动的挑战者将埋藏数以百年的野心付诸于现实，而失败者失去的不仅仅是地位和权力，甚至连生命与灵魂都会成为滋养对方进化的养料。
蛇魔将军的运气还算好，在连续干掉几个挑战者之后，她毫无征兆地得到了恶魔大君拉姆希德的认可，默许她继续留在第六军团司令官的位置上，默许她招兵买马重建军队。至于赛碧娜因此付出了什么代价自然就不好说了，不过熟悉她的老恶魔都知道，蛇魔将军在永夜宫单独呆了十个昼夜，出来的时候实力更进了一步，性格却也愈加的喜怒无常。一言不发怒而杀人倒还不算大事，毕竟每个大恶魔都是这样的操性，但一言不发动辄杀姬友可就着实有些煞风景了。
军团重建的过程并不算顺利，花了千年时间也没有恢复到应有的地步去。还不单单如此，新晋的副军团长，那位名叫安图尔?鄂刚德的巴洛炎魔，对自己的命令向来都是阳奉阴违，可对方的实力不弱，还带了几个同族的死党，生生地便在司令部中制造出了另一个派系，军团也就这样有了分裂的趋势。蛇魔将军不傻，她知道已经被孤立了，所谓枪打出头鸟，当自己莫名其妙得到了“圣座的宠爱”之后，自己在深渊领主和恶魔军阀间将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盟友，他们一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算计自己，憋着坏等着看自己的笑话。一旦找到了机会，他们依旧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扑上来，将自己碎尸万段。
灾厄之王的“宠爱”并不是万能的护身牌，赛碧娜知道魔君总有对自己失去兴趣的一天，如果自己不能展露出应有的能力，这一天还会提前到来。
好在命运并没有对赛碧娜完全关闭大门，当她已经即将绝望的时候，却发现了一条可以通往主位面的空间裂痕，而这条裂痕的对面，正是传说中已经离开世界的强大种族最后的遗产——泰坦古都古德特亚斯。
如果得到了泰坦巨人的遗产，自己手中的力量就将成倍数的强化，不但能够重建军团，自己甚至还可以觊觎一下熔岩海周围的肥沃领域。统治那些领域的深渊领主都是在众神时代就存活至今的老怪物，他们才是灾厄之王的心腹和左右手。只要能够取代其中某一个的位置，那些等着看自己笑话的大恶魔们也一定会毫无心理压力地当即跪舔，这些混乱邪恶的家伙本来也都一个个是最纯正的现实主义者，节操神马的甚至连十万块不用就可以毫不犹豫地卖掉。
当然，这前提是，蛇魔将军必须尽快率军攻陷古德特亚斯。
位面与位面之间的壁垒是不可能永远封闭的。从神秘学的理论研究上说，世间万物的任何行为都能够对空间壁垒造成蝴蝶效应式的影响，从而打开裂痕，但这样的裂痕也不会是永远稳定的。长达百年，短则几个小时，这些裂痕就有可能因为空间之间的能量乱流而永久性地关闭。
像这样一条可以容纳十余万大军出入的空间裂痕，居然也能够存在这么长的时间，本来就已经有些出乎蛇魔将军的意料了，但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明，它随时都有可能毫无征兆地关闭。
正因为如此，她不管再怎么排斥自己的同僚，打心眼里都不愿意信任贝尔基尔和基尔德卡这样的老派深渊领主，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们合作。
“只要再给我一天……不，十二个小时就可以。”蛇魔将军透过机关迷宫中浓密的雾气，注视着雾气后若隐若现的城市轮廓，双眼中洋溢着病态般的狂热和期盼。她相信，只要真的像基尔德卡所说的那样，对方可以解除古德特亚斯的防御机关，那么不用半天，她的军队就可以消灭城里挡路的蝼蚁，搬空所有值钱的战利品。
“当然，那个肮脏的人类小蚂蚁，我会活着将他带回深渊，然后慢慢地炮制。至于基尔德卡嘛……当那家伙失去利用价值的时候，我完全可以……”
蛇魔将军的沉默随即被一阵更像是群魔乱舞的欢呼声打断了。在她的眼中，那阵对于恶魔来说绝对致命的“毒雾”，仿佛是遇到了夏日阳光的水雾般迅速地消散。泰坦古都的影子逐渐显露出了清晰的轮廓。
第四百零六章 伊索夜话一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时分了。在其它地方不过是深秋的季节，在这里却寒冷得依旧宛若凛冬一般。陆希走在“紫苑孤儿院”的后园小道上，望着灰蒙蒙无法辨识出任何云彩的天空，还有那轮微微颤颤挂在天际最远端的夕阳，沉沉地吸了一口气。寒冷的气流沿着鼻腔和喉管进入了身体，心肝脾肺在那一瞬间似乎都要被冻结了。
遥远的西边天际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的猩红的色彩，应该是那即将消失的夕阳最后的留影，但走在地上的人，却没法感受到一点点来自阳光的温度。
“这是个见鬼的天气啊！”陆希感慨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脚下小路的尽头是一栋三层高的别墅，这是卡琳这位理事长在“孤儿院”中的住所。在附近站岗的再也不是从“孤儿院”毕业的菜鸟骑士，而是瑞卡德伯爵带来的那群身强力壮满脸都是精悍之气的老兵。
看到陆希地走近，守门的两位披甲按剑的卫士低头行礼，一人还非常体贴地为陆希拉开了房门。动作洗练得体而不显得谄媚，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贵族侍从，不但经过了长期的武技训练，一定也受过了完善的礼仪教育，披着铠甲能上战场，而换上燕尾服就能直接上晚宴和舞会当执事。
新来乍到的他们虽然不认识陆希，但眼力劲儿却是满满的，看对方和卡琳亲昵的动作和神态也猜得出一二，自然也不会更不敢阻拦。说不定过不了多久，这位唇红齿白的美人，啊不，这位英俊的魔法师先生就会成为整个帝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崇高存在呢，现在先得体一点留个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陆希向两名执事加卫士颔首回礼，走进了别墅。在别墅的大厅中，穿着蓝色法袍的克蕾娅女神官，一身便装的瑞卡德伯爵，以及赛尔贝莉亚和奥妮娅两位女骑士长，现在都围坐在壁炉前，默然无语。愁绪化作不详的冷空气在客厅中萦绕着，壁炉中烤的火红的松木也根本无法驱散这样的寒冷。
看着这样的景致，陆希不知道是自己应该是陪着他们一起唉声叹息，还是如同暴怒的元首般咆哮不息，但无论哪一种，是必须要做些什么了。
“卡琳还是那样？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陆希问。
“……贝伦卡斯特大师，您来了。”赛尔贝莉亚仰起头，在这位凛然宛若冰山般骑士御姐的红瞳中，陆希甚至看到一丝求助的闪烁。
“是的，还是那样。”瑞卡德伯爵坐在真皮丝绒的沙发上，愁眉苦脸地叹息着：“玩日里看到殿下杀伐果断，朝气蓬勃，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难到她，无法带走她的笑容的样子。我真的难以想象到，她也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卡琳毕竟也是人啊。当她的父亲迪里奥斯皇太子去世之后，亲自抚养她长大的便是“太阳王”了。这位骄傲的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和两位叔父的关系都算不得亲密，和其中的一位更是已经到了剑拔弩张兵戎相见的地步，至于那些年纪幼小的堂弟堂妹们，或许也被她划在了“愚蠢的凡人”和“笨蛋纨绔”的领域中。那么，刚刚离去的“太阳王”怕也是卡琳心目中唯一的亲人了。陆希暗暗心痛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失去亲人正陷入痛苦中的爱人，也是为了自己。他想起来了自己和皇帝的两次见面，虽然也仅仅只是两次见面，但那位豪爽而宽宏的老人却给自己留下了极深的映像。
或者说，只要没有立场和利益上的冲突，正常人都应该会很喜欢那位威风凛凛伟岸豪迈的胖老爷爷的。
再伟大的人，也抵御不了时间的力量吗？
“太阳王”离世是在十天以前，也就是陆希他们刚刚准备带人进入晶溪洞穴探宝的时刻。那个时候，卡琳偷偷命令自己剩余的卫队骑士和学员兵们做好了反埋伏的准备；那个时候，瑞卡德伯爵正在晶溪谷南边不远的炉堡和矮人们洽谈一笔“业务”，得到兄长用传信水晶发来的消息后，日夜兼程地往孤儿院赶；那个时候，卡琳的幼年保姆兼教养修女克蕾娅女神官正带着自己的神术学徒和一批外出训练的学员走在回家的路上。
然后，当大家带着大丰收和“征服”古德特亚斯的志得意满从洞中出来的时候，得到的便是这样的噩耗。
人生，果然他喵的就是巧克力啊……
“三餐呢？她一点都没有吃？”
“奥妮娅去送过几道了，但都被婉拒了，我也去劝过几次，她只是在门里说自己暂时没有胃口。”女神官满脸都是担忧和伤心，用疲惫的口吻无奈地道：“我听她的语气其实非常平静，但越是这样，我就越担心啊！”
陆希沉默了半分钟，脱下外袍，挽起了袖子：“奥妮娅小姐，厨房在哪里？”
“啊？大师，您？”卡琳的贴身侍女兼护卫骑士赶紧站起了身，疑惑地问道。
“我来做晚餐，给她做点开胃爽口的饭菜。奥妮娅小姐，请过来帮手。另外，赛尔贝莉亚小姐，请帮我从库房拿一盒龙爪花的草籽和一些瘦肉，最好是含油量高的独角鲸肉。”陆希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吩咐着卡琳的女骑士们。
这个只存在“白种蛮夷”的世界中并不存在水稻之类的作物，至少陆希目前还没有发现，但他却找到了一种俗称龙爪花的植物，以其开花时的五朵花瓣细长得像龙爪而得名。通常来说，厨师们会把龙爪花散发着清香的草籽当做调料来使用，但陆希在品尝后，却觉得只要将这些草籽蒸透或煮熟，植物式的花香和草香便会变成一股清新而自然的米香味，一种只有最顶级的大米才有可能散发的香味。
可惜了，龙爪花的产量不高，目前也不知道怎么人工种植，它们的草籽自然算得上是高档的调味料之一。反正陆希到现在也还没过上天天有米吃的幸福日子，只能偶尔奢侈地开开“荤”。
陆希用草籽客串大米，再把口味接近牛肉但蛋白质含量更高的独角鲸肉切成薄薄的片。他又打了两个鸡蛋，再切了一些蔬菜，熬了一锅牛肉粥。清香很快便从厨房中飘了出来，散发到了房屋的每一个角落中。陆希听到了客厅中有些咽口水的声音，他同时也可以确定，楼上卧房中的卡琳，一定也闻到了气味。
陆希又用容易消化的鱼肉做了一碟佐餐的小菜，和粥锅一起放在了大托盘里，自己端着便上了楼，来到了卡琳的房间前。
“开门吧。否则我就把这些东西都倒在你的房间前面。”陆希道。
房间里传来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叹息声，然后便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就在陆希开始琢磨是不是真的要扔盘子的时候，房屋打开了。
陆希本来以为自己看到的会是一个头发开叉，面容枯槁，眼眶发黑，双目通红的颓废版卡琳，但映入眼帘的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却只是脸色有些发白，双目中带着一丝疲劳的血丝。她甚至很有可能连眼泪都没有掉出来过。
“在这种时候，我想要任性一下，这都不可以吗？”她的声音也显得非常平静，最多只是有一丝不太明显的幽怨。
“你要任性倒是没有问题的，但也没必要用节食来让大家担惊受怕啊！卡琳是卡琳的，但卡特琳娜?夏诺希?梵?迪玛希亚却不仅仅是自己的，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所以，你以为我在房间里是在干什么呢？”卡琳歪着头反问道。
陆希这才发现，房间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堆满了各种书籍、卷轴，那个摆在书房的大型地图也不知道何时贴到了这里的墙壁上。整个地图上已经用红色和蓝色标满了密密麻麻的线路和标志，除了奥克兰本土之外，其余国家和势力也被用黑色的笔注明了各种小字。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就必须以当初最坏的考虑来决定之后的行动了。”卡琳用近乎于死寂般的口吻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手里确认的势力只有乔恩公爵的临冬城和舅舅的北方军三个军团，但如果全部南下还必须考虑维吉亚方面的反应。伊肯叔叔方面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聚集了大批的门阀贵族势力，狮子家的矮子宰相和他们不一定齐心，但这个时候也只能站在他姐姐和姐夫的阵营里，或许我能在这里面做一些文章。鹰舵城和龙堡现在还保持着中立，不过即便他们加入了敌人的阵营，也有倒戈的可能性。除此之外，还有风暴海角上的那些臣服于帝国的小公国，还有坠星海上的海民，还有……”
陆希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他走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正在侃侃而谈的卡琳，搂得非常用力。
即便是被紧紧地抱住，世界第一公主殿下依旧在“兴奋”地谈论着自己的计划，但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一直到缓缓地停住。过了好一会，陆希终于听到了卡琳微小的声音，和她往日那气魄十足阳光明媚的声音完全不符合的，脆弱而颤抖的声音：“呐，小陆希，我真是一个残酷而可怕的女人啊，是吧？”
“……我就喜欢残酷而可怕的女人，但这样的女人也需要补充体力的，这样才能去毁灭世界啊！”
“……可以留下陪我我一起吃吗？”
“我做的本来就是两人份的。”
一直到最后，卡琳也没有流泪，甚至到了陆希听到了她声音中近乎于哽咽的动摇，以及湖蓝色双眸明显的水雾，却也依旧没有哭出来。即便是听闻到自己至亲地离去，也依旧没有哭出来，或许便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真是个残酷而可怕的女人呢。”
“呐，小陆希，你知道吗？我原本是没有想过圣泉之心可以成功的。”卡琳靠在陆希的怀里，望着窗外的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是在叙述什么，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这毕竟只是一个千年前才成功了一次的秘宝，如果真的那么简单，圣泉历代那些怕死的君王们，怕早就已经去做了。”
“……但是你确实成功了。或者说，历朝历代的皇室先祖们，甚至包括云端之上的女神们，都看好你吧？”
“我是在为了祖父而寻找啊！因为我觉得，太阳王的时代不应该结束，不应该这么早就结束。祖父母的大政方针，其实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呢……帝国的门阀诸侯依旧各行其是，顽劣的地方领主和不法的宫廷官僚依旧在互相勾结，许多偏远地区的老百姓依旧仿佛还生活在上个纪元的混沌和愚昧中，风暴海角的公国们依旧听宣不听调，索斯内斯诸城邦支持的海盗们依旧在骚扰帝国的海岸线，甚至还有更危险的……那些诸侯领主们的封建军队相加，依旧是中央军的数倍之多。如果祖父就这么离开了，他的改革必然会遭到无数守旧势力的反扑，他和祖母，还有两代贤相艾鲁帕希和亚尔特大人，他们一生的心血就将付之东流。所以，太阳王怎么能这么就离开呢？”
说完以上那番话，卡琳却忽然自嘲地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借口，我只是不想一个人面对祖父离开后的那种局势。小陆希，其实我本质里也是一个有着依赖别人的坏毛病的小女人呢……如果诸神真的护佑奥克兰，为什么不晚点再带走祖父的生命呢？只要晚半年就好了，那样，我便能为太阳王的伟大时代再延长至少二十年的时间。许多问题都可以解决。”
等到那个时候，你就四十岁了，不可能不嫁人，或许也就永远没有登上帝位的一天了。或许就因为这样，女神姐姐们选择了你，而没有选择太阳王。陆希心想。
“当圣泉之心有成功的可能性时，你猜祖父是怎么对我说的吗？”没有等到陆希回答，卡琳便模仿着老皇帝的口吻缓缓地道：“小卡琳，哪怕你再给我五十年时间也是没用的。到了我这个地步，身边的至亲挚爱和好友们都已经个个离世，或许圣泉之心能再给我一具年轻的身体，但却没办法换来一个年轻的灵魂。我在这尊帝位上已经坐了六十年，帮助了许多人，也杀了许多人，改变了许多事，也和许多事进行了妥协。这些人与事的恩怨早已经与我的命运纠缠不清，而我，是解决不了这些恩怨。”
“但如果是你，就是可以解决的！卡琳，你的祖父，已经将他的意志，托付给你了！”陆希盯着卡琳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道。
“现在想想或许还真是这样吧……我任性地向祖父要求，去取得这颗最有可能成功的圣泉之心，他没有赞同，也没有阻止，只是目送着我收拾行李。我现在才知道，他是将帝国和圣泉之心都交付给了我。现在我才能理解离开帝都的时候他的眼神，那个时候，祖父便已经知道，这将是永别了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太阳王不尽早地确立卡琳的储位呢？难道仅仅是因为诸侯和廷臣们的反对，还是因为按照法理来说卡琳的叔父继承序列靠前？到了盖伊乌斯大帝这般英雄盖世，威望无可附加的铁腕君王，还需要向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妥协吗？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默认卡琳“偷偷”地培养和发展自己的班底吗？
那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在最后，委派帝国最大牌的门阀诸侯——泰里昂公爵为帝国宰相呢？
陆希默默地揣测着那位威风凛凛的胖老爷爷的意图。那位肯定也是在下一盘大棋，而且是生前就布置好，在身后才会爆发出巨大能量的大棋，一盘比卡琳的布置还要深远得多的大棋。
……君心难测啊！陆希感慨。
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卡琳转过了身，仅仅只穿了一件薄薄衬衣的凹凸有致的温暖酮体已经贴紧了自己的上身。她用力地搂着自己，抬起了头。紧接着，樱唇的温润触感已经将充斥着自己的唇齿之间。
“呐，今天晚上不要离开吧，就在这里陪着我……以后我会杀比祖父还多的人，改变比他更多的事，将再也不会有任性的资格了，那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祖父已经离开了，从今往后，也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有任性的资格了。”她低沉而颤抖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地响起。
陆希已经意识到即将要发生些什么了，但依然只觉大脑一阵空白，白的甚至连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去做什么。哪怕是看多了11区艺术家们的教学片，真正遇到实战的时候也只能是一阵无言的抓瞎。
太丢脸，太特么的丢脸了！陆希觉得脸上一阵火烧，烧得一定能点燃几壶开水。
过了好一会，许久没有等来陆希动作的卡琳，忽然展颜一笑：“小陆希，为什么作为男人的你，比作为女人的我，心跳还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