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他乡遇故知
关游从果树下扯下果子，感叹自己算是没没白养这只豆豆，看着手背的图案问它：“我要怎么做？”
“母树公证的灵魂约束契约是双向的，契约本来是用来在兄弟姐妹间签订，防止互相侵伐或吞噬，也可以让互不缺陷的世界签订契约来完善双方，咱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签订契约，你也不像咱是世界意志的集合体，咱也不知道怎么做。”
关游尝试感受手背的图案，仔细把握每一个念头，这段时间借助此契约在外界时常和豆豆对话，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受，忽然间，一种莫名的感觉出现在心底。
他起身走到一块菜地，眼前的是除他外来到这里的第一批住客，韭香飘荡的白香薇顶着小白花招摇着，关游蹲下摸着一截菜茎，抓住刚才的感觉，豆豆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想要配合，脑海突然浮现植被破土而出的画面，新生的，新鲜的，生长的体验在心头闪过。
回过神来，手中的白香薇瞬间开始疯长，转眼的功夫已有半人高，关游不再掩饰内心的激动，喜悦的心情彰显在脸上，今日终于能够使用魔法，一次成功的开始。作为自己第一次成功释放魔法的奖励，他很开心的采下这株白香薇扔给那特尝试新菜品。
离开豆豆的空间，窗外已经大亮，下到一楼看向门外，昨天积雪消融，本以为今天会是云散明朗的一天，天空却昏昏沉沉飘着小雪，看地面的厚度，显然已经飘了一夜。
默默在心里为那特的敬业点了个赞，想着那特这一夜恐怕吃了不少，就自己一人草草地吃了点东西准备出门。
惊喜过后的平静，让关游有种不真实感，走出旅店门口，锦绣天下出品的袄子很是保暖，他决定今天出去碰碰运气，看能否给豆豆换换口味。
关游随意的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城门，整齐划一的各种摊位围成半圆，摊主有跺着脚互相交谈的，有搓着耳朵和顾客讲价的，摊位后不远处的商铺是从商业街延伸过来的尽头。正在询问豆豆，附近有没有合乎它口味食物的关游，突然停下脚步，他的目光注视在城门口，一位黑衣黑发黑眸的青年，闯进他的视线。
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惊喜还是惊讶，关游快步上前站定在青年面前，说道：“常三少爷真是好风度，冬日薄衣踏雪，可是出来寻欢的？”
说着风度，但眼前的青年却是毫无风度的打着摆子，“哈哈哈，少爷我还以为你死在幽河的大潮里，关二疯子，快给少爷我把袄子脱下来，再备上一桌好菜，这该死的贼老天，差点要了小爷的命。”
关游可不会跟他将什么舍己为人的美德，好在西门这边不远就是商业街，急忙带着他来到锦绣天下，换了一身厚实的大衣，问了云裳最近的饭店又带着他出去。早已收到消息的秦肖瑶走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对着身后随时恭候的人说：“传讯冬蓉小姐，告诉她常年少爷来了圣耀城。”
“刚才那家衣店怎么看着眼熟？”一手灌着酒一手抓着烤雪兔肉的常年含糊的问道。
“那是李家大小姐的产业，你当然熟悉。”
“咳咳咳，李冬蓉的服装店都开到了这里？”常年锤着胸口感叹道：“果然是她的作风，也不怕步子太大扯着...咳咳咳咳..”
“背后这样说姑娘家不太好吧。”
“不太好？当年喝醉了喊人家酒疯女的是你可不是我。”
“那也比不得你当时跑进人家闺房偷了...唔唔...”
常年将一只雪兔腿塞进关游嘴里，说着：“咱别二哥说三哥了，快给我说说这一年多来都见了什么，唬了多少姑娘眼泪。”
大致的讲了讲自己离开东洲后的经历，等到常年吃的差不多了，关游才想起一件事：“对了，常三，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我出门没带钱。”
常年一口兔肉堵在嗓子眼，怔怔的盯着关游，说着：“等会儿我先跑，你来殿后。”
“那恐怕明天开始我们就要舔光明女神的小脚趾了。”
“这么严重？”
关游点了点头，顺便让店主再换盆热水温酒。
“这些神教徒的疯子，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有这么可怕吗？”
关游不置可否，喝口酒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关二，别对我用对付小姑娘那套，有话直说。”
“你去刚才那家店，借点钱出来。”
“我常疯子的名头在这里恐怕没你的好使吧，刚才我可看的清楚，买衣服的时候都不用掏钱。”
“那可不一定，也许不用等到明天，你来圣耀城的事就传到了李府。”
“不会吧？那小爷不是白挨常夜鬼的踹了。”常年愤愤的说道。
“所以啊，吃饱了就去用你常少爷的面子借钱吧，我在这里等你。”
常年发泄似的用力撕咬着兔腿，匆匆灌了几口酒，像是要甩掉眼前人一样起身走开。关游看着熟悉的一幕，在等待的时间里笑的出神。
他乡遇故知啊。
从知道自己能释放魔法，再到自己遇到常年，不过短短的几个钟头，关游感觉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从热水盆里拿出酒壶斟满一杯，端着酒杯，却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此时豆豆犹豫不决的声音响起：“刚才那个，我能吃吗？”
“你吃得下？”
“只要打死就能吃，打个濒死最好。”
“不能吃。”关游好奇的问了句：“他很好吃？”
“恩恩，他身上的味道，最接近法则的本质，就像我身边的白雾一样。”
关游被勾起了兴趣，接着问：“他身上的能量和魔法师身上的魔力，有什么不同？”
豆豆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就像他们同时去了解太阳，刚才那人会直接去看，魔法师则会通过阳光去观察。”可能觉得自己的表述有点模糊，豆豆又说：“如果太阳是糖果，刚才的人会直接放在嘴里去感受味道，魔法师则会把糖果细分成不同成分再恢复。”
糖果？你这样说我更难理解了啊，而且到底有什么不同啊，是追求力量的方式不同引起表现形式的不一样？还是直接和间接的影响让深度和厚度不一致？等到自己能学习魔法那天，一定要换个老师。关游望着窗外变大的雪，开始对未来充满担忧。
第十七章 凤台亭客，污水巷孤
半个钟头的时间，常年面带窘色的回来，付了账后，他们离开餐厅走近圣耀城的飞雪里，有寒风萧萧，白色的浪花翻滚在天空，灰云压城，原本保持了一上午的好心情也变的压抑沉闷。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关游打起精神转移注意的问起，从刚见到他时就想问的话题。
“啊，小爷我吃了年龄的亏啊。”
关游想起离开前的情形，试探的问道：“催婚？”
“逃婚。”
关游愕然，问道：“秦肖瑶居然没绑了你送回去？”
“秦肖瑶？”
“锦绣天下的店主。”
常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回想起自己离开锦绣天下时店主饱含深意的的笑容，不由一阵发冷。
关游接着调侃道：“明年春上三月三，我会去忠魂岭看你的。”
“忠魂岭。”常年罕见的没有针锋相对，转而声音低沉的讲：“云帝说，待他死后，让我将他埋在东海坠星崖。”
“云帝正值壮年，怎么会说这种话。”关游脑海浮现着云帝剑斩雷霆的风采，很难想象挥剑斩云霄的他会说出这般迟暮的话。
“其实在你离开东洲不久，发生了一件举国震动的大事件。”常年面色复杂，停下脚步凝望着漫天风雪，整理思绪从头讲起，“在你离开一月有余，有刺客闯进云帝寝宫，之后传出云帝重伤的消息，而刺客也不知所踪，云帝只下达了坚守皇城的命令，没有对刺客进行追查，只是对外声称养伤，闭门不出。”
关游震惊不已，像云帝这般站在世间顶峰的强者，有谁能刺杀他还造成重伤。
常年没有注意关游的变化，继续讲道：“事情发生后的当天，我去见他，他在凤台亭独自喝着酒，念叨着白云苍海，海枯夜白。等我走上前问他伤势，他也不谈，只是告诉我，等他将来身死，希望我这个他一手调教的徒弟，能将他亲手葬在坠星崖。”常年语气沉重，缓了神思，又说：“后来听护卫在他身侧的侍卫说，在我离开之后，他又说了句，枯海崩云，白夜遗苍。”
“你之后有问云帝这两句什么含义吗？”
常年摇了摇头：“他不说，我不问。”
“这还真是你们师徒的风格，云帝现在如何。”
“我前天离开云水城时，去看过他，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但我能感觉到他的疲倦和凝重。”
“前天？对了，你只说了离开东洲的原因，还没解释你是怎么过来的。”
“这可是我常家的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关游还想再问几句，转眼却注意到前方街角，一身着单薄背着兜袋的妇人走近，莫莉莉偻着身子徘徊在街上。
关游随即上前：“莫莉莉女士，风雪渐大，为了你的身体，我送你先回家避避寒吧。”
莫莉莉搓着通红的双手：“谢谢你的关心，先生，要来双皮靴吗？”
关游顿了顿，不假思索的转头盯着常年看。
常年：“给我一双皮靴。”
“十双靴子十套衣服和裤子。”
常年看了眼关游，对着莫莉莉说：“好吧，听他的。”
“感谢您的慷慨，一共六十八银币三十铜币。”
等到常年付了钱，关游接着说道：“正好，我身上这件穿的旧了，打算去旁边的店买件新的，这件旧的就送你吧。”
关游脱下袄子给莫莉莉披上，然后转身离开，却听身后的莫莉莉喊道：“等等，先生，”她紧跟几步，掏出十银币放在关游手中：“谢谢你用低廉的价格将这件衣服卖给我。”
关游一时间说不出话，看着她转身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等到身体觉察到寒意，他匆匆走向附近的锦绣天下，路上顺便给常年讲了莫莉莉的故事，常年也是赞叹不已。
在锦绣天下又挑了件和常年差不多款式的大衣，店主秦肖瑶在身后笑着说：“关少爷，你本月免费消费的额度和次数已经满了，要是再来，这个月你可是要掏钱的。”
一旁的常年闻言说道：“免费？你的面子这么好用，居然还忽悠我来借钱？”
秦肖瑶挡着腮红偷笑：“关少爷手里有块天字牌，在本店消费是有定额优惠的，当然，常少爷借的钱也可以不用还，只需要记在冬蓉小姐的账上即可。”
“这钱本少会自己还，关二，你先给我说说天字牌的事，那是什么玩意儿。”
关游简单说了下天字牌的由来和作用，不等他在唠叨，跟秦肖瑶打了招呼，拉着他径直离开。
出了门的常年搓着手问他：“你出门这么久有学什么花哨的法术？变个太阳出来看看。”
“我要学的会你说的魔法，就是去教堂要个大祭司当当也没问题，也不至于为了两身皮来这里。”
常年也觉得无趣，问道：“接下来去哪儿，”又掂了掂手：“还有，这些衣服怎么处理？”
关游回到：“污水巷。”
刚来圣耀城一无所知的常年也就任其摆布。
圣耀城南区的房屋，比东区梅拉街的更低，更矮。走在这里，迎面而来的萧瑟和沉闷让环境显的更加压抑。
闲谈着来到污水巷，第一眼看到的是左右房屋倒下的残骸，还有躲在残骸下抱成一团大大小小的身影。
关游走近了看，这些瘦弱的身影穿着一身皮革衣服，和关游刚从莫莉莉手中买到的一样，还有一位妇人穿的正是关游不久前刚脱下的袄子。
走到妇人跟前，关游才知道自己看错了，袄子下面，妇人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睡着的小女孩。
跟上来的常年也看见了，他安静的将手中的衣服分发给眼前的妇女和其他几个孩子，得到几句低声的谢谢后，又回到关游身边。
关游轻声对他说了句：“你先在这里照看着。”
快步找到僻静的地方，注意到四下无人，关游将那特从空间带了出来，直接拉着他回到刚才的地方。
常年留意到关游身后的小尾巴，刚想上前询问，就看见关游对他摆了摆手，身旁的那特也是一言不发。
第十八章 我心在黎明，光在暗
天空的雪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关游不再耽搁，带着那特在附近找到四下无人的地方，来回小世界几趟，取了厨具和锅架，大量的蔬菜。木炭和清水本来不多，昨夜那特也消耗了一部分，好在当初在那片空间盖木屋的时候，留下不少木头，可以充当燃料，等生了火，积雪烧沸，也就有了热水。
那特支好底灶，却将炒勺递给关游：“你来。”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关游接过炒勺应了声：“好。”
那特径直离开，听到动静的常年走了过来，关游已经生起火准备烧沸水。
“你是在变戏法？”
“你怎么过来了？”
常年拉了拉身上的大衣：“不自在。”
“帮忙弄些干净的积雪放进锅里。”
幸好这里不是科学侧的世界，也不会有工业和大气污染，等雪化了再烧沸，应该不会吃坏肚子。
白香薇和火焰草切段，红甜瓜和绿翠切成小块，酸豆和苔耳不用处理，也在一边放好，又挑了几种配菜处理好，等到水开，关游将酸豆和苔耳先扔进锅里撒上盐煮着，过了几分钟，放入其他处理好的食材，白香薇和火焰草最后放进去，淋上那特以前配好的料汁。
刚盖住锅，那特吃力的背着布袋回来了，他打开布袋，能看到里面塞满了可以长久存放的硬面包，还有些肉干。
他拿出一些肉干也扔在锅里又转身盯着外面，不一会有人送来不少碗筷交给那特后离开。
一直到锅里的香味飘出来，没有人说话，那特又背起布袋，常年主动端起锅走回刚才的地方。
来到这里，有个孩子正在给缩在墙角的人们掸去身上的雪，看到他们过来，警惕又讶然，问道：“你们是谁？”
“旅人。”关游说。
他放下锅一碗一碗的开始盛汤，那些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他们注视着冒着白气的锅，滚动着喉咙，却没人上前。
常年把盛好的汤一一递过去放在他们身前，那特裁剪着硬面包，刚才问话的孩子犹豫了下，也上来帮忙。
等到锅里的汤分完，关游带着锅打算再去煮，那孩子看着靠墙的人们盯着食物怀疑的目光，说声：“吃吧。”
穿着袄子的妇人不再等待，端起碗喂着怀里的小女孩，当有人带头开始吃，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捧起碗默默喝着，那特将面包分下去，留下布袋，跟着关游离开。
关游回来后添着木柴，火舌挣扎着跳跃，漫天风雪避开这里，肆虐在墙外。
“谢谢你们。”刚才帮忙的孩子也过来了。
“你怎么不吃？”
他摇了摇头：“我叫希撒。”
“他是昨天的小乞丐。”那特在旁边说道。
关游听后想起昨天在铁匠铺门口看到的一幕，终于在希撒身上找到几分熟悉感，他疑惑道：“莫莉莉女士不是分给你们衣物了吗？你怎么没穿？”
希撒看着他们平静的说：“我卖了。”
关游手下的动作微微一顿，站起来让常年将塞满雪的锅架上去，那特垫着脚切菜的声音一直没停。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即便是冻死在某个夜晚，我也希望那是在我填饱肚子之后。”希撒补充了句。
“你和他们是怎么回事，教堂不管吗？”
希撒凝视着燃烧的柴火，走到关游身边坐下来毫不在意的烤起火，然后说：“这条巷子里的人，一部分是战死在迷雾森林里守备队的家人，另一部分是克里子爵的领民。守备队的家人本来有笔抚恤金，但不知道为什么没人来下发过。克里子爵的领地就在圣耀城南门出去后，能到达的第一个小镇，他们是因为付不起税被驱逐后来到这里的。”
“你们没去找守备队的人问问？”
希撒偏头看了眼关游，又收回目光，拿起木柴添火，说道：“谁会去听一群贱民说的话。”
一时之间，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守备队也隶属于教堂，如果在守备队的诉求都得不到回应，他们又该去问谁呢。
关游起来将那特切好的菜扔进锅里煮好，盛了一碗给希撒，常年端起锅去另一边，想来已经吃过一次的人们，不会再拒绝他们的好意。
那特走过来也蹲在关游身边，烤着火对他说：“主人，我有个请求。”
“说说看。”
“把我们赚钱的法子教给他们吧。”
关游站起来拍掉肩上的雪，想了想对希撒说：“我们合作怎么样。”
“什么？”希撒诧异到，第一次有人对他讲出合作这个词，自己这群人现在食不果腹，每日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拿什么资本和别人合作。
“我让那特教你们一些简单菜式的做法，帮你们提供木炭蔬菜和工具，之后你们在圣耀城分开摆摊售卖，获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希撒怔怔的看着她，发酸的鼻子抽动，站起来深鞠一躬：“感谢你的慷慨，先生。”
“常三，帮人帮到底，你去找秦肖瑶，问问她哪里能买到石料和木板，或者让她提供材料和工匠，工匠越多越好。”关游对回来的常年说。
“那特，你先帮他们认识下食材，告诉他们简单的烹饪方法，我去一趟铁匠铺。”
几人分开行动，关游自己来到铁匠铺，坎库史密斯正躺在壁炉前握着酒瓶哼歌，看到他进来，缓缓起身。
“小子，是来买那把剑的吗？我就说过，你会需要他的。”
“我需要你帮我打造几样东西。”关游让他找来纸笔，画了张小吃推车的图样，下边有四个轮子，下方铁板上有铁箍的带侧边开口生火的炉子，炉子上面固定一口锅，锅口和摆放材料的地方平齐，再上面延伸出挡风挡雨的部分。
“照着图先打造五个，这么简单的东西，没问题吧？”
“你在怀疑圣耀城第一铁匠的能力？看着吧，小子，明天早晨你就能来取走它们。”
关游笑着点头在一边肯定。
“不过，首先你要付我两个金币的定金。”
关游顿时尴尬无言，自己身上带钱就会神奇消失的体质，让他很少带大笔金额的钱财，以前会扔在空间里，或者让常三付账，后来有了那特，就再也不用钱袋。
坎库史密斯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说道：“好吧，小子，明天只要你带着全款来，我就把造好的东西给你，但之后你要请我喝一杯。”
“当然可以，坎库先生，明晚在菲克拉酒馆，我请客。”
第十九章 少爷之争和抚恤金的下落
离开铁匠铺，白雪皑皑，深浅已经可以没入脚踝。
关游匆匆回到污水巷，发觉常年比自己要快一步先到，已经有监工组织人手卸下材料，十多个工匠在另一处已经完全残破的废墟上丈量着。
拐进另一边墙后就是架起锅灶的地方，关游很惊讶的看见了云裳的身影。
“关少爷，秦小姐在常公子这里听了缘由，决定让我们锦绣天下也帮上一手，还望关少爷勿要怪罪。”云裳道。
“怎么在你这里他就是少爷，我却成了公子？”常年负剑过来。
“我替常三谢过秦小姐仁义，不知秦小姐作何打算。”关游看了眼常年身后的剑柄，暂不理他。
“秦小姐说了，这材料费和人工费便由我们出了，只望关少爷之后的旅途，照顾常公子一二。”
“你先等等，谁说少爷我之后要和他一起了？还有，关二，你谢就你谢，扯上我做什么？你这人情，少爷我可不替你背。”
说是不背，可你背的还少吗？关游不理他一脸愠色，看向另一边墙后，那里准备正开始搭砌石墙。
“那边多久可以完成？”关游问道。
“这次带来的工匠都是圣耀城最好的，其中还有两位是我们锦绣天下负责店铺修缮的师傅，不出意外的话，天黑不久后就可以完工。”云裳的回答和她的声音听起来一样，暖人心脾又可靠。
“常公子，小姐说了，这把佩剑是她自己的心爱之物，常公子之后可是要记得归还的。”
“要么你叫我常疯子也好，平白无故比他低了辈分，要不你也去了他的爷字。”
“少爷是少爷啦，怎么会低一辈呢，或者常公子早些回云水城和小姐完婚，云裳也愿意天天少爷的唤着你。”
听了云裳的话，常年果断不在纠结称呼的问题，转身去了那特那边，关游也随他去看看那里的进展。
“怎么样？”关游向那特问道。
“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许多。”
那特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很有精神，他将手中的火焰草递给其他人去熟悉。
希撒靠近过来。
“我看到那边在施工。”
“恩，以后你们暂时住在那里，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谢谢你们。那特先生，今天的学习能不能先到这里，我打算带他们过去帮忙，趁着他们现在有了力气和热情，好让房子早些完工。”
“也好，有参与才有归属感。”关游替那特回复道。
“希撒，你让他们去，你先留下，我有话和你说。”常年在一边插话。
希撒点了点头，组织身后的人手带他们去另一边帮忙，关游几人等他去而复返。
在等待的时间，那特已经生起火来，云裳让人从另一车上取下垫子和酒来，众人围着火堆坐下。
“还是云裳姑娘想的周到。”关游赞叹道。
云裳看了眼常年，浅笑：“这些都是常公子让准备的，还有些衣服和吃食，足够这里的人使用一周。”
“关二，这些东西就记你账上了。”
“既然是常公子准备的，当然算常公子的。”不给常年反驳的机会，关游接着问：“你的问天剑哪里去了。”
“在小爷来之前，被常夜鬼讹了去。”
说起这个，常年就是一肚子气，语气都多了几分悲愤。之前为了逃婚，他几乎被李夜鬼扒光了身子，就连问天剑也没逃过一劫。好不容易让他启动了那破的不能再破的古阵，被他一脚踹了进去，谁知从阵里出来和预想的位置不一样外，还顶到了腰。
关游没在问，这也算是常年的家事，“白夜更天”，夜字辈算起来要比常年高出三个辈分，他也不好议论。
但常年依然有些怨气不消，继续说：“当年堂堂剑道第一天才常夜诗，如今却自封常夜鬼，终日只会欺讹小辈，等我再进一步后，定要把前债都讨回来！”
“就算你再进一步，你也打不过他。”关游毫不留情的针对道。
就在这时，希撒过来也坐在火堆旁，常年收起刚要说的话，直接提起另一个话题。
“希撒，你知道教廷守备队副队长奇斯吗？”常年问道。
“知道，他以前和我父亲都是守备队一队的人，我父亲是当时的副队长，后来，我父亲战死在彩雾森林。只是不清楚，现在守备队的副队长会是他。”
“我已经打听到，在你父亲战死后，教廷确实有一笔抚恤金下发，但当时的守备队队长罗尼卡提罗斯因为遭受打击不再管事，就由一队副队长奇斯发放这笔抚恤金，如果消息没出错的话，这笔抚恤金应该是被他花在了城外的一处庄园上。”常年对希撒说道。
秦肖瑶小姐的消息应该可靠，关游心想，不过关游不打算插手其中。
“谢谢你，先生，谢谢你们今天为我们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做的一切，这件事情，我们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去讨回公道。”
“明明是个孩子，却大言不惭，”常年日常嘴碎一下，又说：“不过，你说的没错，有些债，总要自己去讨。”
“还有件事，克里子爵和亚德里恩伯爵常有联系，他的资金大部分都资助给亚德里恩伯爵用以某项研究。”
“我知道了。”希撒点头记下。
“谢谢你们的帮助，马上就要黄昏了，天气也会更冷，你们可以先回去，这里我会帮忙看着。”
关游闻言思索下，点点头，又对身旁的那特说：“那特，给希撒五个金币。”
等希撒疑惑的收下，他接着说：“希撒，你明天带些人去铁匠铺找坎库史密斯，将你们之后谋生的工具取回来，剩下的钱买些木炭做燃料，之后再到甜蜜的家找我们，我会让那特准备好食材再随你们一起过来。”
又叮嘱了几句，关游，常年和那特乘坐云裳来时的车驾离开。
车内，关游对云裳说道：“云裳姑娘，再麻烦你一趟，将我们在菲克拉酒馆放下。”
等在菲克拉酒馆下了车，目送云裳离开，关游带着第一次来这里的常年步入其中。
第二十章 火烈红雀的血液
走进酒馆，第一个注意到他的永远是坎库史密斯。
“嗨，小子，你来了。”坎库史密斯打了个招呼。
“你好，坎库先生，既然你在这里，不用等到明天，今天你的酒钱算我的。”
“哈哈哈，小子，你和《艾薇儿公主的殿堂》里的公主一样守信。”
坎库史密斯的比喻有种让人揍他的冲动，常年虽然没看过，但也能听出其中的意思，努力憋着笑在一旁捧腹。
关游没有理会他，他已经看见在吧台拼酒的威凯贝波和林赞波特，走过去打了招呼，关游点了三杯红杜兰酒。
“贝波先生，你看上去心情不错，是失窃案有了进展吗？”
“是的，关游先生，失窃的生命魔力矿石找到了，真不敢相信，你知道在哪里找到它的吗？”
关游端着酒摇了摇头。
“在罗尼卡提罗斯的房间里，一位擅长探测魔法波动的大祭司发现了它。”
“真是不可思议，主教的儿子居然会是行窃者。”
关游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罗尼卡提罗斯为什么这么做？”
“还不清楚，罗尼卡队长已经被移交给执法司审查，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执法司查案的效率很高吗？”
“有位曾从执法司走出来的人说，在执法司有一位会创造梦境的魔法师，她会潜入犯人的梦境，追溯事件的源头。”
创造梦境的魔法师，这是什么体系的魔法？某一脉术士的血脉天赋吗？如果被她闯进我的梦里，会不会被她看到我的过去，也许该找个时间离开这里了。
常年在旁边并不关心这些，一口饮尽杯中酒，自言自语到：“可恶的老鬼，敲诈了小爷的百山贺岁，否则哪里需要像现在这样将就着。”
“这位先生是？”威凯贝波问道。
“我故乡的朋友，常年。”关游介绍到。
“关游先生认可的朋友，应该也是位心地善良的人。”他转头对调酒师说：“来杯火烈鸟给这位新来的先生尝尝，我请客。”
火烈鸟？关游脑海浮现一只嘴短颈长，覆羽深红长脚红鹳的生物，察觉自己的想法太过可笑，他甩掉思绪好奇的等待着。
一杯跳跃着火焰的深红色酒被端上来，跳动的火焰如同欲冲离水面的红雀在跃跃越试。
常年毫不客气的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等等.....”威凯贝波的声音和抬起的胳膊还没落下，常年突然赤红了双眼，努力压下喉咙里喷火的冲动，关游也在一旁站起来紧张的看着。
等到常年缓过了劲，道了声：“好酒！”
“咱也要吃。”豆豆的声音回想在关游脑海。
“这酒里有魔力？”
“嗯。”
“贝波先生，这酒是？”
“这酒里混了两滴低级魔兽火烈红雀的血液，普通人也只敢小口尝试。常年先生的酒量在这酒馆里也能排个第二了。”
“哦？第一是谁？”常年问道。
“战士会的鲁撒特莱，被称作野兽的男人。”林赞波特在旁边盯着常年回答道，赞叹之色浮于脸上。
“味道怎么样？”关游打算先问清楚，做个心理准备。
“酒很烈，虽然比不上百山贺岁，但能感觉喉咙里仿佛有一团火焰要冲出来。”
“火烈红雀虽然仅是低级魔兽，但它们天生亲和火元素，可以释放低级的火球术和火焰附体，在它们活着的时候取出血液，能让一部分的火元素保留在血液中。”威凯贝波解释道。
“哈哈哈，我还记得有个傻瓜为了成为魔法师，换尽家财买了一只火烈红雀，吸干了它的血液，结果他全身血液沸腾，烧成了干肉。”坎库史密斯不甘寂寞在远处嚷嚷着，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他是怎么听到这边谈话的内容。
“红狒狒说的没错，哪怕是低级魔兽，他们体内蕴含的魔力，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威凯贝波跟着说道。
“多少钱一杯？”关游问起价格。
“二十五金币，因为他们自己饲养了几只火烈红雀，所以价格优惠了很多。”
关游不用回头都知道那特此时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抉择。
“再来一杯吧。”常年对调酒师说道。
“你哪来的钱？”关游问他。
“早上吃饭的时候，不是你让我跟秦肖瑶借的吗？小爷考虑到你之后肯定要离开这里去旅行，就帮你多借了些，正好，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这一千金币足够一段时间的开销。”
帮我借的，恐怕秦肖瑶早就把这笔账记在了李冬蓉的账上，这借钱和花钱的毛病，果然是会传染的。
威凯贝波听到秦肖瑶的名字和一千金币，面露异样，端着酒杯掩饰了神色。
关游不想和常年多做计较，端起调酒师递来的火烈鸟，酒杯握在手里，有种温热感。
“豆豆，我直接喝掉的话，你能吸收到吗？”
“利用灵魂约束契约，在你喝掉前，咱就会吸收掉里面的魔力。”
关游将酒杯放在唇边先假作喝着，他注意到杯中的火焰逐渐变小，当酒水流进嘴里，并没有感受到常年说的浓烈，应该是豆豆吸收了魔力减弱了酒的口感。
喝尽杯中酒，除了少许辛辣别无他味，这辛辣味也应该是没有加火烈云雀的血液前的味道。
关游意识接触契约，问豆豆：“怎么样，吸收了吗？”
“恭喜你了，你以后可以通过咱能放个小火苗了。”
关游听了后也不遗憾，终究是多了一种手段，至少以后生火方便了很多不是？
“味道如何？”威凯贝波笑着问。
“很不错。”
又点了几杯红杜兰，回请一杯给贝波队长，关游和那特也不吝啬一杯一杯喝着，今天可以吃大户，这样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主仆二人同时想到。
直到几人都有了几分醉意，常年支付了他们和坎库史密斯的酒钱，打过招呼后离开了酒馆，回去的路上，常年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红皮矮子是什么东西？”
“他叫那特，来自南离巨幕森林的树穴族，现在是我的仆人。”
第二十一章 教宗和送信
“这些南蛮子还没灭绝，也不知道四百多年前，他们是怎么越过哀鸣雪山和幽河打过来的。”因为历史遗留问题，常年对南离的兽人缺乏好感。
回到旅店，在丽娜女士那里帮常年开了房间，奔波了一天的几人很快入眠。
提罗斯大教堂后殿议事堂。
威利提罗斯大主教坐在上方主位，微微发福的肚子遮挡在长袍下，岁月终究还是在他的脸上留下印记，但没人怀疑在他平静的目光下所包含的力量。
“执法司的审查有结果了吗？”提罗斯大主教语气平和，目光平静的注视着下方单膝跪立之人。
“爱葛妮丝纳择伊尔在守备队罗尼卡队长的梦境里，没有发现他有过行窃的痕迹，但在他的记忆中，找到了执法队队长莫罗乌索克的疑点。”
“让巡查司的人带莫罗乌索克去执法司审查，带罗尼卡过来，你们都下去吧。”
提罗斯大主教说完，议事堂的护卫退了出去。
不久后，押送罗尼卡的侍卫留在门外，他一人来到堂下跪立。
提罗斯主教一言不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罗尼卡，寂静无声的大堂和纹丝不动的魔法光源，同样看着一切，等待着。
等到门外的守卫轮值一班，提罗斯大主教缓缓开口：“明日你辞去守备队队长一职，跟随托德大祭司学习律典吧。”
“是，大主教。”罗尼卡语气无丝毫波澜的回道。
“再选个守备队队长出来吧。”
“一队副队长奇斯。”
“奇斯？一年前彩雾森林一战，你抛弃了女神的荣耀，现在你还要为自己留下污点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罗尼卡表情疑惑，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有关注过守备队的情况，他怕那些没有收回的尸骸和不安的亡魂再给他的战友带来不幸。
提罗斯大主教留意到他的神情，缓和了语气：“让二队的华纳顶上吧。”
“是。”
“下去吧。”
罗尼卡退到门口，刚要推门，提罗斯大主教的声音在身后回响。
“罗尼卡，我留在这个位子的时间不多了。再有几年，就该你了。”
罗尼卡一言不发走了出去，提罗斯大主教坐在上方握着权杖，触摸着上面繁杂的符文神思它处。
某一刻，他的精神被触动。他缓缓起身，从后门离开，经过圣器室，拐进庭院，左边墓碑林立，右边是间守卫森严的房间。
进入右边的房间，穿过玄关和客厅一直向后走，提罗斯大主教在一块地板门前停下，他从怀中掏出一种银白色粉末，在门板上绘制成月纹，却不是光明女神的太阳纹。然后手掌紧贴中心，注入魔力。
门板消失，他向下十多米后在单调的甬道里向前，两边的墙壁绘满坚固、加固、禁止传送、魔力压制、禁止跑动等上百道魔法符文。通道的尽头是一扇门，提罗斯大主教来到门前停下，这里是教堂中殿的地下。
“教宗陛下。”提罗斯大主教恭敬在的门外唤道。
“威利，我还有三年时间，三年后，你便住进来吧。”
“是，教宗陛下。”
“罗尼卡有子嗣了吗？”
“他还没有娶妻。”
门后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你离开吧。”
提罗斯主教挺起腰离开不久，门后有人叹息：“提罗斯一世当年孤注一掷修改律典，在律点里加了一条“主教可婚配”。如果他注视未来的目光里，能看见自己的每一个后裔，最后都死在这里。那世世代代的守护，究竟是恩典还是诅咒？”
关游难得睡到清晨才醒来，慢悠悠的洗漱完，门外响起轻缓的敲门声，他不由有些好笑，常三这家伙，什么时候还学会懂礼貌了。
打开门，才发现门外不是常年，莫莉莉全身裹着件旧布，神情疲惫，眼眶深陷，憔悴的面容下流露着几分释然。
“早上好，先生，很抱歉这么早打扰到你。”
“早上好，莫莉莉女士，请先进来坐。”
关游心生疑惑，也不着急询问，让开身请她进来。
“不用了，先生，我来这里，是有件事想请求你的帮忙。”她的语气急迫，眼中带着希翼。
“东区的酒鬼们说你是一位心地善良旅行世界的旅人，我有一位住在费瑟港外沼泽的姐姐，如果有一天你经过那里，我希望你能帮我带封信给她。”
“当然可以，事实上，我的下一站旅行就在费瑟港。”
彩雾森林就在费瑟港的北边，这是必经之路，况且只是带封信，还有常年跟着，安全也有保障。
“谢谢你，先生，她叫阿加莎。”莫莉莉将一封信递过来。
关游将莫莉莉送到楼下，又返身回房间叫起那特，一起来到小世界里。
从木屋里出来，看见豆豆在追着一团火苗自娱自乐，关游将信交给那特，嘱咐他放好，那特转身将信放在他的的秘密箱子里。
看着豆豆，关游想起自己还没体验过释放火系魔法的感觉，他将意识接触契约形成的图案，这次的联系更加清晰，一丝波动从契约中透出，紧接着，一束火苗跳跃在他指尖。
豆豆也跑了过来，关游发现自己的火苗要比豆豆的还要小上一圈。感谢曾经的物理课本，让自己知道什么叫能量守恒，毕竟我的火苗是二手的啊。
关游正想着，豆豆在旁边说：“你蹲下来，太高了。”
关游直接用另一只手将它托起，豆豆看着他指尖的火苗，突然吹了口气，只见关游的火苗肉眼可见的变大，转瞬的功夫已有拳头大小，而且还在膨胀。
关游吓了一跳，甩手便扔了出去砸进白雾里。
“你怎么做到的？”关游余悸未消的问道。
“这是咱家啊，你用的魔法消耗的是咱本身的魔力，但咱自己可以用家里的白雾，转化为基本的魔法元素再使用。”
关游听后在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暗暗记下。
不清楚希撒什么时间过来，常年可能也马上醒来，关游收起心思，帮着那特尽快将整理好的食材搬了出去。
第二十二章 两个真相
离开小世界，那特去盥洗室洗漱，常年砸门的动静很有气势，老旧的木门摇摇欲坠，几天都未见过的灰屑倏然而下。
关游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趁着遭受无妄之灾的木门还没被了结生命，他前后摇了几下，还好，不用赔钱。
“你们什么时候出去的？”常年看了眼房间内成捆的蔬菜。
“刚才。”
留意到他今日将昨天背在身后的剑握在手里。剑柄挂着玉花吊穗，剑身琉璃通透，是一把女士佩剑。
“这把剑很适合你。”
常年努力表现出浑不在意的神情，也没有多做理会，在房间内环视一周，然后问：“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
关游思考了一会儿：“你昨天刚来圣耀城，之后和我一起同行的话，还有些准备需要做，顺便还要打探些消息。”
常年拿起根火焰草嚼着，一边考虑。他一直不擅长做安排和计划，如今又是异国他乡，关二也值得信任，暂且听他的便是。
三人在一楼吃过早饭，那特留下等着希撒过来，关游打算去神奇参物研究会看看，如果能遇到库萨斯格温先生最好，即便遇不到，也可以试着和其他成员多做交流，了解下费瑟港情况，比如他们在那里是否也有分部。
常年也不想留在旅店里，他也想看看，西方的魔法师到底生的什么模样。关游知道拗不过他，即使自己把他留在这里，他也会大摇大摆的跟上来，索性就带着他一起去。
同一时间，还是在提罗斯大教堂的议事堂，提罗斯大主教正在听取执法司的审查汇报。
“莫罗乌索克在拍卖会当天，利用和德诺尔拍卖场的执卫队联合护卫的便利，在轮值的时候，将失窃品藏在靠前的拍品，一株植物的嘴里。”
“一株植物的嘴里？”
“是的，大主教阁下，一株会像动物一样会进食的植物。”
“它原有主人查到了吗？”
“暂时还没有，大主教阁下，需要巡查司的人走一趟拍卖场吗？”
提罗斯大主教把目光汇聚在执法司汇报人的脸上，开口到：“给普苏勒国王留点颜面吧。”
“属下明白了，我会派人从其他渠道继续探查。”
“接着说。”
“是，莫罗乌索克在第二次轮值时，让部下代替了他的工作，自己则是坐进观众席，用两百金币的价格拍下了那株植物。之后利用罗尼卡队长去忏悔室祷告的时间，将失窃品放了进去。”
听过当日拍卖品失窃的情形和过程，大主教精神力微动。
“把莫罗乌索克带过来，让人去托德大祭司那里把罗尼卡也叫过来吧。”
大主教座下两侧有近卫离开，堂下执卫司的人又开口到：“大主教阁下，我们在莫罗乌索克的梦境中，发现他和莫莉莉乌索克，曾进行过召唤亡魂的仪式。”
提罗斯大主教眼睛微眯：“派祭司去他家看看，把莫莉莉乌索克也带过来。”
关游两人从东门经过，一路往北到达神奇参物研究会的门口，巧的是，正好有人从普思街走来也到这里。
“两位先生，你们好，我是守备队队长华纳，”他的语气轻快愉悦，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你们是这里的成员吗？我来找库萨斯格温先生。”
新上任的守备队队长？罗尼卡因为行窃罪已经被撤职了吗？
关游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打量着华纳，同时说：“抱歉，华纳队长，我们不是这里的成员，但我认识库萨先生，需要我帮忙请他出来吗？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可以吗？真是太感谢了。”
华纳队长看起来是个很随和的人啊，关游笑着答应着，心里却想着一队的奇斯和平易近人华纳比较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推开正门走进，激烈的争论传进耳中，很少有人把视线移过来看他，发现今日的成员要比少次多上不少，甚至有位拿着魔典的女魔法师，跃跃越试一副准备拿它去砸人的模样。
库萨斯格温倒是发现了他，关游举手打了个招呼，等他过来，告诉他还有位守备队队长在门外等着。
查尔图治今日也在，他坐在其中，位置也随意了很多。关游走了过去，这次很多人都看到了他，大部分都停下了争吵。
“你好，查尔先生，这是我的朋友，常年，和我一样自东洲。”为了避免误会，关游提前介绍到：“他是东洲贵族，我带他来给大家讲解东洲的情形，表达我作为盟友的诚意。”
女魔法师：“东洲？那里的幽河真的通往冥界？”
科莱：“那里的植物会吃东西吗？”
萨尤：“那里的魔兽有能飞越哀鸣雪山的魔兽吗？”
其他人:“......”
在关游介绍他的时候，常年就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听到一堆迫不及待提出的问题，他摆出自信的神情，自来熟的坐在众人当中。
“冥界？当然了，它的入口就在幽河的最深处，这在东洲连牙牙学语的孩子都知道。会吃东西的植物？不，东洲的植物都很善良，它们不会乱吃东西。飞过哀鸣雪山的魔兽？云帝的座驾就可以。”
常年充分的发挥着他的天赋，半真半假的乱讲一通，各类问题来着不惧，别看他自己说的天花乱坠手舞足蹈，其他人却听的认真，围在他身边仔细记录着。
等着库萨斯格温回来，关游主动迎了上去。
“库萨先生，方便让我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库萨看了看他身后的众人：“当然可以，关游先生，我们去另一边。”
两人在侧厅坐定，关游直接问起：“我听说斯格温大公曾经两次踏进彩雾森林，不知道你能否介绍下里面的情形？”
“彩雾森林啊。”库萨斯格温有些犹豫，但毕竟自己刚才还答应过他，也不好言而无信。
“这是我父亲第一次在彩雾森林的唯一收获。”他掏出那块拍卖会上失窃的矿石，由刚才的华纳队长送过来。
“他们当时从白雾中进去，和其他探险队伍一样，也迷失再其中，他们被困在里面长达五个月，吃光了带进去的干粮和清水。”
库萨的神情变的复杂：“为了活下来，他吃掉了自己的坐骑。也是为了保护其他地龙兽，他拒绝跟随的仆役也进行食用，以防万一，我父亲将其他地龙兽们暂时都放生了。”
关游第一次听到关于斯格温大公探索彩雾森林的真实版本，一时之间惊愕不语。
第二十三章 两个故事
“在我父亲即将面临崩溃的时候，幸运女神眷顾了他，他带着三分之一的人和这块石头走了出来。”
“斯格温大公第二次进入彩雾森林是为了寻找之前放生的地龙兽？”
“是的，不知道你是否清楚，地龙兽们需要进行传承的部分，其实都在他的独角上，我们会等地龙兽繁育之后取下它的独角，每根独角都能获得一只地龙兽的驾驭权。我父亲原本打算凭借留下的独角找回放生的地龙兽。”
关游点了点头，地龙兽的训育方法早已不在是秘密，但能像斯格温家族一样，几千年的时光都用在地龙兽的繁殖驯化和开发上，并且取得了成功和传承，这种事情除了他们外，别无二家。
“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吗？”毕竟从已知的情报来看，一年前的那次探索，应该是失败了。
“从一开始，事情就出了意想不到的的变化，我们在白雾时进入，一路吹着号角，召集着上次被遗弃的伙伴，然而只有一半的地龙兽走了出来。”
库萨调整了语气，下意识端起手边的蜂兰水喝了几口。
“我们？”关游注意到两次人称的变化。
“第二次探索开始的前两天，正好是我完成成年祭礼的日子，所以我请求父亲将我也带上，虽然我的母亲极力反对，但斯格温家族的子嗣不允许出现懦夫。”
斯格温家族能在千年的时光里传承至今，不是没有缘由，即便是管中窥豹，也足以看出一个家族的底蕴。在经历过四百年前的战役，和一百多年前家族间的征伐还能存世，关游不得不再次认真审视这些古老的家族。
“我们接着说，我跟随之前来过一次彩雾森林的老部下，和他们一起寻找地龙兽，最终只找到一半，而且这一半的地龙兽里，大部分的忠诚性和服从性出了问题。”
库萨讲到这里，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情。
“我们带着仅剩不多的地龙兽往回走，途中还是出了变故，有一部分地龙兽突然发狂攻击队伍，人员损失惨重，本来一开始被我们排斥在边缘的教廷守备队，也赶了过来。”
从之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一年前彩雾森林的探索，是由斯格温大公和教廷守备队联合发起的，现在在库萨这里也得到了证实，至于守备队会被边缘化，有可能是在控制地龙兽的手段上，还有一些别的秘密，斯格温大公不愿意被人知道。
“但守备队内部本身也出了问题，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人发现，彩雾森林真正的危机才露出獠牙，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白雾逐渐转变成了黄色。”
“黄色？幻境吗？”
“是幻境，你果然是一位见多识广的学者，关游先生。”
我只是刚好在典籍上看到过，这么说来，斯格温大公他们这次失败的原因就在这次的雾上了，关游心里想着，同时等待下文。
“等到周围的黄雾弥漫，大家都来不及反应，护卫和地龙兽都开始互相攻击。最终我和父亲，还有不多的几个护卫逃了出来。哦，对了，之后也有听说守备队的队长罗尼卡，带了少数人逃了出去。”
“你和大公避开了黄雾的影响？”
“是啊，赞美女神，多亏了这块石头。”那特举了举那块生命魔力矿石。
“这块石头可以规避彩雾森林雾气的影响？它到底是什么来历。”
关游按奈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虽然知道自己这样直白的询问不够礼貌，但他实在不能抗拒内心的渴望，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将它买下来。而且斯格温大公原本就打算拍卖掉它，这么想来，斯格温大公的地龙兽的损失肯定超过了他们的预期，否则它也不会出现在拍卖会上，还引来觊觎和偷窃。
库萨摇了摇头，“我的父亲没有给任何人提起过它的来龙去脉。”
关游收起心思，直接问道：“这块矿石，你们之后还会再拍卖吗？”
“关于这一点，这是我父亲该做的决定，我只要负责将它带回去就可以。好了，你要了解的，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今天可是研讨会的日子，不要浪费时间了，快随我来去认识下其他成员。”
话说到这份儿上，关游也只好仍由他拉着去了前厅。
提罗斯大教堂议事堂。
“莫罗乌索克，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提罗斯大主教看着堂下跪着的二人，开口问到。
莫罗乌索克一言不发，面如死灰，颤抖的双肩表现出他无法抑制的恐惧。
“还是我来说吧。”莫莉莉表情平静，她看着站在一旁的罗尼卡，目光有冷漠，也有遗憾。
“我的儿子，洛华乌索克，死在了一年前的彩雾森林里，尸骨无存。”
罗尼卡猛的后退一步，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不是强装镇定，他只是看了一眼莫莉莉，便收回目光不再理会。
“在南区的污水巷，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他们的丈夫，父亲，都死在了那里。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很痛苦，但眼泪不能抚平创伤，也不能填饱肚子，日子还要过下去。”
莫莉莉的目光直视着大主教，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无惧。
“后来有人来告诉我们，教廷会下发一笔抚恤金，补偿给每个战死队员的家人。我们每天都活在第二天会有人来看望我们的希望中，直到，有人冻死，有人饿死，有人交不上税被驱赶，房屋被抵押。”
“这一切都归咎于你，都是因为你！罗尼卡！”
莫莉莉再也不能保持平静，他对着身旁的罗尼卡咆哮着。
“是你，没有带回我的孩子，没有保护好你的队员，你抛弃了他们！他们的尸骨还在彩雾森林里被野兽啃食，他们的灵魂还徘徊在地狱的门口，不能回到女神的怀抱！”
莫莉莉的双手捂着脸颊，眼泪喷涌而出，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一切苦难，她以为自己早已将眼泪化作仇恨，她以为，自己已经很坚强了。
她已经很坚强了。
“洛华。”她轻声唤着。
第二十四章 处置和新的消息
罗尼卡的表情有一丝动容，不是懊悔，不是同情，相反的，他看向莫莉莉坦然的目光里多了一丝释然。
罗尼卡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但他依旧需要求证。
“奇斯将抚恤金用在了什么地方？”罗尼卡向侍立在旁的执法司成员询问。
“南城外的一处庄园。”执法司的人偷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大主教，回复道。
“以大祭司的名义，把庄园分给污水巷的人吧。”
执法司的人一时怔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罗尼卡现在是大祭司托德的学徒，名义上也只是一位普通祭祀，但他同时也是大主教的儿子。不出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任的大主教，每一任大主教在上任前都会跟随大祭司学习一段时间，但他现在还不是。
“按照罗尼卡的命令执行。”提罗斯大主教发话了。
“是，罗尼卡祭司。”
“莫莉莉女士，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
罗尼卡不等莫莉莉回答，直接讲了起来。
“你的儿子，洛华乌索克，和守备队一队副队奇斯一直有着很深的矛盾，在进入彩雾森林的前一天，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大打出手的地步。在进入彩雾森林后，奇斯本意是打算在斯格温大公那里构陷洛华，却不想连累到守备队整个被边缘化。
在斯格温大公的队伍出事后，守备一队首先发现异常并前往救援，但你的儿子当时突然对奇斯出手，造成混乱。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变故，让事态逐渐不可控化，一队内部分成两派互相攻击。终于，在真正在灾难降临之前，一队已经分崩离析。”
“简单来说，你的儿子，洛华乌索克，在彩雾森林里叛变了。”
莫莉莉摊到在地，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义的，一开始她就认定，是罗尼卡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是他吞没了的抚恤金，是他让污水巷的人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没有想过，自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托德大祭司走了进来，他面向大主教，缓缓道：“已经查明了，只是一个不完整的亡灵召唤仪式，只有一个残破的亡魂，我已送他去女神的膝下安眠。”
“没想到你会亲自走一趟。”提罗斯主教说。
“圣耀城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有趣的事情了，我也是趁此机会，出门走动走动。”
提罗斯点点头：“罗尼卡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分内之事。”
提罗斯看着堂下颓败的两人，短暂的沉吟后做了安排。
“从今日起，莫罗乌索克，你跟随魔鬼渊东部的探查队向内探索，如果没有获得有价值的结果和重大发现，永不归城。莫莉莉乌索克，终身服役于探查队后勤队进行补给工作，禁止踏入圣耀城。”
一场轰动一时的圣耀城德诺尔拍卖行失窃案，就这样草草了结。
此时在神奇参物研究会内，上演着一部常年的个人秀，从东洲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建筑风格，讲到历史底蕴，奇闻怪谈，君臣趣事，他一人滔滔不绝夸夸其谈，很是过了把瘾。
关游也只能无奈在一旁静静听着，他本来是打算在离开前多打听些消息，为了让常年不至于被排除在外，才找了借口让他随便介绍点东西，没想到这家伙一发不可收拾，已经完美的沉浸在角色扮演里了。
天色渐晚，常年已经喝干了两壶茶水，神参会的成员挥动着笔奋笔疾书，脸上带着满满的满足和意犹未尽，关游可不想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也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和库萨和查尔图治打过招呼，关游强行将常年拖走，出了大门，迎面而来的寒风终于让他恢复了不少理智。
“你可真行。”
“过奖过奖。”
“算了，改天我再来吧，先去喝一杯吧。”
来到菲克拉酒馆，今日的人数比往常多了不少，威凯贝波也被挤在一旁，关游上前和他打了招呼，点了酒坐在他身边。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哈哈，你还不知道吗？听说有人在西边发现了活死人的踪迹，这些都是战士会的成员，打算在教廷调查过后组队去冒险。”林赞波特走过来解释到。
“林赞说的没错，准确的消息是，一对猎魔人父子，在狩猎魔兽的路上遇到了活死人，他们把活死人的尸首带给了西门的守卫，又被守卫报告给教廷，现在教廷已经派出人手去调查了。”威凯贝波在旁做补充。
“所以这里才会有这么多人啊。”
“还不是因为圣耀城的战士会受到教廷的管辖，这里不像费瑟港和纽冬，有着魔法师工会和佣兵工会，可以自由接受委托，战士会的成员如果想接委托，就必须等教廷的通知。也多亏这里一直受到罗尼卡的庇护，所以从很久以前开始，战士会的成员在接任务之前都会来这里分享情报。”
“原来如此。”
“哈，不过，话说回来，今天最劲爆的消息可不是这个。”林赞波特耐不住寂寞，在旁边雀跃着。
“你知道拍卖行失窃案的真正凶手是谁吗？居然是莫罗乌索克，执法队的队长。”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罗尼卡提罗斯做的吗？”这还真是一波三折，关游不由得感叹。
林赞波特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莫罗乌索克和莫莉莉大婶已经被逐出了圣耀城。”
关游想起莫莉莉女士早上让自己帮忙送信的情形，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回过神来，才一会儿不见，常年居然已经和大部分人打成一片，看到他时，他正在和别人扳着手腕，对手是一位脸上留疤紫色爆炸头的战士会成员，战士会的图徽就纹在他敞开的胸膛。
常年佯装成一幅很吃力的模样，在便秘表情的加成下，终于艰难获胜。
关游无奈，他还是这样喜欢搞恶趣味。
“嚯哈哈哈，卡基，太不像话了，你居然会输给一个瘦巴巴的小鬼。”
“就是，卡基，你今天没吃饭吗，我可是押了你赢的啊！”
“我倒是蛮看好这位小哥的，也许他和鲁撒特莱有的一拼呢。”
“鲁撒特莱？开什么玩笑！就这种小鬼，还需要那只野兽出马？卡基，你让开，让我来！”
卡基拉着脸扔下一枚金币起身让座，关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这家伙，真是不论到那儿都能这么潇洒。
第二十五章 离别和大寸挪移阵
从菲克拉酒馆出来的时候，常年的手中已经拎着满满一袋金币，他随手将其扔进芥子袋，得意的对着关游挑了挑眉。
关游差点忘记了，这家伙可是云帝的弟子，身上的好东西怎么可能少的了。事实确实如此，哪怕常诗鬼再胆子再大，也不敢将在常年的拜师礼上，云帝送出的芥子袋也抢了去。
回去旅店的途中，路过莫莉莉的家，房屋的门就这样敞开着，没有一丝光亮透漏出来。
“好吃的已经没有了哎。”豆豆遗憾的声音在识海回响起。
莫莉莉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驱逐的吗？事情真的已经结束了吗，真相啊，这种东西，也许总是出人意料。
回到房间，那特今晚没有回来，已经习惯了有个跟屁虫帮自己铺床暖被的关游，一时间居然产生了孤独和别扭的感受......
凭着在李公爵侍卫那里忽悠来的冥想功法，关游打坐到天亮，以往安静的早晨，此时却热闹无比。
叫醒常年，又在楼下遇到了正在吃早餐的那特，点了份炖汤和烤面包，关游在他身边坐下来。
“辣（那）边的情况怎么浪（样），房纸（子）盖好了吗？”关游在汤里捞着炖菜和小肉，夹在面包里咬着食物含糊的问到。
“房子已经建好了，昨晚我就睡在那儿，不过看样子，他们以后都不用不需要住在那儿了。”
“恩？又怎么了？”
最近怎么总是状况频出啊。
“听说大主教将守备队奇斯的庄园判给了他们，昨天盖的地方，他们打算以后将那里用做仓库，存放食材和工具。”
“我还以为大主教是一个冷漠无情的瞎子。”常年从楼上走下来，加入早餐活动。
“做光明女神的仆人，多多少少也是要掩护下脸面的吧。”关游也不怀好意的揣测到。
“还有希撒那个小鬼，口口声声说着要自己讨回公道，结果才一天的功夫，事情就解决了。”
“奇斯和克里子爵最后怎么处理的？”
那特摇了摇头，“还没有听到过关于他们两个的传闻。”
“也许会不了了之呢。”常年嘲讽道。
“话说回来，外面吵吵嚷嚷的，这又是发生什么大事件了？”
“这件事我知道哦，小哥们。”丽娜女士坐在柜台后笑着说。
“今天早上收到教廷调查小队的报告，说是找到了活死人位置所在。新上任的华纳队长已经开始统整守备队，打算今天就出发清理。”丽娜女士毫不吝啬的将消息说了出来。
“一晚上就找到了？”常年略带惊讶的问。
“是呢，听闻是在亚德里恩伯爵的封地上，从圣耀城出发，普通人一天半的行程就能走到。”丽娜起身，给自己温了杯酒。
“那和外面的热闹有什么关系。”
“那个啊，大多是战士会的人，还有一堆冒险家，打算跟在守备队后面去看看，毕竟圣耀城很多年都没遇到过有趣的事情了。”
“有趣？”常年难得表现出的不可思议态度。
关游停下了进食，转身问丽娜：“丽娜女士，亚德里恩伯爵的封地在圣耀城的那个方向？”
“西北边，距离费瑟港不远。”
“那特，去收拾行李，我们今天就走。”关游马上起身说到。
“这么着急？我们和希撒的合作怎么办？”那特有些疑惑。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他们已经有了安稳的环境，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且你不是昨天一整天都留在他们那边吗，应该也出了不少力吧？”关游顿了顿：“这样吧，我去写封信留给他们。”
“你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小哥们。如果没记错的话，教廷每次出征这种清理任务，都会派出两位祭祀和两位执法司的成员随行，等选定人员整顿好队伍，出发时间也到了午后，毕竟这次调查小队的消息也是回报不久，你们还有一上午的时间来安排好一切。”丽娜说完尝试了下酒的温度，又放了回去。
“真是太感谢你了，丽娜女士。”
“丽娜女士，我们来结算下房钱吧，我们那间一共住了六天，你应该返还我们九十铜币。”那特急忙忙拿着面包片跑到柜台对丽娜说到。
“别那么小气，那特，我之后还要麻烦丽娜女士请人去送信，剩下的钱就当是幸苦费了。”关游也是大方了一次。
“送信的事我就可以，毕竟我们的时间还充裕。”那特不满到。
“正相反，那特，我们还不知道部队在哪里集结出发，跟随的冒险团会怎么管理，早些出发对我们有好处。”
“我们要跟着战士会和冒险者一起？”常年问道。
“是的，这可以为我们省下很多时间，而且安全也有保障，等到了地方，我们就直接去费瑟港。”
常年了然，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那特只好上楼收拾行李，关游借了笔纸，写了两封信。
一份给希撒，给他们之后的生活罗列了几条建议，其他的篇幅都是大篇章的菜谱；另一份是给秦肖瑶的，告诉她常年会跟着自己离开。
......
同一时间李公爵府。
“站住！冬蓉！你要去哪里。”李公爵对着刚走出府门的李冬蓉喊道。
“去把常年带回来。”李冬蓉穿着武甲背着行李回身说。
“带他回来做什么！那个混账小子！云帝的旨意都敢违背，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叫回来的，居然做出逃婚这种混账事，还嫌我不够丢人吗！给我回来！”
“就是因为他做了混账事，我才要把他带回来啊。”
“听话，冬蓉，那种混账在这云水城里一抓一大把，随便找一个都比他强一百倍，把盔甲脱下来，跟我回去。”
“可是父亲，身上的盔甲脱的下来，心里的盔甲要怎么才能脱的下来啊。”李冬蓉幽邃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和悲伤。
“你！你.....唉，算了，跟我去一趟常府，既然要去找人，还是去问个清楚的好，而且，常更风那混蛋，应该有办法直接送你过去。”
“真的吗？！父亲！”
“恩，跟我来吧。”
不久后，常府。
“你说什么！大寸挪移阵坏了！你是怎么看守的！常夜鬼！”常更风对着一个正大口灌酒的老头咆哮道。
“小风啊，这可不怪我，还不是你那宝贝孙子常年求着我把他送走，这才弄坏了大寸挪移阵。”常夜鬼打着嗝躺在残破的大阵上解释到。
原本打算在一旁看戏的李公爵，听到常年的名字后，表情逐渐扭曲。
“冬蓉啊，这件事，说起来是我们常家对不起你，我看还是，由我们常家请示云帝，取消我们两家的婚约吧。”常更风抱着歉意的语气对李冬蓉说。
“常老头总算说了句好听的话，冬蓉，还是算了吧，那个混账小子，就算找回来，也不一定能留的住，就让常老头出面，让他常家解除婚约，把这件事了结了吧。”李公爵也规劝到。
李冬蓉站在大阵前一言不发，看了看常年最后留在云水城的痕迹，安静地拿起行李离开常府。
第二十六章 告别圣耀城
关游将信封交给丽娜女士帮忙转交，一行人径直出门，稍作打听就清楚了，临时组建的冒险团已经在商业街的广场集合，教廷整顿的部队也在西门外开始集结。
“明显从北门出发要更近啊，这些神教徒的脑子果然都不正常。”
常年走在广场上，穿梭在拥挤的人潮中吐槽着，身边形形色色亲近熟识的人互相拥簇成一团。
“应该和北边的贵族区有关系吧。”关游将圣耀城的地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按照自己的分析解释到。
“关游先生，常年先生，你们也是来参加这次冒险活动吗？”库萨斯格温欣喜的上前来打招呼。
“库萨你也是？”常年紧走几步，提前上前热情的勾起库萨的肩膀。
“哈哈，我确实很想参加这次让人心潮澎湃的活动，可惜这次我只是来给几位朋友送行的，今天我就要回贝克岚城了。”库萨斯格温表情遗憾的叹息。
“那真是太可惜了。”常年遗憾道。
其实他已经有点喜欢这群被人称作疯子和爆炸狂的神参会成员，毕竟很难再有人愿意坐下来抱着笔记，听他侃侃而谈的吹嘘一天。
关游想起第一次见到库萨斯格温的情形，突然一怔。
他拿出豆豆后来制造的神参会的牌子，递给库萨斯格温。
“其实我们这次打算跟随队伍见过世面后，就继续往前旅行了，这块牌子，也该还给你了。”
库萨斯格温接过牌子面带向往：“真是羡慕你们，可以自由的探寻这个世界。如果将来有再见面的时候，希望你们能将旅途的故事，讲给我听。”
“当然没问题，如果有天你离开了贝克岚城，也许我们还会在新的领域重逢。”关游真诚的回道。
库萨斯格温畅想着未来的场景，也许真的有一天，自己能走出斯格温这个姓氏和贝克岚城的围笼。
“黑发小子，你也要参与这次活动？到时候可别吓的尿裤子，哈哈哈哈。”战士会的卡基发现了他们。
“卡基，手下败将可没有资格嘲讽胜者，小帅哥，我看好你呦。”
“就是，卡基，你还是退出战士会，换这位小哥加入进来吧。”
“喂，你不也是输给他了！拉吉。”卡基反驳道。
关游看着常年一副笑而不语的表情，周围的人也被这里的骚动吸引，他急忙转移话题。
“各位战士会的朋友，我和常年都是来自东洲的旅人，很高兴能和各位相遇。说起来，我在圣耀城也住了一段时间，还不知道战士会的总部在哪里。”
“哦？这位先生是想加入我们战士会吗？我们总部就在圣耀城中心，相邻教堂的位置。如果你能劝说你身边这位先生加入我们，我也可以破例引荐，让你也加入进来的。”
怪不得这几天都没有发现，教堂附近可是驻守着守备队和执法队一半以上的兵力，谁愿意去这种地方观光。
“很高兴你能邀请我们，美丽的小姐，可惜我更喜欢去更广阔的世界冒险，偏居一隅可不是我常少爷的风格。”
关游捂着脸，到底是谁十七年来连云水城都没踏出过啊。
正当常年还想再说两句的时候，广场忽然安静下来，有人通知西门外的队伍已经开始行动，广场众人也急忙向城门外涌去。
“关游先生，常年先生，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写信从其他神奇参物研究会的分部寄给我，路上保重。”库萨斯格温努力在拥挤的人潮中挥手告别。
关游和常年在人流的推动下被动向前，只能努力的挥挥手。
......
“豆豆，我都忘了没问你，那块神奇参物研究会的牌子有什么能力？”
关游难得还会想起，豆豆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要过那块牌子。
“那块牌子上的纹路，是一种书写文字的规则，仅在这个世界来讲，那块牌子本身应该也是很珍贵的材料。”
当时我能听懂它说话，不仅仅是契约的作用，是不是还有那块牌子的功劳？不过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并不能马上得到什么帮助，关游心想。
“什么材料？”
“咱也不知道，但是能承载一种规则的木牌，本身就很珍贵。”
原来是这样。
“关二，我想你算错了一件事。”常年说道。
“什么？”
“我们这个松散的冒险团，可能不会有人来管理，否则现在都已经出发了，如果进行统一管理，刚才在广场上就应该会有人出来组织。”
关游想了想，发现常年说的没错，不过这样一来，如果距离守备队太远，这些冒险者组成的团体再出了问题的话，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而且，到时候守备队愿不愿意出手帮助，也还两说，暂时在到达地方之前，还是保持十二分的警惕的好。
关游将刚才的考虑和常年讲了，常年也表示同意。
出了城门总算到了宽阔的地带，刚才还争论不休的战士会成员，已经不知道被挤去了哪里，被挤丢的还有，那特。
关游四下张望，放眼处都是整理衣服和寻找同伴的人群，视线交错，都是不认识的人。
关游的担心没有持续多久，他们现在正位于队伍最前方，只需要停下来等待队伍前进，总会遇到的。
关游的想法没错，不多会儿功夫，他们就看见那特正在四下张望的在往前走，他身边还有个喋喋不休的少年在对那特说着什么。少年一头圣耀城少见的蓝发，一身白色长袍鼓鼓囊囊，跟着那特走了过来。
“主人！”
那特终于看见了关游，赶忙跑了过来抱住大腿，那少年也跟了过来。
“嗨，这是你的宠物吗？他可真有意思，能卖给我吗？”他说到。
“抱歉，他是我的伙伴。”
“这样啊，是我无理了，抱歉抱歉。我是纽冬冬堡魔法学院的学员斯比诺。”
“这个家伙很厉害哦。”这是豆豆在说。
“厉害？”关游很好奇豆豆说法，而且难得它没嚷嚷着要吃。
“恩恩，咱感知到三种魔法，风系，冰系，还有一种血脉魔法，白雾里没有记载过的味道。”
关游闻言一惊，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除了神奇参物研究会，紫火佣兵团副团长查尔图治是风火双系魔法师外，第二个见到的多系魔法师，他不由的多看了几眼自称斯比诺的少年。
第二十七章 越狱
“对了对了，各位，要不要买点补给？”斯比诺突然敞开白袍，里面琳琅满目的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
“快看快看，各位，我这里有恢复体力的，解毒的，加速的，缓解魔力疲劳的各种药水。最新产品还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酸甜麻辣任选。”
“有这么神奇？少爷我全包了！”常年随手抓过一瓶晃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手上有钱心中不慌。
“哇哦哦，难得遇到一位慷慨的绅士，既然这样，斯比诺也不能表现的太过吝啬。就给这位先生打个九折，再抹个零头，总共两万金币，承蒙惠顾。”
常年一下僵硬在原地。
“你说多少？”
“承蒙惠顾，先生，只要两万金币，你就能得到斯比诺的全部商品，附赠一次各种药水效果说明。”
“哈哈，少爷刚才是和你开玩笑的。”常年迅速的将手中的药水放会斯比诺的口袋。
“呃......”斯比诺被常年出其不意的态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关游扒开腿上的那特，看向斯比诺的目光越发好奇，豆豆可是说了，这每一瓶药水里都含有魔力。
“斯比诺，你既然是冬堡魔法学院的学生，怎么会出现在圣耀城？”关游问到。
“这是我们冬堡魔法学院的传统，所有学员到了六年级，都要外出历练。我也是幸运，昨天刚到这里，就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
“一个人历练？”冬堡魔法学院的老师就这么放心让学员独自历练？关游心想。
“这个...也不是都像我这样，一般都是五六个学员组成队伍一起历练，但这届有资格外出历练的只有我一个，没有获取历练资格的学员，只能在六年级再停留一年。”说到这里，斯比诺脸上流露出明显的自豪。
“喂，我说关二，我们也该往前走了，队伍都已经走远了。”常年在旁边提醒着。
关游回头看到兴奋吵闹的人群都走在了前面，赶忙跟上。
“嗨，你们知道吗，这次队伍随行的祭司居然只有一位。”斯比诺不在推销他的药水，走在关游旁边说着。
“一位？不是说每次都是两位祭司随行吗？”关游疑惑的问到。
“确实只有一位，但同行的这位，可是圣耀城的托德大祭司，谁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次任务中。”斯比诺也是疑惑不解。
“光之大祭司托德？还真是来了位不得了的人。”
关游想起了已经被逐出圣耀城的莫莉莉和被那特收起的那封信，希望托德大祭司不是因为追查这件事而来的。
“怎么，他很厉害？”常年按捺不住好奇的问着。
“据传托德大祭司的实力，是在大主教之下的第一人，在特殊时期，他的身份地位可是等同于大主教的，从他往下，才是其他区域的主教。而且在教廷，大主教和大祭司永远只会有一位。”斯比诺在旁边解释道。
“你也是光明女神的信徒？知道的东西还蛮多的嘛。”常年假装无意的试探到。
“不是不是，我们所信奉的只有魔法的真谛。”斯比诺急忙摆着手反驳。
“我们？魔法的真谛？”关游感兴趣的问到。
“呃，”自知失言的斯比诺不再说话。
关游一行人逐渐跟上队伍尾端，一直到黄昏降临，前方的守备队才停下来扎营，这个时候冒险者们才发现，事情和他们一开始想象的情况有所出入。
在圣耀城前往亚德里恩伯爵封地的路上，一共会经过三个小镇，但守备队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在大路上前行，因此不会遇到这三个城镇。
所以跟在后方的冒险团，还是出了问题，战士会和一些有过冒险经验的人，还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但随行的一些贵族少爷和普通人，已经习惯了奢侈的生活和温暖的壁炉。对于他们来说，第一次住在冬日野外的体验，可能感觉并不会很美好，哪怕是一部分人配备了随行车马。
关游三人再加上一直跟着的斯比诺，很理智的远离了人群，那特开始收集柴火准备做饭。从南离到西大陆的旅行中，这种生活已经习以为常，他很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关游先生，那特先生，我这里有可以降低饥饿感的药水，副作用也不大，要不要买一瓶？”斯比诺靠在一旁的树下，掏出一瓶药水喝了下去，随后问到。
“你还真是诚实，我还是第一次遇见卖东西的会将自己产品的缺点也讲出来。”
“哈哈，没事的没事的，副作用很小的，只是会在药效结束之后，会马上再次感到饥饿，而且饥饿感会翻倍，但是我的药水都有品质保证，这些可都是炼金大师萨米的作品。”
炼金大师啊，这个世界果然还很广阔，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东洲的武技，我还以为这是一个武侠世界，要不是后来看过这个世界的历史，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个世界是魔法和武技并存，关游心里默默想着。
“常三，你去帮那特弄些食物过来，我在这里看着火。”关游停下思绪，等到那特生起火堆后嘱咐到。
常年背着剑点点头，跟随拿着陷阱的那特离开。
......
此时，圣耀城执法司最深处的监牢，传说无人可破最为牢固的大门，安静的敞开着。
“大主教，爱葛妮丝纳择尼尔越狱了。”
“恩？守卫呢。”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的大主教，猛得站起来问到。
“守卫们都已经陷入梦境，还在沉睡中。”
“让追查队和执法司的人都去追，巡查队加强警戒，再派人去将消息告诉托德大祭司。”
“是！”执法司的人匆匆领命离去。
“爱葛妮丝纳择伊尔。”提罗斯大主教目光扭曲喃喃自语。
......
库萨斯格温正在神奇参物研究会内，陷入和其他成员激烈的争论中。突然，一团绿色的光芒凝聚，贝蒂在没有被召唤的情况下出现在空中，马上向外飞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库萨斯格温始料不及，他目光紧跟着贝蒂离开的窗户急忙追了出去。
“贝蒂！贝蒂！你要去哪儿！回来！”
他掏出短笛疯狂吹着，其他成员也追了出来，但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贝蒂飞过屋顶滑向夜空，最终消失不见。
第二十八章 风雪为我起舞
那特是在天黑后，空着双手回来的，他震惊的张着嘴，跟在常年身后亦步亦趋。
常年将已经剥好皮的兔肉扔在雪地上，顺势在火堆旁边坐下，嘴里不停抱怨：“这什么鬼地方，除了兔子还是兔子。”
“别太讲究了，现在毕竟是冬天，荒郊野岭的还有兔子愿意出来，已经是运气了。那特，你的陷阱呢？”关游对着刚在身边坐下，还没回过神的那特问起来。
“对啊，我的陷阱。”那特突然跳起跑到常年面前：“你这家伙！居然把我的陷阱和雪兔一起砍了！现在还在这里坐下来一声不吭，是想赖掉那特大爷的东西吗？！”
那特其实话说出口就后悔了，尤其是在刚刚才见识过对方挥剑砍兔子的本事后，况且自己的体格也不比他砍的兔子大上多少。
“这几只很肥啊，”关游拎起一只撑开比他小腿还要长上少许的雪兔，“那特，快过来烤肉，从中午出了城门后，我就开始饿了，别在计较你的陷阱了。”
那特赶忙趁机，心有余悸的坐回来，从包袱中拿出来调汁和小刀，居然还有几根火焰草也被他随身带着。
常年随手抄起一根嚼着，也不知道这么辛辣的东西，他生吃个什么劲儿。
那特在雪兔肉上划好口子，反复刷上调汁，将火焰草也塞了进去，等火焰降低后直接埋进炭火里。
“这样就可以了？这样真的能吃吗？”斯比诺坐过来疑虑不定。
一般来说当然不会太好吃，这么大只的雪兔要入味可不容易，但蒂可可公主特意为那特调制的料汁就是这么神奇，毕竟敢跑进先知珍视的魔草园里还能完整出来的，也就这么一位。
“你是看不起那特大爷的本事？”那特又想起刚才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口吻对常年说的，语气不由弱了几分，说道：“反正不会给你吃。”
斯比诺表情尴尬。
“斯比诺，你出来历练多久了，有做什么打算吗？”想到今晚的住宿问题，关游不得不主动和对方打起招呼。
“不久不久，我才外出一个月，原本计划先找到晨钟会，再试着能不能加入他们，当然，如果他们不介意要个打杂人员的话。”
“晨钟会？一群每天大清早敲钟的人是吧，没想到少年你还有这样的爱好。”常年取笑到。
“不不不，不是的，晨钟会是一个隐秘的魔导师集会，全部由强大的魔导师组成。”斯比诺赶忙解释道。
“看不出来，你居然已经有了魔导师的实力。”关游不可置信的又打量起他。
“没有没有，我只有中级魔法师的称号，不过因为一直对晨钟会心生向往，所以在努力尝试打探他们的消息。”
如今像斯比诺这样有问必答的单纯少年可不多了，关游不得不心生感慨。
“按我的理解，你的话里包含意思是，晨钟会的位置还不为人知？他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因为他们没有经过魔法仲裁院的公证，是私下成立的魔导师集会组织。”
“既然是私立组织，应该会避之不及吧？否则稍有不慎团体上层做出了错误判断，魔法仲裁院可不会善罢甘休，晨钟会既然不被官方承认，你为什么还想加入他们？不担心以后走在外面受到排挤？”
“恰恰相反，先生，其实像我一样想要加入晨钟会的人，数不胜数。暂且不说晨钟会做出的贡献，单凭它成就了一位法神，三位圣大魔导师，就足以让大多数的魔法师趋之若鹜。”
斯比诺言语之中的向往之情溢于言表，目光中的期待和憧憬将他拉向未来，关游没有去打扰他，谁年轻的时候还不喜欢做几个美梦？何况美梦也有成真的时候。
关游拨动着柴火，目光随意的看向远处依旧乱做一团的人群，不予置理。
等到那特从炭火中扒出烤肉，撕掉焦皮，肉香开始四溢，他们躲在下风口的大树后，开始准备晚餐。
从先知那里偷来的魔草制作的料汁果然神奇，仅仅是在外皮刷上几遍，料汁的味道经过炭烤很快就渗入肉质，还能完美的激发出火焰草的特性，关游趁常年还在犹豫的时候，果断出手撕下两条兔腿，和那特一人一只大快朵颐。
斯比诺之前喝过缓解饥饿的药水，虽然不知道药效持续多久，但看到偷偷耸着鼻子吞口水的样子，关游也就示意那特给他分了一块。
常年看到这里，不在犹豫，拿起剩下的全部兔肉啃了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等到吃完第一只，一群人两眼放光的看着那特。
那特向后退了几步抱肩，最终不情不愿的又烤了一只，这是他本来打算留在明日的口粮。
关游趁着空隙，坐在了斯比诺旁边。
“味道如何，那特的手艺不错吧。”
“嗯嗯，这是我第一次在吃东西的时候，会产生想要将舌头一起吞下去的感受。”斯比诺赞叹到。
“你会冰系魔法吧？”关游突然问道。
“你你......你怎么知道？”突如其来询问让斯比诺语无伦次。
斯比诺流转魔力，又认真看了一圈，和第一次看到他们时一样，几人的身上都没有丝毫的魔力波动，难道是他们的魔力已经高出了我能感知的层次？第一次外出历练的斯比诺显得局促不安。
“斯比诺，你能将周围的雪做成这样吗？”
关游给他描绘了冰屋的基本构造，斯比诺犹豫了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更远的空地。
“魔法，暴雪风旋！”
以斯比诺为中心，周围半径二十米的空间内，突然风雪暴动，范围内的白雪顺时针极速旋转，形成独立的区域。
“暴雪速葬。”
斯比诺手上魔力涌动，旋转的风雪向他身前的区域凝聚成巨大的球体。
“固结，造型，空心屋。”
白雪汇聚的球体开始向内凝实，下方向上坍缩成半球体，内部也开始向外壁压缩，一会的功夫从外看去，现在仅有原来的四分之一大小，最后径直砸在地上。
斯比诺上前转了一圈看了看，伸出双手：“造型，门。”
斯比诺说有门，然后就有了门。
关游目光中涟漪涌动，这家伙果然是个天才，空手施法还能游刃有余的操纵风雪，施法的速度也令人侧目。
等斯比诺再没有动作，关游几人赶忙上前去看，虽然和印象中的模样有所差别，冰屋变雪屋，但建成之后也是完整一体的，还省下了浇水闭风的功夫。
关游又检查了雪屋厚度和坚实的程度，在里面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十九章 烤肉
常年随手从芥子袋拿出几个睡袋放在地上，又躺上去感受了一番，起身后满意的点点头。
“你倒是懂得享受。”关游吐槽到。
“既然都逃婚了，当然会提前准备充分了再跑路。”常年得意的说。
斯比诺看到凭空出现的睡袋，目光异彩连连。
“先生先生，这袋子卖吗？”斯比诺贴上来神色艳羡的问。
“不卖！”常年说完直接出去，走到那特身边坐下，盯着火里的兔肉，心里打算着等会儿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别在想了，斯比诺，那是他师父送给他的礼物，不会卖的。”
关游看着斯比诺挣扎的模样，好心解释了下，这少年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出手抢东西的人，而且，只要不是出手偷袭，他相信常年足以应付斯比诺。
斯比诺闻言只好收了心思，跟着关游回到火堆旁。
“先生，你知道哪里可以买到这种空间物品吗？也不用多大的空间，只要能放下我身上这些药水就好。”
“不知道。”常年捅着火堆随口回到。
“快住手！别把火拨乱了！不然兔肉的口感会不均匀。”那特急忙出声阻止。
常年面露窘态，赶忙扔了手中的棍子，偏过头看着斯比诺。
“你的法术很厉害啊，能不能教我？”
“法术？是什么......”
“那是东洲的说法，也就是你们西大陆的魔法。”关游帮他解释到。
“魔法啊，这个，教你们一些基础的魔法是没有问题，可是，你们的体内没有魔力，学不了的。”
“魔力怎么修炼？可以教吗？”
常年直接凑了过来，热情的看着斯比诺，不用问都知道，这家伙见识了刚才斯比诺释放魔法的一幕，肯定是打算学了魔法出去耍帅。
“魔力是可以通过冥想感知的，冥想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是，冥想功法却是禁止随意传授的。”
“为什么禁止？”
“原因很多啦，其中就有一条是，未经过魔法仲裁院公证的魔法机构和学院，明面上是禁止教授魔法的，有魔法传承的家族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冥想方法公布出去。而且在四百二十三年前的战役中，西大陆经历过一场黑魔法的洗礼，在战役结束之后，参战国都签订了黑魔法禁止令，其中一项就包括了，禁止民众私下学习和传播精神冥想以及魔法感知的方法。”
听到斯比诺的解释，关游总算明白了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四百二十三年前的战役，当时的东洲也有参与其中，准确的说，整个大陆都被战争波及到了，所以在东洲的条令里，才会特别说明，民间禁止私自传播法术。
怪不得李公爵府上的供奉不愿意教自己招雷的本事，这么说来，李老头说会帮自己说服供奉，教导自己本事的话都是骗人的？想起自己每天窝在厨房里，给他尽心尽力的当厨子，关游就不由的牙痒痒。
“豆豆，常年体内的能量，能否用来修炼魔法？”
“你让咱吃一口，咱就知道了。”
关游果断打住这个话题。
“喂！你别全咬了啊，给我留点！”那特慌张又焦急的在一旁吵闹。
回过神的关游，只见常年抢过那特处理好的兔肉，每个部位都咬了一口，无赖的气息表现的一览无余。
“我说，你好歹是常家的大公子，能不能不要显的这么无耻，再说那么大一只，你吃的了吗。”
“无耻？我还不了解你，我要不先出手，最好的那部分还不都是都进了你的胃。”
将整只兔肉都沾上自己的口水，常年这才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关游表示，这口气小爷咽不下啊。
“豆豆，如果我不进去你那里，你有办法把里面的东西弄出来吗？”
“小问题的啦，难一点的嘛，你将意识沟通空间，自己就可以办到。笨一点的话，咱可以帮忙给你扔出去。”
“咳咳，就笨一点的吧，我要几种食材，你帮我扔出来。”
豆豆按照关游的指示，收集好食材，跑到关游每次进入空间的位置，抓起食材全部扔了过去，食材飞到某处，空间突然浮现涟漪，将食材送了出去。
关游本来是将手伸在怀里，遮掩手背的契约，考虑到豆豆的体型，每次应该扔不了多少，他打算一件一件的掏出来，却没想到这些食材会一起飞出来。
他怀中的衣服瞬间变的鼓鼓囊囊，苔耳都直接掉了出来，还好此时常年正在一脸享受的撕着兔肉，那特和斯比诺怀着不同的心情，也盯着兔肉。
关游乘机直接将都食材掏出来递到那特身前。
“那特，加上这些菜，再烤一只。”
那特接过，将最后一只雪兔也拖过来，愉快的操着刀准备干活。
“等等。”关游出声对那特说。
既然已经露了一手，也不用过于掩掩藏藏的。
他又面无表情的把手伸进怀里，借助豆豆的帮助，掏出那特的调料菜板和炖锅（难为豆豆的小身板了）。
“这只炖着吃。”
常年被关游的一系列操作震的目瞪口呆，他一手拿着兔肉直接走过来。另一只油腻的手扒着关游的衣服，眼睛努力的往里看。
关游迅速推开他：“我就这一身冬衣，你安分些。”
“你小子藏的蛮深的嘛，还以为你和以前一样弱不禁风，没想到现在都有能力打开芥子空间了。”
你是被那特传染了吗，关注点是不是不太对？
“先生先生，你这件空间储存物品卖吗？”斯比诺赶忙也过来，急切的问道。
“抱歉，斯比诺，这也是我老师送我的，不能卖。”
斯比诺一脸遗憾，但很快打起精神，从学院出来一个月，先是碰上了圣耀城的活死人清理任务，再又遇到了两位强大的先生，他已经觉得，这一定是幸运之神的眷顾和指引。
在斯比诺的印象中，持有空间物品的，他也只见过一位，那就是他们冬堡魔法学院的院长。换句话说，也只有和院长同样强大的存在，才可能拥有空间物品，他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如果有可能的话，这次历练，一定要跟在着几人身边。
许久后，在常年幽怨的眼神下，吃饱喝足的关游想起刚才那一幕，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明明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每次碰到这家伙，自己都会忍不住想要抬杠。
打发同样一脸享受的那特和斯比诺跟着常年先去睡觉，关游处理好明火，收起厨具后也进了雪屋。
第三十章 我不记得的曾想过后悔
东洲的气候虽然还达不到圣耀城滴水成冰的程度，但也寒风刺骨，特别是清晨的时光，总能让人深切的理解到，凄风峭寒才是这个时节的主旋律。
此时，李公爵府上的丫鬟仆役，洒扫推搡各不相让。有侍女在扫过的青砖上慌张跑过，一路来到李公爵的书房外。
“公爵，公爵！小姐走了！”侍女在门外急切的呼喊。
“你说什么！”李公爵匆匆跑出书房从侍女手上抢过信。
“父亲，原谅蓉儿不辞而别，蓉儿已经决定，要去将带他回来，哪怕他现在身处幽河冥府的深渊。蓉儿这一生的心思，早在他将我从绝望里拉起的那一刻，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蓉儿也曾想过，若是他不愿回来，我就陪在他身后，从此过完余生的每一个春年。”
“父亲，此事早已无关婚约，是蓉儿的心，丢在了那里。请父亲，让蓉儿去把自己的心找回来。是蓉儿不孝，就再让蓉儿任性一次。”
“蓉儿想看看，蓉儿的心，能不能追赶上他要的自由。”
“这个傻丫头。”
李公爵捧着信，心头冷涩难言，回想起自家闺女时常看常家小子的眼神，愤恼不已，良久后，也只能是一声轻叹。
“冬儿，让人传信圣耀城，帮小姐准备好一应用度，让那边的赵供奉也做好准备，等小姐到了，就跟着她吧。”
李公爵再看了眼书信，又一声长叹，甩袖进了书房。
......
当东洲的人们已经开始生烟扫除，西大陆的德诺尔，天才开始微透光亮。
关游走出雪屋，伸展了身子，转头看见那特已经生了火开始烧水，他走过去又让豆豆帮忙取了食材，再递给那特。
抬头将四周看遍，守备队的人正在冒险者的营地收起帐篷，看来是守备队里有人发了善心，也可能是冒险团里的贵族少爷们去祈求过帮助，总之，昨夜众人应该都平安度过了寒夜。
等到常年和斯比诺也起来收拾妥当，过来简单的吃了早饭。说是早饭，也只不过是草草炖了一大锅菜，也是当天走的急了些，没备多少面包肉干类的口粮。
等到队伍又开始动身，几人也赶上队伍尾端跟上。
如果中途不出意外，今日黄昏应该就能到达亚德里恩伯爵的封地。
常年本身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这一路上总是缠着斯比诺，问着各种魔法的问题。关游眼看斯比诺被常年各种脑洞大开的问题问的冷汗连连，眼角藏起笑意走上前解围。
“斯比诺，你们学院外出历练的时间一般是多久？”
“嗯？哦哦，关游先生，你是在问我们学院外出历练学员多久才能回学校？”
斯比诺终于从常年的鼓噪声中得到解放，赶忙接话道。
“想要回到学校，只需要取得下一阶段的魔法师资格证书，或者也可以回校找任意带课老师，通过他们的考核，就可以从六年级毕业了。”
“考核很难吗？”
“很难，不过也是相对的，因为学员们都会有很大的选择余地，比如一位炼金药剂学的学员，只要找一位教授药剂学的老师，只要通过测试，一样可以毕业。”
关游闻言点点头，表示理解，并不是每一位魔法师都能成功进阶到下一阶段的魔法师等级，总有天赋不够但依旧勤奋的学生，如果想要毕业，第二种选择就是他们的希望。
“嗨，黑发帅哥，终于找到你了。”这两日一直见到的战士会的女战士，走过来和常年打起招呼。
“我叫莱艾丽，黑发帅哥，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加入我们战士会怎么样，我可以罩着你的。”
一边说着话，莱艾丽贴近常年，亲切的挽起他的手臂蹭着，斯比诺在一旁艳羡不已，心里感叹，这就是大佬的待遇啊。
“抱歉，莱艾丽小姐，虽然我不希望自己会去拒绝一位美丽的女士的邀请，但我更向往自由。”
常年不动身色的抽出手臂，一脸正经的解释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卡基那群笨蛋可能会被你蒙骗到，不过莱艾丽可不会，其实你很厉害的，对吧？昨天晚上的比拼，你从那群笨蛋身上赚了不少呢。”
莱艾丽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也不在乎常年刚才的表现，张口就戳穿了他昨晚拙劣的演技。
“也许吧，小姐，你过来找我仅仅是为了邀请我加入战士会吗？”常年岔开话题。
“也不全是，方才前方传来消息，托德大祭司在昨夜就回了圣耀城，我的同伴觉得终于有了可以大展身手的机会，所以我是过来想要邀请你一起组队，参加这次清理任务。”
常年听后并不说话，反而转头看着关游。
“不用了，莱艾丽小姐，我们只是几个普通人，只要有机会远远的见识一番就好，我们并不想参与战斗，这对于我们来说，太过危险了。”关游回到。
莱艾丽的目光在常年和关游的身上转个来回，才说到：“好吧，那莱艾丽就不打扰几位的旅程了，我该回去和同伴商量讨伐的对策，如果几位有了组队的心思，可以到队伍最前方找到我们。”
莱艾丽说完，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就径直离开。
“关二，我们真的不参与其中吗，少爷我在云水城住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出来遇上一件有意思的事，不去玩玩是不是太可惜了。”
你是被丽娜女士的话影响了吗？真觉得这件事会很有趣吗？
关游思考一番，考虑到常年在来到圣耀城之前，迫于常家的家训，从未离开过云水城。
也是苦了他，恐怕他对云水城锦绣酒楼的每张桌椅，都比他自家的后花园还要熟悉。
默默为常三心疼一秒。
“暂且等到了地方再做决定，但无论最后是否参与，我们还是少和其他人掺和组队。”关游扫了一眼斯比诺：“毕竟荒郊野岭的，要是因此出了意外，帮你收尸也不是方便的事。”
常年虽然心里跃跃欲试，但依旧听从了关游的意见。