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6. 托关系
在羊毛、玻璃、火药上搞点事情，可以说是每个穿越者的标配。
比起前辈们，德文能做的很少。他不知道怎么纺织羊毛，也不知道怎么烧玻璃、炼火药......或许有点浅显的理论基础，但是从没有真正实践过。
好在这些玩意儿，主星上都有。这省了他不少事儿，至少不要再费劲儿研发，直接张手拿现成的就行。
乌勒部落对这件事也很支持，首领乌侯甚至请来了半人马施普林格作为见证者，据说他是蒂尔达冕下的随从。在所有的半人马族战士中，有很高的声望。
商定之后，德文立刻便拨了一笔钱作为前期投资。随后，他还要去引进技术，解决这一最大难题。
里外一忙活，眼瞅着一个月过去，马上就又要开学了。
德文只得先离开了骊驹草原，不过他答应，在进入冬季之后一定会把技术的问题解决掉。
“我写信问了林达尔先生。”德文难得回家，有了两天清闲日子，他躺在庭院的摇椅上对荻安娜说道，“盎格鲁帝国的毛纺织业最为发达，我想，咱们还是得抽空去隆冬城一趟。”
荻安娜不置可否，她出言问道：“你在隆冬城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德文想了想，他并不认识什么隆冬城的大人物，“比尔算不算？他是隆冬城的土著。”
荻安娜回忆道：“我记得比尔的父亲，好像只是普通的市民？”
“木匠。”德文说道，“比尔和我说过，他们一家都是木匠。”
“我没有任何鄙视的意思，”荻安娜说道，“我只是觉得，找比尔帮忙，你还不如去求凯瑟琳女皇，替你引荐一下盎格鲁帝国的王公贵族。”
德文沉吟了一会儿，没有回答。他记得在学校的时候，盎格鲁帝国的皇室有出席过秋假各种赛事的开幕式，那时凯瑟琳女皇便替他介绍过。
这当然是最稳妥的办法，只是为了这么点小事，动用这种关系，有点不太值得。虽然罗刹帝国的凯瑟琳女皇是自己的小姨，但德文并不愿意去麻烦她，也不知为什么，德文总是和那位女王陛下很生疏。
“等我向问问比尔再说吧......”
......
开学晚宴上，德文见到了比尔。但那家伙只顾着享用美食，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食物上，德文数次想要开口找他说话，可比尔的嘴里总是塞满了东西。
“咕嘟咕嘟——嗝！”
比尔喝了两口汽水，打了个嗝儿，揉了揉肚子。德文总算是抓住了机会，他将比尔拿在手里的鸡腿抢下：“歇会吧，老兄。”
“盘子里明明还有，”比尔不满道，“你干嘛要抢我的？”
德文将鸡腿还给了他：“稀罕抢你的......怕你噎死！......等会再吃，我有事儿问你。”
“有事儿你就说好了，”比尔满不在乎地一边看着德文，一边啊呜一口咬在了鸡腿上，“呜~事先申明，有什么论文和实验方面的合作别找我，我最近忙的要死......”
德文翻了个白眼：“有荻安娜在，这种事儿我会找你？你也忒瞧得起自己了。”
比尔很是不满：“你能不能别废话，有啥屁赶紧放，要么就憋着，别打扰我吃饭的心情。”
“听说隆冬城的毛纺织业很有名？”德文问道。
“好像是。”比尔肥硕的脑袋点了两下，“你关心这个干吗？”
“你认不认识开纺织厂的？”德文又问。
比尔抬头想了想：“不认识......不过我认识一个开染厂的，他应该有做纺织的朋友。”
“那太好了！”德文一拍比尔的大腿，“把他介绍给我！”
比尔有点嫌麻烦：“介绍倒是没问题......可......你......你到底有什么事儿？难道你们亚得里亚岛要做毛纺织的生意？我记得你那破岛上好像不产羊毛吧？”
“功德无量的大事儿！”德文卖起了关子。
“嘿？”比尔冷笑了一声，“你不说的话，这事儿我就不管。”
“哎，别别，我说......”
德文急忙拉住了他的胳膊，将自己暑假里在半人马部落中的见闻告诉了他。并透露了自己的打算，即，想要依靠毛纺织行业的利润，将游牧的半人马族和人类绑在一起，使他们成为主星经济的一部分，融入到主星的经济活动中。
比尔听后先是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犹豫：“这......能行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德文说道，“哎呀，你就帮忙做个引荐，又不用你出钱出力......这人情算我欠你的！”
“我倒不是这意思，咱俩这么多年的舍友，帮这点小忙，倒是还不至于让我计较什么。”比尔拿纸巾擦了擦手，鸡腿也不啃了，“我只是觉得，你的这个计划，未免有些太过理想。”
“怎么说？”
“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这么好的主意，以前就没人想出来过？”比尔问道，“最近几年，迦太基帝国是没落了，可是曾经他们也是能和法老帝国分庭抗礼的国家，难道他们就没想过用毛纺织业控制南边骊驹草原上的半人马？”
德文皱了皱眉，比尔虽然很懒，但是脑子一向灵活，不然也不可能有不错的学习成绩。此刻他的话给德文带来了沉思。
是了，迦太基帝国也曾算是一个强国，钱是不缺的，至于技术，想要引进也并不困难。归根到底，毛纺织只是民用的技术，又不是制造魔能炮......
为什么迦太基帝国的皇室没有做这件事呢？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中作梗？”德文问道。
“这不明摆着的？”比尔笑了笑，“元老院一贯的手段罢了，用人类和其他智慧种族的冲突，来转移巫师和麻鸡之间的矛盾......所以我说，你的计划未必能够成功，不信你走着瞧。”
荻安娜一直在对面听着，她敲了敲桌子说道：“好了！别整天在这儿阴谋论。元老院或许有意的利用宗教、种族、历史等对一些强国进行分化，但还不至于刻意挑起战争。”
比尔耸了耸肩：“随你们喽......我一会儿回去给我那染厂的朋友写信......”
见他答应了下来，德文也不再多提。走一步看一步，总不能凭着臆想中的阻碍，就半途而废。
就在这时，礼堂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麻吉！元素！蒂尔达！不好了——”
元素冕下当即站了起来：“什么事？”
“契约石碑上有了一条裂痕！”
**说完，所有的学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1117. 石碑的裂痕
每个扎布尔的新生，在入学之前，都要与学校签订契约。以捐献遗产为代价，换取在学校读书学习期间的一切资源。
毫不客气地讲，这个契约是扎布尔魔法学校存在的基础。
不过三万两千多年的校史，契约石碑从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新生的契约签订，也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意外的例行程序。即便是作为节目观看，这些高年级的学生都会觉得无聊。
没人会想到，契约石碑能出什么问题......
“契约石碑怎么会有裂痕？”
“不知道，但是**是这么说的，应该没错吧？”
“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事态迅速发酵，学生们议论纷纷，原本轻松喜悦的脸上都有了担忧和惊慌。很多喝醉的学生也酒醒了大半儿。德文也是如此，他嘴上虽然没说一句话，不过目光却情不自禁地望向主席台前的三位传奇法师。
“肃静！”
元素冕下大吼一声。瞬间，礼堂两旁的十二个大火盆中燃烧的火焰由橘红转为青蓝色，透露出了些许的冷意。
“所有学生，反回宿舍，立刻！”元素冕下沉声说道，“赫斯曼、维萨里奥诺维奇、玛塔！你们三个带着学生们回去！”
三个护校队的巫师躬身得令，为首的赫斯曼先生招了招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礼堂：“一年级新生，跟着我......高年级的学生看好你们的教子和教女！”
学生们顾不上还没填饱的肚子，排成长队，跟着护校队的巫师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大礼堂，荻安娜看了德文一眼：“咱们也跟上吧。”
德文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却听蒂尔达冕下在主席台上喊了一声：“德文同学，请你先留下。”
所有学生的脚步又为之一滞，认识德文的人都转头看向他，这让德文很是惶恐。
留下？不是......我最近嘛也没干啊......德文有些忐忑，总不能帮着半人马打个架，就会导致契约石碑炸了吧？
元素冕下也显得有些意外，他皱着眉头看向蒂尔达冕下，只听对方解释道：“德文有预言的天赋，或许能够帮上我们......”
德文听后放下心来，元素冕下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学生们恢复了平静，跟随着护校队的三个巫师走出了大礼堂。
学生们撤离的很快，没过多久，礼堂之中，便只剩下了三位传奇法师和扎布尔的教授们，以及，德文。
“我们过去看看。”
元素冕下沉着地开口说道，让众人安心了不少。他没有使用自己招牌的火焰传送术，而是迈开步子，如同一个魁梧的将军一般，当先开道。
大礼堂外，惊雷滚滚，大雨滂沱。
这倒是和契约石碑的事儿没什么关系，纯粹是因为今天扎布尔岛的天气不好，学校内部的环境法阵也跟着模拟了这一景象。
学校的大礼堂紧挨着山体长廊，只要横跨礼堂前的小广场。德文跟在和他最熟的北极星的身后，小声地问道：“诶......那个......我要是掉了链子，什么都预言不到，怎么办？你也知道，我的预言技能时灵时不灵......”
北极星瞥了这家伙一眼：“别担心，大不了校长杀了你而已。”
德文猛地噎住：“不......不是吧？”
帕舍教授从后边赶了上来，压低声音对北极星说道：“别吓唬他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要是被校长先生听见了，你俩少不了一顿挂落。”
德文和北极星闭上了嘴，他们跟随着队伍，一路穿过山体长廊，隐约能看见对面有人已经等在那里。那是十一位身穿绯红色法袍的巫师，是元老院的**师。
“冕下！”
**师们纷纷向三位传奇法师颔首行礼。
元素冕下只是点了下头，之后皱了皱眉，转身看向他身后的众人。
同样一身红袍的科罗德先生站了出来说道：“是我刚刚传信，通知了我的这些同事，让他们大伙儿过来的......我想这么重要的事，元老院还是应该知道才方便应对。”
元素冕下似有不悦，不过可能不一定是对科罗德先生。校监所做的，也是他的工作，即负责在扎布尔和元老院之间居中联络。
德文注意到**师队伍里的保尔先生往后缩了两步，显得有点胆怯。也是，保尔先生曾经因为论文造假的事儿被扎布尔学术委员会劝退。虽然事后当选了**师，不过据德文所知，元素冕下是不支持的。
不过注意到保尔先生动作的人不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契约石碑上。
众人跟随着元素冕下绕到了石碑前，抬头望去。
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从高不见顶的石碑上划下，仿佛一把尖刀，插在了在场的所有巫师的心头上。
虽然石碑没有完全裂开，但是这道裂痕，已经将契约石碑分成了两部分，让人触目惊心。
“这道裂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元素冕下看向**，沉声问道。
“我也是刚刚发现，”**立刻回答道，“至少在今年的新生签订契约之前，这个石碑都是完好无损。”
一旁的科罗德先生点了点头。今年的一年级新生，照例还是由他带来，并主持契约的签订仪式的。
元老院资格最老的一位**师亚科夫先生，他站了出来，试探着问道：“冕下，会不会，和今年的某一位新生有关？”
校长阴沉着脸，没有回答。不过蒂尔达冕下却说道：“有这种可能......”
“这是很严肃的指控，蒂尔达。”校长先生喝了一声，“没有证据的话，最好还是不要乱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
蒂尔达冕下双手轻拂了一下自己的光头，没有和校长先生争吵。一旁的麻吉冕下打了个圆场：“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每个人都有些......恩......慌乱。不过，我觉得倒是也不用太过紧张......这座石碑的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更大，说不定只是石头本身自然开裂，或者维持石碑的魔法出了什么问题......”
“我的想法和麻吉前辈一致，”蒂尔达冕下语气轻松了许多，“**，你的身体状况，有没有感到什么不适？”
**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兔子耳朵，又甩了甩松鼠一样的大尾巴，跑了一圈儿：“应该没什么问题......除了有点被吓到之外......”
“我们都知道，**是依靠契约而存在的。”蒂尔达冕下说道，“既然**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契约上的可能性也不大。”
元素冕下摇了摇头：“你的这种推断并不严谨。”
“校长，那您有什么好办法？”蒂尔达冕下礼貌地问道。
“你不是把德文同学叫来了么，”元素冕下回头看了一眼德文，“虽然我对预言不怎么感冒，但眼下，不妨让他试一试，看看是否能感知到什么。”
德文见这么多大人物都将目光投向了他，不免有些紧张。北极星从背后推了他一把，德文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可是露脸的机会，不能掉链子！德文有些激动地缓步走了上前，将双手贴在了石碑上，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去感知。
一阵金色的光芒闪过，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契约石碑上浮现，越来越明亮，直到化为一片白昼......
1118. 一段校史
德文在一片白昼中睁开了眼睛，那是一道炸起的惊雷！雷光带来的力量，使得人短暂地失明。
身边所有的人，不管是传奇法师、**师、还是扎布尔的那些教授，统统都消失了。德文知道自己进入了感知状态，他有些欣喜。
不由得他不欣喜，天可怜见，这个感知技能已经快十年都没有触发过了......
随着成长，能够引起他产生剧烈心理波动的事情变得少之又少。所以，感知技能的阈值也相对提高了许多。
德文甩了甩脑袋，冷静下来，向四周看去。
石碑还是那个契约石碑，只是不知道，这是过去还是未来。
他注意到石碑上并没有裂痕，这么说的话，应该是在回溯历史？还是有人把石碑修好了？
唉呀！德文在心里叹了口气，能不能有个人啊......也好能帮助他判断，不然等一会儿回去，在元素冕下面前，一问三不知，那该多丢人？
他正想着人，人便来了——
轰！
一条有着五个脑袋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它发出了一声类似龙吟的怪叫，声音凄惨。
“诺尔！你如何？”
一个有些惊慌的女声从一旁响起，不过德文却看不见她在哪儿，只能听见她的声音。这个女人说的语言和通用语有些类似，不过却并不太附和现代通用语的用词习惯。德文皱了皱眉，据他所知，自从元老院建立后，通用语就没怎么再变过了。
“莫管我！”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之间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巫拄着法杖，从那个被击倒在地的怪物身下爬了出来。他喘着粗气说道，“我拖延住他，你毁掉石碑！”
那男巫说着，法杖高举，向天空的一片乌云中射出了一道碗口粗的紫电！
这个法术威力之强，让在一旁观战的德文汗毛倒立，心跳都为之一滞。这些年他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和大人物。单凭这一个魔法就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男巫，恐怕至少有精通元素魔法的曜日法师的实力。
可是......元素魔法是在元素冕下成就传奇之后，才真正成体系地变成一门学科的。从这两个巫师所用的语言来看，他们显然比元素冕下成就传奇的时代要更早......
难道......是古世纪巫师？！
德文心中刚闪过这个念头，便见那从天而落的怪物挣扎着动了起来，它重新张开了双翼，咆哮着冲上了天空，五个脑袋各吐出一道颜色不同的光束！
这是——
传说中的五帝龙！
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巫......虽然德文的魔法史学的不好，但是也知道，五帝龙和扎布尔魔法学校渊源甚深，关系匪浅。
那个看不见身影，不知在何处的女人，叫这个男巫......诺尔？
德文的瞳孔猛地睁大，他想了起来......诺尔先生！扎布尔的三位创始人之一的诺尔先生！
如果真是诺尔的话，那么，旁边这个藏匿起来的女人，会不会是乐仙女士？
而值得他们两位联手对付的......恐怕只有——
“乐仙，莫要再白费气力！你奈何不了那石碑！”
乌云之中，一个身材有些佝偻的巫师显露了身形，他侧骑在一头独角兽身上，有着花白的小胡子，圆脸，眉毛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个形象德文很熟悉，这是一个魔法界，乃至主星上，人人都熟悉的面孔。不得不说，单以长相而论，确实略微有点挫。不过，这无碍于他的伟大。
安布罗修斯·魔灵冕下！
德文又是一阵激动，这回可总算是有了吹牛的资本......魔灵冕下早在巫历6890年便选择泯灭，远早于现今的四位传奇法师中，最年长的哲人冕下所处的时代。这么算来的话，德文可能是唯一见过魔灵冕下的活人了。
魔灵冕下手中的魔杖一挥，漫天的乌云便被驱散，他随手抛下一张大网，笼罩住了五帝龙和诺尔。
不过他好像晚了一步......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颤，一道沟壑显现，将远处的大海都分成了两半。沟壑裂谷越开越大，向着契约石碑的方向蔓延。德文瞪大了眼睛，眼瞅着契约石碑便要在地震和裂谷之中坍塌！
魔灵冕下微微一笑，脸上没有任何的惊慌，也同样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静静地等待。仿佛对契约石碑即将的遭遇漠不关心一般。
大地上的裂纹冲击波到了契约石碑前，之间石碑泛起了金色的光幕，将地震的势头硬生生地止住，让一切重归平静。
“呵哈——！”
不见人影的乐仙女士一声娇喝，似有不甘，之间一道绿色的光束打在了石碑前的光幕上，发出了一声噼啪炸响。
她的这一举动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虽然依旧看不见这位乐仙女士人在哪儿，不过模糊的方位已经能够掌握。
果然，魔灵冕下再次挥舞魔杖，又抛下了一张金网，向着刚刚那道绿光的方向。
“冲我来！”
诺尔大吼一声，他的五帝龙奋力地挣破了金网。诺尔先生双手将法杖横举，紫电在他手中缠绕着，积蓄力量。
咔嚓！
只见他将法杖硬生生地掰断，一道迅雷不及掩耳的紫电射向了半空中的魔灵冕下。他想要施法防御已经来不及。
紫电顺着魔灵冕下的右手击中了他，将他手中的魔杖炸成了木屑。
“啊哈哈哈~咳咳！”
伤到了魔灵冕下，让诺尔得意地哈哈大笑，但是这个魔法显然对他的负担也很大，他咳出了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魔灵冕下袖子一挥，便将手上的伤势复原，他淡淡地笑道：“诺尔，你的一切都是徒劳，你杀不死我。”
“咳咳咳！”诺尔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咳嗽，“是啊，传奇，呵呵......安布罗修斯，你自以为很伟大吗？除了命，你还剩下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自己：“朋友？”继而又指向乐仙女士所在的位置：“还是妻子？”
“无论如何，我坚信乐仙是爱着我的。”魔灵冕下淡淡地说道。
女巫听后，她的声音又在看不见的地方响起：“呵~那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孩子？”
魔灵冕下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有些动摇，不过随即又说道：“扎布尔，这所学校，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三个人的孩子。”
诺尔和乐仙也一阵沉默。诺尔有些动容，他冷哼了一声：“虚伪！恶心！”
魔灵冕下闭上了眼睛：“你们走吧......”
1119. 处理办法
一阵光怪陆离的画面在德文眼前闪过，他感到天旋地转，仿佛被强行从世界抽离。
这场战斗结果如何，德文不得而知，因为他已经脱离了感知状态。
他喘着粗气睁开了眼睛，腿一软，直直地向后倒去。蒂尔达冕下在后边伸手扶住了他。
“你看到了什么？”
蒂尔达冕下看着德文的眼睛，那目光像是有一种镇定的力量，让德文冷静了下来。
“魔灵冕下......”德文喃喃道，他咽了口吐沫，“我看见了魔灵冕下和诺尔先生、乐仙女士的战斗......就在这契约石碑前......”
教魔法史的希罗多德教授眼睛亮了一下，他向前迈了一步：“哦？你是说，那场诺尔和乐仙反叛出学校的大战？能再具体点吗？他们俩是怎么从传奇法师手中逃掉的？”
“你别太激动，希罗多德。”格罗滕教授笑道，“即便是德文告诉了你，他的话也不足以作为史料进行记载......”
“难道我还在乎多发一两篇论文吗？”希罗多德教授不满道，“我在乎的是历史的真相！”
“够了！”
元素冕下一声怒喝，像是炸雷一样，让人头皮发麻，他的脸阴沉的仿佛能滴下水。
“咳咳，”见气氛有些僵硬，麻吉冕下又站出来轻咳了两声，“德文，如果你只看到这些历史的话，恐怕对我们帮助有限。”
德文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比如诺尔先生和乐仙女士想要毁掉这座契约石碑，正因如此，他们才和魔灵冕下发生的战斗。不过他还没开口，就意外地看到了蒂尔达冕下那警告的眼神。他急忙闭上了嘴。
不过安德鲁波斗手长一直在注意着德文，他没能察觉蒂尔达冕下的用意，或者察觉了也没有把这位年轻的传奇法师当回事儿。
“你还想说什么？”
“呃......”德文含糊了一会儿，反问道，“难道，我们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你们可都是繁星、曜日法师，还有......传奇法师......”
这问话让教授们和**师们有些尴尬，总不能把这么大的事儿全推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不过话说回来，他们还真没什么好的办法。
“好了！”元素冕下出了口长气，“德文同学说得对，总不能无动于衷，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亚科夫、安德鲁波，你们回去之后召开元老会，统一口径，尽量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最好不要引起魔法界的恐慌，更不要影响主星的稳定。瑟茜教授，学生这边，由你来负责解释。”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巫师躬身领命答应。
“契约石碑毕竟是在我的任期出现的问题，”元素冕下继续说道，“作为校长和首席法师，我责无旁贷。不过，我确实对契约魔法没有太深的研究。好在我们还有哲人冕下......”
第四位传奇法师哲人冕下，是魔网学的集大成者。而契约魔法则是魔网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位目前年纪最老的传奇法师虽然常年不见踪影，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还活着。
虽然除了麻吉冕下和元素冕下外，压根就没人见过哲人冕下，不过众巫师听到这个名字，还是燃起了希望。既然作为魔网学领域的传奇法师，哲人冕下他老人家就算不能解决问题，也能提供一些解决问题的思路。
“我们......有什么办法能联系上哲人冕下吗？”科罗德先生希冀地问道。
“很遗憾，他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元素冕下说道，“所以，我会离开学校一段时间，想办法去找他。在此期间......由蒂尔达女士主持大局，你们要听从号令，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麻吉冕下，还请您帮忙。”
麻吉冕下捋着长胡子点了点头。
元素冕下面色稍缓：“恩......蒂尔达，至于你刚才说的，契约石碑的裂痕和一年级的新生之间，是不是会有什么联系......这一点你可以自行调查，只是，注意分寸和影响......”
“放心，”蒂尔达冕下也说道，“虽然找不到哲人冕下，不过，我还是可以和你联系上的，这些事情我会和你商量。”
不知怎么的，德文总觉得蒂尔达冕下的口气竟然略有期待。也不知道魔法界的大权暂时交到她的手里是不是件好事。
蒂尔达冕下不仅心态年轻，实际年龄也只有四百多岁，比几位**师都还要小一些。
老实讲，德文还是觉得让麻吉冕下代为管理比较稳妥。这位年长的传奇法师虽然有点老糊涂，容易记不清学生的姓名，但大事上是不含糊的。作为在元素冕下之前的，已经卸任的校长和首席法师，麻吉冕下也有足够的经验来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不过这种事情，德文是插不上嘴的，说了也是白说。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元素冕下冲着众人郑重地点了点头，之后，他将权杖往地下一杵，火焰燃起，元素冕下随着熄灭的火焰消失在了空气中，不知去了哪里。
“今天就先散了吧。”蒂尔达冕下冲几位**师挥了挥手，“你们返回元老院，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诸位教授，请分开前往各个宿舍，安定学生的情绪。”
校监科罗德先生站出来问道：“冕下，我们要怎么向学生们解释这件事？还请您统一标准。”
蒂尔达冕下想了想，淡淡地说道：“一块上万年的石碑，年久风化，自然开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几个教授还有**师互相望了望，好像都有话想说。
这个借口......莫不是在糊弄傻子......
“咳咳，冕下......”亚科夫老先生不得不说道，“这个借口，恐怕有些敷衍吧？”
蒂尔达冕下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那么，亚科夫先生，您有什么好主意？”
亚科夫**师被她噎了一句，闭上了嘴，老脸有些尴尬。
埃蒙特先生急忙打起了圆场：“恩......巫师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信心，大事化小，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于是众人纷纷点头附和，就算有些心理不赞同的巫师，也没有再站出来给蒂尔达冕下拆台。
“那就这么定下了。”蒂尔达冕下说着，看向德文，“你们都回去吧，德文，你跟我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单独交代你。”
1120. 与蒂尔达冕下的谈话
众位**师就此散去，返回了元老院。教授们也按照蒂尔达冕下的安排，奔赴各栋宿舍楼对学生们进行安抚。**有些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密林，去找肯茜。麻吉冕下幻影移形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打声招呼。德文则跟在蒂尔达冕下的身后，来到了这位传奇法师的法师塔内。
这座法师塔又比毛哥利的那一座显得气派很多，在兼顾实用性的同时，又添加了不少艺术气息。折叠式复斜屋顶从中间优美匀称地传至四个角楼的穹顶处，房间里的装潢是新洛可可风格，有着巨幅的天顶壁画，内容不是虚无缥缈的魔法故事，而是切实的历史，人物显得并不是那么端庄神圣，而是有些不纯洁和不道德，更偏向于真实。墙面被包裹着红木护壁镶板，棱角处则是用黄牙象的象牙做的装饰，华丽而名贵。
只是两旁的架子上的摆件，有些稀松平常了一些......
蒂尔达冕下介绍道：“这些摆件，是我在扎布尔做教授时，学生们送给我的......不过我并没有做太长时间，我在第五年便辞去了变形课教授的职位，转而专心研究时间魔法，百余年后成就了传奇......”
德文客气地恭维道：“有这么多学生送您礼物，相信您一定是一位好老师。”
“那倒也是未必，主要是靠同行衬托。”蒂尔达冕下开起了玩笑，“我的接任者，便是你们的瑟茜教授。”
德文差点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急忙捂住嘴，轻咳两声缓解一下，说了句：“怪不得。”
蒂尔达冕下笑着评价道：“瑟茜教授在教学上确实要更严苛一些......但不可否认，她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
“恩，没错。”德文急忙附和道。
蒂尔达冕下笑了笑，好像看出了他的敷衍。不过天地良心，德文还真是这么想，虽然他并不喜欢瑟茜教授，不过对于对方的人品学识，他还是十分佩服的......只是......蒂尔达冕下既然这么认定，那还是不要越描越黑，就让她误会去吧......
反正也只是小事。
蒂尔达冕下转移了话题，像一个老朋友一样，在德文面前陷入了回忆。
“唔......曾经，你的监护人，阿蒳斯塔茜娅，她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向你一样四处打量，充满好奇。不过很快便被我吓到了......我记得那是二十七年前，我那时还年轻，还留着头发......”
德文点了点头：“恩，珊朵拉对我说起过。是因为我那次受伤，您才把阿蒳送到过去的，是么？”
“可以这么说吧......”蒂尔达冕下没有否认。
“那，阿蒳是听从您的命令，加入的黑森林吗？”德文充满希望地问道。
蒂尔达冕下摇了摇头：“我并没有给她下过这样的命令......不过，对于她加入黑森林的原因，我倒是有一些猜测......”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告诉德文她的猜测，而是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暖壶：“你要喝点什么吗？我觉得你在晚宴上肯定没吃饱......我这里有鲜榨南瓜汁......”
德文也识趣地和她开起了玩笑：“南瓜汁？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效果？比如喝了之后能增涨点魔力什么的......毕竟，您是传奇法师......”
“哈哈，”蒂尔达冕下哑然失笑，“没有，抱歉，只是普通的南瓜汁，哈哈，让你失望了......”
德文接过那杯有些黏糊糊，温热稠稠的，有点像粥的南瓜汁，抿了一口......有点甜，也有点噎人，搞不懂蒂尔达冕下为什么会喜欢这种饮品，不过他没有将不喜欢表露出来，而是又问道：“您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是一个因果概念。”蒂尔达冕下淡淡地说道，“可很多事情，是不符合因果的。在时间的维度上，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仅此而已。”
这句类似敷衍的话显然不能让德文满意，蒂尔达冕下看了出来，她轻轻笑笑：“好吧......如果硬要找一个理由的话......德文先生，虽然你本人暂时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特别，不过，你身上的很多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巴沙木魔杖、十字形挂坠、独角兽角长笛、还有你在一年级时就给我看过的那个乌鸦神像......这些都不是凡品，当它们被集中在一个人手上的时候，或许就意味着，这个人怀有着巨大的历史使命。”
听了这话后，德文紧张了起来，一瞬间，他不在觉得自己手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宝贝，更像是烫手的山药，还是赶快丢出去好。
“咳，冕下......”德文挠挠头说道，“巴沙木魔杖，只是魔力契合度高一些而已。至于十字形挂坠，那是我母亲留下的，她是一个麻鸡，那玩意顶多算是一个比较厉害的魔导器，有些隐身效果......”
蒂尔达冕下打断了他：“你现在还不知道，那个十字形挂坠的来历？”
德文摇了摇头：“不知道......哦，北极星倒是借过去研究了一段时间，不过她也没什么头绪，就又还给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注意到，蒂尔达冕下正微笑地看着他。
等等！
德文突然间好像想起了什么，在刚刚感知到的战斗中，乐仙女士好像一直藏匿身形，就连魔灵冕下都发现不了......
“那玩意儿是乐仙女士留下的？！”德文惊讶地变了声，他很快反应过来，在传奇法师面前用“玩意儿”这个词，略微有些不礼貌......于是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急忙道歉。
蒂尔达冕下并不在意：“没关系，年轻人嘛，口无遮拦可以理解......”
德文又问道：“那巴沙木魔杖呢？它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蒂尔达冕下欲言又止，她沉默一会儿开口道：“我只能告诉你，那把巴沙木魔杖，诺尔先生、黑魔王冕下、还有黑森林的创始人——黑魔头车尔尼，他们都用过。至于更多的，则需要你慢慢探索。”
德文点了点头：“冕下，您把我叫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吗？”传奇法师反问道，“我把你叫来，主要是为你解惑。你的能力很特别，德文，我担心，有些事情你得不到答案，会误入歧途。”
“您刚刚说，对于阿蒳为什么加入黑森林，您有猜测？”德文问道。
“是的。”
“那就请您告诉我，您的猜测吧。”
1121. 隐秘的历史
蒂尔达冕下沉默了下来，好像事到临头，又反悔了一样。
德文可以确定，她刚刚确实是想让自己问她这个问题的，不然，她之前也不会提到对此有所猜测。
“冕下？”德文试探着叫了她一声。
蒂尔达冕下回过神来，她缓缓开口，有些迟疑不定：“我不知道，这件事情由我告诉你是否合适......不过既然你早晚都会知道......那么不管你从谁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好像都没什么......”
“您就请说吧，”德文郑重道，“我做好思想准备了！”
“恩，好吧。”蒂尔达冕下点点头，“要从哪儿说起呢......我想，你应该知道，你和阿蒳这一支巫师，最早可以追溯的历史，传承自初代黑魔头车尔尼。并且自那之后，黑魔头的位置便一直在你们这一支手里，就算有偶尔的个别例外，也无疑都和你们这一支，有很深的关系。”
“是的，有很多黑魔头都是我的前辈。”德文回答道，“小时候，我们拜托**替我们查过这件事。我知道这一点。”
蒂尔达冕下微笑着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当年的黑魔王冕下，作为魔灵冕下的弟子，为什么会反出扎布尔魔法学校？”
“有一些猜测。”德文挠挠头含糊道。
蒂尔达冕下有点意外：“哦？说说看。”
“黑魔王冕下的一些研究，恩，出发点非常伟大。”德文说道，“比如他按照古世纪的技术仿制的‘魔兵’，我的老师林达尔先生手上就有一杆三叉戟；还有发生在皮查雅身上的事，这和黑森林有关，可能也是从黑魔王冕下留在纽紫兰岛的书籍里得到的启示......”
“我觉得，黑魔王冕下很可能是想寻找一个让所有人类都能使用魔法的方式或途径......而这项研究，这影响了扎布尔的利益，也不利于魔法界的稳定......所以魔灵冕下才会......”
蒂尔达冕下惊讶不已：“这真是你自己猜的？”
“也有和荻安娜商量的部分，”德文不好意思道，“哦，对了，我也在伊丽莎白校长那里旁敲侧击过，虽然她没有直接给我答案，但......咳咳，冕下，我猜的对吗？”
“基于事实而做出的推测，很难有什么太大问题。”蒂尔达冕下说道，“不过，你想知道，黑魔头车尔尼，是怎么宣称的吗？”
德文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表示他不知道，但是想知道。
蒂尔达冕下开口说道：“如果你魔法史学得足够好的话，应该记得，车尔尼所处的年代，是在巫历8600年至9600年左右。那时，距离黑魔王冕下解决第一次巫麻战争，也就是我们巫师和神圣巨龙王朝的战争，刚刚过去一千年。在那场战争后，黑魔王冕下并没有接受扎布尔的掌控权，而是隐居在纽紫兰岛。”
这都是一些基础的魔法史知识，虽然德文的魔法史学得不好，但是这些事迹还是知道的，无非就是具体的年份记不太清。他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车尔尼的黑森林魔法研究协会，也是在纽紫兰岛上建立的。我想，我们有理由相信，他见过黑魔王冕下，并从黑魔王冕下那里得到了一些传承，或者说，学到了点东西。”
“黑森林的扩张速度很快，吸引了很多巫师加入，引起了当时的巫师议事会的注意。基于黑魔法的危险性考虑，巫师议事会将黑森林定义为非法的研究组织，要求其立刻解散......你知道，黑森林是如何反制的吗？”
德文摇了摇头，他只知道，黑森林和当时元老院的雏形，即巫师议事会，有过很多的明争暗斗，但具体如何，却不得而知。
“你们的历史书上，将这一段删去了。”蒂尔达冕下叹了口气，“不过对我来说，这倒也不是秘密......车尔尼对外宣称，学生和扎布尔魔法学校签订的契约中，有一项隐形条款。凡是签订了这个契约的巫师，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会失去施法的能力，沦为普通麻鸡。”
纳尼？
德文倒吸了一口气，嘴巴张大，愣愣地看着蒂尔达冕下，惊讶极了。
“您......您是说......”德文喃喃道，“巫师的血脉，子孙是可以继承的？......也就是说，巫师的孩子，应该也是巫师......只不过因为契约的关系......”
蒂尔达冕下微微点头，但纠正了一个细节：“我没有这么说......车尔尼是这么说的。”
“那......那他......”
“你想问他说的对不对？”蒂尔达冕下笑着微微摇头，“我不知道，这需要你自己判断......不过我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首先，想在魔法契约中设定隐形条款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即便是魔灵冕下本人，也未必能够办到。其次，车尔尼并非一个纯粹的学者，他是一个政客，很擅长蛊惑人心，撒谎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德文陷入了沉思中，他在之前的一些感知里是见过车尔尼的。德文清楚，车尔尼是一个非常狡猾的人。不过蒂尔达冕下的话，还是像一根刺一样，埋在了他的心里。
蒂尔达冕下继续说道：“再后来，在万物冕下的帮助下，车尔尼和他的黑森林被巫师议事会击败，他本人也退到了纽紫兰岛上。不过车尔尼和万物冕下达成协定，车尔尼答应，这段历史只会在你们这一支巫师口中代代相传，不会扩散。而万物冕下则答应，不会对黑森林赶尽杀绝，传奇法师永远不会登上纽紫兰岛。”
“传奇法师不登纽紫兰岛......是万物冕下和黑魔头定下的？”德文奇怪道，“可是在我们魔法史课本上，这个协定是黑魔王冕下和伊丽莎白女士签订的，黑魔王冕下为了避免被打扰......”
蒂尔达冕下笑了笑：“所以，历史是一个任人涂抹的小姑娘，当你看不清它的时候，还不如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继续说道：“你们这一支的很多巫师，有不少人相信了车尔尼的话，加入了黑森林，意图找寻破除契约的方法，可惜没有成功过。也有一些人，比如我的好友，**师埃蒙特先生，就对车尔尼的话嗤之以鼻。不过他还是遵守承诺，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教女，虽然他自己并不相信......”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何去何从，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
德文听后喉咙鼓动了一下，他没有丝毫的思想准备，有些紧张起来。
1122. 推测
遇事不决......就先拖着......这是德文一贯的行事准则。
“冕下，”德文假笑两声，“我......我没必要，现在就做出决定吧？”
“那倒不必。”蒂尔达冕下笑道，“或者换句话说，只要你不做什么违法的事，没有人能把你硬赶去纽紫兰岛。你完全可以把它当做一条后路......”
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德文的想法被她道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过，我对你有一个要求。”还没等德文高兴起来，便听蒂尔达冕下继续说道，“你必须答应，不把这件事泄露出去才行。这也是遵守万物冕下和车尔尼的约定。”
德文抿了抿嘴：“荻安娜也不行吗？”
“我无法要求你一直瞒着她。”蒂尔达冕下沉吟道，“不过，在你真正下决定之前，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对她说得好。”
“那莎幽呢？”德文又问，“她是我的教女，她应该能知道吧？”
蒂尔达冕下说道：“按照惯例，你可以在莎幽从扎布尔毕业的时候，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让她自己作出决定。”
“我知道了。”德文点头说道，“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蒂尔达冕下。”
......
德文离开了蒂尔达冕下的法师塔，不过他没有直接返回宿舍，而是去了校史馆。
伊丽莎白校长不仅见过黑魔王冕下本人，并且她还是魔灵冕下的弟子，作为那个时代的人，对于这些事，她一定是比旁人要清楚的。
如果德文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商量的话，伊丽莎白校长的画像是最好的选择。
“......蒂尔达冕下说，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不过我想，您应该是知道的。并且，严格意义上说，您也不算是个完整的，呃......人类......”
伊丽莎白女士恶狠狠地瞪了德文一眼：“你不要以为，我变成了一幅画，就好欺负！”
“咳咳，”德文尴尬地轻咳两声，“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对您还是很尊敬的，请不要误会。”
“这件事我确实知道。”伊丽莎白女士说道，“如果你是问我的立场的话，我会告诉你，车尔尼在撒谎。他编排诽议了一位世界上最伟大的法师，魔灵冕下。”
“然后呢？”德文皱了皱眉。
“什么然后？”
“如果契约不是向车尔尼所说的那样，那黑魔王冕下为什么会和魔灵冕下闹翻？还有诺尔先生和乐仙女士，他们俩作为魔灵冕下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又会和魔灵冕下反目成仇？这些都没有办法解释......”
伊丽莎白女士冷笑两声：“你既然选择相信车尔尼，又何必来问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德文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从不否认魔灵冕下是一位伟大的法师，他将毕生都献给了这所学校。即便真的是向车尔尼说的那样，有什么隐形契约条款......”
“我想魔灵冕下的出发点也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他活了这么大年纪，是传奇法师，又是从古世纪那种蛮荒的时代走过来的人，他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伊丽莎白女士认真地看着德文，她也叹了口气：“我所知道的，其实也都是魔灵冕下本人告诉我的，至于他是否对我有所隐瞒，我也不得而知......其实你说的这些，我何尝又没有过怀疑？......”
她顿了顿，问道：“契约石碑，真的裂开了？”
“没错。”德文点点头，“**师们都赶来了，如临大敌，但也没有商讨出什么结果......最后，元素冕下决定去寻找更精通契约魔法的哲人冕下，询问他的意见......”
“一群废物！”
伊丽莎白女士听后表情充满鄙夷，她骂出了德文想骂但是不敢骂的话。元老院这群尸位素餐的**师，除了扯皮，什么都指望不上。
“最初的巫师议事会和其之后的元老院不是这样的......”伊丽莎白女士陷入了回忆，“奥德尔、茂伦、特略、库波乃夫......他们都是负责任的领导者......可是瞧瞧现在，魔法界有了更多的传奇法师，但是这些**师却一届不如一届......”
德文对此非常认同：“这是一种依赖症。对传奇法师的依赖，让巫师们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扔给传奇法师去解决，不论天大的麻烦，都有传奇法师兜底儿。”
他还有一点没直说......元素冕下本来就是一个掌控性很强的人，他并不是像蒂尔达冕下一样的天才学者型选手。
元素冕下是斗手队出身，一路从打击手做到正气师，再到斗手长、**师......他政治经验丰富，权利欲也很强，所以在他做校长和首席法师的这些年，大权在握，元老会从来都是听令行事，所以也难怪这些**师会有凡事都依赖他的想法。
不能说这样不好，至少元素冕下是一个很正直的好人。德文也一直认为，开明君主制是最理想的制度......至少在一段时期内最有效率。在元素冕下治理的这三千多年时间里，政治清明，各个种族、国家都没有爆发历史级别的大型战争，魔法界也稳步发展，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天才学者受到打压的事件。北极星在毕业之后就能获得扎布尔的教职，这一点就是明证......
只是承平日久之下，武备松弛、安乐放纵，也是难免的事。
“恩......德米特里......他心里是明白的......”伊丽莎白女士直接称呼了元素冕下的名字，她是老前辈，这么叫也并没有什么不尊敬，“我想，这次他主动离开去寻找哲人冕下，未必没有放手让元老院锻炼一下的意思，只是这一届的**师，我确实不怎么看好......”
不知怎么的，他们讨论的重点转移到了元老院的时弊。德文不愿意对这些问题评论太多，毕竟他身份没有达到伊丽莎白女士这种层次，多说也是无益，于是他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
“咱们还是继续说一说那个契约吧......”德文说道，“蒂尔达冕下把我带过去，是想借用我的感知技能，看看能否看见什么......”
“哦？”伊丽莎白女士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历史。”德文回答道，“魔灵冕下同诺尔先生、乐仙女士大战的那段历史......他们俩想要毁掉契约石碑，但是没有成功。”
伊丽莎白女士听后瞳孔一缩，有些惊讶。只听德文继续说道：“并且，我听到乐仙女士质问魔灵冕下，她说，‘你是怎么对我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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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3. 应付同学
“我们的孩子？”
乐仙女士的这句话，说明她和魔灵冕下有个孩子。可是在魔法史上，并没有记载。
这个孩子......如果是麻鸡的话，只有一百年的寿命，那么未被发现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乐仙女士当时的态度明显是在埋怨魔灵冕下，甚至和他为敌。
这是否能够说明，扎布尔的契约也影响到了乐仙女士和魔灵冕下的孩子？使这个本应该成为巫师的孩子，沦为麻鸡？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女士揉了揉额头，“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我累了，德文，你先回去吧......”
德文也觉得如果不掌握更多的线索，再继续讨论下去，也只是无端的猜测。他向伊丽莎白校长躬身行礼，谢过了她的帮助，之后迈步就要走出校史馆。
“德文！”就在他要走的时候，伊丽莎白女士又叫住了他，“......黑森林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或许加入它能得到一些消息......但这些消息却不一定是真相......你要分辨清楚，不要被人利用......”
“我知道，”德文郑重地点了点头，“耳听眼见，都不一定为真实。我有自己的判断力，不会仓促地下决定。”
......
德文离开了校史馆，带着满腹的心思回到了宿舍。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同学们应该在公共休息室等着他。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虽然有教授前往每个宿舍对学生解释。不过德文作为现场目击的唯一的一个学生，肯定会接受同学们的询问，这是完全可以预计的。
“唉——”
他在宿舍门口驻足，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该怎么把他的那群聪明的同学们给糊弄过去。
“回来了！德文回来了！快去给他开门！”
不知是谁发现了他，只听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宿舍的大门被打开，之后一伙人推搡着德文下了楼梯，走到了公共休息室。
“饶了我吧，亲们......”德文双手作揖告饶道，“我今天累坏了，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儿再说，让我先睡一觉，行吗？”
“当然——不行！”穆哈姆德翻了个白眼，“你这个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一晚上的时间，你能编出一个滴水不漏的谎话来。”
德文的心思被告破，他无奈地躺在了沙发上，双眼瞪着天花板，生无可恋。
鲍勃笑道：“德文，你就牺牲一下吧......我们知道你很累，可要是你现在要是去睡个好觉，我们今晚得多少人一夜睡不着啊，是吧？”
“没错没错！”乔拉附和道，“并且，你现在说出来，也有好处。不然的话，你明天一早就会被全校的同学包围......想想吧，他们围在你身边问东问西，是不是更烦？”
菲怡也说道：“对啊，你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至少明早我们可以帮你分担些压力。”
这些当然是歪理，不过，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德文有些意动，他看向荻安娜，却见对方完全就是在幸灾乐祸看好戏，丝毫没有给他解围的意思。
“好吧——！”德文一边答应着，一边心想不能让荻安娜那么开心，他操纵了民意，“不过我确实累了，来个人给我揉揉肩捶捶腿......”
同学们互相看了看，见德文的余光瞥向荻安娜，登时会意。他们又推搡着把荻安娜按在了沙发上，毫不犹豫地便把她给卖了。
荻安娜当然不依，不过就连她的舍友乔拉等人都不帮她。乔拉附到荻安娜耳边：“你就暂时委屈一下嘛......等我们把话套出来，要杀要剐，你随意......”
猪要想不变成猪肉，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人舍不得杀。
德文清楚这一点，他把腿顺势搭到了荻安娜身上，恨得荻安娜牙痒痒。不过眼下德文是大爷，荻安娜只得敷衍地帮他按摩。
“嗯啊~”德文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往下点，对对......再用点劲，你晚上没吃饭？”
荻安娜脸色低沉：“警告你，你别太过分。”
“你们瞧瞧她——”
都不用德文自己声讨，同学们便开始替他说话，大家七嘴八舌地将荻安娜批评一番，其乐融融。
“你到底说不说？”荻安娜转移话题，没好气地问道。
德文悠悠地叹了口气：“得！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契约石碑真的裂开了？”穆哈姆德立刻问道。
“当然，这还有假？”德文闭着眼睛没精打采地回答道，“难道没有教授过来和你们确认这一点？”
阿里说道：“布兰查德教授来过......可是他说，那只是正常的风化开裂，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让我们不要紧张。”
“恩......”德文应了一声。
乔拉推了德文一下：“恩什么恩！这很明显就是糊弄人的话嘛......”
“是啊，怎么可能是自然风化？”
“自然风化会突然出现裂痕吗？”
“阴谋！一定是阴谋！”
同学们有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德文一个头两个大，他抬起了手：“停！停！”
“德文，你怎么说？”比尔问道。
“我和你们的想法一样......”德文耸了耸肩，“瞧着教授们那如临大敌的模样，也不像是个小问题。不过......反正他们是这么说的，具体更深层的原因，我也不知道......”
“难道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德文坐了起来，“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弄点水泥把那块石碑糊上？别逗了......并且，元素冕下已经去调查这件事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吧......”
他多少还是透露了一点消息，毕竟，要是什么都不说，守口如瓶，同学们也不会相信。
出于对传奇法师的盲从和信心，同学们渐渐安静下来。德文之前和伊丽莎白女士讨论的一点都不错，魔法界患有很强的传奇法师依赖症。
毛哥利本来一直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听到德文这话，他神色有些严肃：“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校长是不会长时间离开学校的。”
他的这句话让大伙儿又紧张起来，德文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头，为了安抚同学们的情绪，他不得不撒了谎：“放心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契约石碑在历史上又不是没碎过......这玩意儿象征意义比实际意义要大。”
“哦？”菲怡皱了皱眉，她魔法史学得最好，“我怎么不记得，契约石碑被毁坏过？”
德文笑了笑：“是我用感知技能亲眼看见的......诺尔先生和乐仙女士，在契约石碑前，和魔灵冕下进行了一场大战......那石碑就战斗中碎掉了......这可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尊者讳，所以可能就没记载在魔法史上......”
菲怡奇怪道：“不光彩？”
“咳，”德文灵机找了个理由，“三角恋嘛......当然不光彩......”
1124. 毛哥利的话
关于魔灵冕下、乐仙女士和诺尔先生当年的事情，三角恋这个说法，本就在巫师群体中很有市场。此刻被德文证实，大伙儿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历史上的这一幕狗血爱情剧。
德文在心里默默祷告，希望魔灵冕下不要怪罪才好，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扎布尔......他老人家既然把扎布尔看得最重，那么为了学校，牺牲一下个人名誉，应该也没什么吧？
毛哥利没有相信德文的话，他淡淡地看着德文问道：“真的？”
“咳......当然！”德文想了想，又说出了一个细节，用来混淆视听，“对了，布鲁斯，你手里的那柄魔灵冕下的魔杖是假的！”
布鲁斯手里曾经有一根魔灵冕下的魔杖，是他们那一支代代相传的宝物，不过眼下已经被布鲁斯传给了他的教女米兰达。德文在一年级还没有获得巴沙木魔杖的时候，曾经借用过这根魔杖。他知道布鲁斯一直把那根魔杖当成宝贝疙瘩，并一直以魔灵冕下的传人自居。
这些都是年轻时候的中二往事了......
“放屁！你说说，怎么就是假的了？”布鲁斯有些着恼，如同一个被点着的炮仗。
德文笑了笑：“因为真的那根被毁了，在战斗中，被诺尔先生的五帝龙毁掉了。”
“那......你蠢啊！那魔灵冕下不会再做一根？”布鲁斯转了过来，“或许就是在魔灵冕下的独角兽死后，他为了纪念这个兽宠，用它的角做了一根魔杖......”
德文并不纠结这一点，他只是转移话题而已：“恩......也有可能。”
“就是嘛！”布鲁斯很开心。
“哈~”德文伸了个懒腰，“我亲爱的小伙伴们，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让我瞧瞧，啊，都已经过了午夜了，散了散了，都回去睡吧......”
同学们不再继续纠缠，结伴上了楼，各自返回宿舍睡觉。
德文也拉开了宿舍的门，客套地让阿达尔、阿里和比尔三人先走了进去，他正要最后跟上，却听毛哥利把他叫住。
“德文！”
“呃......有什么事儿吗？”德文有些心虚地问道，他知道毛哥利不好糊弄。
毛哥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什么......只是想对你说，我们这些同学，还是很值得留恋的，对吧？”
德文头皮一阵发麻。
“快睡吧，”毛哥利上了楼，“晚安，德文。”
......
毛哥利的话带给了德文无限恐慌，他一晚上都没睡好，在睡梦中，毛哥利的那张脸仿佛和魔灵冕下的脸重合，一直用看穿一切的嘲讽表情望着他，最后化为了一个狼脸，用那森然的白眼就这么和他对视。
梦魇和一般梦境的区别，就是你在睡梦中明知道是梦，但是不管怎么努力，都醒不过来。
直到那匹狼恶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德文的脖子上。
“呜——！”
德文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窗外的暴雨还在一直下着，一夜都没有停歇，只有些许的微光透过百叶帘。这种光照有和没有没什么两样，所以德文才会睡得这么沉。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钟表，竟然已经快要中午十一点了。
“不行！”德文摇了摇头，“我得找毛哥利问个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走出自己的卧室。
比尔顶着一头鸡窝一般的头发，拿着衣服正准备去泡澡，见到德文，他吓了一跳。
“你......刚起？”
“恩，”德文点点头，“阿代尔他们呢？”
比尔拨浪鼓一样摇摇头：“不知道......出去了吧，我醒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了呢......没想到你比我起得还要晚......”
“我只是做了个噩梦，昨晚没睡好而已。”德文翻了个白眼，“你继续，我出去了。”
他说罢走出了宿舍，之后爬上了宿舍楼的三楼。
三楼有四个门，但只有一间屋子是住了人的，其他三个都空着。
砰砰砰！
德文敲了三下门，大声问道：“毛哥利，你在里边吗？”
杉木门忽地蠕动了起来，一张苍老的面孔浮现，这是门神，在扎布尔，每件宿舍的门都是不上锁的，由它们负责掌管。
德文早已经不是新生，对于这玩意儿已经见怪不怪，这种门神大概可以划归为付丧怪的一种，和他家里的那些没什么太大区别，并不稀奇。
“我要找毛哥利，”德文说道，“放我进去。”
“毛哥利一早便出门了，不在里边。”门说道。
德文皱了皱眉，毛哥利一向很宅，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事或任务，一般是不出门的。
“他去了哪儿？”德文问道。
“你觉得他会告诉我一个门吗？”
说的也是，德文觉得自己昏了头，他抚了下额头下了楼，背后传着门的叫嚣声，嫌弃他没有礼貌，连声“再见”都不说。
这些东西，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德文没有理会，付丧怪又不是伊丽莎白校长，没必要惯着它们。
门不知道毛哥利去了哪儿，但是毛哥利的两个教女说不定会知道。德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于是他直奔食堂，等着七年级的学生们下课。
毛哥利有两个教女，妙莉和弗兰西斯卡，和毛哥利比起来，她们俩都比较普通，没有那么优秀。德文认识这两个女孩，但是并不算太熟，还需要拿拉帮忙引荐一下。
拿拉很高兴德文有事能麻烦她，不过嘴上却说道：“你为什么不找姐姐，她才是你的教女吧？”
“你能想象，你姐姐给我介绍别人的样子吗？”德文哼了一声，学着莎幽的口气说道“‘嗨，妙莉、弗兰西斯卡，这是德文。’‘德文，这是妙莉和弗兰西斯卡。’‘好了，你们现在认识了，我可以走了。’......”
拿拉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开心极了。
“那我应该怎么帮你介绍？”拿拉打趣地问道，“难道要说，这位是魔法界的预言家，先知大人......他有事要找你们，这关乎到未来——”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德文不满地弹了一下她的脑壳，“让你跟着就跟着......我看见她们了，快走，她们就在那儿......”
1125. 应对采访
“毛哥利......他好像有点私人事情要处理，早晨和我们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开学校了......”
见到妙莉和弗兰西斯卡之后，她们的回答让德文有些失望。
“好吧，”德文点点头，“我写信和他联系。”
妙莉又说道：“恐怕——不行，毛哥利去了匠星，巫师的折纸通信联系不到的......”
“匠星？”德文奇怪道，“他去那儿干什么？”
弗兰西斯卡回答道：“毛哥利不是匠星人嘛......听说，他小的时候，元老院和他达成过什么协定，要求他在成年后尽可能在匠星生活什么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德文皱了皱眉，想了起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一码子事儿。
那可怎么办？虽然他自己也会跨星际传送术，去匠星很方便......可是在匠星两眼一抹黑，语言不通，什么人都不认识，想要找到毛哥利，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这么急着找毛哥利干什么？”弗兰西斯卡问道，“你们昨天不是才见过面吗？”
“啊，没什么。”德文摇了摇头，“有点小事情，想要找他确认一下。也不是很着急......如果他和你们联系的话，请帮我转达一声。”
“好，我们会的。”
......
德文一时没什么好办法找到毛哥利，不过他也不打算留在学校守株待兔。因为可以预见的，由于他是学生中唯一跟着教授和**师们去到现场的人，所以未来的几周时间，他肯定麻烦不断，烦不胜烦。
如果只是其他年级的同学找上他，还算是比较好糊弄。可当《多莫时报》的记者也来的时候，他便有些招架不住，不得不想办法出去躲一躲。
可惜，他有一个记者朋友。
当德文躲到亚得里亚岛，把自己关在魔药工坊，并告知费瓦多管家自己不接受任何采访的时候，薇奥拉找了上来......以朋友的身份......
虽然她嘴上说着只是来叙旧，不是来采访，不过——
“你和朋友叙旧也需要拿本子做记录的吗？”德文翻着白眼问道。
“当然，”薇奥拉丝毫不觉得尴尬或不好意思，“您可是大预言家，说不定哪一日就一飞冲天了......我打算，在你发达之后，写一本回忆录......”
信你个鬼！
德文冷笑了一阵说道：“得了！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薇奥拉得意地扬了扬眉毛，嘿嘿笑了两声，得了便宜卖乖：“你应该感谢我，至少，我没有把你家的地址泄露给我的那些同行，并且还帮你挡了不少的人......”
“你们这群记者，也是欺软怕硬。”德文不屑道，“当时在场的又不是只我一个，那些**师，还有扎布尔的教授们，你们怎么不敢去打扰？”
薇奥拉还待辩驳些什么，不过却被德文抬手打断，他知道，自己虽然口才不错，但绝不是这位大记者的对手。
“我可以透露给你一些，恩，我的猜测......”德文对她说道，“不过，什么能写，什么不能写，这就需要你自己来把握，这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不希望，你的报道给咱们俩带来麻烦。”
“当然，”薇奥拉笑了笑，“我们好歹也算是朋友......”
“恩，”德文顿了顿，直截了当地开口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采访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薇奥拉抬头略一思忖：“你是说，你被关在元老院的地牢里那次？好像我们当时讨论的是关于皮查雅使用魔法的事情......”
“皮查雅的身份，你应该知道。”德文继续说道，“她是我的仆人......关于她的来历，元老院至今没有调查清楚，还是个谜。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巫师，或者说至少，不是在扎布尔上过学的巫师......泰瑞莎夫人认为皮查雅是默然者，可是，你见过能活到三十多岁的默然者吗？并且，我可以证明，在她的日常生活中从未发生过什么魔力失控的事......所以，我认为，她显然不是一个默然者。”
薇奥拉一边点着头，一边做着记录：“然后呢，难道你要告诉我，这次契约石碑的开裂，和皮查雅有关？”
“皮查雅能够使用索命咒。”德文反问了一句，“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薇奥拉歪头思考了一阵，轻笑着摇头：“你直接把你的猜测告诉我好了。”
“或许，魔法并不是我们的专利。”德文说道，“在不为我们所知的异星，或许也存在巫师，这是一种可能。而这些异星巫师的入侵，或许会破坏扎布尔现有的体系，从而导致了契约石碑的开裂。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不过要是一点消息都不透露，这帮子记者也不会死心。所以德文干脆就引导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将大伙的注意力转到外星人身上。
德文的算盘打得很好，当所有巫师都集中精力寻找外星人的踪迹时，就没有人会来烦他了。
“你是说，皮查雅是异星巫师？”薇奥拉觉得很不可思议，“真的假的？这......不会吧？异星怎么可能存在巫师？”
“猜测，我说过，只是猜测......”德文笑道，“怎么就不可能？毛哥利不就是匠星人吗？这说明异星人也有成为巫师的可能，只是缺少相应的环境......不过话说回来，宇宙这么大，或许会存在第二个类似于主星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咳咳，当然，你也可以有其他猜测。但是我认为，至少这两件事中存在联系。契约石碑的开裂，绝不是像官方说的那样，只是简单的风化，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薇奥拉再次点头，并把德文的话简要地记在魔法速写本上。
“好了，我想这些，应该足够你写出一篇报道了，并且这个话题度也足够吸引眼球，你就这么向你们报社交差吧......”德文轻松地耸了耸肩，“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你能出于保护的目的，把我的名字隐去，那我将感激不尽......”
薇奥拉将德文说的这些和她记录上的内容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她秀眉微蹙，瞅了一眼德文：“我怎么感觉你没说实话，像是在糊弄我？”
“咳，”德文尴尬地咳嗽一声，“你看，我都把我的猜测告诉你了......你要是不信，那就没办法了，你去找那些**师和教授们吧......”
1126. 纺织厂的建设
薇奥拉的文章很快见报，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德文也总算是能够回到学校，投入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他还有两年就要毕业，所以格外珍惜留在学校里的最后时光。
荻安娜也在公共休息室，她正看着报纸，见到德文回来，笑着将那报纸扬了扬，算是和他打了一声招呼。
“来，”德文坐到了她身旁，“让我看看，那位金牌记者，是怎么编排我的。”
“她没提你的名字，”荻安娜说道，“不过......你这么忽悠她，真的好吗？”
“忽悠？”
荻安娜笑道：“恩，你不会告诉我，你真怀疑皮查雅是什么异星巫师吧？这种话你糊弄糊弄别人倒是罢了，可你我都清楚皮查雅的来历。”
德文一阵沉默：“我不想对你撒谎，荻安娜，确实，我从蒂尔达冕下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我答应了她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并不是信不过你，对你刻意隐瞒什么......而是我至今也没有办法确定......这其中有多少是真相......”
最让德文想不明白的其实是蒂尔达冕下的态度，他搞不懂，那位传奇法师提前告诉他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只是单纯地替他解惑？这未免显得有些太过热心了一些。
“是不是和阿蒳有关？”荻安娜敏锐地问道。
德文吃了一惊，他可从没有透露过一星半点儿，荻安娜是怎么猜出来的？
“也只有她的事情，才会让你这么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荻安娜叹了口气，“算了，你不让我问，我不打听了就是......只是——”
她沉吟了一会儿。德文匆忙接道：“只是什么？”
荻安娜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如果你想要，恩，走和阿蒳一样的路......你一定不能丢下我，不论在哪里，我们都要在一起。”
德文听后有些动容。荻安娜的话虽然说得不是特别明白，但是那句“走和阿蒳一样的路”无疑指的是加入黑森林。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德文很是感动。
他眼含泪光，握住了荻安娜的手：“谢谢。”
荻安娜笑道：“咱们俩还用说这些么......所以，你真的决定......”
“暂时还没有，你不需要太过担心。”德文摇摇头，“虽然元老院，恩，可能有些**，不过，我还是觉得，至少比黑森林那群残暴之徒要强上很多的。”
......
虽然加入黑森林，可能有机会知道更多真相。比如，皮查雅会使用魔法的事情，就肯定和那群黑巫师脱不了干系。
不过为了这丁点消息，而抛弃掉自己同学、朋友、家人......在德文看来，是非常不值得的。
退一步讲，就算那扎布尔契约真如车尔尼所说，含有什么隐藏条款，会让巫师的孩子沦为麻鸡。也完全可以另寻办法进行解决。没必要为此加入一个非法的恐怖组织。
下了决定之后，德文便不再去关心这件事，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的地方。
比如，之前和半人马族乌勒部落商议，一同在迦太基帝国的古绍城建立羊毛纺织厂的事。
资金和劳动力都已经就位，唯一存在欠缺的，就是技术。
德文和荻安娜又去了一趟骊驹草原，见到了乌勒部落的首领乌侯和古绍城的总督巴尔迪亚，和他们讨论这件事的进展。
乌侯首领先说了说他们那边的情况：“前不久，我们乌勒部落从周围的半人马部落那里又收购了一个羊群，现在我们已经有了50多万只羊，等过了冬天，便可以剪羊毛......另外，只要你们那边能吃得下，明年我们还可以继续扩大饲养规模......”
“还是先等等吧。”巴尔迪亚总督抬手说道，“已经够多了。”
德文皱了皱眉：“怎么，你们那边有什么困难吗？”
巴尔迪亚总督叹了口气：“......厂房的地址已经选好，周围的居民也已经都迁移了出来，厂房马上就可以开始建设，这一块你们可以放心......至于工人，正在招募，只是这项工作进行的不是很顺利，我派人去了隆冬城在各大纺织厂挖人，将周薪已经开到了3个金币，但是愿意跟我们来的人还是寥寥......一方面是出于不信任，他们认为半人马太过野蛮，不想和半人马合作......”
乌侯听后冷哼一声：“借口！我们半人马只负责提供原料，根本就不会参与到生产过程中！......我想，这不是主要原因吧？”
古绍城的一个参与谈判的书记官反驳道：“总督大人说的这种不信任，主要是工人们担心战争......谁知道当我们把羊毛织出来的时候，你们这些蛮子是否会不顾契约精神，直接开抢？”
“咳！”德文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你们双方的和谈，是我本人用信誉担保的。怎么......你这话的意思，是对我有意见？巴尔迪亚先生，不知这是谁的意思？”
“闭嘴！”巴尔迪亚总督冲他的下属吼了一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象征性地教训完手下之后，他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也有其中也有一些......人文因素。毕竟，没有人愿意撇家舍业，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继续加价。”德文说道，“不用在乎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肯定还是会有人愿意来的。”
巴尔迪亚总督没有答应，他犹豫了一下：“如果给工人开更高的薪酬的话，恐怕，即便我们能织出毛线，也收不回成本，无利可图。”
德文揉了揉额头，巴尔迪亚说的也不无道理，半人马和迦太基帝国的这项贸易协定，本质上是依靠利益维持的。如果无利可图，那么自然也就没有维持的必要。
“至少先把工人招起来，”德文想了想说道，“你们也可以派人跟着学嘛......你们本地的工人，便不需要给这么多钱了。”
巴尔迪亚总督开口道：“巫师大人，我个人觉得，还是由您出面去谈比较好。那些盎格鲁人不一定瞧得上迦太基帝国的信誉，但是您作为巫师，他们是会相信您的。并且机器和技术也要引进......我看，还是要找一个合适的纺织厂进行合作，这样成本也能压得更低一些......”
德文犯了愁，不过这事儿毕竟是他答应的。
“行吧......我回去再想想办法......”
1127. 歌舞秀
纺织厂的事儿，麻烦林达尔先生出面有点不太值得。德文在开学那天问过比尔，对方说有一个开染厂的朋友。这事儿还是得落在他的头上。
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来得及商定这件事，就被闯进了的**打断。契约石碑的开裂，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德文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此刻旧事重提，他便重新找上了比尔。
比尔是他的舍友，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找他比找毛哥利要容易得多。
这不，秋假的一天晚上，宿舍的四个人少有的聚齐，阿代尔不知从哪里搞到了票，张罗着要去看歌舞秀。
“这可是百灵鸟小姐的天魔舞！最近很火的！”阿代尔热情地推销道，“走吧！一块去嘛！”
天魔舞？德文皱了皱眉，听名字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歌舞。也是，阿代尔这个lsp怎么会欣赏正经的舞蹈？
“不去，”德文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要是知道我去看这种，恩，软色情的歌舞......荻安娜得杀了我。”
阿里附和道：“我也不去......有伤风化，有辱斯文。”
“正经歌舞！”阿代尔不乐意了，“百灵鸟小姐可是目前最火的歌唱家！”
德文本不想去，不过这次有事儿要找比尔，并且阿代尔兴致很高，不愿意扫了他的兴，所以也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跟着去了。
歌舞在扎布尔是看不到的。魔法学校也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严肃的校长先生不可能允许这种于学习有碍的娱乐活动进入学校。
这场歌舞的举办地点是在艺术气息浓厚的约斯特帝国。
......
晚上七点半。
约斯特帝国，卫城，金色大厅。
德文他们宿舍四人相继幻影移形来到了这儿。
金色大厅的名气很大，不过它实际的模样却让德文有一点点失望。
德文努了努嘴：“什么嘛......金色大厅偌大的名头，还没有我们亚得里亚岛的歌剧院气派。”
“这种上了年份的历史建筑，都不会太大。”阿里评价道，“最重要的是它的内涵。”
进入大厅之后，一副巨大的画像映入眼前。这位就是阿代尔口中的当红歌唱家——百灵鸟小姐。德文并不认识她，不过签名写在画像上，想要知道她的身份也不难。
“漂亮啊！”比尔看了画像之后，当即赞叹道。
确实，这位百灵鸟小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一张瓜子脸，面似芙蓉，秀眉如柳叶，比桃花还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清澈明亮的瞳孔、长长的睫毛、鲜红的嘴唇，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再加上浓密的金色大波浪长发，丝丝缕缕都**得迷死人！
“确实不错......”德文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我见过的女人中，唯独有着圣女光环的莉露露或许可以媲美。荻安娜都要略逊一筹......咳咳，后半句话你们就当我没说，千万别转告她......”
荻安娜、阿蒳、阿卡、特莱维......这些都能称得上九分美女，不过，确实离风华绝代还是有些距离。
阿代尔笑着张了张手：“封口费，拿来！”
“去你的！”德文推了他一下，继续看着画像，“只是我觉得，这张脸怎么感觉眉角之间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没错......”比尔也附和道，“我感觉也很面熟......”
“别想了！”阿代尔拍了拍他们俩的肩膀，“美女都是这样，越看越觉得熟悉。”
他这话也有道理，德文轻轻摇摇头，跟着他走了过去。
阿达尔将门票递给侍者，那侍者接过看了一眼，礼貌而微笑着说道：“二楼立席，请这边走，几位巫师先生。”
“立席？”比尔登时就不乐意了，“阿代尔，你个小气鬼！好不容易请客看一场演出，竟然还让我站着？”
“这不是没办法么......”阿代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歌舞会太过火爆，再加上金色大厅的坐席本就不多......我倒不是心疼钱，只是实在买不到......”
“哎呀无所谓了。”德文倒是不怎么在乎，“立席更好，不想听的话直接走掉就行，不会打扰到别人，也不会显得不礼貌......就和在街边看杂耍似的......”
“闭嘴！”阿代尔喝了一声，“你怎么能这么比喻？”
“怎么了？艺术没有高低之分，哦，金色大厅的歌剧，就比街边的杂耍高贵？”德文不屑道，“再说了......以我的经验来看，一般长得漂亮的歌手，嗓音和唱功都不会太好。”
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上了楼，他们到的算是比较晚的，一楼已经坐满了人，二楼的立席也只剩下最后排的一点空间。
到场的巫师有不少，德文踮起脚尖向楼下看去，一伙身穿法袍的巫师坐在正中，不过都只是普通的法袍而已，并没有辉月、繁星或曜日法师。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贵族，他们的衣服上有着属于各自家徽，所以也很好辨认。德文认出了拜仁大公的蓝白菱形格子标志，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还是......算了吧......又不是自家亲戚，只是有点交情而已，当做没看见就好......
至于剩下的那些穿着黑色燕尾服、裙袍，头戴假发的人，则可以统称为绅士，他们有的出身富商，有的是麻鸡药剂师，还有的是一些没有封爵的政府职员。
这些人大都集中在二楼，所以，显得身穿法袍的德文四个人有点格格不入。
“都怪你，阿代尔！”比尔不满道，“为什么不早做打算？”
比尔一向心直口快，二十多岁了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想什么就说什么。相处了这么多年，阿代尔清楚他的脾气，并不怪他。只是比尔当众这么说，还是让阿代尔有点难堪。
“这有什么？”德文无所谓地笑笑，出面打圆场，“根据相对论的原理，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里奇怪地问道：“相对论？那是什么？”
“一个有关时间魔法的理论，”德文信口胡扯道，“曜日法师爱因斯坦先生提出的......”
四个人当中，属德文学习最好，所以他不怕别人揭穿他。如果毛哥利在这里，德文肯定不这么说。
他们几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打岔，就听见楼下一阵热烈的掌声传来，只见歌舞团的成员纷纷盛装登场。
“别说了，开始了......”
1128. 百灵鸟小姐
“哈~”
歌舞秀进行到一半，德文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快要睡着了。
天魔舞并不是德文想象的那种舞蹈，而是一个歌剧，虽然歌剧也有舞蹈，但是其所占的比重并不算高。主要还是以演唱和剧情为主。
老实说，这位百灵鸟小姐还算是有料，不仅仅是身材和颜值上有料，唱功也算是不错，至少比德文的预期要高很多。
声音空灵清脆，音域也很高，花腔千回百转，宛如长笛一般。高音区的声音质量光辉灿烂，灵活明亮。再加上快速的音阶、顿音和装饰性的华丽曲调，即便是不懂歌剧的人，也会觉得挺好听。
相比于唱腔，剧情就显得无聊而狗血，讲的是一个忠心耿耿的寺人，不受魔女诱惑，完成了国王赋予的使命。
大体就是这样......至于具体细节，德文没认真看，当然，就算认真看也不一定能看懂。因为这场歌剧是用多乌茨语演的......
多乌茨语德文是会的，不过仅限于交流使用。多乌茨语中一些艺术性的词汇很长，个别夸张的单词，足足有五六十个字母组成。遇上这样的词汇，德文便抓瞎了。
他和阿代尔、比尔还算是好的，毕竟他们多少都能听懂一些。阿里对于多乌茨语则完全是一头雾水，不得不依靠几个同学的翻译，才能看懂剧情。
“这个男主为什么会不受魔女的诱惑？”阿里有些不解地问道。
德文回答道：“因为他是一个寺人。”
阿里继续问：“寺人？那是什么？一种性传染病吗？”
“呃......不，不是性病......比那更严重......”比尔解释道，“你们残月教的文化里没有这种服侍皇帝的人吗？咳，就是，简而言之，他的椰子被收割了，棕榈叶掉了。”
阿里眨了眨眼，更迷糊了。
见阿里还不明白，阿代尔笑了笑：“咳，我换一种说法，他的眼镜蛇和卵被从巢穴里掏了出来......”
德文也加入了比喻的队伍中：“他的水蛇再也不能呕吐，棒子再也不能伸缩，香蕉再也不能剥皮......”
“所以呢？”阿里呆愣地问道，“这和他不受魔女的诱惑有什么关系？”
旁边的一位暴躁的老绅士忍受不了，他低声重重地说道：“主啊！你们就不能把话说的明白点......他被骟掉了！”
“骟”这个字，一般只对牲口使用，骟掉的牲畜更容易长膘，出肉率更高。
阿里这回听明白了，他张大了嘴，很是惊讶，之后又重新闭上：“那......那他......不受诱惑不是很正常吗？有什么值得歌颂的？”
德文很是赞同这一点：“谁知道呢，艺术家吗，一贯喜欢无病呻吟......站累了吧，要不要去后边坐会儿？”
阿里倒是不怎么累，越是看不懂听不懂的人，越是想要搞明白剧情。不过比尔倒是有些意动，只是他回头看了看不晓得应该坐在哪儿。
不仅没有凳子，也没有什么适合用变形咒变成凳子的东西......
“这么讲究干嘛......”德文将长袍一卷，席地而坐，“坐在地下就是。”
......
德文和比尔退到了最后，席地而坐。这引起了那些绅士们的频频侧目。
比尔有些不自在，他的脸皮到底还是没有德文这么厚：“咱们这么坐着，是不是有点不雅？”
“呵，”德文嘲讽地冷哼一声，“老子即是巫师，又是贵族，还用得着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教我什么是风度。”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比尔鄙夷道，“身份和形象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
刚刚和他们搭话的那个暴躁的老绅士也坐了过来，他友好地笑了笑：“我早就站累了，只是没好意思坐地上，怕被别人笑话。”
“这有什么可笑话的？”德文不以为然，“只要说话声音小点，不影响其他人就可以了吧。”
比尔嘲讽道：“如果你祖父还活着，知道你这么不顾贵族礼仪......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法坐着，只能躺着了。”
德文不和比尔辩驳这一点，他还有事儿求人家：“少埋汰我......对了，前两天和你说的纺织厂的事儿，你帮我问了没有？”
比尔挠了挠头，他果然把这件事给忘了：“你是认真的？我还以为你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我当然是认真的。”德文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感觉你比阿代尔还不靠谱？”
“那不能够......”比尔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样吧，等过两天，不，明天，就明天，我带你去见见我那位开染厂的朋友，他应该会认识纺织厂的人，你们俩好好谈谈......”
“什么染厂、纺织厂？”那位老绅士插了句嘴，“你们要做衣服？”
德文没搭理他，从始至终，这个人和他们说话都带有很强的目的性，德文估计八成是看他们几个年轻，便动了歪心思，想从这几个年轻巫师身上讨什么好处。
他对比尔使了个眼色，不再说话，转而闭目养神。
“别误会，只是问一句。”老绅士自顾自地说道，“我是开成衣店的，或许能帮上你们......”
德文礼貌地笑笑，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劳费心了。”
那老绅士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德文的警惕性这么强。
不过轻易放弃可不是一个优秀的商人，那位老绅士见德文不理他，丝毫不气馁。他想了想，又编造了一个年轻人感兴趣的话题：“你们知不知道，这位百灵鸟小姐，是什么来历？”
比尔果然提起了兴趣：“百灵鸟？我看，应该叫金丝雀比较合适吧？不知是哪个大人物的花瓶？”
德文不敢苟同：“我觉得不会......哪个大人物，会让自己的金丝雀到外边抛头露面......”
“既不是百灵鸟，也不是金丝雀。”那老绅士笑了笑，“更确切地说，就不是天上飞的，而是水里游的。”
“水里游的？”比尔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据说，这位百灵鸟小姐是人鱼族，所以才会有这么美的歌声。”老绅士说道，“她服用了化形药剂，所以才隐藏了鱼尾，有人类的样子。”
德文和比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讶。不过他们又觉得这话不像是无故放矢。
之前，他们俩人都觉得这位百灵鸟小姐看起来面熟，现在想来，眉角之间，确实和人鱼族的卡特琳娜公主有些相似......
1129. 人鱼？媚娃？
比尔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来不及求证，便在歌舞剧结束后，他连拖带拽，把德文等人拉到了后台的化妆间。
“淡定点，兄弟......”德文拍开了比尔的手，“你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一条人鱼......”
阿里也问道：“所以，比尔，你到底喜欢的是人鱼，还是卡特琳娜公主本人？”
比尔认真地想了想：“两者都有吧......”
“两者，都有？”
“咳，”比尔轻咳一声，“那个，爱屋及乌......”
后台有侍者在把守，他们伸手把四位年轻巫师拦住：“对不起，几位先生，这里是化妆间，禁止参观的。”
德文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金币藏在袖子下，拉住了侍者的手，冲侍者挤眉弄眼道：“那个......我们不是坏人，都是扎布尔的学生，仰慕百灵鸟小姐已久......还烦请帮忙通报一下。”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左边的口袋里又掏出了一张四方的烫金硬纸片，上边画着帕里帕奇奥家族的家徽：“这是我的名帖。”
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比尔，德文还真不愿意屈尊去向一个侍者行贿。
侍者本人同样受宠若惊，这些巫师一项眼高于顶，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昂？就算是一些有礼貌、教养比较好的，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们这些服务生。
眼下见到德文的态度放的这么低，他反倒是有些为难......瞧在金币的面子上，他咬了咬牙：“好吧......诸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阿代尔看了看德文，钦佩道：“还是你有办法。”
“小恩小惠而已，”德文不在意地摆摆手，“也不算什么好办法......”
他们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见卸了一半妆的百灵鸟小姐走了出来。她身上披着一件男士长袍，德文微微皱眉，这是在暗示名花有主了？
“帕里帕奇奥先生，”百灵鸟小姐不用介绍，便轻而易举地找准了德文，“久仰了。”
德文奇怪道：“你认识我？对不起，我不记得我们曾经见过......”
百灵鸟小姐笑了笑：“我认识你的父亲。”
德文听后表情一时很玩味......认识我的父亲？......咳咳，老实讲，德文的父亲爱德华先生，委实不能算是一个多么洁身自好的人。
“我看你很年轻啊，我以为你比我还要小几岁呢......”德文尴尬地说道，“没想到......”
“呵哈，你误会了。”百灵鸟小姐语气轻柔，“我大概只比你大四五岁......你父亲在我小的时候，对我和我母亲有过恩惠。”
德文对此并不清楚，不过，老公爵生前乐善好施，他也是一直这么教育的子女。德文的父亲爱德华先生又是一个“中央空调”，所以这也不奇怪。
比尔有些冒昧地插了句嘴：“百灵鸟小姐，您和人鱼族有什么关系吗？”
百灵鸟小姐将头转向了比尔：“这位是——？”
“我的舍友，”德文介绍道，“他叫比尔，这两位是阿代尔和阿里。”
“恩......”百灵鸟小姐沉吟了一下，“比尔先生，你这么问是很不礼貌的......并且我听侍者说，在歌舞剧的立席，你一直席地而坐，这对表演者也恨不尊重......我一直以为，巫师们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
比尔闹了个大红脸，德文也没想到这位百灵鸟小姐这么不给面子。他撒了个谎说道：“我们是第一次来卫城，闲逛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也是没想到您的歌舞秀会这么火爆，没能买到坐票......”
百灵鸟小姐还是给了德文一个面子：“原来是这样，好吧，下次如果你们还想看的话，可以提前给我写信，我手里会有一些预留的座位。”
比尔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但是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百灵鸟小姐还是没有明说她是否和人鱼族的卡特琳娜公主有什么关系，也没有表示她是否有人鱼族的血统。
虽然话不投机，但阿代尔还是上前索要了一个签名，并且几人一起合了一张画像。这点小要求，百灵鸟小姐统统满足。之后，德文等人便谢过了她，告辞离去。
“你说，她是不是有人鱼族的血脉？”比尔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不止人鱼，”阿代尔说道，“我甚至怀疑她有媚娃的血脉，瞧瞧那勾人的桃花眼......不过她肯定不会承认这些的，你就死心吧。”
比尔纳闷道：“为什么？”
“公众人物么......”德文轻轻摇头，“不过，要是你真想打听，我可以帮你问问薇奥拉，她应该认识一些写花边新闻的狗仔记者，或者能知道一些消息。”
“还是算了......”比尔嘟囔道，“我就随便问问而已......倒是你，德文，我真是奇怪了，怎么什么人都能和你扯上关系？”
德文对此也很费解，他从没有去刻意结交过谁，只是出于老好人的性格，尽量谁也不得罪罢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很多人都喜欢和他拉扯关系。
......
百灵鸟小姐只是一个比较有名的歌唱家而已，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也没有吸引德文太大的注意力。
比起女人，他更重视事业。
于是第二天一早，德文便和比尔一起，来到了隆冬城。去见比尔那位开染厂的朋友。
秋季的隆冬城，海水清澈，海鸟飞翔。城中的光阴河奔腾着穿过塔桥，流入风暴洋中。
在光阴河的入海口，一群身穿胶皮衣服的渔民正在齐腰深的海水里，他们四五个一组互相配合，逆着水浪结网。
在秋天，一些冷水性溯河产卵泅游鱼类会返回淡水产卵，渔民们便是借此来捕鱼。
也有一些半大孩子，看起来像是这些渔民的小孩。年纪大点的，跟在他们大人身后，或在河两岸的沙滩上，弯着腰在海水中摸鱼，他们背后背着篓子，摸出一个，便随手往后一抛，丢到篓子里。至于年纪小一些的，则卷起裤腿，赤着脚，沿着海岸寻找一些小蛤蜊，如果偶尔能挖出一只螃蟹，便足以令它们高兴好一会儿了。
河岸的马路清静安宁，地面湿润，两边是已经开始落叶的梧桐树。德文和比尔此刻就走在这条马路上。
比尔一边走着一边抱怨：“这两年光阴河的水质是越来越差了，都怪这些开染厂的......他们将工厂建在河边，污水全部都倒进了河里，不知害死了多少鱼虾，连带着渔民的收入也少了很多......”
“所以，你那个朋友也有责任？”德文问道。
“呃......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也不能怪他，污水总要倒掉，六哥算是做得好的，至少把厂房建在了入海口......”比尔辩解了两句，“有一家缺德的，把染厂开在了科茨镇，该死的，那里可是光阴河的源头......”
在水源地排放污水，德文也觉得很过分，虽然染料中的一点硫酸、绿矾残留不一定能毒死人，但是对身体有害是肯定的。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他帮着比尔谴责了几句。
1130. 六哥的染厂
德文谴责完之后，继续问道：“对了，你刚刚叫那位开染厂的朋友，恩，六哥？怎么，他是你亲戚？”
“他叫贝格尔，本来是个乞丐，小的时候我父亲经常施舍给他一些吃食。”比尔说道，“后来六哥大一些后，便去一家染厂做工，学了些手艺。他重情重义，我那个亲哥和他是结义兄弟，他排行老六，我虽然没和他们结义，但也跟着叫六哥......六哥机灵能干，在染厂里赚了一些钱，再后来，被那染厂老板相中做了人家的女婿......那老板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
“这样啊~”德文点了点头，“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比尔不解地问道。
德文又摇摇头：“没什么......觉得这个名字有意思而已......既然这样，我就跟着你一起叫六哥吧。”
比尔认同道：“是啊，认识的人都说，能从一个乞丐做到大工厂主，他的故事挺有传奇性的。”
德文跟着比尔，来到了这家前门店后厂房式的染厂。看门的伙计看样和比尔挺熟悉，比尔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德文上到了里边厂房的二楼。
厂房的二楼是办公室，在楼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工厂里的情况。
办公室还算气派，办公桌和沙发都是实木打造的，有些简单的奇篷达尔风格花样，红黑色的漆蜡，细腻油亮。只有椅子是太师椅，略显违和。
“这些家具都是我哥的手艺，”比尔说道，“不过比起我父亲，他手上的活儿还差了点......坐，随便坐。”
德文点点头，他知道比尔一家都是木匠，家传的手艺，都靠这一行吃饭。只有比尔，因为觉醒成为巫师，避免了当木匠的命运。
比尔继续对德文说道：“我最近在研究机关术，你有没有兴趣？”
听他的意思，是想和德文进行什么学术上的合作。不过德文直接拒绝了他：“没兴趣......奉劝你一句，工科生找不着对象，你慎重考虑......”
比尔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德文的劝告，也没有强求德文加入他的课题。因为比尔本来也没有很强地意愿想要邀请德文加入，他知道德文比他用功，也比他成绩要好一点点。要是两人合著，一作还不一定是谁的呢。
伙计帮忙奉上了茶，不是什么好茶，但在这种地方德文也不会要求太多，人家总是没缺了待客的礼数。
“六哥呢？”比尔接过茶问道。
“大掌柜在下边指挥工人干活呢！”伙计回答道，“东家，要不，我帮您叫一声？”
比尔摆摆手：“算了，六哥干起活来，就像是得了猩热病的马一样，非得跑死才能歇着。你不用叫他，我们反正也没事儿，就在这儿等会儿吧。”
那伙计应了一声退下，德文有些惊讶地看着比尔：“他叫你，东家？”
“哦，隆冬城的方言，通用语中很少用这个单词。”比尔回答道，“就是股东的意思。”
“我知道，”德文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在这家染厂里有股份？”
“恩，有一部分股份。”比尔点点头，“我虽然没有你那么有钱，但手上的那些闲钱放着也是放着......”
德文挖苦了他几句：“染厂能赚几个钱？不如这样，你把钱给我，我帮你投到我的魔药工坊里，或者干脆我让一部分毛纺厂的股份给你，你看怎么样？”
“快得了吧，”比尔不屑道，“你上学期不是说，你那魔药工坊差点让你自个儿烧了吗？......还有那毛纺厂，更是建都还没建起来呢！”
德文嘴角抽了抽，今年上半年，他实验冥河水的时候，不小心发生了事故，将他自己的炼金实验室都毁之一炬，他不得不返回学校，借用宿舍的炼金试验台继续做魔药实验，因此比尔知道这件事。
他没脸再和比尔提合伙的事儿，于是走到二楼的楼梯口，向下看工厂里的情况。
染厂里水雾弥漫，热气腾腾，八架滚筒机一字排开，将白布高高吊起。工厂中，一个光着膀子的壮年男子正在车间里忙活着，他手舞足蹈大喊大叫地指挥生产。
不用比尔介绍，德文便能认出这位就是他那个六哥。这种人很有特点，到哪儿都是c位，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只见他跑到一个槽子边，用铁舀子撩起染浆看了看色值，然后大声命令道：“加一饭碗硫化青！一茶碗黑矾！两饭碗硫酸！戴上胶皮手套，注意安全！”
工人们很快按照他的吩咐将配料下好，他又走到了染槽边上，一个小伙计递上了一张白纸，他捏着纸洇进去，走到光亮处看了看色值，点了点头。
“掌柜的，可以下布了吗？”伙计问道。
六哥问道：“温度够了吗？”
“冒热气了。”伙计答道。
六哥微微点头，他又走到槽子边，拿起了养在旁边水桶里的鱿鱼，提着墨囊，将鱿鱼须放了下去，看了眼打卷的程度说道：“继续加热！”
伙计似乎想要提出异议，但被他一瞪眼就泄了气，老老实实地按吩咐去办。
“你小子还别不服气，”六哥笑骂道，“所有的颜色，灰色最难染，染料不能放多，多了就成黑色了，全靠温度把颜色黏住，水温太低，那灰布就会乌了吧唧，像是块抹布一样，那咱能卖吗？”
伙计挠头一阵傻笑：“我这不是怕温度太高，硫酸把布咬烂么。”
六哥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又拿了一条鱿鱼，再次将其放入槽池里，这回鱼爪立刻卷了起来，他扬起了手：“停止加热，半桶凉水，开始下布！”
吩咐完之后他问身边的伙计：“看懂了吗？”
伙计挠挠头，有些不确定地点了两下。
“那你小子还不算笨！”六哥说道，“记住了，就是这种程度，一刻钟一试，凉了加热，热了加水，染砸了我揍死你！”
“是，掌柜的。”伙计答应道，“您忙了一上午了，快上去抽根烟歇歇吧，我刚才瞧着东家好像带着一个朋友过来了，像是找您有事儿。”
六哥听后嗯了一声，他拿出根烟，想要点上，又记起这是车间里，便插在了耳朵旁先放着。之后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毛巾，胡乱地将身上的汗水擦干净，走到楼梯口的更衣间，换上了青色对襟细布便褂，又穿上白底黑帮的布鞋，这才上了楼。
“六哥！”
比尔亲切地把他迎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