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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龙马诸象

    随着傅玄澜一声‘拜见军师’大殿众人神色各异。

    彩云门众人神色如常,怕是木歌与曾祥辉众人早就对门下众人有所交代,况且彩云门人早就不想和无极门人混在一起,傅玄澜一声吆喝,众人皆心照不宣。

    而柳伟平与杨琴,还有那些小门派的头目,自然是惊骇莫名,惊的是你都当上浩气盟的盟主了,居然还投靠外贼?骇的是堂堂浩气盟的盟主是间隙,那此次围攻西域剑宗,不是早早便设定好的圈套吗?

    柳伟平大话在前,此时感觉脸是被打的啪啪的响。他双目紧紧的盯着傅玄澜,怒喝道:“傅玄澜,你是何意?”

    杨琴紧紧扣住剑柄,冷声道:“傅盟主,有些玩笑,开不得。”

    傅玄澜哈哈笑道:“杨门主,这种玩笑当然不能开,识时务者为俊杰,西域剑宗,一统中原武林势在必得,何必做那螳臂当车之人?”

    杨琴沉声道:“若是你不反,灭了西域剑宗,岂不是对你更有利,江湖第一人不当,偏偏要当条狗。”

    傅玄澜听之也不恼,摇头笑道:“不是欧阳军师谋划,你认为有这样的机会么?”

    欧阳智呵呵笑道:“灭了西域剑宗,这浩气盟主还有何用?大家各回各的山头,浩气盟主,也不过是个彩云门主,可是投靠我们西域剑宗,以后的这偌大中原武林,都是彩云门说了算,毕竟我们西域剑宗是要回去的,我们的根,在西罗。”

    柳伟平啐了一口道:“呸,阴险小人,我中原武林,决不屈服!”

    “对!绝不屈服!”“对!绝不当狗!”一时间大厅内群情激昂,应者无数。

    傅玄澜对木歌与曾祥辉使了个眼色,木歌随手一指,一道绿芒直透一位正在举拳高呼之人的眉心,此人当场倒地,一命呜呼。

    与此同时,曾祥辉抽出明晃晃的长刀,对着身边一位身量七尺,腰间刀剑交错的汉子挥刀砍去,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近乎三千名彩云门弟子,同时抽出兵器,一时间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欧阳智缓缓踱步,一脸嫌弃道:“傅门主,你这是干嘛,有话好好说,你看把这大殿弄得,不听话的你可以放他们走嘛,出了大殿再杀不迟。”

    傅玄澜抱拳笑道:“是属下的人鲁莽了。”

    木歌笑呵呵的出声道:“反抗者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双方实力悬殊,柳庄主与杨门主又受了伤,这该如何是好?

    曾祥辉出声道:“最后一名投降者,杀!”

    这话就是太毒了,谁知道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一时间纷纷放下兵器,并且很多人都怕自己是最后一个,自己投降之后,还纷纷吆喝起来。

    “大伙快说话啊,还等什么?”

    “刘掌门,快投过来啊,跟着傅门主,不会错的。”

    “你们还站这的,别不知好歹啊,等下人头落地,我可不会念昔日交情替你们收尸。”

    都是江湖上混口饭吃,哪怕屈辱,总比死了好不是?

    此时的杨琴面色苍白,一言不发。身后几十名弟子,皆是门中精锐,长歌门百年气数,尽在于此。

    柳伟平本是愤怒之极,可见此情形,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我中原男儿自古顶天立地自强不息,你们倒好,遇强即屈,借花献佛。我今天倒是开了眼,我霸刀山庄羞于与尔等为伍!”说罢提刀便向后方几个彩云门门人砍去,随即大喝道:“快走,我断后!”

    一刀霸刀绝学‘松烟问霞’随即使出,刀气凌冽,七八名彩云门弟子当即被拦腰砍断。

    杨琴抽出佩剑道:“冲出大殿,生死各安天命。”便是也杀入人群中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拳掌迭飞。

    傅玄澜微微眯起了眼,身形陡然消失,瞬间便又出现在杨琴面前,五指为抓,一爪向杨琴面目抓去,杨琴本就受了些许内伤,又如何能挡住一位宗师高手的倾力一击,虽拼命躲闪,还是握剑的只臂,被生生撕下。

    “门主!”

    “师父!”

    长歌门弟子一边杀敌开路,一边瞧见杨琴这边的惨状,纷纷欲弃交手之敌上前护住她,杨琴却是怒目圆睁,死死盯着傅玄澜道:“快走!能逃一个是一个,走啊!”

    长歌门主杨琴,素来圆滑伶俐,挤走韩无极,推傅玄澜上位,她也出力不少,可是她所做的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门派利益而已,真到了大是大非面前,到了门派生死存亡之际,一个身材不过五尺的女子,居然爆发出无比的刚烈,谁说巾帼让须眉?

    柳伟平已经被木歌与曾祥辉两人缠住,可他此时同样心急如焚,傅玄澜已经出手,他一定要赶在傅玄澜过来之前,把这些霸刀弟子送出门外,至于门外是什么,他顾不了,也不敢想。

    柳伟平一咬舌尖,双腿一登,整个人拔地而起,一把金光熠熠的长刀高高越过头顶,大喝道:“项王击鼎!”

    木歌与曾祥辉二人目色一寒,这一招的威力他们何曾不知,双双长身而起欲破此招,可还是慢了一步,柳伟平硬抗二人来势,一道道如波纹般的刀气散发开来,击中的一片彩云门弟子,纷纷倒地。

    杨琴见此大喝道:“快走!”便是急速绕道大殿之口,一剑挥下,便是撕开一个口子。

    傅玄澜紧随其后,心中怒意大盛!不识时务东西!又是一爪向杨琴后背抓去。

    杨琴避也不避,转身硬吃来势,噗嗤一声,一爪穿肠而过,血肉狰狞。

    而当傅玄澜想抽回手掌,却被杨琴紧紧握住手臂,如何也是挣脱不开。

    长歌门与霸刀山庄的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不过终究在柳伟平与杨琴悍不畏死的掩护下,走掉了大半。

    傅玄澜心下大急,他对着还在观望的众人怒喝道:“你们不抓住他们,投降了也要死!”

    这还得了,各门各派的人各自拾起兵器,纷纷向昔日的袍泽举起了屠刀。

    柳伟平惨然一笑,已经是伤痕累累的他,一人独立门前,不退半步,只是那一抹金色的刀光,渐渐暗淡。

    无数的兵器向他砍去,有些人甚至心存侥幸,想绕过他,直接冲出去杀那些逃跑的人,可是换来的,却是人头落地。

    直到最后一刻,柳伟平的那把刀,终于叮铃一声敲在地上,举刀的手,再也没有抬起。

    欧阳智摇头叹息:“风骨霸刀,琴剑风流,是我小了中原人。”

    一位长歌门女子,面若春桃却满脸煞白。她急驰于大徽山山路之上,绿色衫群上有几道划痕,却依然完整,只是头顶象征着长歌门徒的轻纱头饰,全然不知掉落何地,背后依然琴剑交错,在急速的奔跑中,时而会发出低沉的撞击声,她需要不停的用袖口拭去面部的泪水才能看清去路。

    师父本可以自己跑,却为我们而丧命,她恨自己的武功低微,恨自己的害怕,很自己的懦弱,为何不随师父死在那儿,如今逃跑的样子亦如丧家之犬,何其狼狈,曾经她练功总是惫懒,师父的谆谆教导犹言在耳。

    我们长歌门,芳名临世,侠名远播,更有文人墨客,拜首临门,群贤毕至。可是你要知道来我长歌门做客的人,皆是:“先睹琴剑,再谈风流!”

    另一处的山间小道上,一个霸刀山庄的紫衣弟子,脸颊消瘦,双眼通红,师兄弟门死的死,逃的逃,他便是在庄主护佑之下,逃出来的一人,他不是不愿去死,而是在靠近门前时,被庄主一把推了出来,而与此同时,一本厚厚的小册子,便出现在了他的怀中。

    他不知道被塞进去的这本书上写得是什么,只是在与庄主极为短暂的那一眼对视中,看到了炙热与乞求。

    他记得刚入山庄时,写在山庄演武场最前端的那段话:“先有风骨,后有霸刀!”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应慢的下场

    西域剑宗与浩气盟的这场交战,最终在一片唏嘘感叹中落下帷幕,西域剑宗几乎除了罗华受伤外,也就是在西路战场折损了五百多个兄弟,而浩气盟这边,用伤筋动骨都不恰当,损失是极为毁灭性的。

    彩云门与一众小帮派的集体倒戈,丐帮的退出,少林、七秀、藏剑、霸刀、长歌五派家主相继战死,以及无数门派弟子的被屠,九天的紫衣长老被杀,再加上温行知与陆尘的重伤,至此之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内,浩气盟再无一战之力。

    韩无极将九天事物交给了刘浩然,又将浩气盟的事务托付给了戴子雄,一天夜晚,她独自离去,戴子雄知道她是要去恶人谷,可正如头一次一样,拦都拦不住。

    随着如此惊骇的消息传遍中原武林,无数人瞠目结舌,无数人寝食难安,无数人幸灾乐祸。

    北燕路上,一个儒杉老者架着一辆马车独自南下,他身边是千辛万苦得来的十二坛乌王酒。

    江南渡船上,一对青年男女跳望北方,心急如焚。

    万花谷,一个集离经、毒经之大成者,收起行囊,一路北上。

    南山学院,有七个少年男女才苦练了一年的绝世武功,便结伴东去。

    北凉国境,千里赤地如烈火喷油。在一个叫孙乾的军师带领下,东都军气势如虹,北凉军不但在攻打泸州的战役中大败,更是失去了柳州、齐州等大片疆域。

    一个温婉如画的女子,站在春寒料峭的泸州城城头,她没能等来某人的镇魂珠,却是等来了一个个揪心的消息。

    天山风雪依旧,剑派门前的大阵早已被一名女子一剑斩断,赌约也只能作废,而那位斩破阵法的姑娘,却依然驻立在崖畔,横剑在背,似乎在等待着某个人的道来。

    天下纷纷扰扰,唯有岐黄山的一处幽谷,鸟语花香。

    叶程最爱在谷外的一处清潭垂钓,收获不多,却乐不知倦。

    观澜话不多,却爱管闲事,一但有人在岐黄山地界作恶,只要被他盯上,多半是混个非死即残地的凄惨下场。

    刘春保、全航众人,最近却是如打了鸡血,整天一个个把自己拾掇得跟新郎官似的,不为别的,只为王月娥带了五十个宫中女子,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不断的巧遇,不断的不怕麻烦,已经成功配对了好几对,恶人谷气象,为之一清。

    而王月娥,便真如一个后宫娘娘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来众人还担心她对恶人谷的事物指手画脚,内行指挥外行,如今却也习惯了她的存在。

    本是最看不惯他的刘春保,自从和王月娥身边的宫女小桃对上眼后,已俨然成了王月娥的一号狗腿,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江小楼与阮轻纱两人一马,飞驰在三生路上,阮轻纱依偎在爱怀中,窃窃私语。

    “你说我以前那样对洛姑娘,她还会原谅我么?”

    “若是不原谅,也不会让我独自出谷来寻你。”

    “我们真的要住在这恶人谷?”

    “名字不好听,人却好得很,如今恶人谷又被江湖中人调笑为落仙谷,你可知何意?”

    “还不是你们那花心谷主,一人与三位,哦,不对,如今是四位榜上女子有染。”

    “自然还有我江小楼的一份功劳。”

    江小楼紧了紧缰绳,此次寻找阮轻纱,实在是侥幸,若是再晚一步,可能阮轻纱便是一具尸体了。

    “男人啊,总是喜新厌旧,直到好日子过完。”

    “我觉得这其中定有隐情,清风不是这样的人。”

    “我说的是你。”

    ……

    一个黑色长裙,手拿佩剑的女子,独自行走在岐黄山上,等来到一处清潭旁,她把佩剑一扔,四周张望了一眼,便衣衫尽去,投入湖中。

    三月春暖大地,山花烂漫,却远不及能下水嬉戏的时日,更别说山中之水寒彻骨了。顾凌玉实在是太久没洗澡了,又自觉有力傍身,顾家家训,出了十二境,便能游历天下,去留自主,这不刚到了十二境,便出来找自己的哥哥了么。

    也不知道哥哥哪里想不开,家里的舒坦日子不过,跑到这中深山老林中来,这不是遭罪么?

    顾凌玉在水潭中浸泡着身体,碧水幽幽,几天来的疲惫,便是去了大半。

    突然,一阵水花翻跳,一条鲤鱼便从清潭中跃起,在空中拉出一个弧度,便进入一个斗笠客的手中。

    叶程把鱼饵解下,将鱼放进鱼篓,起身道:“你洗你的,我走了。”他也是无奈,如往常一样在此钓鱼,突然一股高手的气息逼近,叶程连忙屏气凝神,来人敌友未分,还是谨慎为上。

    可哪知来人是个姑娘,并且也就随便四周打量了一下,见四下无人,就脱起衣服来了?

    叶程本来就不善言辞,说话往往便慢半拍,等他想要出声提醒,只听‘噗通’一声,一个白花花的身影,已经进了水。

    我能怎么办?现在起身,是不是让她太难堪?误会我是采花贼了怎么办?名节是小,麻烦是大,姑娘面皮薄,还是自然一点离开为妙。

    “啊!!!”顾凌玉也就是恼中短暂的空白了几息的功夫,便是本能的惊叫起来。

    叶程老脸一红,拉了拉头上的斗笠,疾步离开,天地良心,老子不是故意的。

    “淫贼!想走!”

    顾凝玉虚空一抓,几息之间便将衣服穿上,提剑便向叶程的方向追去。

    叶程见势不妙,鱼篓一扔,拔腿就跑。

    可是无奈顾凌玉轻功了得,几步便追到了身后,她怒喝道:“淫贼,不是想看吗?有本事转过头来姑奶奶给你看个够!”

    叶程无奈停下道:“姑娘,真不怪我,谁叫你衣服脱得那么突兀。”

    顾凝玉脸都要气炸:“还怪我?你隐藏气息,鬼鬼祟祟,非奸即盗。”

    叶程摆手道:“我就是在此地钓鱼,除了脱衣的那一下,我真的再没多看一眼。”

    没有回答,只有快如疾风般的一剑递来。

    叶程即便反应够快,人虽躲过,却是头上斗笠被削去,一分为二。

    叶程怒道:“姑娘,你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你再这样,我对你不客气了。”

    顾凌玉也是心中一惊,这一剑乃顾家剑诀中最出其不意的一招,竟然被此人随意便躲过,她死死得盯着叶程脸上的那道疤痕,恨声道:“哼,原来是个丑八怪!”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云再起

    叶程的伤疤,在谷中是禁忌,谁也不会提,可是这顾凝玉却哪管这些,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长得丑找不到媳妇,才爱干这些腌勾搭?”顾凝玉见叶程眼神冰冷,从小便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居然有那么一丝慌乱。

    叶程握剑之手青筋暴露,却是始终也没拔出剑来,他平复了一口心气,转身而去。

    三生路上,叶程默默的走在前面,而在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女子与他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无论叶程快慢,这段差距始终不增不减。

    顾凝玉手中耍着一把随处采摘的野花,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心中暗道:“凶什么凶,长得丑还不让人说了?占了本姑娘的便宜,还想一走了之?”

    此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响起,顾凝玉回头望去,只见一男一女,一骑双乘,偏偏而来。男子剑眉星目,英俊非凡,女子倾城国色,面若桃花,好一对江湖璧人。

    顾凝玉看清了女子样貌,欣喜若狂,连连招手道:“轻纱姐姐,轻纱姐姐!”

    江小楼御马而下,手轻轻一拖,便将阮轻纱抱了下来,阮轻纱见到来人,心中欢喜道:“凝玉,你怎么跑出来了?”

    阮家与顾家是世交,当年甚至都给顾白与阮轻纱定了娃娃亲,无奈落花无意流水更无情,这顾白与阮轻纱是见面就打,谁都看对方不顺眼,双方家主当时还笑言是对欢喜冤家,之是后来软轻纱迷上了江小楼,此段姻缘才就此不提。

    “轻纱姐姐,我哪敢跑出来啊,自然是正大光明的走出来的。”顾凝玉一脸傲气道。

    阮轻纱惊叹道:“你们家是一个变态胜过一个,小小年纪便入天骄境,也不知道这身本事顾伯伯是怎么教的。”

    “那老头会教什么?全靠我天资过人。”

    阮轻纱点点道:“嗯嗯,就是这么个理儿!”

    “你是来找你哥的吧?”

    “嗯。”

    此时前方的叶程也是停了下来,静静得看着江小楼。

    江小楼老脸一红,怕是刚才二人亲昵的举动早被叶程看见,低头抱拳道:“叶兄,别来无恙。”

    此时顾凝玉猛然想起前方的叶程,一把拉住阮轻纱的衣袖道:“轻纱姐姐,你快来帮我报仇,这个浪荡子,刚才偷看我洗澡!”

    阮轻纱惊得哑口无言,她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眼江小楼,江小楼无奈一笑道:“这便是我时常与你提及的叶兄,叶程。”

    阮轻纱这才明白过来,珈蓝教救江小楼的时候,便是这位了,只是当时他戴着斗笠,面不示人,唯有这身纯粹的剑意,比当时更盛。

    “这位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兄弟侠肝义胆,为人极重信义,岂是如此奸邪之辈?”江小楼也是头一次见到这顾凝玉,只能客气的抱拳说道。

    可是抱拳过后,又背过手去,为叶程竖了一个大拇指。

    叶程撇撇嘴,扭头便走,爱信不信。

    “江小楼,你什么意思,难道我妹子便是胡搅蛮缠之人?”阮轻纱是真的很生气,她这妹子从小向来乖巧,才出江湖便被人欺负,怎么能忍?

    “轻纱姐姐,这就是你的那个小楼哥?你就是为了此人放弃我哥?姐姐,你还是当我嫂子吧。”顾凝玉极其不忿道。

    江小楼哪知惹火烧身,抬头见叶程走远,便讨饶道:“凝玉妹妹,俗话说宁毁千座庙,不毁一桩婚,没必要这么狠吧。”

    顾凝玉哼道:“你想当我姐夫,就帮我教训前面的人。”

    江小楼疑惑道:“你武功又不差,自己怎么不上?”

    “我怕,他刚才好凶。”顾凝玉说完,泪眼汪汪,见者生怜。

    阮轻纱冷哼道:“江小楼,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恶人谷不会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吧。”

    “哪能了,待我们入谷,我定问个明白,一定为凝玉妹妹讨回公道。”

    顾凝玉惊讶道:“他也是恶人谷的?”

    江小楼与阮轻纱齐齐点头。

    顾凝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道:“我哥如今可是恶人谷的长老,治不死他!”

    三人一路闲聊,傍晚时分,三人刚入得恶人谷,便有一位谷中弟子前来通报。

    “江爷,军师召集各位主殿议事,就等您了。”

    江小楼深色一凝道:“我这就来。”

    待来人走后,阮轻纱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这么着急?”

    顾凝玉兴奋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一路上江小楼已经告知了顾凝玉,顾白如今在纯阳,前不久写信于他,请教一些讨姑娘欢心的招式,那信中言辞,真是要多虚心就有多虚心,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

    江小楼就回了短短几句话:“人各有所长,只要扬长避短便攻无不克,顾兄就死皮赖脸就行。”

    顾白看了来信,气不打一处来:“江小楼你大爷!”

    江小楼望了望眼前二女点头道:“都是自己人,随我去。”

    大殿之内,所有恶人谷高层皆到齐,江小楼领着二女进来,忙介绍到:“这位是阮轻纱,这位是顾白的妹妹,顾凝玉。都不是外人。”

    司空仲平施礼道:“二位女侠的接风宴稍后便准备,还请耽搁一二,我们有要事相商。”

    阮轻纱抱拳道:“军师客气,大事要紧,不必理会我姐妹。”

    顾凝玉本就不在乎这些,只是眼睛瞪着刚来不久的叶程,若是能吃人,估计叶程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司空仲平点头后又环视众人道:“各位,西域剑宗徽山会战之后,士气大涨,据探子来报,他们又有了新的动作。”

    “这么快?难道罗神通的伤就好了不成?”观澜皱眉道。

    司空仲平摇头道:“这便不知,可是如今西域剑宗的说话人,便是欧阳智。此人心思缜密,算无遗策,是个不好对付的人。”

    星海大师拍了拍光秃秃的脑门道:“哎呀军师,他们有什么欧阳智,我们还有司空仲平了,怕个鸟,您就说,要我们如何做!”

    司空仲平摇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次我们能打败西域剑宗,有秦军的功劳,也有谷主的人缘,更有庄前辈这颗定海神针。”

    司空仲平继续说道:“可是如今,庄前辈远游,谷主不知所踪,陆尘远在大唐,孙乾在北凉,顾白在纯阳,如今我们的战力,不足让我排兵布阵。”

    全航叹气道:“咱们谷主也真是,娶个花瓶回来,放弃三个绝顶高手,我看秦姑娘、纳兰姑娘、无极姑娘都不会来谷中相助了。”

    刘春宝急道:“少说两句,夫人听见怎么办!”

    全航双手拢袖道:“哼,听见便听见了。”

    司空仲平道:“而且,以我的估计,西域剑宗头一战不会选我们。”

    江小楼疑惑道:“还有什么人能让他们对眼?”

    司空仲平踱步道:“中原武林,人多的是丐帮,最强的是无极门,可若是说被人最尊崇的,最能打击中原武林底蕴的,你们说是谁?”

    绝尘惊叫出声:“少林?”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中原BOSS

    少林寺的一座柴房内,老和尚正在烧火做饭,不是说少林寺不供应吃食,只是像年纪这么大的老和尚,早就不和那些年轻的壮小伙挤在一起用膳了。

    要么是自己做饭,要么是徒子徒孙们送过来。

    老和尚没有徒弟,以前收了个,最后却还是还俗了,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而言,没有多好,也没有多不好,只是,总有些想念。

    柴房外,一个满面灰尘的少年和尚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见到同样是熏了一脸黑灰的老和尚,他鼻头一酸,跪在地上便哭了起来。

    老和尚见到少年和尚,开怀笑道:“徒儿,你来看为师了。”一边说着一边上前,降绝尘搀扶起来。

    少年和尚正是绝尘,他听了司空仲平对局势的分析,便担心起少林来,更准确的来说,是担心他的师父。

    “都是娶了秀姑娘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还没吃饭吧?来来来,帮师父搭把手,这你不在山上,别的都好,就是那手烧饭的手艺,师父近日无论怎样摸索,终是不得其法。”说罢,老和尚便把绝尘拉到灶前,自己撸起袖子,又添了几根新柴。

    绝尘本身急切的心,在老和尚的三言两语之下,居然平和了下来,抬起袖子拭了拭泪,便真的做起饭来。

    一阵米饭的香味,近在佛门,却也是人间烟火,老和尚尝了一口小菜,点了点头,笑道:“手艺没落下。”

    绝尘道:“师父,不如我接你去我那儿,小住一段时日?”

    老和尚并未回答,只是起身在里屋翻箱倒柜了半晌,才提出一个酒坛子,揭开封盖,酒香扑鼻。

    绝尘起身惊道:“师父,你也喝酒?”

    老和尚抬手压了压,示意绝尘坐下道:“徒儿你好不容易来看师父,师父这儿粗茶淡饭,怎么能招待于你,还好为师想起来,曾经一个过路的朋友送了我这坛酒,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绝尘又是鼻子一酸,老和尚忙一瞪眼道:“怎么?不当和尚了,酒都不敢喝口?是没那心境,还是秀姑娘管得严啊?”

    绝尘喃喃道:“师父好像很懂。”

    老和尚抚须笑道:“怎么?小瞧你师父了?你是半路还俗,而为师却是半路为僧,咱们师徒,加起来才算个和尚。”

    绝尘抿了口酒,再次说道:“师父,跟徒儿去恶人谷吧,徒儿为您养老送终!”

    老和尚沉吟不语。

    绝尘急道:“我是去找了禅戒大师,又找了禅空大师,他们都说我是蛊惑人心,危言耸听,全都不信我,可是师父徒儿说得千真万确,说不定西域剑宗的人,已经就在路上了。”

    老和尚终于起身叹道:“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老和尚缓缓踱步,绝尘只是一脸希冀的看着他。

    沉默良久,老和尚开口问道:“去了恶人谷,便能清净吗?”

    绝尘反问道:“地狱空空,魔鬼在人间屠虐,难道整日在此坐经望佛便能真的清净?”

    老和尚白眉一挑,高喧一声佛偈:“阿弥陀佛,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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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室山脚,蜿蜒人流如河,西域剑宗在欧阳智的带领下,再次出征。

    罗华骑着一匹枣红大马,轻颊马腹间,便追上了行在前头的欧阳智与欧阳洵。

    “我说军师,我还是弄不明白,既然已经得到消息,如今恶人谷早没什么人了,就连庄志茂都不在,为何不去报仇,在此耽搁个什么劲?”罗华打断了这对表兄弟的谈话道。

    欧阳智呵呵笑道:“我说罗大剑仙,你认为杀了禅名大师,杀了叶行真,或是杀了个公孙美玉,这写门派便不会派人下山了吗?还是你以为,他们就怕了?”

    罗华不屑道:“我才懒得管他继不继续派人下山送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欧阳智摇头苦笑道:“照你这样,把中原武林的高手杀完了,那我们统一中原的目的,不也是失败了?”

    罗华心中一凛,忙道:“这我还真没想过。”

    欧阳智道:“我何曾不想马上去岐黄山,会会那司空仲平,可是我知道,不来趟少林寺,震慑下中原武林各大派,等我们收拾完恶人谷,浩气盟又死灰复燃,只有用强压的手段灭了少林寺,那些人才会心中掂量掂量,再入浩气盟,后果如何。”

    罗华听了是心中服气,可嘴上依然道:“那也不用倾巢而出吧,对付个少林寺,至于么。”

    欧阳智深色凝重道:“我能想到,某些人怕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此时分兵,太过冒险,只有山穷水尽之人才会出奇制胜,而我们,携汤汤大势,按部就班便行了。”

    罗华正要说话,却是前面的人已经停下。几步上前,发现山路中央坐着二个和尚。

    少年和尚挑着一担行李,仿佛是要搬家或是出远门,而那须发皆白的老僧,却是一屁股坐在山路中央,山上山下,进退不得。

    欧阳洵驱马上前,瞅了眼便问道:“老和尚,你可是少林僧人?”

    老和尚点头应是。

    欧阳洵与欧阳智对望一眼,后者摇了摇头。

    欧阳洵挥手道:“累了歇息便靠边,堵住路算怎么回事,不想活了么?”

    老和尚开口道:“敢问施主,是不是要上山杀人?”

    欧阳洵呵呵笑道:“怎么?这位大师这是要度化我等,好让我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放声大笑。就连欧阳智慧也不禁莞尔。

    欧阳智上前劝道:“老人家,既然你们是要远行,就此别过,我们办我们的正事,你寻你的清净。”欧阳智并不是乱杀之人,他的每一步,皆是有着或明或暗的目的性,眼前这两个僧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老和尚任未起身,开口道:“世间已无清净之地,哪都一样。”

    欧阳智撇嘴一笑,不以为然,这种话,放之四海而皆准,却是没有什么嚼头。

    可是老人下面的话,却是让他眉头一紧。

    老和尚缓缓说道:“北有伏天,南有万岛,东有高域,西有西罗,数千年来,大家各自相安无事,我就不懂你们西罗哪来的自信,区区几个地仙境,就想着倾覆一州之地,是笑我中原神州无人么!”

    老和尚眉眼一抬,一股无比凌厉的气势,如冬雷震震,从返人间。

    罗华早就看不顺眼,冷哼一声,拔尖便刺去。

    面对罗华从马上急速递来的一剑,看护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绝尘那紧绷的心一下便提到嗓子眼。

    老和尚微微一笑,右手食指微曲,轻轻一弹,一点罡风直装罗华剑尖。

    下一刻,所有都惊呆了。

    只见罗华那柄剑寸寸断裂,直到那一点罡气撞入胸口,罗华直接是倒飞出去,血未喷出,人却不起。

    欧阳智冷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老和尚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缓缓起身道:“坐下来与你们参禅,我便只是个老和尚,可若是我站起来杀人,那我便是中原人屠,黄埔仁钧!”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机智的军师

    玄壮是谁?

    欧阳智罗华几人面面相觑,中原也好,西罗也罢,没这号人物啊。

    便是连一旁的绝尘,也是吃惊不已,从小被师父带大的他,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师父的武功,也头一次听师父说起玄壮这个名字,一招打晕罗华,这是什么实力?至少此时的绝尘,还分不清楚。

    可是欧阳智等人毕竟都是外来户,谁知道悠悠千古的中原武林,会不会出来几个昙花一现的绝世高手,又迅速的隐迹,用不了多少年,最终让人遗忘。

    欧阳智只是几息的功夫便有了决断,他抱拳道:“玄壮大师,受教了,就此别过,我们走!”说罢率先调转马头,向山下行去。

    罗华被几人抬上马,来不及调息,便被带走。

    绝尘看着先前浩浩荡荡的人马,转瞬间便走得无影无踪,激动道:“师父,原来您本事这么大!”

    玄壮呵呵笑道:“在少林待了半辈子,总要做点什么,才走得心安。”

    绝尘又问道:“师父,您真叫玄壮吗?怎么江湖中没有半点您的传闻,像您这样的高手,不应该啊。”

    玄壮叹气道:“徒儿,为师的来历现在还不方便告诉你,兴许永远也不会说,之所以不会在中原武林中有我的半点消息,只是因为我根本便不是中原人,而且算起来,这还是我的第一次出手。”

    玄壮又回头看了看绝尘道:“本来第一次出手,是要留给你的。不要怪为师出手慢,没保住你十几年打磨出来的一点武功底子,只是这点武学,为师本来就看不上。”

    绝尘自然便想到了上次还俗时的惨样,不禁摇头笑道:“这怎能怪师父,一切都是徒儿咎由自取。”

    玄壮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足见你的宅心仁厚,也是老夫最看重的地方。这世间太多的聪明人,总想着占尽天下便宜,武功越高越好,真是一帮愚蠢之辈。”

    绝尘惊讶道:“师父,武功不是越大越好么,比如刚才,您的武功不够大的话,不但我们会死,山上的人,都会死。”

    玄壮起身道:“你啊,以后就会明白,这越是千年未有之大年份,高手越多,这世道便越乱,走,咱们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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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脚之下,罗华在马车之中悠悠转醒,他急忙查探了一番,体内受了极重的内伤,怕是与罗神通一样,要养伤好几个月了。

    罗华来不及运功疗伤,他掀起车帘,对外面一名侍卫吩咐道:“去,把军师请过来。”

    不多时,欧阳智与欧阳洵联袂而来,二人入得马车,欧阳洵一个侧躺,半边肩背斜跨,懒散的靠着车窗道:“还是罗兄会享受,找个由头受点伤,这么大的马车就是舒坦。”

    罗华是气不打一处来,却也懒得和他扯皮,几声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我们这是要去哪?”

    欧阳洵嘿嘿笑道:“你猜?”

    眼看罗华脸上就要挂不住,欧阳智出声道:“正在加速行军,进攻恶人谷。”

    看着罗华惊讶的眼神,欧阳智也学着欧阳洵一样侧躺着道:“少林与恶人谷相距不远,先打少林,再打恶人谷,这便是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可是如今遇到了这种变数,少林是上不去了,还好能有恶人谷让我们不至于白跑一趟。”

    罗华惊讶道:“你不是说打少林十拿九稳,打恶人谷存在着变数么,这么感觉你话中如此轻松?”

    欧阳智摇头笑道:“司空仲平自然会猜到我的计划,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我们在少林山下会遭遇如此变数,因此他的所有安排都会被打乱,这样一来,哪怕是全谷撤退,怕是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罗华哈哈大笑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算他恶人谷倒霉,可惜了我不能上阵再杀几条恶狗!”

    罗华眼中凶光毕露,又问道:“那个老和尚,到底是何来历?”

    欧阳华神色凝重道:“我一路上还问过傅玄澜,就连中原江湖,都没有对这叫玄壮的老和尚,有半点传闻。”

    欧阳洵道:“此人的武功,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怕是要向君临山求援了。”

    罗华急忙阻止道:“欧阳兄,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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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人谷大殿之内,司空仲平来回踱着步,谷外传来的消息,对自己是十分的不利,西域剑宗攻打少林,他早就能想到,而且也做了许多的准备。

    西域剑宗的行踪,一直都在司空仲平的监视之内,少林估且保不住,却也不会让西域剑宗有多轻松,司空仲平利用少林的威望,早就鼓动了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并且恶人谷也派出了几乎所有战力,早于西域剑宗到达之前,就已经埋伏在了少室山上。各种机关陷阱,大大小小的阵法,那是布置了几天几夜。

    西域剑宗的突然掉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司空仲平如今极其冷静,他知道如今能先一步敢回来的人马,不过数百人,几百人对阵有地仙高手坐镇的二千剑宗弟子,无异于以卵击石。

    正在此时,大殿门口走来一个女子,一声鹅黄杉,依然明艳动人,只是相比上次,似乎清减了不少。

    “韩门主,您怎么来了?”司空仲平赶忙上前道。

    “我如何不能来,又没收到你们谷主的退婚书。”韩无极笑意盈盈。

    司空仲平面色尴尬道:“韩姑娘见笑了,谷主如今下落不明,实在令人担忧,可是眼下,西域剑宗即将杀来,还请韩姑娘予以援手。”

    韩无极摊了摊手道:“我就一个人来,不过司徒先生,您如今的有何打算?”

    司空仲平道:“眼下谷主不在,很多大事上便有些力不从心。”

    韩无极笑道:“司空先生,咱们是老交情了,你但说无妨,我想,我这个未婚妻,虽说比不得那位谷主夫人,却也是敢做主的人。”

    司空仲平道:“如今西域剑宗势大,我们应该避其锋芒,至少等到谷主与庄老前辈回来,哪怕你如今是十四境,可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不能犯险。”

    韩无极道:“谷主赶回来的皆是高手,走人便是。”

    司空仲平叹道:“在少林的兄弟,我观澜指挥,直扑大徽山。”

    韩无极眼睛一亮道:“好计谋啊,先生,回来是死,还不如在外面折腾。”

    司空仲平无奈道:“可是那位谷主夫人,不愿意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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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王月娥,已经闭关二个月,夏清风体内的那颗镇魂珠,已经被她用一种特殊的秘法吸入体内,拿整个恶人谷的命运与她三位夫人的生死,才换来的这颗珠子,眼下却是毫无办法,抢是抢过来了,可若是炼化不了,岂不是白白牺牲了自己的身子?

    王月娥不禁有些心烦意乱,此时一个侍女小心在外面禀报道:“公主,有个叫韩无极的女子求见。”

    王月娥会心一笑,眼中一抹亮光闪过,来得正好。

    “把人请进来。”

    韩无极入得殿内,踱步笑道:“久闻公主大名,今日难得一见。”

    王月娥笑道:“为何把后面的三生有幸给省去了,你们江湖中人不是都这么来么,要知有没有这几个字,意思可是不同哦。”

    韩无极嘻嘻笑道:“公主,你若随我们撤退,别说三生有幸,多少生都没问题,可是你今天若是不走,那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话到最后,语中生寒。

    早知道是这样,韩无极打死也不会过来,若是这王月娥有个三长两短,如何与夏清风交待,本来关系就微妙的很,若真是出点什么事在她手上,说什么话的人便都有了。

    王月娥嗤笑道:“我不走怎么了?我才这是这恶人谷的女主人,外面的事我不管,那是我大度,由着我男人的兄弟们折腾,这点家当,我还看不上眼。”

    王月娥见韩无极神色自若,不由调侃道:“怎么,是不是内心巴不得我不走,然后死在这儿,你便好继续与你的清风哥哥双宿双飞,可惜了,哪怕我死了,也不止你一个。”

    韩无极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眼神玩味的看着这个名动江湖的宫廷女子,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王月娥本是想着拿如何炼化镇魂珠的心得作为她离开此地的交换条件,甚至离开夏清风也不是不可以谈,可此时不知道怎么的,她看见韩无极那骄傲的眼神,自信的神采,心中莫名其妙的出现一股怒意。

    和我玩?等着瞧好了。

    韩无极收敛笑容,叹了口气道:“公主,你若不走,其它人定不会走,到时候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何必让清风哥哥伤心了。”

    王月娥不屑道:“那又如何,不就是个西域剑宗么,我若让他们滚蛋,你可愿意以后听我的?”

    韩无极心中气恼,这不是你颐指气使的大内皇宫,这是江湖!你能让西域剑宗滚蛋?那我韩无极把头卸下来给你当球踢!

    韩无极极忍怒意,说道:“还请公主示下,不知如何让西域剑宗滚蛋。”

    “先喊一声姐姐来听听,反正哪怕你进门也是要当小。”王月娥向后一趟,体态慵懒的靠着椅背之上。

    “王姐姐!”

    “这个王字听起来怎么这么生分。”

    “姐姐!”

    韩无极气得牙根疼,却又把这个不知轻重,浑身娇气的女人没有丝毫办法,她甚至想过,实在情况危急,也只好一拳将她打晕,带走再说。

    王月娥哈哈大笑,如一头赢得胜利的大白鹅,她缓缓起身道:“少林都上不去,便想着来恶人谷捡便宜,也不问问我王月娥答不答应!”

第一百二十六章 车内终有伴

    三生路对于西域剑宗来说,并不陌生。第一次来此的意气风发,第二次撤走时的狼狈不堪,四月的岐黄山生机勃勃,草长莺飞,可是对于头一次来此的欧阳智而言,却没什么心思多瞧上一眼。

    “命令下去,全速行军,三个时辰便能抵达恶人谷!”欧阳智急切的吩咐道。

    毕竟在少林的那批人马,已经去往大徽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可是又一次,大军再次停住,因为他们前方,站着两个女人,两个极美的女人。

    欧阳洵是气不打一处来,和尚女人小孩,江湖人怕什么便来什么,在少林有两个和尚挡道也就罢了,此处又被两个女人拦住去路。

    而且此处一面是山,一面是万丈悬崖,是三生路最险也是最窄的一条路,就是想绕也绕不开。

    二女穿着一青一黄,青衣女子姿容绝美,面如白玉,眉眼之间颇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而那黄衣女子,便是化成灰,欧阳洵都认识,西域剑宗的头号大敌,韩无极。

    “韩无极,哪都有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不怜香惜玉了。”欧阳洵心念电转,此次便是一个杀韩无极的机会。只要杀了她,哪怕是拼上再多人的命,也是值得。

    此时的韩无极,颇一种无奈,只是她一路追随王月娥而来,又另有发现,王月娥的轻功,比她还快!可是为何觉察不出她有丝毫真气流转?

    王月娥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对他来说,都一样。

    “滚回去。”王月娥就说了三个字。

    欧阳洵哈哈大笑道:“哪来的美人,不会是以为韩无极站在你身边,就能有恃无恐吧,你跟我说,你又是什么夏清风之妻,老子才不……”

    王月娥不是玄壮,玄壮话多,她的话少,不过结果,都一样。

    一道青芒闪过,欧阳洵下意识的便要出剑,却是剑都没拔出来,随着一声噗嗤声,欧阳洵应声倒地。

    众人……

    王月娥继续开口道:“还有谁?”

    声音不大,满场男子却尽低眉。

    欧阳智瞳孔紧缩,此时他的上下牙齿都在打颤,他第一感觉到,所有的计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多么的苍白。面前这个女子,一招将一个十四境高手打的剑都拔不出来就倒地不起,中原高手,恐怖如斯!

    “走!”

    欧阳智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声命令,将欧阳洵拖上马背,掉头便走。

    罗华的返家之路,注定不会寂寞了。

    韩无极惊讶的合不拢嘴,王月娥这个人,她以前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来没在意罢了,她从来没想到,王月娥的武功居然能这么高,哪怕便是她,也只能和欧阳洵战个平手,可是在王月娥手下,不过像是个三岁孩童。

    武道之路,爬得越高,越是敬畏。

    王月娥撇了眼韩无极,呵呵笑道:“看傻了吧,我说你只能做小,你还不当回事,如今是不是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韩无极眯眼笑道:“为何放过他们,你明明知道我们二人联手,能将他们高手杀之殆尽。”

    王月娥呵呵笑道:“你把他们当回事,我可不觉得,有他们在,江湖热热闹闹,岂不是更好?”

    韩无极冷笑道:“你可知道,你这一个念头,江湖要死多少人?”

    王月娥不屑一笑:“与我何干?你别跟我说什么达者兼济天下的大道理,我不爱听。不过,你若是教会我如何淬炼镇魂珠,我倒是可以帮一帮你们。”

    韩无极惊道:“‘镇魂珠?’清风哥哥给你的?怎么可能!”

    王月娥笑道:“我二人已是夫妻,有何不可能。”

    正当此时,一骑绝尘,由远及近。

    韩无极抬眼望去,惊呼道:“纳兰姐姐!”

    是的,不管听到了多么让纳兰裴伤心的消息,不管这次韩无极有没有写信相邀,她,还是来了。

    纳兰裴来到身前,并未下面,冷冷的注视着王月娥许久,才转头对韩无极道:“无事便好,那我走了。”说罢便调转了马头。

    正欲离开之际,一个声软绵绵的飘来:“来都来了,纳兰将军不入谷坐坐?莫不是不认我这个姐姐?”

    纳兰裴紧了紧手中的吞虹。

    韩无极冷哼道:“你别得意,清风哥哥回来,我定会问个清楚。”最看不惯这种狐狸精的嘴脸,骄傲什么?还不知道是不是凭武功高逼迫的清风哥哥。

    王月娥笑道:“问清楚了又如何,事实便是事实,韩妹妹,既然得了好处,心就别这么大,没有我男人,你有今天……”

    话未说完,便见王月娥骤然间浑身颤抖起来,也不顾二人在侧,盘膝而坐,只是几息之间,已然是满头大汗。

    纳兰裴与韩无极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不多时,只见一颗七彩圆球,从王月娥的眉心处,急射纳兰裴的眉心,纳兰裴在一股抵抗不住的冲力下,一个身形不稳,跌落山崖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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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圣女峰上,一个白衣女子,衣袂飘飘,一个青衫客,对月独酌。二人并肩而立,月光皎洁,却无言语。

    良久过后,女子轻轻一叹:“夏清风,你不后悔?”

    “三年而已,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我无所谓。”

    “是不是还多了一个国色天香的老婆,又是位传说中的仙人境高手,心里美滋滋的?”

    “我们之间没感情,迫不得已罢了。到了她那种境界,怕是已视人间众生如蝼蚁了吧。”

    “呵呵,你还是不懂女人。”

    夏清风侧脸看了看秦雪名笑道:“要懂女人总要给我个机会吧,不是定亲就是强婚的,我也很无奈啊。”

    秦雪名不屑道:“找别人去。”

    夏清风系好酒壶,双手拢袖,望着一轮明月叹道:“我明天就要去西罗了,你就没点好听的说说?”

    秦雪名反手握住横在身后的‘雪名’。

    夏清风摆手道:“不说了不说了,三年之后,我来娶你。”说罢直向山下行去,再不走,怕是要出事。

    只听身后一个冰冷的声音道:“若是再有下次,我就剁了你。”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各领江湖往来事

    浩气盟总坛,温行知缓缓苏醒,他骤然坐起,看着四周景致有些茫然。

    “你醒了?”一个久违的声音,出现在房内。

    温行知起身道:“我居然还活着。”

    “躺了一个月,生死一线之间,不过你命大,遇到了一个来找陆尘的丫头,叫‘九儿’,是她救了你。”

    “你怎么来了?”温行知问道。

    周佛海起身坐到温行知边上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万一死了,总得有人替你料理后事吧,‘乌王酒’我已经找到了,可是清风那孩子,却是下落不知。”

    “我上去恶人谷,他便不在。后来又听说娶了吴国的公主,真是乱来。”显然温行知对夏清风的这件事颇为不满。

    “年轻人的事,你别瞎抄心,并且在我看来,清风不欠这三家的。”

    “你就护犊子吧,以后出了事,可别怨我。”

    “告诉你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周佛海捻须笑道。

    “先说坏的吧,好消息自然要余在后面。”温行知说罢便要倒桌子上的酒。

    周佛海一把夺过道:“九儿姑娘交待过,醒后七天之内,不许饮酒。”

    温行知叹气道:“说吧。”

    “坏消息便是,罗华与欧阳洵皆受了极重的内伤,西域剑宗一时半会儿是蹦不起来了。”

    温行知却是很平静,他轻声问:“谁干的?”

    “据说是一个和尚与一个女人,分别堵在西域剑宗去往少林与恶人谷的半路上,一人伤了一个,皆是只出一招。”

    温行知叹气道:“我就说为何西罗那么多高手,而我中原却寥寥无几,原来我们中原不是没高手,只是不在江湖中而已。”

    温行知又看了看周佛海道:“不过,你这好像是个好消息。”

    周佛海呵呵笑道:“好消息便是,如今武林各派,恨死了恶人谷,说是少林一役,恶人谷与西域剑宗暗中勾结,不但把武林中人在少室山上耍得团团转,在随后的攻打大徽山之中,更是损失惨重。”

    原来欧阳智早有部署,虽然精英弟子直奔恶人谷,却是留了个心眼,大徽山早已布下天罗地网。观澜本就是受了司空仲平的嘱托,此次攻打大徽山,不过是围魏救赵的把戏,反正赶回恶人谷也是送死,所以观澜来到大徽山脚下,便发现情况不对,带着人撤走。

    可是哪知那些江湖门派却不干了,你糊弄谁了?在少林就消遣了我们一次,我们且忍了,可是跟着你千里迢迢两天两夜赶到这大徽山脚下,你说不打就不打了?

    若是换做江小楼或是其他人,便会好言相劝,给大家个台阶下,可观澜是谁,心黑手辣的观道人,观大爷!他就说了两个字,请便。

    所以如今武林之中,声讨攻打恶人谷的声音,空前高涨。

    温行知怒道:“周佛海,你算哪门子好消息!”

    周佛海笑道:“哟哟哟,如今入了这十四境,这威势都大多了。”

    温行知摆手道:“别和我嬉皮笑脸,这都什么时候了,浩气盟不能再乱了。”

    周佛海双手负后,对这窗外笑道:“乱不了,毕竟,我周佛海来了!”

    是的,恶人谷有司空仲平,西域剑宗有欧阳智,我中原大地,有周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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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气盟的一座大院之内,余成杰看着郭孝义练拳,摇了摇头道:“孝义,你这速度有问题啊,我们六人皆到了八境,而你还只是三境,是不是清风在为你讲解这套镇魂碑武学心法的时候,你有什么地方没记住?”

    郭孝义摇头道:“不可能啊,我向来过目不忘,杨博文都能记住的东西,我如何记不住?”

    杨博文翻了个白眼道:“孝义,我可是武学天才,死记硬背是不行的,要靠个‘悟’字。”

    郭孝义叹道:“那我就是不成事,这可如何是好?”

    温雪看着双拳紧握的郭孝义道:“不用心急,或许刚好传的这套武学比常人的高深一些,只要有恒心和毅力,终究能学会的。”

    郭孝义感激的对温雪点点头,自从岐黄山那次,便对这个温柔又善良的姑娘,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龚仁双手笼袖,靠着门把道:“大伙刚好都在,你们说我们到底是去恶人谷,还是留在浩气盟。”

    林果儿道:“温雪爹在浩气盟,我们又是南山学院的学生,岂能说走就走,至少现在不能走。”

    杨博文道:“我反正想去恶人谷,听说谷中兄弟那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那才叫一个江湖豪气。”

    谢青衣道:“我无所谓。”

    余成杰轻轻摇着扇子道:“我们的实力,如今还不成事,去了恶人谷,也无事可干,再说清风已经不在谷中,我们过去也见不到,还不如留在此地,既能照顾到温雪的感受,也能闯出我们自己的一片天地,大家不想永远都要清风的照顾吧?”

    谢青衣道:“不错,总有一天,我们必是他的依靠。”

    杨博文大声嚷嚷道:“不错不错,咱们是八大巨头,不是一个巨头七个怂包,要不咱们也想个响当当的称号,怎样?”

    余成杰思量后道:“如今武林中气氛有些异样,大环境是对清风不利的,所以我们留在浩气盟,一定要闯出名堂来,这个名头,还真好好好想想。”

    林果儿举手道:“不如叫南山七侠如何?”

    杨博文摆手道:“格局太小,不行,好歹我们也是有神功傍身的人。”

    谢青衣怒道:“慎言!”

    余成杰也沉声道:“忘了清风的交待了?传出去害了我们不说,也害了清风!”

    龚仁道:“不到学有所成,大家就烂在肚子里。”

    郭孝义道:“不如我们就叫浩气七星如何?”

    余成杰眼睛一亮道:“这个牛气,那我就叫天枢星余成杰!”

    郭孝义微微笑道:“天旋星郭孝义。”

    灵果儿马上抢道:“天玑星灵果儿。”

    谢青衣道:“若要成浩气七星,我愿为摇光!”

    杨博文道激动道:“若要成浩气七星,我愿为天权!”

    龚仁道:“我恩是商南子为纯阳门人,我便为开阳吧。”

    温水俏生生的望着众人,心中无比的感激,她语气高亢道:“若我八巨头扬名江湖,我愿为玉衡!”

    众人举杯痛饮。

    大院的一个角落,温行知感慨道:“孩子们都长大了。”

    周佛海笑道:“南山学院,不就是为中原武林,培养种子么,你要高兴才是。”

    温行知畅然道:“走了那么多人,死了那么多人,却又有这么多年轻后辈,陆尘、九儿、叶江流、龙若雨,南山学子、还有无数人皆在赶来的路上,他们不顾个人生死,义无反顾的来到此地,谁说我们就是块肥肉?中原武林自强不息!”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

    各领江湖往来事,传奇兑酒入红檀。

第一百二十八章 郁家

    青央郡为西罗王朝四十三郡之一,是最靠近昆仑山脉的一个城镇,虽与西罗都城洛枳城相隔万里,却是独有一番气象。或许是远离政治中心,此处的偌大疆域实际上都被当地的几股势力把控,官府在此形同虚设。

    一府二山四家,是街头巷尾的百姓最简洁的归纳。

    郁家,便是其中之一,虽然排在最末,可相对于一般家族,也足够是庞然大物。

    今天,便是郁家再次聘任私塾先生的日子。

    “听说了没有?郁家那位李先生,又被气走了,这才几天,郁家这几个小辈,实在是……”一个面容枯槁的老翁挑着两个空簸箕,一旁边一个卖糕点的中年矮个汉子交谈着。

    “老李头,少在这嚼舌根子,卖完了货就快点离开,这四里八方的,告刁状的还少了?若是让郁安少爷听见,少不得要打烂你这两个新簸箕。”

    此时一个面目清秀,一袭青衫的年轻人走近二人,小声询问道:“二位老哥,不知对这府里面的情况是否熟稔,这府中可还缺先生?”

    夏清风堂堂恶人谷的谷主,吴越的驸马爷,居然沦落到要混进城讨生计,这一切都只怪那挨千刀的王月娥,逼着他离开中原不说,也没为他准备点像样的盘缠。本来到了天山,是打算开口向秦雪名借点路资的,也许是走的时候太潇洒,到底是因为面薄,没好开口。

    这一路上,还好遇到了一个商队,混吃混喝了一路,中原与西罗虽庙堂上少有交集,却并不阻止民间往来、所以青央城商贾往来如潮,一派繁荣景象。

    可到了这城中,商队交了货物,便要还回中原,这便把夏清风为难了。

    在这西罗的三年,夏清风只想安稳的度过,不想再有任何意外。

    矮个汉子嘿嘿笑道:“这位小哥,外地来得吧。”

    夏清风点头道:“初来乍到,刚学会这边的雅言。”

    其中西罗的语言与中原一般无二,不过是发音不同罢了。

    矮个汉子笑道:“这也难怪,小兄弟,说起这郁府啊,那是响当当的大户人家,就是这府中几位公子小姐稍稍有些顽劣。”

    李老头扯了下那汉子的衣袖道:“莫要乱说,别害了这位公子,连李先生都教不好,这城里还有何人敢教?”

    李老头又对夏清风说道:“公子啊,老朽劝你还是别去这家找营生了,高门大户的,这可是提着脑袋过日子啊。”

    矮个汉子也道:“小老弟,李老头可是心善之人,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劝你了,来来来,我听你肚子都叫了好几声了,拿着吃吧。”

    夏清风一把接过,却也不好意吃,抱拳道:“谢谢二位了,不过我还是想试试。”

    小隐于野,大隐于市。君临山,我看你怎么找我。

    郁家门口,便有几个出壮的汉子,一色黑衣家丁打扮,虽无内力,却也是个个筋骨粗壮。

    夏清风上前抱拳道:“不知贵府可还招先生?”

    一个身高八尺,八字粗眉的家丁头子打量了夏清风几眼,兴奋道:“招!招!一看先生便是有学问的人,快请快请。”

    “你们几个,跟我好好盯着,我带这位先生去见夫人。”家丁头子吩咐道。

    夏清风是一头黑线,这么热情?难道真是像那两位老哥说的,整个青央城都没人敢来了?

    府中雕栏玉砌,景致幽然,七弯八绕夏清风便被带到了一个院子内,一个颇显风韵富态的中年夫人正坐于一座亭下,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耳语着什么。

    少年耷拉着脑袋,一脸委屈,撇过脸时又对身后的书童挤眉弄眼,似乎倍感煎熬。

    家丁头子几步上前报道:“夫人,有人来应聘西席了。”汉子又一脸热络的对夏清风招手道:“楞着干嘛,快过来快过来。”

    夏清风只好上前作揖道:“现在夏朗月,听说贵府正在聘请一位西席,在下不才,斗胆……”

    那年轻公子见夏清风是个同龄人,顿时眼神中有了一抹光彩,起身拍桌道:“母亲,就是他了,孩儿这次定不会胡闹!”

    “文儿退下,不得胡闹!”那本还有些慈态的夫人,瞬间严厉起来,一股上位者的气势便显露无疑,他仔细打量了夏清风几眼道:“夏先生,能否写几个字来看看?并非不相信先生,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夏清风笑道:“这是自然,若是不满意,夏某自行离开便是。”

    “李四,取文案来。”

    原来那个家丁头子便叫李四,不多时,便取来笔墨纸砚。

    夏清风提笔便在纸上写道:“炎炎君子,温故如玉。”

    八个子笔力苍雄,刚劲有力,一气呵成。

    郁夫人抚掌笑道:“好一个炎炎君子,温故如玉,公子字好倒是其次,却是这治学之道,深得我心,大善。”

    夏清风微笑不语,那小公子却是嘿嘿笑道:“夏先生,你放心,不用怕我大哥和小妹欺负你,只有我和我二姐在,定然无忧。”

    夏清风顿时脑中闪出几条黑线,搞了半天,你在你们家还算秉性纯良的不成?

    郁家的家主叫做郁左,是个读书人,却是半路辞官,来了这青央城做起了生意,几十年来,已是创下了这偌大的一份家业,只是如今卧病在床,请了许多名医,不过也是无济于事。

    郁家的长子郁城,是个青央城有名的武功高手,据说已经有了八境的实力,也正是本在外游历江湖的他既是回来,才挽救了郁家不被其他势力吞并,要知道,一个八境实力的武林高手,在这城中,怕是任何势力的座上宾了。

    郁家二姐郁若,双十年华,美貌动人,虽不善武功,却是善于经营商贾之道,整个郁家的生意,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条。

    至于最后一个小女儿郁灵,那便是个家喻户晓的害人精了,从小便想着学武,整天和几个同年的孩子拿着棍棒,弄得满城鸡飞狗跳。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过江龙

    郁安今年刚满十五岁,年龄虽轻,却到底生在这殷实人家,平日府上迎来送往,眼界自然是不低。作为郁家的三少爷,又何尝不想与兄长一样,习得一身武艺,既能快意江湖,又能庇护家族。

    可是郁安却不得不接受父亲的安排,从小读书习字,将来不说是像父亲那样进士及第被点个翰林,也能诗书在腹,不坠了这家传门风。

    原因只有一个,郁安的经脉堵塞,武脉不通。

    武脉不通,对于一些势大的宗门来说,并不算什么,一个武道宗师为其调理几个周天,便能恢复自如,说不得由于宗师的气劲辅佐的关系,资质还会更优于常人。

    可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又哪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武道巅峰的存在,更别提为你出手护道了。

    哪怕是这青央城中的一个个顶级势力,也还是够不着。

    夏清风睁开眼睛,已经是晨光微放,走走停停这几个月,终于是睡了一个踏实觉。起身收拾了一下,便轻轻推开门,一个丫鬟装扮的小姑娘,正端着一个食盒向他走来。

    “夏先生,这是您的早膳,夫人交代了,院内女眷众多实有不便,而府上下人粗鄙,还是单独为您开了膳食。”小姑娘施礼道。

    “谢过夫人体谅,其实不用的。”夏清风接过食盒,轻轻回礼。

    内院郁家人也在用早膳,郁左身居正位,左侧便是他的夫人王玫,而右侧的位置是空的,再侧便是一位容貌清丽端正的女子,二八芳华,肤如凝脂,只是眉眼间有那么一股愁怨,不时的抬眼打量父亲,却又不敢多看。

    “郁若,你的心思爹知道,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两年前我与夫人舍不得,借你年岁尚幼的由头已经推拖过施家一次了,可是这次,便是再无理由了。”

    郁左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大女儿的志向,他常年在外,又无心打理,夫人王氏更是出自名门,不爱在外抛头露面。这些年多亏了有这个女儿,把自己的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说,还多了许多进项。

    “爹,我姐嫁人我不反对,可那施家的大儿子,整个一花花公子,别人不知道,我可对他是一清二楚!”郁安为姐姐打抱不平起来。

    郁左一拍桌子勃然大怒:“要你多嘴!”

    郁安缩了缩脖子,把头低在桌下,侧过头对郁若做了一个鬼脸。

    郁左却没有放过这个幼子,他抖着一根手指指着郁安骂道:“你还有脸说话,你个不学无术的东西,你说,被你气走了几个先生了!成天偷鸡摸狗无事生非,自己不争气也就算了,还带坏灵儿!”

    一旁一个十三四岁,古灵精怪的小女孩连连应道:“就是。”

    郁安顿然抬起头来,一手指着身侧的郁灵道:“我带坏她?父亲,冤枉啊!”

    郁左冷哼道:“哼,冤枉?你还好意思提冤枉二字?人家施仲扬乃举人身份,更是七品武道高手,在这青央城,那是家家求而不得的贤婿,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了花花公子?”

    一旁的郁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道:“爹爹说的是,就是花,人家也有花的资本不是?我看他就是姐姐的良配。”

    郁安耷拉着脑袋,不再挣扎。

    郁若放下了筷子,起身道:“女儿先去忙了。”

    夫人看着还没动几下筷子的大女儿正要说话,却被郁左拦住道:“随她去,是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事情了。”

    “对了,听说昨日又进来了一个西席?是哪处的大才?可都尽到了礼数?”郁左如今虽是商贾身份,但骨子里却是个读书人,对读书人自然格外优待。

    王夫人一说起这事便眉眼开笑道:“是个外地来的公子,举手投足皆是气度不凡。”

    郁左捻须道:“可有考究过学问?”

    王夫人吩咐道:“李四,把昨日夏公子的字迹取来。”

    片刻之后,李四便取来了昨日的墨宝,郁左起身接过后展开,定睛一看,大声道:“好字!”

    郁左又仔细端详半晌,一边喃喃道:“炎炎君子,温故如玉。好字,好意境!”

    王夫人一脸得意道:“姥爷可还需要把夏先生请来,再考究一二?”

    郁左正色道:“不用,好生招待,不可轻慢。”

    郁左又转头对着郁安道:“逆子,若这次再把夏先生气走,我拔了你的皮!”

    郁安连连点头。

    而一旁的郁灵,却是大眼睛扑闪扑闪,不知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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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央城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皆知这城中势力已定远府为尊,定远侯方萧作为长子,承袭了老侯爷的爵位,都说富不过三代,而他却把定远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且与老侯爷比起来,势力不知道扩充了多少倍。

    勋贵之家,本该与皇族亲近才对,而这方萧却反其道而行,不爱庙堂爱江湖。府中八百精甲,个个百里挑一的江湖好汉,不说看家护院,便是牧守这一方,也是绰绰有余。

    定远府大厅之上,方萧正与其弟方德细声交谈。

    “兄长,郁家已经答应了施家的提亲,而施家的女儿,又要嫁与那庆云山的大弟子,施家如此大行纵横之道,怕是要与我们掰掰手腕了吧?”方德一袭黑色长袍,浓眉短须,显得极为干练。

    “看来我们还是迟了一步,本是要为轩儿去郁家走动走动。”方萧已入不惑之年,却身躯挺拔,声如金石,气若幽潭,十足的武艺傍身。

    “平时看那郁左为人处世滴水不漏,却不想也是个软骨头,被那施明老匹夫一威胁,便吓得腿软了?”

    “不要小看郁家,能在这青央城立足,且还创出偌大一份家业,自有过人之处,我猜测,这施明必定是拿出了让对方不能拒绝的条件。”方萧思索道。

    “若真如兄长所料,那这施家,所谋甚大啊。”方德皱眉道。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亲大人在时,便爱施平衡之道,我却便便不屑与这些粗鄙之人为伍,让他们去闹腾,闹腾的越欢,我收拾起来才更过瘾。”

    “兄长不行王道行霸道,正何吾意。”方德拍手赞道。

    “也不可大意,时刻关注着那几家动向,特别是注意外来人物,不怕地头虎,就怕那过江龙啊!”

第一百三十章 月夜低语

    夏清风盘踞于青央城的郁家,还就真的就当起了名副其实的教书先生,只是本想不到的是,郁家的四小姐郁灵,也要跟着他读书。

    郁灵已满十五岁,瓜子脸白里透红,琼鼻挺翘,眉弯入鬓,一双乌亮大眼水光涟涟,清莹逼人,便是连交集了大半个中原绝色女子的夏清风都不得不感叹,此处山水养人。

    郁灵鬼头鬼脑得偷偷听了夏清风的一次授课,便是吵着要拜他为先生,与郁安一起授学。这让听得昏昏欲睡得郁安是大惑不解,真有这么好听么?这姑奶奶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这不但是让郁安头疼,就连夏清风,也是颇为头大,毕竟郁灵大小姐的名声,在街头巷里,那还真不如郁安。奈何郁灵在家中最得郁左宠爱,更是理由充分,仰慕夏先生才华,监督兄长读书。

    这郁左自然是巴不得了,既能看着郁安,又能让这心肝宝贝少在外面惹祸,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于是又是亲自登门,拜访了已被安排在独院的夏清风,一番礼贤下士,自然满意而归。

    夏清风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安稳度日更重要的事情了,若是让君临山的人知道自己还活着,且不说自己的小命能不能保住,怕是那个疯女人,也不会让他好过吧。

    夏清风虽说诗书在腹,却并不呆板,几天的装模作样之后,也渐渐的表露本性。已经是的武林天骄的他,早就气华内敛,看似如常人无异,却是几里之内,便是细如蝇虫,也是洞若观火,对于郁左的暗中窥探,还是夫人的旁敲侧击,皆能应付自如。不管是郁左本人在门外偷听,还是派下人来探视,皆能一一避过。

    时而圣人言语,微言大义,端坐如堂,书声琅琅。时而江湖趣闻,天马行空,羚羊挂角,鸡飞狗跳。

    郁安与郁灵,对这位先生,是越发的尊敬与喜爱。

    “先生,您也太懒了吧,今天就不教了?你倒是说完啊,那灵武墓中,真有三百岁的老怪物?他是不是传说中的尸人?最后那个叫杨博文的,到底被他吃了没有?”郁安见夏清风又要撂挑子,急切道。

    “先生先生,别听我哥的,我带你出去玩怎么样,我的那帮小弟,都想认识你。”郁灵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拽着夏清风的衣袖,便是往门外拖拽。

    “灵儿!你过分了啊!先生如何能去见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有辱斯文!”郁安义愤填膺道。

    “等下你去清华楼听曲,我当没看见。”郁灵看也不看郁安,轻飘飘的来了这么一句。

    郁安任由郁灵将先生拖走,站在原地愣愣出神,是谁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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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人谷,王月娥在一座山峰之上,同样愣愣出神,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为何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她费尽心机,哪怕委身下嫁那个仅仅只是有一点好感的男人,都要得的真魂珠,就这么不翼而飞。而且花了数天的时间,搜寻了整个岐黄山,都没有发现纳兰裴与真魂珠的任何踪迹。

    “公主,夜深露重,还请回殿休息。”婢女凌红在身后道。

    “那个老和尚在干什么?”王月娥凝眉问道。

    “整天便是烧水,砍柴,做饭,闲暇时打打棋谱,他的徒弟绝尘倒是去看过他几次,按照您的吩咐,婢女不敢靠近,多的便不得而知了。”

    “继续盯着,此人我有大用。”王月娥神色冷峻道。

    “是。”

    王月娥抬头凝望满天星斗,万物星辰皆有定,而纳兰裴你在哪?

    岐黄山脉中,落入悬崖的纳兰裴,已经在一个隐蔽的山洞之中修炼了数月,毕竟这颗七彩镇魂珠所蕴含的能量,是前面两颗真魂珠的数倍,此时的她幽幽睁开的眼睛,昏暗的洞穴中,一切景物如白昼。

    为何镇魂珠会进入她的体内,她也只是根据夏清风的描述猜猜到了一个大概,或许与武脉有着什么联系,而她落入悬崖后,并没有浑噩过去,只是在镇魂珠的作用下,浑身似火烧般的难受,于是便找了一处山洞,布置一个师门的独门阵法,隐蔽了起来。

    十四境,我终于也到了十四境,师父的仇,是该有个说法了。纳兰裴心中积郁了太久,实力不够,一切都是空谈。

    庄志茂的虽亦正亦邪,并算是恶人谷中之人,可是纳兰裴却从没忘记过他给师父的那一剑,而至于罗华,杀她师父的始作俑者,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拿了他的项上人头,以告慰家师的在天之灵。当然她此时还不知道,她的师兄如今也同样到了十四境。

    出得洞穴,只见冰蟾悬空,月华清美,照得人丝发如银,四周均是洪荒巨木,枝柯交错,斜影参差,宛如魅形蛇影,随着明月隐没,变幻不定。

    “什么人!”纳兰裴低喝道。

    “纳兰姐姐,是我,无极。”

    一个白衣女子从一颗参天古树上跳了下来,她姿容绝丽,只是神情似有疲态,看上去人也清减了不少。

    纳兰裴看着一别数月的韩无极,竟不知如何言语。她在洞外设的隐藏阵法,能骗过别人,却又如何能骗得过精通此道的韩无极,怕是在此,已经为她护道良久了。

    韩无极却笑道:“恭喜姐姐了,终于也破了这瓶颈。”

    纳兰裴苦笑道:“欠他的,也便更多了。”

    韩无极摇头道:“姐姐这么见外,怕是还没有原谅清风哥哥吧。”

    纳兰裴叹道:“谈何原谅,有何资格谈原谅。”

    韩无极正色道:“姐姐,你心中感受,我又怎会不知,无奈我情根已种,数月来食不知味,语不答意,心如磨石,苦受其扰。但是我们没听到清风哥哥当面说清之前,还是不要太过计较,毕竟王月娥此人,心思武功皆极为恐怖,她的话,我半句都不信。”

    纳兰裴沉默良久,缓缓点头道:“你我几人命运纠缠,清风且不说,你这个妹妹,我是信的,你且把知道的说与我听。”

    韩无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所见所闻,与自己的一些看法,都说与了她听。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明月照玉珠

    晓拂楼,在青央城不算最阔气,却也算排的上号的酒楼了。顾名思义,鸡鸣唱拂晓,杯酒敬清朝。比邻皆为榻,谁立最为骄。在不宵禁的青央城,酒楼之间的比拼,往往皆在后半夜。

    入夜时分,晓拂楼三层的一座雅间,已是灯火通明,一群奇奇怪怪的少年围桌而坐,热热闹闹,相谈甚欢。为何说是奇怪,皆因此桌人的装扮,那是一个分门别类。有人锦衣华服,衣冠博带,有人粗衣麻裤,坦胸露腹。

    “先生,这都是我郁灵的兄弟,我可是狠话早就撂下了,您今天在席上,怎么都得给我撑点面子出来。来,大家再敬先生一杯。”郁灵起身举杯一钦而尽,再做了一个倒扣空杯的动作,引来同伴一阵喝彩。可到底是个女儿身,几杯佳酿下肚,已是小脸泛后,渐有微醺之态。

    夏清风微微露出笑意,这郁灵那点捉弄心思,又怎会不知,只是对他来说,酒星傍身,有得喝便行,只要没有他认为的那种恶意,自然是来者不拒,于是又轻轻举杯,抬手饮尽。

    身怀奇艺,万事无惧。

    夏清风如今早已是十二境大圆满,只是一步之遥,便能迈入宗师境界,且体内镇魂碑三次洗练,早已今非昔比,又有七星连线,别说是普通高手,便是发起狠来杀个宗师,也不是难事。

    “豪气!”旁边一名蓝杉公子,体态圆滑,甚是肥胖,虽面上无须,笑起来却有横肉抖动,看上去尤显老成,可他偏偏称呼郁灵为大姐,只见他也起身举杯道:“在下郭俊,既然夏先生是咱们头的先生,那自然便是咱的先生,在下敬先生一杯。”

    夏清风本也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也无一副酸儒的嘴脸,起身说道:“幸会,在下夏朗月。”便又是斟上满满的一杯酒,一口喝下。

    郁灵一双眼睛始终是盯着夏清风的一举一动,见夏清风连着几杯下肚,却无半点异色,不由得惊疑起来,奇了怪哉,这可是上好的春堂花酿,平常人几杯喝下去,别说是面色如常,能顺利说话都难。她这次请来喝酒的人,可个个都是精挑细选。

    郁灵又暗暗低头瞄了几眼桌下,暗道是不是此人耍诈,酒桌之上,向来花样百出,使诈之人掩人耳目,将酒偷偷倒掉,那也是常有的事,可是这先生久坐半日,除了次次起身举杯,却无半点使诈的痕迹,莫非是真的酒量过人不成?

    郁灵又斜眼瞟了瞟一个身穿灰布衣,头发蓬松的壮汉,那壮汉皮肤黝黑,见郁灵向他望来,心领神会,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皎洁的白牙,他起身举杯道:“在下白眠,白天的白,大被而眠的眠。先生酒量惊人,怕是一杯一杯喝,根本不尽兴,不如鄙人陪先生痛饮三杯,大伙说怎么样啊?”

    “好!”“豪气!”众人纷纷喝彩,特别是郁灵眼里微光似放,心中得意道:小白真是好样的,不怕你今天不出糗!

    这小白乃青央城渔符帮的一个小头目,这渔符帮在青央城地界那是大有名气,虽比上几大势力,却是平常人万万不敢得罪的存在,这白眠年纪不大,虽初通武功,却是有股蛮力,为人又豪放不羁,最讲义气,因此上得帮主喜爱,下得帮众信服。

    夏清风却是眉头轻皱,这白眠本是最早便敬过夏清风几杯,如今再次一连相邀三杯连饮,拼酒的意味便是趋于桌面上了,夏清风自然是不惧酒力,也并不反感这群少年,只是一味的拼酒,便会显得有些突兀,酒量太过离谱,也会惹上旁人的侧目,本是来打打秋风过过嘴饮,若反被人盯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夏清风刚要开口推辞,却从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人未至话先到,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郁灵,你给老娘滚出来!”

    桌内众人齐齐起身转头,向门口看去,郁灵却是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更是头也不回开口骂道:“方圆,你还敢来,看我不撕烂的破嘴!”

    只见一个红衣娇俏女子,踩着一双小皮靴,手提一把金丝龙纹佩剑,已是走进了雅间,她走进几步后驻立不前,双臂环抱于胸,剑柄上的明黄剑絮,轻轻的在脸旁轻晃。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群华服少年,皆是神情倨傲,又以前者马首是瞻。

    二女是怒目而对,显然是早结下了仇怨。此时不大雅间,已经是站满了人,唯有夏清风一人就坐于席,他对门倚窗,看到如此情形显得颇为无奈,西罗女子,皆是如此彪悍不成?

    夏清风打定主意,死也不参合其中。

    时进五月,阴雨绵绵,却是难掩闷热,刚好窗外一阵夜风拂来,凉意阵阵,吹得夏清风是心神大美,他倚窗望月,清幽天幕中一轮皎月斜挂,照得低矮屋瓦上一层霜色,人在西罗,却是家乡的月色,世事无情,唯有这轮明月天涯相随,夏清风情不自禁,举杯邀月对饮吗,他想起了师父,想起了恶人谷的兄弟,更想起了那位与他出生入死的韩姑娘。

    刹时之间,一支酒杯直向夏清风面门砸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准头,又似乎是夏清风动了一下,酒杯居然没有砸中,境笔直的跃出窗外。

    “方圆,你做什么!”郁灵一拍桌子,满桌菜肴晃荡不止。

    “这就是你认的那什么先生,你都要挨揍了,还在那赏月饮酒,看似风雅,其实不过是个怕惹事的怂包,啧啧啧,郁小贱人,你也就这么低的品味,逮到一小白脸就上,我还真佩服你这副好牙口。”方圆斜眼瞧了瞧夏清风,又一脸鄙夷的看着郁灵。

    二人皆是火爆脾气,又皆在富贵之家,又皆是在家最小最受宠,二人年龄相仿,却是打小便八字不合,一见面就要打,且各有一帮人马,一套班底。

    此次是方圆故意来寻她晦气,只因是为她的兄长鸣不平。方圆的哥哥方轩,为人忠厚纯良,更是聪慧过人,小小年纪,便是得到整个定远府的肯定,早早就定为方家的继承人。

    一个铁定的世袭小侯爷,自然是逍遥于世,享尽恩华,可他却便便是个痴情种子,自从几年前见了郁家长女郁若,便是魂牵梦绕,惊为天人。

    方轩也曾几次向父亲乞求过这门亲事,父亲方萧起初还严词训诫,婚约大事,岂能儿戏?后来见方轩几年来痴心不改,又深知这儿子的倔脾气,虽说这郁家门户是小了点,但这郁家家主好歹也是个翰林,身份清贵,也不算是太辱了家门,便是点头答应了这么亲事。

    可是方萧还没来得及去提亲,却听闻郁若将嫁给施家长子的消息,满城那是传得沸沸扬扬,方轩起初不信,浑浑噩噩的赶回家,从父亲那亲口证实之后,便是一口鲜血涌出,一病不起。

    妹妹方圆自幼便与大哥亲近,见大哥整日魂不守舍,痴痴恋恋,期期艾艾,俊朗英挺的七尺男儿,才几天不到,变已是形销骨立,伤心之余,更是迁怒郁家,恰好听闻郁灵在这晓拂楼设宴,便是立马召集人马,杀将了过来。

    郁灵听闻这死对头竟然嘲讽自己先生,更是挖苦自己与先生有苟且之情,自是怒不可歇,我的先生,我能捉弄,别人却是说不得半句,更何况辱我名节?

    郁灵二话不说,抄起一副青瓷碗,便向方圆砸去,嘴中骂道:“贱人!”

    方圆自是早有防备,她刻意嘲讽,还不是要激怒郁灵,好逼郁灵先出手。见双方老大出手,身后之人自然一拥而上,顿时整个雅间那是碗碟纷飞,桌椅倒悬。

    二女皆有一些武功,却是在这小小雅间如何能施展的开,几下之后,便是扭打作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夏清风轻轻扶额,一时居然哭笑不得,不由得看向门外,如此大的动静,却是没有半个来当和事老的店掌柜或者是伙计,俨然是早已习惯。

    与此同时,施家府邸,却是迎来了一位贵客,一位身穿白色锦袍的老者,穿过檐牙回廊,已是来到了施家的厅堂,堂内灯火如昼,四周墙壁,点起了八盏长明灯,灯火随着春风轻轻摇曳,火势越烧越旺。

    大厅中,已经摆好席宴,一干侍女,低眉垂目,分立道边,见得贵客入门,纷纷扶腰作礼,厅中乐师弄起丝竹,乐声欢快喜乐,正是一曲西罗名曲《迎客悦》。

    宾客相继落座,施家家主施明起身弓腰作揖道:“施明,拜见苗老。”施明一垂到底,整个身躯更像是合腰对折,极为庄重。

    那老者须发花白,却是面色红润,他摸了一下短须,爽朗笑道:“不必拘束,坐下说话。”

    施明在自家厅堂行此大礼,本该是极不合规矩,这本是只有拜见皇室,或是拜见宗祠里的祖宗,才会行如此大礼,而他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了,更为难得的是,施家众人竟然无人惊讶,好像施明这一礼大拜下去,那极为贴切,甚至是安坐席上的老者受了这礼,人人皆与有荣焉。

    施明回坐便对着老者笑道:“苗老,您能来鄙府小住几日,此乃我等天大的福分,小院已经收拾妥当,您到时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给我等提。”

    那姓苗老者名叫苗金凤,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宗师境高手,他呵呵笑道:“老朽山野村夫,不在乎这些,不知我要你们做的事,如今进展如何了?”

    施明收起笑意,起身回道:“石牛山与钱家,向来以我们施家马首是瞻,庆云山与郁家,用不了多久,必然会倒向我们,只有定远府方家,向来眼高于顶,还有那个狗腿子郭家,也是滑不留手,至今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

    苗金凤收敛了几分笑意,出声道:“施家主好手段,才几月功夫,便是有如此斩获。”

    “哪里哪里,为苗老做事,岂敢不尽心,只是那郁家,有一个…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施明迟钝了一下,还是说完道。

    “哦?说来听听?”苗金凤看了眼为他斟酒的侍女,回头问道。

    只是小小的一个眼神,却是被施明记在了心头。

    施明再次起身道:“那郁有个次子,大小武脉受阻,不得习武,郁家此次提出的条件,便是帮他儿子打通武脉经络,只怕,只怕还得苗老出手。”

    苗金凤把酒杯重重往案几上一放道:“哼,你莫不是把老夫之事,泄露于他?”

    施明连连摆手道:“苗老息怒,未得苗老允许,吾等岂敢自作主张,实在是对郁家了解甚深,而那郁左又过于顽固,才暂时揽下了此事,苗老若是不愿……”

    “算了。”苗金凤摆了摆手说道:“那要看看那郁家今后的表现了。”

    施明听完这话,才算是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禁发现后背皆已湿透,宗师强者,何等威势,便是如此。

    “来人啊,上曲!”

    施明说罢,将手一拍,只听丝竹声又起,两行彩衣舞姬鱼贯而入,一名身披蓝纱的俏丽女子手持红牙木板,由石阶踱上厅堂,击板而歌:“醉拍春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日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歌声清圆如玉,闻者只觉心脾间渗入一丝暖意,极是舒服。那十二名舞姬随着歌声,举袖迎风,,姿色撩人,夺人心魄。

    苗金凤起初只是随意欣赏,只是看了几眼蓝纱女子之后,便是再没动过筷子,指着更是轻轻敲击着几案,与蓝沙女子之舞极为韵合。

    施明暗暗观察着一切,对下首的施平与施安二位胞弟交换了一个眼色又迅速的分开,施明暗暗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原来此蓝纱女子本是施明的小妾,名叫玉珠,听说是富海国贵族之后,富海国亡国之后,流落到西罗国,这本是他的胞弟施平最先所遇,初见时如获至宝,更是将此女视为禁脔,却无意间被弟弟施安所见,施安也同样看上了此女,二人同胞兄弟,多年没红过眼,却为此女是大打出手,施明知道后,训斥了二人,也将此女带走。

    玉珠本以为才出虎穴,又进狼窝,自是好生悲苦,已有了轻身之念,不料这施明却是对她礼遇有加,一改往日之孟浪,两年多来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从不勉强于她做任何事。

    可越是如此,一来二去之下,玉珠却对施明生出了情愫,甚至是死心塌地。

第一百三十二章 箫笛之争

    晓拂楼上,一群富贵公子小姐的打斗仍在继续,你追我逃,撕咬扭打,无所不用。只是已经不限于那小小的雅间,整个三层晓拂楼皆是已被波及到。

    郭俊即是这青央城最有钱的郭家家主郭士达的独子,郭俊在家行六,头上还有五个姐姐,郭家主郭士达老来得子,据说当天那是激动得痛哭流涕,对着摆在偏厅的送子观音那是‘嘭嘭嘭’的连磕着响头,前来探望贺喜之人是无不动容。

    用宠爱来形容郭俊的成长,那是误会了宠爱这个词,那简直便是把郭俊当猪养啊,可是就是这么一个郭家的宝贝疙瘩,今天硬是脑袋被人给开了瓢。也不知是谁下得黑手,一个放在廊架上的雕花摆件便是落在了他的头上,顿时是血流不止。

    郭俊满脸是血,却是骑在一个华服少年身上照着那少年的面门挥拳不止,约莫有二百斤重的胖子压在身上,那华服少年是怎么挣扎也没用,一张本算是白皙的俏脸,那是被一拳接着一拳打得爹妈都不认识了。这郭俊也是一根筋,任你多少人在后面怎么招呼自己,就认准一个死理,老子就打你。

    郁灵倒是还好,只是衣服脏点,头发乱点,一脸的菜叶,却是越战越勇。身后的白眠紧紧的跟着她,周身挂彩无数,仍是不离不弃。

    郁灵躲过方圆一爪,随即喊道:“小白你带先生先走,去叫人!”今天带来的人皆是喝酒的好手,却不是想着来打架的,可方圆那边却是有备而来,无论是人数上还是实力上,皆是吃亏不少。

    夏清风不由得一愣,这小姑娘调皮是真,却是心地不坏,至少在此时能想起我,我也不能让你太过吃亏。正要暗中出手,却是发现远处有一阵萧声飘来。

    萧音悠古悲寥,缠绵入耳又直撞胸怀,似有无尽愁苦叫人欲罢不能,夏清风痴迷其中已是潸然泪下而不自知,却是又有一阵笛音奏起,笛音起初幽韵悱恻,与那萧音此起彼伏极为合韵,却是不久之后音律陡然一转,变得清扬高亢,渐渐灵动轻快起来。

    夏清风被此笛音惊醒,不禁大惊失色,小小青央城,居然有如此内力精深之人?

    此时才发现,白眠已经拉起了他的胳膊,喊道:“先生快随我去!”语调之中颇为急切。

    “大牛!拦住他们!”方圆一边与郁灵纠缠,一边大声喊道。

    夏清风随着白眠一路拼杀下楼,其间更是受到了颇大的阻拦,然而在夏清风的暗中使力下,自然是顺利的出了这晓拂楼。

    “白眠,你可知道这青央城……”

    “先生你先自己回去,我去叫人了。”

    刚出得晓拂楼,夏清风正欲要问问他这青央城的事情,毕竟白眠是帮派中人,在夏清风看来也算是半个江湖人物了,说不定白眠便知道这两个吹奏之人的身份。可是哪知白眠根本懒得再搭理他,丢下他撒腿狂奔而去。

    看着远去的白眠,夏清风无赖的摇了摇头,而此时耳中箫音与笛音相互缠斗已经到了激烈之处,夏清风实在是禁不住好奇,寻声而去。

    一座平常的山丘之上,坐着一位老书生,他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四方巾,穿一袭青里泛白旧布袍,衣虽凋敝,人却丰神,他双目如炬,盯着举在唇边的一支红玉短箫,喃喃道:“打又打不过,吹又吹不过,薛老儿,你是不是有那龙阳只好,这辈子便缠上我了。”

    不远处的一个低矮石堆上,斜躺着一个身量修长的白衣老人,他头顶古愧正帽,葵花点点,细白如星。他姿态懒散,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一支碧玉长笛,长笛在他手指尖翻舞,在皎洁的月光下,映射出一道道碧光。

    只听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梁老怪,只要你把那副画交出来,以后若是在大街上遇上,老子若是多看你一眼,我便是你孙子。”

    那老书生忽闻此言,哈哈大笑起来,或许是情难自禁,竟然是拿着那支红箫击打起自己的大腿来,良久过后,或许是累了,才喘着气出声道:“薛老儿,你真是蠢笨如猪,你若是不看我,又怎会知道是我?想当我孙子,你怕是想疯了吧。”说完又是大笑起来。

    谁知那白衣老人却是半点不恼,嘿嘿笑道:“画你已经拿了十年,不还是没寻到她,整日睹物思人,有个屁用,不如给我,说起来,我与她才更为般配。”

    “哼,你也配?”青衣书生陡然起身道:“你既然明知我不会答应,又何必苦苦纠缠,多说无益,就此告辞。”青衣老人话未说完,便是化作一道青虹,急速射入天幕之中。

    白衣老人却是无多大动静,只是嘿嘿一笑道:“小娃儿,你要偷听到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只见白衣老人虚手一抓,不远处一颗合腰粗的大树陡然之间拔地而起,直击天幕而去。而躲树后的夏清风,顿时无所遁形。

    夏清风见已被发现,只能是抱拳道:“前辈勿怪,晚辈恰与人在城中饮酒,忽闻一阵箫笛之音,实为天籁,慕声而来,并非有心冒犯。”

    白衣老人翻了个白眼,冷哼道:“此处荒芜,你却能十里之外清晰入耳,小小年纪,好俊的功夫。”

    夏清风苦笑道:“微末之技,前辈莫要笑话,初来贵地,竟不知此地藏龙卧虎,还有如此大能。”

    白衣老者终于是起身,他四周打量了几眼道:“此为何地?”

    夏清风恍然,原来这两位也同自己一样,皆是外来户。

    “青央城。”夏清风如实答道。

    “这青央城,又是哪国的啊?”白衣老人继续问道。

    ……

    夏清风是顿时无言,你初来乍到,不认识青央城倒也说得过去,可你连身在西罗却也不知,岂不是有意戏弄于我?

    白衣老人见夏清风凝眉不语,恣意摆手道:“不说也无所谓,小娃娃,你既为箫笛之音而来,那必然也是懂些音律,我且问你,是我的笛子吹得好,还是那老怪物的箫吹得好?”。

    夏清风内拥琴星,又岂会不通音律,但二人刚才吹奏皆是登峰造极,又岂是凭一己之好恶能拿来分出高下,可夏清风恼他刚才戏弄于他,便故意道:“箫声更妙。”

    白衣老人闻言气的白眉上扬,瞥了眼夏清风道:“瞧着生得相貌堂堂,却不知是个聋子,更是蠢笨如猪。”

    夏清风也来了脾气,不由问道:“老人家何故骂人?”称呼上也已经由老前辈改为老人家。

    白衣老人道:“都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耳朵聋不辨优劣且先不计,此地就你我二人,你却赞他贬我,真以为我不敢打你?”

    白衣老人话音一落,抬手便是一拳打来,二人相距甚远,可这拳劲却是抬眼即到,夏清风哪会想到这老头脾气如此古怪,一言不合便要出手伤人。

    拳罡威势如龙,夏清风来不及催功抵挡,极速向身侧翻滚躲过,电光火石之间,先前立足之地硝石纷飞,一座半人高的石块瞬间化为齑粉。

    白衣老人一击未中,惊疑了声道:“咦?”

    夏清风起身道:“老人家,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白衣老人冷哼道:“小娃儿,有几分本事,小小年纪,居然是个半步宗师,再吃我一拳。”

    夏清风眼见一拳又至,此时的他已是避无可避。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一)

    若说第一拳夏清风还没有防备,那么此时袭来的又一拳,夏清风是做出了十足的准备。只见他体内真气翻涌,七星齐鸣,在‘隐心决’的催动之下,琴、棋、书、画、诗、酒、花七字真气重重叠叠激射而出,这七星真气的威力,怕是一位宗师高手硬接,也要受伤不轻。

    可是白衣老人这随手的一拳,却是势如破竹,随着两股真气的冲撞,轰轰轰……七声闷响,夏清风便如一团轻飘飘的柳絮被拍飞了出去。

    夏清风顿觉一口鲜血直抵喉头,浑身气劲被打的七零八落。

    白衣老人嘿嘿一笑道:“小娃儿,老夫再问你一次,到底是我的笛子好听,还是那老怪物的箫好听?”

    夏清风擦了一口嘴角溢出的鲜血,低喝道:“你这老头,好生不讲道理。”

    白衣老人冷笑道:“谁的拳头大,谁便能讲道理。”

    夏清风一听此话便挣扎着起身道:“那么我再说一次,箫声悦耳,笛声乱耳!”此时的夏清风,再也不是那个寺庙里向王月娥委曲求全的恶人谷谷主了,没有了俗世的羁绊,从小无父无母的他,抚养他长大的二位长辈又双双去世,可说是孑然一身,正所谓无欲则刚。

    白衣老人气得白须一扬,他冷哼道:“我才用了两分力道,你可是想死不成!”

    “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夏清风这话,便有点赖皮了,江湖之中,拳怕少壮,为什么说老人、女人、小孩为江湖三祸,皆为这三种人看上去最为弱势,也往往少有提防。

    白衣老人不屑笑道:“那又如何?哪怕是你师父来此,老子一拳下去也是个死。瞧瞧你这点微末道行,你师父也不过是个歪把式。”

    夏清风一听他辱没恩师,更是青筋暴起,也不管身上伤势,紧握双拳向白衣老人猛扑过去。

    白衣老人见此举依然盘坐于巨石之上,嘿嘿冷笑道:“自不量力!”此次却是没有用拳,而是弯曲右手食指陡然一弹,一道白色罡气激射而出,直向夏清风面门而去。

    若被这一道白色罡气打中,夏清风怕是不死也残了,可夏清风却浑然不顾,向白衣老人疾步而来。

    眼看夏清风就要命丧当场,一道青芒陡然从夜幕上空射出,与那道白色罡气碰撞到一起,如天雷引动地火,滋滋作响。

    白衣老人见此无半点惊讶,却是指着夜空哈哈大笑起来:“梁老怪啊梁老怪,怎么?多了一个知音,不肯走了?”

    一条青色虚影从虚空之中蜿蜒而下,刹那间便落于夏清风身前。夏清风正要绕他上前,却感觉一股劲力从青衣人后背传来,夏清风顿时就觉双腿如负千斤,不得寸进。

    虽然是背对着夏清风,他却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去而复返的青衣老书生。

    那青衣书生头也不回,盯着那白衣老人冷哼道:“薛青,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为他现身。”

    那薛青扶须道:“老怪物,我还不了解你?你梁仲这辈子,沽名钓誉,尖酸腐儒一个,又怎会让一个无辜之人为你而死。”

    那叫梁仲的老书生冷哼道:“你与我转战千万里,又能奈我何,既然你不死不休,不如在此地便做个了断。”

    薛青从巨石上起身道:“此话当真?”

    梁仲冷哼道:“当真又如何,不当真又如何?”说罢又头也不回的对夏清风道:“小子,你虽愚钝,却性子不差,你且速速离开,今日之见,不可道于他人,你可能做到?”

    夏清风顿觉周身威势一轻,他心念道:此二人武功奇高,又性格古怪,我若不依,怕是顷刻间便性命不保。正当夏清风要答话,却是又被人打断。

    只听那薛青轻声道:“,既然是约定在先,岂可没有证人,你若出尔反尔,我又去与人何人说理。”说罢抬手一扬,夏清风只觉一股奇大的吸力使来,整个人便身不由己的向他飞去。

    待夏清风飞到半空,却又有一股真气将他整个身形硬生生的扯住,只听那叫梁仲的老书生道:“薛老儿,莫要欺人太甚!”

    只听那薛青哈哈大笑道:“老怪物,你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说完手中又是加了一分力道。

    此时的夏清风,堂堂武林天骄,却是被这两个老怪物如同玩物般的拉来扯去毫无还手之力,皮骨经络皆被撕扯得痛不欲生。

    那梁仲与薛青似乎是铁了心要把夏清风的身体作为二者的战场,几股真力同时涌入夏清风的体内,一条青色真气入膻中走百会,直冲阴阳大关,又与一条从气海到十二正经的白色真气碰撞在一起,两股真气此消彼长、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伯仲。

    大江大河,大气磅礴。

    夏清风此时是痛得死去活来,体内的七星一开始还流入几股真力与之对抗,却是没抵挡多久,便被死死得压制在丹田之内,溃不成军。而镇魂杯却是一丝力量也没有溢出,只是躲在一角落微微颤鸣。

    草蛇灰线,趁水生波,无论是七星还是镇魂碑,此时都在这两股强大的气劲下选择折服。而那二人却还有功夫唇枪舌剑。

    “梁仲,世事百年,却没想到你的镇魂碑,落入了这小子手中。”

    “哼,就早知道你已看出,薛青,没有御神笔,你拿什么和我斗?”

    “嘿嘿,如今的镇魂碑,早已重新认主,你又控制不了,我若杀了这小子,你定心神俱损,如今何必还在这装腔作势。”

    “你待如何?”梁仲双眉微皱,手中又多了几分力道。

    二人只管拼出个高下,虽手法神通自认不至要了夏清风性命,却也不是太在意他的生死,夏清风痛昏过去又被痛醒,迷迷糊糊之间,恰好是听出了一点因果。

    原来这镇魂碑与御魂笔,皆分别是此二人所铸造,御魂笔且不说,那镇魂碑却是压在灵武墓下便足足有三百年,可见这两人,是活了多少岁月的老怪物了。

    “交出瑶儿的画像,从此你不再寻她!”薛青冷声道。

    “你休想!”

    “你若不答应,我便杀了这小子,从此以后,天下再无镇魂碑!”

    “你敢!”青衣出生双目精华大盛。这镇魂杯乃他一生心血,岂可说毁便毁。

    “你看我敢不敢!”薛青说完,便是又加了几份力道。

    梁仲顿时大急,却又不能罢手,他与薛青皆为一女子痴迷一生,二人皆为天纵奇才,却又都是情痴,终身非那女子不娶,更视对方为心腹大敌。

    无奈那女子却陷入了两难之境,一个青梅足马,两小无猜,一个江湖相逢,患难与共,二者皆有情,却道是最无情。

    后来二人决定以武论生死,苍凉山只能一个人下来,带走那名叫瑶儿的女子。苍凉山之战,举世皆惊,就在二人斗了十天十夜之际,那叫瑶儿的女子,却是留下一幅画,从此人间绝迹。

    画中除了那名女子,便只有一句话: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为今日苍凉泪。

    谁能参透画中之秘,便能与她相见。

    二人停下打斗,四处寻找,却是几十年来杳无音讯。而江湖,却是再无二人的消息。

    人间风月,一场虚妄,旧人落幕,新人登场。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二)

    且说夏清风体内,两股外来真气相互攀升,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为战场,斗得是欲罢不能。

    若是郁家那家主郁左在此,定会羡慕得无以复加,这要这夏清风体内随便一股真气,便能为他小儿洗经伐髓,贯通武脉。

    可是眼前的夏清风,却是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人生小天地,便是一件如同漏斗的容器,此时进如江海,去如抽丝,岂会不爆体而亡?

    此时的粱仲,手下不停,嘴上却在做最后的努力。

    “薛青,除了画像,我可答应你任何一件事,你我同时收功,如何?”眼前形势,此子已经到了极限,若再耽误定然必死无疑。可是若不同时收手,一旦哪方退出,只能是死得更快。

    镇魂碑乃他毕生心血,采天地灵石为鼎,凝练百年之精纯为薪,集千家武学为一炉,开万事造化之门。虽不知为何被这少年一人而独享,却也不想就此而消迹于天地之间。

    此时的薛青同样脸色凝重,他虽数次对夏清风出手,却也只是为了逼迫粱仲现身罢了,在夏清风刚来偷听不久,便发现了他,虽因夏清风有‘隐心决’的原故,看不出他的深浅,却是感受到了镇魂碑的气息,既然他都能觉察到,又何况是梁仲,所以当时梁仲想故意把他引开,他却是没上当。

    但,他并不想杀他,不然那怕是一丝真气入得夏清风体内,也能将他绞杀。

    薛青不想夏清风死,完全是好奇,或者是好胜心使然,甚至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我的御神笔同样被此子收入体内,又是怎样一番景象,是不是能把镇魂碑压得抬不起头来。

    “梁仲,一幅画又有什么关系,你都拿了十多年,还不是一无所获,眼前之人便是你苦等百年的衣钵传人,你真忍心他就此丧命?”

    梁仲似有所动,沉吟半晌,轻轻叹道:“罢了。”正待他要探手入怀,却发现那小子体内异变陡起!

    此时的夏清风,已经是奄奄一息,可是文脉七星却是始终没有放弃,在两股庞大的气流占领了所有经脉之后,便是如江河入海,浩浩荡荡的向丹田使去。

    而丹田,正是七星的大本营,此时已经是避无可避,忍无可忍,七色彩星飞速运作,发出一股股精纯的争气,抵御着外来的侵扰,可是到了后来仍然不够,此时的夏清风若还清醒再内视一番,定能惊奇的发现,七星在慢慢的靠近,似乎在抱团!

    当时的薛青与梁仲正在为那副字画讨价还价,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七星的古怪,只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见得太多,也便见怪不怪了,难道还能厉害过自己的镇魂碑和御神笔不成?

    待到七星慢慢融为一体,一颗硕大的彩球,便在夏清风丹田之内悬空而停,再不向外散发丝毫的真气。而随之而来的两股庞大真气,便撞入了这颗硕大的彩球之中。

    直到此时,二老才发现了异样,江河之势,却如泥牛入海!

    只听薛青怒道:“梁老儿,你耍什么花样!”薛青是眼看已经说动了梁仲,就待梁仲从怀中掏出那副画册,却是又生变故。

    梁仲也是怒道:“薛老怪,出尔反尔不成?”

    二人互相猜忌,却是又加了几把气力,只是浩浩荡荡的精纯真气依然石沉大海。

    夏清风体内的彩球,在两股滂湃的真气入体之后,便缓缓的转动起来,随着真气的不断加强,转动的速度也是在逐步加快,而色泽,却是越来越淡。

    远处,一个小黑点由远及近,几个起落,便是来到了起初夏清风躲藏之处。站定之后,却是一个须发花白的黑衣老人,正是施家的座上宾,武道宗师苗金凤。

    薛青与梁仲的箫笛之争,其实离青央城还有那么远的距离,一般人是根本觉察不到,唯有武功到了一定境界,才能隐约听见,这个苗金凤,恰好便是有这资格听见之人,只是他远没夏清风听得那么清晰,所以找过来的时间,也是要更久。

    “果然有人。”苗金凤也听出了那箫笛之声的不凡,并没有贸然现身,只是远远站定,细细打量。

    二老皆是几百年的老外物,真气凝厚自然是常人无法想象,可是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薛青本是以夏清风为饵来逼迫梁仲画册,如今已是丝毫不起作用。

    薛青道:“梁老鬼,也不知这小子体内是何古怪,不如就此收功。”

    梁仲那是巴不得了,自然道:“好。”

    二人同时收功,与此同时,夏清风体内的彩球为之一懈,可是马上又飞速的运转起来,只是此次却是高速飞转,似乎来了脾气。

    二老本是已经收了真气,却是被一股奇异的吸力一扯,不由自主的全身真气又向夏清风体内涌入。

    “好小子!竟然还会这些偏门功法!”薛青怒道。

    “不对,有古怪。”梁仲皱眉冷声道。

    夏清风体内的那颗彩球却不管这些,似乎天地之间唯我最大,除了吸收二老的功力之外,更是以夏清风为中心,天地之精华,皆入得夏清风体内,彩球也慢慢变成了一棵青色的圆球。

    而此时还在不远处观望的苗金凤,却是吃了个不小暗亏,因为他的功力,也在急速的向夏清风涌去。

    苗金凤暗自运功抵御,却是半点用处也无,顿时是心下大骇,不过是好奇而来看个热闹,却是几息之间便是被抽走了二层功力,而且速度是越来越快,实在是匪夷所思了。

    所幸是苗金凤站得够远且是个心性果决之人,只是稍作迟疑,便是疾步后退,头也不回的远遁而去。

    苗金凤能走,可是薛青梁仲二人却是想尽了办法也脱身不得,急得二人是心浮气躁,半个时辰转眼而逝,二人功力再高也已是被抽了个七七八八,可青色圆球却仍没有停止得迹象。

    薛青额头是青筋暴起,狰狞道:“梁老头,不想你我二人竟折在此处!”他与梁仲皆是练了天下至高的武学,气息悠长,功在寿延,可是若今天功力被抽个干净,那是必死无疑。

    梁仲也是叹息道:“罢了,早就活得没什么意思了。”梁仲或许是被抽走了功力,神色颓然,他缓缓把手探入衣襟,拿出了那副画卷。

    “老怪物,该早点给你的,我实在是无能啊。”找了一辈,却是没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薛青终于见到那副画卷,一时之间更是百感交集,瞧着瞧着,眼中已是一片雾气,万物朦胧,却是不敢闭眼,可滚烫的珠子,还是滑过那布满沟壑的沧桑脸颊。

    薛青抬手,与梁仲一人拿住一根滚抽,就这么把画轻轻扯开,画卷之中一个温婉的女子跃然纸上,眉目之中,似有一股淡淡的愁怨,她微微抬头,看着山顶,似有祈盼。

    正当二人心灰意冷之时,画中那女子却在慢慢消失,二老顿时大急,却又无能为力,直到一行隽秀小字慢慢从人影处显出,二老见此,同时大惊出声!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三)

    随着画中女子渐渐消散,一行隽秀字迹跃然纸上:登青云楼,得大自在!

    薛青与粱仲同时神情一变,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恐。

    只见薛青瞪大眼睛,厉声道:“怎么可能!”

    粱仲却是露出满脸痛苦之色,“为什么?为什么?”他轻轻低喃,扯着画卷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此时的夏清风仍然被体内的青色圆珠支配而不得动弹,可神志已恢复正常,青色圆球在吸收二老功力的同时,又在不断的传出一阵阵的暖流,滋补着本已千疮百孔,被外来真气撕裂得破败不堪的经络。

    夏清风也看见了画卷的变化,只是此时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见二位老者为这画中女子疯疯癫癫,见了字又颓然神伤,也不知如何是好。

    只听粱仲突然放声大笑道:“薛青,你我二人为情所困五百年,却是得到如此的下场,活该!真是活该。”他虽然在笑,却是一双灵眸,已是垂下了两行泪来。

    薛青对他的话没有理睬,只是猛然扯碎画卷,提起浑身真气,向夏清风体内注入。

    “不是要我的功力吗?都给你!”薛青面目狰狞,双眼已然赤红。

    “薛老怪!你不要命了?”粱仲急道。

    只听薛青道:“既然她对我无情无义,我还留在这世上干嘛?”

    粱仲本要劝阻,却是到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嘴唇几开几合,却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罢了,罢了,世间恩怨,就此了断。”粱仲看了看夏清风,似有不甘,却又有几分欣然,猛然提起一股真气,便也向夏清风的体内渡入。

    如今夏清风体内的青色圆球,本是循序渐进的吸收着所有外部的能量,可是在两个老怪物全力施为之下,青色圆球疯狂运转,不久之后,居然炸裂开来,一股澎湃的能量,直接将夏清风震晕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清风悠悠转醒,此时的他已经躺在了一处山石之上,他缓缓坐起身,抬眼向身侧望去,只见身侧便是万丈悬崖,层云遮天蔽日,俯首间,天地同色,只是不知身在何处。

    体内的青色圆球已然无影无踪,却是多了一条细小的青色经脉。镇魂杯任然安静的躲在丹田内,不敢发出任何的气息。

    夏清风运转丹田,只觉一股浩瀚如这云海般的充沛真气瞬间充盈体内,周身千万个毛孔,似乎都与天地相接,舒泰无比。

    夏清风俯仰天地,豪情难抑,不由长吁出声,顿时一条青芒如一条蜿蜒的青色巨蟒,从口中急窜而出,在云层之中翻游滚动,虽稍显细小,却有气吞山河之气。

    “小友,恭喜了。”

    夏清风骤然寻声望去,只见山巅上还盘膝坐着一位老人,仔细一瞧,这不正是救他一命的那位青衣老书生!

    “在下梁仲,还不知小友姓名。”梁仲和善道。

    夏清风本欲用化名‘夏朗月’去回复,却又觉不妥,还是老实道:“在下夏清风,见过梁老前辈。”

    梁仲微微点头,犹豫片刻,才盯着夏清风道:“小友别怪老夫唐突,只是不知这镇魂碑乃老夫当年亲手虽铸,却万万没想到能附于人之体内,此乃老夫心结所在,还望清风小友如实相告。”

    夏清风当时也把梁仲与薛青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明知这是此物的主人,又还哪敢隐瞒,于是便把灵武墓中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了梁仲听,梁仲仔细听完,又反复询问了几个细节,才缓缓起身。

    “镇魂碑既归小友所有,便是缘,只是小友福泽深厚,机缘造化远不止如此,这镇魂碑也不是原来的镇魂碑了,我就是想拿也拿不走,说不定此物还会帮到你,小友尽可放心收好。”

    夏清风对着青衫老者深深一揖。

    梁仲点头道:“不错,没有那些虚伪之人的矫情,怕也只有这种性情,才配得得上此物。”

    夏清风大感汗颜,不由问道:“前辈,您没事了?”夏清风在昏厥之前虽不能动弹,但是当时二人危险的处境却是心中了然。

    梁仲沉默半晌,低语道:“你可知这世间有坐青云楼。”

    “晚辈不知。”夏清风却是知道这是那幅画卷消散时所显现的字迹,只是不知其出处罢了。

    梁仲并不意外,缓缓道来。

    武功十二境,乃凡俗武夫的修炼境界,再往上,便是武道宗师,仙人境,神人境,一但修炼到了神人境,便能结成金丹,也是俗话说的‘结成金丹客,方为吾辈人’,由一个普通武者,变为了一个真正的山上人。

    而这个梁仲与薛青,还有那名此二人心心念念的女子孟瑶,皆是神人境的高手,若说这天下仙人境是凤毛麟角,那么神人境便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多少惊才绝艳的人物,哪怕征服了天下,却也倒在了仙人境巅峰,神人境,需要一个天大的契机和一个命该如此的造化。

    当年他们三人皆是仙人境高手,携手游历天下,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栋明叫青云楼的地方,青云楼有九层,而三人却苦研数年,却是连二楼都上不去,可即便是在第一层,也是各得因果造化,同时同地成就了三位神人境。

    数年之后,三人仍未参透登楼之秘,可是久而久之,梁仲与薛青对孟瑶的感情已是越来越炙热,二人的关系已经是剑拔弩张。

    此时孟瑶便提议,大道无情,而我三人皆被红尘所扰,又哪能得大自在。不如出楼各自修行,到尘缘事了,再入此地参悟。

    二人皆知道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也是不忍逼迫,自然是言听计从。其实他们心中都明白,若要登上二楼,便要绝情绝欲,说是容易,又哪是随随便便能做到。

    自古情深不寿,多少痴男怨女,悲郁沉沦,蹉跎终日。可一世为人,**凡胎,若说有一项能比上那天上神仙,又不正是这人间风月。

    梁仲与薛青皆是至情至性之人,都想着与孟瑶结为红尘伴侣,而失败的那位,去你的大自在,去你的大逍遥,去你的天道无情,老子不稀罕,老子不愿意!

    可是二人万万没想到,看似最多情,实乃最无情,来来回回,弯弯绕绕,风风雨雨,回首百年身,那人已在青云楼。

    梁仲说到此处,已是满面悲苦。

    正有诗云:世事大梦一场,人生几度秋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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